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金玟奎突然从高昂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发现他还没有亲口对郑昭一说过“喜欢”。
他捏着抹布站在厨房，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斥着鼓胀饱满的喜欢，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下一个念头就是去敲开对门，看着郑昭一的眼睛跟她告白。
握了下拳头感受到抹布渗出来的湿意，金玟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时间。
不管了。
抓了套衣服拿上车钥匙冲到离他最近的崔盛澈家，按了两下门铃不见人开门，金玟奎直接按了密码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你……”崔盛澈脖子上还挂着耳机，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擅自闯入的家伙。
“哥我洗个澡！”金玟奎径直走进浴室，还没等崔盛澈转身又探出头来：“哥你帮我买束花呗，要最漂亮的！”
“呀，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哪还有花店会开门啊？”
“……知道了。”金玟奎又缩回去，浴室里很快传出水声。
崔盛澈摸不着头脑，回到房间刚坐下还没开始新的一局游戏，就听到浴室门“砰”地一声。
“别因为不是你家的门就使劲……”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二月天穿西装的男人，崔盛澈眨了眨眼，问：“要去颁奖典礼吗？你不冷吗？”
金玟奎精神抖擞地正了下衣领：“不冷！”
“……疯了。”崔盛澈扭头看到飘雪的窗外，去房间拿了件羽绒服。
“哥这个也借我，不对，给我，下一次给你买新的。”
“什么？穿着这个，明天……呀你这个疯子！”崔盛澈拿着羽绒服出来，看到站在玄关准备走人的金玟奎手上抓着一把非常眼熟的花，眉心狠狠地跳了跳，转头看向客厅，果然，茶几上的花瓶只剩下几棵黄莺草。
——下午路过花店为了给房间增色随手买的粉色郁金香一株不剩全被金玟奎拿走了。
“哥谢谢！爱你喔！”金玟奎披着羽绒服换了鞋，急匆匆地说完就抱着花出了门。
对着无情关上的门，崔盛澈一时失语，无奈喃喃：“……算了，祝你成功。”
金玟奎载着郁金香回到家，翻箱倒柜地找出合适的包装纸，从sns上学了包装的方式将郁金香包上，又挑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喷了一点。
离新的一天没多久了。
金玟奎一手拿着花束一手拿着手机靠墙站着，准备就绪之后才发现贸然去敲门万一打扰到郑昭一休息怎么办，忐忑地又发了消息去询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郑重地拧开了门。
郑昭一看着背着手站在门口的男人，他又换了一身衣服，空气中氤氲着一缕浅淡好闻的香气，应该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有什么事吗？”
“我……阿嚏！”金玟奎咽了下口水，对上郑昭一的眼睛就想到不久前的热吻，红着耳垂别开了眼，正想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却被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
……搞砸了！
不受控制地打了三个喷嚏的金玟奎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蹙着眉的郑昭一再次领进了门。
“先坐吧，喝杯热水。”郑昭一走进厨房，按下烧水壶的按键，远远地看着局促地站在沙发边的金玟奎，有些不明所以。
金玟奎懊恼地将郁金香往身后又藏了藏，头脑风暴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刚的氛围已经被他打破了，精心准备的告白词一个字都想不起来，绷紧的弦不知道是松了还是断了，突然涌出一股疲惫感。
怎么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怎么了？”
烧水壶“呜呜”地响起来，郑昭一走过去，观察着他的脸色，总觉得和刚才打开门的时候又完全不一样了。
生病了吗？
判断生病的第一步，摸额头。
见金玟奎咬着唇不说话，郑昭一抬手探向他的额头。
比正常人类的体温略高出了一些。
正欲收回手的时候，手腕被人一把捉住，又下滑一些握紧了她的手。
郑昭一对上金玟奎专注的眼眸，听到他明显带着委屈的声音。
“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是第一天了吗？”
不是“告白”，也不是“过夜”，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郑昭一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疑惑地说了一句“什么”。
理智已经完全被他抛开了，计划被彻底打乱的金玟奎紧紧抓着郑昭一的手，迫切又诚挚地剖白：“我喜欢你。”
“郑昭一，我喜欢你。”
嘟—咚—。
郑昭一忘记了眨眼也忘记了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昭昭，和我交往吧，我们交往吧，嗯？”
嘟—咚—。
郑昭一从他明亮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从他薄红的双唇间听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听到擂鼓般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烧水壶的按键“哒”地弹起，将郑昭一从静止状态解除。
“好。”
是她该说的，也是她想说的。
“你答应了吗？你答应了是吗？太好了，我……”
金玟奎张开手想要抱她，这时候才想起藏在身后的花，“噌”地一下抬起手举到郑昭一面前：“有人说正式的恋爱一定是从告白和鲜花开始的，这是给你的。”
不知是被他捏了太久还是照顾得不好，郑昭一接过花束之后，最边上的一枝郁金香垂头丧气地打了折，金玟奎一皱眉，迅速扶起那枝郁金香，捏住那个折痕帮它再次精神抖擞地立了起来，然后对着郑昭一笑得露出小虎牙，笨拙地又重复了一次。
“我喜欢你，昭昭。”
郑昭一看着浑身冒着傻气的男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等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轻蹙了下眉。
她好像又变得奇怪了。
“怎么了？”
“啊，水好了，你先坐。”郑昭一抽出手来，让金玟奎在沙发上坐下，将郁金香花束放到茶几上，走到厨房去倒水。
壶嘴还冒着白汽儿，郑昭一手撑着料理台，一下想到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热吻。
我很奇怪。
这样想着，在收到9873在短时间内再次递过来的文案时又被奇异地安抚了。
【“我喜欢你。”听着金玟奎的低声告白，郑昭一心跳如擂鼓。
太好了，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
手腕上的进度条稳稳当当地停在80%的位置，郑昭一深吸了一口气向9873寻求认同：【所以不是我出了问题，只是剧情的干扰，是吗？】
9873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还是弱弱地点了点头。
郑昭一强行压下起伏的陌生情绪，倒了杯水后转身，却发现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倒了。
她端着水杯走过去，将杯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敏锐地注意到了郁金香的微小变化。
原本用来固定包装纸褶皱形状的一小块胶布出现在了那枝弯折的郁金香上，紧紧裹住了有折痕的那一小截。
怪可爱的。
郑昭一失笑，将目光转向金玟奎。
他眼下的青黑在灯光下愈发明显，脸颊微红，身上的西装因为歪倒的姿势走了样，衬衫领口敞得更开，露出清晰的锁骨。
郑昭一心无旁骛地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和刚才差不多，对人类来说不算严重，应该是因为疲惫缺觉才睡着的。
“……昭昭。”金玟奎呢喃了一句，郑昭一愣了下，有些好奇这个人类的梦境了。
他的梦里，出现了我吗？
沙发对金玟奎来说还是狭窄了些，郑昭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玟奎？玟奎？”
金玟奎挥了挥手，又抬起一只胳膊挡在了眼睛前，含糊不清地说道：“啊哥拜托，就五分钟，我太累了让我睡会吧。”
郑昭一噤了声，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手心恰好落在他的胸口，掌心下传来温热又有力的振动。
他的心跳声。
沉稳的心跳声带着郑昭一喜欢的规律，她安静了感受了一阵，将这个频率和力度牢牢地记住了，然后才站起身来，在抱他去卧室和让他躺在这之间权衡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小心地往他脑袋下垫了个抱枕，又从卧室抱了一床毯子过来，郑昭一看着他身上因为躺着的姿势而变得愈发紧绷的西装，贴心地帮他解开了外套的扣子，然后仔仔细细地将毯子给他盖好。
做完这些之后，郑昭一突然想到，等等，男主角是不是将“告白”和“过夜”同时完成了啊？
所以——金玟奎依旧是个不安常理出牌的男主角。
沙发对金玟奎来说还是有些局促了，盖上毯子之后他睡得更沉，揪着毯子曲着腿侧过身来，郑昭一在他身边蹲下来，好奇地看着他的睡颜。
在第一次见面就确认过的非常好看的脸，在睡觉的时候又多了一些特别的魅力，眉毛浓黑，眼皮透着薄粉，鼻尖还有脸颊上的小痣对郑昭一来说是独特的瑕疵，她抬手轻点他眼下的青黑，又碰了碰他鼻尖的小痣，最后指尖悬在薄唇上方，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郑昭一悄无声息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翻了个花瓶认真地将花插好，又摆在茶几上。
看着依旧娇嫩的粉色郁金香，郑昭一忍不住轻轻碰了碰，然后又严肃地去碰了一下金玟奎的唇。
心底的猜测得到验证，郑昭一带着雀跃关了灯，回了卧室。
果然，他的嘴唇是和花瓣一样柔软的。
*
飘着小雪的次日清晨。
郑昭一一个晚上都没有关机，只因客厅的人类一晚上都在制造动静。
第一次出去是因为他含糊不清的呓语，郑昭一在边上蹲了半天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二次出去是因为衣物落地的声音，郑昭一捡起被甩在地毯上的西装外套和衬衫，一边疑惑着“他为什么睡着了还会脱衣服”，一边认真地将衣服叠好了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第三次出去是因为他睡梦中伸手打到了茶几，痛呼了一声却没有醒，郑昭一索性将整个茶几直接搬开了。
第四次……
今天上午她休假，郑昭一没听到金玟奎醒来的动静，便呆在卧室没有出去。
她还在复盘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门铃响了有两下，郑昭一才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准备出去开门，结果才打开卧室门，就见金玟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连拖鞋也没穿就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开门。
门外是从电梯出来一路盯着手机凭脚感走过来的宋时雅，等到门开了才抬眼，只模糊地看到一个半裸男人，直接道歉：“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嗯。”金玟奎应了一声，随手关了门，眼睛半睁不睁地又跌跌撞撞地躺倒在沙发上。
郑昭一：……
几秒后。
郑昭一兜里的手机疯狂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时雅”，悦耳的铃声惊得金玟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视线猛地对上了站在卧室门口的郑昭一。
“早上好。”郑昭一淡定地和金玟奎打招呼，然后淡定地接起了电话：“嗯，时雅。”
金玟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