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敲打着营帐,炉子上煮着沸腾的茶水。沈泽川已经换了衣裳,坐
“认得,”纪纲端着茶碗,看了眼边上的乔天涯,“但确实不知道他是邵成碧的儿子,更不知道邵成碧就
沈泽川道“他既然是邵成碧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慕如的弟弟”
纪纲含着茶水,半晌后咽下去,说“你还记得,咱们进昭罪寺那晚,太傅说东宫僚属死伤无数,我当时就猜想,既然太傅能装疯残喘,那太子一派总还有几个落网之鱼能活了下来。后来我问太傅,太傅不肯讲,直到有一日,我跟宫里每月来
纪纲把此事当作笑谈告诉齐惠连,几个月后,李建恒
“我跟锦衣卫打听,说慕如从小被养
慕如到了阒都,李建恒还没有来得及,就被小福子借机献给了潘如贵。慕如很受潘如贵的宠,风泉因此颇得潘如贵青眼,但他那会儿还不是潘如贵的“孙子”,因为潘如贵身边有个小福子。
“咸德八年端午节前夕,太傅设计杀小福子,这事你知道,我以为太傅只是想让你出寺,”纪纲说,“谁知半路杀出个萧驰野。”
沈泽川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他刚出昭罪寺不久,还
天纵奇才。
齐惠连是这么夸萧驰野的,因为他嗅觉太灵敏,仅凭对李建恒的了解,就觉察到有人
“风泉送进去,”纪纲说,“太傅就再也没提过了。”
帐顶有雨打声,帐内略显寂静。
姚温玉膝上卧着虎奴,并不冷,他打破沉默,说“倘若是他”
“倘若是邵风泉,那邵成碧何必带着火铳来”沈泽川左手撑首,
邵成碧前来赴死,是为了给沈泽川一个能攻打丹城的理由,他有千百种办法,唯独不需要火铳来画蛇添足,除非这批火铳根本不是拿来用的。
一直仰身
火铳是中博蝎子给翼王的,而中博蝎子正是从阒都蝎子这里得到的。陈珍虽然能调动火铳,还掌握图纸,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对春泉营火铳丢失一事毫不知情。
“既能眼观六路,又能耳听八方的,非宦官莫属。”沈泽川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有些清晰的事情开始变得模糊,而模糊的事情却开始变得清晰,“陆广白告诉我,替换边郡军粮的就是监军太监迎喜。”
“那么福满就是个替死鬼,”姚温玉说,“薛延清则是个挡箭牌。”
“这把刀,”沈泽川眉间微皱,“有些捉摸不透啊。”
“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薛修卓蹲
福满
薛修卓没承想蝎子动作这般快,这简直和他们当初抛弃魏怀古一样。他站起身,道“你是永宜年入宫的太监,侍奉过光诚帝。后来潘如贵死了,你
福满喉咙里“咕噜”地响,他用残存的手指碰着锁链,躺
军政变动必然紧密相连,早
薛修卓回身,喃喃自语“谁知陆广白没有死,反而带着边郡守备军叛逃了。戚竹音迅速回防,启东仍然牢不可破。你们计划失败,于是阿木尔调离哈森,开始主攻离北。”
这是边郡军粮案的首尾。
福满鼻孔呼气,颓唐地转动着眼珠,情绪激动起来。
离北军粮案是魏怀古主导,勾结厥西官员,把粮食卖到中博赚取暴利。他们
那这个“其他”,除了福满,还有谁
福满的血掌蹭
“大人,”风泉规矩地站
牢房内的灯光昏暗,堂内更亮,这让风泉躬身行礼的影子爬进了牢房,覆
风泉给薛修卓让路,
“你要对薛延清讲什么”风泉看着地上交叉的血痕,了然地说,“你想要写我的名字。”
福满想逃离风泉的影子,却动弹不得。
“你不要着急,”风泉握住福满的手腕,带着他
福满整只手臂都
地上的血痕越来越多,风泉偏执地写着字,他带着福满,把福满用来写“风”字的叉号全部变成歪七扭八的“杀”。
“你等着,”风泉阴柔地说,“我绝不会委屈你。”
澹台虎清点完守备军,没见着柳空,他四处询问,才
“这狗崽子别是临阵脱逃了,”澹台虎捏着名册,“白瞎我栽培他的心了”
“他等你两败俱伤,却不想府君料事如神,再待下去就跑不掉了。”余小再见左右没人,便悄悄对澹台虎说,“你一会儿给府君呈报,如实交代了,别多舌。”
澹台虎这才反应过来,惊愕道“你是说柳空乃细作他随我到端州也打过仗的呀再说了,乔天涯不是说,他闹我们肚子干什么”
余小再解释不清,只说“你原话呈报给府君,府君自会明了。我此刻就担心他跑了,他背后那个贼,也要跑了”
澹台虎这会儿背后生凉,他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悄声说“你偷偷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底。先生们都爱打机锋,他们要是不说名字,我也猜不出来。我澹台虎除了脾气不好,
余小再便伸出手指,指向南边,面露难色“这唉,你是受了波及啊。”
官场如蛛网,一丝一结都息息相关,任何升调、罢免都能引起范围里的震动。余小再不能说,他没有证据,贸然开口就有排挤同僚的嫌疑。
罗牧执掌的茶州是槐茨茶商路的大门,最早沈泽川麾下无人,他身为州府,三权握,除了锦衣骑都察,再也没有人能克制他。他办事只须请书询问沈泽川,不必过问旁人意见,时日一久,沈泽川就会失去留
王宪有主理茶州经济的权力,茶州的督粮道及民田税务都由他来接管,这实际上已经分掉了罗牧的权。罗牧想要拿掉王宪,不能弹劾、不能生事,只有借力打力最为稳妥。敦州衙门跟澹台虎有嫌隙,澹台虎冲动易生事,与罗牧又没有私交。罗牧安排一个柳空过去,放
罗牧此举既能
沈泽川派了余小再监军,余小再还是都官。余小再若是
这就叫隔山打牛。
这事本来都成了,坏就坏
“你快与府君说,”余小再提着袍子,往另一头走,“我得问问费盛,茶州设下的锦衣卫撤没撤”
费盛正吃饭呢,听完余小再的问话,端着饭碗纳闷道“撤了啊,府君去端州那会儿要建锦衣骑,我们人手不够,各地衙门监察有你嘛,我的人就都撤回来了。”
余小再当即“啊”一声,神色大变,道“不好,费老十,出事了”
薛修卓淋雨到明理堂,入内时看大家神色各异。
“适才来了消息,”岑愈示意薛修卓看信,“那茶州的罗牧,带着两万守备军前来投诚了”
“我疑心是沈泽川布下的陷阱,”孔湫说,“他罗牧好端端的州府不错,何必冒这样的险”
“一是朝廷赏金百万,”陈珍道,“二是他赤心忠国,委身贼寇只是迫不得已。我看
“槐州守备军还
“丹城是守不住了,召集剩余都军,”薛修卓说,“总和罗牧带来的人,我们还有三万兵。戚竹音想叛国,可以,元辅写信给戚时雨,问问戚时雨是不是也想叛国。”
他把信折起来。
“罗牧中道可威逼河州,让河州颜氏交出余粮,阻断沈泽川的粮道。没有了茶、河两州,沈泽川要断只手臂。我们的粮食不够,他的粮食也要见底九万铁骑深入大漠,萧驰野一日不回,沈泽川就一日难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