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飘起初雪这一天,京城十里外的酒家迎来了一批贵客。
寒日里难得会来这么多人,还都是身穿甲胄的军爷。店里伙计忙着上菜,店小二极有眼力见儿地,往主桌上端了一壶热茶。
十几个士兵散落地坐成几桌,主桌上只坐了一位面相看着极凶的高级将领,以及一位布衣青年。
与其他五大三粗的官爷不一样,那青年公子面庞生得极俊极好。
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官道,小二每日
于是看了两眼后就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待想要再看时视野便被将领阻隔住了。
霍林平从店小二手里抢过一壶热茶放
“嘶,该死的天儿,真他妈冷。”霍将军暴躁地搓了搓自己因常年练武而布满老茧的手。
那小二便再不敢多看,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霍林平的身侧,青年公子低笑了一声。
“霍将军吓他做什么”
霍林平转头看坐
青年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指如葱根,正摸着一双筷子。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
霍林平猛地摇了摇头。
不信邪地
满屋子甲胄侍卫中,只有顾大人一身布衣。
一套乳白色的衣裳。
穿着与寻常百姓无异。
但顾景愿又无疑是这里最引人注意的一位。
既因为对方那仙人下凡一般的相貌。又因为这个人身上的那股子不急不缓、如深泉般平静温和的气质。
这一路顾大人就没少被看。
都不知道自己帮他挡了多少回桃花了。
霍林平忍不住想,如此容姿之人,是个人见了都容易有点儿想法。
也难怪陛下会
霍林平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
他给顾景愿也倒了一杯,没话找话地说“咱们离京的时候还是夏天,这现
顾景愿吃饭的手稍微顿住“今年的雪下得早。”
“是啊。”霍将军继续感慨,“他奶奶的,时间过得真快。”
顾景愿闻言,一双眼睛睨向霍林平,眼波婉转流光。
他失笑“霍将军,斯文。”
如此出尘脱俗的顾大人,偏偏生了一双自带春色的桃花眼。
连带着他用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也自带几许春光。
“哈哈哈。”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失神了,霍林平莽笑了三声,跟着抓了抓自己的头
“离京路上的确说要跟顾大人学些礼节,可咱们不也尝试了吗我这糙人,没救了。”霍林平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随即问顾景愿“大人要不要来点儿暖暖身子。”
“不了,谢谢。”顾景愿也笑。
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总有几分清冷的意思,叫人不敢靠近。
可一旦笑起来,那双桃花眼眉眼弯弯的,便又叫人忍不住亲近了。
霍林平忍不住对顾景愿说“等一会吃完饭咱们就要继续上路,约么个把时辰就要到京城了。这一路承蒙顾大人教诲,回京以后望大人务必保重。”
说到后面,一想到回京以后慢说是再与大人同桌吃饭,就是到时候是什么光景都不晓得了霍林平心里多少有些伤感。
他是个武人,本不屑于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为伍。
但顾大人着实是个例外。
先前陛下派顾大人去查河道总督贪污一事,霍林平负责护送,职责就是保护大人的安全。
没想到恰好赶上水患泛滥,一路经受无数坎坷波折,小顾大人还受了伤。
待养好了伤势、查清所有事宜过后他们一路返京,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里,霍林平对顾景愿的情感已经从最初的只是单纯护送变得多了点想与之相交的意味儿。
不仅是他,他手下的所有兵士无人不夸顾大人明强干、高风峻节。
顾大人治得了贪官也治得了水患。
外表文弱但性格却相当豪迈,即便受伤了也丝毫没有怪罪他们护卫不力,他身上就没一点时下京中弟子之间纵横的骄矜之气。
用大家伙儿的话来说“跟顾大人
只可惜这样的顾大人他们大宜朝百年难得一见的文曲星,却
上了陛下的龙床。
霍林平心绪泛滥,但为了不破坏氛围叫顾大人看出什么,他忙移开了视线。
没想到顾景愿却一笑,笑声也颇为爽朗“回京又不是见不到了,霍将军若是愿意,可以随时找我喝酒。”
“真的”霍林平重新抬头,惊喜地看他。
“自然是真的。”顾景愿笑着说。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店家
火光里,顾景愿五官深刻的面容变得忽明忽暗,却依旧俊美姣好。
小顾大人面白无须,皮肤光滑水润,像件完美无瑕的玉器。
唯一的憾处是他右侧眉骨旁、半寸的地方有一处疤痕。
那是一道红痕。
不长。
看样子却很深。
像很早以前留下的,十分惹眼,却又不会给顾景愿的颜值减分。
反而是顾大人笑起来的时候,他一双自带盎然之色的桃花眼眼尾轻微上挑,眉骨上的那道红痕便变成了一笔最妙的妆点,凭白多了几分艳丽。
霍林平望着那道疤,总会不经意想到陛下心里有位白月光。
此事朝野皆知。
皆因陛下为了那道白月光,竟可以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经年不立后也不选妃。
谁能想到素来暴戾、以严法治天下的瑜文帝,竟是如此情种
据说那位是北部戎国皇子,乃是陛下少年时
据说,那位戎国皇子的眉上也有一道疤。
据说顾大人,就是因为这道疤,才得以爬上龙床的。
顾大人与那位白月光的相貌,有八成相似。
稍稍吃了些东西,众人继续赶路。
回京路途遥远,他们仅用了不到半月就返回了京师,一路都是这么风餐露宿。
其实本也可以不用这么赶。
一切皆因两河的事情处理完,京中便传来急诏令,要顾大人立即回京。
朝廷这么急着要顾景愿回京,是因为昌国派来使臣,要与大宜交流文化。
虽说是交流,但其实就是来比文斗诗的。
大宜朝重武轻文,以武力治天下。
而地处南部的昌国国力虽然不及大宜,其境内却是才子纵横,竟能达到人皆识字的程度。
真要斗起文来,大宜必败。
但大宜朝好歹是中原霸主,满朝文武一合计,大宜的脸不能丢。
唯一有能力挽狂澜之人,唯有顾景愿。
只有顾景愿。
于是才三催四请,致使他们星夜兼程,已经许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顾景愿上了马车,他身上的伤一直没好利索,外加上长期颠簸,身影削瘦得像随时都会被风带走一样。
“咱们这一路赶回来,顾大人一刻都没休息过。”距离马车较远的士兵们见了,忍不住窃窃私语。
“可不嘛,咱们这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人还带着伤皇上也真是的,顾大人那边刚忙完,这又要让回去比试文采。顾大人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也得要休息啊”
“更何况顾大人那瘦弱的身子骨陛下也真是不怜香惜玉。”
“要我说啊,顾大人应该是真喜欢咱们陛下。就没听他抱怨过,晨起和夜间赶路也都是他主动要求的顾大人待咱们陛下是真心实意地好就是陛下唉。”
“胆子大了你皇上也是你能随便说的”霍林平听见他们的说话声,狠狠地敲打起了自己下属,“幸亏咱们这是
“是”被他敲打的士兵也恍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敢再出声。
霍林平没好气地训斥了一顿属下,这才下令出
其实陛下虽然严苛,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正相反,陛下其人相当正派讲理,公正不阿。
他们一路加急赶回来已经是极限,哪怕真晚上几日想必陛下都不会怪罪。
但顾大人不想要陛下为难,从来都没耽搁过片刻时辰,都是一路强撑。
霍林平感念他待陛下的这份情谊顾大人待陛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旁人说顾大人魅上惑主,居心叵测,出京之前霍林平信。
可一路见识了大人的种种能耐,现
以顾大人的才智,又怎需做那魅惑君主的弄臣
顾大人若待陛下好,那就一定是深爱陛下。
只可惜陛下
听闻他们刚离京一个月,后宫里面就多了一位董公子。
没官职没名分,却是陛下的新宠。
皆因其相貌也与那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他们听说这事还是几天之前,刚进入北部地界,就
霍林平现
是一种茫然。
一种叫人见了都会心疼的茫然。
一行人赶回京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
好
顾景愿本打算直接回府休息,正靠
皇上派人
接旨后的顾景愿呆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乖巧点头,没什么异议地跟着来传懿旨的人进了宫。
瑜文帝要顾景愿去御书房单独觐见。
御书房里烧了地龙,一片明黄色中处处透着尊贵之气。
只是顾景愿来不及细看。
他一进门儿就被人扑
一截窄腰被将他困
“阿愿走了这许多时日,可有想朕”
龙彦昭开口说话的时候,一股炽热的气息就喷
顾景愿被刺激了一下,声音骤然变得柔软“想了。”
紧接着陛下
虽然这样问,但瑜文帝也没要人回答。
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顾景愿进宫前没机会换衣服,龙彦昭以前见惯了他那一身朝服,现
顾景愿就那么被压
他小小地挣扎起来,声音更软“陛下,臣一路赶回京师,风尘仆仆”
“朕不嫌你脏。”龙彦昭的声音难得的有些急切。
顾景愿轻轻推他,嘴里讨饶叫着“陛下。”
小猫儿一样。
然后龙彦昭便被取悦了。
他叫人摆浴桶过来,就放
待一切准备完毕,龙彦昭将顾景愿放进水里。
顾景愿
“阿愿的伤”瑜文帝指的是顾景愿肩上的一道疤。
他对顾景愿的身体早就了若指掌,离京前那里还是一片光滑圆润,如今却变得皱褶丑陋。
那是一道新伤,才刚长出嫩肉,看得出这伤先前应该不轻。
顾景愿这趟出去,差点没了命。
但面对瑜文帝的关怀询问,他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并以手遮住那处伤痕,不叫他看。
“已经好了。”顾景愿说“陛下别看。别冲撞了您。”
龙彦昭说“朕不怕。”
顾景愿瞪眼睛“那也不行。”
九五之尊被气笑了。
“世人都说顾大人
顾景愿没有动。
氤氲的水汽中,他只是仰起脖子,俊美的面容正对着瑜文帝“臣听陛下的话。陛下想要的臣都给你。”
他莹白如玉的面颊温热的水蒸气熏得有些
龙彦昭抬手,轻轻抚摸着顾景愿眉骨上的那条疤。
他思绪骤然飘远了些,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那人的眉骨上也有这样一道疤。
是为自己受的。
龙彦昭记得很多年前,分离那天程阴灼对他说,说他为了救自己死过一次,要自己永远记得他,记得欠他一个恩情。
于是龙彦昭就一直记着。
及至多年后他遇见了顾景愿。
顾景愿的模样跟程阴灼很像,笑起来的样子也像,连眉骨上的那道疤都一模一样。
只有性格不像。
宛若是天差地别。
顾景愿不要他记得。
再回过神,龙彦昭的一身明黄色龙袍已经被温水打湿。
浴桶很大,顾景愿要用手指死死扒住边沿才不会迷失。
三个月不见,顾景愿是真的想了。
但想也就是想一次。
他出门三个月,一路打打杀杀,早就累了。
是以第二次的时候顾景愿就不是那么想了。
可九五之尊依旧龙虎锐,全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顾景愿不想动。
可这样的位置,又由不得他不自己稳住身体、不
顾景愿的一双桃花眼红了,累的。
太累了,他不得不开口求饶。
顾景愿的声音变得更软了,带着哭腔。
可换来的却是瑜文帝又换了个花样儿。
顾景愿越求他,他就越喜欢这样弄顾景愿。
听他小动物一样的讨饶。
看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