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捡破烂
晚上睡得晚, 第二天梁小飞起不来床。
兜明敲响他屋子的门，“小飞哥，起床。饭好了。”
一连敲了三次, 梁小飞才无精打采地开了门, 嘴里嘟囔道, “睡觉的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好想再睡一个小时！”
兜明老实地说, “睡不了了，再睡就得迟到了。”
“我知道。”梁小飞哀嚎一声去洗漱。
冷水扑在脸上，他终于清醒过来，快速洗漱完，赶紧下楼吃饭。
“早上好，宝宝。”梁小飞隔着半个客厅, 和正在喝奶的云善打招呼。
云善动动小脑袋，半含着奶嘴找人。来回看了一圈没找到人，他重新含住奶嘴，小嘴一裹一裹地喝完剩下的半瓶奶。
“坨坨。”梁小飞随手拿起桌上的包子问身边的小胖孩，“你们这两天在山上用温水给云善冲奶粉还是冷水冲的？”
“温的啊。”坨坨自己挑了个韭菜鸡蛋包，“林一哥哥烧水给我们的。”
梁小飞心道, 那就好。
早上吃的大米粥配包子，今天的午饭也是包子。
坨坨喝完最后一口米汤，对梁小飞说, “我们今天跟你们一起去玩。”
“那里没有家里凉快呢，你们在家看电视吧。”梁小飞劝道, “去得走路两个小时。”
“我想和你们去看看啊。”坨坨想知道花旗他们白天在哪，都在干什么。他就想去凑凑那热闹。
花旗和西觉则是高兴白天不用和云善分开。这下子想云善不用再看照片了。
“你一会儿烧点热水, 把我的保温杯烫烫消毒。带些热水给宝宝冲奶粉。”梁小飞说着就去找自己的保温杯。
等一切收拾好，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手里都满满地拎着东西。
时间已经到了5点50。
“走快点, 走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梁小飞火烧火燎地快步走在最前面。
兜明左手拎着一袋子尿戒子，右手拎着奶粉、保温杯和水杯，悠哉地跟在最后。
云善在花旗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上方蓝蓝的天空，偶尔飘过的白云，还有快速飞行的小鸟。路边的交谈声，汽车的鸣笛声，树上趴着的蝉偶尔地“知了”声。这一切都让懵懂的云善十分好奇。
梁小飞今天特意加快步子，他们得赶快点。
到仓库的时候已经7点33了。
“车马上来。”陈庆走过来，庆幸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今天车多，有10辆。”
他注意到一旁跟来三个孩子，花旗怀里还抱着个小的。“家里的孩子？”
“嗯。”花旗把云善交给坨坨。
陈庆稀罕地站过去看，见孩子穿着一身蓝布带花的衣裳。他心里嘀咕，这配色怎么这么像他老妈买的床单，放在可爱的小宝宝身上也显得土气。
“小飞哥。”小丛跑两步追上梁小飞，“我想上网课。”
“啊？上什么网课？”小丛的话让梁小飞十分惊讶，不是，你不是不上学吗？咋还知道上网课了。
“林一哥哥说有不要钱的网课上，有教小孩子的。”小丛说，“是个蓝色的图。”
“你等一下，我搜搜。”梁小飞掏出手机，一通搜索，从应用商店下了软件。账号刚注册好，院子里来车了。
梁小飞抬头看一眼停在院子里的车，快速在软件里选了一年级的课程，把手机交给小丛，“手机侧边上面按键加大声音，下面按键减小声音。你先看，看完自己选下一课。有不会的，等会儿我帮你弄。”
梁小飞担心这几个孩子乱跑，特意把他们带到最边上的仓库前，门口有一大片阴凉地，车也不会过去，凉快又安全。
“你们在这玩。别跑到车附近。车上会扔包下来，你们这小身板被砸一下得折了。”梁小飞吓唬他们。
坨坨噘嘴，不理会梁小飞，三只小妖怪凑在一块看手机。
手机里站着一个女人，正在说话。
坨坨小声问小丛，“这是先生吗？”
“应该是吧。”小丛回答。
坨坨活了三百年没在学堂里上过课，他听着手机里的先生说了会儿话，不老实地晃晃脑袋，悄悄问小丛，“先生能看见我们吗？”
“看不见我们。”兜明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坨坨十分不相信兜明。
兜明有自己的道理，“上课讲话被先生看见要挨打的。”他以前常去接梁树叶和小丛放学，知道先生上课严厉，走神开小差的都得挨打。
“你说的很有道理。”坨坨很赞同兜明。据他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听完一节课，小丛试探性地在手机上轻轻点了一下。他看小飞哥就是用手指点在手机上的。手机上下出现一排东西，很快又没了。
坨坨把云善塞进兜明怀里，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指，戳中视频正中间的圆。手机上闪了下，先生又出来了。
“重讲一遍了。”兜明刚刚看得认真，他一下子就认出这是个重新播放的视频。
坨坨举着一根食指和小丛在屏幕上乱戳，戳来戳去，先生突然不动，先生又动了。先生怎么又不动了？
“咱们去找小飞哥吧。”小丛放弃自己尝试，拿着手机，走在阴凉地里往梁小飞他们在的仓库走。
“唉？干什么？”陈庆见这几个孩子要走过来，赶紧迎过去，“别往这边来，一边玩去。”这要是砸着一个孩子，他这一库货就算白囤了。
小丛看一眼车上忙碌着的梁小飞，鼓起勇气大着声音问，“你知道怎么看下一课吗？”
“我想上网课。”
陈庆啊了一声，拿过手机，蹲下身子操作给小丛看，“这个右上角有个小于号是返回的意思。”
“看完视频点这个可以返回上一个界面。”
“接着这边点，是选下一课。”
陈庆帮小丛调出视频，顺嘴问了句，“你们三都不上学吗？”今天不是星期天，也不到放暑假时候，小孩子们应该在教室里上课，不应该在外面玩。
“不上。”坨坨立马回道，“我不喜欢学习，我不要上学。”
陈庆噗嗤一笑，“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学习吧。”
“小丛喜欢学习。”坨坨指指小丛。树叶也喜欢学习。
陈庆看向拿着手机的腼腆小男孩，他爽朗地笑了一声，“喜欢学习好。好好学习，长大了做科学家。”
“科学家是什么？”坨坨好奇地问。
“搞研究的。”
“研究什么？”坨坨追问。
陈庆挠挠头，“有很多东西要研究的吧。”他也不懂科学家要研究什么，他只混了个高中文凭就下来打工了。小时候不是都说要好好学习当科学家吗？
“你们好好学习啦。”也不爱学习的陈庆不知道自己跟这些孩子能说哪些关于学习的话题。等他毕业打了几年工才明白以前父母和老师为什么总说要好好学习。不吃学习的苦就得吃社会上的苦。两相对比，还是吃学习的苦更轻松些。
小丛拿着手机，回到刚刚的地方，自己找了块台阶坐下来继续看。
兜明和坨坨已经上了一课，两只小妖不想再听了，他俩抱着云善围着仓库溜达了一圈。
再回来时，小丛已经跟着手机里的先生念上了，“a，o，e”
坨坨凑过去看，好奇地问，“先生也教念经吗？”
“不是念经。”小丛说，“先生说，要学字先要会读拼音。”
坨坨坐下跟着一起念了一节课，兜明抱着云善坐在旁边打瞌睡。
“哇——”云善蹙着小眉头一声哭。
兜明猛地站起来，左右瞧瞧，“云善呢？云善呢？云善怎么哭了？”
坨坨和小丛抬头看他，异口同声，“云善在你怀里！”
兜明低头，看到怀里的云善张着小嘴哭嚎，眼角没一滴泪，干哭呢。
等兜明给他换了尿布，云善的哭声立马收住，表情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地盯着上方的兜明瞧。
“云善啊云善。”坨坨拎着他尿湿的戒子甩了甩，“你就长到3岁好了。你3岁我可以一直带你玩。”他一点都不想云善长得比他高。
“坨坨，你甩的是干净的尿戒子还是有尿的尿戒子？”梁小飞喝完水，跟着西觉和花旗来看着三个小的情况。
“脏的。”坨坨停下甩动，提溜着尿戒子。
“你离我远点，小心把尿甩我身上。”梁小飞开玩笑地躲远。
“甩不出来。尿都在戒子上。”坨坨十分认真地回复。
梁小飞噗嗤一乐，坨坨回答得还挺一本正经呢，有趣。
“那边有水龙头，去把尿戒子洗干净。”花旗手指向院子的东北角。
坨坨从袋子里扒拉出手指肚大小的肥皂块。
梁小飞见这肥皂实在小得可怜，忍不住道，“这么小的肥皂能打匀吗？明天把家里肥皂切一半带来。”
“用完再切。”坨坨乐观地说，“我多打几遍就匀了。”
他提溜着尿戒子跑到东北角的水池边，打开水仔细冲了一遍尿戒子后才打上肥皂开始洗。
花旗和西觉知道身上脏，一会儿还得干活，没抱云善。他两坐在兜明边上看云善自己玩。
小丛跟着视频上的先生小声地念着拼音。
念完几遍后，小丛捡了一旁的红砖头磕掉一块小的，用小的那块在水泥地上边念边写，“a，o，e，i”
梁小飞看他学得认真，想着晚上给小丛买几只铅笔和橡皮，再他给买两个作业本，让他学习用。
中午妖怪们和梁小飞围在一起，大家喝水吃包子。
西觉和花旗中午去水池把衣服脱下来洗了晾在院子的栏杆上，上身也用水冲了一遍，人洗干净才抱云善。
西觉抱着云善，依靠在仓库墙上睡午觉。小妖怪们和梁小飞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
下午，坨坨跟着小丛听了半节课后，提议出去玩。
“去哪玩？”小丛把手机里的先生按暂停。
“就去附近玩呗。”坨坨说，“咱们去转转嘛。”
兜明在一旁无聊地踢着石子儿，“我也想去转转。”
小丛跑去门边，站在边上喊梁小飞，“小飞哥。”
梁小飞丢下肩上的大包，抹掉汗，“怎么了？”
小丛跑过去把手机还给他，“我们出去转转。”
“去哪转？”梁小飞问道。
“附近转转啊。”坨坨跑过来扒着车沿往上看。
梁小飞撵他，“你离车远点。这儿危险。”
“走丢了咋办啊？我电话号码你们带了吗？”
“带着了。”小丛从裤兜里摸出纸来给梁小飞看。
西觉发话，“去吧。”
坨坨和小丛听完，跑开了。
“唉？就这？”梁小飞拦住西觉，“你不担心他们走丢了？”
“咱们对这地方都不熟。”
“走过一遍的路他们都记得。”西觉不停手上的活。
梁小飞，“你们是真心大。”不过只要小丛他们有电话号码，小丛能找到他们就等于他们能找到小丛，问题应该不大。
小妖怪们出了院子，按照记忆往镇子上走。
“收破烂，收破铜烂铁。收旧手机，换不锈钢脸盆。”一个老头坐在一辆会喊话的电瓶车上，从他们身边路过。
“三个轮的。”小丛说，“人类的车种类真多，有两个轮的，三个轮的，还有四个轮的。”
收破烂的三轮车慢慢地在路上晃着，小妖怪们跟着听了一路，“收破烂，收破铜烂铁。收旧手机，换不锈钢脸盆。”
“哎——”二楼有个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女人探着上半身冲外面喊，“收破烂的，我家有破烂要卖。”
收破烂的老头往二楼看了一眼，确定位置后将车开到那户人家门口。
门很快打开，刚刚的女人拽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出来，“塑料瓶现在多少钱一斤？”
“一块钱一斤。”老头下车，取下车上的杆秤。
女人趁着老头称重量时闲聊着，“最近天热，小孩喝饮料多，三个月攒这么一大袋。”
“9斤，9块钱。”老头说。
“屋子里还有纸壳子。”女人回屋，拖出来乱七八糟摞在一起的纸箱子，“纸壳子多少钱一斤？”
“七毛。”老头动手收拾纸箱，底部的胶带撕掉，箱子拍平，平着摞在一起。老头一个一个地弄，每一个都一丝不苟。
女人抱着手臂继续闲聊，“瓶子真不值钱，这么一大口袋才9块钱。”
“瓶子轻，一袋也没几斤。”老头一边干活一边回应女人。
“纸壳子十八斤差点，算你十八斤。”老头在原地眨巴眨巴眼，报出一个数，“12块6毛钱。给12块5。”
“加起来给你21块5呗。”老头看向女人。
“21块5就21块5。”女人再次抱怨道，“这些真不值钱。”
老头掀开电瓶车座椅，从下面掏出个红色塑料袋。解开塑料袋后又从里面拿出个包起来的手帕。
把手帕一层层打开，才看到钱。
老头先是抽出2张10块钱的票子，又捡了2个硬币。“来，给你。”
给完钱，老头把钱用手帕又一层层包起来，装进塑料袋里扣好，再弯着腰把塑料袋放回车座下。
小妖怪们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老头提起蛇皮袋，把踩扁的塑料瓶全倒进车上。
坨坨看到好几个瓶子和他昨晚抱回来的饮料瓶一模一样。还有很多白色透明瓶子他在路边见过。原来这些瓶子可以卖钱的呀。
“我们可以去路边捡瓶子呀。”坨坨开心地说道。
兜明看明白了，跟着点头。“一会儿咱们就捡回来。”
“一块钱一斤，我们捡10斤就是10块钱。捡100斤就是100块钱。”坨坨脸上的笑容随着自己的幻想绽开得越来越大，“我们要有钱了！”
老头骑上车，“收破烂”的声音慢慢走远。
“得问这个人家在哪。我们捡到瓶子后要找到他卖瓶子。”小丛开口。
坨坨赶紧去追老头，“等等，等等。”
老头听着声音停下车，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短袖的小男孩追过来。
“干什么？”老头和善地问坨坨。
坨坨问，“你家在哪？我们有瓶子要卖的话去哪找你？”
“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到个蓝色屋顶的房子，右拐进去，门朝南，有个大院子的就是我家。”老头留下地址，开着自己的小三轮，继续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前走。
三只小妖怪高高兴兴地往回走。这一路上，他们看过好些个瓶子。
路上捡了个塑料袋，正好用来装瓶子。小妖怪们把沿途看到的塑料瓶全捡了。一路走回去，又换了条道。镇子在南边，往南走，肯定能看到镇子。
“我的袋子坏了。”坨坨捡到个有大窟窿的塑料袋。这样的袋子什么都装不了。
他松开手，让袋子飞走。转眼看到前面的灌木丛下面夹着个白色的塑料袋。坨坨开心地跑过去，手刚碰到塑料袋，听到草丛里有“嘤嘤嘤”的声音。
“什么啊？”坨坨捡起袋子，探着脑袋往草丛里看。
草丛下面有一个白色蛇皮袋。这种袋子更好！能装很多瓶子。
可那袋子里有东西，动来动去地，还“嘤嘤嘤”地叫着。
兜明跨进草丛，将袋子整个提了出来。他解开袋子口的塑料绳，打开袋口，看到里面有三只肥嘟嘟的小狗。
“是什么？”坨坨抓着袋口放低了看，“小狗！”
他不解，“为什么把小狗装袋子里呀？”
兜明伸手捞出一只小狗。小狗崽害怕地嘤嘤乱叫。“狗崽儿挺肥。”
兜明把小狗举到云善脸前，“云善你看，狗崽儿。”云善一直都愿意和山里的小崽儿玩。
下午三点太阳正毒辣的时候，他们带着云善在外面晒着。晒得云善的小脑门上全是汗，他转着大眼睛好奇看着脸前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乱刨的小狗崽。
“云善现在只会躺，不能和小狗崽一起玩。”坨坨拎着袋口说，“小狗已经满月了。让他们自己去找食吃吧。”
坨坨把另外两只小狗崽全都倒出来，这袋子他就留着用了。
云善现在确实不能和小狗玩，他连翻身都不会呢。兜明把小狗放回草丛，看着三只小狗扭着屁股钻进灌木丛里，他们三个继续捡瓶子去了。
他们走得快，3个小时的时间，镇子里面，镇子外围全都捡了一遍，一共捡了四个蛇皮袋的瓶子。
兜明一手提一袋瓶子，坨坨一手拖着一袋瓶子，小丛抱着云善，三只小妖怪喜气洋洋地找到老头说的院子。
院子里乱七八糟地放了许多东西，堆成山的塑料瓶子，扎成一捆一捆码在一起的纸壳子。还有很多杂乱堆在一起，小妖怪们不认识的东西。
“我们来卖瓶子。”坨坨扬声冲着小院里忙碌的人喊。
“来啦。”一个二十多岁，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带着副棉手套走出屋。
女孩把电子秤拉过来，把四袋瓶子扎好口堆在称上，“一共十八斤。”
“十八块钱。”
“不对。”小丛说，“我看到别人一袋瓶子卖9块钱，我们4袋应该是36块钱。不可能差这么多。”
“你看到的是不是瓶子踩瘪了一袋9块？”女孩笑道，“你们瓶子都没踩，看着满满一袋，其实没人家那种装得多。”
“称在这呢。”女孩指着称上显示重量的数字，“这上写的8.87公斤，我直接给你们算9公斤，就是18斤。”
公斤，斤？小丛都被绕糊涂了。他只知道斤。
“公斤，是多重？”小丛问道。
“一公斤是两斤。”女孩笑道，“你们还没学到吗？一公斤是一千克，都是两斤。”
“一斤是500克。”
坨坨&兜明：什么和什么？
“下次记得把瓶子踩扁了装，这样能多装一些。”女孩笑着叮嘱小妖怪们。
她拉开身上的腰包，抽了张10块钱和5块钱的纸币，又找3个钢镚一起交给坨坨。“钱拿好，别掉了。”
坨坨看着这没见过的纸和硬币，翻来覆去地来回看，嘴里嘀咕着，“这也是钱？”钱不是粉红色的吗？
女孩好笑地看着他摆弄钱，“咋地，不认识钱？”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纸币长啥样了吗？
第022章 平安扣
坨坨看完钱递给兜明看。三个小妖怪挨个认了遍钱。给钱的女孩子说, 蓝的是10块钱的，紫的是5块钱的。三个圆圆的叫钢镚儿，都是1块钱的。
收破烂的老头开着他的小三轮车进了院子, 看到三个孩子, 他笑道, “你们找来了呀？”
兜明好奇地看着三个轮的车没再叫嚷要收破铜烂铁, 不知道老头是怎么不让它叫的。
“对啊。”坨坨把钱收进自己的裤兜里，“我们都卖完瓶子了。”
老头朝着他们笑笑，对女孩说，“婷婷，我去看了老刘家的小狗。那狗不行，不能抱回来。看不了门。”
婷婷边解开老头车上的绳子边问, “咋地，哪里不行？”
“太自来熟了。谁带他他都走。这种狗容易被人弄走，不适合给咱们看院子。”老头把车上的纸壳子抱下来堆到院子里码好的纸壳子边。
“你们要小狗吗？”坨坨说，“我知道哪里有狗。我们在路边看到的，有三条。”
“多大的狗？”婷婷问。
“刚满月。”兜明拿狗崽儿的时候看的仔细，那就是刚刚满月的小狗。
“就在路边吗？有大狗带着吗？”婷婷听了, 觉得应该是流浪狗带的小狗。
“没看到大狗。”坨坨说，“三只小狗被装在袋子里扎进了放在路边。”
婷婷一愣，追问道, “什么袋子？”
“就这装瓶子的白色袋子呀。”坨坨笑道，“我们正缺袋子用呢。正好瞧见了装小狗的袋子。我们把小狗放了, 把袋子拿来用啦。”
“为什么要把小狗装袋子里呀？”
“不让它们活呗。”婷婷蹙着眉头，替小狗难过, “有的人扔狗就是装在袋子里扎起来扔掉的。不然狗认识家，能找回去。”
“这三只小狗应该是家里大狗生多了养不起, 拿出来扔掉的。”
婷婷十分气愤，“扔掉就扔掉，装在袋子里干吗？都没打算让小狗活！”
“啊——”三只小妖怪皱起眉头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把小狗装在袋子里不让他们出去，他们就没办法吃东西，时间久了就饿死了。小狗明明可以自己找吃的呀。
“爸呀。”婷婷对老头说，“咱给小狗领回来呗。正好咱也缺狗。”
“行啊。”老头答应地很利索，“你和他们去把小狗领回来。”
“卸完这车货我就去。”婷婷干活很麻利，搬完纸壳子，自己坐上车座上，把三轮车开到瓶子山旁。
她拿起一边的铁锨放进车里，人也跟着爬上去，把车上的瓶子全都铲到瓶子山上。
活干完，婷婷开着三轮车回来了。
“上车。”她招呼小妖怪们。
坨坨踩着车轮爬上车。兜明长腿一跨，手按在围栏上略微使劲，整个人爬了上去。
“云善给我。”兜明弯下腰接过小丛怀里的云善。
小丛最后爬上车。
“你们怎么还带个小宝宝？谁的弟弟？”婷婷转过身好奇地问。
“我弟弟啊。”坨坨挺着胸口回答。
“你弟弟这衣服谁选的？”婷婷笑道，“这花色跟我的床单差不多。”
“就是床单改的呀。”坨坨自然道，“我们用床单给云善做了两件衣服，好多条尿戒子呢。”
“是嘛。”婷婷想着小宝宝身上到处都带着花，觉得很有意思。
“过几天给云善做好看的衣服。”小丛早就想好了，就买之前看到的那两个人类幼崽颜色一样的布。那个颜色的就好看。他们得等小飞哥不干活的时候带他们去买布。
“你们在车里坐好。”婷婷叮嘱道，“别扒车沿。抱着小孩尤其要注意。”
“你们家在哪？”婷婷想着，如果顺路就给他们直接送回家。
兜明回，“我们去大仓库。”他们要去找花旗、西觉和梁小飞一起回家。
“坐好了啊~”婷婷带着笑意的声音伴随着三轮车启动。“给我指路。”
老头含着烟，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出了院子。
“哇，凉快。”坨坨抱着腿坐在车里感叹。动起来拉风，拉风就凉快。
兜明蹲在车里，感受着风从面前拉过。凉快是凉快，但是太阳还是晒人。
带着孩子，婷婷不敢骑快，她时不时地就要喊一句，“别扒车沿，好好坐着。”
十分钟后，她在路边停下车，“确定是这？”
“就是这。”兜明肯定道。他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慢着点。”婷婷提醒。
车上还有围栏，坨坨和小丛不敢直接往下跳，他们爬上围栏，踩着围栏下边才敢松开手。
“就是这里。”坨坨指着腿边的灌木丛，“我就在这看到小狗的。小狗钻到小树下面走了。”
兜明分辨着空气里的千百种味道，准确地找到之前闻过的小狗崽的味，“往前面走。它们应该是往前跑了。”
他说完，率先越过灌木丛往前走。
灌木不高，但是对坨坨和小丛的身高来说，稍微有点高。
婷婷叉过灌木丛，叮嘱他两在路边等着，别乱走。
“小丛。”坨坨又一次遇到身高问题，他有些心塞地问，“咱两是不是变高一点好啊。兜明就能过去。”要是不用人形，他钻土里也能轻松过去。可他直接幻化的人形就是这么高，再高得用法术变。
身高从来没有困扰过小丛，他抱着云善蹲到地上提醒坨坨，“你想变就变。但是不能一下子变高很多。人类是不会一下子长高的。”
“一天变高一点吗？我会忘记的。”坨坨苦恼地想着，以前就是总忘记变高，害得树叶老说他长不高。他不是不长高，只是长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而已。
小丛扒开云善的戒子，果然是尿了。云善皱着小眉头，显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你给我拿块戒子。”
坨坨爬上三轮车，从袋子里找出干净的尿布，又拎着装脏戒子的袋子一起爬下来。
小丛蹲着，担着云善，坨坨给云善换尿布。
“我们找到小狗了。”婷婷一手端着一只小狗走回来。
兜明提溜着小狗脖颈上的皮，把狗提到车上。
刚上车的三只小狗嘤嘤嘤地乱叫着。
“真是作孽。”婷婷说，“这三只小狗长得多好。”
“做坏事会遭报应的。”小丛小声说。天道轮回，做好事有好报，做坏事躲不掉，报应迟早都会来。
“就得报应那些王八蛋。”婷婷看着车里肥嘟嘟的三只小狗，愤愤道，“不爱但是别伤害呀。”
“我以前还见过把刚出生的小狗从楼上直接扔下来的。”
“小狗躺在地上一直惨叫。”
“听得揪心。”
“叫了十多分钟就没气儿了。那么小的狗根本没法救。”
小妖怪们听着惨剧，心也跟着婷婷的话一起揪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丢狗的人一定和黑蛟敖文一样坏。他们的心是黑的。坏妖怪和坏人是修不成大道的。
三只小妖怪爬上车，婷婷说骑车送他们去大仓库。
小狗们安静下来，在车里不老实地到处闻。
兜明嫌弃地用脚轻轻拨开小狗。这三只小狗身上一股子尿骚味，不知道怎么尿在身上了。
三个小狗都是花狗，黄白花，短短的小尾巴一直摇啊摇。
坨坨逮住一只小狗，用两只手把它掐起来看，“这只小狗长得好看哎。”
“什么味？”
“怎么有股骚味。”
“狗身上的。”兜明平静地开口，“尿了。”
“啊——”坨坨嫌弃地放下小狗，责怪兜明，“你怎么不早说。”
“怪不得你提狗脖子。”
“你没闻见吗？”兜明诧异地开口。
坨坨：
他哀怨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他只是一颗鼻子没有那么灵的人参！他不是老虎哇。
坨坨摊着两只手，准备到大仓库再洗。看到小狗往他跟前去，他也学着兜明，嫌弃地用脚把小狗推开。
小丛抱着云善坐在角落里抿嘴笑。
“婷婷啊。”坨坨想到婷婷刚刚是用手拿着狗的，“你刚刚有没有闻到小狗身上有味？”
“什么？”婷婷在前面问，“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婷婷啊。”风会刮走声音，坨坨加大了音量说，“你不是叫婷婷吗？”
“婷婷是你叫的？”婷婷大着嗓门反问。
坨坨不知道说什么了。老头不是就叫她婷婷嘛。难道她不叫婷婷？
“你叫婷婷姐。”婷婷在前面喊着。
“哦。”有了梁小飞和林一、霍非在前，坨坨对于称呼人不像以前那么执着。“婷婷姐。”
“乖。”婷婷在前面笑道，“下次来卖瓶子，姐还给你多算。不让你白叫。”
这话让小妖怪们很高兴了。
婷婷这一打岔，前面到了大仓库，坨坨一心只想去洗手，忘了再问婷婷姐有没有闻到小狗的尿味。
车子一停，坨坨立马爬下车，奔着东北角的水龙头跑去。
“坨坨。”梁小飞坐在在阴凉地里喊，“都回来了？”这几个孩子都跑出去4个小时了。
“回来了。”坨坨头也不回地应着，打开水龙头把手来来回回地冲了好几遍。
这还不算，他抬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跑到兜明身边，让兜明给他拿肥皂。他要用肥皂好好洗洗手。
兜明费劲地找出袋子里一点点大的肥皂，捏着扔到坨坨手上，遗憾地说，“云善的尿戒子得带回去洗了。”这点肥皂根本不够洗尿戒子。他决定明天多掰点肥皂。
梁小飞看着手机里的网购界面，看到10根铅笔加卷笔刀还加2块橡皮，用完券后只要2.9。他心里大呼便宜，这么多东西只要2.9吗？
他试探着按下立即付款，看到付款界面也只是2.9，居然还包邮！买，就买它了！
再看小学生作业本，6个种类混搭30本是16.8。
纸笔买了小丛大概能用两周的量，也不过20块钱。就当是他送给这个好学孩子的一份小礼物吧。
条件艰苦也不能断了孩子的学习之路。梁小飞真心希望花旗和西觉能多挣些钱，不仅能养活四个孩子，还能把小丛送去读书。
坨坨甩着手走到阴凉地，掏出兜里的钱交给花旗。
“呢。”坨坨骄傲地挺着胸，“18块钱。”
“哪来的钱？”花旗接过钱问，这三个小妖怪去哪挣钱了？梁小飞不是说雇佣童工犯法吗？
“捡瓶子能卖钱。”坨坨洋洋得意道，“我们捡了很多瓶子。”
梁小飞一愣，“你们去捡破烂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几个小时，这三个孩子原来是去捡破烂挣钱了。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啊。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是破烂啊。”坨坨没有破烂的概念，“就是路边的瓶子呀。都是好好的瓶子，不过有的没盖。”
坨坨高高兴兴把他们看到别人卖瓶子，知道瓶子能卖钱，然后他们捡瓶子去卖的经历讲给花旗他们听。还说了小狗被装进袋子里丢掉，但是被婷婷姐带回家的事。
“婷婷姐是谁？”梁小飞听完故事问。
“婷婷姐是收瓶子的。钱就是她给我们的。”坨坨开心道，“婷婷姐说以后都给我们多算。”
“看你是小孩哄你的吧。”梁小飞才不相信有人会干这种傻事，怎么可能收瓶子的还给他们多算，谁不知道钱是好的。
“真的。婷婷姐说的。”坨坨想着称瓶子时婷婷姐说的话，“她说多算公斤，然后多斤，就是多公斤。”
称瓶子时婷婷说的话，坨坨压根就没听懂。这那那这地算，他只记了个模糊。
兜明点头，“嗯。她是这么说的。”他听着也是这个意思。
梁小飞：“你两这说的啥？”
“婷婷姐给多算了一点重量。”小丛简单地解释。
“哦。”梁小飞说，“一点还差不多。可能看你们小，算你们整数了。”
“不回去吗？”兜明问西觉。
“还有一车货要卸。”西觉回他。
等最后一车货卸完，时间已经到6点半了。
梁小飞洗完脸，甩甩手，跟着西觉他们一起走出院子。
“你们带着小宝宝别去翻垃圾桶。”梁小飞说，“垃圾桶里细菌多。现在夏天温度高，细菌更容易繁殖。”
“细菌是什么？”坨坨问。
“细菌是看不见的微生物。细菌对小宝宝不好。你们别去翻垃圾桶，脏的东西也别碰。”
“哦。”
对云善不好的事，小妖怪们不会去做。他们只捡路边的瓶子。
路上，梁小飞掏出手机，看到有条快递消息。马斌也给他发消息了，说是快递到了，让他注意去拿。
买完菜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镇上的快递点。
梁小飞拿着手机对着快递站工作人员说出上面的取件码。
小妖怪们跟着一起来看啥叫“快弟”。
一靠近这个地方，小妖怪们感觉到一股微薄的妖力。这里有妖怪？
小丛带着云善快速退到花旗和西觉身边。
兜明和坨坨来来回回地扫视快递站里的人。这些人里没有妖怪。
“兜明，你有没有觉得，这股妖力有些熟悉？”坨坨传音问兜明。
“嗯。”兜明也感觉到了熟悉。奇怪，他们会对什么妖怪的妖力熟悉？除了山里的妖怪，他们对别的妖怪一点都不熟。
坨坨，“会不会是山里的小妖怪来找咱们了。”
“不是。”兜明感觉出，这不属于现在山里任何一个妖怪的妖力。
“威胁不到咱们。不管了，不管了。”看到满架子的纸壳子，坨坨有些激动地说，“小飞哥，纸壳子七毛钱一斤。”这些是纸壳子吗？不，是钱!
梁小飞无奈地笑笑，“坨坨，那是别人的快递。只有别人不要的纸壳子才能捡。”
坨坨笑着说，“我在这等着他们扔。”他们扔了就是不要的纸壳子，他就可以捡啦。
“很多人都是带回家拆快递的。”梁小飞笑道。
“梁小飞吗？”快递员边扫码边问。
“是我。”梁小飞接过快递。
坨坨和兜明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妖力就是从小飞哥手里的快递散发出来的。
“小飞哥，这是什么？”坨坨微微皱起眉头。小飞哥怎么会有妖怪的东西。
花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股妖力，是他散尽修为之前拥有的妖力。他想不到自己在什么时候留下了这股妖力。
梁小飞拆开快递盒子，打开包装盒，红绳拴着的黑灰色平安扣安静地躺在那。
坨坨颠着脚看清盒子里东西的一刹那，瞳孔猛地一缩。这是花旗给树叶的那枚平安扣！
“你从哪来的？”坨坨焦急地问，说着就要去拿平安扣。
梁小飞先他一步把平安扣拿出来挂在脖子上，“这可是祖传的。”
“快递盒给你。”梁小飞把小小的快递盒塞进坨坨怀里，走出快递站。
坨坨和兜明像两条小尾巴似的紧紧跟着梁小飞。
兜明问，“谁传给你的？”
“我爸啊。”
“你爸是谁？”坨坨跟着问。
“嗯？”梁小飞转头看向坨坨，“你还认识我爸？”
“你们是不是认识这个平安扣？”
一瞬间，无数想法涌上梁小飞的心头。
算命的说他“得祖上庇佑，贵人相助，以后吃喝不愁。”现在还有什么样的际遇能让他还清500万？
一群山里人突然敲响他的门，几个小时后，因为好心，他收留了这群人。看似一切正常，难道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他是被选中的人？
或许这并不是一群普通的山里人，他们其实各个身怀绝技。花旗和西觉的力气那么大，一看就不是常人啊。
现在他们好像还认识他的祖传平安扣，好像还认识他爸。难道他们的祖上有联系？这枚平安扣是信物？但是家里怎么没有和他说怎么辨认对方的信物？
怎么事情突然就扑朔迷离了？
或许他爸赌博事其实是有原因的？他们找到他是有目的的？会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祖祖辈辈一直留着的宅基地，不会就是等待这群人出山能够找到他吧？难道他们梁家还有什么传世秘密。
会不会像小说里，他们要带着他去神秘的地方探险？去寻找宝藏？发生一系列的故事。然后他会靠着这笔宝藏还掉所有的债务吧？
等探险完回来，他一定要把经历写成小说，写得跌宕起伏，故事丰富多彩，一定大卖！到时候他再赚一笔。不就吃喝不愁了？
“不认识。”花旗面无表情地回道。
片刻后，他又问，“真是祖传的？”
“骗你们干嘛。”梁小飞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吧，你们到底找我干什么的？”
花旗定定地看向梁小飞，见他隐隐带着兴奋，只语气平淡地说，“我们只是下山碰巧遇到你而已。”梁小飞要是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久才认出来。
“不是找我有别的事？”梁小飞试探地问。
“能有什么事啊？”坨坨挤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真没有吗？”
妖怪们一起摇头。
梁小飞失落地问，“那你们问我爸干吗？”
“也不是问你爸，就是这个平安扣是谁传给你的？黑色的平安扣很少见的。”坨坨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了很多代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祖上传下来的。”梁小飞把平安扣塞进衣服里。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家里的老宅基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过大家都不在这住，只偶尔有人来住。奇怪地是，每一辈都会把房子翻修一遍。一直留着这片宅基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问我爷爷，我爷爷也不知道，只说是祖上留下的规矩。”
“我听我爷爷说，曾经有一百多年，因为灾难，祖上逃难去过南方。后来回来，又守着这片宅地基。”
“你们说，会不会是等谁呀？”梁小飞说话时特意观察西觉和花旗的表情。
有那么一刹那，他看到西觉和花旗眼里的动容。那动容的眼神只存在片刻，很快消失不见。
可是除了一闪而过的眼神之外，这两人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啊。
梁小飞摇摇头，把刚刚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那种事只会在小说里，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小丛抿着嘴，心里难过。是树叶，是树叶想等他们。云灵山封山后，树叶一定很想他们。也一定会等着他们下山。
梁小飞姓梁，树叶的大名叫梁西丛。人类会沿用姓氏，梁小飞是梁树叶的后代。平安扣是从树叶那一代代传下来的。
花旗微不可查地轻叹。没想到他们和树叶的缘分竟然如此之深。没想到树叶一直都在等他们。他们不过才认识短短四年，树叶却让后代守着云灵山守了千年。
当年树叶要去南方游历，他临时捏了个平安扣给树叶，让他带着路上保平安。
看这平安扣的颜色，千年下来，已然为佩戴的人挡下诸多劫难。不知，是否也为树叶挡过？是否真的护了他平安。
人类不过短短百年光阴，却能一代一代地传承着一件事。他们妖寿命无线，能在这一生做完自己想做的。没想到人类却能以另一种方式完成需要延续千百年的事。
坨坨想，千年之后，树叶等到他们了。只是，不是他本人等到了他们，是他的后人等到了。
第023章 要债上门
一路上, 妖怪们话很少，连一向话多的坨坨也不怎么说话。
“想什么呢？”梁小飞拿手里拎的袋子撞前面坨坨的后背。
“想人。”坨坨抓着梁小飞给他的小纸壳子抠上面的黄色胶带。
“想谁啊？”梁小飞问，“山里还有很多人吗？”
“有啊。”坨坨回他。只是不是人, 是很多妖怪。
“你回家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呗。”梁小飞好奇道, “我想看看与世隔绝的山里村庄什么样子。”
“暂时回不去了。”坨坨撕拉地一下将胶带全撕掉, 学着今天看到的老头处理纸壳子的样子把小纸箱弄扁。
“怎么了？你们是因为山里发生了事情所以出来的？”梁小飞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些人为什么下山。
兜明看到路边有瓶子, 走到瓶子跟前。他抬起脚踩在瓶子上，想把瓶子踩扁。没想到瓶子从他脚下蹿出，直接飞了十几米远。
兜明提着云善的脏戒子，追在瓶子后面跑。他没想到空瓶子竟然这么不好踩。
“兜明，你把瓶盖拧下来踩。”梁小飞出声提醒他，“带盖的里面有气, 不好”
“砰”地一声，兜明抬脚用了二分之一力道，一脚下去，塑料瓶内的气体瞬间受挤压，将瓶体冲破散了出去。
梁小飞：这是个猛人。
云善受了惊吓，撇下小嘴, 害怕得大哭。小嘴长得大大得，眼角不断往下滴着泪水，他是真的害怕了。
梁小飞和坨坨的对话中断, 大家一起看向云善。
西觉赶紧抱着云善轻轻晃悠，“云善乖, 云善不哭。”
花旗气得逮着兜明的脑袋上扇了一下，“云善小时候胆小儿你不知道？”
“就是。”坨坨跟着谴责, “兜明你干嘛吓唬云善？”云善小时候能被炸小炮的声音吓哭。踩瓶子的声音和炸鞭炮声差不多。
“我没想到瓶子能炸。”兜明为自己辩解。他把破了的瓶子捡进口袋中，拎着口袋凑到西觉旁边, 小心地哄道，“云善？云善你别哭了呗。就是个瓶子，没什么好怕的。”
云善转个小脸，脸紧紧贴着西觉的胸口，哭得一抽一抽。
兜明见云善不理他，伸出手轻轻拍他的小肚子哄着，“不怕了，不怕了。”
云善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眼睛湿漉漉地一副可怜的小模样。
小丛捏捏云善光着的小脚，小小的五个脚指头不安地动了动，很快往回缩。
小丛划拉他的小脚心，云善动着小脚脸上露出点笑的模样，睫毛上还粘着大泪珠。
“云善你不怕了呀。”兜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我下次不在你面前踩瓶子了。”
“兜明，把瓶盖拧下来踩就很容易了。瓶子踩扁你再把瓶盖拧上去。”梁小飞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出声。
兜明挠头，憨憨道，“哦，这样啊。云善，我下次把瓶盖子拧下再踩。”
兜明这么说，现在的云善根本听不懂。他只听到有人叫他，转着眼睛找人。看到兜明在他身边，他盯着瞧了会儿，眼睛转回去，躺在西觉怀里自己望着天空。
路边树上的知了像是被掐了肚子似的，疯狂地叫着，吵得兜明心烦，他肚子饿了。
“小飞哥，菜给我。”兜明主动接过梁小飞手里的袋子，“坨坨走，我们先回去。”坨坨先回去跟他一块做饭。
“钥匙。”梁小飞从兜里摸出钥匙塞进兜明裤子的口袋里，“注意点别掉了。”
“回家记得提醒我给你们找把钥匙。”昨晚他想着给山里人拿钥匙，睡完一觉忙忙躁躁地干了一天活，倒把这事给忘了。
“知道了。”坨坨应下一声，跟在兜明和小丛身后一起往家跑。
梁小飞见他们三个跑远，中途在路边停下片刻，估计是看到瓶子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三个小孩真的很懂事。这三天他们去扛包挣钱，这三个小的带着云善也没闲着，人家也挣钱呢。
兜明拐过小桥瞧见几个人蹲在梁小飞家门口，路边还停了辆小汽车。
“你们是谁啊？”坨坨走近了问。
“这是梁柏的家吗？”
板寸头，花衬衫，嘴里斜叼着根烟，脖子上挂着根银色粗链子，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抬头看向面前的三个孩子。怎么没听说梁柏家有孩子？
“不是啊。”坨坨理所当然地回道，“你们找错了。”
板寸头站起身，身旁的几个壮汉也跟着站起身。“你们谁家的？怎么住这？”
“我们山里的呀。”板寸头站起来，坨坨就得仰脸看他了，“我们住在小飞哥家。”
板寸头男人问，“那你知道梁柏吗？”
“不知道呀。”坨坨摇头，“你们让让，我要回家做饭了。”
几个男人挪到一边，看着扎着朝天辫的小孩从另一个孩子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
“虎哥，弄错了？”矮板寸头半个头的男人摸着下巴猜测，“梁柏不会把房子卖了，人跑了吧？”
杨虎夹着眉头看着小丛关上院子大门，“不得吧。”
“他爹妈死了，孤家寡人一个，房子一卖，拿钱跑路，天南海北地咱们咋去追他？”
“500万的条子200万就卖给咱们，肯定有猫腻！”
杨虎买这条子时，刘同就觉得风险大。可杨虎说，“有钱人家怎么都有点底。咱们上门逼一逼，就不信逼不出钱。”
“你别说了。”杨虎心烦着呢，“买都买了。做生意能没风险吗？这一张条子就能挣300万，比干几十单都强。现在要债的生意不好做。”
“这一笔单子到手，你娶媳妇儿的钱不就来了？”
“这风险也太大了。”刘同小声嘀咕，“万一翻车，别说娶媳妇儿，媳妇儿都得跟人跑。”
“你别说话了！”杨虎烦躁地吼一声。他现在想着要怎么找到梁柏这个人。
“嗯？”梁小飞拐过小桥，见有人站在他家门口，赶紧快步走过去查看。
“梁柏？”杨虎的眉头在看到梁小飞的瞬间放松。好么，这不堵着人了么。
“找我？”梁小飞打量这几个壮汉。这些人里没一个他认识的。
“对，就找你。”刘同把夹在胳膊下的棕色小皮包打开，从里面找出一张签字按指纹的贷款合同，竖到梁小飞面前，“你看，这是你爸之前签的合同，还欠我们500万。”
“现在债务转到我们这了。”刘同收起合同，一脸凶相，“快还钱！”
小妖怪们听着外面的吵吵声，放下屋里的活，跑到院子里看热闹。
“500万？”兜明茫然地问小丛，“这是多少钱？”
“500个万呗。”坨坨顺嘴回道。“乖乖，那很多啊。”他目前为止见到的最多的钱就是被他在警察局门口撒掉的2000块钱。上万的钱他都没见过，还要500个万。
坨坨站在门边问，“小飞哥你干啥啦？你咋借那么多钱？”
梁小飞苦笑，“不是我借的。我爸借的。”
500万就像挡在他命运轨迹上的一块大石头，他不知道怎么挪开。之前他一直知道这块石头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反正这块石头就堵在那，压在他的命运里。让他根本看不到前路。
如今，他走到石头前了，确确实实地看见了这块石头。
“他爸借钱你们找他爸呀，你们找小飞哥干什么。”坨坨想到这群人之前问他有没有见过梁柏，瞬间反应过来一定是梁柏欠的钱。“你们去找梁柏，他欠钱你们去找他。”
梁小飞囧囧地看着坨坨，“坨坨，我就是梁柏。”
坨坨瞪大眼睛，“嗯？你不是叫梁小飞吗？”
“梁小飞是小名，我大名叫梁柏。”梁小飞回道。
“你们不熟？”杨虎和刘同的目光在梁小飞和坨坨之间来回转，“不这钱不能人死消债，要这么样，我们去喝西北风吗？”
要是有熟人好办，有熟人人就得要脸。梁柏要是不还钱，他们就来找这些人。
“我没钱。”梁小飞坦诚地说。
“没钱？”刘同瞪大眼睛，“没钱你去挣啊。”
“我挣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梁小飞摆烂道。这事他准备摆烂到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条命，要拿就拿，反正他也没什么盼头。
“你就没点家底？”刘虎试探地问道，“什么古董啊，老书啊。有没有传家宝？总能卖点钱吧？”
“没有。东西能卖的我早就卖了。”梁小飞颓废道，“我真什么都没有。”
“真什么都没有？”刘虎怀疑地又问一遍。
梁小飞摊开手，摇头道，“真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天天出去扛包挣饭钱呢。”梁小飞指着花旗和西觉，“这两个是我的工友。”
刘虎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在印堂处夹起两道褶子，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房子，“这房子还没卖吧？”
“把房子卖了。还钱！”
“那么多钱我们一下子拿不出来。”花旗突然开口，“我们慢慢还。”
“慢慢还？一个月还多少钱？”刘同好声好气道，“你们可想好了，这钱可是滚利息的。最好一下子还完。不然这利息一年就能滚两成。”
“哦。”梁小飞耷拉着眼皮淡定地说，“那我更还不完了。”
“我不还了。”
“你小子别太过分。”杨虎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哇——”云善被这一声大喊吓到，在西觉怀里不安地哭喊。
“云善乖，不怕。”西觉心疼地哄着云善，抬起头冷着脸看向对面的壮汉，“声音小点，你们吓到云善了。”
杨虎听着小孩的哭声烦躁道，“你把孩子抱屋里去。”
“让你小声说话你就小声说话！”花旗瞪着眼冲道。
“你们什么人啊？你说什么是什么？”杨虎被这话激得当即往前走两步，“是你们欠钱！欠钱的还真成大爷了？”
“哇——”这一点都没小下去的凶恶声音让云善越来越不安。西觉带着他穿过壮汉，回屋里安抚。
云善今天被吓哭两回了。花旗很心疼，他暴躁地抓住杨虎的衣领，直接将他拎起来丢了出去，眼神闪着凶光狠狠道，“让你小声说话你就小声说话。老实点！”
这一下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坨坨站在门口喊道，“云善胆子小，你们吓他，花旗真的会打你们。”
这话说得就好像，这群人是小孩，犯错了得挨打。这是侮辱！刘同扶起杨虎，夹起眉头，“你们这群人还讲不讲理了？”头一回，他们这要债的被欠钱的打了。瞅这帮人理直气壮的样，他们哪来的理？
刘虎个头接近一米八，体重也180。能单手把他提起来扔出去，可见这人力道真不小。刘同和杨虎两人对视一眼，这人不能惹，落不了好。
“打人犯法！”刘同用小包指着花旗和梁小飞，“你们再动手，我就要去警察局告你们。”
梁小飞无奈地劝道，“不是，你别吓唬孩子。”他根本没想到花旗会出手。花旗的力气他知道，扛一天的包都不累，真要打起来，这人在花旗手里撑不住几下。
“你少拉偏架。”杨虎站起身，心都快气炸了。这群人真不讲理，还动手打人，呸！“兄弟们把字喷上！”
一个壮汉从单跨的黑包里掏出瓶红盖子的自喷漆。
杨虎恨恨说道，“就喷：欠钱不还，死全家。”
梁小飞的脸霎时间冷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虎，声音异常冷静，“我全家就剩我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拿去？”
杨虎啧了一声。这种家里只剩一人的最难办。人要就要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也不能拿人家命。这犯法。“等等再喷。”
“我说兄弟，我也不是诚心为难你。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这张票我花300多万买的。我也得吃饭不是。”杨虎特意多报了一百万。实在不行就做个好人，商量只然他还这300万，算便宜他200万，只要梁柏还上钱，他就有的赚。
门上已经被喷了一撇，鲜红的油漆在褐色大门上尤其明显。
坨坨看看大门，看看壮汉手里的喷漆，好奇地问，“这什么呀？”能喷出好看又鲜艳的大红色。
“自喷漆。”壮汉回他。
“你们别给我滚利了。”梁小飞说，“你也看到我现在就一个人。之前为了还钱，家里该卖的东西我都卖了。现在你让我拿那么多钱，不现实。”
“我只能一个月还点，慢慢带着还。”
“钱是我爸欠下的，也不是我花的。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真就那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条件不谈好，除非人躲走。不然这帮子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人。
“哥，这小子说的对啊。他都已经没家里人了。”刘同小声和杨虎商量，“真逼急了，这小子房子卖了，人跑了。咱也不能全国各地去找他呀。”
“把房产证扣下来。”刘同出主意道，“只要不卖房，不跑，钱让他慢慢还。反正，也不亏。”
“兄弟啊，你也听到我兄弟说了。你就一个人，得留点东西压在咱们这。杨虎说，“你把房本给我？”
这房子的地基传了不知多少代，大概到他这边得断掉了，现在看来，他能结婚生子的可能性很小，谁家姑娘也不会愿意往他这个火坑里跳。
想到这些，梁小飞没有犹豫，回屋把房本找出来交给杨虎。
“这房子咱们还能住吗？”兜明一脸茫然地问梁小飞。
梁小飞看向杨虎。
“能住啊。”杨虎和气地笑道，“放心住。我就收个房本让我也心里放心。”
“兄弟，你说你每个月能给我多少？”
“现在最多5千。”梁小飞诚恳地算账给杨虎听，“我现在没工作，扛包挣生活费。扛包给我一天300块，这活不是天天都有，我自己也还得吃喝。后面我会想办法挣钱。大概能保证一个月还5千块钱。”
“5000？”刘同掏出手机，找到计算器一顿按，“不算滚利，500万都得还1000个月，那是得84年。”
刘同啧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活84年。”这事做的，血亏！
“太少了。”杨虎说，“我300万现金放在银行里，84年都能长200多万利息。兄弟你不能这样。”
“现在只能这样。”梁小飞真诚地看向杨虎，“我要是能挣到钱，以后肯定会多还。能早还，我尽量早还。”谁不想无债一身轻？
“这是你说的。”杨虎没办法，只能道，“以后我们会常来看看你的。什么情况大家都敞开了说。”
“要是你想到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去卖了。人活得舒坦比守着那些死东西强。”
梁小飞无奈地应下，“是，是。你们300万买的条子，我也答应还。左右你们都是赚的。利息就按银行存款利息来，你们看行吗？”
杨虎头疼地看向梁小飞。这事办的，早知道听刘同的话，不买这个条了。也不至于现在直接压了300万。“就这么办吧。你也就遇到我们了。就你爸借钱这家，要是不按时按点还钱，第二天门口准被喷红漆，出门上班被堵门。”
“你们现在有多少钱？都给我吧，不管多少。我们开车来这躺的，不能空手回去吧？”杨虎看向梁小飞。
打开支付软件，梁小飞把界面给杨虎看，“剩128块，里面有一半是我这两个工友的，我只有64块钱。”
刘同凑近了看，不敢相信梁小飞真的穷到这种程度，“别的支付软件呢？银行卡呢？都打开看看。”
梁小飞把其他软件都一一打开，里面都是0，多一分没有。
“小飞，那些钱都还给他们。”花旗边说边从兜里掏出18块钱，“给你们。”
“那是你们的钱。”梁小飞冲过去，要把杨虎手里的钱抢走。
杨虎一躲，“18块钱给我买包烟吃。”
“这18块钱是三个孩子捡一下午废品卖的钱！”梁小飞死活不让。
杨虎听这话，也不好意思再拿，把钱给了梁小飞。
梁小飞接过钱，把钱塞进坨坨的裤兜里。他转身，烦躁地对花旗说，“钱我自己还。你们还得养孩子，攒到钱了送小丛去上学。”他孤家寡人怎么着都成。可人家花旗是一大家子，有四个孩子要养。
“别啊。”刘同赶紧问道，“什么钱？给我们。人家好心帮忙，你不应该拒绝啊。要接纳别人的善意。”刘同巴不得有人和梁柏扯上关系。人只要不是孤零零的一个，横竖地无所谓，他们就好办。
“是我的债又不是他们的债。”一直好脾气的梁小飞突然开始冲起来，“不关他们的事。”
“把钱还给他们。”坨坨掏出口袋里的钱，“我们帮你一起还。”梁小飞可是树叶的后代，他们会尽量帮忙的。
花旗也说，“手机里的钱你都还给他们。”
小丛小声说，“之前的字据撕掉重新签。每次还钱你们都要写字据给我们。”
“这个没问题。”杨虎痛快地答应了。他巴不得有人帮梁小飞还钱。他打开手机，亮出收款码，“转吧。”
梁小飞没动。花旗一家的艰难他都看到了。他们到现在都只有他给的那一身衣服。晚上睡觉前洗了衣服，第二天接着穿。他们最疼的云善也不过只有三件衣服，两罐奶粉。他怎么能用花旗他们的钱。
“小飞。”花旗淡淡地开口，“不管多少钱你别担心，我们陪你一起还。”
梁小飞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花旗，他颤着嘴唇轻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自己的贫穷吗？你拿什么陪我一起还？你不心疼这几个孩子吗？
你怎么有勇气这样说？你知不知道，你要与我背负的是500万的债务？是这辈子可能无法翻身的债务！
这天底下，居然能有人不知缘由地突然对他这般好。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置身于不安稳的生活中。这种好，好到血缘亲戚都不一定比得了。
“我们不是要还钱吗？”花旗奇怪地看向梁小飞。听这么久，他当然什么都明白了。
坨坨跑过来把钱塞进梁小飞手中，“小飞哥，都还给他们。多还点就早点还清。”
他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突然有人拎着灯闯进他的生活，为他照亮一小块地方。他们说，会陪他一起走。他的面前突然就有了光。
原来，压在命运轨迹上的石头会有人愿意帮他一起推。
推开石头，他就能看见前路了。还能有未来？
这就是算命老头说的，“得贵人相助”吗？能在他最不如意的时候愿意拉他的一定就是贵人了。这群山里人就是他的贵人。
梁小飞把账号里的128块钱扫了100块钱给杨虎。又打开给花旗他们申请的账号，将500块钱也扫了出去。“今天一共还了600。给我们写个收钱条子。合同我们重新签。”
杨虎答应得很痛快。
写条子没什么热闹看，小妖怪们回屋里继续做饭。
第024章 云善认我做干爸？
要债的走后, 梁小飞一脸难过地走进屋里。
他忍不住问西觉和花旗，“你们知道500万是多少吗？”
“知道啊。”花旗心想，他可不是兜明。
“你们可能要陪我还四十多年, 你们, 不怕吗？”梁小飞神色复杂地问。
“怕什么？”西觉一贯的面无表情, “四十年就四十年。”只是四十年而已。
梁小飞听到这个回答有些震惊, 这些山里人是不是过分纯朴了，四十年可是人的半生。“四十年过不上好日子。买不起房，买不了车，这样没关系吗？”
“可以啊。”坨坨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把小菜探出厨房，“我们住你家就好了呀。”
住我家就好了吗？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关系吗？
“你们几个小的娶不起媳妇儿打光棍呢？”梁小飞问坨坨。
“光棍就光棍呗。”坨坨心想, 他们也没打算找媳妇儿。
“那，”梁小飞扫一眼坨坨，又看向花旗和西觉，“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愿意帮他背债，十万个人里大概也找不出一人。可偏偏，这好几个都让他遇见了。
总不能说, 你的祖先梁树叶和我们是一家吧。这样会吓到小飞哥的。坨坨果断地回厨房继续切菜，这种难回答的问题就让西觉和花旗来回答好了呀，他坨坨可要做饭呢。
花旗挑眉, 装作不耐烦道，“问那么多干吗？”
“不能问吗？”梁小飞笑道, “真的不是我们以前祖上认识，后来失散, 你们来找我的吗？”
厨房里的三只小妖怪吃惊地互相对视，坨坨小声说, “他怎么猜到的？”
小丛摇头，他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他们到底露了什么破绽。他们在梁小飞的面前可是连树叶的名字都没提过。
花旗哼笑一声，“你真能猜。”
“你怎么不说我是你祖宗？”
“啧。”梁小飞无语地看向花旗，“你少占我便宜。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算命的说我‘得祖宗庇佑，贵人相助’。”梁小飞说，“我只看出来你们应该是我的贵人。但是得祖宗庇佑从哪里说？我确定我爸没藏家产。他不可能不告诉我。”
小丛心想，觉得这个算命的算的有点准。有机会，他要去学习一下。
“可能以后就知道了吧。”西觉随意地开口。
“你给云善买过奶粉。”花旗绞尽脑汁瞎编，“我们刚下山的时候，你给云善买奶粉了。”
“我们山里人有恩报恩的。”花旗笑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们还真是淳朴。”梁小飞跟着一笑。真的是因为那罐奶粉吗？当时他动了一丝善念，竟然要得到那么大的汇报。其实他当时没钱，特意挑的小罐买，没想到竟然能换来这天大的人情，想想觉得很不好意思。
“谢谢你们啊。”梁小飞红着眼眶真诚道，“要不是你们愿意陪我，我都不知道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花旗难得话多。他冲厨房里扬声问，“小丛，那句什么远，行到的话怎么说来着？”云善以前偶尔会念叨，他也偶尔能记起来。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小丛跑到客厅回答花旗。
“对。就这句话。500万虽然多，也没那么难。”花旗心道，区区四十年而已。“慢慢还，总能还完的。”
“嗯。”梁小飞重重地点头。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再混日子，要好好挣钱，早日清账。
他动动手指，看一眼躺在沙发上握着小拳头呼呼大睡的云善。要不他认云善做干儿子，以后养老也有人？他这条件，结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心念放宽，一切好像真的没那么难，连老了的后路都有哎。
等他60多岁还完钱，和花旗他们一起买个大房子，大家住在一起，还热闹呢。
梁小飞这么想，看云善越发有种看自己干儿子的感觉。也是得亏有云善，这群人要给云善找吃的，才找到他，才让他们相遇。“云善宝宝，你是我的福宝宝。”
西觉&花旗&小丛：“？”云善怎么突然成了小飞哥的福宝宝？
云善一直睡着，梁小飞坐在他脚边，一会儿摸摸云善的小脚，一会儿捏捏云善的小手，眼神慈爱，“看我们云善宝宝长得多好。”
西觉&花旗&小丛：梁小飞很不对劲！
花旗抱走云善，不让梁小飞对着云善发癫。
梁小飞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心里头实在高兴。遇见花旗他们就像遇见家人。心不再是空荡荡的，这些人慢慢在塞满它。心里一下子明朗，就觉得有点奔头了。
梁小飞看到小丛，微笑着冲他招手，“小丛过来。”这以后可就是他的亲弟弟！他要多关心弟弟。
小丛警惕地走向梁小飞，“小飞哥。”小飞哥怎么突然不正常了？
“小丛，我今天给你买了铅笔、橡皮和作业本。”梁小飞打开手机给他看购买记录，“过几天就能到。到时候你就能好好学习了。”
“电脑也能上网课，电脑屏幕大，看得更清楚。”梁小飞站起身，一脸兴奋，“走，我教你用电脑。以后你可以用电脑学习。”
电脑又是个没听说过的新东西。小丛好奇地跟着梁小飞上楼。
梁小飞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盖，指着左上角的开机键，“这是开机键。按一下就好。”
“这是鼠标。”梁小飞拿着自己的静音无线鼠标说，“原来的鼠标都是有线的，像一个拖着长尾巴的老鼠。现在都蓝牙连接，不需要线。”
小丛懵懵地听着梁小飞的解释，惊奇地看到电脑亮了。
“不要密码了。”梁小飞输入密码进入系统，立马删掉之前设置的密码。
“握着鼠标点这些小图标。”梁小飞握着小丛的手，带着他点，“左击点进去，右击可以查看属性。”
梁小飞带着小丛把网课网址链接下载到桌面上，“以后你点这个就能进去了。”
“你现在学到哪一课了？你自己点点试试。”
小丛新奇地握着鼠标，尝试着自己点来点去。他发现只要点到东西，电脑上就会有变化。真是神奇啊。
厨房里，坨坨和兜明说他们以前的挣钱法子。“现在不让打野物，你说咱们去捡柴火行吗？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家也用煤气灶。”
“一会儿你问小飞哥。”兜明一边切肉，一边回应坨坨。
“明天咱们把用过的米袋子面袋子都带上，多捡点瓶子。”坨坨提着油桶倒油，看着只剩下底部一层油，又说，“明天得买油。”
“我们明天去‘快弟’站。别人不要的纸壳子我们可以捡来。”坨坨说着自己的打算。
油烧热，冒出一股油香味。坨坨拿着锅铲跳下茶几，“兜明倒肉。”
兜明把一盆肉倒进去，锅里滋啦滋啦地响，坨坨快速站上茶几，用锅铲翻炒锅里的肉。
西觉坐在客厅没事，拿起梁小飞说的“遥控器”，学着梁小飞的样子按下红色按钮。
面前的电视果然亮了。大草原上，一头猎豹悄悄地蛰伏在草丛里。
在猎豹出现的一瞬间，西觉和花旗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想到梁小飞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在电视里，他们才慢慢放松身体。
草原上还有嘴是黑色，身上长黑斑点，十分丑陋的野狗，电视里说那叫“鬣狗”。也说了鬣狗的独门绝技是掏肛。
猎豹和鬣狗都选定了猎物。在猎豹发起攻击时，鬣狗群也向着选定的猎物发起进攻。
猎豹的速度很快，追逐在一只长角的鹿后面。激烈追逐后，猎豹的爪子成功搭到鹿的屁股上，带着鹿一起翻倒。猎豹快速起身，扑在鹿身上，对着鹿张口就咬。
另一边的鬣狗群也成功包围一只鹿。他们用着电视里介绍的掏肛方式，对着鹿的□□不停撕咬。几口下去，鹿的后面就被撕得皮开肉绽。而鹿也像认命般卧在地上，不再挣扎。
花旗和西觉都皱着眉，颇为嫌弃这种群体捕猎还要捡着后面下手的捕猎方式。
“这儿的猎物真多。”西觉感叹。不知道这是哪里，在这种地方一定不缺肉吃。草原上都是成群结队的猎物，还有从上往下给的俯视镜头，乌泱泱地全是猎物。
很快，他们听到电视里说，这叫“非洲大草原”。
不知道离这里远不远，如果不是很远，可以去看看。西觉心想，他们可以去尝尝里面的猎物。变成豹子去捕猎，应该不犯法吧？
电视里换景，换到热带丛林，全是树的地方。
“吃饭啦。”坨坨在厨房里喊道。
兜明紧接着端着一大盆菜出来。他们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很大的银色盆，可以一下子装很多菜。
坨坨把切菜台上晾着的馒头端出去，见客厅里没有小丛和梁小飞的身影。于是，他扯着嗓门喊，“小丛，小飞哥，吃饭啦。你们去哪啦？”
云善也被坨坨叫醒，他小小地动了动，睁开眼睛。先是咕噜着眼睛到处认人，确定抱着他的人是自己认识的，接着小嘴往下撇，“咹”小小地叫一声。
花旗低头和他对视，抬头看向兜明，“兜明冲奶粉。”
兜明扒开奶粉罐，舀处一大勺倒进小奶瓶里。随后他用奶粉勺在奶粉里来回搅和，确认里面还剩下一大罐奶粉。他才放心地去给云善冲奶粉。
坨坨进厨房端出另一小盆菜，又跑进去端了份汤。这是小飞哥路上说想喝的西红柿鸡蛋汤，正好给兜明、西觉和花旗泡饭吃。汤里有油有鸡蛋，算小荤，泡饭肯定比干扒拉大米饭强。一碗汤就能泡一碗饭。今晚兜明能吃饱了。
梁小飞领着小丛下楼，去厨房洗完手后，心里感叹坨坨真是个懂事的小孩，做饭不要人操心。两个肉菜加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很丰盛嘛。
“小飞哥。”坨坨握着筷子站在凳子旁，迫不及待地问，“现在有人收柴火吗？我们可以上山捡柴火卖。”
“现在都是天然气吧。”梁小飞拿起一个馒头，“不过村子里也有人烧大灶台的。你们明天可以去问问。”
“好。”坨坨坐下来，打算明天上午捡完瓶子回来后去挨家敲门问问。
梁小飞看兜明他们几个夹菜的速度飞快，自己跑去厨房找了个小碗，夹了些肉菜到自己的小碗里，“别看啊。我夹的不多。你们吃得太快，我跟不上吃。回回最后我都干扒大米饭。”
兜明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梁小飞面前的小碗。秋生叔和秀娘虽然总说他们吃得快，但是从来也没夹过到小碗里。小飞哥和他们真不一样。
饭后，梁小飞回屋里把自己夏天的衣服收拾了好些件出来。他抱着衣服敲响客卧的房门。
“你们不觉得热吗？夏天没空调不用电扇还关着门。”
“不热。”西觉回应他。
花旗坐在床边正在逗云善玩。
床上原来的蓝色带花床单被小丛改成云善的衣服和尿戒子，现在铺的是梁小飞后来找的带碎花的床单。
这个床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反正他这几年都没见过。要不是翻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种蓝底黄色的小碎花床单。
“我找了几件衣服。”梁小飞把自己挑出来大些的衣服放到床上，“这些都是大码的，比我正常穿的大一码。你们两人穿应该正好。”
“这几条都是宽松的裤子，你们自己穿上试试。”
梁小飞把胳膊肘上挂着的衣服放到另一堆，“这些是给兜明他们的。有合适的就穿，不合适就让小丛改了。”
原本只给他们一人一身衣服是觉得这群人可能很快就走了，也没必要给他们多。他自己都管不了，更管不了别人。这些衣服都是带牌子的，他还准备哪天实在吃不上饭，把这些衣服都处理卖了。
现在他知道，这些人应该要和他呆在一起很长时间。或许，他们最后真的能成为家人。梁小飞便对他们上了心。
“嗯。”花旗只扫了一眼，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云善身上。
“宝宝。”梁小飞探着半个身越过花旗，对云善露出笑脸。他决定现在要多和云善培养感情。
云善一直很喜欢梁小飞，他动动小手，露出笑的模样。
梁小飞走到床边，问花旗，“我能抱云善宝宝吗？”
“嗯。”花旗点头同意。
梁小飞的姿势很生疏，不知道要先托头，他把手塞进云善后背就要抱他起来。
“等一下。”花旗先他抱起云善，“你要托着云善的头。”
花旗把云善放进梁小飞怀里。梁小飞小心地抱着在屋里边走边晃，小宝宝可真是又小又软。
他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让云善认我做干爸吧？”
花旗&西觉：梁小飞真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行。”花旗直接拒绝了。云善虽然现在才刚满月，但是他确确实实已经活了两百岁。按时间算，云善应该比梁小飞大千岁。更何况，从树叶那算，云善也算梁小飞的祖宗。怎么能让云善认梁小飞做干爹？这简直就是胡闹。
“为什么呀？”梁小飞觉得这是件很好的事啊。对他对云善都好，“多一个人疼云善不好吗？”
“不行就是不行。”花旗竖起眉毛，“这事你别想。”
“咱们以后是不是一家人？”梁小飞忐忑地问，故意把眼睛往下瞟，不敢看花旗。
“是一家人。”花旗头疼地看向他，“一家人也不行。”他们确实和梁小飞算一家人。
“为什么一家人也不行？”梁小飞听到一家人的回答很高兴。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们怕云善的亲生爸妈不同意？”
“云善是你们养又不是他们养。”
“以后云善也是跟着咱们。你愿意把云善给别人？我可听说，很多父母不疼没养在身边的孩子。”
西觉无奈地笑道，“你别乱想了。云善的亲爸妈根本不会找来。”那两个人类早就变成地里的白骨了。
“你别闹了。我们要睡觉了。”西觉接过云善赶他走。
梁小飞不情不愿地嘀咕着出了门，“我这26的岁数也够当爸的呀。”
听着梁小飞的脚步走远，花旗叹气一声，“这性子和树叶完全不一样。”梁小飞基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都不藏着掖着。树叶的性子要闷一点，也更听话些。
西觉跟着一起笑着摇头。
第二天，梁小飞的闹铃准时在五点响起。他现在浑身充满干劲，觉得努努力，虽然四十年，但是人生好歹有个盼头。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陪他，一点都不孤单了呀。
洗漱完，梁小飞下楼把自己睡前想的事说了出来。“我想了想，我们应该先攒些钱。”
坨坨、小丛和花旗都在厨房里忙着。梁小飞怕他们三个听不见，特意站在厨房门口说。
“我不能去上班。我这个水平，出去上班最多找到八千的月薪。”他很有自知之明，以前在自家厂里上班，基本都是混，压根没学什么技能。
“八千很多了呀。”花旗边忙边回他，“每个月还5千，还能留3千。”
“每个月还钱是可以啊。但是我也要生活。镇子上不可能找到八千一个月的工作。那就得出去租房。租房、吃饭，一个月最多剩1000。租房、吃饭两千一个月已经很省了。”
梁小飞又说道，“我找到工作了，你们怎么办？你们找什么工作？上班我可就是天天都不在家了。你们还有那么多不懂的。”他们几个不识字，去哪连路都找不到吧。
“你们要上班，白天看不着云善。”
“别的地方可不会让兜明他们带着云善去的。”
这话说到点上了。西觉很不愿意和云善分开，他抱着云善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白天也看见云善？”
“我们自己做小生意。”
“时间宽裕，不受约束。还可以带兜明他们。”
“那就这个。”花旗直接拍板。
“我们得先攒钱，要够买货物，然后再卖出去赚一笔。”梁小飞意气满满地说，“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可以先试试卖水果。”
“我们市东边有个大型农贸市场，里面有水果、蔬菜还有各种油盐酱醋。”
“我想先攒钱，去大市场批发西瓜，或者去别人家地里收。咱们先走街串巷地卖。”
“挣不了大钱，但是只要我们卖得足够多，应该还是能挣些的。”
“市区里的蔬菜贵，我们可以批发蔬菜拉到市区卖。只要比超市里的便宜和新鲜一定就可以。”
“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没车。”梁小飞有些犯愁，“要不先攒钱买个电动三轮车？方便拉东西。”
“你给我找些木头。”西觉说，“我会做车。”他会做板车，跟着秋生学的。
“什么车？”梁小飞大吃一惊。没想到，西觉还是个人才啊。“你不是刚从山里下来吗？你会造车？”咦，为什么要用木头？车不都是金属做的吗？
“板车。”西觉说。“我拉一辆，花旗拉一辆，兜明拉一辆，你拉一辆，这样我们一下子可以拉很多东西。”
“哎？西觉你可真是人才！”梁小飞是真没想到啊。一大难题的交通工具竟然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不过得辛苦点，农贸市场到家里得有十二公里，预计要走2个半小时。”梁小飞把自己查好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如果卖完了，我们可以早点回来休息的。”
努力挣钱的路子就在早晨定下来了。先攒本钱，然后批发卖货，一边还钱一边攒钱。等手里攒下些钱，后面再看还有没有别的生意做。
梁小飞吃完早饭，意气奋发地跟西觉、花旗一起往仓库走。
兜明、小丛和坨坨带着云善，带上家里所有的大口袋，跟着一块出门。他们今天准备捡好多好多瓶子。
坨坨的路线很明确，他们一路捡瓶子捡到“快弟”站。想捡里面的纸壳子。发现“快弟”站的门没开，他们又往前走，绕着镇子整个走了一圈。
清晨路上的行人少，有穿着橙黄色亮眼马甲的环卫工人拿着大扫帚清扫街道。
“他们也在捡瓶子。”兜明发现这些人看到瓶子后也捡，捡了就放在三个轮的小车上。
小车和收破烂老头的小车不一样，整个轮子要更细一点，车也更小一些。
走近了，小妖怪们听到了环卫工人们的对话。
“昨天我儿子带我去爬咱们这的翠恒山。”
“这不天热嘛，山上喝水的人多，垃圾桶旁边堆得满满都是瓶子。”
“要在山上捡一天瓶子，那可得发财了。”
另一个人笑道，“能发什么财？”
第一个人不同意了，“一天捡下来不得挣个几百块钱？”
小妖怪们眼睛都亮了。
坨坨开心地说，“我们明天去山上捡瓶子吧！”今晚就问小飞哥，翠恒山在哪。明天他们要去挣几百块！
兜明和小丛一起点头。
小丛抿着嘴笑，“咱们明天就去翠恒山。”
第025章 爆炒还是红烧人类幼崽
随着太阳升高,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很多小孩子被家长带着去上学。
小妖怪们拎着蛇皮口袋站在路边，好奇地看着穿着统一衣服路过的人类小孩。大部分小孩脖子上挂着红色鲜艳的布条。
坨坨的眼睛随着路过的小学生来回转动。他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类幼崽都要挂好看的红色布条。这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小丛和兜明都了解坨坨喜欢红色, 兜明提议, “咱们跟上去看看, 看他们干什么去。”
他们尾随着一路学生, 一直跟到校门口。
正门有着鎏金大字，可小妖怪们不认识。小丛也只在那些写得有些潦草的字里勉强地辨认出，“小，校。”
人类幼崽们在门口与大人告别，背着蓝蓝粉粉的书包蹦跳着进了大门。
小妖怪们也跟了上去。
“干什么的？”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卫拦住这三个人，“怎么还带个婴儿上学？”
“拖口袋干什么？你们的书包呢？校服呢？”
“我们想进去看看。”坨坨扬起大胖脸笑着说。见人就笑总不会有错的。
“整理好仪容仪表再进去。不然到教室也得被老师拎出来。”保卫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还有二十分钟，赶紧回家收拾去。”
坨坨继续说，“我们就是想进去看看啊。”进这个门一定要穿那种统一的衣服吗？
“你们，不是这个学校的？”保卫上上下下打量这三个孩子，穿得倒是干净。只是怀里那个婴儿再小，在小孩子怀中也显得大。还有手里拎的蛇皮袋子, 他看到里面都是被踩扁的瓶子。
小妖怪们一起摇头，兜明看着统一服装进去的人类幼崽，显然这些人都属于这个地方。他猜测地问, “不是这个学校的就不让进吗？”
“那当然了。你们在哪个学校念书就去哪个学校。”保卫撵他们道，“快走吧, 现在学生们都要进入校园了。”
这句话小妖怪们听懂了，哦, 原来这里是人类孩子的学堂。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类孩子来读书呢？西莱村的学堂只有十几个学生。
想到小飞说的大家都识字，大家都上学, 坨坨有些怕了。他拉拉小丛的衣服，“咱们走吧。我们不进去看了。”学堂有什么好看的呢？他又不是没见过。
小妖怪们第三趟路过“快弟”站，“快弟”站终于开门了。
坨坨听从梁小飞的话，别人不要的包装盒他们才可以捡。小妖怪们拖着两袋塑料瓶，蹲在门口的树荫下等着。
有人扔盒子，坨坨立马站起来跑过去捡了。都是不大的盒子，坨坨撕掉胶带，把盒子弄扁扔进袋子里。
可是守了约莫1个时辰，也才捡了5个小纸盒子。
“他们不丢纸盒子。”小丛看到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拿着一整个盒子走的。“咱们在这守着没用。”
兜明说，“不如去捡瓶子。”
兜明拖着两袋瓶子站起来，坨坨跟着站起来。他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这还没有一斤呢。”
“咱们路上看看。”小丛抱着云善跟在最后。
三只小妖怪把镇子又绕了一圈，拎着两袋半瓶子打算去婷婷家卖掉。
婷婷家的院子里停了一辆红色大车，模样和仓库里来的车差不多。婷婷正站在车旁指挥着装车。
屋门口蓝色铁皮搭的小棚子里用铁丝网圈了一个小狗圈，三只小狗正趴在铁丝网上疯狂摇着小尾巴。
婷婷看到他们三个，手扶着宽大的帽檐跑过来，“卖瓶子吗？等等呗。车马上装好。”
婷婷指着铁丝网里的小狗，“你们先和它们玩，呆在这儿别乱跑，院子里有大车，危险。”
说完，婷婷又扶着大帽檐跑回车边。
坨坨有些嫌弃地看看铁丝网里的小狗，不知道婷婷姐昨晚有没有给这三只小狗洗洗。
小妖怪们不想跟小狗玩，拎着瓶子站在棚子下看院子里装车。
红色的大车很快发动起来，路过小妖怪们，拐出了小院子。
婷婷慢慢地走过来，进屋喝了口水，才又走出来。她拨开口袋看，“你们仨儿又在哪儿捡这么多瓶子？这次都踩扁了呀。”
“在路上。”兜明诚实地回答。
他们已经绕着镇子来来回回走了三趟，连镇子里的小巷子他们都没放过。
从昨天到现在，小妖怪们已经把镇子摸得透熟。
“那些老头老太太捡一天瓶子都没你们捡一上午的多。”婷婷一边说话一边把称拽了过来。
她麻利地把瓶子抱到称上，两麻袋半的瓶子一块称，“今天多，四十斤呢。”
婷婷打开腰包，从里面数了四张十块钱递给兜明。
她好奇地问，“今天星期五，你们不上学吗？”昨天星期四，这三个孩子下午就在捡瓶子。
“不上。”坨坨再次坚定地说道，“我们不想上学。”
小丛小声说，“我上网课。我现在学完拼音了。”
“你这么小就会上网课了吗？”婷婷听了，觉得这两个小朋友个性真的差好多。一个不想上学，一个自己上网课。
“嗯。”小丛说，“小飞哥教我的。我昨天还学了数数。”
“你不是早就会数数了吗？”坨坨震惊地转脸看小丛，小丛还要学数数？这不是兜明该学的吗？
“先生教写数字。数字和我以前学的不一样。”小丛给他解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飞哥的电话号码就是一串数字。”
“那你真厉害。”婷婷问他，“那你干吗不去学校上课？小孩子看太多电子产品不好，容易近视眼。”
“什么叫近视眼？”坨坨好奇地问。
婷婷，“近视眼就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小孩子成近视眼就要架眼镜了。”
坨坨继续问，“什么叫眼镜？”
“喏。”婷婷指着院子里干活的一个工人，“你看他鼻子上戴的就是。”
小妖怪们跟着看去，见那人脸上架着黑色边的东西。原来，那个东西就叫眼镜呀。他们在路上看到很多人脸上都有这个。
三个孩子都出来捡瓶子卖了，还能因为什么不去学校读书呢？肯定是家里条件不好。婷婷觉得自己真傻，干嘛问这种问题。
想到老爸昨天拉回来的废纸，里面有好多小学生课本，婷婷笑着对小丛说，“姐去给你找书。”
“什么书？”坨坨不学习，但是他爱问，爱凑热闹。
“小孩子上学用的书呗。”婷婷笑着故意气坨坨，“你不爱学习，你用不到。”
“哦。”
出乎婷婷的预料，坨坨一点都没生气，他只哦了一声就不管了，脸上该笑还是会笑，真的看不出来有一点不高兴。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学习。
院子里没车，婷婷把铁丝网打开，让三只小狗出来跑跑。她领着小丛他们去废纸堆里找书。
三只小狗倒腾着小短腿追在后面，欢快地摇着小尾巴。
“我给他们起名了。叫大花、二花、三花。”
“脑门上带一大块黄毛的是大花。”
“右边腿上带黄毛的是二花。”
“毛最蓬的是三花。”
兜明回头瞅一眼后面跟着的三个小不点。根据婷婷姐的说法，他一下子就认出哪条狗叫什么了。
“铁锅。”小丛却先看到一旁的废品堆上面卡着个底朝天的铁锅。远瞅一看，那锅好像没什么问题。
坨坨跑过去把铁锅扒拉个面，扫一眼发现锅竟然是好好的，一点都没破。“好锅为啥扔呀？”
“不需要就扔了呗。”婷婷看他们对铁锅有兴趣，抱臂笑着问，“你们想要这个锅吗？我1块3一斤收来的，你们多加10块钱，给我个辛苦费。”
“那是多少钱？”坨坨蹲在锅边，仰头问婷婷。
“称完重才能算出来。”婷婷说，“咱们先去找书。”
坨坨相中这铁锅了。他们就缺一个锅就可以开始垒灶台，不用花钱做饭了。
“兜明。”坨坨对着兜明招手，“你把锅端着。”这口锅很大，可以一下子炒好多菜。
兜明端着大铁锅跟在他们后面，婷婷回头看了几回，边笑边问，“不重吗？”
“锅又跑不了。”
“你先放那，咱们回头拿。”
兜明摇头，“不重。”
婷婷循着记忆，带他们到昨晚卸货的地方。她在一堆废纸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书。
书是摞在一起用绳子捆着的。婷婷努力想把那一摞书拎出来，无奈书本太重，她根本拎不动。
她四下找东西准备割开绳子，把书分开抱出来，这边兜明已经轻松地把书一下子拎出来。
“嚯，小伙子有力气呀。”婷婷笑着夸兜明。
婷婷是肉肉的方圆脸，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秋天山上熟透的苹果，让人觉得甜。
小妖怪都觉得她是个好看的人类。打小妖怪们昨天见到她，她一直都乐呵呵的。只要和她说话，婷婷姐一直都在笑。莫名地让小妖怪们喜欢。
兜明腼腆地笑笑，“不重。”
婷婷看了最上面的书，封面写着小学二年级课本。“我不知道下面有没有一年级的。你们拿回去看。反正都能用到。”
小丛很高兴得到这么多书，“谢谢婷婷姐。”
“谢啥。”婷婷大方地笑道，“你想学习就好好学习。以后要是还有课本、课外书之类的我给你留意着。5、6毛一斤，不值什么钱。”
卖废纸不值钱，可是花钱买就得要钱了。小丛以前买过书，知道书是贵的。他非常真心诚意地感谢这个人类。
兜明一手拎着大锅，一手拎着一摞书，走在最后面。重新回到小棚子下面时，他发现少了条狗。
去的时候明明跟着三条小狗，回来时，只剩下两条跟在后面。
“唉？二花不在。”婷婷笑呵呵地说。好像少了条狗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转身往回走，在一堆破铜烂铁里看到了一个肉滚滚的小身影。“嘬嘬嘬。”
小狗立马转身，看到人后，欢快地扑了出来，热情地在婷婷脚边转来转去。
“回去喽。”婷婷领着小狗慢跑着回来。
小丛抱着云善站在称旁，尝试着自己读数，“5.7斤？”
“是公斤。”婷婷指着称上的数字，“你看这后面写的是千克。一千克是一公斤，一公斤是两斤。”
这话，婷婷姐昨天就和他们说过。坨坨昨天没听明白，但是今天听懂了。
兜明昨天没听懂，今天还是没听懂。他捏着大花的后颈皮，将他悬空提起来，稍微一闻就知道这狗一定洗过了。
“一共是11.4斤。”婷婷转身按计算器，很快得出价钱，“一共24块8毛2。你们给我25块整吧。”？坨坨疑惑地歪着头，带着朝天辫跟着往后仰，“不是吧，人家都是抹零，你怎么还多了。”
婷婷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大月牙，“我这不是不想费事找零钱么。”
“哎呀，你们不亏的。放心啦。”
“那好吧。”小丛同意了。毕竟婷婷姐还给他送了那么多书。
婷婷收完钱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三个不锈钢饭盆，又回屋把自己昨天下午刚买的狗粮拿出来，挨个小碗里给倒了一些。
小狗们摇着尾巴争先恐后地往饭盆边跑，小脑袋埋在饭盆里狼吞虎咽。
兜明看着咽了口口水，指着婷婷手里拿的狗粮问道，“这是什么。”
“狗粮。买给小狗吃的。”婷婷随手把狗粮放桌上，闲聊道，“店家说这一小袋狗粮够三只小型犬吃三天。我看他们能吃四天。还挺划算，里面还有肉呢。”
兜明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上面印着吐舌头小狗的袋子。深深地记下了，够吃四天很划算，里面还有肉。小狗们吃得那么欢，味道一定还可以吧。
买完锅，小妖怪们要赶紧回去了。还得去村里问谁家要柴火呢。
“我把你们送回去吧。”婷婷指着停在小棚旁边的蓝色电动三轮车，笑嘻嘻道，“姐有车。”
“不用。”坨坨拒绝，他们还打算回去的路上捡瓶子呢。
“东西太多了。好拿吗？”婷婷问兜明。这个高个男孩是他们这三个小孩的主要劳力力量，回回都是他拖的东西最多。
“好拿。”兜明一手拎着铁锅，一手拎着书，两边一起向上抬一抬，表示很轻松。
两袋半的瓶子进废品收购站换了十五块钱加一个铁锅，还得了一摞书。今天上午的收获很丰富。小妖怪们很高兴。
路上，云善拉臭臭了，他自己不高兴地动着小手小脚哭闹。
那么大的一个铁锅有空位置，坨坨摸过了觉得锅里不脏。他让小丛把云善放锅里，自己毫不嫌弃地拿湿巾给云善擦干净小屁股。
兜明从一旁的绿化带里挖出一捧泥，扔到云善的尿戒子上。用干树枝把泥土抹匀在戒子上，再用树枝把泥土和屎抹下去。这样他们可以少带点屎回家。
头一回躺锅里，云善许是觉得很新奇，高高兴兴地躺在里面。小丛给他抱出来，他不乐意，一抱就哭。放回去就没事。
小妖怪们知道了，云善想躺在铁锅里。
这活简单，小丛和坨坨分别抓着一个锅耳朵，一前一后地抬着大锅。云善悠闲地躺在锅里，高兴地动着小手。
兜明拎着书跟在锅旁，低头和云善开玩笑，“人类幼崽你怎么躺在锅里？”
“你想被爆炒还是红烧？”
“哈哈哈。”坨坨在后面大笑，“云善肯定两个都不愿意。”
听不懂的云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兜明，听见坨坨笑，他也跟着裂开小嘴，发出笑声，“咯咯咯。”
路边的行人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回头，还头一回见这场景：小兄弟两个抬着口锅，锅里头还有个小宝宝。
行人们纷纷笑着回头，目送着这四个小兄弟走远。
有人感叹，“他们的感情真好。”
“小孩子才会这么可爱。”
小丛和坨坨抬着云善在树下阴凉地走，他自己玩得很高兴。可是拐过小桥，进到村子里，就没那么阴凉地了。
小妖怪们到村子的最前面，打算从第一家开始问。
躺在锅里的云善连着锅一起被放在门口，由小丛蹲在锅边看着他。
坨坨敲开第一家门，问了人，第一家不要柴火。
第二家也不要柴火，第三家也不要。
问到第四家，是个低矮的瓦房，屋顶上的红瓦上爬着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瓜藤。院子门大敞开，坨坨一眼就能看到堂屋门。大门边上堆着塑料瓶子和纸壳子。这家也攒着这些东西卖钱呀。
院子侧边有个小屋，上面有烟囱，应该是个小厨房。
“有人吗？”坨坨探个脑袋进入院子。
“谁啊？”小厨房里走出个头发花白，瘦长脸，穿着紫红短袖的老太太。
坨坨开口问，“你们要柴火吗？”
“什么样的柴火？”老太太龟着腰站在门边问。
“山里捡的柴火，能烧锅做饭。”坨坨回他。
老太太问，“多少钱一斤？”
“一捆5块钱。”坨坨圈出满怀的范围。
“太贵了，买不起。”老太太摇头，龟着的背一直没抬起来。
“4块钱呢？”坨坨立马降价。他们不知道物价，只能试探着来。
“1块钱一捆吧。”老太太的脸上露出和蔼笑意，“1块钱一捆我就买。”
“那好”
小丛打断坨坨的话，“1块钱1捆太便宜了。”兜明一趟最多背下来十捆，来回时间再加上捡柴火的时间，这还没有他们捡瓶子挣的多。
听到拒绝的话，老太太脸上立马露出不高兴，板着脸，显出几分刻薄，说话也毫不客气，“那你们要卖多少钱？人不大口气不小。”
“1块钱1捆我就买。”
小妖怪们没说什么，坨坨跑回去和小丛一起抬起锅准备离开。
老太太在后面阴毒地啐一口，“什么人都想挣钱！”
小妖怪们自然感受到了这番恶意，坨坨停下脚步，毫不示弱地反问，“我们想挣钱怎么了？碍着你事了？”
“娃娃人不大，嘴倒挺伶俐。”老太太龟着腰，关上了大门，将坨坨几个的视线挡住。
坨坨气道，“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这样！比秦娘和秋生叔他娘还坏。”
小丛劝道，“坨坨你别气。有好的人类也会有不好的人类。”
“叫花旗晚上来吓唬他们。”坨坨气哼哼地抬着云善往前走。
在太阳下晒得久了，铁锅发烫，云善躺在里面慢慢地不舒服。他自己动来动去，可是一只没人注意到他。小手动着不小心打在锅上，被烫得缩回来，云善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坨坨一跳，他和小丛赶紧放下锅，把云善抱出来，“云善你怎么了？”
小丛给云善冲了瓶奶粉，他们带着云善躲到树荫下。等云善喝完这瓶奶，坨坨抱着云善打算把他放回锅里，可云善这次不愿意了。把他往锅里放，他就撇嘴。给他抱出来，嘴角立马就收回来。
“你不想在锅里了吗？”兜明挠挠脑袋十分费解。云善之前不是很高兴呆在锅里的嘛。这才多久又不想在锅里了。不会说话的人类幼崽真的很难懂呀。
管你懂不懂，人类幼崽想干什么，你就得陪他一起。不然云善扯着嗓门能把天哭破给你看。
小丛好脾气地接过他，“云善不想在里面躺着就不在里面躺。”
坨坨继续去敲门。敲到第三排屋子，有个胖胖的扎着麻花辫的中年妇女愿意3块钱买一捆柴火。也是从5块钱，降到4块钱，然后降到3块钱的，大家一起谈拢的。
这真是太好了。小妖怪们很高兴。一路敲着门回家。
到最后，一共有五家愿意买他们的柴火，都是3块钱一斤。
兜明走在家门口时反应过来，“那个人类老太太骗我们。大家都愿意3块钱。肯定不是1块钱能买到的。”
坨坨沉浸在他们能靠着捡柴火挣钱的高兴事里，刚刚的不愉快早让他忘了。听兜明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了，“她就是个坏人类。想占我们的便宜。我们不让她占便宜，她就不高兴。”
大仓库里，梁小飞趁着休息时间拉着西觉一起看购物软件，两人一起挑木头。
西觉选得仔细，但是他看不懂手机界面，梁小飞一边给他解释自己看到的信息，一边记下他的问题。等东西看完一遍后，他找到客服，把西觉的问题全都问出来。
来来回回地挑，选了一天终于把要买的板子加入购物车，梁小飞就等着他们手里攒下钱，把板子买回来做车。
第026章 狗粮
回到家, 坨坨简单地炒了盘鸡蛋辣椒，给兜明蒸了一大锅米饭。
兜明则更是忙碌，他去山上找石头, 留着垒灶台用。
坨坨炒菜蒸饭的功夫, 兜明山上山下跑了两趟, 带回来4块石头。
“吃饭了。”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坨坨在厨房里对着窗户口喊妖，生怕兜明又去了山上。
兜明应了一声，拍拍手，到厨房里洗手端饭。三只小妖怪简单地吃了午饭，还给云善喂了一瓶奶。
饭后，他们带着云善洗了澡, 顺便用香皂把自己都洗得香香得。然后带着云善在楼上睡午觉。
坨坨拉上窗帘，打开房间门。小飞哥不在家，他们可以用原型睡觉。
大大的老虎趴在床和柜子之间的空地上，大脑袋担在爪子上，眼睛闭着，兜明快速地进入梦乡。
床上, 云善不老实地动着小手，他精神着，还不想睡觉。
小丛侧躺在他身边, 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小肚子，轻声道, “睡觉喽~云善睡觉喽~”云善的小肚皮上照旧盖着两块简单的尿戒子充当小被子。
坨坨穿着红肚兜，四仰八叉地躺在另一边, 已经睡着了。
小丛拍了好一会儿，云善才安静下来, 两只小手握成小拳头放在脑袋边，侧头脸偏说向小丛。
感觉到云善的安静，小丛睁开眼，见云善确实已经闭上眼睛，他才收回手，平躺在一边。
窗外的知了叫一会儿停一会儿，在中午时也被热得消极怠工。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四道平稳的呼吸声慢慢统一成一个频率。
小妖怪们从不赶时间，午觉都是睡到自然醒。
坨坨头一个醒来，第一件事是查看云善有没有好好睡觉。见他还在闭着眼，坨坨抱起云善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带着云善里里外外地转一圈，屋里没什么活干，坨坨抱着云善干坐在沙发上。
没一会儿，云善动动小脸，缓缓地睁开大眼睛。
“云善你醒啦？”坨坨的大胖脸上满是热情，“你尿了吗？拉了吗？饿了吗？”
云善只是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坨坨看。小小的他根本就听不懂坨坨哥哥在说什么呀。
坨坨给云善换好尿布，把云善放在沙发上去给他冲奶粉。
坨坨一边冲奶粉，嘴里一边和云善说着话，“云善，你等等呀，我马上就回来了。”
兜明懒洋洋地踱步下楼，走到沙发旁，亲昵地蹭蹭云善的小脸蛋。
“咹。”云善看到长毛毛的兜明很兴奋，动着小手，咧着小嘴乐。
“你看到我怎么这么高兴。”兜明也跟着乐，在云善眼前变成人行，把这人类幼崽抱进怀里。
“云善，喝奶了。”坨坨把奶嘴插进云善的小嘴里，和兜明商量着，“咱们先去树林里捡柴火吧。这会儿树林里凉快。时间晚晚咱们再去捡瓶子。”
“行。”兜明拿着奶瓶喂云善。看云善喝得那么开心，他突然有些好奇，云善一直喝的奶粉到底是个什么味？是和羊奶一样的味道吗？
等云善喝完奶，兜明拿着奶瓶递给坨坨，“你给我冲一点，我尝尝味。”
“你连幼崽的吃食也好奇吗？”坨坨震惊。
“你喝过奶粉吗？”兜明直直地看向他，“你不好奇这是什么味吗？云善为什么一直爱喝。”
“能是什么味啊。应该和秀娘的奶水一个味吧。”坨坨猜测着说道。可是人类的奶水他没喝过，也不知道什么味。
被兜明这么一说，他也起了好奇心。坨坨在饮水机那接了半奶瓶水，抠门地用勺子舀出半勺奶粉，“我们尝尝味就好了。剩下的留给云善吃。”
奶粉冲好，坨坨站在饮水机旁第一个试吃。他学着云善的样子裹了一口奶嘴。他砸吧砸吧嘴，在兜明期待的目光下说出自己的喝后感，“有点腥。不好喝。”
“你给我喝试试。”兜明伸出手要奶瓶。
等他接过奶瓶，他怀里的云善刚好能看到奶瓶。
云善盯着奶瓶看。眼见着兜明把奶嘴塞进自己嘴里，仰着头喝奶粉，云善小小地“咹”了一声。
他认奶瓶子，知道这是他的吃的。可是现在吃的被别人吃了。云善想抗议，小手抓呀抓，怎么也没抓到东西，他干脆一嗓子嚎出声。
正在仔细品尝奶味的兜明被吓得呛了一口，咳嗽着赶紧放下奶瓶带着云善站起来。
他对着云善的小脸咳出声，“咳咳咳。”
原本在哭的云善又被咳了一脸口水，这下更委屈了，在兜明怀里哇哇大哭。
连楼上的小丛都被吵下来了，“云善怎么了？”
“不知道，他突然就哭了。”兜明已经看过云善的尿戒子，干干净净的，而且云善刚刚也吃饱了。
“我来哄。”坨坨很有自信，从兜明手里接过云善，用他一直哄云善的老方法，“云善乖，云善乖，坨坨在这里。”这么抱着摇一摇，嘴里哄一哄，云善慢慢安静下来。
兜明坐在沙发边上，拿起云善的奶瓶，里面被他喝得只剩下一口。他把奶瓶递给小丛，“你尝尝。幼崽喝的奶粉没什么味道。不知道云善为什么那么爱喝？”
“你们喝云善的奶粉？”小丛也很震惊，没想到坨坨和兜明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云善的奶粉才多少，那一罐奶粉都不够兜明几口吃的。
“只冲了半勺。”坨坨强调，“我们就尝尝味道。小丛你也尝尝，可不好喝了。”
小丛走过去查看奶粉罐，确定里面的奶粉没少，这才放下心。接过云善的奶瓶试着喝了一口。
这又被云善看见了。他动动小手，想去抓奶瓶，可奶瓶那么远，根本不可能抓着。云善在坨坨怀里又撇下嘴角，委屈地揪起小嘴巴。
“云善下午怎么老不高兴？”坨坨摸不清头脑。
“我下来时他还笑呢。”兜明也跟着一起费解。
小丛喝完奶瓶里的最后一口奶，去洗奶瓶。坨坨抱着云善追到厨房里问，“云善的奶粉不好吧？”
“嗯。”
小妖怪们一致认为人类幼崽的口粮不好吃。
给云善收拾了些东西，小妖怪们带上塑料桶，锁上门，去了山上。
走在树林里果然要凉快很多。
“我们以后来山上睡午觉吧。还是山里舒服。”兜明感叹。人类的屋子里闷闷的，没有山上凉快。
“我们吃完午饭就可以来山里睡觉。”坨坨跟着附和。
他们一边走一边在山里捡掉落的树枝，顺手把树枝折成差不多的长度。估摸着有坨坨满怀那么粗的一捆，兜明随手扯下藤蔓把柴火给捆起来。
捆好的柴火随手扔在树林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一捆捆带上。
捡了十三捆，他们便停下了。一路又捡着成捆的柴火往回走。先给兜明身上背十捆，再给坨坨身上背两捆。小丛要抱云善，为了行走方便，他只背了一捆。
小妖怪们一路背到山下，挨个敲开上午想买他们柴火的人家大门。
“你们自己背来的？”胖女人看到兜明稚嫩的肩膀上背着高高的十捆柴火很是心疼，“放院子里。”
“你家要几捆？”小丛小声问。
“我家要五捆。”胖女人笑道，“你们可真实在。这一捆的量真大，给的足足的。以后我都在你们那买柴火。”这几个孩子很实在。
“你们家住哪？”
“我们住在最北边，山边的房子。”坨坨大声地回应。
胖女人帮着把兜明身上的五捆柴卸下来，有些心疼这几个孩子。现在条件这么好，怎么会让小孩子出来挣钱？
“有码吗？”胖女人掏出手机问道。
“有。”坨坨从裤兜里掏出小飞哥给他们准备的二维码。可这二维码在裤兜里来来回回折了两天，纸都破了，女人扫了三回也没扫出东西。
“你这个码不好用了。”胖女人把破损的二维码还给坨坨，“你们去打印店打一张，找个小牌子夹在里面，那样码不容易坏。街上小摊小贩都是这样的。”
小妖怪们把身上的二维码全都掏了出来，基本都破了些，没有一张是能用的。
“你们在这等着，我给你们拿钱。”胖女人转身走进屋里。
小妖怪们记下了胖女人的话。小飞哥就会打印，等晚上小飞哥回家，他们找他打印。
胖女人很快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三根香蕉。
“十五块钱。”胖女人把两张纸币塞进最大的兜明手里。又把香蕉塞进坨坨手里，“拿着吃。等柴火烧完，我去找你们。”
走了五家，柴火卖出去十二捆，只剩下一捆被兜明轻松地提在手里。
坨坨拉拉香蕉，放在鼻子下闻到一股果香，“这是果子。”他十分肯定。之前他们在卖果子的店门口也看到过这个。
“回去洗洗吃了呗。”兜明一路上一直垂涎着香蕉。
他们回了家，兜明把柴火放到铁锅旁，坨坨捧着香蕉去厨房洗。
云灵山没有这种果子，小妖怪们没见过。坨坨劈下一根香蕉，抓着直接香蕉啃了起来，吃下一口后，他皱着脸，“果皮好厚，青涩涩的。里面的果肉好吃。”
小丛见他啃过的香蕉肉和外面的皮明显长得不一样，又吃过要扒皮的荔枝，他猜测着这东西是不是得扒皮吃。
就在小丛尝试着扒皮时，兜明已经将一根香蕉连皮带肉全吃了。
吃完后，嘴里满是一股果香味。兜明这才有空回味果子的味道，“好吃。”
小丛成功地扒下香蕉皮，看到里面黄白的果肉，他开心道，“应该就是得扒皮吃。”
坨坨学着小丛给香蕉扒了皮，兜明只能在一旁瞪着眼睛瞧。可是再瞧也没第二个让他扒皮吃。兜明只能想着等下次吃这种果子他也要扒皮。
把云善路上换的脏戒子洗干净，等小妖怪们再次收拾好，外面的太阳已经没有中午时那么毒辣。他们带上口袋，拎着水，出门去捡瓶子。
小妖怪们把镇子上逛得很熟，哪家店里卖什么，他们基本都站在外面看过。
镇上只有一家卖狗的店铺。兜明见过玻璃里面的货架上有卖狗粮的。
下午他的目的很明确，带着坨坨和小丛一路捡瓶子捡到宠物店。
“兜明你要进这里干什么？”坨坨站在店门口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兜明。这不是卖狗的店吗？他们又不需要买狗。
“买狗粮。”兜明目光坚定地看向店里。
“我们为什么要买狗粮？”坨坨和小丛一起发出疑问。
“婷婷姐说狗粮里有肉干，很划算。一袋子粮食够小狗吃三天。而且小狗们都很喜欢吃。”兜明洋洋得意道，“这个显然比人类的食物便宜。这样我们就可以省下买肉的钱。”他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妖怪呢。
坨坨越听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哇，兜明，你竟然想到了这个，我们都没想到呢。”
每天买肉花了花旗他们一天挣下的大部分钱。可是不吃肉只吃素，就算是吃饱，兜明他们也会很快饿的。更何况，花旗、西觉和兜明三个原本就是吃肉的妖怪。
小丛在心里算了一遍账，发现这样真的可以省好多钱哎。
于是，小妖怪们欢欢喜喜地拎着装瓶子的袋子推开了宠物店的门。
“小朋友们要买点什么呢？”宠物店穿着白色围裙的青年男店主问。
他这个宠物店很吸引孩子。每天都会有小孩子跑来看小猫小狗。见到这三个孩子，男店主并不觉得奇怪。
兜明道，“狗粮。”
“是大型犬、中型犬还是小型犬呢？”男店主问。
“大型。”兜明立刻回道。对比狗，他和西觉都算大型的。
“有一款40斤的狗粮正好有活动，现在只要140块钱。里面有冻干鸡胸肉、鸭肉，还添加了水果和微量元素，可以给狗狗补钙，减轻狗狗泪痕。还可以让狗狗毛发柔顺。非常划算哟~”男店主一口气说了很多小妖怪们听不懂的话。
但是有一句话他们听懂了，那就是——140块钱40斤。
即使兜明算不出来数也知道这个更便宜。因为他们买二十斤肉要400块钱。这个比20斤多，还只要140块钱，显然这个划算得多。
可是他们只有61块钱，买不了四十斤的狗粮。
“我们能先买十五斤吗？”小丛小声问。按照单价来算，他们的钱完全购买十五斤。
“一次买40斤更划算哟~”男店主微笑着说。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坨坨直白地说道。
“小朋友们是自己攒钱给狗狗买吃的吗？”男店主问道。
“嗯。”坨坨点头，他们今天自己攒的钱买狗粮。
男店主笑得有些开心，到货架旁找了一袋十五斤的狗粮，“这包收你们60好了。”
收了钱，目送几个孩子离开，男店主喃喃道，“真是温柔的孩子们呢。”攒钱给心爱的小动物买吃的孩子真的很温柔呀。
小妖怪们买了狗粮，又去卖瓶子。
婷婷下午不在，是昨天开三轮的老头给他们称了重。
孟老头啧啧称奇，“你们这群娃娃在哪捡的瓶子？比扫大街的捡的都多。”
“镇子上啊。”坨坨诚实地回答。
“二十块钱。”老头从小腰包里抽出两张十块递给坨坨。
坨坨一眼就认出那是婷婷姐总栓在腰上的小包。因为这个小包，他好奇地问了一句，“婷婷姐呢？”
“相亲去了。”老头毫不避讳地回答。
坨坨继续问，“什么叫相亲呀？”
“找对象呗。”老头笑出一脸褶子，右边还缺了一颗牙，“你是小娃娃你不懂。”
“就是找个男的结婚，一块搭伙过日子。”
“哦。”这话坨坨听懂了，婷婷姐不就是去相看人家了嘛，这事他懂的。
他们从婷婷家又一路捡瓶子回家。
由于下午去山上背了趟柴卖，他们回家的时间晚了，花旗他们已经到家了。
院子门大敞开，花旗和梁小飞站在院子里正看着多出来的大铁锅和柴火。
“你们回来了。”梁小飞笑着迎过去，“宝宝，想干爸了吗？”
花旗一字一顿的冷淡声音追在背后，“梁！小！飞！”
小妖怪们面面相觑，小飞哥什么时候成云善的干爸了？
“怎么了呀。”梁小飞接过云善抱在怀里。看到云善对他露出笑脸，梁小飞得意道，“宝宝喜欢我，认我做干爸怎么了？”
“这事你别想了。”花旗径直走过来抢走云善。“你再这样胡闹就别靠近云善！”
“怎么了嘛。”梁小飞见花旗一脸严肃，也不敢再多说。为什么花旗就不能同意这件事呢？
“我也不同意你做云善的干爸。”坨坨看完花旗进屋的背影，转过来一本正经地对梁小飞说。
“为什么？”花旗严肃，梁小飞会发憷，可是坨坨他一点都不憷。他走过去两只手捏住坨坨的大胖脸，玩闹道，“你为什么也不同意？”
“你别弄我嘶。”嘴被扯开，坨坨说话掉口水，他好不容易拨开梁小飞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喊道，“就是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兜明跟在一旁发表自己的观点。
梁小飞有些期待地看向小丛，“小丛，你”
“小飞哥，我也不同意。”小丛断掉了梁小飞的幻想。
为什么这个家没一个人支持他！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们都不同意？”梁小飞跟在三个孩子身后走进门，“我是云善的干爸，你们就是我的弟弟！”
坨坨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梁小飞没停住脚，赶紧伸手扶他。
坨坨仰着脸，疑惑地发问，“为什么你是云善的干爸，我们是你弟弟？”按照人类的排法，这好像不对。
“云善是我的弟弟。我是云善的哥哥！”坨坨大声强调。
“嗯？”梁小飞被这关系打得措手不及，“你是云善的哥哥？”
“对！”坨坨大声回应。
“那你们管花旗和西觉叫什么？”梁小飞问。
坨坨回他，“就叫花旗和西觉。”
“我是说，是叫叔叔，还是哥哥？”
“就叫花旗和西觉！”坨坨再次回答。
“我不是说这个。”梁小飞抛开坨坨，打算去问花旗，跟小孩说不明白。
可是问花旗，花旗只说，坨坨他们既不叫他哥哥，也不叫他叔叔，但是云善是他们弟弟。
梁小飞：这关系让我有点捋不清。
他坐在沙发上独自思考了好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厨房里，看着三只小妖怪，他斟酌着开口 ，“要不，你们也叫我干爸？”
正在忙碌的坨坨、兜明和小丛“刷”地齐齐转头看向梁小飞。
“你在胡说什么？”坨坨大叫出声。
“我26岁，你最多七八岁，这岁数也不是不能认我做干爸。”梁小飞解释道，“就是兜明大点，但是要认大家就一起认吧，也不能撇下一个呀。”
“我不认。”兜明撇嘴。他可是800岁的老虎，干嘛要认一个26岁的人类做干爸？
坨坨喊道，“我也不认！”
“我也不认。”小丛跟着说。梁小飞明明是树叶的后代，怎么能成他们干爸？
“你们一个个的真无情。”被拒绝的梁小飞摇着头走回客厅。什么嘛，他这个岁数明明就可以的。难道是感情不到位？没关系，等以后培养好感情，坨坨他们说不定就愿意认他做干爸了。
打定好主意后，梁小飞不气馁，决定先和孩子们培养感情，再继续往做他们的干爸努力。
“哎？你们买狗粮干什么？咱们家里也没有狗啊。”梁小飞这才注意到放在餐桌上的大袋狗粮。
兜明在厨房听到这话，特意跑出来说，“这是买来吃的。比肉划算。”
“吃的？谁吃？”梁小飞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脑袋里反应片刻，他才想到，兜明说的吃是他们吃。
人为什么要吃狗粮？
“谁忽悠你们买的？”梁小飞气愤道。一定是这几个孩子不识字，被人忽悠了，以为这是零食。
他气冲冲地拿起袋子，拉上兜明，“走，我带你去找他。妈的，这也太差劲了，小孩子都骗！”
兜明被他拉得一个踉跄，站稳后急忙拉住梁小飞，“没有人骗我们，我们自己买的。”
“这个里面有肉，有营养，吃了还饱，比肉便宜多啦！”
“很划算的哦！”
“划算什么？”梁小飞简直气炸了，有一股他说不清楚的情绪堵在胸腔里，他狠狠地把狗粮扔在桌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人吃的？”
“这是给狗吃的！”
“营养什么的，那是给狗补的，不是给人补的！”
“你们要吃肉，我给你们买。”
梁小飞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声音哽咽道，“你们想吃肉，我给你们买。”
第027章 坐公交
梁小飞的动静太大, 惹得厨房里的小丛和坨坨跑出来看。
花旗轻拍着云善站起来看向梁小飞。
“小飞哥。”兜明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狗粮是新买的，不是狗吃剩下的。狗吃剩下的我才不吃呢。”
你看这个孩子说的那样真诚无辜, 天真不做作, 就是这种真诚的天真像一个无形的拳头, 狠狠地捶在梁小飞的心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动的时候又是难过又是心疼。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他难过, 是因为，为了帮他还债，孩子们才这么省钱。心疼是因为孩子们不仅不要吃的，还想方设法地挣钱、省钱。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不用他们这些大人操心，孩子们就能收拾得妥妥当当, 十分懂事。
梁小飞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仰起头，捂住眼睛，不让泪水掉出眼眶。耳边传来一阵小小的说话声。
坨坨责备着兜明，“兜明你欺负小飞哥了吗？”
“没有啊。”兜明无辜地说，“小飞哥不让我吃狗粮。说是狗吃的。没什么关系啊, 好吃就好了呀。”
“那你尝尝，要是不好吃，咱们以后就不买了。”坨坨说道。
“小飞哥是不是哭了？”坨坨的声音放得更小, 但是他们就站在梁小飞旁边，梁小飞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这句话。
他努力平复情绪, 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偷偷抹掉眼泪, “谁说我哭了？”
兜明指向坨坨，毫不犹疑地出卖道, “坨坨说的。”
“我这么大的人我哭什么。”梁小飞调笑着在坨坨的脑袋上点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兜明说，“今晚买了肉，别吃这东西。”
“哦。”兜明应下。
院子里有动静，梁小飞走到门边查看，是西觉抱着石头回来了。
“什么时候吃饭？”西觉放好石头问。
“你可以再上山搬一块石头。”坨坨回答。
“天都快黑了，别去山上了。”梁小飞走进院子，“明天再搬吧。”
妖怪们干活总是快速又利索，现在天还亮着，能看得见，西觉勤快地又上山去了。
梁小飞摇摇头，心里想着，这群山里人是真的很勤劳呀。看着东北角已经垒了好几块石头，估摸着灶台明天就能搭起来。
“对了，你们的铁锅哪买的？”被狗粮的事打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忘记问了。
“是在婷婷姐家买的，25块钱。”说到这件事，兜明还是有些得意，他们今天可是干了好多事。
“你婷婷姐家不是收破烂的吗？怎么还卖锅了？卖这么便宜。”梁小飞这话一说出来，他立马就想通了，这是这几个孩子在婷婷家淘来的二手锅啊。
“你们还挺会买。”梁小飞笑着夸兜明。他和花旗、西觉早把锅检查过了，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挺干净。这么大一口铁锅只要25块钱，这也太划算了吧。
兜明挺起胸口，显然很高兴，“我们今天还卖了12捆柴火。3块钱一捆呢。”
“剩下的钱呢？”花旗抱着云善直接走进厨房问坨坨。
坨坨从裤兜里摸出21块钱交给花旗，“买了锅和狗粮只剩下这么多了。”
梁小飞跟着走进厨房，吃惊地问“还剩21？你们今天挣了多少钱？”卖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剩下21，今天这3个孩子到底挣了多少钱？
一旁切菜的小丛快速地报出一个数字，“96。”
“96？”梁小飞吃惊地瞪大眼睛，“你们仨儿一天挣这么多？”
坨坨得意地扬起脑袋，志气满满地说，“明天我们要挣更多钱。”
“我们听人说了，去翠恒山捡瓶子，一天可以挣好几百！”
“小飞哥，你给我们搜搜翠恒山在哪？”
“不行。”梁小飞一口回绝，“翠恒山太远了，离这差不多10公里，你们三个还带着云善走丢了怎么办？”
不等兜明和坨坨反驳，梁小飞又说，“翠恒山是景区，去里面是要门票，要花钱的。”
“花多少钱？”坨坨十分关心。
梁小飞拿出手机给他查，“夏天是旅游旺季，成人门票60，儿童门票30。你们三个一起去，光门票都得花”
“兜明这身高，可能得买成人票。你们三个一起去，门票就得花120块。”
120块钱可也太多了。坨坨心里想着，他们捡了两天瓶子才挣120多块钱。光进山就得花120？这得捡多少瓶子才嫩卖120块钱？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买票进山？”兜明可不想那么多，“我们走别的地方爬不行吗？一个大山都围起来了吗？”
“别的地方肯定都危险。”梁小飞冲着兜明瞪眼，“你不能从别的地方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是别的地方能上去，那一定是非常危险，一般人不会走的路。”
梁小飞挨个看向兜明、坨坨和小丛，警告道，“你们三别乱来。”
兜明心里不以为意，什么危险的山他们爬不了？
“小飞哥，你给我们打个硬的二维码。”小丛放下刀，从裤兜里掏出好几张破损的二维码，“码都坏了，扫不了。”
“我现在就下单买学生证的套。”梁小飞掏出手机，直接买了10个保护套。多买几个，到时候做小生意的时候也能用得上。
晚饭，梁小飞没再单独拿个小碗夹菜。他夹一口菜配上半个馒头慢慢嚼。这样的变化落在花旗眼中，他在心里轻轻叹气，小飞和树叶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像的。
看着梁小飞，花旗总是忍不住想起梁树叶。那个赖上他们的人类孩子，总有着自己的执着和一些小想法。
埋头苦吃的兜明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小飞的变化，他像往常一样快速吃完饭，饭量也和每天晚上一样。
最后只剩下菜汤，梁小飞默默地用馒头沾着菜汤吃，不再大叫着让兜明给他留菜。
兜明看他吃菜汤，自己也馋，拿着馒头和梁小飞一块，你一口我一口地沾着菜汤，最后把碟子里抹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洗漱完，梁小飞躺在床上想着很多事，明天得带着兜明去把狗粮退掉。对几个孩子也不能苛刻，现在虽然没钱，孩子不要吃的，偶尔也应该买些零食让他们解解馋。
同一时间，隔壁客房亮着灯。
兜明坐在地上，“撕拉”地扯开狗粮袋。
“小飞哥不是说不让吃吗？”坨坨抱着云善盘腿坐在床上。
“我想尝尝什么味。”兜明抓出一把狗粮，闻到一股腥味。他试着把一把狗粮填进嘴里，咀嚼后咽下，“味道一般，没有肉。只有肉味。”常年吃肉的老虎，一口就能尝出这一把狗粮里是没什么肉的。
西觉和花旗都好奇，连小丛也好奇狗粮的味道。原先他们在山上山下养狗，喂的都是剩饭。村子里还有很多人家，没有剩饭就不喂狗，有的狗一天只吃一顿。
妖怪们坐在屋里你抓一把我抓一把地试吃着狗粮。
坨坨只试了两颗便不再吃了，他不喜欢这味道。
倒是兜明和西觉他们，将一袋子狗粮吃完了后才睡觉。
隔天一早，梁小飞出门前到电视柜那找狗粮。发现电视柜上只有个遥控器，昨晚上放这的一大包狗粮不见了。
“兜明。”梁小飞无语道，“狗粮呢？”不会真吃了吧？
“吃完了。”兜明赶紧接着下一句，“买都买了，我尝尝什么味。”他怕小飞哥又要生气。
“好吃吗？”梁小飞哭笑不得。兜明真的比白纸都单纯。
“还行吧。没什么肉。还是吃肉好。”兜明老实地回答。
“都吃完了？那可是十五斤！”梁小飞震惊。兜明晚饭吃了那么多，还能吃下十五斤狗粮？有这胃口应该去吃自助，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梁小飞暗暗下决定，等手里头宽裕了，就带这几个孩子去市里吃自助餐，一定让孩子们吃得好且吃得饱。
“他们都吃了。”兜明把屋里除了梁小飞的人指了一圈。不用说，除了云善参与不了，其他的人都吃过狗粮了。
梁小飞十分无语地看向花旗和西觉。不是，兜明他们是孩子不懂事，你两也不懂事？山里人这么不计较吗？
闹了一通，梁小飞锁上院门，大家一起出门。
“哎？你们带饭干什么？”梁小飞才发现兜明多拎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早上做的馅饼。
“我们中午不回来吃。”兜明表情淡定地回答。其实这是他们今天要去翠恒山带的午饭。可是告诉小飞哥，小飞哥又得啰嗦。兜明干脆话只说了一半。
梁小飞以为他们中午想在外面玩，便没有多想。
走到镇子上，兜明他们便拐上了另一条道捡瓶子。梁小飞看着他们拖袋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大喊着叮嘱，“别买乱七八糟的吃食。晚上回家带肉给你们吃。”
“知道了。”兜明一边踩着瓶子一边回头。
路上，坨坨试探着向路人打听翠恒山怎么走。
路人帮他们查了手机，“坐7路车，转5路车，直达山脚下。”
什么7路车，5路车，他们一概不懂。好心的路人把他们带到了公交车站。
“车头上写着7的就是7路车。你们在这耐心等等，车有时候20分钟才来一趟。”好心路人说完，自己先走了。
小妖怪们站在公交站台，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人。年轻的人类们基本都在低头玩手机，老年人类大都在闲聊着。
“车来了。”兜明远远地看见一辆方方的蓝色车驶过来。
坨坨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盯着一路开过来的车，“车头写的什么？我看不懂哇。”
“是2。不是咱们要坐的车。”小丛小声说。
“小丛你认识了？”坨坨转回脸问。
小丛回道，“嗯。网课上教的。”
蓝色的车到站台边，车门一下子贴到车厢里打开，边上站着的几个人类往车边走。
“滴，老年优惠卡。”
“滴，扫码成功。”
“滴，扫码成功。”
“滴，扫码成功。”
“滴，老年优惠卡。”
小妖怪们听着蓝色车上一直响着女声，人类在车子里走动。然后车门展开，蓝色2路车开走了。
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7路车才慢悠悠地开了过来。
小丛声音稍微大了些，“是7路车，咱们要坐的。”
等7路车开到他们跟前，车门打开，小妖怪们拖着袋子，抱着云善上车了。
“滴，扫码成功。”坨坨学着刚刚看到的人类做法，站在扫码器前喊了一声。
车子外的人类忍不住笑出声。
司机无语地看着小妖怪们，“让你们扫码，不是让你喊。”
“哦哦。”坨坨掏出兜里梁小飞昨天才给打印的二维码递给司机。
司机：“你对着扫码器。对着扫码器前的黑点。”
坨坨听话地把手里的二维码对上黑点，可是机器没有任何反应。怎么没有人报扫码成功了？
没人报，他自己来，坨坨再次开口，“滴，扫码成功。”
“哈哈哈。”等在后面的人类已经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司机：“公交卡有吗？”
“滴，老年优惠卡。”坨坨说完，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看向司机，“是这个吗？”
司机：“一个人两块钱。”
“我们没有钱。”坨坨立马回道。
司机：“你们下车。”这几个小孩是来车上玩闹的吗？！！！
小妖怪们被司机撵下了车，拎着瓶子苦恼地站在原地看着7路车走远。
“坐公交要钱。”兜明看出来怎么回事了。
“可是小飞哥给的码怎么不好使？”坨坨把手里的二维码翻来覆去地看，纸明明都是好的。
兜里没钱，又不知道怎么走，小妖怪们犯了难。
几百块钱一天，可没有一个小妖怪愿意放弃的。
可是在这里他们只认识小飞哥和婷婷姐。对了，婷婷姐！
坨坨亮着眼睛道，“咱们去找婷婷姐。婷婷姐也有手机，她肯定也能查到。”
“让婷婷姐告诉我们怎么走过去。我们不花钱坐公交车。”
说走就走。小妖怪们带着云善一路捡瓶子捡到婷婷家。
“哟，来卖瓶子了？”婷婷坐在棚子下，对着小妖怪们笑道。
卖瓶子的流程，小妖怪们已经很熟了。不用婷婷伸手，坨坨把称拖到棚子下，兜明把一袋半瓶子搬上称。
小丛报数，“7.5公斤。”
“你们还成熟练工了，流水线作业。”婷婷哈哈笑道，“十五斤，给你们十五块钱。”
坨坨抱着云善凑到婷婷身边，“婷婷姐，你帮我们查查翠恒山怎么走？”
婷婷掏手机的功夫，看到坨坨怀里的云善，她笑道，“赶紧别带你弟弟出来了。你瞧他都晒黑了，前两天还不是这个色。”
嗯？小妖怪们低下头看云善。
云善正在睡觉，眼睛闭着，小嘴巴嘟嘟着，小拳头捏着放在肚子上。
云善黑了吗？黑了吗？
小妖怪们各自在心里发问。
“好像真的黑了。”兜明头一个说出答案。
“云善的小车今天就能到。这就是第三天了。”坨坨说，“我们明天用小车推云善，那个可以遮阳光。”
“那是不错。”婷婷一边搜着路线一边回应，“你弟弟还胖了许多。”
“前两天见到的时候还是瘦点的，今天看明显大了一点。”
“是吗？”坨坨很得意。他们要把云善养得和以前一样胖乎乎的。一定是他每天都给云善挖一勺带冒尖的奶粉的功劳。一定是云善喝得多，所以长得快。
“是啊。”婷婷笑着问，“你们坐公交去翠恒山吗？”
“不坐公交。”小丛拒绝。他们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坐公交经历。
“那怎么去？”婷婷问？
兜明回，“走路去。”
“可是走路要9公里，得要3个小时。”婷婷建议道，“你们还是坐公交车去吧？”
“婷婷姐，你告诉我们怎么走吧。”坨坨指着手机上的地图，“你给我们讲讲怎么去。”
婷婷是不相信这几个孩子能够步行去翠恒山的。但是坨坨要求，她还是耐心地给他们讲了一遍路线。
小妖怪们大概掌握了路线，告别婷婷，开始向翠恒山出发。
走着走着，小妖怪们就发现附近有山。往翠恒山的方向其实就是现在云灵山脉的走向。难道这翠恒山是云灵山的某座山？他们当初可没给云灵山脉里的七十二座山峰起过名字。
小丛一路走着，一路数着，等走到一处山门，见到一大片人类，刚好数到第十五座山。
原来，翠恒山就是云灵山的第十五座山峰呀。这山他们熟呀。
山门的地方有人类看守，有大量人类进进出出。小妖怪们拎着口袋，绕着山走了一小圈，终于看到没被人类围起来的地方。
这里哪里危险了？兜明看着面前稍微陡峭的山崖，把云善用布扣在胸前，开始往山上攀。
云善能看到的地方动来动去，一会儿出现石头，一会儿出现树，可就是没有人。他在兜明怀里不安地叫一声，兜明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云善两下，“马上就上去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云善安静了，躺在布里好奇地看着外面动来动去的世界。
“上来了，云善。”兜明把布打开，抱出云善。
“咹。”云善叫了一声，好像在回应他。
“走吧，咱们去捡瓶子。今天要挣几百块！”坨坨被几百块刺激得一直兴奋着，抓着腰间的袋子，一路往山上跑。
山上的瓶子果然多，和昨天早晨穿橙黄色亮马甲的人类说的一样。垃圾桶里满满的，垃圾桶外还堆着一堆瓶子。
小妖怪们欢喜地看着那一地瓶子，兜明和坨坨立马上手开始拧瓶盖，踩扁，扔袋子里。
还没走到顶，他们带的8个大口袋已经全部装满了。这可是这几天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是口袋装满了，山上还有瓶子呀。瓶子不捡等于扔钱。小妖怪们可舍不得。
“怎么办呀？”坨坨看向小丛，“早知道，咱们问婷婷姐借几个口袋了。”
小丛想了又想，小声说道，“咱们把瓶子收进乾坤袋里，但是要装作扔进袋子中。不能让人类发现。”
山上的人类很多，小丛谨慎地叮嘱道，“千万不能让人类发现。”
“知道了。”兜明和坨坨小声地回应。
三个小妖怪在山上呆了大半天，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捡了多少个瓶子。大部分瓶子都在乾坤袋里。
一直到太阳落在山头，山上的人类越来越少，捡到的瓶子也越来越少，小妖怪们才扎好袋子，准备回家。
“今天一定能卖很多钱。”坨坨查看自己的乾坤袋，很兴奋地说。“我的乾坤袋里装了很多很多瓶子。”
“我的也是。”兜明也很高兴。
他们下山时没走原路，而是直接从翠恒山往第十四座山翻。他们在山间的树林里行走的很快，一路往家的方向赶。
走到后山，小丛检查一遍他们出来时的阵法，没有任何改动。重山应该还没有破阵。在阵法边留下信息，小妖怪们继续快速往家赶。
另一边的大仓库里，陈庆把今天和前几天压的工资一并结给梁小飞。
陈庆很高兴，最近的囤的货物行情一直往上涨，再囤半个月，只要价格到达他的心里预期位置，他就把一仓库货物全卖了。一下子就能进账几十万。
“我这边这几天没什么活了。”陈庆说道，“仓库都装满了。”
“不过等个十几二十天，我应该要往外装货，到时候还找你们。”
西觉和花旗干活没的说，梁小飞干活虽然慢点，但是也说得过去。总体来说，陈庆对这三个人很满意。
“好啊。”梁小飞也很高兴。过几天又能来活了。
钱到手，梁小飞立马把购物车里选好的木料下了单。“咱们这几天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活。”
“要是不找到活。我们就去大市场考察，情况都得摸清楚。哪家的瓜又便宜又好，哪家老板讲信用，瓜在哪里卖，价格多少。”梁小飞方方面面地说得很多。
等梁小飞停下话头，西觉才说，“今天晚上我们去拿车。”
“什么车？”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梁小飞早都忘了给云善买车这件事。听到西觉提车，他还纳闷，他们几个有车吗？
“云善的车。”花旗提醒他，“说是三天到。今天就是第三天。”
回家路过超市，梁小飞特意去买了三包零食带回家。三个孩子一人包。
第028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小妖怪们连拖带扛地弄了8袋瓶子回家, 花旗已经做好了饭菜。
“你们去哪里捡了这么多瓶子？”梁小飞迎到门口，看着兜明和坨坨一袋一袋地往院子里拖瓶子，他惊讶地走出门跟着一起拖袋子, “这么多怎么弄回来的？”
“翠恒山啊。”坨坨得意道, “山上可多瓶子了。我们拖回来的。”
“你们还真去了？”梁小飞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们怎么找到路的？”这几个小的, 还真是，要去就去了。没想到不给他们查路线，他们也还是去了。
“问婷婷姐呀。”坨坨抱着口袋，满心欢喜，“明天一早就去卖瓶子。”
花旗接过小丛怀里的云善，小声和他说话, “云善，你有没有想我？”
云善露着笑脸，满脸高兴。花旗心里也高兴，“咱们进屋坐车。”
“你们交了多少钱门票？”梁小飞不知道这几袋瓶子能卖多少钱。
兜明把最后一口袋瓶子拖进院子里，“没交。我们从山里爬过去的。”
“那很危险的。”梁小飞伸手去捏坨坨的耳朵，“和你们说了很危险的。小孩子应该听话。”
“哎呀！”坨坨躲到小丛背后, 捏着自己的耳朵反驳，“山里不危险的。我们就在山里长大，对这些山很熟的。”
“小飞你不用管他们。”花旗推着云善到院子里。
云善表情谨慎地躺在小车里, 直到看到熟悉的人，他才放松些, 慢慢适应着小车。
“宝宝。”梁小飞热情地走上前，弯着腰, 握着云善的小手轻轻晃一晃，“宝宝你坐车呀？”
云善听不懂, 可他很配合地露了个笑脸，就好像在回应梁小飞似的。
坨坨跑过来扒在婴儿车边上研究，电视上的婴儿车可以放个小篷子遮阳的。他摸来摸去没弄明白。“小飞哥，小篷子怎么放下来？”
他唠叨道，“你们看，云善比之前黑了。”
梁小飞先是仔细打量了云善，这才给妖怪们演示怎么把遮阳蓬放下。“云善是比前两天黑了些。”
“还大了好些呢。”
遮阳蓬完全放下，躺在里面的云善眼前只有黑黑的篷布，他不安地动动小手，紧紧地盯着上面看。
梁小飞演示完，打开遮阳蓬。云善又能看见人了。
“宝宝，这座驾怎么样？”梁小飞手贱地挠云善的小脚板。
“咹！”云善叫了一声往回缩着小脚。
坨坨自己也试了一把，放下遮阳蓬，云善眼前又是黑黑的篷布。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云善很害怕。
“这么简单啊。”坨坨抬起遮阳蓬，扫到车里的云善撇着小嘴，他立马把云善抱了出来，“云善你饿了吗？坨坨给你冲奶粉呀。”
“我来。”还没和云善亲热够的花旗抱走了坨坨怀里的云善。
坨坨偷偷在花旗背后吐舌头，推着婴儿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和兜明、小丛一起看墙边装得很满的大口袋。
看着这些大口袋，小妖怪们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明天一早去婷婷姐家，就可以换成钱了呀。
西觉抱着石头进院子，就见他们三个站在墙前面美美地盯着瞧。
“看什么呢？”西觉边放下石头边好奇地问。墙边除了有几个装满的麻袋，其他什么也没有。
“在看钱。”坨坨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说道。
梁小飞听了这话，在一旁偷笑。坨坨还真有意思，直接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嗯？”西觉也跟着一块看，他比较好奇，“看多少钱？”
“这些啊，大概一百三十多斤吧。130块钱吧。”坨坨回道。他们早就掂量过了，这八袋子约莫就是一百三十多斤。
“不是说几百块钱吗？”西觉还想着，要是挣得多，明天他们就跟着一块去山上捡瓶子。
“山上还有很多，没捡完。”小丛小声开口。
“我们明天还要去捡。”兜明意气满满。乾坤袋里还有很多瓶子，加起来肯定能有几百块钱。
西觉更想快点见云善，听他们说完话，赶紧进屋去找云善。
他们三个小的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后十分满意地进了屋。
饭桌上，饭菜已经摆好。小妖怪们洗了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
“哇，花旗也这么会做饭呀。”梁小飞看着桌上的三个菜，由衷地发出夸赞。
生活贫穷而忙碌，但是这群山里人从来不会怠慢生活。早晚饭都是现做的，家里也一直干净整洁。甚至，每天都能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背负着巨大债务的还债生活一点都不压抑。反而更像是一场升级游戏，一直都在遇见有意思的事，努力加技巧好像就能取胜。
坨坨说着今天在山里看到的见闻，“山上好多人的。还修了许多台阶，路可好走了。”
“喝水的人特别多。”
“夏天爬山，能不喝水么。”梁小飞接上一句。家里的饭桌上总是很热闹的，每一顿都有新话题。
“山上还有很多卖东西的。有面具，老虎的。”一贯总是埋头干饭的兜明难得地在吃饭空隙说上一句。
“山上也有买西瓜的。”小丛小声说着，“都是一瓣一瓣地卖，不是整个。一瓣儿5块钱。”
“小飞哥，咱们去山上卖西瓜吧。”坨坨跟在后面说，“山上好多人买西瓜呢。”
“我先打听打听怎么去山上卖西瓜。不过这种应该都得交钱。”梁小飞知道景区卖东西肯定能挣钱，但是各种费用要是高的话，对现阶段没钱的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去处。
“还得交钱嘛。”坨坨有些失望。怎么什么都能要钱呢。他撅撅嘴巴，表示自己的失望，想起带回来的瓶子，立马又高兴起来，“小飞哥，你明天和咱们一块去捡瓶子吧。我们明天早点去捡。”
梁小飞摇头，“我去不划算，你们才捡130多块钱，我一个人门票就得交60。这样算下来，咱们几个一天挣不了多少钱。”
“哎——”梁小飞立马伸手制止要开口的坨坨，“我是不会和你们从山里走的。那么远的路我真走不了。危险的地方我可不敢爬。”
“我不是山里人，没你们的身手。”
兜明吃着饭，想着他们不止捡了8袋瓶子呀，但是不能告诉小飞哥。他只能郁闷地继续扒饭。
“那你明天干嘛呀？”坨坨喝完最后一口米汤，放下碗看着梁小飞，“老板不是明天不找你们干活了吗？”
“你要去找新工作吗？”
“我打算去市里的大市场看看。”梁小飞咽下嘴里的饭菜，说着自己的计划，“我要先去市场里打探水果蔬菜的行情，看哪些蔬菜和水果好卖，到时候咱们就卖那些。”
“去市里吗？”小丛很心动，他一直想买布给云善做新衣服。“我想去买布买线。”小飞哥说过，市里有批发布的市场。
“我也想去。”坨坨立马表明立场，他想去人类热闹的地方转转。
“我们明天不去山里捡瓶子了吗？”兜明看看小丛，看看坨坨，很是放不下明天山上的瓶子。
“我们明天可以去市里捡瓶子呀。”坨坨虽然也舍不得明天山里的瓶子，但是他更想去市里转转。又不是天天去，偶尔去玩一次嘛。
“肯定也能捡满8袋的。”他们现在只有8个口袋。
“明天，我问婷婷姐要两个袋子？”他见过婷婷姐家有很多大口袋的。
有人陪着做什么事都不无聊，梁小飞很高兴，“明天咱们一起去。网上肯定也有做衣服的教程。到时候你们每人做两身。”
洗漱完回屋，小妖怪们还因为今天捡了很多瓶子而兴奋。
花旗冷冷地看着把云善在床上拖来拖去的坨坨，“你是闲着没事干了？”
“晚上有什么事干？”坨坨拽着云善身下的小毯子，把他从床头拖到床尾。
云善玩得很高兴，再被坨坨从东头拖到西头时开心地“咯咯咯”地一直笑。
花旗见云善高兴，没再说什么。
兜明坐在床边地上，查看自己的乾坤袋。小丛坐在床边，和兜明一起看乾坤袋，脸上明显带着笑。
这三个小妖怪很反常。
“今天在山上发生什么了？”花旗盘在床上问。
“我们捡了好多瓶子呀。”坨坨的大胖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好多好多。”
“好多是多少？”西觉坐在床尾问，“不是一百三十块钱吗？”
“不止。”坨坨笑眯眯地说，“我和兜明的乾坤袋里还有呢。不知道多少，反正就是很多。”
他说话时不再拖着云善在床上滑。
可云善上瘾了，他躺着看着坨坨好一会儿，也不见坨坨哥哥再带他玩。他大声地“咹，咹，咹。”叫着。
“云善，你好像小狗啊。”兜明转过身趴在床边，笑着看向云善，“小狗是嘤，嘤，嘤，你为什么咹，咹，咹？”
花旗一拳头捶在兜明脑袋上，语气不善，“你少给云善起外号。”
“以前你叫云善小兔子，云善有一段时间以为他自己是兔子。”
兜明摸着脑袋小声嘟囔，“我什么时候叫云善小兔子了？”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云善刚长牙的时候。”床另一边的坨坨立马控诉，“我记得，云善先长了两颗门牙，你总叫云善小兔子。花旗不让叫，你就偷偷叫。”
“啊？”兜明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这事。他小声嘀咕，“云善长牙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你们怎么还记得？”
没有记忆的云善听不懂大人们的谈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他，咧着小嘴笑得很开心。
第029章 你又相看人家？
隔天一早, 天刚亮，妖怪们就起床了。
云善还在呼呼大睡，被花旗抱着放进婴儿车里推进厨房。
兜明上山去打水, 西觉在院子里忙着垒灶台。厨房里, 花旗端着大盆正在揉面, 小丛和坨坨站在菜台边擀面饼。
小飞哥昨晚给他们找了个上下卡在一块的机子, 说叫电饼铛，可以烙饼吃。坨坨今天就打算烙些馅饼，中午带着去市里吃。
饼子烙好5张，云善醒了。他捏捏小拳头，松开手，安静地躺在小车里看着坨坨、小丛和花旗忙碌。
小丛端着放饼子的筐准备放到餐桌上, 一转身，看着云善咕噜着大眼睛盯着他看。他笑着和云善打招呼，“云善，你醒了呀。”
“等等，我放好饼子来给你换戒子。”
小丛说着小跑着到客厅，拿了干净的戒子和湿巾回到厨房。
云善乖乖地躺在那任由小丛给他换尿戒子, 看到花旗转身对他笑，他也咧着小嘴笑着回应。
坨坨自觉地捡起云善换下来的脏戒子拿去卫生间洗。小丛冲了奶粉过来喂云善，他一边喂云善喝奶粉, 一边还得盯着电饼铛。
烙好第10张饼，梁小飞精神十足地下了楼。听着厨房里有动静, 他先去打了招呼，“早上好, 宝宝。”
云善转着眼睛找人，梁小飞热情地想抱起他, “宝宝，我带你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他想和云善多接触，培养感情。
梁小飞自己按照花旗之前教他的方法，一手揽着云善的后背，一手托着他的小脑袋，真把云善抱了起来。
见云善没有不舒服的表情，梁小飞兴致冲冲地抱着云善出了门。
“你干活可真快。灶台马上就要好啦！”梁小飞大声地感慨着。
“晚上回来就能用了。”西觉回应他。
他们的灶台搭的很简陋，就是石头垒在一起，上面留了个空放铁锅。西觉也只会这样垒。
梁小飞想，简陋有什么关系呢，能用并且可以省钱就行。他是实用主义。
云善在梁小飞怀中很惬意，他转着眼睛到处瞧，跟着梁小飞看了会儿垒灶台，又被抱回厨房里。
“宝宝真的比之前重了一点哎。”梁小飞明显能感觉出云善比前两天他抱的时候重了。
“小崽子长得就是快。”花旗一边切面条一边回应他。
梁小飞把云善放回小车里，云善有些不乐意，他不想躺在小车里，他想人抱着他到处看。
可梁小飞显然不了解他，见他撇下嘴角，笑呵呵地用两根食指把云善的小嘴角往上推，“宝宝，多笑笑呀，笑起来好看。”
云善委屈巴巴地看向梁小飞，张开小嘴一声嚎，吓得梁小飞立马缩回手，“宝宝，你怎么了？”
“小飞哥，你干嘛欺负我们云善。”坨坨抱出云善，熟练地哄着他，“云善乖哦，云善不哭。”
“我没有欺负云善呀。”梁小飞跟在坨坨身后为自己辩解，“就要多笑的嘛。我只是没让云善撇嘴。”
“云善撇嘴就是不高兴了。你再弄他，他肯定要生气的。”坨坨低头看云善。云善已经在好奇地到处看了。“不过云善很好哄的。你看，云善已经好了。”
“好吧。”梁小飞从筐子里拿出刚烙好的饼，被烫得缩回手。
“你吃下面的，下面的凉了。”花旗提醒他。
梁小飞拿了下面的饼子，看到花旗开火，倒油。等锅里冒出些热气，花旗麻利地拿起一边的鸡蛋，“咔”地在锅沿边打碎，两手将蛋壳掰开，蛋白和蛋清跌进锅里，蛋壳被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咔”，“咔”，“咔”一连串磕鸡蛋的响声。
梁小飞数着，花旗一共打了十个鸡蛋。
“小飞，你知道哪里有卖小鸡仔的吗？我们自己多养些鸡，以后就不用天天买鸡蛋吃。鸡养大了也能吃肉。”花旗一边炒着鸡蛋一边和梁小飞说话。
“这个我得打听打听。”梁小飞啃着饼好奇地问花旗，“鸡养在哪？养在院子里吗？谁去铲鸡屎？”
“你去呗。”花旗随口说道，手下动作不停地把炒好的鸡蛋倒进深锅里，用水过一遍锅，把过锅的油水也倒进深锅里。
“啊？我去吗？”梁小飞满脸嫌弃，和花旗商量着，“要不咱们别把鸡养在院子里，养在院子外吧。就葱地旁边还有好大一块地，养在那。养在外面就不用铲屎了吧？”
“小飞哥，鸡屎是好东西，能肥田呢。”坨坨抱着云善转了回来，“还得买些菜种，咱们自己种菜吃，就不用花钱卖菜了。还可以养猪，养肥了能杀了吃，好几天不用买肉。”
“只是几天不用买肉，但是猪要养一年的，很不划算啊，坨坨。”梁小飞转脸看向坨坨，看到云善瞅他，梁小飞使坏地用一只手盖住云善的眼睛，“宝宝，你猜猜我们在哪？”
云善长长的睫毛在梁小飞的手掌不断扫动，让梁小飞的手心痒痒的。
“咹？”云善发出自己才懂的婴儿语。
“对啦，我们就在这里。”梁小飞拿开手，对着云善露出笑脸。
“哇，小飞哥，你好幼稚啊。”坨坨大叫着笑话梁小飞。“你骗云善，起码要走开呀。只遮住眼睛是那什么偷铃铛。”
“偷什么铃铛？”梁小飞曲指在坨坨脑门上轻轻敲了下，“那叫掩耳盗铃。”
“盗铃不就是偷铃铛？”坨坨觉得自己没错呀。很对呀。这不一个意思么。
“扫盲很必”梁小飞刚说了四个字，坨坨抱着云善已经跑出了厨房。
“我才不要听扫盲和上学的话。”坨坨小声嘀咕着，跑到客厅里撇了一眼小丛面前的电脑。
“电脑里有钱！”坨坨一眼注意到电脑上出现了他们这几天收到过的钱。
“先生在讲元、角、分。”小丛看一眼坨坨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简单地说道，“先生说要认识钱。”
“我看看，我看看。”坨坨抱着云善挨在小丛身边，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里的先生讲课。钱可是大事，他一定得认全。再也不能把钱当没用的东西丢掉。
“吃饭了。”花旗在厨房里冲着外面喊。
“小丛，你回来上课的时候叫我一声。我没听完呢，我晚上和你一起继续听。”坨坨十分难得地认真听了半节课，还约好要把下半节课听完。
小丛在一旁抿着嘴笑笑，“我晚上叫你。”
“来啦。”得了答应的坨坨抱着云善小跑进厨房，把怀里的人类小崽交给花旗后，开始张罗着吃早饭。
吃完饭，收拾好家里，梁小飞锁好门后，一手提着一袋瓶子，和大家一起去卖瓶子。
云善的日常用品放在小车下面，妖怪们一致认为小车很实用。
早上6点多的太阳还算温和，花旗没放遮阳蓬，他一手提着两袋瓶子。袋口处用粗线绑在一起，他就提着那线，轻松地提起两袋瓶子。另一只手推着云善的小车。
“哎”坨坨走在云善的小车前面，可惜地看着路边的塑料瓶。他们的口袋已经满满登登了，满得再装不了任何一个瓶子。
“咱们回来的路上捡。”小丛也心疼，可是现在大家手里都满了，瓶子确实没法捡了。
梁小飞看到三个孩子都是一脸可惜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也跟着一起心疼起来。
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拖着两大口袋塑料瓶步行去废品收购站卖掉，只为几十块钱。
他也从未想过几岁的孩子会因为没有空手捡路边的瓶子而一脸可惜。
他26岁之前是一种人生，26岁之后阴差阳错地走上了另一种人生。
没捡瓶子，等于少了几块钱收入，真的很可惜呀。
现在他知道几块钱能够买不少东西。能买一个蒜头，一把青菜，配起来就能够炒一盘素菜。
几块钱还可以给三个孩子买包零食。
路过快递站，梁小飞想起来之前给小丛买的铅笔、本子。他放下口袋，掏出手机查了物流信息，显示已经到市里了，预计今天下午送达。他对兜明和小丛说，“下午回来记得提醒我拿快递。”
“嗯。”小丛应下。
“小飞哥，为什么从‘快弟站’拿的东西叫‘快弟’？”坨坨天真又好奇地看向梁小飞，“不是东西嘛，为什么是弟弟？”
梁小飞眨巴眨巴眼，实在没想到坨坨竟然有这样神奇的脑回路，“不是弟弟。快递的递是递东西的递。贴着快递单送过来的东西都叫快递。网上买的东西都是快递送过来的。”
“哦。原来是‘快递’不是‘快弟’。”坨坨小声地嘀咕着。
步行快半小时，梁小飞终于看见了孩子们总说的“婷婷姐”家。
那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外面的墙上用蓝色油漆喷了几个大字，“收购废品。”
院子里有几间房，房子旁边有个小菜园，其余地方都堆满了废品。
婷婷和孟老头正在蓝色小棚子下吃早饭。饭桌很矮，他们坐在小马扎上，一看就知道这是临时搭的小饭桌。
“婷婷姐。”坨坨隔着老远打招呼，拖着两口袋瓶子兴奋地跑过去。
大花、二花、三花跑到坨坨身边，甩着小尾巴跟着坨坨一块往回跑。
婷婷赶紧用筷子把碗底剩下的米粒往嘴里刨。两口吃完饭，她站起身迎过来，笑着问，“你们今天咋来这么早？”
“昨天下午怎么没来？”
这三个孩子会早上来一趟，下午来一趟。可是昨天他们说要去翠恒山，然后下午就没来，婷婷还担心了好一会儿，今早还和她爸说起这个事。没想到，这三个孩子一早就来了。
“我们昨天去翠恒山捡瓶子了。这就是昨天捡的瓶子。”坨坨很得意，主动把称拖过来，“你给我们称称。”
“这可真不少。你们今天要发财了。”婷婷笑着替他们高兴。
兜明把三袋瓶子抱上称摞好。每次都三袋三袋地称。称完后，婷婷直接把重量报了出来，“一共132斤。你们可真发财了。”
这话说得三个小妖怪都很高兴。
“他们三个是你们家里人？”婷婷早就注意到后面跟进来的三个男人。这三人身量都高，尤其后面两个，不仅高，长得还很帅，还是不同类型的帅。
一个脸型棱角分明，面无表情看着就很man。还有一个冷着脸，细长眼，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但是很俊美呀。
“对。”梁小飞回应婷婷，笑着感谢她，“每天都听坨坨他们提起你，谢谢你照顾这三个孩子。”
“小丛很喜欢你送的那些书。”
婷婷大方地笑着，“不用谢，小丛能用上就好。”她从屋里拿出腰包，点了132块钱，准备交给坨坨。
“给我就好了。”冷脸的俊美帅哥先开口，主动伸出手，连声音都是冷清的感觉。
“哦，好。”婷婷心里称赞着花旗的帅气，傻笑着把钱交给花旗。
有花旗在，小妖怪们全都碰不着钱。这事，坨坨两百年前抗争了无数遍都被花旗无情地镇压下来，次数太多，他便也听话了。
“这是大花、二花、三花呀，肥嘟嘟的真可爱。”梁小飞蹲下身子逗弄脚边的小狗。他听坨坨和兜明说过小狗的事，婷婷能收养这三只小狗真好。
“他们三个都能吃。”婷婷笑着接话。
孟老头吃完早饭，催着婷婷去市里。
“我们也去市里，婷婷姐，咱们一起走。”坨坨听了那话，立马邀请婷婷和他们一起走。
“你们怎么去？”婷婷笑着问。要是他们开车去，这么多人，应该没位置再带她了。
“我们坐公交去。”梁小飞热情邀请，“走吧，一起去吧。”
孟老头催着婷婷，“碗筷我自己收拾。你跟他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人说话不无聊。”
婷婷进屋拿了包和帽子，孟老头忍不住地叮嘱，“跟人家好好吃饭聊天。眼光不要太高，不能太挑，能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就成。”
“爸呀，我晓得了。”婷婷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爸。这边还有两个大帅哥呢，让人家听到她去相亲，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婷婷姐，能给我们几个大袋子吗？”坨坨说，“我们明天还去山上捡瓶子。袋子不够用了。”
婷婷随手从棚子下扯出几个叠好的袋子塞进坨坨怀里，“拿去用呗。”
跟着坨坨他们一起走到门口，婷婷不放心地站在门边冲着孟老头喊，“爸呀，记得把狗关起来。”
“知道了。”孟老头叼着烟回她，又忍不住地叮嘱，“一定好好跟人聊天。”
婷婷听了，摆着手，加快脚步出了院子。
“婷婷姐，你又相看人家？”坨坨转过头看向婷婷，一双眼睛格外亮，还有些激动。有八卦听了。在东望村，相看人家可都是大事呢。
妖怪们也都感兴趣地看向婷婷，等着她说出自己的故事。
婷婷抿抿唇，十分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坨坨为什么要用“又”呀，虽然她真的相亲了很多次。但是在帅哥面前提起，感觉有点丢脸呢。
第030章 云善收到花
公交站台处, 小妖怪们伸着脑袋往南看，等着7路车。
“小飞哥，你给我的码不能坐公交。”看到远处没来车, 坨坨转头和梁小飞说起昨天的事, “昨天我们还被司机赶下车了。”
“那你们昨天怎么去翠恒山的？”婷婷在一旁惊讶地发问。
“他们走去的。”梁小飞十分佩服这群山里人的身体素质。
“走去？那么远就走着去吗？”婷婷实在没想到, 昨天坨坨他们让她帮着查路线, 三个孩子竟然是走去翠恒山的？
“也不怎么远。”兜明拎着一小袋瓶子诚实地说。
“他们说的不远和咱们说的不远不是一个量级。”梁小飞笑着和婷婷说话。谁都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能步行二十里路。现在出门不是私家车就是公共交通，已经没人会走那么远的路。
梁小飞长得不算帅，但是看起来干净、利落还洋气，笑起来的样子很温和，也爱说话。比起话不多的西觉和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花旗, 婷婷觉得梁小飞更容易亲近。
“车来了。”有了昨天的经历，兜明已经认识7了。
7路车到站，车门打开。婷婷先上了车。
小妖怪们跟在后面张望，听着车上响起女声，“滴，扫码成功。”和昨天车上的女声一样。
“又是你们？”司机还是昨天的司机, 头疼地看着这三个孩子又上了车。
“我们今天带码了。”坨坨大声告诉司机。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站在扫码机前喊声，他让出位置，让梁小飞扫码。
司机盯着梁小飞, 见他扫了几次不成功，略带怀疑地问, “码还是有问题？”
“啊。”梁小飞一时有些弄不明白，付款码怎么扫不出来？
“我看看。”已经坐好的婷婷背着单肩包走过来。她看了一眼梁小飞手机界面, 笑道，“坐公交要电子公交卡的。你这个只是付款码, 当然不行了。”
“你返回到首页，点出行，先领公交卡。”
梁小飞按照婷婷说的做，领了公交卡，再刷公交卡的码，机子立马响起，“滴，扫码成功。”
坨坨坐在前排座位和小丛讨论，“好复杂的样子呀。”这个卡那个码的。说的什么他都听不懂。
“滴，扫码成功。”
“滴，扫码成功。”
机器连续报了6声，司机催促着落在最后的花旗，“快上车。”
等花旗上了车，车门“啪”地一声关上，司机挂好档，7路公交车带着人快速朝前奔去。
镇子上坐车的人少，前面还有很多座位。西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拉住云善的小车，偏着脸看向车窗外。
婷婷偷偷地抬眼看西觉，这清晰的下颌骨，高挺的鼻梁，哇，真的好帅呀。就是头发有些乱，剪得长短不一，让美感打了折扣。
“给我看看坐公交车扫什么码？”坨坨看向对面的梁小飞。
梁小飞以前很少坐公交，只知道现在可以扫码付钱，也是第一次用电子公交卡。他把手机界面展示给坨坨看，“得先领公交卡。”
码子都是黑乎乎夹杂着白点的方块，坨坨一眼扫过去都是一样的，他好奇地问，“机器怎么分别这些码的？”
“码里都有信息，机器可以扫描出来的。”梁小飞给他解释，“给你们的是收款码，只能别人扫了转钱给你们。”
“还有付款码。这个是别人扫了，可以从账户里拿钱的。去超市扫的就是付款码。”
坨坨听得晕，扫码还不一样呢。他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弯，索性不想了。
小丛在一旁仔细地琢磨梁小飞的话。他在心里来回想，来回琢磨，总算明白，收款码是别人扫码给他们钱，付款码是别人扫码他们给别人钱。
兜明从一开始没听懂便放弃了，专心看着窗外的景色。路两边种了整齐的树木，地上铺着整齐的砖头。路面干净整洁，还画着白线。
婷婷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坨坨和梁小飞的对话，时不时地再装作不经意转头，偷看西觉和花旗。
花旗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婷婷转过脸，看到梁小飞的头发也是长长短短，不整齐的样，心想，这家人在镇上哪家剪头发的？这理发师的手艺真的太差了。好好的帅哥剪这样的头发，简直太糟蹋帅哥。
婴儿车里的云善看不到熟悉的人，委屈地哭出声。
西觉把小车往后拉，看到云善躺在里面撇着嘴角小声哭。
“云善怎么啦？”坨坨下了座位走过来看。掀开云善的小衣服，戒子没湿，上车前刚喂过奶，云善根本不会饿。“云善你怎么了？”坨坨将他抱出婴儿车。
出了车子，云善就不哭了。睫毛上挂着泪珠，咕噜着大眼睛到处瞧。
“你不开心吗？”坨坨抱着他回到座位。
可云善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他忙得很，忙着到处看。
梁小飞探过半个身子挠云善的小脚丫。
云善踢踢小脚，好奇地看向梁小飞。不知道他干嘛要弄自己的脚。
婷婷在一旁笑出声，觉得梁小飞有些幼稚和好动。但是小宝宝的小脚真的好可爱，肉乎乎的小小一只。
不等梁小飞开口，云善又转过眼睛。到了一个站，车门打开，车上来人了。
云善的眼睛跟着上车的人转，看着人从车前走到车后坐下。他又看到窗外的树，自己忙个不停地到处瞧。
“翠恒山。”兜明隔着老远，看见昨天见过的山头。
坨坨抱着云善不方便转身看，他就把云善交回给西觉，跟着兜明、小丛三个一块跪在椅子上扒着椅背看窗外。
山门处好多人，好多车，还有很多卖东西的小摊子。
“小飞哥，那是什么？”坨坨指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的气球问梁小飞，“怎么飞在天上。花花绿绿地长得都不一样。”
“那是气球。”梁小飞给坨坨解释。“气球有很多卡通人物。等下次看见了，给你们买一个玩。”
“好啊。”坨坨很高兴地答应了。
公交车路过翠恒山继续往前走了约莫5里路，路上的车明显多了起来。小汽车们在各自的道路上行驶，偶尔有几个小汽车滴滴滴地叫着从后面赶上来。
“车怎么停了？”兜明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一排小汽车也跟着停下。
“红灯了。”梁小飞看一眼前方的红绿灯，仔细给小孩子们解释，“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这是他从小背的儿歌。
小妖怪们在梁小飞的指引下，找到了前面的红绿灯，看到有红色的，也有绿色的灯。
“小飞哥，前面有红灯也有绿灯。那是停还是走？”小丛看得仔细。三个灯里两个绿的，一个红的。不过红灯看起来像个箭头，但是绿灯就是圆圆的。
“箭头向两边指的是左转和右转。圆的那个是直行灯。哪条路的红灯亮了，哪条路就不能走。”梁小飞耐心地解释。
婷婷在一旁听着很惊讶，坨坨他们这么大了，怎么连红绿灯都不知道？她笑着打趣，“你们是刚从山里出来吗？”
“对啊。婷婷姐，你怎么知道？”坨坨转过脸，大胖脸上满是惊讶。他们从来没和婷婷姐说过他们是从山里来的呀。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可是很保密的。
“啊？”婷婷一愣，她只是说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然说中事实了。她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刚从山里出来？”
“对啊。”兜明很诚实地回答着。就刚从山里出来几天。
难怪他们什么都不懂。婷婷惊讶地把这些人重新打量一遍，又看向梁小飞，试探着问，“你是他们亲戚？”山里人的亲戚是不是也应该在山里？
“是的。”梁小飞随口应付。
公交车内想起播报声，“幸福中央站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我到了。”婷婷起身，摆着手下了车，“拜拜。”
坨坨赶紧跑到另一边看车窗外的婷婷。没见到有人和婷婷姐说话，婷婷姐自己走了。他转头和兜明、小丛说，“婷婷姐相看的人没来。”
“谁在公交站相亲？”梁小飞无语道，“人家肯定是约了地方。”
“那去什么地方相亲？”兜明好奇地问。他记得以前村子里人要给他相看人家，姑娘家都是直接去他们家的。“不应该去家里吗？”
“年轻人相亲不在家的。大家都约着出去吃饭、看电影。”梁小飞说。
“什么是看电影？”坨坨好奇地问。
车上上来一对小情侣，女生捧着一束淡蓝色包装的粉色玫瑰花。坨坨离开，位置刚好空了出来，女生便坐在了坨坨原来坐得位置上。
男孩子则拉着吊环，站在女生前面。
“好漂亮的花。”坨坨从没见过包装得这么精美的花。还有这种粉色的玫瑰花他也没见过。
女生被坨坨夸得高兴，男孩子转过头看坨坨一眼，转回脸冲着女生得意地笑笑。自己买的东西被夸，男孩也很高兴。
小丛把云善抱了过来，就坐在女生旁边，让云善也看看这束漂亮的花。
云善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看，激动地动着小手，一抓一抓地，他想要花。
“云善，花是不是很好看？”坨坨抓住云善的一只小手，笑眯眯地说，“明天我去给你摘些花来。”
“咹。”云善看看坨坨又盯着花瞧，小脸上一直露着笑脸。笑得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一旁的女生笑着和坨坨说，“这个小宝宝流口水了。”
“哎呀，云善，花不能吃，你流口水也没用哒。”坨坨找出小花手巾给云善擦掉口水。
小花手巾也是从床单上剪下来的，比尿戒子小一点。梁小飞还担心过坨坨他们把手巾和尿戒子混用。但是这三个孩子都说，小手巾小，尿戒子大，很容易分辨。梁小飞观察过，他们还真分得清，从来没混过。
坨坨的话把一车人都逗笑了。开小宝宝的玩笑，谁听了都会笑的。
男孩子觉得很有意思，从花束里拽出一朵，交到云善的小手里，笑得温和，“送你一朵玫瑰花吧。”
“谢谢。”小丛帮着云善一起拿花，感谢着男孩。
他听见男孩小声附在女生耳朵边说，“现在是爱你十全十美。”
女生轻轻捶了男孩的肩膀，笑得一脸幸福。
得了花的云善也很高兴。小丛把花拿到他眼前让他看，他咧着小嘴笑得一脸开心。
车门再次打开，男孩拉着女生的手往前走，“我们去看电影。”
“拜拜。”坨坨学着婷婷下车时的话语，热情地同男孩、女孩告别。
“拜拜。”女生开心地挥手，被男孩牵着一起下了车。
看着两人下车离开，坨坨转头继续问梁小飞，“什么是看电影。”
“看电影就是在一个大的黑屋子里，看大屏幕上放视频。”梁小飞尽量用坨坨他们能听懂的词汇简单地描述。
坨坨点着头，想象不出在一个大黑屋子里看电视和在家里看电视有有什么不一样。
花旗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心里多了些异样。现在的山下和原来的山下真的完全不一样。这些高楼是怎么建造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