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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派内部混乱的人际关系令人无言以对。但晓轻舟与陆小凤远在天边,当前的要紧事是该如何揭下薛笑人的假面。
仅凭万物楼给出的一句话并不足以让所有人相信薛笑人是杀手组织的首领,因为薛笑人痴傻的年岁比万物楼建立的时间久数倍,而重溟只给了乌渡一句话。
一点红与冷血都是相信乌渡,才选择相信重溟的消息。
万物楼对委托人的调查任务一向尽心尽力,前因后果给得清清楚楚,但轮到师弟乌渡,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冷血见过师兄无情和邀月交换后得到的和金九龄有关的调查书,其中内容相当明确,但只围绕着金九龄一人做过的事情,没有涉及到任何多余的人。
金九龄说过,蝙蝠公子与万物楼打过交道,他不可能不知道蝙蝠公子的存在,但有意无意,忽略了其余人的影子。
但若是说没有完成邀月的任务也不对,起码金九龄自己交代的案子里和万物楼的情报相比没有任何缺漏。
仅凭一句话,并不足以让冷血以官方身份前去调查薛笑人,人证物证都没有,上门恐怕会被薛庄主赶出来。
一点红心事重重,他下了决定,正想开口说自己引“首领”出面,乌渡开口道“我可以潜进薛家庄,把他带出来。”
“”一点红说,“你想和薛家庄为敌吗”
“不可以吗”乌渡问。
“不可以。”冷血坚决地给予否定的回答。
为什么会有人做事压根不考虑任何后果,还“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了
乌渡这种行事风格百分百与咸鱼派的掌门脱不开关系,不管是重溟还是晓轻舟,师兄弟三人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就算是冷血这样为了办案追犯人时常拼命的人也有点为乌渡的不做考虑而感到讶异。
如果冷血不是六扇门的捕头,他可能会赞同认可乌渡的提议,但现在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真的不可以吗”
乌渡又问了一遍。
玩家不畏惧于挑战,更何况随心所欲的行事才符合玩家的作风,即使冷血说什么步早也不打算按下这个提议。
比起引出薛笑人,当然是毫不讲道理地逮住薛笑人才能让人震撼啊。
一点红说出自己的提议,说完后补充道“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一点红是薛笑人手下唯一闯出「天下第一杀手」称号的弟子,即使剑术不是最精,但其剑势之猛、杀气之重,也为人所畏惧。
在薛笑人眼里,一点红是他教导出的优秀弟子,是他不输兄长薛衣人的象征。
只要以乌渡做借口,薛笑人为了得知具体情况,一定会来见一点红,届时便可以瓮中捉鳖。
乌渡眨了眨眼。
之后他没有再提起自己那个简单粗暴的提议,冷血和一
点红商量了片刻,决定就采取一点红的方法,在前去松江府的路上向首领递出了消息。
“没能杀掉乌渡,而乌渡不知为何正在前往松江府。一点红奋力追杀中。”
与此同时,三人分头行动,以防被一点红的杀手同事们看出端倪。
为了防止乌渡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径直潜进薛家庄,冷血与乌渡同行。
“我心里有数。”乌渡听到冷血的要求时微微歪头,如此说道,“不用特意和我同行。”
“身为六扇门的捕头,我不能坐视不理。”冷血说,“这件事非同小可。”
乌渡是匹独行狼,尽管很对不起冷血的好意,但步早毅然决然地在一个深夜偷偷溜走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有乐子不耍是傻蛋。
步早是个机智的玩家。
第二天冷血和一点红不见乌渡,推开门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后不由面面相觑,尤其是在看到桌上乌渡留下的信纸后陷入沉默。
乌渡很礼貌地在纸上写
请安心。
根本不可能安心的。
三人各有各的理,冷血理解乌渡的行事风格,但这个时候还是会对此感到困扰。
一点红握着信纸,总觉得这句“请安心”是对自己说的。
乌渡是能够理解他对首领的畏惧的。
提前离开的乌渡更加符合一点红寄给薛笑人的信件内容,而收到消息的薛笑人坐立难安,乌渡与他交手时曾点出他的身份,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只要有一点怀疑便有可能对他的生意产生巨大的影响。
薛笑人在心中怪罪一点红办事不利的同时也在思考该如何应对乌渡的到来,也许他该离开薛家庄。
但乌渡行踪不定,也许在他收到消息的之前和之后,乌渡已然身在松江府。
有太多太多也许了,令薛笑人心烦意乱,但唯一确定的是不能让乌渡在他兄长薛衣人面前现身。
计划赶不上变化,步早热衷于毁掉别人的计划,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在薛笑人计划暂时离开薛家庄时,乌渡已经即将到达松江府。
还在路上遇见了前任雇主。
自从柳无眉开始定期服用乌渡带来的解药后,心情与身体便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前途似锦。
乌渡戴面罩主要是为了防止被雇主和目标小看,私下一人时不常戴面具,当他为了躲雨走进庙中时,李玉函和柳无眉都没有立刻认出这位面颊微圆、个子高挑的少年是乌渡。
少年浑身湿淋淋的,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淌,一身黑衣显得阴沉沉的,但抬起眼,圆眼睛、娃娃脸,却有几分可怜。
李玉函叫住想要单独生火的少年,请他在篝火前烤火。
娃娃脸的少年看他一眼,礼貌地道谢“谢谢你。”
声音清亮。
在篝火旁坐下后,乌渡将短刀放在手边,解下发绳,随后安安静静地盯着旺盛的
篝火发呆。
那把短刀很有特色。
李玉函和柳无眉终于发现不对劲,再细细去看眼前少年的眉眼16,圆眼睛温和而沉稳,不由惊住。
周边还有一起同行的李府下人,李玉函和柳无眉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但心里的好奇心止不住,两人还是想办法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步早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传递过来的意思,想知道、但不想暴露曾有交集的事情。
善解人意的乌渡抬手遮住下半张脸。
湿哒哒的头发垂在脸侧,与上次分别时相比略显狼狈,但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分明是乌渡。
而那双眼睛依旧如之前那般流露出温和友善的意思。
李玉函“”
柳无眉“”
杀手乌渡的真面目是如此的乖巧令人惊讶,李玉函与柳无眉生出“怪不得他要戴面罩”的感想。
倘若那时为他们开门的是顶着这样一张稚嫩面颊的少年,恐怕会感到犹疑,甚至连屋子也不愿踏进去。
眼见乌渡还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裳,李玉函吩咐侍从去马车中为乌渡拿出一件衣裳替换。
乌渡接过衣裳,朝夫妻二人弯弯眼睛,笑容真诚,他道了声谢,去破旧的佛像后换下湿透的衣裳。
三人没有过多的言语,破庙中回归寂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尽管李玉函与柳无眉夫妻二人有许多想问乌渡的疑问,但在这样的场合下问不出口。
江湖中的诸多传言中有令他们二人在意得不得了的内容。
比如
无花是石观音的儿子,两人一起被水母阴姬带回神水宫的事情。
石观音会来中原怎么说都应该是为了向乌渡寻仇,但最后让她沦落到那般下场的却是晓轻舟,柳无眉对此感到困惑不已。
她很想知道前因后果,在一个时辰后,骤雨初歇,乌渡给了衣裳的钱便起身离开,夫妻二人打着外出散心的名号出门,追上了离开的乌渡。
略显阴暗的天幕下,是站在草丛边眺望远方的高挑身影。
乌渡等在路边,他像是知道两人有问题想问他。
柳无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乌渡道“详细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无花确实是石观音的亲生儿子,也是小舟的诱饵。”
“小舟”柳无眉问。
“晓轻舟,他是我的师弟。”乌渡说。
这样的答复简直比无花是石观音的儿子还让人震惊,柳无眉甚至下意识反问一句“师弟”
不该是师妹吗不不,仅仅是这两人同门关系就足以让人震惊了。
“小舟长得貌美,应当是被人误认为女子。”乌渡说,“但他确实是个男人。”
“那乌公子,这次来是为什么事情”李玉函问道,“万物楼的楼主愿意见你吗”
“他还不愿意,但我会想办法见到他的
。”乌渡说,“我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李玉函和柳无眉目送他离开。
总觉得,乌渡这次也会闹得很大。
从乌渡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自那之后柳无眉便一脸严肃,李玉函问起,她说出自己一直考虑的事。
“石观音如今被阴宫主带走,那她的弟子岂不是没有去处”
石观音的弟子大多如她一般,残酷狠毒,柳无眉与她们并无任何同门之谊,但曲无容不同,她们是一起长大的。
柳无眉不能坐视不理。
李玉函握住她的手“你若是担心,咱们便调查看看。”
*
处理掉薛笑人是步早的优先选项,这个事件过后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去完成某个需要他活捉万物楼楼主的委托。
毕竟乌渡讲究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当前对他来说,向薛笑人这个七年前的首领复仇是当务之急。
“一直没有考虑自己事情的杀手终于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后决定向仇人寻仇”,“并且还是自己的师兄师弟都期望的”,乌渡将这件事排在宫九的委托之前也是合情合理的。
除此之外的主要原因是,步早现在懒得让马甲之间互相动手七年间马甲天天切磋,无聊透顶,难得下山当然得先从别人身上找乐子。
薛笑人已经偷偷溜出了薛家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松江府,在薛衣人的眼皮子底下拥有自己的据点。
他离开了薛家庄。
但离开薛家庄也并非最好的原则,倘若乌渡去薛家庄找他,被人发现踪迹,一定又会与薛衣人碰面。
如果乌渡说了什么,薛衣人产生疑问,势必会为了解惑追查到底。
薛笑人如今处于进退两难之际,唯一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方法,只有他亲自杀掉乌渡。
在经过漫长一夜的思考后,薛笑人又回到了薛家庄。
薛家庄内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开与归来。
步早沉默地看着“江湖逸闻”中所描述的薛笑人的近况,充分地理解了薛笑人的纠结,随后陷入沉思。
他不累吗
步早是玩家,能够自动回复体力,所以不管是熬夜还是通宵都无所谓,但江湖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疲惫”。
薛笑人的年纪也大了,竟然还敢通宵。
趁人病要人命,眼见薛笑人的状态处于通宵疲惫,步早兴冲冲地去了薛家庄。
不等待另外两位队友吗〗
系统问道。
在约定和一点红一起杀掉薛笑人时,步早触发了支线任务,任务名为首领的假面。
任务描述中规定“一起”,需要一点红参与进任务之中。
步早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杀首领,我只是首领的搬运工。
系统对这个答复保持了沉默。
系统对玩家的回答感到疑惑。〗
没有人说搬运首领途中不能做其他的事,步早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薛笑人下手。
步早抄近路进了薛家庄的势力范围dashdash所谓的近路,是薛笑人下山的近路,直达他那间破败萧条的院子。
薛笑人正在吃饭。
薛家庄的下人对他并不上心,而薛衣人并不管山庄的俗事,并不知道薛笑人的情况。
送给薛笑人的饭时好时坏,有时甚至得他主动去厨房问人要饭。
薛笑人对整个薛家庄厌烦透顶。
“这种饭,能吃饱吗”
突然在不远处响起的声音令薛笑人悚然一惊,转头看去,黑衣蒙面的杀手正看着他,一双圆眼睛明亮又温和。
“”
薛笑人没料到乌渡会来得这么快。
“不请自来还请见谅,我有事要找你。”乌渡礼貌地说,“你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薛笑人只失态那一短短的瞬间,之后立刻歪着脑袋,天真又疑惑地发出灵魂疑问“大哥哥你从哪里来的那边的大门一直关着呀”
很好,看来这家伙打算在乌渡面前继续演傻子。
步早给过他机会的,是薛笑人自己选择了地狱模式。
“从山里面来的。”乌渡说,“请问你是打算以薛宝宝的身份同我说话吗既然如此,我只能去见见你的兄长了。”
薛笑人
“我不欺负傻子,薛庄主作为你的兄长有责任知情。”
乌渡朝大门处走去,对薛笑人面上略显扭曲的神情视若无睹。
薛笑人心中暗恨,乌渡一定是故意的
“大哥哥去做什么”薛宝宝身形一晃,拦在乌渡身前,热情地说道,“陪宝宝玩游戏吧好不好”
乌渡眉头微皱,露出有些困扰的神色。
“对不起,我很忙。”乌渡说,“没有时间陪你玩。”
乌渡绕开薛笑人。
薛笑人再拦。
乌渡又绕。
薛笑人又拦。
两人你来我往你转我堵,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步早见薛笑人的眼神愈发凶恶,几乎绷不住自己的傻子人设,心中满意不已。
系统发现玩家喜欢玩弄人的心理。〗
这也没错。
乌渡再次绕开薛笑人,这次薛笑人没有同他继续那无聊的戏码,径直拔剑。
薛家庄的人不敢让他佩戴真剑,所以薛笑人拔出的是一把木剑。
木剑来势凶猛,带着一剑劈开乌渡脑壳的架势,乌渡反手拔刀,向上一挑,半根木剑落地,声音沉闷。
薛笑人不说话。
乌渡也不开口。
两人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但无论是实力,还是情报,薛笑人都居于弱势。
薛笑人心中恶意翻涌。乌渡远比他年轻,即使用的是刀,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刀客。薛笑人无法用路数不同搪塞安慰
自己。
乌渡又是横劈一刀,寒光凛凛闪过,木剑又短一截,只剩个剑柄。
“小孩不要玩剑。”
他说。
这特么的是木剑薛笑人震怒。
乌渡继续往外走,这回他没让薛笑人有拦住自己的机会,出了门便直朝薛衣人此时所在的花园走去。
薛笑人面色变了又变,紧随其后,决定拼尽全力都要将乌渡拦住。
即使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薛笑人对薛衣人的畏惧始终未曾改变,他甚至不敢想自己装傻的事情被揭露后兄长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薛笑人脚下生风,却怎么也追不上前方那道身影。
乌渡悄然落地,正在庭院中看游鱼的薛衣人似有所觉,猛地回头。
他和乌渡对上视线。
黑衣蒙面、个子高挑、腰间短刀,以及那双明亮沉稳的圆眼睛,薛衣人认出了乌渡。
“是你你又来做”
薛衣人的声音在看到乌渡身后的人影后戛然而止,他盯着脸上涂着古怪妆容、衣着艳丽的薛笑人,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他隐隐觉察出,自己的弟弟与乌渡突然现身的理由有很大的关联。
薛笑人此时微微有些头晕,彻夜不眠、没有吃饭、外加心事重重,在这种情况下跟在乌渡身后提起猛追,简直是在压榨身体的极限。
他调整着呼吸,见兄长神色凝重,想像往常一般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忽悠过去,却听到乌渡的声音传来。
“薛庄主,您对您的弟弟是杀手组织的首领一事有头绪吗”
薛笑人心头重重一跳,随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