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卖乖也很有一手的,和容易加戏破功转而挑事加重仇恨值的木渊不同,当他有目的性的时候,一般不会偏离自己最初的剧本。
不过短期内,由景元单独出面救火降低应星怒气值的计划是没办法实现了,后者近期忙得脚不沾地,木渊琢磨着等他彻底有休息时间的时候,也没心情再翻旧账了。
顶头上司的更换没有影响到普通工匠们的工作日常,见新官上任的火没有烧起来的架势——主要是没有烧木渊的迹象,想要看热闹的也慢慢失去等待的兴致,回归了正常生活。
不过木渊倒也不是完全没吃到苦头,没两天,抽出空闲的腾骁就找上了门来,揪着他好一顿教育。
“好在怀炎作为应星的师父,被转述了那些嘲讽也没有要出头的意思,不然你就等着被朱明的找上门吧!”
作为应星的师父,在朱明的时候还没能护好他,虽然有身为将军十分忙碌的原因在,很难面面俱到,不过木渊明显不是个会换位思考别人苦衷的人。
想的人太多,人生是很难快乐的。
好在腾骁只是稍作敲打,木渊做一做乖巧的姿态,很快就把事情糊弄了过去,前者喝着清茶静了静心,以一家人的身份,聊起了闲篇儿l:“现在他凭本事堵住了悠悠众口,你总该放心了吧?”
“不要说的我好像是他老妈一样。”木渊恶寒,为自己申明立场,“我啊,可不是那种会溺爱儿l子的家长!孩子就像羽翼渐丰的雏鹰,就是要领到悬崖边上踹下去大喊‘飞啊傻逼!’才能出落成独当一面的人才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腾骁黑线道:“看来我才是太溺爱孩子的家长,要我把你拎到悬崖边上喊‘飞啊傻逼!’么?而且你哪有可能有儿l子,景元他能生么!还是你要去生一个?!”
“……爷爷,你人设崩坏了哦,要在孙子面前做个好榜样,不能说脏话的。”
腾骁道:“你们这一代也已经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足够的空间施展拳脚了。”
气氛一时间充满了悲春怀秋的意味,仿佛一个时代的落幕,腾骁的面貌依旧年轻,刀削般硬朗的面庞上,却镶嵌着一双看过太多,饱含沧桑的眼。
他的老友功成身退,将交接棒递给下一任的出色年轻人,而他,也早就不会再甩开酒碗,在战营里放声大唱令人血热的战歌了。
即使体态依旧,他们的心也在时光的雕琢下不可抑制的苍老。
木渊给他重新满上茶,看了看他放松状态下还鼓鼓囊囊的肌肉,谨慎问道:“一拳十个年轻人的……老人家么?”
腾骁:“……”这小子还是这么不会看气氛。
木渊说:“煽情在我这活不过三秒的,真的。”
他信了。
腾骁翻了个白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个两个的都退了,我也不想干了,天天对着劳什子的公文头发都要秃了!我都想好了,再
有战事就让镜流把景家小子带上去历练历练,等回来就让他接这倒霉的班!”()
木渊早有预料,表情十分抵触:你倒是再坚持坚持啊!景元他还是个小苗苗呢,作为爷爷的不要总想着揠苗助长,他能历练的地方多了去了!老爷子你明明没有魔阴的迹象,有打仗的事宜现在也不需要你一马当先了,倒是好好和公文斗智斗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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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未来会入侵罗浮的丰饶令使倏忽,不是也讨论了预防的措施么?如果对方真的打入罗浮,腾骁就算退休了也不会坐视不理,既然如此,倒是在将军的位置上好好坐着啊!没事挪什么屁股!
腾骁一拍桌子:“我这是顺应时代的变化做出的决定!”
木渊的呐喊振聋发聩:“才不要!景元现在只是预备役就忙得见天不见人影,我们大炼前就说好了要去约会,结果到现在了他都没回过家!”
而且明明上辈子腾骁一直坐镇到很久之后的,现在怎么就想着要退位了?别对年青一代这么放心啊!应星那样的只是少数人,实不相瞒,他和景元心智都没发育成熟,他们换算成短生种阶段的话,才是两个五岁小孩而已啊!
腾骁气得七窍生烟:“儿l女情长怎么能和这种大事相提并论,少给我犯浑!我跟神君商讨过了,神君也是同意的!他得到了神君的承认,注定要接过这巡猎令使之位。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差别?”
既然被承认了,那就早点成长起来放他自由啊!
那个该死的大金人——
木渊黑着脸,他早晚要炸那家伙满面桃花开,开什么玩笑,真那么早变成仙舟最高等社畜,他们去看超新星爆炸的约定就彻底变成一张废纸了!
除非是重大战事需要坐镇,不然将军是不能随意离开仙舟的,就算要离开,也只能是在附近稍稍逛逛,还不能停留太久。
罗浮航线周边都是空旷无垠的宇宙,哪有能逛的,又不能把阿基维利的列车变出来停靠在旁边,去欣赏列车风光!
爷孙俩互不相让,就着外姓景某针锋相对,屋内电闪雷鸣,和现实不在一个图层的狂风刮出暴风雨的前兆。
景元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我回来——呃。”面对两人倏地转过来,气势汹汹的眼神,景元顿了顿,有点想倒退出去,当自己还在加班,从没回来过。
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腾骁打碎了:“正好聊的是你的问题,过来!”
景元也不敢怠慢,眼观鼻鼻观心,蹭了过去。
“将、爷爷。”
“来的正好,木渊快把我气死了。”腾骁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总结出来,瞪着景元,“让你尽早成长起来,有一番事业,这不是好事么!”
木渊不满地哼哼:“你就是想撂挑子。”
腾骁虎目一瞪,又一拍桌子,景元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家上好的檀木桌似乎出现了裂纹,欲哭无泪。
本来把工作攒到一起,忙了个天昏地暗换了几日假期,想给木渊一个惊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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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倒好,一回家就卷入了家庭伦理剧。
景元不动声色把木渊挡了挡:“您别生气,既然是历练,我总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才是好的,眼下并无战事,光是神君承认,想必也不能服众,真要算起来,我也需要百来年的磨,现在提起这个还太早了,不是么?”
这个腾骁也清楚,他今日不过是聊闲天顺便带出来了这件事,哪成想自家孙子跟他谁也不让谁,木渊现在也就比他矮上一个头,他又不能动手抽青年模样的孙子,就只能口条上针锋相对。
家庭战争都是这样,甭管动没动真火,你撂一句我撂一句,句句堆高,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景元作为乱入的正主,灭火器当得熟练到令人心酸:“明日事明日说,眼下来看还早得很,您的能力有目共睹,等我真到那时候,还需要您多多教导,爷爷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推脱的。”
腾骁面色缓和些许,撇撇嘴道:“看看人家,尊老爱幼懂不懂?”
也没见你刚才爱幼了……木渊腹诽着,见景元背在后面的手疯狂打着手势,还是放弃继续撺掇火儿l。
景元笑了笑:“我买回来不少食材,您在这等着,我们进去做饭?”
腾骁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等进了厨房,景元悄悄往外看一眼,见对方坐在沙发上不知在干嘛,轻轻关上了门。
木渊已经挑出几样腾骁爱吃的肉类开始处理了,景元好笑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之前不是还在为人家的忙碌打抱不平么?”
“一码归一码好么?”木渊懒洋洋道,“老爷子干的不是挺好的,这么早退位,也不见得能焕发第二春。”
景元过去帮忙洗菜,气氛沉默又温馨,过了片刻,他不经意般道:“近日帮忙处理公文,我才发现,对这些事情分外熟练,分门别类、轻重缓急,脑中自成系统。”
他说这话时带着韵律,和往常的口吻十分不搭,木渊改刀的手一顿。
“将军他本为武将,面对繁复公文,案牍焦头烂额也是常事,多年来虽说已是适应了,倒也不会如本职般得心应手。”
“说来讲去,不过仍是在意那身居高位却满身枷锁的我,你啊,就是什么事都压在心底操心,面上这些快乐也不知有多少真进了心里去。”
木渊放下刀,缓缓回头。景元低头沥干蔬菜,也抬眼看过来,温和道:“莫要多想,干了数百年的职业,就是重来一遍,我也有着肌肉记忆了,至于你担心的……且放下心来,这许多年,诸事皆有改变,你怎的忽然在这件事上跨不过去?”
他笑意温柔,木渊脑中空白,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说,有什么想说。就在这时,景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抬手一弹,木渊被弹了满脸满嘴水珠。
“有破绽!”
“……”木渊抹了把脸。
在客厅持黑白两子左右互搏的腾骁茫然抬头,懵逼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景元夺门而出,惊惶逃窜到他身后躲着,嗷嗷直叫:“将军救命,有人袭击云骑,妄想谋杀亲夫!”
木渊追出来,一手拎着沾着血色和碎肉的刀,笑容满面的指着他:“你出来。”
“我不!”
“你出不出来?”
“我不!”
“好,”木渊一字一顿道,“那我过去。”
景元又是嗷的一嗓子,死死抱着腾骁胳膊:“将军,救命啊!”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文件没处理完……”腾骁抖了抖手,没抖开。
不是,你们小两口打架别扯上老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