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辞职后我回小镇开书店 > 15、复杂味道
    首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顶着旁边质疑的视线,宋疏咳了一声,嘴硬道:“再炸久一点,问题不大。”

    金黄的油翻腾着,卷入第二只鸡腿。

    经过第一次的失败,这一次任由鸡腿颜色如何漂亮、如何翻滚,宋疏都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出于某种特别的心理,他用勺子把它压到油锅底部,仿佛这样就能更好地受热、炸熟。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炸鸡的香气随着油锅翻动,逐渐溢满整个房间。

    央酒问:“行了么?”

    鉴于上次这么问时没有成功,宋疏又等了一分钟,才翻开勺子把鸡腿捞上来。

    一只漆黑不明物躺在挂油的勺子里。

    这次央酒没有直接伸手。他垂眸盯了几秒,侧眸瞥向青年,肯定道:“你要害我。”

    宋疏把黑色不明物扔进碗里,表情不悦:“不是说了,我们家的厨艺比较随缘。”

    “生死随缘。”他小声补充。

    滴滴——

    外面传来电动三轮车的喇叭声,王铃和宋老三应该是刚从集市回来,隐约还有二人的说话声。

    宋疏昂首,眼眸唰地一亮。他拎起旁边没炸的鸡腿以及剩余的半桶油,坚定地朝外走。

    “等着。”

    他不信今天炸不出一只能吃的鸡腿!

    目送青年离开房间,央酒垂眸盯着碗里漆黑的鸡腿。回想刚刚说的话以及宋疏不开心的模样,他抿住薄唇。

    骨节分明的手伸进碗里,拿起漆黑的鸡腿。央酒垂眸,迟疑着咬上一口,清俊的脸立刻皱成一团。

    或许,你吃过齁咸的碳吗?

    这只鸡腿就是。

    宋疏不信邪,出去找来心目中的厨神做外援。漆红双开豪华大铁门的厨房内,王玲洗干净手,偏头问:“做鸡腿?”

    宋疏抱着玻璃碗,纠正:“炸鸡腿。”

    “昨天没吃够,今天还要自己做啊?”王玲笑着调侃,有些好奇地望向盆里裹着面粉的鸡腿:“我倒是没做过,有菜谱吗?”

    宋疏放下碗,将手机解锁奉上。

    王玲歪头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点了点头,圈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前面都准备好了,只需要炸就行,没有问题。”

    听到熟悉的话,宋疏讪讪笑了声。

    左看右看,他卷起袖子准备帮忙烧火,被王铃阻止。

    “不用这个,用煤气灶。”

    王铃拎起油走到燃气炉旁边,放上锅拧动旋钮,一阵清脆的咔哒咔哒声回荡在厨房。

    她边倒油边解释:“你是新手,土灶台你可把握不好火候,这个好控制。”

    幽兰的火焰亮起,嗤嗤加热着铁锅里的油。待油温四成热左右,王铃把鸡腿下锅,待其定型后用筷子小幅度翻动。

    至于四成热,宋疏是听王铃这么说。锅里的油没什么反应,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油腥味儿。

    王铃搅动锅里的鸡腿:“刚开始用小火炸久一点,外面不容易糊,里面也更容易炸透。”

    十分钟过去,表面依然是金黄的。

    这时,她再次拧动旋钮加大火候,将其表面炸至金黄后,关火捞出。

    宋疏闻到熟悉的香味。

    待鸡腿稍凉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央酒啃生肉还历历在目,最后还是拿起刀。利刃划开橙黄酥脆的外皮,浓香随之传出,一直切到骨头都是鲜嫩多汁。

    两人试吃,表情均一言难尽。

    “好咸。”

    鸡腿的味道,与样貌口感天差地别。就像烂木头被高超的技法雕刻,欣赏时赞叹巧夺天工,又忍不住吐槽烂木头的霉斑。

    王铃提议:“要不还是重新做吧?”

    宋疏咂么咂么口中的味道,摇了摇头,清透的琥珀色眼眸缓缓弯起。

    “不用,这个正好。”

    给他平白找这些麻烦,耽搁小小的事情,随便抢东西,还动不动就生气摆脸色,实在罪行累累。

    咸点怎么了?

    难道这不是炸鸡吗?

    *

    “门神,炸鸡好了!”

    破旧的老宅里,青年捧着一碗金灿灿的炸鸡,哒哒哒直奔厨房。

    灶台底只剩下燃烧后的余烬,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厨房没有,墙顶没有。

    树上也只有一只孤独的蓝色毛绒熊。

    宋疏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就在怀疑他知道这鸡腿有问题,提前藏起来的时候,自头顶慢悠悠传来一道声音。

    “这次真的好了?”

    顺着声音抬头,宋疏看见三楼屋檐搭下来一片雪白的衣角。

    见此,他十分主动地进入房子,走过晦暗的楼梯间,哒哒哒爬上三楼的阳台。

    青年站到衣摆下方,捧着一大碗鸡腿,扬声道:“真的好了,下来吃吧。”

    屋檐边缘,一只脑袋缓缓冒出来。

    为了一样吃的折腾了一整天,此时又到了傍晚时分,光由明白转为金黄。西南方的夕阳经过青石墙壁,为青年漂亮的脸渡上一层金光。

    央酒垂眸望见阳光里眉眼弯弯的人类青年,视线顿了下,倒头躺回去。

    “拿上来。”

    宋疏偏头看向旁边靠着的竹梯。

    竹梯由两根粗壮的竹竿以及多跟细杆组成,挖洞内嵌在侧面,形成一阶阶梯子,越朝上越细弱。踩上去时,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人不由得心慌。

    屋檐上,一碗鸡腿先被搁上来。

    宋疏第二次从这里冒出脑袋。

    他蹙眉望着眼底已经足够细的竹竿,仔细研究半天自己努力上去的可能性,最终表示放弃。

    青年转眸看向那边安详躺着的门神,伸出一只手商量:“帮个忙?”

    央酒侧眸瞥向他。

    五秒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青年和鸡腿直接凭空飞过去。

    宋疏一屁股歪倒在屋顶的时候,双手撑在碎瓦片,好半晌还是懵的。他转头看向抱着炸鸡研究的门神,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什么叫妖力。

    他深吸一口气,掩住瞳孔震颤。

    吃过两次不可言说的奇妙之物,央酒对宋疏抱来的炸鸡产生了明显的不信任,具体表现在明明鼻尖溢满香气,他仍然不下嘴,十分不符合其行事风格。

    “我帮你试过,能吃。”宋疏在一旁暗搓搓鼓励。

    见对方还是犹豫,他不甘心地补充道:“这次不是我炸的。”

    听到这句话,央酒终于肯伸手,拿起鸡腿放在嘴边。

    一口咬下去,酥脆、鲜嫩、香气四溢……

    宋疏期待问:“怎么样?”

    央酒咀嚼这嘴里的肉,眉头微蹙,表情复杂。咽下去以后,他琢磨半晌,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不好说。”

    “噗嗤~”

    宋疏没忍住笑出声。

    除了齁咸,炸鸡腿还是好吃的。

    央酒就坐在屋顶,捧着一只玻璃大碗,慢条斯理地啃着念念不忘两天的炸鸡。

    一边吃,一边保持着难以言说的表情。不知道是被香到,还是咸的。

    宋疏掸掉压在手掌上的瓦砾碎石。搓了搓泛红的手,学着央酒仰躺在倾斜的屋檐。

    身下的瓦砾硌人,却有一种奇异的放松感。

    双腿不再需要支撑繁重的身体,肩膀也不必笔挺或被压弯。好像一切都束缚都被卸去,屋顶好像一朵云,带着人靠近无尽广阔的天空。

    这里比飞速的跑车更有自由的感觉。

    宋疏就这样安静地躺着,眼眸映着傍晚晦暗的深蓝色顶空,鼻尖还是炸鸡的香气。

    可能是央酒吃的太认真,看起来太香,即使感受过那复杂的味道,宋疏还是好奇了。

    他伸出一只手:“给我一根尝尝?”

    那只手伸到一半,被人打下去。

    央酒回头,眯起眼睛:“我的。”

    “小气鬼。”

    宋疏重新坐起来,在他眼底摊开手:“炸鸡我给你了,现在把熊还给我吧?”

    虽然在炸鸡上,央酒是小气了一点点,但还算言而有信。他话音一落,坐在对面树杈上的熊就朝这边飞来。

    一路扑进青年的怀里。

    宋疏被猝不及防地扑倒,被巨大的毛绒熊淹没。他抱住熊,挣扎着再次起身,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眼睛呢?”

    宋疏皱眉,指着冒棉絮的脑袋质问。

    转头与被破坏的熊脸对视片刻,央酒咀嚼的动作变慢,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两只半圆的黑珠子。

    “给。”

    “……”

    宋疏垂眸看见掌心里的东西,抬眸看去他那张嘴角沾着油渍的脸,攥紧的拳头抖了抖。

    好想一个右勾拳打过去。

    什么为了以后要友好相处,他就多余理这只妖!

    似乎是察觉到青年的气恼,央酒指尖心虚地微微蜷缩。他伸长手,迅速把两颗珠子挨个怼回去。

    冒出来的棉絮自动收回,被扣掉的眼珠子粘回去。

    宋疏压着火气伸手扯了扯,确实复原了,但还是生气。

    不过……

    看着完好如初的毛绒熊,宋疏微顿,突然发现一个盲点。

    家里不就有人一个两千岁的门神吗?

    活这么久,总该有些见识。

    夕阳在琥珀色的眼瞳里折射出彩色的光。宋疏按下央酒吃鸡腿的手,表情忽然严肃:“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央酒递了个说的眼神。

    “你知道小小是什么情况吗,就是对面那家的小姑娘,为什么门神无法清理她身上的祟气?”

    央酒回忆,眼睛里透露疑惑。

    宋疏换了个描述:“这只熊的主人。”

    央酒终于想起来他指的那个人类。

    他冷淡地哦了一声,挣脱宋疏的手,怏怏不乐道:“去不掉,因为她就是源头。”

    脏污、邪祟、死亡、负面情绪等等,祟气的来源有太多种。

    忆起祖奶奶之前的话,宋疏思索。小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脏污、邪祟、死气似乎都不大符合。

    他试探猜测:“负面情绪?”

    央酒抬手,继续一脸复杂地吃炸鸡。

    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

    终于获得答案,宋疏的心情瞬间明朗些许。笑吟吟看着门神乖乖吃齁咸的鸡腿,宋疏抱着被修复的熊,大方拍拍他的肩道:“我原谅你了。”

    央酒的眼神莫名其妙,几秒后转为极度不悦。

    “我没原谅你。”

    他停住嘴,突然抱起炸鸡飞上树,歪着身体倚在枝干上,又开始生闷气。

    宋疏觉得他不是槐树成精,是气包成精。

    “吃完记得把碗刷好,放进厨房。”

    嘱咐完以后,宋疏无奈摇了摇头,准备先去把熊物归原主,想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妙。

    夕阳下三层老房子的屋顶,吹过一阵冷风。

    这风里,宋疏抱着熊迷茫无措。

    这该怎么下去?

    青年抿唇,不得已再次望向对面树干上的背影,妥协着承诺:“门神,再帮个忙,明天我帮你买不咸的炸鸡。”

    那背影顿在原地一动不动,顺着风闷闷传来四个字:

    “我叫央酒。”

    宋疏微怔,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一直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

    接着视野旋转,他已经抱着熊坐到了一楼屋檐底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