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陶的疑问，太岁挑眉：“不然？难不成是你召唤我？”
云陶点头：“是啊。”
太岁脸上的戏谑收了个干净，他四处看了看，确实找不到第二个活人。附近倒是有一缕微弱的神魄，被他忽略不计——再微弱的神明，也不可能召唤他这种灾祸化身。
召唤自己的真是这个奶娃娃？随随便便被一个奶娃娃召唤出来，这也太掉价了，要是传出去，他邪物一哥的脸往哪放？
太岁神色阴沉：“屁孩，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召唤？”
云陶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知道呀，太岁嘛。我们见过，你忘啦？”
好像是有那么一丝熟悉，太岁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不在意：“那你说说，召唤老子干嘛？”
“来我的餐厅打杂。”云陶一口小奶音，看起来乖巧非常。
什么玩意儿？
太岁忍无可忍，露出凶狠的表情，厉声道：“我可是太岁，你召唤我出来不为了诅咒害人，不为了争权夺利，竟然为了玩这种过家家游戏？老、子、不、干！”
云陶闻言，垂下脑袋，看着蔫哒哒的。
不知道为什么，太岁有点凶不起来了。他安慰自己，这小屁孩长得挺顺眼，捡回去养着玩，还能当储备粮，也算不虚此行。
想到这里，太岁干咳一声，探出两根触手，握住云陶的衣领。
奶呼呼的小团子突然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尖尖。
太岁猝不及防被萌了一脸，触手卸了点力气，没好气地问：“傻笑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太岁哥哥拒绝我，可能是不喜欢打杂这个职位。”云陶笑意不减，身后露出庞大的凶兽幻影，他声音很冷，和方才无害的模样天差地别：“那就换个职位好了，太岁哥哥还是当、食、材、吧。”
凶兽幻影沉沉压下，带来恐怖的压迫感。只一眼，太岁就认出幻影的本体，那是凶恶贪婪的代名词，也是他曾经的阴影。
四凶之一，饕餮。
这么说吧，如果举办一场邪恶代表选秀，饕餮会毫无疑问的c位出道。
曾经被支配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太岁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松开云陶的衣领，还体贴地替他抚平褶皱，果断改口：“老板好，我还是打杂吧^_^”
上一次见面，是在饕餮的餐桌上。他区区太岁，怎敢放肆。
“老板，你快把妖力收一收吧，别再吓唬我啦。”他的身体有自己的意识，一直在发抖，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控住不住，变回原形了。
太岁不知道的是，云陶现在压根释放不出妖力，他酝酿一整天才勉强凝聚幻影。但凡太岁冷静一点，就会发现他的破绽。
但他曾经给太岁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太岁自乱阵脚，放弃挣扎。
云陶淡定地收回幻影，小手指向床边的小板凳：“坐那。”
太岁的半人形态很高大，以小学生姿态坐在小板凳上，说不出的滑稽。
“老板，你怎么会在人界，还是这种形态？你多年不露踪迹，我以为你也消失了。”
云陶抱着双手，很有老板的派头：“你少打听，总之你跟着我做事，不会吃亏。你现在这个形象不行，不符合现代社会的打工人形象，你得改改。”
“好的，老板。”
太岁收起危险的触手，身上那些狰狞的斑纹也退了下去，只在手腕环了一圈。这样一来，显得他皮肤白净，五官深邃，眉心的红痣越发惹眼。
他还特意变了身适合打工的衣服，白色短袖上衣，黑色直筒裤。他肩宽腿长，把最简单的衣服穿出了秀场效果。
“老板，这样行吗？”
云陶挺满意，点评一句：“不错，人模人样！”
“陶陶，好像有东西闯进来了，你没事吧？”云风禾出现在二楼，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云陶一秒乖巧：“是创业系统派遣的员工到了，哥哥不用担心。”
太岁扭头一看，一位弱不禁风的少年神明站在房门口，穿着身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的旧衣衫。不用猜，这就是他之前捕捉到的那缕神魄的真身了。
一位看起来十分弱小的土地神。
饕餮怎么会和小土地神扯上关系，还称呼他为哥哥？
不管怎么说，能收服饕餮，这小土地神不容小觑，这柔弱的外表可能是他的伪装，玩扮猪吃老虎那一套！
太岁的思绪千回百转，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收敛煞气，客客气气地和云风禾打招呼：“你好，我是餐厅新来的员工，负责打杂。”
云风禾有些吃惊，眼前的青年高高大大，浑身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小妖，居然要来他们店里打杂？云陶绑定的到底是啥系统，那么神通广大！
云风禾压下疑问，露出笑容来：“欢迎欢迎，怎么称呼？”
云陶张口就来：“他叫岁岁。”
太岁：“？”
云陶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太岁忍辱负重：“是的，我叫岁岁。”
云风禾不疑有他：“岁岁，你住隔壁房间吧，今天打扫过了，我给你找一床被子。”
隔壁房间面积更小，只有一张旧书桌，一个衣柜，一张上下铺床。
云风禾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岁岁，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
太岁被他喊得脸热，从他手里抢过被子：“我自己来，你别喊我岁岁。”
云风禾从善如流：“岁哥。”
太岁听着顺耳多了，抖开被子，给自己铺床。被子很干净，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只是上面打着几个补丁，已经洗褪色了。
太岁把床铺得乱七八糟，在心里嘀咕，这个家怎么看起来那么穷呢？
云风禾帮他整理好床铺，叮嘱云陶早点睡觉，才下楼去。
云风禾走后，云陶脸上的乖巧荡然无存：“我哥身体不好，你别吓着他，也别在他面前提我是饕餮这件事。”
云风禾说了要养他，万一知道他是饕餮，压力太大了咋办！
太岁“啧”了一声：“您就是传说中的变脸大师吧。”
罢了罢了，他也不想提那两个字，糟心。说实话，他巴不得云陶永远不要恢复真身。
云陶拉住太岁的衣角，仰头看着他：“还想和你商量个事。”
太岁总觉得他没好事：“你说吧。”
云陶眨巴眨巴眼睛：“你能给我咬一口吗？我就吃一点点。”
太岁别称肉灵芝，云陶吃过，简直是珍馐美味。那么大一个太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真的很饿。
太岁：“……”我就知道。
他直接摆烂，把手指递到云陶嘴边：“你咬，我明天工伤请假，你看着办吧。”
开业要紧，云陶战胜了食欲，用强大的自制力别开脸：“好吧，我不咬了。”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太岁差一点点就妥协了。想想饕餮的本性，太岁忍住了。
云陶现在是小孩身体，需要很多睡眠，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着了。
次日，他被系统任务唤醒。
「1级任务：2天内营业额达到1000元
任务奖励：山海值100，山海币100，山海券1张
失败惩罚：前往随机位面做24小时志愿者」
云陶已经对这个时代的钱币有了概念，知道新手靠摆摊在两天内赚到1000元，很难。在山海街，更难。
要抓紧时间了。云陶打了个哈欠，拍拍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房间的踏雪：“隔壁房间有个一头红毛的哥哥，你去叫醒他。”
踏雪喵呜一声，跳下他的小床，钻进隔壁房间。
太岁是被猫舔醒的，刚睁眼就和一只蹲在床头的毛绒绒小猫对上视线。他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东西，起床气散了大半：“宝贝，在太岁头上作乱还全身而退，你知道你做了件多牛逼的事吗？”
踏雪不知道，它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太岁的脸：“喵呜~”
太岁拎着踏雪，吊儿郎当地走出房间，看到云陶站在小板凳上，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刷牙。
人小，儿童牙刷也小，乱蓬蓬的头发打着小卷，脑袋上顶着两只小小犄角，兽耳软哒哒的垂下来，可能睡梦中没控制好，尾巴也冒出来了，正在甩来甩去。
他可能还迷糊着，刷着牙，脑袋还在一点一点，侧脸圆嘟嘟的，让人想捏。
太岁扬起唇角，掏出手机悄悄录像。
虽然留下来打工纯属被迫，但是吧，能看到这种状态的饕餮……还挺划算？
以后可以拿这个视频出来吹牛，说饕餮在自己面前，也就是个弟弟！
太岁想得太美，一不留神笑出了声，云陶睁开眼睛，回头，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刷完牙，云陶用小毛巾擦了擦脸，又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犄角。
他人小手短，擦得有些吃力，太岁看了，问：“要不要太岁哥哥帮忙？”
然后被瞪了。
云陶把小板凳推到洗手台下面，命令：“洗完脸下楼上班。”
“好的老板。”太岁干了一件一直想干的事，他揉了一把饕餮的脑袋！特别软乎，顶级凶兽的手感也是顶级的。
然后又被瞪了。
昨晚在山海商城订购的东西，准时出现在厨房里。
云陶把新买的衣服递给云风禾：“哥哥，给你。”
“给我买的？”云风禾打开袋子，拿出两件新衣服，和他穿的长袍款式差不多，质量却好多了，特别文雅，手感柔和，尺寸也正合适。
云风禾感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塌了一下，摸了摸云陶的脑袋：“现在手头那么紧，怎么还给哥哥买衣服？”
云陶：“没事，还能再赚。”
太岁很期待：“老板，我的呢？”
云陶不解：“你不是能自己变吗？”
太岁顿时垮起个小狗批脸，在云陶给云风禾点了檀香之后，脸色变得更臭了。
同样是哥哥，待遇怎么差那么远！
直到云陶进厨房一通捣鼓，端出一盘鸡蛋煎饼，分了一份给他，太岁的表情才好了一些。
太岁夹起一块煎饼，尝了一口，马上辨认出了这个味道：“你用了祝余？”
鸡蛋煎饼看着普通，味道却很惊艳，蛋香浓郁，外酥里嫩，切碎的祝余散发着独特的芳香气息。
云陶一口一块饼，敷衍地点点头。
太岁：“山海界消失后，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玩意儿了，还挺怀念，你从哪儿找到的这玩意儿？”
云陶不答：“吃饱了吗？”
“当然，这玩意儿食之不饥，吃一块就饱了啊。”
云陶很是羡慕，吃一块就饱了，真好。
“吃饱了就开始工作吧。”云陶小脸认真，握紧拳头，要赚很多很多钱，换取真正能自己吃饱的东西！
早上七点，山海商店街的居民陆陆续续醒来，街上的门一扇接着一扇开启。
开水果店的莹姨进货回来，发现昨天见过面的漂亮小孩站在自家门口，手里还拿着一袋东西。
看到她，小孩马上露出笑容，飞快地跑到她面前：“莹姨！我来给你送早餐了！”
莹姨怕他摔了，扶了一把他的小肩膀，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份用纸袋装着的鸡蛋煎饼，香得很。
纸袋上印着两行字：
饕餮食肆
祝余鸡蛋煎饼
“这是在哪买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山海街的早餐店开一家倒闭一家，后来再也没人敢开。他们都去附近的菜市场买早餐，莹姨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间店。
“不是买的，是我做的。”云陶朝她伸出小手，一本正经地说：“莹姨，我家餐厅今天开张了，以后请多多关照哦。”
莹姨被他逗乐了，和他握了握手：“行，一言为定，莹姨一会儿给你的店送开业花篮去！”
“谢谢莹姨，煎饼趁热吃，记得给姐姐留一份。”云陶朝她眨了眨眼睛：“对了，莹姨替我向姐姐转告一句话吧。我也经常吃不饱，但是没关系，我相信她能克服这个困难的！”
莹姨愣住了，昨天她在编织店门口聊了几句家常，这孩子听到了，居然那么上心。懂事的孩子总是格外惹人心疼。
她眼眶热了热，一把抱住云陶：“乖宝，莹姨替姐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