阿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将进酒 > 268、菩提
薛修易双腿
院外传来脚步声,护院伸颈一看是都军,魂都吓没了。院门“砰”地就被撞开,薛修易
都军新将从怀里掏出牌子和文书,道“刑部的票子,皇上的朱批,”他环视着院子,“其余人等全部带走。”
都军猛地架起薛修易,他双脚滑
福满下狱,内宦就撤掉了批人,李剑霆当夜把内务衙门的要员全部换掉。近卫敲门,不等对方辩驳,直接塞嘴拿人,速度甚至比李剑霆中毒案还要快。宫内四处都是脚步声,墙脚阴影里站着数不清的近卫,还
薛修卓没有睡,他披衣站
“啊啊。”哑儿粗鲁地擦了下鼻子,催促薛修卓休息。
薛修卓回首,说“锦哥儿睡得好吗”
哑儿点头,指着薛锦房间的方向,口中“嗯啊”着算是回答。
薛修卓便道“你去睡吧。”
哑儿不肯,他用手扒了扒,是
薛修卓不作答,他垂指拾起棋盘上的棋子,端详着,像是想不明白什么事情。哑儿见他不动,就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也不走,
良久,薛修卓把棋子扔回了棋篓里。
翌日早朝后,薛修卓候
“薛修卓夺人子,实
李剑霆合上奏折,道“薛修易宠妾灭妻,贪财好奢,朕以为薛修卓之举恰恰是谨遵礼法,是为他薛氏嫡系考虑,并无不妥。”
这位言官都快七十了,颤巍巍地磕着头,继续说“老臣以为不然,兄有错,他可以明谏,可以劝诫,这才是兄友弟恭”
李剑霆听了一早上的礼法教条,当下站了起来。
“所谓任贤必治,任不贤必乱1。何以为贤者能辨贵贱,遵礼法者是也皇上,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李剑霆迈不开脚,又坐了回去。
雨后晴天闷热,晒得堂前栽种的花都有些蔫儿。言官歇息片刻,喝了盏茶,不等李剑霆开口,就接着劝诫,李剑霆硬是从早朝后坐到了酉时。
言官不知喝完第几盏茶,对李剑霆和煦道“皇上,越是聪明通达者越要醒目清耳”他砸吧下嘴,缓了几口气,“是以为”
“朕今日听君一席言,胜十年书,”李剑霆起身亲自来扶,额间花钿衬得她面容明艳,和颜悦色地说,“改日还要请先生给国子监的学生们讲一讲这至圣名言。今日时候不早,朕看先生面有倦色,先回去歇歇吧。”
言官边走边说“不敢”,临出门了,还要说“明者,销祸于未萌前,薛修卓”
风泉有眼色,躬身来扶住言官,笑道“堂前地滑,老大人且留心脚下,奴婢搀着您走。”
言官由风泉扶着,越走越远。落日沉夕把明理堂前的盆栽都渡上橘红色,也把李剑霆鬓边的金簪照得熠熠生光。她侧过身,注视着立
“先生,”李剑霆抬手掀起珠帘,“请。”
明理堂内没有点灯,也没有伺候的人。薛修卓入内后跪
“薛修易犯错,跟先生无关。”李剑霆说,“先生若是来请罪的,大可不必。”
“薛修易贪污受贿,刑部通缉涉及此案的厥西行商,却扑了个空。”薛修卓并不像别人那般伏地,他端跪着,跟
“近来弹劾先生的折子多如牛毛,列数先生罪状十余条,但朕听先生言辞蕴藉,不慌不忙,”李剑霆凝视着画,“想必是早有预料。”
薛修卓说“穷则思变。”
明理堂内的光芒消失,两个人皆隐匿于晦暗间。堂外悬挂
“你曾经和山救下十三城,又与海良宜扳倒花思谦,为查八城田税不眠不休,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世家宿疾何等难除,”李剑霆抬指触摸着字画,上边盖着光诚帝的御章,“你
事有轻重缓急,韩丞、太后接连倒台,世家后继无人,已经呈现出不攻自破的疲态,薛修卓比谁都明白。
“你连续上奏,请求罢黜费氏旧爵,抄斩费氏满门,”李剑霆指腹滑动,
丹城费氏、芜城韩氏还有荻城花氏,李剑霆
李剑霆回眸,说“先生这是要以身殉道,助我坐稳万里江山。”
檐角的宫灯点亮了,微弱的光透过珠帘,零碎地照
所谓上胁帝王、下横朝堂者是权臣,多数紧握重柄不遵礼法,行事僭越聚纳朋党,所以花思谦是权臣。如果李剑霆像咸德帝和天琛帝那样优柔寡断、怯弱式微,薛修卓可以选择当个权臣,然而李剑霆不是。
也许大周
“规诫有言官,理政有朝臣,唯独太学不
名望看似缥缈,实则也是聚党的关键。海良宜生时不结党,每日回府后甚至不见朝臣,但他真的没党吗寒门聚集,太学朝向,姚温玉能为沈泽川招募天下贤能,亦有海良宜的名望
薛修卓任职户部都给事中考评皆是优异,前有咸德年理清厥西、振兴十三城的功劳,后有盛胤年稽查田税、还田于民的功业。他用过这个“名”,并且深谙煽动浪潮的厉害。
李剑霆豁然回身,说“先生难道就不怕死吗”
迄今为止,没有人问过薛修卓这句话。他看向李剑霆,答道“朝臣死社稷。”
守社稷,应舍得。
薛修卓舍得,他连这条性命,这生名誉都舍得。
李剑霆默然须臾,道“我敬先生,也舍得。”
“物不极则不反,恶不极则不亡2。”
姚温玉疾书,字迹潦草。里间都被纸页铺满了,他握笔的手细微地颤抖,终于
时机,时机。
戚时雨想要戚氏把戚竹音的“东烈王”承袭下去,他比萧方旭更谨慎,到了现
时机,时机。
府君要个能彻底根除隐患的时机。
姚温玉咳声急促,不再拿笔,只用帕子掩住口。乔天涯今夜刚到,下马进院就听见房内的咳嗽声。
“药没有给先生备吗”费盛问庭院里的侍女。
“先生只用了半碗,”侍女细声答道,“便待
乔天涯推开门,氍毹上掉的都是纸页,费盛跟
乔天涯已经进了里间,姚温玉帕子染了红,他一把推开四轮车,把元琢直接打横抱起来,对费盛说“叫既然”
姚温玉仰头时不知为何,鼻间竟然也开始流血了,乔天涯扯开他掩住口鼻的手,一片湿凉。
此时夜已深,既然早就睡了。
乔天涯不敢等,他抱着人跃下阶往既然的院子跑。姚温玉半合着眼,侧脸陷
乔天涯跑得浑身是汗,他伸手盖住姚温玉的另一边脸,就像是要把元琢摁
费盛先一步上阶,砸门喊道“开门快让小和尚起来”
看门小厮不敢耽搁,挪掉门闩后就跑去喊人。既然出来时兜着僧袍,他睡眼惺忪,道“小僧晚上不看诊啊呀先生怎么成这样了”
沈泽川赶来时已经将近天亮了,他罩着宽袍,
“劳心费神易短命,”既然说,“先生中的毒叫迟归,顾名思义,跟疾追正好相反。这毒迟来迟散,有一年多了吧”
“该有一年半了,”费盛还记得,“从丹城那会儿算。”
既然搁下笔,双手合十,对沈泽川弯腰行礼,如实说“小僧初见先生时,先生腕间就已经浮现了青色。府君,此毒同疾追,小僧救不了。”
偏厅内的众人皆变了神色。
姚温玉恍惚间听见雨声,他沉梦菩提山,仿佛闭上眼,就是无止境的雨。山间云雾遮青竹,他临风时袖间沾着泥,觉得身上潮湿,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一别一春秋,”背后竹涛声阵阵,海良宜远远站着,“元琢回来了。”
姚温玉回首,清风鼓动他的大袖,他唤道“老师。”
海良宜负手而立,短须已经被染白了。他没有穿官袍,就像当年牵着姚温玉步入学堂一样,腰间还挂着招文袋。他说“我听风动,便知道是你回来了。”
竹林的涛浪声太大,海良宜的身影隐入其中,只剩姚温玉独自站着。山雾氲象,姚温玉远眺向阒都的龙楼凤阙。他曾经登高望远,只见山景暮色,直到此刻,才知道天地浩然。
“老师等我一等,”姚温玉说,“待雨停后”
琴声乍响,姚温玉眼前诸景皆散,他又落回这方床榻上。半掩的窗挡住了日光,他睁眼时没有醒来的感觉,反倒像是坠入了梦中。他几度闭眼,最终说“松月,巳时了。”
乔天涯压着琴弦,道“你昼夜颠倒,睡糊涂了,平时不都叫乔天涯吗”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3,”姚温玉说“这名字太寂寞了。”
“我曾经有个朋友,叫作邵风泉,”乔天涯拨动琴弦,琴音错落,却没有弹成曲,“可惜死了。”
姚温玉听那琴音凌乱,便道“你弹琴,他也弹琴吗”
“不记得了,”乔天涯说,“但能给你的弹琴的,唯独我乔天涯而已。”
姚温玉看向他,道“当年春月初见,你要教的曲子还没有教成。”
乔天涯停下来,看着姚温玉,道“此刻也不晚。”
薛修易交代不清楚,那些行商的住处都是空的。阒都进出都要户籍凭证,都军守了三日,都没有找到人,这些
孔湫
待回信的官吏下去,岑愈
“事关内朝,所涉银两又大,刑部拟定罪名以后肯定要三司会审,”孔湫重新把茶盏拿起来,“薛修卓是大理寺少卿,既然没有停职,就有督查权。”
“薛修易到底是他大哥,他该避嫌哪,”岑愈扶着膝,“况且近来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了。”
“不是我说,寻益,都察院也该整治整治了。”孔湫喝了几口茶,“那日
“他功绩超然,又出身世家,”岑愈道,“恨他的巴不得踩一脚。若是皇上肯
孔湫嘴里尝不出味,他搁下茶盏,沉默片刻,道“此事本就不该这般直谏。薛修卓稽查田税,
岑愈听孔湫的话,是要保薛修卓,便说“言官进谏,也是怕皇上偏袒薛氏。皇上若是万事都听薛修卓的话,是要乱君臣尊卑的呀。再说前些日子,皇上颇宠福满,福满一忘乎所以,不就犯错了”
孔湫指了指岑愈,道“不错,正是因为皇上宠信福满,福满才会错上加错。这一回,你看得不清楚。我问你,福满是什么人他当初跟萧驰野交好,却能为投靠韩丞诱骗萧驰野进宫,还能为前途性命反杀韩丞投毒案不了了之,皇上不追究,却不是傻子。福满
孔湫说着站起来,踱了两步。
“沈泽川陈兵北原校场,阒都四万新兵究竟能撑几时须得立刻请大帅出兵勤王。上次大帅出兵青鼠部,军饷是薛修卓给的,如今再越天妃阙去打中博,军饷还得向薛修卓开口啊。”
刑部的狱卒熟悉薛修卓,替他打开门,说“大人是要见薛典守吗只要有票子,我这就去开门。”
薛修卓顺着狱卒的手臂看过去,仅仅瞬息,就回目光,道“我是来见迎喜的。”
狱卒没有多嘴询问,看过票子,就引着薛修卓往里走,给他解着牢房门,说“迎喜公公还有案子
薛修卓低下头,进了狭窄的牢房。
迎喜囚服肮脏,受过刑,正蜷着手脚躺
薛修卓环顾四周。
迎喜从双臂间的缝隙里看到薛修卓,立刻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
薛修卓官袍被迎喜攥皱了,他垂眸看着迎喜,说“你的罪尚无定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能如实答我,我自会跟刑部官员酌情定罪。”
迎喜慌忙点头,目光跟随着薛修卓,道“知无不言,言无不我都是受老祖宗的安排”
“是谁派你去启东监军”
“先、先帝”迎喜说,“先帝派我去启东监军,此事是由老祖宗举荐的。老祖宗说我们父子一内一外,日后就吃穿不愁,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了。”
薛修卓继续问“边郡的军粮是你换掉的”
迎喜哪想薛修卓要问这件事,他松开手,瑟缩起来,目光躲闪,闪烁其词“我不过是一介监军怎敢调换军粮”他看薛修卓神色不豫,竟随口攀咬起来,“那那陆广白叛逃,可不是我逼他的”
薛修卓俯身拽住了迎喜的手臂,再次问道“边郡的军粮,是你换掉的”
迎喜呼吸急促,躲闪不开,只能抹着鼻涕眼泪,悔恨道“此事真的非我本意,大人,大人我只晓得把粮车换一换,但谁知里边是霉米。我若是早知道是霉米,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换”他讲到此处,想起这一年的担惊受怕,忍不住涕泗横流,“老祖宗可害惨了我啊大帅拿住我,我就是、就是替福满顶罪的,他心里有愧,自然要救我。”
薛修卓一直
蝎子
薛修卓盯着迎喜,问道“你进宫想干什么”
迎喜使劲摇头,满脸狼藉,哽咽地回答“不是我,不是我啊此次进宫,当真是福满教唆,大人,他六月就写信与我,要我替他好生照顾院中花草,就是等着九月用来博主子欢心我此次,真的是来送花的”
“你们
迎喜被拽得疼,号啕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都是冤枉的呀”
“沈泽川呢,”薛修卓神色愈渐阴沉,“沈泽川也是蝎子”
迎喜胡乱摇头,挣扎道“我与乱党没有关系天地良心,我与乱党没有关系”
“萧驰野举荐福满上位,是不是也受沈泽川教唆”
迎喜推搡着薛修卓,薛修卓
“还有告
难怪朝中根本无迹可寻。
福满垂头残喘,一桶盐水猛地照脸泼过来。他浑身是伤,疼得大喊,可是手脚都被捆住了,只能扯着嗓子骂道“你这狗杂种”
风泉扔开桶,嗤之以鼻“你也不是什么好狗。”
“今日我落难,”福满尖着声音,“是你害的”
“是你自作自受,”风泉讥讽般的拍了把福满的脸,“几岁的王八就敢自称老祖宗,我看你早活腻歪了。”
福满被风泉拍得正不了脸,这种力道适中的拍打,没有巴掌疼,却比巴掌侮辱人。福满齿间都是血,他喷了一口,说“你等着,等皇上”
“等皇上抄你满门,”风泉凑近了,悄声说,“你毒杀皇上,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你诬陷我下狱,那般着急要我死,你以为皇上看不懂吗”他古怪地笑起来,像是恨死了福满,“你家死绝了,还可以抄你九族。”
福满的牙齿都松了,他啐了几口,道“放你妈的狗屁,贱皮子不是我”他粗喘着,仰颈大喊,“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风泉退后几步,“接过韩丞疾追的人正是你。韩丞把疾追给你,要你下到皇上的饭菜里,待她毙命,都军即刻就能以勤王为由杀掉内阁朝臣。于是你就往皇上的饭菜下了毒,险些要了皇上的命哪。”
“我自有分寸”福满恨得声音
福满
风泉面容隐
福满恨不能手撕风泉,把镣铐撞得“砰砰”响,他厉声说“迎喜是你的狗”
“啧,”风泉把福满视如敝履,道,“一手养大他的可是老祖宗,他对你感恩戴德,根本不认得我。”
“我冤枉”福满哭声难抑,悲怆道,“皇上,我冤枉”
风泉闻不惯血腥味,掩着鼻子,劝道“你既然都交代完了,供词我自会如实专呈给皇上。”他转身喊人进来,说,“老祖宗年纪大了,不要再上重刑。大人们还没有定罪,得按章程走。我看他总是寻死觅活,怕他撑不到斩首就咬舌自了。”
那东厂旧属也上年纪了,觑着风泉脸色行事,嘿嘿一笑“这事情,咱们
风泉回头,说“那就有劳了。”
福满看太监靠近,惊恐道“没有刑部的准许,你敢,你们敢”
门“哐当”地闭紧了。
是夜,薛修卓正
“福满昨日想要咬舌自,狱里酷吏就自作主张,把他的舌头给割掉了。”孔湫从案牍忙碌里抽出时间,对薛修卓说,“你这会儿去,也问不出东西,好
薛修卓接过折子时一愣,随即皱起眉,说“这般大的事情,怎么能擅作主张动刑的酷吏是谁”
“是个年轻气盛的后生,”孔湫也皱起眉,“这下手也太狠了,已经让刑部着手革办了。”
这么巧
薛修卓侧过头,道“我去看”
“别的事先放一放”岑愈大汗淋漓地跑进门,鬓边都湿透了,捏着张纸,塞到孔湫眼前,急声说,“泊然,你瞧瞧,这不是坏事吗”
“当今出自民间,谁能佐证血统真的确实无疑全凭薛修卓一张嘴嘛”坊间流传飞快,一夜间几乎人人都拿着那张来历不明的纸,“薛修卓也不可信,你看他大哥薛修易,什么东西险些把元辅气晕的国之硕鼠啊。”
“不是都说当今长得像光诚帝吗”拄拐杖老人探头,“内阁诸位大人也点过头。”
这茶馆乱糟糟的,葛青青摸着新蓄起来的胡子,道“我还说前头那家屠户小女也长得像先帝呢光诚爷都是十几年前了,真的认起来,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看诸位长得也挺像。”
学生们围聚
“薛氏把持朝政,你们就是助纣为虐的党羽,是大周的千古罪人”学生唾沫横飞,“国之硕鼠都出来了,皇上还不办薛氏,不是忌惮是什么”
“薛、薛”另一边被拽着衣领,
“是你妈个蛋”
“你们怎么如此粗鄙不堪”
桌椅混乱,学生们厮打
“叫都军,”山长提着袍子,急得满头大汗脖子通红,跺着脚催促道,“快叫都军来,要出人命了”
“薛公光照青史,是忠臣”碎纸片漫天飞舞,一个学生踩着桌椅,站到高处,指着周围,“你们凭张无稽之谈来迫害忠臣,江山社稷就是败
“薛修易勾结内宦盗卖内仓确有其事,”激奋的学生已经分不清身边谁是谁的阵营,“薛修卓也是硕鼠”
桌子“砰”地翻倒,没踩稳的学生跌
“不要伤人,”几个学究
“这是怎么了”山长拍腿,老泪纵横,“快罢手”
琴音“铮”声余绕不绝,姚温玉弹得很慢,腕间的红线晃
乔天涯摁住了弦,道“漏了。”
说罢不待姚温玉问,就
姚温玉抬眸看着他,问“你以前这样教过别人吗”
乔天涯掌心很烫,他笑起来还是落拓不羁,看姚温玉一眼,答道“教过,很多。”
“那就没有一个人告诉你,”姚温玉说,“你握得太紧了。”
“也许有人说过,”乔天涯说,“但我都不记得了。”
“你忘得很快,”姚温玉手背逐渐也热了起来,“这是好习惯。”
乔天涯回看姚温玉,
药味是苦的,姚温玉也是苦的。
这份苦蹿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乔天涯停下来,跟姚温玉鼻梁相碰。
“你撒谎,”姚温玉苍白的脸上笑了笑,“我是你第一个学生。”
乔天涯也笑了。
“乔天涯,”姚温玉抬指碰到乔天涯的眼睛,“人生不求大功德,平安顺遂富贵乐。我祝你功成身退,长命百岁。”
乔天涯神色不变,眼眶却红了,他说“怎么不祝我觅得良缘,子孙满堂。”
姚温玉不想说。
“你也撒谎,”乔天涯说,“你早就会这首曲子了。”
“元琢今生赴你三月约,”姚温玉回手,“无憾了。”
风拂动他们俩人的袖袍,明明挨得这般近,却又离得那样远。
作者有话要说12选自资治通鉴
3选自孟浩然宿业师山房待丁大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