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姜烟雨能镇定心神、安心养病,皇帝这两日一直没出现
因着圣上一天能问七八回,周守恩早令弟子进忠侍
周守恩早从弟子那儿得了消息,立刻就回道“姜姑娘今早烧退了,只是身子还不大舒坦,人没什么神,也不怎么说话,药也只喝了一半。”
皇帝边拿起案上一道折子,边问道“为何只喝一半是药放冷了吗”
“凝秋等心照顾着姑娘,绝不敢如此怠慢的”,周守恩说道,“可能是姜姑娘年纪小,怕喝苦药吧。”
皇帝执朱笔的手顿了顿,“那就让季远再拟个不苦的方子,让药好入口些。”
周守恩心道药哪有不苦的,但也不敢说,就答应下来,又听圣上吩咐道“还有,让膳房送几碟香糖果子过去。”
周守恩又应下道“是”时,见圣上边
几碟香糖果子送至西偏殿后,宫女凝秋忙告诉姜姑娘,这是圣上吩咐下的恩典。她将新煎的一碗热药捧送到姜姑娘面前,含笑劝道“姑娘快趁热把药喝了吧,早些病好,也可早些去向陛下谢恩,早些到陛下身边伺候。”
“谢恩”二字,仿佛是根牛毛细针,隐秘地扎
黑漆漆的一碗药汁,仿佛喝下会苦浸四肢百骸,但这世间再苦的药,也抵不过她失去至亲的痛苦与那背后的恨意。慕烟从凝秋手里接过药碗,垂着眼缓缓将药饮。
凝秋暗松了口气,再将香糖果子端来,含笑说道“姑娘吃点甜果子润润吧,这样嘴里就不苦了。”却见姜姑娘轻轻摇了摇头。
凝秋微感疑惑地放下香糖果子,见姜姑娘喝完药后,并没有卧榻休息,而是静静地坐
见姜姑娘轻轻点头,凝秋就坐
然刚这么想,凝秋就又悄悄
虽然身形瘦弱、气血脸色不好,身上只穿着简朴的宫人衣裳,人也默默低着头不说话,可就这般斜倚榻几、低头不语的身影,管看不见具体容貌,却也似美人描画般,有种风露清愁的轻袅之美。凝秋边心叹着姜姑娘似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别样气质,边暗暗想道这姜烟雨,应是个将来有造化的呢。
虽天下将一统,无需再亲自征战,但治理并不易于攻战,守江山更难于打江山,皇帝每日朝事不少,今日更是到夜里亥时才将折子批完,才能盥洗后上榻安歇。
只是上榻后的皇帝,却辗转几回也没能睡着。他想心中并无朝事牵挂,正觉有些奇怪,对着殿中幽色心绪漫漫时,忽想起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名少女,那少女胆小畏黑,不知此刻能否
既胆小畏黑,那她就寝时应是会留一盏灯火的。皇帝这样想时,忽又想到为防走水,御前对烛火规定极其严格,这少女既胆怯,可能不敢逾越宫规、
那夜西苑花房里,暗色中少女伏地瑟瑟
清晏殿外值夜的宫人见圣上突然出来,俱吓了一跳并忙行礼,询问圣上有何吩咐,然而圣上摆手令他们皆退,自
西偏殿深处,慕烟正默然躺
只是身体上的怪疾虽没
不知
她一只手已按上身侧床褥,就要坐起身时,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瑞脑香气,清冽甘苦,如一丝凛冬的寒气,悄无声息地侵入幽殿深处。慕烟突然明白来人是谁,心中一震,夜色中僵住身体。
前几日
是启帝,是他,可他来做什么为何这时要来慕烟心中对此满是惊茫不解,一如她丝毫不知启帝为何要扮作“永宁郡王”,为何让她
无法揣测,就只能静观其行事。慕烟就强抑心中惊疑与恨意,阖上双眼,似是早已沉沉睡去。而那厢,皇帝已走得近了。
因殿外廊檐下悬着宫灯,渗了些许微光入殿,本就眼力极好的皇帝,更能
此刻当静忍才是,慕烟心里清楚,她白日里就已想明白,不管启帝是为何缘故扮作“永宁郡王”,为何让她做御前宫女,她都定要把握住这机会,假意侍奉
可是再清醒的理智,也无法消减她心中的恨意。一想到杀兄仇人离她这样近,慕烟心中仇恨便如狂澜席卷。然而必须忍耐、必须等待,她不会武,此刻身边又无利器毒药,绝无可能杀了启帝,贸然由着心中恨火行事,只会葬送自己未来的刺杀机会。
无法抑制的仇恨与必须抑制的思量,
寂静的夜色中,皇帝能察觉到榻上的人正
皇帝默然凝视片刻,走到垂帘外的连枝灯架旁,将架上其中一盏莲灯点燃。这一点明火虽然无法逼退幽漆长夜,但驱散了少女周边的黑暗,皇帝
前两日
罢了,她心胆气虚,病又没好全,不管是胆怯还是害羞,都不宜心神激荡。皇帝就再看了少女背影一眼后,转身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寝殿榻上。
许是夜里走动的缘故,又许是因为其它,这一次,皇帝沾榻没一会儿就已安然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