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你该进食了。”
艾维蒂斯轻柔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苏潋的大脑过了几秒才像是一台古老生锈的机器一样,开始运转。
熟悉的无力挣扎的梦境困住了他的精神,他又梦到了当时的场景了。
刺眼的白金的光,高高在上的审判庭,他脖子上带着黑色的镣铐站在囚牢中抬头仰望。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听着陛下亲卫对自己的指控,他们拿出了很多证据,他出现在陛下寝宫的记录,他尾勾中的毒液……而这些他都没有任何印象。
他曾经的队友坐在观众席,面容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宣判的声音冷酷得像是机器,“罪名成立……流放……”
苏潋睁开了眼,精神的疲惫也反馈在了他的身体上,这次的睡眠并没有让他感觉更好。
艾维蒂斯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苏潋闭上眼几秒,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我睡了多久?”
“七个小时零四十分钟。”
垃圾星的白天短,夜间长,这里一天的时间比标准的一天帝国时间短得多,不过他们主要生活在地底,也不用特意去区分昼夜。
“竟然睡了这么久。”
苏潋拿了一管营养液喝了,黏糊糊的液体进入口中就是一股工业的味道,无法言喻,反正吃起来就是格外令人绝望,进食成了维持生命的一种手段。
出于人道主义,营养液这里有很多,毕竟他们在名义上也只是被流放,而不是死刑。
“我会出去一趟,你连上以利亚的网了吗?”
艾维蒂斯点头。
苏潋给自己套防护服,一边说道:“你加上我的个人通讯,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或许联系以利亚。”
“好的。”
艾维蒂斯像每一个伴侣机器人一样乖顺听话,它把苏潋送到了门口。
苏潋回头看着它,又看看它脚边的小狗,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要养家的责任感,肩头沉甸甸的。
不过这感觉还不赖。他走在路上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浅笑。
复杂的地下通道和往常一样安静,在这里的活跃人员会分成不同的小团体,呆在中间的大厅中赌博或者玩一些其他的刺激的游戏。
剩下的人都只会呆在自己的房间中,只有必要的时候,他们才会像某种地穴生物一样,从自己的房间中爬出来,到地表去寻找一些物资,交换或自己使用,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苏潋在走了好几分钟后,才看到了第一个人。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这很正常,毕竟就连以利亚都不敢保证他见过这个聚居点里的所有人。
只是他看起来有点奇怪,所以他吸引了苏潋的注意。
他穿着统一的防护服,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囚服,所有人都是穿着这一套防护服来到的这里。
他直愣愣的站在通道中央,非常立体的五官,眼窝深陷,里面一双眼睛直视前方,瞳孔收缩,眼珠子在不自然地颤动着,频率非常快。
苏潋停下了脚步,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一会后,才提高了警惕继续往前面走,走到男人身边时,他在男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淡腥味,但是那股味道转瞬即逝。
“需要帮忙吗?”
他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对着男人问道。
“咯咯!”
他发出了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像是两根链条绞在一起卡住的声音,然后颤动的眼珠子停住了,他努力且缓慢地转动着眼珠看向了苏潋。
“不用……谢谢,我该去检查……”
他还没说完,后面的一个转角处又出现了两个人。
“派克,你在磨磨蹭蹭什么,你检查完了吗?”
“你是不是又和那些人鬼混了,好好工作老大不会亏待你的……苏?”
两个人在看到苏潋的时候,瞬间就把懒散的状态收起来了,把身体站得笔直。
苏潋皱了下眉,说道:“你们是以利亚的人?”
“是的,老大让我们来检查地下通道的记录仪,还有其他的一些设施……”
“有找到什么问题吗?”
“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胖点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除了一些记录仪老化外,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其实之前大家都对它们不怎么在意。”
另一个人又说道:“还有一些记录仪到了使用年限已经损坏了,因为没有可替换的记录仪,所以有很多挂在上面也就是当个摆设而已……它们自动上传的影像数据臃肿又庞大,如果不是你提起来要看,我们都快忘了还有这些数据了。”
“不过检查过后,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
苏潋的外貌很占优势,那个人看着他的脸就忍不住多说了一点。
"嗯?"
苏潋的眼睛亮了,“什么?”
那个男人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一些人勾结在一起,他们对我们老大占据这么多资源非常不满,都是杂碎,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还有几个人经常在你房间外转悠,动作十分下流。而且我也知道他们,被流放的罪名是因为奸|杀平民,这里没什么女人,也没有仿生机器人,连色|情杂志都没有,他们的几把已经控制他们的大脑了,真应该给他们割了……”
罪犯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用脑子犯罪和劫富济贫之类的地位比较高,他刚才说的那类型就是最底端的了,没人看得上。
“就这些?”
苏潋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内容,脸上露出了一点失望。
“就这些了。”男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好吧,打扰你们了。”
苏潋让开了位置,让他们带走那个看起来有点古怪的男人。
“派克你是不是又偷懒了,这小子想挨打了是不是?!”
“派克!”
派克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不少,他颤动的眼珠恢复正常了,除了偶尔眼神会有些呆滞外,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他像是睡梦初醒一样,叫道:“我检查完了!没有问题。”
“你最好是有认真检查。”
“当然。”
派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接着他也注意到面前的苏潋了,他脸上顿了下,似乎是想打招呼,脸上扯开了一个僵硬又虚幻的微笑:“苏……”
苏潋还没说什么,黑壮男人就先露出了一个凶残的微笑,他卡住了派克的脖颈对着苏潋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苏潋:“……嗯。”
等他们走了后,苏潋才继续往前面走。
他到了大厅后,先去找到了那个男人说的在他房间外面徘徊的几个人。
鄙视链底端的人不太受其他人待见,他们几个人抱团单独占了一片区域,眼神混浊又淫|邪,看得苏潋眉头都皱紧了。
他甚至懒得说一句话,就先朝着他们开了一枪。
一个男人的膝盖破碎从椅子上栽倒了下去,另一个男人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胸口就被苏潋的尾勾贯穿了,再抽出来时,带出来一串鲜红的血花。
剩下的两个人吓得腿都软了,身体直接瘫了下来,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的。
“苏、苏苏苏……我错了,我就是想想而已,我没有胆子的……”
“别杀我,别杀我!”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苏潋都没看他们,一脸嫌弃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勾,上面的血迹全都变成了红色的珍珠从上面脱落,重新恢复了漂亮的银白。
他们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安静了几秒后,就只剩下了起哄的声音。
“苏,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哦哦哦哦哦哦哦——”
“苏,他们偷摸上你的床了吗?哈哈哈哈哈……”
苏潋也不理会他们的起哄,他想了想后,对着地上的两个人说道:“切了吧。”
“什么?”
“我说让你们切了下半身的那玩意,听不懂吗?”苏潋脸上的表情更嫌弃了:“我不想自己动手。”
旁边的人笑得更大声了,“苏,我可以帮你啊。”
“快点。”
苏潋看着他们慢悠悠的动作,淡淡地催促了一句。
那二两肉显然没有命重要,两个人再怎么纠结,最后还是咬牙切掉了。
“好、好了吧?”
疼痛让两个人脸色刷白,根本直不起身体。
苏潋点了点头,说道:“滚吧。”
以利亚回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落入尾声了,只有一些意犹未尽的人在讨论着他们以后还能不能换一个假的使用,以及假的和真的做起来感觉有什么不同。
“发生了什么?这么热闹。”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就和他绘声绘色讲解了一番刚才发生的事。
以利亚听完了,眉毛都挑得高高的。
他上前就握住了苏潋的手,一脸心疼地说道:“宝贝儿,你怎么能做这么粗鲁的事情?直接杀死就好了。”
苏潋看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并赏了他一个滚。
“你如此残忍,我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受了伤的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大厅。
安静的地下通道中,他们发出了恶毒而粘糊的咒骂。
“站街的婊子!屁股已经烂了吧!”
“我要把他的嘴巴x烂!让他跪下来舔……只要割开他的喉咙,他就说不出来话了吧?”
“……”
而他们的声音也掩盖了另一股奇怪的声音。
滋滋——滋——
滋——
电流的滋啦声,他们头顶上所有的记录仪在一瞬间调转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