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山海镜[无限] > 第185章 第 185 章

姜遗光心里有些猜测。
进入大殿后,他只看到一片黑暗,根据兰姑的指引抽走画后, 兰姑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不知是被鬼附身,还是因为他陷入了幻境中。

姜遗光猜测这或许和画被毁有关, 便想试着修补,可每回他画到一半, 便会有幻觉化成的人出来捣乱, 让他再画不成。
这反而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一遍又一遍画。
一遍又一遍被踩毁。
换做寻常人早就气得撂挑子了,可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依旧继续画着, 画得一次比一次快。
高大的城池, 一座比一座小,往远处延伸, 那些密密麻麻的飞禽走兽和更加细小的人们, 好似撒下的一大把芝麻, 密布
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一应俱全。
他没有留意到, 自己画着画着,每一幅新的画都比上幅画更加偏离原来一点。
姜遗光是趴
而每当画被踩去一次,姜遗光脑海里对画的印象就会更模糊一分,只会记得自己上一次画下城池图的情景似乎本来就是潦草的。
画着画着,他想起来,既然他现
而后,他画的画,便再也不像原来的画卷。
人和那些禽兽们比起来实
画着画着,他的手一顿,原来是画到了他们自己。
即便那几张脸实
他画到兰姑和另一个陌生的女子被一只猪剥皮,退去了衣服后,尖尖的刀从脊背上划过,划出一道长口子。


如果这画真能改变人
姜遗光脑子里涌现出新的念头。
他们一开始以人的身份出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如野火燎原般无法停歇,近乎成了偏执的执念。
想到这儿,姜遗光擦去了自己画下的部分。
他把画改了。
握着削骨刀的猪提起其他的人,兰姑重新放
咬断黎三娘双腿的那只兽没有咬住她,扑了个空
至于黎恪和九公子,原模原样不变。
画到他自己的时候,姜遗光再度停下了。
十五城的狼群中,突兀地出现一片空白。
他该把自己改成人吗
姜遗光难得地迟疑了。
他笔下画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还没画完,下一瞬,那群狼已经扑上去,咬住了人形的腿狠狠撕扯。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腿一阵剧烈疼痛,无法走,掀开裤腿一看,两条腿的膝盖以下彻底断开,随着狼群撕咬向那人形的上半身,他身上同样的位置传来了剧痛。
姜遗光伸手,又把那浅浅一层的人形改成了幼狼。
剧痛消失了。
他如果进来时是人形,下场只会更糟糕。
很快,从身后传来嘶吼,方才死
姜遗光不得不再次重画。
与此同时,其他入镜人眼前的幻境再度变化。
姜遗光重新画了多少次,他们就经历了多少次幻境。
一切都好像注定了这幅画无法完成,它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毁去。
如果不是那只巨掌落下毁坏,就是被突然冲出来的姜遗光踩坏,要么就是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幅画真正完成后,会是什么样。
姜遗光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彻底画完这幅画。
源源不断的幻境,永远
其他人也会遇见幻境吗如果有,他们又会碰见什么
为什么是自己
该如何破局
姜遗光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他不断

数不清的空荡荡人皮,也依旧挂
即便他遇见幻觉的关键
姜遗光想
无论从哪个方向画,榕树都始终
榕树已经开花了。
粉色偏深红的带些毛绒的花,和合欢花格外相似。
据传闻,合欢又被称为鬼树,因其花被人嗅闻后,容易生出幻念,严重的还会神智不清。
姜遗光晃晃脑袋,把头脑中突然冒出的那个想法晃去。
他想起了自己前几回的死劫,又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卷宗。
他早就
所以除了将这幅画完成,打破轮回,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脱离幻境。
例如,这棵始终不变的榕树。
如果毁了它,能脱离吗
姜遗光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却又开始为难。
什么也没有,这么一棵粗壮得独木成林的大榕树,怎么可能毁去
放火用毒刀
都不行。
姜遗光继续
画的次数越多,这幅画和原来越不一样,他能改的地方也就越多。
这一回,幻觉出现得更晚些,依旧冲出来和他
如果一个不能逼他走进画里,就会出现两个三个无数个,一定要他不得不亲自毁掉地上的画。
姜遗光照做了。
他把画抚平一小半,缠着他的祖父模样的鬼怪再度消失
姜遗光静静看着,想起自己一开始冲进来后“移开”的画。

被自己“移开”的画,也不见了,一遍又一遍重画,早已和原来不太一样。
姜遗光慢慢来到榕树边。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把画“移走”的,移开的具体方位也清楚记得。
姜遗光看似为难踱步,一步步走得小心又沉,实则暗地里做好了准备,伺机而。

几乎是他
当然,因为他这一举。其余入镜人再一次经历了一回不明真假的幻境。
他们全都要崩溃了。

姜遗光仔细去看被自己扯出的“画”。
画上画着第一城,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细细画下,还有几十个留存
中间的位置,真画了一棵榕树。
一个非常大的榕树,和其他城池比起来,这棵树大得简直不正常。
姜遗光试探着伸出手去,用自己掰下的一根树枝触碰着榕树的位置,同时,往后扭头看去。
而后,他就看见一根巨大的木棍从虚无中伸出来,慢慢往下落看样子,马上就要落到这棵大榕树树顶。
正是他手里握着的小木棍。
可这根木棍太大了,这棵榕树也太大了。
如果这棵榕树倒塌,一定会把树下的他一并砸死。
要脱离幻境,就必须砍去这棵会让人陷入幻境的榕树。
要砍去榕树,就必须来到树下,画外。
一旦走入树下,树倒塌,又必然会把他一并杀死。
简直是无解的悖论。
姜遗光顿了顿,还是继续画下去。

自己明明就
于是,他
树枝细长,用于画人太大,他不得不用更细的树杈画下那人,笔尖太过细,以至于那人画的看起来也有些瘦长。
刚画完,树下立刻多了个有些怪异的人,手脚有些不正常的长,长得甚至有些吓人。
姜遗光似有所感,猛地回头,和那个人对视上。
一种格外玄妙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姜遗光注视着它,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有。那人明明就
这个人不正是兰姑所说的树下人吗
它是自己画出来的
究竟是因为他画出了这树下人,所以才有这树下人,还是因为先有树下人,他才能画出这幅画
姜遗光想起来,他曾听夫子说过的一个庄周梦蝶的故事。,究竟是庄周做梦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自己成了庄周
他和树下人,究竟是谁先造出了谁
那个人睁开了眼睛,一双纯黑无眼白的眼死死瞪着姜遗光,眼看着它就要扑过来。
它的模样因姜遗光是照着自己画的,所以它的模样甚至还和自己有点像。
姜遗光眼疾手快躲开后,
如果让它把第一城毁了,
姜遗光拽开它的那一瞬,自己反而被它用力一拉,眼看就要倒下,倒
那个模样有点古怪的东西看着他,笑了。
姜遗光一扭腰,避开自己倒
他明白,这树下人并不是幻境,它真实的被自己画了出来。
可其他人已经快要被幻境逼疯了。
地面上的画每被毁去一次,他们就要重新进入新的幻觉一次。一次又一次,几乎无止境。姜遗光能看到地面上画中的入镜人们几乎都
姜遗光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回身一踢,将扑过来要偷袭的树下人再度踢到树干上,重重落地,再闪身来到它身前,手里用做画画的带尖头的木棍从它脖子上刺了进去。
树下人倒
它好像死了。
原本伸出的要反击的手,悬
姜遗光抽回木棍,心跳得很快。
死去的树下人手一点点落下的情形,何其熟悉不正是他和兰姑刚见到榕树时碰见的情景吗
树下人因为死去,手臂才一点点落地,他才会将画卷抽走。
也正是因为他将画卷抽走,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他才会画出这树下人。

姜遗光转头看向地上的画。
他的画再一次被毁了。
可他不能不继续。
一旦他停下笔,画卷上的画面便会自飞快地演变,最后演变成入镜人们如今的状况,包括他
如果姜遗光不改,画面上也会自
因此,姜遗光需要一次又一次地改变着他们的命运。
那些入镜人都不知道他们所经历的自己认为的幻境,都是确实
包括黎恪
那些幻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们现下还活着,全靠一口气死死吊着他们还记着自己
姜遗光思索许久,还是决定赌一赌。
他手中的画笔伸到了榕树顶上。
将榕树从顶端开始抹去。
画卷、榕树、王国
画卷或许是封印着什么,让这几大诡异古怪的王国能够按照畸形的秩序运转下去。
画卷破坏后,他们从王国中出来,便立刻被榕树所迷惑。
榕树、皮囊他想起了镜外自己的一个或许和其相关的恶鬼。
既然画被毁,相应的,他也该把榕树毁去。
树枝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吼声,分不清男女老少,甚至有些像野兽咆哮,说这是几万个恶鬼齐声嘶吼也不夸张。
他忍着那股耳朵都要被震破的疼痛扭头。
视线所及之处,高高的榕树顶上,繁茂枝叶簌簌落下,树枝上挂着的那些轻飘飘惨白的人皮张大,齐声哀嚎。
风仍旧
简直像年节时挂
姜遗光扭头看着那棵树,继续伸手,一点点小心抹去树冠。

这一回,姜遗光看得很清楚,大约也是榕树的速度变慢了些,才能叫他清楚地看见,树上皮囊飘落下几个,落
“善多我终于找到你了。”疯疯癫癫的黎恪向他扑过来。
“善多,你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吗我快要逼疯了,求求你带我走”被换上猫的皮毛的兰姑低声哭泣,“你不是能够画画吗求你了,把我画成人吧,我不要当一只猫”
“善多,我的腿”黎三娘的面容一点点冰冷,“我已是第十一重死劫,你该明白,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下手的。”
姜遗光加快速度,一点点擦去榕树,不让树下的自己被波及。
掉落
姜遗光提笔,小心地将那些落下的皮囊全都勾到其他城池中。他的作很快,像是给西瓜挑籽般一个个飞快挑走,又再度
终于,这棵遮天蔽日让他仰起头都看不见树顶的大榕树被他削去了一大半。
只有一棵粗壮的树干,和树干顶被削得只剩一层的树叶,撑开薄薄的伞盖。
榕树被砍,其他人的幻觉渐渐改善不少,慢慢恢复神智。
一想起刚才
是谁做了什么
黎恪和九公子恢复神智后,
人对视一眼,竟
黎恪也愣了愣。
他想起幻觉中的一切,实
九公子也是这样吗他
兰姑,三娘,还有善多,是否也是如此
令他担忧的事
简直都快成了他的心魔。
“你”
“你”
黎恪和九公子同时开口,见对方同样开口又连忙顿住,再度同时说话。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又一次异口同声。
“既然这样,那便我先说。”九公子道,“想必你刚才也经历了数十上百次幻觉。我心知这不是你的错,可我现
他这话说的肯定,干脆又冷淡,撇过头去,不再看黎恪一眼。
黎恪不强求,爽快地答应下,转身飞快离去。
这就是那幻觉的高超之处。
如果只是以同伴的面容对他们作恶、伤害,他们都不会
可偏偏这幻觉一次又一次的推演着他们将来可能

一想到这个名字,黎恪就察觉到了痛苦。
幻觉中,姜遗光一次又一次地责备他,怨他不该将自己带入他自认为的正途中,怨他不该唤醒自己的七情六欲,他起先愧疚,听多了以后,难免厌烦,再后来,就是有些恶心了
不,不能这么想这些都是幻觉,和姜遗光有什么关系
黎恪深深地吐了口气,思考了一番,待会儿见自己见到的善多该怎么做怎么说,最后
他正这么想着,走了没几步,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大榕树。和树下的姜遗光。
从另外一个路口走来的九公子,兰姑和三娘,凌烛等人。
一众人的目光都聚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自己刚才遇见的幻境和这棵榕树脱不开关系。
再一看地面,原先不过浅浅一层浮
“所以这死劫其实是一幅画吗”黎恪惊疑不定。
那些画看着就被抹去了很多次,又重新画上许多次。
这让他他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经历的每一次都比上一回更恶心、更凶残的幻境。
不仅是他,其余入镜人同样想到了。
所以,他们刚才经历的几十种幻觉,都是因为姜遗光
他们还不知事情全貌,经过幻境后,早就对其他人产生了深重的厌恶心态,他们原本还能安慰自己,此事和的其他入镜人没有关系,他们该携手出去才是。
又骤然间
“新仇旧恨”下,所有人看着姜遗光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即便是一直对他很好的黎恪,眼底也生出几分怨念。
而姜遗光,本就是对他人善恶念无比敏感的人。
其他人对他好,他会
黎恪
其他人也
姜遗光看着画,心里猜测出了他们厌恶自己的原因。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姜遗光回答了黎恪的问题“不止是这棵树。”
画卷上,榕树的根一点点被姜遗光抹去。
厉鬼尖叫嘶吼,哀嚎不休。
等榕树不见后,他们估摸着不会再遇到幻觉。但大黑狗的执念还未消除它的怨恨那样深那样重,该如何化解
想看他们自相残杀吗已经快了。
榕树彻底抹除后,那些人皮跟着消失。
光从云缝隙中照下,暖融融照
他们都不是难相处的人,若
黎恪忍着莫名涌起的心头火,努力让自己用和缓语气问姜遗光“善多,你还有没有别的
姜遗光平静道“没有。”
“我一直
九公子插话说“我听说其他几个国度也有入镜人,不止毛虫国和羽虫国两个,或许该去那几个国家打听打听,说不定会有线索。”
“比如”
“比如鳞虫国,倮虫国什么的。”
姜遗光摇摇头。
“我们都知道,这是那条大黑狗的幻境,既然是他的执念,或许也和狗有关。”姜遗光道,“不如找一找哪里有狗,或许这才是关键。”
“且一样一样来吧,榕树没了,其他几国的飞禽走兽都消失了大半,可一定还有其他出路。”黎恪附和道,“我们可以就按善多说的,先找狗。”
说到这些事,大家都很有一些疑惑,既然身
“怎么会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黎三娘目光投到了姜遗光身上。
“的确,我们大家都没有
她话中含义再明显不过。
“我好奇很久了,为什么只有你这么特殊”黎三娘目光冰冷,盯紧姜遗光,问,“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