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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踹人踹得早,赶去后院时没忘踩灭火把,只见的客房处烟雾腾腾,一间屋门前堵着柴火,正燃着蓬勃火焰,屋内毫无动静。
酒馆主人大约也住在其中,但每个房间没有任何动静,恐怕是无牙门的小二下了药。
他飞快地寻到水桶,打了水便去灭过,好在冷血来得快,火势并未蔓延开来,泼了两桶水便灭了火,但烟雾早已弥漫开来。
先有乌渡现身,后有目标放火,这一晚上冷血可谓忙前忙后,一踹开门,床边便边踉踉跄跄爬来一个人影,发出低沉的咳嗽声。
冷血生怕此人呛死,忙上前拖人,灰烟滚滚,看不清倒地之人的模样,但当冷血将人拖至院中,借月光一看,心中微跳。
只见此人的左半张脸裹着白纱,右眼眼皮塌陷,能看出其中并无眼球,而双手被齐腕斩断,也裹着厚重的纱布,此人似乎曾遭受过非人的待遇。
冷血顾不得思考,转身又去各个房间叫人,被下了药的人睡得昏昏沉沉,冷血半拖半拉带出一身汗,不知他们究竟吸入多少浓烟,将人摆在院子后又飞快提来井水,照着人的脸泼洒。
泼了四遍,被夜间凉风一吹,众人哆哆嗦嗦地惊醒,茫然四顾。
冷血站在一旁拭汗,那模样特殊的男人是最早清醒的一个,但醒了后却一言不发,冷血看他时他只会沉默地移开视线,没有出声、没有离开的意象。
酒馆的主人被随便扔在一空房间内,无牙门的人似乎想将这些人全部烧死,冷血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情况,见众人勉强能开口说话,便亮出身份,将事情始末告知惊魂未定的众人,随后单独向掌柜询问他对遭遇这番事情可有头绪。
掌柜没有任何头绪,一头雾水,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二,道“这人不是我主动招的,只知道他姓周,在家中行五,一直叫他周五。他前两天在我这儿喝酒时发了酒疯,摔碗骂人,四处打砸发酒疯,清醒后便主动要求做事抵债,手脚麻利”
冷血知道从掌门那儿问不出什么来了,想到火势最猛的房间内的住客,便问道“那位用布裹着半边面的客人,他是何时住进来的”
“大约是七八天前吧,镇子上的其他客栈不敢收他,他说要等人,又愿意按客栈的价格给我钱。”掌柜的脸上带出些惴惴不安来,“捕头您的意思是,这火和那位客人有关”
冷血没答话,通往后院的拱门出悄然出现一道人影,话题的主人公那双腕齐断的男人半边身子藏在阴影中,眼神如深潭一般。
两人对视,掌柜下意识地扭头,对上那人的眼睛,吃了一惊,虽然没说什么坏话,却还是有些怕,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这这这、那那那”,冷血开口解围道“掌柜的,你先去后头收拾吧。”
掌柜的如蒙大赦,忙道一声“辛苦冷捕头”后便敛眉低目逃也似地擦着边往后走。
前屋的堂中便只剩下站着的两人,
以及一个被踹晕后至今未醒的人了。
冷血问道“此人是为你而来吗”
那人的模样可怖,醒来后的反应也像个刺头,此时却轻轻颔首,回答道“是为我而来。”
冷血道“敢问贵姓”
“免贵姓柳。名余恨。”男人缓缓道,“柳余恨。”
冷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脑中浮现一个绰号,不由惊道“柳余恨”
「玉面郎君」柳余恨,能有如此绰号,必定是容貌出众,英俊潇洒,但眼前这个男人,与“玉面”二字丝毫不符合。
柳余恨神色淡淡,点头算做回应。
冷血的为人在江湖上有目共睹,柳余恨虽遭逢大难不死,心中恨意翻涌,却不会迁怒于人。所以他将自己与无牙门之间的恩怨告诉了冷血。
魏无牙是十二星相之首,恶贯满盈,在求娶邀月怜星二位宫主之前,他得罪了柳余恨的心上人。
如魏无牙那般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看上一个人便会根据自己的心意出手,毕竟他本人一直龟缩在暗中,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做事便会毫无顾忌。
为他卖命的手下,会替他做任何事情。
柳余恨的心上人因机缘巧合被魏无牙瞧见,对方派了人来掳她,柳余恨便将她救了回来,因此得罪了无牙门。
“我是与另一个人一起去救她的,做得稍微有点过火”柳余恨淡淡地说道,“那之后魏无牙便命无牙门的人追杀我们,但我这副模样,无论怎么伪装都十分显眼。我要等的人,正是那名同伴。”
冷血沉默片刻,问道“你等的人,是谁”
柳余恨不想让冷血因无牙门的事对他上心,只想快点送走他,遂坦白相告道“萧秋雨。”
“”冷血问,“断肠剑客,萧秋雨”
“是他。”柳余恨发现冷血的表情有些微妙,“有哪里不对吗”
*
萧秋雨醒来的时候脖子痛得要命,他记忆最后的画面是乌渡看向自己时,一双在月下闪着亮光的圆眼睛。
他捂着脖子从床上坐起身,迷茫一阵,瞥见床边安静的黑影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跃下床,摆出警惕的姿势。
那人杀手乌渡正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你醒了啊,脖子还是有点痛吗我可能下手不知轻重,烦请见谅。”
萧秋雨原本还警惕不已、并掺杂点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乌渡这话一说,他才回忆起自己究竟为什么脖子会那么痛。
他也不迷茫了,黑着脸皱起眉,清秀的脸满是不悦“乌兄弟,你不愿和我一起喝酒也就罢了,何必要这么对我”
乌渡道“我听说你曾从魏无牙手中救出一位姑娘。”
萧秋雨面色微变,他们与魏无牙的交手并没有为人所知,知情者甚少,但乌渡却直接挑明了这件事。
步早确实知道前因后果,但他找上萧秋雨的原因和那姑娘以及魏无牙半点关系都
没有,之所以提到魏无牙,只是为了“支线任务恋心”而瞎扯的大旗。
毕竟他总不能直接对萧秋雨说想看看你们的修罗场学习一下人类的感情。
倘若真的那么做了,乌渡的形象只怕会变得更加糟糕。
萧秋雨没有说话,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是默认了,步早懒得再和他拉扯,接着引出之后的话题“我要见魏无牙,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引出他。”
圆眼睛的杀手依旧蒙着半边脸,眸光友善,萧秋雨有点发晕这人在说什么为什么能把“我要你当诱饵”这件事说得这么友好
“你做梦”萧秋雨愤怒地说。
随后他身子一晃,差点又倒回床上。
乌渡那招确实不知轻重,大声说话之后,萧秋雨有种自己脑浆在乱晃的错觉。
他干哕一声。
步早嗯
要说打晕人,他在石观音的石林洞府时打晕过好几个人,但都没时间看人苏醒后的反应看来他下手确实有点重。
毕竟在咸鱼派里刷级时,本体与马甲根本没有进行打晕人的练习,按理说只要实力强劲,一切都不是问题。
乌渡倒了盏特意从后厨舀来的温水,递给萧秋雨,诚恳道“喝点温水吧。”
萧秋雨口渴得不行,端过来一饮而尽,擦着嘴角的水将茶盏递回去,勉为其难地道谢“多谢。”
乌渡将茶盏放回桌上,还没转头,身后传来一阵疾风
萧秋雨抄着床上的瓷枕砸向乌渡,他的剑被乌渡放在了不远处的柜子上,只能用瓷枕。
瓷枕来势汹汹,乌渡头也不回,弯腰搬起长凳横扫回去,一声悲鸣,萧秋雨被砸中胸膛,惨白着脸狼狈跪地。
瓷枕擦着乌渡的侧肩落桌,声音咚咚响,好险没碎,步早趁它翻下桌前一把捞住它。
萧秋雨后悔了。
他就不该起那个念头乌渡的态度明明很友好的。
以为乌渡这次会撕下友好面具的萧秋雨捂着胸口,头晕心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看不见乌渡的面容,但能看到乌渡的脚,对方放下长凳后向前迈了几步,走至萧秋雨近前。
随后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虎口掌心都有硬茧,比有些上了年纪的江湖人还要厚重,看得出乌渡是个认真习武之人。
乌渡的声音十分友好“你不该砸我的,还好没砸坏,否则店掌柜会难过的。起来吧。”
萧秋雨一怔,心中百味陈杂,握住了这古怪杀手的手,艰难地站起身。
借着乌渡的力在床沿边坐下,萧秋雨微微缓了缓,望着眼前的蒙面杀手,问道“你与魏无牙有什么仇怨么还是说有人雇你杀他”
乌渡摇摇头“我和他本人没有任何仇怨,但我的师弟曾在他手里吃过亏。”
这便是没有人雇他杀魏无牙的意思了。
萧秋雨有点惊讶,关于乌渡那位传闻中的“掌门师父”他略有耳闻,但传闻都是模模糊糊暧昧不明的,既没有说乌渡出身何门何派,也没有说他那位掌门师父高姓大名。
而现在,乌渡提到了他的师弟。
萧秋雨的心情相当微妙。
也许此时他是离乌渡来历最近的一个人了。
继与乌渡两次交手,萧秋雨已发现自己不及乌渡,魏无牙因他们所做之事而恼羞成怒,如疯狗般紧追不放,萧秋雨早已厌烦了躲避倘若有乌渡出手,即使魏无牙不死,也能将其扒层皮,他们会少一个大麻烦。
萧秋雨脸上挂起微笑“乌兄弟,你方才的那句邀请还作数吗”
乌渡弯起眼睛“当然作数。”
步早不知道这货究竟是聪明还是不聪明,白挨一顿打,最后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