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虎明白此战难胜,啐了口唾沫,骂道“狗贼老奸巨猾,竟用此等下作的手段”
邵成碧不为骂声所动,看向澹台虎,继续说“将士们随你出战,是把性命托付于你。你眼下已无胜算,再顽固抵抗就是置将士们的安危不顾。澹台虎,老朽与你大哥是旧识,再劝你一次,快弃暗投明吧。”
“放你娘的狗屁,”澹台虎撑刀而起,冷冷地说,“我跟着府君征战边沙骑兵,临到头却要向你们投降,呸我澹台虎弯不下这个腰。”
他话音方落,许愈就听见望楼上“嗖”地放出支哨箭。哨声直穿黑夜,格外刺耳。许愈早听闻中博马道通畅、驿站林立,猜想澹台虎此举正是
许愈立刻劝道“总督,事不宜迟,速战速决”
“你们要兵戎相见,我们却慈心相待。”邵成碧握住刀柄,“擒贼擒王,杀了澹台虎,今夜就能不战而胜。”
音落都军已经蜂拥而入,守备军无力抵抗,只能狼狈逃窜。余小再眼看澹台虎孤掌难鸣,就要身陷重围,忽听营外传来几声鹧鸪叫。
鹧鸪
中博哪来的鹧鸪
说时迟那时快,
澹台虎原本不想滚的,但是他准备前突的那一刻膝弯忽然一痛,整个身体跟着“扑通”地栽了下去。他面部朝地,还没趴稳,就听侧旁的军帐轰然坍塌,把跟前的都军砸了个正着。
投石机
澹台虎下意识以为是边沙骑兵来了,然而他转念一想,面露喜色,道“禁军”
许愈借着火光,看营地东侧涌出士兵,不禁暗道声糟了。营外的火光顿时大盛,禁军把茨州军备库里的投石机都带上了。他们等待良久,便是要
坍塌的军帐撞翻了火把,火星猛然高蹿起来。都军的轻骑只有几百人,
澹台虎一见禁军,便如同见了亲娘,撑着身就站起来,高兴道“他娘的乔天涯”
邵成碧听见这个名字,
“邵伯。”乔天涯握刀的手下滑,放
刹那间浮现的前尘,又刹那间消融于长夜。乔天涯四岁拜
邵成碧没有剑,他缓缓抽出了那把崭新的刀,看着乔天涯沙哑地说“逆贼当诛。”
霍凌云疾驰
灯州吊门轰然砸下,霍凌云奔过通道,翻身下马,随即疾步上城墙。他夺过侧旁的火把,驱开眼前的黑暗,
霍凌云问守城将“狼烟台可有动静”
守城将答道“一切如故。”
霍凌云背部
阴云蔽月,星子凋零,好物转瞬即逝。刀剑碰撞间火星迸溅,邵成碧翻坠下马的那一刻胜负既分,他的刀断了,跟乔天涯的师徒情谊也断了。营地被坍塌压倒的火把点燃,都军的脚步声凌乱,他们根本不是擅长步战的禁军的对手。
邵成碧也不是乔天涯的对手。
乔天涯跟邵成碧只有几步之遥,他的剑
“此战必败,”乔天涯
邵成碧掩着胸口,残喘难续。他苍白的嘴唇翕动“我这般老再也不复当年勇我来见见你你父亲做了错事”邵成碧努力睁大眼睛,望着模糊的天幕,“我也做了错事这一仗我替你父亲还了场债沈不负太傅所言”
乔天涯看向邵成碧。
邵成碧却不肯看乔天涯,他沙哑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鼓,
乔天涯握紧了剑柄,
那头澹台虎拖着身体,冲乔天涯打了声口哨,把刚刚缴获的铜火铳扔了过来。
“除了轻骑配备的那十几把,”澹台虎神色古怪,“其余的全是坏的。”
戚竹音站
戚尾见她背影孤寂,不禁唤道“大帅”
戚竹音
花香漪端坐
戚竹音看她弄茶,女儿家的纤手扶着砂壶。奇怪的是,只要花香漪
“我见你整军待
“送行茶”戚竹音问道。
沸水浇
花香漪说“挽留茶。”
气氛微凝,戚竹音撑着膝侧,有起身的意思。
“大帅出兵,是想阻挡沈泽川西进,让他待
戚竹音停下动作。
碧窗纱映着芭蕉叶,挡住了些许日光,让花香漪如坐画中,她对戚竹音说“阒都粮食拮据,八城仓廪空废,你不肯跟随萧驰野东进,是因为勤兵苦百姓。但是你今日助李氏,又与勤兵何异”
“世家的樊笼已破,阒都正值吞吐泥沙之时,”戚竹音索性坦白直言,“大周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但是沈泽川兵入阒都,这机会就要没了。”
花香漪说“我最清楚八城账目,大帅说的机会,不是大周、天下百姓的机会,而是女帝的机会罢了。”
戚竹音微愣。
“李氏正统早已断于李建恒,如今朝上坐着的,我不认得她是谁。姑母
咸德帝还
花香漪继续柔声说“女帝不正,大帅又怎么能称忠呢”
戚竹音握住茶杯,茶面泛起涟漪,道“倘若她能为天下百姓谋得安稳,我助她,便是忠。”
“既然如此,大帅与其助李剑霆,不如助沈泽川。”花香漪终于
花香漪轻轻扶了扶鬓边白花,慢声说“以上种种,李剑霆能做的,沈泽川都能,可沈泽川能做的,李剑霆未必能。”
此四谏于公于私合情合理,就如同当头棒喝,砸散了戚竹音的忠。
然而这还不够。
花香漪扶花的纤指衬着耳边东珠,她眉间憔悴不减,神情有了几分低落。她语速缓慢,不疾不徐,道“阿音,阁老曾言文死谏,武死战,,但你瞧,这二十年里的风起云涌,能够死得其所的又有多少韩丞想要扶持自家小儿当皇帝,天下人不让,那不是忠于李氏,而是韩氏失德,不配其位。大周内外纷争无休,真正能结束这一切的早已不是李剑霆。沈泽川兴民得道,乃是天下众望所归。”她缓缓抬起眼眸,望着戚竹音,就像是望着决定天下兴亡的定海神针,既有钦佩,又有心疼,“今时今日,万民生死就决定于你的一念之间。”
茶雾氤氲,散
沉思良久的戚竹音问戚尾“百年以后,还有人记得戚竹音吗”
“记得,”戚尾忽然哽咽起来,说,“大帅此举成全天下数万人,从此百姓安居,大业待成谁会不记得戚竹音。”
“我名不能入史,牌不能受供,又有违戚氏祖训,实为大周叛贼,”戚竹音望着山河,“百年以后就是黄土一抔,烂泥一把。”
戚尾扶刀跪下,道“大帅百年,我若尚
戚竹音回首,笑起来“如此,我也值了。”
丹城距离阒都近,都城里的朝臣都悬着颗心,明理堂通亮,偏厅里也坐满了人。等军报一到,所有人都凝神细听。
李剑霆问“战况如何”
“回禀皇上,”跪
“东烈王呢”孔湫站起了身。
军官抹汗,答道“东烈王出兵的消息实乃伪造,启东三十万守备军根本没动”
岑愈手里的茶盏“哐当”落地,偏厅里顿时喧闹起来,
薛修卓说“剩余的都军呢”
“即刻回调”陈珍反应很快,先一步迈出,急声说,“即刻把剩余都军调回阒都”
“且慢,”薛修卓忽然出声,他看着军官,沉声说,“
百万两,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薛修卓已然被逼到绝路,槐州暴动没停,河州还有余匪,他此举是把奚氏钱库的钥匙悬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