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照顾
俞渐离蜷缩在被子里, 因为还穿着外衣,躺得不是很舒服。
不过此刻他是在短暂地休息回神,也不能顾及太多了。
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下巴埋进被子里,睫毛不安分地动了动,依旧没能等到纪砚白的回答。
他真后悔自己多嘴, 问了方才的问题,现在进入了尴尬的境地。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话不过脑子了?
安静的房间,夜色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透进来, 投下长长的银白色光影, 有一半爬到了纪砚白的身上,最顶端的一抹搭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微尘在月光下化作流动的光影, 在屋子里静静飘荡。
纪砚白垂着眼眸, 双唇抿着,沉默着不出声。
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窗外树叶的飒飒声, 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明明俞渐离只需要抬眼, 就能看到纪砚白的神情,可他变得不敢动,甚至不敢去看纪砚白。
沉默的气氛让他陷入了慌张, 甚至无措起来。
“是……因为我是你在京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吗?”俞渐离尝试打破尴尬。
纪砚白身体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俞渐离只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能住在你隔壁也是意外,没想到帮你写罚写的东西,也能和你结识……说出去旁人都不会信吧。”
“嗯。”纪砚白终于回答了一句。
听到纪砚白的回答,俞渐离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纪砚白再次开口:“你总是很容易死的样子, 这几日不在号房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会担心你突然死掉。”
“今天是意外, 平时我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
“嗯,我会派人照顾你,他们平时不会打扰你,你有危险了才会出现。”
俞渐离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
他怕他不答应,纪砚白会经常亲自过来,那样的话人情欠得更大了。
纪砚白确定了他的安全后,便起身离开了,毕竟在这种“孤男寡男”的情况下留久了,两个人都觉得很别扭。
俞渐离也不能起身相送,只能目送纪砚白离开。
在纪砚白走后,俞渐离躺在床上开始思考,纪砚白究竟是直的还是弯的?
他记得书中的确提及了给纪砚白议亲,还订了一户人家,女方也是京城贵女。
可是订亲后不久,纪砚白就因为发狂惹了大祸,还闹出了人命,被关进了牢里整整两个月有余,国公府和皇后娘娘费尽周折才将纪砚白救出来,出来后亲事已经退完了。
在此之后纪砚白再没有CP。
因为纪砚白有过婚约,俞渐离一直认为纪砚白应该是一个直男。
可此刻他突然犹豫起来,会不会纯爱小说里的男配也都有一颗待觉醒的爱男之心?
他和纪砚白是两个不该有交集的角色,现在意外地认识了……
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感情吧?
俞渐离!别自作多情了,你只是白月光,你不是万人迷!
明知言喜欢你是因为剧情设定,不是因为你多好!
纪砚白什么身份!?他怎么会对你一个病秧子动心?
能让纪砚白动心的,也绝对是能上天入地的人中豪杰,怎么会是你?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俞渐离翻了一个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思绪还在胡乱地飘。
他是不是因为写过纪砚白的本子,才会对纪砚白产生很多不该有的幻象?
可是……在画舫上的时候,只要想到纪砚白,他的琴境都会随之改变。
他弹琴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纪砚白的身影……
他急得干脆踢被子,纪砚白那么高大俊朗,还对他颇为照顾,他会觉得纪砚白好也很正常。
如果没有穿书,他之前如果在手机上刷到纪砚白的短视频,都会毫不吝啬地点赞、评论、收藏三连。
这是对优秀的人的欣赏,是很正常的心思。
停止胡思乱想,睡觉!
思及如此,俞渐离快速在被子里蠕动,脱掉了外衣,接着盖上被子睡觉。
放空脑袋后,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
其实纪砚白派来的人,并不像纪砚白说的那样不会打扰他。
晚间他刚刚进入院子,陆怀璟安排的人已经送来了食盒。
他打开食盒捧着碗吃了起来,因为食量小,他只吃了一小部分便放下了饭碗,起身去研究自己的花灯。
这时突然有人从树冠里探头出来,朝着他喊:“俞公子,您剩下的饭菜我能吃了吗?这也太香了!”
俞渐离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黄启,吞咽了一口唾沫才回神,道:“哦……可以啊,还有一碗米饭我没动过。”
“好嘞!”黄启纵身跃进院子里,笑呵呵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双筷子,“老黄我自备筷子,不会弄脏你东西的。”
俞渐离没有那么多规矩:“无妨的。”
黄启也真没客气,还没坐下便夹了一块肉大口朵颐起来,吃得险些咬了自己舌头:“不愧是纨绔子弟都觉得好吃的饭菜,真他娘的好吃,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这些年里都没吃过这般好吃的饭菜。”
俞渐离被逗笑了:“那你多吃点。”
“这点您不用担心,我定然不会剩一粒米饭。”
“嗯,吃吧。”
黄启在院子里吃饭,俞渐离便在不远处继续做花灯。
没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院门,接着昙回走了进来,他先跟俞渐离打了招呼,接着对黄启骂道:“你怎么进来了?!”
“俞公子吃不了,我帮他打扫干净。”
“嘴馋的,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黄启坦然承认:“确实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你也是不客气,真好意思吃?!”昙回看着黄启,恨不得冲过来拎他耳朵。
“跟俞公子客气什么?他又不是外人。”
“那也应该有礼貌!”
“这都是套麻袋送去少爷房里洗澡的交情了,再说我吃之前问过他了,怎么没礼貌了?”
这话说得颇为刺耳,又挑不出什么错来。
俞渐离只能制止:“别别别,也不是这样,你吃你的,但是交情……唉……”
该怎么说呢?
黄启是个没心没肺的,完全没当回事。
昙回将手中拎着的盒子打开,道:“俞公子,我给您带来了些茶,还有文房四宝,您先忙着,我帮您烧些热水去。”
“哦,那劳烦你了。”
“小事情。”昙回笑得爽朗,路过黄启时还给了黄启一拳,黄启毫不在意。
昙回显然比纪砚白会照顾人,这边烧好了热水,泡上了茶,还为他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随手能拿到的位置。
他出来便开始观察这院子里缺什么,或者看到有不规整的地方,也会帮忙收拾了。
偏他收拾的时候还不老实,絮絮叨叨地说着:“您刚开始没回号房的那几日啊,我们少爷就注意到了,还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呀,就只能去打听。
“打听完了告诉少爷,少爷还挺不开心的,有一日还念叨:‘怎么今日也不回来?’”
俞渐离听着昙回的絮叨有些分神,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一些:“他人还挺好的。”
黄启第一个反驳:“好什么啊!”
昙回也跟着补充:“我们少爷可不是爱关心人的人,到底是战场上长大的,若是对谁都好,岂不是成了心慈手软的将军?”
俞渐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继续说道:“那……他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在我看来他是个好人。”
昙回再次否认:“我们少爷也就对你这样。”
“对,我可是贴身护卫,以后也都是将才,从来只跟着小将军一个人,你还是我跟着的第一个外人。”吃着美味都堵不住黄启的嘴。
俞渐离在昨天晚上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误会,不要乱想,不可能的!
今儿的昙回和黄启仿佛在唱双簧,特意告诉他:你没想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俞渐离也难得的词穷:“那、那还真的是非常感激他。”
“也不用太过感谢。”昙回手上在收拾,嘴上继续说着漂亮话,“我估计我们少爷就是想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您也莫要太过劳累,好好养病才是。”
“嗯,好的。”
等黄启吃完收拾了食盒重新上树,昙回帮完忙后离开,俞渐离继续制作花灯。
在屋舍中制作细节时,他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分了一会儿神。
对啊,纪砚白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还格外关心他?
这个确实是他想问的问题。
难道真的是因为纪砚白觉得他很容易死,才格外照顾?
俞渐离,不要胡思乱想,不然你独自陷进去了,人家却只是随手帮忙,你就万劫不复了!
*
“我只是怕他死了,万一在哪里病倒了没人发现就危险了。”纪砚白站在号房里,独自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而说完,却还是在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最近的心情总是不好,莫名地烦躁。
这时号房外传来声音,是昙回回来了。
他进来后便开始絮叨:“少爷,您真的该管管黄启了,恨不得跟俞公子称兄道弟了。”
纪砚白听得一阵头疼:“他又做了什么没规矩的事情?”
“直接进俞公子院子里,把俞公子没吃完的饭给吃了,一粒米都没剩。”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规矩的?
“也许他觉得您跟俞公子亲近,才觉得俞公子不是外人吧。”昙回说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纪砚白的神色,见纪砚白没有继续发火才继续忙碌。
昙回进来后帮纪砚白收拾东西,同时道:“我看着俞公子今日气色好多了,我帮他收拾了一番就回来了,他心情也不错,您不用担心。”
“嗯。”
“他还说非常感激您呢。”
“你如何回答的?”
昙回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纪砚白听完点了点头。
昙回收拾完准备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小的回来时,俞公子特意交代说,让我留意您的吃食,还有您接触的人,怕有心人刺激您的病情。”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小的也问了,他说他只是担心。唉,俞公子真的是非常在意少爷您呢,瞧那担忧的神色,绝对不是作假。”
纪砚白听了,面色稍有缓和,不久后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昙回离开了纪砚白的号房,纪砚白便独自躺下,闭上眼睛。
听到了俞渐离的消息,得知俞渐离同样担心他之后,刚才烦闷的心情好转了一些,让他终于能够安心睡觉了。
安静的号房,他躺在床铺上,耳朵动了动,没有了之前平稳的呼吸声,他还有些不习惯。
第42章 争吵
这一日, 是陆怀璟和俞渐离一同去的别院。
在路上,俞渐离就发现了陆怀璟的不对劲。
平日里,陆怀璟都是叽叽喳喳的一个人, 要么没事找事地跟俞渐离闹一通。
今日安安静静的,倒是让俞渐离不适应了。
俞渐离尝试着问:“今日被博士点名回答问题了?”
“没有啊,他们现在看到我都心烦, 都懒得提问我。”
“那你今日同他人吵架,吵成平手了?”绝对不能问是不是吵输了, 陆怀璟会瞬间暴怒。
“也没有。”回答完还叹了一声气。
俞渐离没再问下去,想来不是被家里训斥了, 就是又被哥哥算计了。
陆怀璟的世界里, 也就只有这么点事情能让他心烦。
两个人一同到了院子里,俞渐离认认真真地制作花灯, 还给陆怀璟这个投资人看看进度。
上一次看花灯的时候, 陆怀璟还咋咋呼呼的,看什么都惊奇, 这次也只是瞥了一眼, 道:“做得还挺快的。”
俞渐离见他心不在焉,便继续制作花灯不打扰他了。
没一会儿,陆怀璟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
俞渐离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说,俞渐离也不再问,继续制作。
天暗了之后,俞渐离点燃了烛火, 陆怀璟幽幽地看着烛火,突然说道:“俞渐离, 我是不是挺迷人的?”
“……”这还真把他问住了。
陆怀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顾自地道:“我也知道我的容貌惊为天人,却也没想到会这般迷人,让人把持不住。”
俞渐离逐渐察觉到不对,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谁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吗?你被占便宜了?他做了什么?”
“倒也没做什么,就是对我无微不至。”
“哦,也正常,大家都会照顾你一些。”
“不,他不是正常的照顾,他对我实在太好了些,而且也殷勤,看我的眼神……”
俞渐离继续制作花灯:“是有事求你吗?”
“不是!就是因为他不需要我帮他做什么,还对我特别好,而且他对我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这叫什么,这叫偏爱!”
“……”俞渐离意识到了不对,再次去问,“你说的是谁?”
“说出来不太好。”
“林听?”俞渐离干脆说出了名字来。
陆怀璟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发现他对我不一般了?他的爱意那么明目张胆了吗?”
一瞬间,俞渐离制作花灯的兴趣都没有了。
他想过林听会提前行动,没想到林听居然开始欺骗感情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
见俞渐离不说话,陆怀璟继续说了下去:“我很纠结啊,说到底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他还是男子,这般事情闹大了对谁也不好,我也不能耽误了他。我还觉得我们不太相配……”
“确实不相配。”俞渐离阴沉着脸回答。
陆怀璟突然没话再说了。
“我之前就说过,林听有才华,却不得太子赏识,你的哥哥对他也没有招揽的意思,就意味着他们发现了林听有着什么问题。”
“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啊?”陆怀璟被俞渐离突然的阴沉语气搞得有些懵。
“我以为我提醒了你,你会远离他,可你居然因为他忧愁?”
陆怀璟很是心虚地反驳:“我、我记得你的提醒呢!”
“你心思单纯,最是好骗,容易被人利用。林听这种城府极深,善于用心术伎俩的人,是你能想明白的?他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和你关系密切不妥,还跟你献殷勤,你可以想象他之后会怎样利用你。”
“这么严重吗?”
“你若是不听我的劝,大可去信你的林家表弟。”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挺真诚的啊……”
“那你寻他吧,莫要跟我说话。”
“啊?”陆怀璟还是第一次见俞渐离这样。
在陆怀璟的印象里,俞渐离一直是温柔的,平静得好像没有什么情绪的,倒是第一次跟他生气。
这也是俞渐离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
他竟然有些心虚:“你别生气,我也没动心,我也是觉得不妥的。”
“知道不妥就离他远一点。”俞渐离再次叮嘱。
“可是他是我亲戚,我母亲让我照顾他一二……”
他的一句“可是”让俞渐离瞬间恼火,让他想到了很多不争气的恋爱脑,明明知道对方恶劣,却还是找尽理由继续和人渣相处。
陆怀璟还没说完,就被俞渐离推着出了别院:“你现在脑子不清醒,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说着,便将陆怀璟推出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陆怀璟在门口又敲了一会儿门,俞渐离都没开,陆怀璟竟然也有点生气了:“那我真走了啊!”
俞渐离没回答他。
陆怀璟赌气似的扭头便走,一边走一边骂:“莫名其妙!突然发什么火啊!”
俞渐离赶走了陆怀璟没一会儿,回过神来的俞渐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是陆怀璟被林听算计,陆怀璟本身没做错什么,他性格一向如此,才会被利用。
太子和明知言那么聪明的人,都被林听压制得厉害,更何况一个陆怀璟?
俞渐离也是因为他性子单纯,才能和他成为朋友,现在怎么能怪上陆怀璟了?
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还是需要去跟陆怀璟道歉,并且心平气和地好好说一说。
今日是他听到这个事情急了,冲动了。
错在他。
他坐立不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劝不住陆怀璟,这件事,他需要找一个能管得住陆怀璟的人。
比如——陆怀清。
毕竟这也关乎整个陆家。
想好了解决办法,俞渐离才如释重负地重新坐下,看着花灯没有继续做下去。
陆怀璟也会思考是不是被一个人喜欢了,而对方只是想利用他。
他这几日还在思考纪砚白为什么独独对他特别,如今想来也是一样的吧,他不知道纪砚白的心思,可能纪砚白真的只是觉得他可怜。
别自作多情了。
*
夜间,黄启敲了纪砚白的号房房门。
纪砚白显然没睡,打开门让黄启进来。
黄启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进来后便开始汇报:“末将看俞公子睡了才回来的,那边有人接班,安全方面您不用担心。”
“嗯。”纪砚白回答完,并没有让他离开。
黄启迷茫地挠了挠头,问:“我得跟您说说俞公子今天经历了什么?”
“你不想说?”
“也不是,今儿俞公子是跟陆小公子一起回去的,没一会儿两个人突然吵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俞公子发脾气。”
纪砚白也未曾见过俞渐离发脾气,于是问:“陆怀璟惹他了?”
“也不算吧,陆小公子说有人瞧上他了,但是他觉得不合适。俞公子一听就急了,气得可是不轻,直接把陆小公子推出院子,让陆小公子以后都不要跟他说话了。”
黄启是一个粗人,只听了一个大概,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简单地说明完,忽略了一些细节,传达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有人看上陆怀璟了,俞渐离就生气了?”纪砚白眉间的川字渐渐显现,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对啊,两个人吵完陆小公子就回府了,俞公子一个人魂不守舍地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继续做灯。”说完突然自己笑了,“嘿嘿,我魂不守舍这个成语用对了吧?”
纪砚白可没心情夸他,反而气得不轻:“滚出去!”
黄启非常奇怪,一边走一边嘟囔:“我成语用错了?”
走出去了,还没忘记关上门。
纪砚白在黄启离开后,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
之前和明知言形影不离的,现在又多了一个陆怀璟,这个俞渐离身边的人倒是多!
似乎也不缺他的照顾。
明知言他还能认可一些,陆怀璟他凭什么啊?!
凭什么?!
生了一会气,纪砚白才回神。
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奇怪。
*
第二日,俞渐离在太学支堂里,便看坐在他身侧的林听横竖不顺眼。
骗人心骗感情的王八蛋,长得一表人才,一点人事也不干,畜生一个。
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能利用再舍弃,害了陆怀璟还害了纪砚白!
坏透了!!!
好在他的情绪一向十分收敛,林听似乎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一如既往地上课。
林听的功课也很好,而且在博士提问的时候可以侃侃而谈,见解很是漂亮,博士们都很喜欢他。
他们也会问俞渐离,可俞渐离一如既往的平稳,看不出什么优秀来,久而久之便将俞渐离纳入了平庸的水平。
这天中午休息,俞渐离快速起身去了国子学的方向。
他去到国子学门口时,那里的监生正在往外走,他探头看了看,也不知道陆怀璟有没有出来,他和陆怀璟有没有错过。
旁边的监生似乎都知道他是来找谁的,看到他后还会提醒:“陆怀璟还没出来呢。”
“哦,谢谢。”俞渐离礼貌道谢,对那人微笑后倒是引得那人红了脸。
国子学的监生看到俞渐离已经没有最初好奇了,但也会多看一看。
毕竟俞渐离在那一日弹琴,又出了一些风头,谁都喜欢多看看风云人物。
他等了一会儿,陆怀璟才走了出来。
他皮肤白,稍微有点黑眼圈都能立即看出来,无精打采的模样一目了然。
俞渐离赶紧走过去迎上他:“陆怀璟!”
陆怀璟原本恹恹的,看谁都不顺眼似的,看到俞渐离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收敛了回去,冷哼了一声,问:“你来作甚?”
“昨天是我冲动了,说了严重的话,态度也不好,你能不能原谅我?”俞渐离态度极为诚恳地问道。
“你还能知道错?你昨天那么理直气壮,好像我错了似的。”
“是我的错,的确是我急了,态度不对。”
“你还把我推出去了,把我赶走了!你当小爷是谁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对不起。”
陆怀璟越听越来劲儿了,甩开俞渐离朝馔堂走,同时反驳:“可别,你要是再突然生气了,跟明知言告状去,我可害怕。”
俞渐离很是不解:“我们的事情,怎么会牵扯到他?”
“你不是跟他最好吗?谁都不如他,我就没见你对他大呼小叫的。”
“他也刺激不到我啊……”
“哦,我能刺激你?我的错了呗?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就是和你说了我最近烦恼的事情,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凶了我一顿,反而是我的错了吗?”陆怀璟本来说话就利索,此刻说话更像说绕口令一样快。
“不是……你先别急!”
“是是是,全天下就他明知言最最好!他明知言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我就是惹祸精,不配和你做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怎么扯到知言头上了?”
“哟!!!知言~~~~”陆怀璟阴阳怪气的语调婉转得像带八百个弯似的,法令纹都扯了出来。
“昨天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下次我想法子让你再出风头一次,如何?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件事确实只是我的问题,和知言没有关系。”
“不能!我告诉你,咱俩就这样了,绝交了,这次花灯合作结束之后咱俩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理谁!”
听到陆怀璟这么说,俞渐离更急了:“我……我不是这样想的,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能,别在这里烦我了。”
被陆怀璟无情地拒绝了之后,俞渐离愣了片刻,眼眶微红,最后也只是嘴唇抿着后退了一步:“那……之前谢谢你的照顾,我先走了。”
“……”陆怀璟反而顿住了。
俞渐离脸皮薄,尤其是陆怀璟明确表示了不想见他,他再留下去就是纠缠。
他只能懂事离开。
俞渐离垂着头转身,朝着回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欸……”陆怀璟想叫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俞渐离走远。
纪砚白走出国子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俞渐离在等谁,紧接着就听到了他们二人吵架的全过程。
纪砚白的耳力,就算没靠近也听得清清楚楚。
看到俞渐离眼眶微红的模样,纪砚白的表情明显变得难看,朝着陆怀璟走了过去,路过他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不识好歹。”
陆怀璟被骂得一脸惊诧,等纪砚白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喊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骂完了又去看俞渐离走的方向,似乎是打算回号房,这小傻子不会真哭鼻子了吧?
可别不吃饭啊!
本来就身体不好。
第43章 和好
俞渐离回到号房躺在床铺上, 略微觉得有些丧气。
他似乎搞砸了一件事情。
他最开始也是好意,生怕林听害了陆怀璟,伤了陆怀璟的心。
可用错了方法, 反而搞得一团糟。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该不该参与主要角色们的因果,是不是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他们注定要经历的剧情?
他这个外来的穿书者擅自搅乱剧情, 真的能改变他们命运吗?
想到这里,他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
明知言是和他牵绊最深的一个人, 他不担心明知言,因为明知言有主角光环。
可陆怀璟和纪砚白呢, 他真的能坐视不管吗?
他就算真的管, 又该用什么方法?
暗示他们,让书中的主要角色去改变剧情, 而不是靠他这个龙套白月光逆天改命?
他应该如何做呢?
在他思考的时候, 有人敲了他号房的门,他立即起身去开门, 看到明知言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道:“听说了你和陆怀璟的事情,想着你还没吃饭,便带来和你一起吃了。”
俞渐离原本有些挫败, 看到明知言瞬间被安慰到了。
他走在明知言身边,道:“我是觉得那个林听另有所图,他靠近陆怀璟,我总担心会出事,所以和他说话急了些, 他跟我生气了。”
明知言走到桌边,将自己带回来的食物一样一样地取出来, 两个人的碗筷放得规整。
他似乎并未认真听俞渐离的心思,毕竟这在旁人看来,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俞渐离也没想过,会得到明知言的指点,可明知言还是开口了:“你不是一个会轻易定夺一个人好坏的人,就连对胡漪澜都没有太多的否定,你这般说林听,他定然是真的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俞渐离听到他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你懂我。”
“你觉得他居心叵测,不想他靠近陆怀璟,可陆怀璟显然被林听刻意照顾过,在陆怀璟的角度看他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你左右为难。”
“对!”
“你是怎么想的。”
对明知言,他没有什么遮掩,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告诉陆怀清。”
“你看,太子和陆怀清都觉得林听不妥,所以没有招揽。但是他们也知道林听和陆怀璟走得近,他们也没有多加阻拦,就证明他们并未将林听放在眼里,你去了,他们也会觉得你小题大做。”
“没错。”明知言提醒的是对的。
“所以得做点什么,让他们觉得林听不妥,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消息吗?”
俞渐离之前想的的确简单了些,现在他也开始思考。
林听是三皇子党,三皇子目前和林听还没有接触,但是,他应该接触过三皇子手下得力的人了。
“如果我说他和朱鸣亦有联系……”
明知言已经坐下准备开始吃饭,听到这里后他也跟着停顿下来。
朱鸣亦不过是礼部的主事,官居六品,入不得旁人的眼,但是他是礼部尚书手底下的红人。
而礼部尚书是偏向于三皇子。
明知言颇为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我不是总出门去看材料吗,曾经见过他们一次。”他在扯谎,他只是看过剧情,知道林听早早就和朱鸣亦有书信往来。
按照剧情的这个时间段,林听必然已经和朱鸣亦联系上了。
朱鸣亦初期只是利用林听,从外地招揽才子,才让林听进京,后期却成了林听的手下之一。
“你认识朱鸣亦?”明知言很快发现了不对之处。
“……”果然在明知言的面前撒谎,很快就会被发现破绽。
明知言似乎有些头疼,明明只是简单的小问题,却发展成了这样。
明知言继续吃饭,甚至没有什么波澜似的,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最让俞渐离胆战心惊的话:“我不想你参与到这里面来,不然我怕我护不住你,会悔恨终身。”
“我知道了。”
“这件事情由我去办,你莫要出面,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显然明知言是误会了他,觉得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时间里,也参与进了这场纷争里。
明知言一直在独自行动,很多事情都不告诉俞渐离,也是因为不想俞渐离卷进来。
之后俞渐离能够重振俞家,也是光明正大的,而非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哪一日就算明知言这边一个不当,陷入了纠纷里,俞渐离也能摘出来。
他想俞渐离一直干干净净的。
显然参与这场斗争,是最快的上升手段。
但真的跳进了泥污里,又怎么可能轻易独善其身?
两个人沉默的期间又有人敲了门,俞渐离走过去,看到昙回送来了食盒:“我们少爷瞧着您似乎没吃午饭,特意吩咐小的送过来。”
他看到明知言也没有惊慌,反而很从容地打招呼,也算是不卑不亢,毕竟他可是国公府的人:“明公子。”
“嗯。”明知言回答。
昙回送来了食盒后便离开了,这次没有废话,显然也知道在明知言面前不能多言。
俞渐离拎着食盒走进来,打开盖子庆幸地道:“幸好没有重样的菜。”
说着拿出菜品来。
“纪砚白对你很照顾。”明知言再次开口道,暗暗试探。
俞渐离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隐瞒了,只能说了实话:“嗯,我替他写了罚写,他还给了我银子,从那以后他对我就还算不错。”
这种事情也很合理,明知言点了点头:“能得他照顾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别走得太近,免得被卷进去。”
“好。”
两个人吃饭的功夫,陆怀璟犹豫一会儿地来了俞渐离的号房,站在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然后故作不在意地说道:“哦,吃着呢?”
明知言并不理会他继续吃。
俞渐离却立即起身,走到他身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被俞渐离这般注视一会儿,陆怀璟便有些坚持不住了,轻咳了一声道:“我也带了些饭菜过来,一起吃吧。”
“嗯,好啊!”俞渐离很快答应,并且帮他挪了挪桌子上的东西。
陆怀璟依旧不老实,进来后看着桌面上的饭菜,嘟囔:“明知言不像这么大方的人啊,是只对你这样?”
“知言并非小气,只是真的生活拮据了些。这里有些是纪砚白送过来的。”
“纪砚白?”陆怀璟疑惑地坐下身,想了想后道,“他真奇怪,怎么像是和你交朋友了似的?不过是画舫上和他坐了一会儿,他就开始献殷勤了?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哪里轮得到小国舅爷对我献殷勤,是他对我也挺照顾的。”俞渐离回答。
“跟我重了好几样菜,别吃他的,吃我的。”
“一起吃!”俞渐离这碗水端得很平。
三个人坐在一起,陆怀璟显然很是顾忌,不想让明知言听了什么,毕竟明知言嘲讽自己几句,都够让他几夜睡不着觉,夜里反复思考该如何反驳。
他开始闷头吃饭,俞渐离还有道歉的意思,一直给他夹菜。
明知言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还未开口说什么,俞渐离也给他夹了菜。
明知言当即闭了嘴。
明知言吃了一些后放下了碗筷:“我还要看书,先走了。”
显然也不留下影响他们了,也算是识趣。
他走了之后,陆怀璟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看向俞渐离,还是冷哼了一声:“哼,关心你的人这么多,不差我这一个,所以才对我态度最差?”
“我是担心你,关心则乱。”
一句话便堵住了陆怀璟的嘴,让陆怀璟的态度出现了松动。
俞渐离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我很在意的朋友,在知道你被人有意靠近后,我非常担心你,在劝说你你却犹豫后,我就有些急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那你也不该……那么凶。”陆怀璟噘嘴嘟囔,“你对别人都很好,只对我凶,我心里不舒服。”
“我不关心别人,我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我很在意你,才会恨铁不成钢,关心则乱。我在意的人不多,明知言无需我担心,能引起我情绪波动的就只有你了啊!”
这些话对陆怀璟很是管用。
他的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起,眼睛也有了神采,得意不已。
“我刚才也是在气头上,才说话狠了些。”陆怀璟软了语气,“别人我都不这样,我都指着他们鼻子骂!骂人我可从来没输过。但是对你,我骂不出来。”
“嗯,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心里记着呢。”
“算你有良心。”
陆怀璟心情终于好了,吃饭的胃口也好了一些。
他一边吃,一边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林听?你们在同一个支堂吧,他有什么行为不妥吗?”
“也没有什么不妥,他如果和别人成亲我都不在意,你不行。”
“好好好,我懂了,我肯定会注意的。”陆怀璟显然也不想去问那些细节了。
相比较林听,他明显更在意俞渐离。
既然俞渐离让他离林听远些,他听话就是了。
愉快地吃完饭,两个人也言归于好,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
纪砚白坐在支堂里,见陆怀璟哼着小调回了支堂,便猜到他和俞渐离应该是和好了。
纪砚白突然心情很不好。
他们俩绝交了也挺好的,省着陆怀璟这只叽叽喳喳的鸟围着俞渐离绕。
似乎注意到了纪砚白的目光,陆怀璟还对他晃了晃身子,又吐了吐舌头。
纪砚白忍不住叹息,陆家出了那么多才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傻子来?
第44章 冯光栖
马球比赛开始了。
这一次的比赛陆怀璟非常关注, 就算是没有国子监的场次,他都会想尽办法逃出去观看。
回来后,他还会跟其他队员分析:“第一场就是崇文馆和崇玄学, 我哥哥他们的实力一如既往的稳定啊……真要是遇上了,我也没信心打过他们。”
俞渐离也在旁听,忍不住提问:“崇玄学的实力呢?”
“他们啊!”陆怀璟提起这群人都忍不住咧嘴, “他们的实力主要体现在骂人方面,输了吧还输不起, 动不动就威胁对手要扎他们小人,曾经和我对骂的时候就说, 别让他们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哼,威胁谁呢!”
俞渐离赶紧安慰:“这些都是迷信, 不可信的, 他们也就是吓唬人。”
队里有知情的,想起了什么大笑着说:“陆小少爷是信的, 还吓得好几天没睡着, 最后让陆怀清帮他道歉去了,怂透了。”
陆怀璟被揭穿后有些恼羞成怒,大骂出声:“就你多嘴!”
俞渐离听了之后, 想了想后道:“玄学我也感兴趣,我学东西还快,到时候他们给你下咒我帮你破解。”
没想到没安慰到陆怀璟,反而吓到了他:“他们……还能下咒呢?”
俞渐离意识到了不妙,问明知言:“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陆怀璟沉默了, 脸色越来越难看。
俞渐离只能继续安慰:“别怕!你的身份放在那里,他们不敢动你。”
纪砚白却冷不丁地出声:“但是能让他倒霉一阵子。”
俞渐离安慰十句, 也敌不过纪砚白打击的一句,这让陆怀璟彻底破防,开始嚷嚷:“和他们打的那一场我不上了!”
纪砚白再次出声,反而很开心似的:“哦,那最好了。”
陆怀璟不高兴了。
他要闹了!
好在明知言在此刻开口,打乱了陆怀璟的思路:“第一场比赛肯定是要崇文馆来打,崇玄学也不敢跟太子在的队伍造次,所以这一场是故意让崇文馆赢的。”
陆怀璟:“我们不让他们。”
明知言回答:“就算不让,他们也是强敌,我们需要使出全力。”
陆怀璟第一个赞同:“对!”
明知言垂着眼眸思考了片刻后,道:“你下一次去看的时候叫上我。”
就算明知言没明确告诉俞渐离,俞渐离也猜到了明知言跟去看的时候要做什么,于是坐直了背脊。
他是冲着陆怀清去的。
陆怀璟很是意外:“你也逃学?”
“毕竟你去看了,回来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怀璟虽然不服气,却也得承认,于是道:“你最开始不是参加得不情不愿的吗?”
“既然参加了,就要做到最好。”
这时纪砚白突然俯下身,到俞渐离的耳边道:“你也跟着去吧。”
纪砚白的身材高大,能将俞渐离整个人罩进去,这般俯下身来对他一个人耳语,呼吸划过他的耳廓,让他瞬间耳尖一热。
他意外地转过头,就看到纪砚白在看他的双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俞渐离的眼神懵懂,却对上了鹰隼般的眸子,完全不同的眼神似乎也未因为距离很近被同化。
“我也要去吗?”他低声问。
“嗯,回来再给我一些纸上谈兵的经验。”
“哦,好的。”纪砚白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毕竟纪砚白真的帮助过他很多。
刚刚回答完,俞渐离的手臂便被人抓住,突如其来的外力让他远离了纪砚白。
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明知言将他拽到了一边,仿佛只是寻常地找他说事似的,说道:“你的花灯做得如何了?”
“哦,快完成了。”
“收尾的时候最要小心。”
“嗯,我知道的。”
纪砚白看着俞渐离被明知言拽走,没有说话。
在陆怀璟跟上去,跟在俞渐离另外一边抱怨崇玄学的时候,纪砚白的嘴唇才抿了起来。
他又不吃人……用得着拽得这么快吗?
*
第二场比赛,仍旧是崇文馆和崇玄学,只是换了一个比赛场地,算是主场和客场。
这一次他们要想办法进入崇玄学去。
国子监马球队的多是一群好奇心重,且玩心重的,一说要来看比赛,马球队来了五个人,还加上了一个俞渐离。
他们绕着崇玄学走了一圈,最后也只能走到了院墙外,准备翻墙过去。
明知言虽然不会太多的功夫,但是身体着实不错,爬墙也没有什么不妥,很快便上了墙头坐下,对下面伸手:“阿离,手给我。”
俞渐离站在墙下很是无措,伸手抓住了明知言的手,依旧没能顺利上去。
纪砚白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脚来:“踩着我的脚背。”
“鞋子踩脏了怎么办?”俞渐离很是犹豫。
“那我把你提上去。”纪砚白说着,伸出手来提着俞渐离的腋下,硬是像拎孩子一样地将他拎了起来,送到了上面。
俞渐离松开了明知言的手,双手扒住墙头。
明知言则是伸手扶住了他的身体。
纪砚白见俞渐离居然还是爬得吃力,便伸手托住了他推了一把,俞渐离终于爬了上去。
坐在墙上后,俞渐离表情有点愣,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上到了高处吓的。
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回想,刚才纪砚白托的是什么地方?
他还没回过神来,便看到纪砚白竟然轻飘飘地纵身,轻而易举地跃到了墙头上,脚尖轻点蹲下身,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我在下面接你。”
说完便跃了下去。
纪砚白的轻功极好,落地无声,看起来轻松自在,还能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俞渐离,朝着他伸手,显然是打算接他下来。
“我……”俞渐离有些犹豫。
“随便跳,我接得住。”
纪砚白在这方面给人的安全感很足,俞渐离并未迟疑,直接跳了下去,接着被纪砚白轻松地双手接住,接着放在了地面上。
这时陆怀璟刚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爬上墙头,嘴还不闲着:“纪砚白,我愿意踩你鞋,你怎么不问我?”
纪砚白回答得没有感情:“我不想给你踩。”
陆怀璟骑在墙头上松了一口气,显然爬得也是十分狼狈。
他看着其他人都跳了下去,才对他们问:“你们能接住我吗?”
另外一个人回答:“只能说试试看。”
陆怀璟狠下心来,纵身一跃,之前回答的那人没接住,最后是他即将狗啃地的瞬间,被纪砚白拎住了衣领,让他不至于受伤,却也勒得他险些翻白眼。
确定他身体稳住了,纪砚白松开了手,让他躺在了地面上。
陆怀璟:“……”
此刻的他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跟纪砚白道谢。
他们都没来过崇玄学,进来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走。
纪砚白听力好,指了一个方向后道:“那边较为喧闹。”
陆怀璟掐着腰,有些迟疑:“我们该如何走才能不被发现?”
俞渐离对所有人招手:“跟我走吧。”
陆怀璟不由得惊讶:“你来过这里?”
俞渐离一边领路,一边回答:“我刚才坐在墙头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这里所有屋舍的房檐,能够分析出建筑的位置。很多建筑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整体布局就很好猜测了。
“再看树木的分布,能够知道哪个部分是丛林,我们从树下过去即可。树木空缺有三处空地,应该就有马场的位置,既然声音在那个方向,我就知道该如何过去了。”
陆怀璟听得一知半解的,只能感叹:“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纪砚白也跟着低声说了一句:“还挺厉害的。”
俞渐离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他们的院墙修得高,不然都看不全。”
俞渐离带着他们绕了一段路,还真的越来越靠近马球场,越靠近,越确定就是马奔跑的声音。
陆怀璟越来越佩服了:“纪砚白的耳朵,加上俞渐离的眼睛,真是绝了!”
他们终于靠近了马球场,还特意蹲下身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最合适偷看的位置。
六个人聚在一起,等待马球比赛的开始。
场地里热身的都是崇玄学的,崇文馆的还没有上场。
他们不过看了一刻钟的时间,纪砚白便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应该是被发现了。”
其他人都四顾去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明知言却猜到了:“太子的贴身护卫都是高手,为了保护太子都会巡查附近,会发现我们也正常。”
陆怀璟突然表情严肃,认真地看向纪砚白:“你能灭口吗?至少让他们几个比赛前不能汇报。”
“那护卫的实力不是我一招半式能制服的。”纪砚白回答道,“而且只要出手,就会引来其他的护卫,十几个人一起和我过招的话……估计会引来更多人。”
陆怀璟气得咬牙:“可恶!”
俞渐离身材纤细,蹲下也是小小的一团,还不忘对纪砚白道:“好厉害,十几个人都能对抗一二?”
“如果不顾及他们生死的话,应该敌得过。”纪砚白认真地分析起来,“不过他是太子的人,我还要收敛着出手,多少会限制我的能力。”
“哇!”俞渐离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就是书中战斗力天花板的自信!
他们窃窃私语的功夫,太子已经带人来了。
看到他们几个人之后太子没有责怪,却很是头疼地问:“小舅舅,你怎么也和他们一起胡闹了?”
“随便来看看。”纪砚白站起身来,回答得坦然。
太子又看向明知言:“你居然也来了?”
明知言只能规矩地行礼,同时回答:“既然参加了,就要想办法赢,就算是不择手段。”
“你真是……”太子无可奈何地叹气,随后对他们招了招手,“来都来了,就来我这边看吧。”
陆怀璟欢天喜地地跳了起来:“太子哥哥你可真好。”
“还好呢?刚才是谁想灭口我的人?”太子也没真的怪他,毕竟陆怀璟是什么性子他也知道。
“哎呀!”陆怀清哪里能承认,只能说道,“哪能真的动手啊,我就是为难纪砚白呢。”
太子并未轻易地放过他:“一会儿让你哥收拾你。”
他们几个跟着太子上了太子休息的看台。
有了太子的庇护,陆怀璟更加肆无忌惮了,到了围栏边坦荡地朝马场看。
“嘿!”马场里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招呼了一声后道,“我看错了吗?陆家那小子进崇文馆了?”
“他能进个屁的崇文馆,八成是跟着他哥混进来的。”另外一人也看到了陆怀璟,跟着停下马朝那边看过去。
陆怀璟很是嚣张,毕竟是太子让他进来的,在看台那里蹦蹦跳跳的,气得这几个人恨不得骑马过去啐他一口。
“今儿要是不骂他,小爷道心得毁!”冯光栖骑着马便朝着看台那边冲了过去。
他刚刚停下马,朝上看去要骂一句,却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说:“他额头宽广,唇肉饱满,眉心高起,面相着实不错。尤其是你看,他额见半月,很有可能是前世或者今生有着大修为。”
“啊?这都能看出来?”回答的声音明显是陆怀璟的。
“嗯,额见半月,宿世师姑。论修道的话,这种面相都是极其合适的。”
那人是奔着骂陆怀璟来的,毕竟他们曾经对骂过一个时辰不分输赢,最后还是他用瞎话吓唬陆怀璟,陆怀璟怕了才结束。
结果刚过来,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不由得大笑出声:“这位道友有些道行啊,不知师承何派?”
俞渐离探出头来看向他,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看着很厉害”
他看面相还是跟吕君期学的,平日里并不会多看旁人。
只是冯光栖长得着实像年轻的林正英,瞧着就厉害,他才忍不住评价了一番。
冯光栖听着俞渐离的评价很是开心,还跟俞渐离抱拳示意,自我介绍:“小道冯光栖,敢问道友姓名?”
“你……”俞渐离愣了一瞬间。
原著里陆家落难,那时他们的处境与俞家没落时一般,无人敢插手拯救。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道家的人,给陆怀璟指了一条明路,应该也是损耗了不少元气才算出来的方法,还真就救了陆家。
只是家落已成定局,最后能救了他们的性命已是非常不易了。
这个唯一愿意出手相助的道士就叫冯光栖。
俞渐离立即断定,他是友军,是个好人,于是对他微笑着说道:“我叫俞渐离,是陆怀璟的好朋友。”
冯光栖嘟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和这孽障做朋友……”
陆怀璟怒吼:“闭嘴吧你!”
第45章 战术
陆怀璟还在跟冯光栖对峙, 就听到了一声冷笑,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他瞬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怀清在他斜后方双手环胸, 冷笑了一声道:“陆怀璟,你逃学都逃到我面前来了,我若是不管你, 是不是显得我不疼你?”
“并不是。”陆怀璟瞬间站好,人都显得规矩了不少。
只是不敢直视自己的哥哥而已。
陆怀清又看了看俞渐离和明知言等人, 最后对俞渐离道:“我还当他和你做朋友,可以让他收敛一些, 没想到反而是他把你带坏了, 我倒是有些自责了。”
俞渐离的回答让陆怀清非常意外:“这关乎团体荣耀,舍小我, 得大我, 逃一次学没什么的。”
这个正义凛然的逃学理由,竟然让陆怀清都卡壳了半晌, 最后竟被逗笑了。
这俞渐离奇奇怪怪的, 还挺可爱的。
也难怪明知言跟他关系好,他还能跟陆怀璟结交,果然是这两个人都会感兴趣的性格。
他这边比赛即将开始, 他只能去穿戴自己的装备。
正在整理绑带的时候,明知言到了他的身边,一如既往地神态清冷,看着人的时候眼神无温。
他抬头看了看,意识到此刻只有他和明知言二人在一处。
俞渐离拽着陆怀璟在一旁, 位置很是巧妙,不会显得他们二人是单独在一起, 却听不到他们说话。
加上他对明知言的了解,他猜测明知言这次逃学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怎么?”陆怀清的动作不停,干脆地问道。
“我并不想立即与太子的关系密切起来。”明知言突然这般说道,让陆怀清一阵不解。
“呵,我倒是听不懂了。”陆怀清还在微笑,却已经有些不解了。
“我曾觉得你是聪明人,可你现在……”
“直接说吧,我要上场了,话多了太子会注意到。”
“林听和朱鸣亦你可以查一查。”明知言说完,便重新回到了俞渐离的身边。
对聪明的人,甚至不需要太多言语。
当然,之前的几句废话是明知言确实想数落陆怀清几句。
陆怀清整理绑带的动作不停,表情甚至没有产生半点变化,只是常年挂着的笑意淡了几分。
再次走向太子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临上场故作严肃地回头道:“陆怀璟,在国子监领完罚后回府,我们再聊聊。”
这时太子还在帮陆怀璟说话:“你也莫要太责怪他,他一贯贪玩。”
陆怀清没再看俞渐离他们一群人,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太子身上:“规矩还是要有的,免得他以后惹了更大的祸事。”
“我倒是觉得他有趣。”
“那我偷偷收拾他。”
太子大笑出声,带着队员上场。
俞渐离看了看明知言,见明知言动作轻微地对自己点头,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只有陆怀清出手了,才能护得住陆怀璟这边的安全。
担忧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俞渐离也能更认真地去看马球比赛。
真的看到双方对阵,俞渐离才一阵阵地惊讶。
他之前也曾经看过马球比赛,的确精彩,却不及眼前三分,毕竟这群人都是会些功夫的人,马术更是了得。
这群人骑在马上却如履平地,马儿听话到令人咋舌,仿佛受他们的思维控制一般。
纪砚白站在俞渐离的身边,道:“太子的那一匹可以算是神驹。”
俞渐离由衷地感叹:“确实健硕,而且动作行云流水,肌理的起伏都是完美的。”
“其他人的马匹也都是极好的。”
“这是自然,他们有实力得到最好的马。”
“所以我们想要取胜,还要克服马匹的差距,他们不但马匹好,实力也不差,陆怀清也是个聪明人,很会布置。”
“没事,我们有明知言。”俞渐离的本义,是明知言有主角光环,就算条件艰苦也能艰难取胜。
纪砚白的语气却低沉了几分:“你对他还真是信任。”
俞渐离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嗯,他一直非常优秀。”
“……”
后半段,纪砚白再没跟俞渐离说过话,而认真看比赛的俞渐离还当纪砚白也在认真看比赛,并未注意到纪砚白的神态变化。
*
回到国子监,他们明明是翻墙回去的,还是很快被发现了。
俞渐离刚刚回到支堂坐下,便被太学的堂长找了出去。
他很是听话地跟着出去,规规矩矩地站在堂长身前。
堂长询问:“你今日为何没有出席?”
堂长在国子监类似于教导主任的角色,需要管理监生纪律,如果监生触犯了规矩,还要给予惩罚,甚至是扣分处理。
俞渐离用最乖顺的模样,最真诚的语气,撒着最自然的谎:“我今日病情复发了,没能起来,如今好了些便赶紧回来了。”
对于俞渐离的身体状况,堂长也是略有耳闻,再看了看他的模样,觉得他应该不是会撒谎的人,于是低声道:“平日里多注意身体,若是真是来不了了,可以休息一日,好了之后到我那里与我说一声。”
“谢谢您。”
问完之后,堂长又去了明知言所在的支堂。
他站在门口与明知言眼神对视,明知言便起身走了出来,于是他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今日为何没有出席?”
“好友病情复发,我一直在照顾。”明知言说着还表情难看了一瞬,“的确是我忘记提前与您说了,是我疏忽了。”
明知言一直都是国子监的才子,是最好的学生,堂长对他也是偏爱的。
见明知言刚才的神色,堂长不免也有些担心:“俞渐离的身体还是很差?”
“多年的旧疾了……”之后便不愿意再说了。
明知言和俞渐离两个人关系好,国子监也算是尽人皆知。
俞渐离身体情况差,明知言作为好友自然会担心。
之前还在查缺勤的堂长在此刻抬手,拍了拍明知言的肩膀安慰起来:“总会有办法的。”
“嗯。”
这边问完,堂长也没责怪他们,转身离开。
这是他们回来之前便说好的理由,俞渐离主动提议,旁人也觉得合理,便用了这个理由。
太学这边顺利蒙混过关。
*
“俞渐离身体不太好,我去照顾了。”陆怀璟面对监丞,义正词严地说道。
“你照顾什么?!你能把人病情照顾严重了!”监丞干脆骂出声来。
国子学的堂长已经管不住陆怀璟等人了,来的人直接是监丞。
陆怀璟说了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理由,可惜……监丞好像不太信。
陆怀璟有些心虚,多说多错,他只能闭嘴。
监丞又去问纪砚白,纪砚白回答了同样的理由:“照顾俞渐离。”
“他还能轮到你照顾了?”
“他就在我隔壁号房。”
“你把他病情吓得复发了?你是不是还得罪加一等?”
“……”纪砚白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监丞又去问另外两人,得到了同样的答案,监丞干脆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脚:“更轮不到你们照顾了!”
“……”确实没法反驳。
一群国子学问题最多的监生,去照顾太学的监生?
这群少爷像是去叫嚣的,而非照顾。
监丞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就是半个马球队,今天有马球比赛,逃学理由还用猜?”
四个人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没说话。
“为国子监争光可以,但是别搞这些没规矩的事情!你们几个都给我罚站去!”监丞怒骂了之后,领着他们去往绳愆厅罚站。
本来还想让他们罚写,想起这几个人的字,又放弃了。
他们几个人的罚写够让人头疼的。
*
纪砚白被罚站到夜里才回到号房。
走进院子,就看到俞渐离手里拿着几张纸,一边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边思考着什么。
见他回来,俞渐离立即起身去问:“你们怎么还是挨罚了?我和明知言都没事。”
“我们是两类人。”纪砚白也很无奈。
“我在你们罚站的期间写了赛后总结,以及对抗思路,你看看。”俞渐离说着,将手里的纸递给了纪砚白。
纪砚白想过俞渐离看过比赛后会有一些想法,却没想到严谨到这种程度。
俞渐离的这份总结里,从崇文馆的战术,队伍实力,马匹品质等各方面进行分析总结。
他还怕纪砚白看不懂,画了简单的思维导图。
纪砚白看着乱麻一样的图画陷入了沉思。
于是他翻了一页,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又是一阵沉默。
“需要我帮你讲解一下吗?”俞渐离问他。
“嗯,你说吧。”纪砚白看着那些文字,发现句子很多是不通顺的。
后来想一想,俞渐离的文字应该是通顺的,是他不认识很多字,所以读不懂。
俞渐离很有耐心,两个人在号房门口的台阶上席地而坐,他认真地分析崇文馆的各个方面。
有了讲解,纪砚白终于懂了,还真的提供给他很多好的方法。
确定总结完成,纪砚白又问:“对于崇玄学有什么建议吗?”
“哦,正常打就行。”
“懂了。”
“可以让陆怀璟上,我怕你们骂不过,就算知言逻辑清晰,能够反驳回去,但是骂人不脏,不解气,还是得陆怀璟。陆怀璟对玄学的惧怕,我可以慢慢疏导他,让他没有顾忌。”
纪砚白看着他认真到将陆怀璟骂人都纳入了战术里,终于轻笑出声:“嗯,也就是说马球不能输,骂战也不能输。”
“对!各个方面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好。”纪砚白语气轻松,“陆怀璟骂不过他们,我就揍他们。”
“别了,你别把人打死了,还是让陆怀璟上吧。”
第46章 识字
俞渐离发现, 他最近越来越忙碌了。
现在他不但要坚持学习,夜里去做花灯,睡觉前还要思考话本的剧情, 还得抽空去看明知言他们的马球训练。
还有一个他一直没有放下的事情——给妹妹做嫁妆。
好在这个不急,做手工对于他来说也像是在娱乐,如同穿书前热爱拼乐高, 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再次休沐,俞渐离去集市补充材料的那日, 特意去了一趟留松的店里。
他话本的内容已经有了故事梗概,而且在之前就写了前半部分。
后期他改了角色的名字, 前面的内容重新抄写了一遍, 又将故事的结尾写完,便送去给留松看。
他想着这可能是他的初稿, 留松这个话本经验丰富的老板看完, 定然还会提出一些修改意见,他回去再继续修改。
既然收了钱, 就要认真办事。
谁知道, 第一版初稿便看得留松落了泪,眼神空洞,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俞渐离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唤道:“留松兄……”
“为什么有情人就不能终成眷属呢?”
“这只是话本,你莫要当真。”
留松并未被安慰到,反而是一句长叹:“唉……”
俞渐离还是问了出来:“留松兄,稿子可需要修改?”
谁知留松的眼睛一亮, 问他:“难道你想更改结局?”
俞渐离急忙解释:“不是,我是问文章有问题吗?可需要修改什么吗?”
“哦……”留松这才回神, 拿起稿子又看了一遍,随后放在了桌面上,又从自己的钱袋里取出了十两银子,放在了俞渐离的面前。
看着俞渐离不解的样子,他解释道:“你的稿子流畅,含珠吐玉,又闳中肆外,我们这些人指点了,反而让文章丢了风采。这是十两银子,是之后两份话本的订金。”
俞渐离拿过十两银子,还掂量了一下,生怕自己看错了,于是问:“为何是订金?这不就是两份稿子的全部稿酬了吗?”
“你的这个话本一旦问世必定大卖,水平比市面上不少所谓的大家都要高。之前的五两银子定然不够了,旁人出了高价就会把你挖走。
“如今五两银子也只够订金,之后我看话本卖的情况,再决定之后给你多少银两,如何?”
俞渐离也知道,作家如果有了作品和名气,稿费定然也是水涨船高。
留松这般不欺瞒他,也是想能够和他长期合作,让俞渐离很是感动。
其实他在留松面前不过是个刚入行的小白,留松说什么是什么,可留松还是为他奔走寻找材料,主动上涨稿费,不会亏待,这般操作对俞渐离很是适用。
之后就算旁人砸下重金挖他,他顾及如今的情分也不会轻易转移东家。
“好!之后的故事我定然努力写。”俞渐离收了银子,同时道歉,“这次做花灯耽误了时间,你愿意等我我很感激。等我做完花灯,我能很快写完两个故事。”
“好,国子监的学习挺忙的,你也不必太过着急。”显然留松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俞渐离的容貌,再加上认识明知言等人,这身份似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嗯嗯,文章质量最重要,我懂的!”俞渐离认真保证。
俞渐离离开后,留松再次拿起稿子又重复读了一遍。
重读之后,又是不同的感悟,竟然更加难过了。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离开了铺子让伙计一个人留守,他因为这个故事难过得心口疼。
伙计在店里也跟着看了故事,哭了整整一下午,客人来了也只是匆匆擦去眼泪招呼。
第二天,便有人传书店老板家里出了变故,不少往日里与他关系好的都会去安慰他两句。
留松很是不解,只能硬着头皮被所有人安慰。
之后的日子,他停了其他的全部话本,专注于制作俞渐离写的这一本,投入量极大,似乎对故事很有信心,还惊动了整个书行。
留松将话本批量制作完成后,便回了老家。
店里的伙计忙得脚打后脑勺,也闭口不谈他们究竟是跟谁约的稿子。
以至于那话本在京里大卖特卖之时,整个书行都在询问这位“名家”是谁,留松究竟是如何请动的,可无人知晓答案。
*
仍旧在国子监内学习,出来也沉浸在做花灯里的俞渐离,并不知道书行的动荡。
他只知道他的花灯已经可以收尾了,他在陆家别院里反复测试,确定了已经完工。
大功告成!
他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天,傻笑了半天,心中无比松快。
这时黄启从树丛里探头出来,朝着俞渐离喊道:“俞公子,这是小的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神奇,最好看的花灯。”
俞渐离心中轻松,心情也颇为不错,也愿意同他聊天:“你刚从边塞回来,不知道匠人们的手艺精湛,还有家族传承的智慧。我若是能够出彩,也是因为设计新奇,并非我多么了得。”
黄启很是坚持:“怎么会,我瞧着您这个极好。”
“数名能工巧匠,耗时一年才能做出一个精致的花灯,我的这个只是闲暇时间做出来的,怎么能敌得过?”
“反正……我觉得您的厉害。”
俞渐离知道黄启是在夸他,笑得灿烂:“谢谢你的认可,我很开心。”
“可需要小的帮您将东西收拾一下?”黄启又问。
“其他的不用,你帮我搬进去即可。”
“好,我小心着些。”
黄启跃下来,看着俞渐离灭了灯,在他的指挥下移动花灯到屋内。
确定放稳妥了,黄启才走了出去,刚要再次上树,就听到俞渐离道:“黄启,你能不能问问你们小将军,这几日可有空出来与我吃饭?过几日我夜里可出不来了。”
“我传个信号过去。”黄启说着走进屋子,轻车熟路地给俞渐离取笔墨,“您将字写下来,我不会写字。”
“你该学习写字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不会写字?”俞渐离一边写,一边担心黄启。
“我们少爷也没比我强多少,最开始还叫您前斩离呢!”
俞渐离写字的手停顿了一瞬,诧异地抬头看向他,问:“当真?”
“嗯!”
“那昙回呢?”
“认字比我多,但是也……没强多少。”
俞渐离提着笔思量了片刻,很快改变了纸条的内容,接着将纸条交给了黄启。
黄启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信鸽,没一会儿便将消息传了出去,想来这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
信鸽离开后,俞渐离点燃了别院的灯火,又亲自煮茶。
在纪砚白和昙回来到别院时,俞渐离已经给他们布置好了茶水和桌椅。
纪砚白来得有些急,进门便问道:“你特意寻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毕竟俞渐离不是轻易开口请他的人。
俞渐离看着他微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教你们几个识字。”
“……”纪砚白沉默下来,甚至有些回不过神来。
蹲在树上盯梢的黄启看到此情此景,干脆笑出声来,有些幸灾乐祸。
谁知俞渐离对他招了招手:“你和你的兄弟们也下来,我一起教。”
黄启:“……”
不嘻嘻了。
俞渐离让他们几个人坐下,自己拿来了一张白纸,写了几个大字出来,一边写一边念叨:“你们都是国家的将才,为国出征,怎能不识字?万一遇到了事情,没人帮助怎么办?看到了信函不认识字,领悟错了消息怎么办?”
一群在战场上叱咤的将士,杀人不眨眼的他们,对着俞渐离的训导竟然无人反驳一句。
俞渐离见他们沉默也没停下,指着一个字道:“这个字念人。”
纪砚白的表情有些难看:“这个字我认识。”
“那你写。”
纪砚白被俞渐离递过了毛笔,让他抄写这个字。
这让纪砚白有些下不来台,可看到俞渐离严肃的样子,最终还是认真写了这个字。
此刻的纪砚白甚至在思考,俞渐离为何突然这般做,难道是嫌弃他了?
不应该的,俞渐离不是这种人。
俞渐离应该是在关心他,以及他军中的将士们的文化水平。
他笃定俞渐离没这般尽心尽力地教过明知言识字。
想到这里纪砚白的心情神奇地好了一些。
俞渐离看了一眼纪砚白写的字后道:“笔画少的字你写得还是不错的。”
黄启也跟着夸:“嘿,我们小将军这个字写得真俊!”
纪砚白:“……”
被黄启夸没什么可骄傲的。
俞渐离继续教其他的字,纪砚白的水平高于其他人,也都认识。
俞渐离适当地夸奖:“果然是小将军,还是很厉害的。”
其实今日教的都是简单的字,主要是教黄启他们识字,对纪砚白的要求是练习写这几个字,尽可能地不写成团即可。
似乎见纪砚白持笔的姿势不对,俞渐离站在纪砚白身后,俯下身用手指帮他调整姿势。
俞渐离的指尖一如既往的凉。
这是纪砚白的第一感受。
他还在看覆在自己指尖上的白皙手指,耳边便传来了俞渐离温柔的声音:“下笔莫要太过用力。”
说着,将他的笔朝上提了一些:“这样下笔,用笔尖写。试着将毛笔看作是剑,用剑尖去刻字,你是不是能领悟得快一些?”
纪砚白倒也听话,根据俞渐离说的继续练习。
俞渐离教得认真,几个学生态度也算不错,只是个个学得愁眉苦脸的,凶神恶煞的几个人也没为难俞渐离。
实在他们几个习武的,对着一个柔柔弱弱的纤瘦男人发不出脾气来。
尤其是俞渐离教得太过有耐心,对他们的态度如同对待一群孩童,让他们更难发作。
学习了整整两个时辰,俞渐离才决定结束今日的课程。
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黄启瘫坐在椅子上:“比练了一整日的武还疲惫。”
俞渐离突然对他夸奖:“疲惫这个词用得不错。”
“呃……”黄启先是一怔,随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唉,还行吧,哈哈哈,黄某若不是习武了,说不定也是读书的料。”
“嗯,你今日学得很快。”
“哈哈哈,是吧?”黄启瞬间得意得不行。
昙回直咧嘴,俞渐离如果想戏弄黄启,绝对跟逗狗一样简单。
纪砚白起身,准备带着昙回回国子监。
他们二人轻功极好,就算离开了国子监又回去也不会被发现。
俞渐离追上了纪砚白,在他身边小声问:“纪小将军这几日哪天有时间?能否和前斩离一起吃一顿饭?前斩离该请客了。”
纪砚白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黄启一眼,随后被气笑了:“好,这个比让我练字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也是想着邀请你这件事,还是当面说更有诚意,所以才先请你过来。那吃饭的事情,就由我来安排了?”
“好。”
*
东宫。
陆怀清还在东宫没有离开,面容有几分愁色。
被明知言提醒后,陆怀清并未打草惊蛇。
他一方面安排人去调查林听和朱鸣亦,一方面将弟弟叫到了自己的房里,先是问了功课,又罚了他一顿,中间穿插着问了几句关于林听的事情。
得知陆怀璟和林听的来往并不算多频繁,还被俞渐离及时阻止了,他才放下心来。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林听果然认识朱鸣亦,他们曾经还有书信往来,只是不知道内容。
尽管如此也够陆怀清重视的了。
林听认识朱鸣亦,也不能代表林听归顺了三皇子。
可这件事情陆怀清还是慎重对待了,并且主动告知了太子。
连同信任的谋士一起,他们还在商议之时有人来汇报情况。
“小国舅爷去了陆家别院找俞公子,刚刚回国子监号房不久。”
太子原本还面色沉重,听到这里扬眉轻笑:“小舅舅夜里单独去寻俞渐离?”
听起来就有趣,他的眼神看起来也有些暧昧。
谁知汇报的人再次补充:“没错,去了两个时辰。小国舅爷身边都是高手,我等不敢靠近,只能派陆小公子身边的人送去糕点,看到俞公子在院落中教小国舅爷识字。”
太子的笑容逐渐收住,表情甚至有些僵,半晌后才问:“单独见面后……教他识字?”
“对,教了两个时辰,小国舅爷也没有不耐烦。”
太子忍不住再次确认:“夜深人静的别院,身边没有别人打扰,他们见面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只是教他识字?”
“也不是。”汇报的人回答。
太子终于觉得事情正常了一些,等了一会儿却得到了让他意外的答案:“是教小国舅爷以及他身边护卫,一共五个人识字,教的内容有人字,大字,天字……”
太子摆了摆手,那人立即停止。
太子揉了揉眉头,甚至开始蹙眉,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曾以为小舅舅不近女色,却对俞渐离特别,说不定是瞧上了俞渐离。
如果只是俞渐离他不在意,可俞渐离和明知言关系好,他还未完全信任明知言,他就要多想一些。
可……这关系着实让人摸不清。
陆怀清要更先接受这个事实,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我们是不是把这两个人想得太过复杂了?他们玩得很开心。”
“主要是……我们已经勾心斗角到这种程度了,他们两个人却每日玩儿一样,真是让人觉得无法接受。”
“这个俞渐离很有意思,他似乎不想参与过多的事情,也不爱出风头,可事情总是会围绕着他,我会继续留意他的。”
“嗯。”太子应了一声,随后也跟着笑了,“我这个小舅舅多认识几个字也不错,我娘会开心的。”
“可不是,国公爷又打又骂这么多年也没用,俞渐离才认识他多久就管住了。”
“还真是。”
第47章 白白
俞渐离一向很少去陆怀璟那里, 可能是曾经上门做客引起过非议,导致他很少会去旁人家里寻其见面。
今日突然来寻陆怀璟,陆怀璟还挺惊讶的。
俞渐离坐下之后, 直接奔入主题:“预算十五两的话,你有不错的酒楼推荐吗?”
陆怀璟听完扬眉:“怎么,想要跟我庆祝一下花灯完工?”
“不是, 我答应了请别人吃饭,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陆怀璟听到不是请自己就蔫了:“请别人?明知言啊?你们俩随便找个面馆吃碗面就行了, 给他花十五两都浪费。”
“你推荐就是了。”
陆怀璟还是很不开心:“十五两对你来说绝对是巨款了,预算这么充足, 请谁啊?”
“其实我还想着等中秋节结束了, 也请你吃顿饭呢,不过那个就要看花灯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收益了。不过你放心, 我还是很大方的。”
“家具都用木板搭的人, 还跟我说大方。”陆怀璟一向知道他家里贫困,见他这般大方, 又不愿意说究竟请谁, 想来是求人办事,估计跟重振俞家有关。
陆怀璟没再问,而是深思熟虑后跟他说了几家店。
这几家店颇为规矩, 没有舞姬跳舞,也很安静,都是正经的店面,更加适合官场相聚。
这也正合俞渐离的心意。
听陆怀璟说完每家店的特色,还有格调后, 俞渐离选了其中一家。
陆怀璟还当俞渐离是觉得这里比较私密,其实俞渐离是听到了菜量大后便动了心。
纪砚白个头大, 想来是能吃的。
决定了饭馆,俞渐离还求陆怀璟派人帮他预定位置,就在明天晚上。
这种事情对陆怀璟来说不过是小事,做得也娴熟,当即点头答应了:“既然请客你就先到些,唱菜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就行,他们家的流程有点尴尬。”
“好。”
确定了这些事情,俞渐离快速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陆怀璟叫住了:“你这来去匆匆的,都不能好好跟我聊聊天?”
“又接近月试了,我去了一段时间的司天台,需要自己看书把那段时间的课程补上。”
“哦……”陆怀璟这才想起来要月试了,他对考试完全不感兴趣,心思都在马球上,算是彻底忘记这茬事儿了,“去吧去吧,争取这次月试结束你到五分,那就要赶上明知言当年创造的神话了。”
“好,我会努力的!”
*
单独请纪砚白吃饭,俞渐离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在离开国子监后,先独自一个人离开,乘坐陆家安排的马车到了酒楼楼下,接着由陆家的随从引他进入雅间。
不得不感叹这里的设计,进去说完雅间的名字后,去往雅间的道路都是独立的,一路上都不会碰到其他客人。
他进入雅间后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落座了,这个有没有什么规矩?
两个人吃饭的话,他还需要因为身份最低坐在最角落吗?
这时小二给他送来菜牌,是一个个竹简,上面写着菜的名字,小二依次将菜牌挂在门口。
挂完菜牌后,小二开始唱菜,将所有的菜品都重复了一遍,跟俞渐离确认。
菜品都是陆怀璟推荐的,俞渐离并未参与,想来是按照他的预算点的,他很快点头表示可以。
小二用手中的竹签逐一刮过菜牌,竹简相撞发出音律的声响,接着是小二恭敬的声音:“欢宴良宵好月,佳人修竹清风,请您静候——”
俞渐离听完这句诗并没有多想,还当是这家酒楼饭前的仪式感。
他不常来此处,生怕自己表现得多了,会显得很没见识,全程都在故作镇定,有种小孩子终于长大,第一次安排家宴的既视感。
不久后纪砚白被小二引进了雅间。
见到纪砚白进来,俞渐离松了一口气:“你来了就好了,我一个人好紧张。”
“怎么?”纪砚白不解,却还是很快落座,位置很随意,进来后哪里最近,便坐在哪里,显然没有那么多讲究。
俞渐离说了自己的心思:“他们的流程我好陌生,我社恐都犯了……啊,不是,我不是很擅长与人打交道。”
纪砚白显然不在意,拿起盆子里的毛巾擦了手,又随意地将毛巾丢了回去:“吃个饭而已,管他们呢。”
两个人说话间,饭菜陆续端了上来。
不愧是陆怀璟强烈推荐的酒楼,果然色香味俱全,俞渐离看着都下意识吞咽。
“这算不算昙回帮你讨价还价的差价,你都用来请我吃饭了?”纪砚白拿起筷子,也不需要俞渐离客气,自己便吃了起来。
纪砚白这般自然,俞渐离反而自在些,不然他也会跟着拘谨。
俞渐离跟着动筷,吃饭的同时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连宅子都买不了。”
“那是我许诺的,银两是你应得的,不该感谢我。”
“我知道你帮我的不止这些,所以还是要谢你。”
“嗯……行吧。”纪砚白也不纠结,坦然地接受了,显然是真的帮过俞渐离。
在纪砚白的概念里,他不会扭捏,对方感谢他他就大大方方地承了。
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恩,他也会一直记得,找机会报答。
今日俞渐离请他吃饭,他日他也会还回来,礼尚往来。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他们上一道菜,二人便吃一道,不会刻意等菜上齐。
送上来的饮品他们也都尝了,觉得味道不错也继续喝了起来。
陆怀璟没说的是,这家酒楼私密性比较高,所以会吸引不少夫人或者贵女过来小聚。
他给俞渐离安排的这一桌饭菜主题其实是夫妻餐,主要是菜品丰富,口味跳跃性大,满足大多数人的喜好,总有一道会让客人喜欢上。
陆怀璟之前也总点这个套系。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酒楼最为著名的是果酒。
这果酒品尝起来就像甜茶,或者是果汁,味道甜而不辣,很得夫人和贵女们喜欢。
他们二人皆当是甜茶,喝得毫无顾忌,却不知这果酒虽不浓烈,但醉人。
俞渐离尚且没有感觉时,纪砚白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显然酒量不佳。
这也是他之前滴酒不沾的原因所在。
不过纪砚白依旧只是坐在那里吃饭,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以至于俞渐离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不对。
真的发觉不对的时候,纪砚白已经有些说话大舌头,并且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你为什么和陆怀璟都比跟我好?”纪砚白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俞渐离被问得一怔,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回答出。
“我和他算是同时认识你的,你对他已经很亲近了,对我却客客气气,你……为何区别对待?”纪砚白一直盯着他的双眼,问得很是认真,似乎答案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当场不高兴一般。
俞渐离显然没想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回答得支支吾吾:“我……我对谁都客气,对陆怀璟也客气……”
“才不是,你跟他还会吵架又和好,你和我就不会。”
俞渐离很快回答:“可是我们没有吵架的理由啊!”
“不,我们可以吵架,你为什么对我没有情绪?”
“你确实没有让我产生情绪波动的理由。”
“我不重要是吗?”
“……”俞渐离是真的回答不出,纪砚白对他问这种话,真的有些奇怪。
此刻的纪砚白就像一个满肚子委屈的怨夫,非得让俞渐离这个负心汉给他一个答案不可。
可是逻辑很奇怪,有点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见俞渐离不回答,纪砚白又问:“对不重要的人不会产生情绪,也不会跟我发脾气,还对我客客气气,甚至疏远。”
俞渐离只能退一步,主动道歉:“那……对不起?”
“那?你那什么?你不承认你的不公平吗?”
“我对你发脾气了,才算是对你公平吗?”
“对!”
纪砚白说的这件事情,在俞渐离看来就是无理取闹。
有谁会羡慕另外两个人之间可以吵架的?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攀比的?
“我以后努力跟你吵架行吗?”俞渐离很快妥协了,谁让纪砚白对他有恩呢。
“好。”纪砚白回答完,又喝了一口果酒,并且对门外吩咐了一声,小二又端上来了两壶果酒。
这时俞渐离察觉到不对,去问小二:“这两壶是酒吗?”
“嗯,这可是我们店里的特色,味道不错吧?”
俞渐离这才明白过来,纪砚白这是喝醉了,此刻是在说胡话。
他赶紧劝纪砚白:“纪砚白这是酒,我们还是少喝吧,你似乎也有点醉了。”
可纪砚白的注意力全都在俞渐离这里,甚至忘记了环境,也不在乎还有其他人在,继续说出惊人的话语:“你叫明知言为知言,为何叫我全名?这也不公平。”
“啊?”俞渐离的情绪管理逐渐失控,怎么还和明知言比上了,他总共就认识这么几个人,难不成要挨个比较一番?
“我娘叫我白白,你也这样叫我。”
“……”他不敢。
俞渐离只能摆手让小二先退出去,并且将酒放下。
他怕纪砚白突然醒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恐怖的话,接着对小二杀人灭口。
小二也很懂事,退得安静无声,仿佛没有来过此处。
他也是真的没办法对着一个身材高大,小麦色皮肤,浑身腱子肉的人称呼出白白来。
毕竟这个白白随便一拳都能让人上天天,见阎王王!
“为何沉默?”纪砚白问。
“白白。”他怕此时不叫,白白就真的要挥拳了。
纪砚白终于满意了。
第48章 听话
俞渐离起身想要将果酒拿走, 让纪砚白不至于醉得太严重。
谁知,纪砚白醉酒后自控能力明显下降,好在酒品还不错, 除了说话很奇怪外,其他都还算正常。
纪砚白抬手按住了酒壶,速度当然比俞渐离这个病秧子快, 并且道:“继续喝。”
俞渐离没有违背他的意思,而是顺从地回答:“好。”
俞渐离见劝不住酒便给纪砚白夹菜, 这样他多吃点菜,肚子被填满了就喝不下酒了。
这个举动很顺利地得到了纪砚白的好感, 让纪砚白的心情跟着好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跟俞渐离强调:“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要记得。”
“嗯, 我会注意的。”俞渐离完全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不行, 你得发誓。”
“好,我发誓。”
纪砚白很抓细节, 不依不饶地问:“发誓什么?”
俞渐离做了一个深呼吸, 最终妥协地道:“我发誓,之后一定会努力跟你闹情绪,跟你吵架, 没有理由也要努力制造理由。”
“还有呢?”
“请相信我,白白。”
纪砚白终于满意了,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俞渐离看他喝酒心惊胆战的,只能起身到了窗户边, 打开窗户朝外看,努力寻找黄启的身影。
纪砚白很快注意到他的举动:“怎么?”
俞渐离含糊过去:“我通通风。”
“哦。”
等了一会儿黄启也没出现, 俞渐离只能扯谎:“我出去解手。”
“去吧。”纪砚白说着继续斟酒。
俞渐离赶紧离开,走出去后在院落里喊道:“黄启。”
黄启终于现身,身体轻盈地落地:“俞公子。”
“纪砚白喝多了,现在说话莫名其妙的。”
“别提了,小将军在军中的时候也喝醉过一次,逼着我们一群将士在他面前绣花,可为难死我们了。醒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一直强调我们胡说,不过在那之后他便再没喝过酒。”
俞渐离很是忧愁:“能不能劝劝他?”
“俞公子跟您说句实话,我跟着小将军不是保护他的,是保护被小将军收拾的人的。就算有我等保护,我们也只能努力保证那个人不死。”
“这……拦不住吗?”
“何止拦不住?拦得过了,小将军连我们一起打。如果我在小将军兴头上拦着他喝酒,那挨揍的就是我了。”
俞渐离很是发愁:“怪我怪我,没有打听仔细让他喝了酒,现在他醉了可怎么办?我拦他他会不会对我出手?”
“应该不会。”黄启猜测,“真出手了我就去拦着,就怕您坚持不到我冲进去,您这体格真的容易被一招带走。”
“行吧……”一顿饭吃得如同提着脑袋在吃。
黄启也有些为难,只能安慰他,偏安慰得不是很温柔:“您拦得聪明些,轻易我也不想出面。”
“好,我不为难你了,是我的疏忽,我来补救。”
俞渐离说完回到了雅间门口,握紧了双拳为自己加油打气,接着推门走了进去。
纪砚白放下酒杯看向他,问道:“为何这般表情?”
“我……没事啊……”
纪砚白再次开始了他的发言:“以后你若是有事与我说即可,我不比明知言差。就算我一时间想不到好的主意,还可以去问军师,他老人家很厉害。”
“好。”他现在很想问问军师,怎么才能让纪砚白不再喝酒。
俞渐离重新坐下,开始转移话题:“今日的饭菜可还合口?”
“嗯,不错。”
“还需要我再点些什么吗?”
“不必,不过你吃得好少。”
“我的食量一向很少。”
纪砚白帮俞渐离夹菜:“多吃些,有力气。”
“哦,好的。”俞渐离随口敷衍。
“我看你总吃这道菜,是喜欢?”
俞渐离这才回神,原来和纪砚白一起吃饭真的会放轻松很多。
他穿书之后都是眼前有什么,他吃什么,不会专吃一道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坏了规矩。
身边也都是熟悉俞渐离的人,知道他的喜好,他也怕暴露破绽,毕竟书中可没写过明知言的白月光喜欢吃什么。
和纪砚白一起的时间可以随意吃自己喜欢的,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纪砚白看似粗犷,却很细心,他喜欢吃什么都留意到了。
“嗯,我喜欢吃这个,我很喜欢酸酸甜甜的口感。”
“好,我记住了。”纪砚白随口说了一句。
不知为何,俞渐离心口突然有些松动。
他刚才的保证恐怕没有走心,只是应付纪砚白。
可是纪砚白的这一句记住了,却让他真切地感觉到,纪砚白是真的在认真记录他的一些小细节。
俞渐离坐在那里思量了片刻,干脆也放开了,一边吃饭,一边和纪砚白驴唇不对马嘴地聊天。
纪砚白的举动也很好懂,他不会客气什么,吃饱了就放下筷子,只是还没放下酒杯。
他看着纪砚白问:“你吃饱了吗?”
纪砚白举着酒杯回答道:“嗯。”
俞渐离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道:“其实我有些担心你,我觉得你喝醉了,我们能不能不喝了?”
纪砚白听到俞渐离的话一怔,手里举着酒杯不知该不该继续喝,显然他很喜欢这种果酒的味道。
俞渐离再次开口:“你现在还没有完全醉,还能控制,我怕你再喝多了就不可控了。”
“我应该没事……”纪砚白自我感觉良好。
“听话好不好,白白。”俞渐离直视他的双眼,眼神真挚地问道。
纪砚白瞬间放下酒杯,下定决心一般地起身:“好,我们回去。”
见纪砚白还算听话,没有因为醉酒而出现失控的情况,俞渐离松了一口气,跟着起身,问他:“可需要我扶你?”
纪砚白站起来感受了一番,道:“我走路无碍。”
俞渐离刚准备和他一同离开,就听到纪砚白补充道:“可是我想你扶我。”
俞渐离轻笑出声:“我们白白这么乖,我当然要扶了。”
说着伸手扶住了纪砚白的手臂,引着纪砚白离开。
这个时候俞渐离更加庆幸自己的这个选择了,从这里出去到上到马车上,途中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昙回看到俞渐离扶着纪砚白出来了,还忍不住感叹:“嚯,还得是俞公子,我们都不敢靠近。”
“赶紧走吧。”俞渐离也急得很,生怕途中再生变故。
回到国子监将纪砚白送回号房,俞渐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他去了陆怀璟的住处,和陆怀璟的随从询问了今日的酒钱。
如今陆怀璟的随从都小心得很,不敢虚报价格,尤其是对俞渐离这个会算账的,说的都是真正的价格:“一共十三两,我们少爷给您垫付了。”
俞渐离将银两给了随从:“这个便宜我不占他的,你帮我带句话,说我会再攒些时日的银钱,钱够了就会请他的。哦对了,让他这些日子挑些首饰的材料,我花灯做完了,闲下来了可以给他娘做些首饰。”
“好。”
俞渐离将钱付了出去,答应请纪砚白的饭也请完了,之后可以给陆怀璟的母亲做首饰,回报陆怀璟对自己的照顾。
他突然一阵轻松畅快。
他回去的路上抬头看着月色,吹着清凉的风。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惬意的。
*
第二日便是马球比赛,国子监第一场遇到的是弘文馆。
弘文馆实力不如崇文馆,却也有着一定实力。
在之前的几年,弘文馆都是和国子监旗鼓相当的存在,每次对战都会十分焦灼,最后的成绩也不相上下。
这一年的马球比赛因为有纪砚白的加入,并且对所有的成员进行了特训,实力有所不同。
这一次的马球队队员也有些实力。
明知言一向身体素质很好。
陆怀璟虽然体力差了些,但是提供的马匹也都不错。
这也使得,不少人好奇今年国子监的实力。
他们第一场比赛是在国子监主场。
原本不该有其他的队伍来围观,偏还是来了人。
崇文馆的人是跟随太子光明正大地来的,还占了位置最好的看台,之前国子监训练得神秘兮兮的,现在他们干脆直接过来看。
还有崇玄学的冯光栖,也学着他们几个人的法子,跳墙进入了国子监,躲在林子里偷看。
俞渐离在这一日告假,也偷偷来了场地观看。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前桌顾琼华,就连小胖子都被拉了过来。
顾琼华似乎很是崇拜明知言,到了之后便在感叹:“明知言果然好有气质,骑马都这般利落,读书好,马术也好,怎么这么厉害?”
俞渐离听得还挺骄傲的:“他确实很厉害。”
他们三个人原本是躲在角落里,俞渐离想看看他们实际比赛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和改进的地方。
结果比赛刚开始,俞渐离就被人请到了太子的看台位置。
顾琼华和小胖子被吓得呆愣在当场,好在没有人请他们,他们便继续躲在原处。
在比赛的人似乎也都注意到了这一举动。
明知言朝着他们这边频频看过来,似乎生怕太子为难俞渐离,或者将俞渐离带进纷争里。
纪砚白也是看了几次,却没有过多的举动。
只有陆怀璟最直接,干脆喊出来:“俞渐离,我哥特别爱套话,你别中计了!”
俞渐离努力高声回答:“好!”
俞渐离对太子规矩地行礼,接着站在一边。
太子对他示意:“靠近点,这样可以躲到我伞下的阴凉里。”
“谢太子恩典。”
“不必那么多规矩,今日是看球,我们也聊聊球。”太子说着,目光重新回到场上。
俞渐离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太子身侧,这球看得也是压力极大。
陆怀清在此刻开口道:“之前看到你在看球,只想着你是和明知言关系好,后来突然发现你看球很认真,似乎也懂一些,难不成你也算他们的小军师?”
俞渐离只指点了纪砚白而已,明知言和陆怀璟带着他,的确只是因为和他关系好。
俞渐离只能含糊地回答:“知言非常有想法,我哪里能指点他?”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指点过明知言。
陆怀清却精准地将话题转了过来:“不过纪砚白应该是听劝的,他们带兵打仗一贯听从军师的意见,执行能力极强。”陆怀清又一次挑起了这个话题。
“嗯,一向听闻纪家军厉害,所向披靡。”
陆怀清听完勾起嘴角浅笑。
太子显然在旁听,表情也有所变化。
这个俞渐离,还真是谨慎啊……
陆怀清提起了其他的:“你可曾见过如今的军师?他当年可是颇有威望,和如今的明知言一样出名。当年司天台和国子监抢人,崇玄学也跟着凑热闹,最传奇的一次是他参加三个学府的考试,全部满分。”
“嗯,听说过一些。”
俞渐离想到军师还觉得有些惋惜。
纪砚白是在军师去世后才逐渐疯魔的。
而军师死得极其蹊跷,当年书评区也是热议不断,最后还是原著作者半剧透,读者们才知道军师是被林听下毒害死的。
军师的去世,可以称之为一颗闪耀的星陨落,甚至影响了国运。
可林听他们不在乎。
“军师最近有收徒的想法,你可知道?”陆怀清问道。
俞渐离听得心惊胆战的,这又是什么套?
为什么要对他下套?
他什么都没参与,也就写写小黄书,做做花灯,为什么要试探他?
他只能如实回答:“听说过一些。”
“嗯,我看你前阵子去了司天台,还当你是奔着做他的徒弟努力呢。”
“我哪里敢啊……”俞渐离回答得诚恳,“军师收徒定然劳心费力,我的身体不佳,怕是还未出师便会先行离世,岂能让他老人家白忙活一场?”
这说的是实话,倒是让陆怀清闭嘴了。
太子适当地开口:“我会让太医帮你瞧瞧身体。”
“多谢太子费心。”
“一家人,客气了。”
咝——怎么又一家人了?
他刚才回答得哪里不对吗?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套?
这群人总是勾心斗角的,相处得好累啊……
跟这群人聊天,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在此刻出现了一阵惊呼声,纪砚白进了这场比赛的第一个球,那势不可挡的架势,甚至吓退了对方的马。
纪砚白拽着马绳停下来,侧头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太子浅笑:“小舅舅在警告我了,我们不聊了。”
第49章 唬人
冯光栖来之前还当是寻常地看看, 甚至想好了词汇,准备在陆怀璟输了之后数落他一番,结果看了一会儿后表情越来越严肃。
不久后他便断定了一件事情, 他们遇上如今的国子监队伍赢不了。
“可能真的要垫底了。”冯光栖一脸沮丧地道,“输给陆怀璟,他怕是要笑我好几年。”
他的好友也跟着说道:“那个纪砚白太厉害了, 明知言那么傲气的人也愿意跟他打配合,陆怀璟看似乱跑, 实则是有走位在的。”
“不行,我再算算, 我就不信我们会垫底。”
冯光栖说着开始掐指捏算。
他身边的几个朋友也开始口中念念有词。
算完了之后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甚至再没有什么沟通。
显然他们算的结果是一致的,并且结果不理想。
太子这边的气氛也逐渐压抑起来。
俞渐离站在崇文馆众人身边, 眼看着陆怀清最开始还云淡风轻地下套跟他聊天, 后期干脆没空理会他了,认真去看比赛。
一向笑眯眯的太子此刻也改为了斜靠着椅子, 单手托着腮, 看得仔细。
七皇子原本跷着二郎腿,不久后也开始有了小动作。
看到纪砚白他们的队伍势如破竹,比分逐渐拉大, 俞渐离也放下心来,还有心情偷偷观察七皇子。
他想知道七皇子的注意力是不是都在明知言身上。
观察了一会儿他又放弃了,七皇子初期的感情太收敛了,根本不敢让太子发现自己在留意明知言。
就连明知言自己都不知道七皇子喜欢自己,还当七皇子挺烦自己的, 靠近他,只是想要利用他。
到了下半场, 弘文馆已经丧失了斗志。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的马都要被纪砚白吓退了,甚至发出了哀鸣声,不敢上前,连连后退,导致他们的发挥更加困难。
一边旁观的冯光栖忍不住问:“纪砚白骑军马比赛?”
“好像不是,是陆怀璟买的马匹。”
冯光栖蹲在小树林里半晌,才憋出了下一句话来:“让将士打马球,根本就不符合规则!我们这群人哪里敌得过将士?!”
“就是……”虽然纪砚白如今是国子监监生的身份也无法让人否认。
冯光栖抬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在擦汗,还是擦掉马场上扬起的灰尘。
他说了一句:“我得想办法把陆怀璟唬住。”
接着便起身往回走。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国子监。
再看下去除了让他们更心灰意冷,起不到任何作用。
太子那边也注意到了崇玄学的人,自然也看到他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也在此刻没了什么看比赛的兴致,毕竟弘文馆都已经因为比分差距过大,马匹怯战,而丧失了战斗力。
现在这些人都是在场上乱晃。
纪砚白已经不再认真,明知言也在明显地收手了。
陆怀璟却是乐坏了,在这种情况下由他连续进了三个球,笑声爽朗到旁人听着都刺耳。
比赛结束后,太子已经恢复了平常,还去与纪砚白等人打招呼。
纪砚白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后,便道:“我要去沐浴了,你们请便吧。”
陆怀璟等人可不敢这般模样,规规矩矩地送太子出门。
等这群人都离开了,陆怀璟才欢呼起来,人都变得轻快了似的,一边跳着一边说:“今晚带你们去吃酒庆祝!都来啊!你们两个去通知纪砚白。”
通知完毕,他便开始热火朝天地张罗了。
俞渐离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便跟着明知言一起又一次去到陆怀璟的住处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发。
在马车上,俞渐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目光顺着侧壁的小窗往外看。
他被陆怀璟叫嚷得有些头疼。
陆怀璟却不在意,依旧在大嗓门地问:“我最后的那几球厉不厉害?这场比赛决定性的几球是不是靠我?”
俞渐离只能机械似的点头,多少有些敷衍。
陆怀璟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压倒性胜利!弘文馆的人走的时候的表情你们看到没,有人都被气哭了,哈哈哈哈!”
“嗯,很厉害。”俞渐离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几次。
但是陆怀璟听不够,笑声逐渐癫狂,甚至如同十余只鸭子合并成了一个人。
明知言听得额头青筋直冒,明明他也刚刚获得胜利,似乎也没多高兴似的。
实在是陆怀璟太吵了。
终于,他们坚持到了酒楼楼下,一向不太积极的明知言倒是第一个下车的。
俞渐离紧随其后。
谁知陆怀璟刚刚钻出车帘,就大笑着朗声宣布:“没错,我就是今天马球赢了弘文馆的陆怀璟!”
明知言在俞渐离被陆怀璟举动吓得呆愣的时候,伸手拽着俞渐离快速进入酒楼,生怕走得慢了,和陆怀璟一起丢人。
他们走进去后如同秘密会合一般说了雅间的名字,今日倒是顺利进去了,没有出现波折。
进入雅间后,明知言依旧板着一张脸,想到之后全程要听陆怀璟吹嘘就有些头疼。
俞渐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嗯,我也在思考对策。”
明知言在书里也算是脑力担当,很多计谋都是他提出来的,几次重大的剧情反转,也是因为他的神来一手。
能让明知言都觉得头疼的,居然是让陆怀璟闭嘴。
刚巧,陆怀璟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后,和纪砚白一同走进了雅间。
还没等陆怀璟开口,明知言首先开口:“人到齐了,地方也安静,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下一场的策略。”
陆怀璟张开嘴刚准备说什么,就被堵了回去,还有些诧异:“下一场还是和弘文馆,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场地,这一场赢得这么轻松,还用得着商量策略?”
俞渐离在一旁帮腔:“不可疏忽大意,我们这一次赢是因为出其不意,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下一场他们很容易想出策略来,我们却因为骄傲自满而输了,岂不可惜?”
陆怀璟还真被他们两个人唬住了,跟着思考了起来,接着认真地点头:“你们说得对,只赢了一场而已。”
俞渐离对陆怀璟的反应很是满意:“对,现在最棘手的是崇文馆看了我们的阵形,他们又有实力,又有着不会惧怕的马匹,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连出其不意都没有了。”
陆怀璟表情逐渐严肃,坐在了椅子上道:“对,我哥最是阴险狡诈,如果针对我们想办法,还真的有些难以招架。”
场面算是稳住了。
于是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比赛的事情,同时总结这场比赛的经验。
陆怀璟没了刚才的兴奋,恢复正常后让人能接受了些,也让俞渐离松了一口气。
可惜他们这顿饭依旧没能吃得太平。
吃到一半,就听到了冯光栖的声音:“听说陆小少爷在这里,小道这就来了。”
见到冯光栖,陆怀璟仍旧有些惧怕,似乎还对冯光栖曾经吓唬他的那些手段心有余悸。
“你、你来干什么?”陆怀璟气势不足地质问。
“你们赢了球,小道也跟着高兴啊,所以过来跟你们蹭蹭喜气。”冯光栖也不管里面的人欢不欢迎他,带着自己的朋友径直走了进来。
国子监和弘文馆对战如果胜利,下一场遇到的就是崇玄学。
冯光栖是特意过来,打算再吓唬陆怀璟一番,若是能吓到国子监的其他人更好了。
陆怀璟嘟囔着回答:“知道我们赢了就行。”
冯光栖开始唬人:“下一场你们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怎么?你们突然实力大增?”陆怀璟嘲讽地问。
冯光栖也不在意陆怀璟的嘲讽,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神棍一般地捏着手指算着:“按我所算,我们比赛的那日恐怕会下雨,甚至雷雨交加。”
“哦,怎么?”陆怀璟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硬撑着继续问。
“这要是惹了我们,我们掐指念诀,引来一道雷把你头发劈得炸花了可不好吧?”
俞渐离听着他们的对话,也算是明白了冯光栖的意图。
崇玄学的还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还无耻得理直气壮。
若不是他知道剧情,冯光栖是陆家落难唯一出手相助的,此刻他都要厌恶起冯光栖这个人了。
偏陆怀璟信这些,还是个胆小的。
之前让陆怀清代自己去道歉,也是因为被冯光栖唬住了。
俞渐离有些护短,而且缓解陆怀璟对崇玄学的惧怕,也是俞渐离战略中的其中一步。
他忍不住出声:“道友的道行如今已经可以呼风唤雨,招雷自用了?”
冯光栖听到俞渐离说话突然回神,想到俞渐离似乎也懂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犹豫。
不过转念一想,国子监的监生估计只通皮毛,半懂不懂的半吊子更容易被唬住,于是笑道:“双手掐诀,对天一指,道友可想一试?”
谁知俞渐离很是从容地笑了:“你的那些微末道行,也敢在我的面前丢人现眼?”
“你!”冯光栖被他的嘲讽气到了,“之前还当你懂些面相,想来是同道中人,现在看来也是狂妄至极!”
“你说你能引雷自用,我不信,我说我能逆天改命,你可信?”
“胡扯!”
马球队的众人也算是和俞渐离熟悉了,从未见过俞渐离这般模样。
纪砚白起初还在诧异,想到他跟自己私底下定的计划,也就跟着稳下来。
陆怀璟从冯光栖来了之后,就有些脑子短路的情况,只是傻乎乎地看着俞渐离和冯光栖对阵。
俞渐离抬手招呼道:“送来笔墨纸砚。”
看着小二送来了笔墨纸砚,俞渐离给了明知言一张,又将自己手中的纸铺平。
同时他说道:“我将我的生辰八字写下来,你可以算算我是否逆天改命了。你来得突然,我没和我的好友串通,我让他也写一份我的生辰,你可以对照我是否有在时间上说谎。”
明知言不知道俞渐离的计划,只是很少见到俞渐离替人出头。
不过既然俞渐离已经开始,他也不知道俞渐离究竟是什么打算,只能默默配合,写出了俞渐离的生辰。
俞渐离写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递到了冯光栖的手上。
冯光栖又接过了明知言写的生辰,发现明知言只知道日子,却不知道时辰,这也是正常,毕竟详细的生辰八字也是私密的事情。
冯光栖对照了时间,的确是一致的,他和他的朋友一同算了起来,越算越心惊。
他思量了片刻后,问:“你今年……十六?”
“生辰写得明白,我今年十八。”
“你……你十六就该死了啊!你就算苟延残喘,最多活到十七岁!”
这般说完,第一个急了的居然是明知言:“你胡说什么?!”
俞渐离按住了明知言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下来,接着不急不缓地道:“所以我说,我能逆天改命。”
冯光栖看着生辰八字连连摇头:“不可能!这命薄的……不但命运多舛,还体弱多病,注定没有婚配良缘。”
“哦。”俞渐离平静地回答。
“假生辰吧?!”冯光栖果然质疑起了这个。
俞渐离也不愤怒他的质疑,伸出手去给他看自己的手相:“再看这个呢?”
冯光栖和他的朋友一同起身,凑过去看俞渐离的手相,椅子被他们这般急促的起身推得摩擦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冯光栖看看俞渐离的手相,再看看俞渐离本人,接着吓得连退数步,甚至有些结巴地念起口诀来,准备当场捉了俞渐离这个妖。
结果一番操作后,只看到俞渐离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此刻的冯光栖很慌。
他看着国子监马球队所有成员都用着同样的表情看着他,知道是自己失态了。
他努力调整,内心慌张无比。
他恐怕真的遇到高人了。
最可怕的是他还在高人面前造次。
俞渐离在此刻再次说道:“我本不想声张,还希望小道友替我保密,不然……”
说完,他努力狰狞地笑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深不可测。
冯光栖彻底老实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是、是晚辈冒犯了,晚辈定然守口如瓶!”
说完还给俞渐离鞠了一躬,看自己好友还愣着,按着好友也跟着鞠躬。
行礼完毕,冯光栖带着好友落荒而逃,速度极快,也算是身法矫健。
陆怀璟看得目瞪口呆,先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冯光栖他们离开,之后才转过头看向俞渐离,双唇微张,模样像惊恐的金鱼。
俞渐离为了安慰住陆怀璟,只能说:“我早就说过不用怕他吧?”
“我现在……怕你……”陆怀璟说得哭腔都出来了。
第50章 大卖
“还是不是同一战线的?”俞渐离说着, 将递出去的生辰八字收了回来,“这个生辰的日期是对的,但是我改了时辰, 特意唬他们呢。”
陆怀璟终于懂了,问:“你是故意弄了一个短命的生辰八字吓唬他们呢?”
“对。”
陆怀璟又问了他其他的不理解:“那为什么他们看了你的手相之后更慌了?”
俞渐离回答得坦然:“手相只能粗略地猜测我的寿命,之前在司天台他们帮我看的结果是我的寿元将近, 已经到最后阶段了。却也不至于像那个生辰八字那般已经该殒了。”
陆怀璟算是懂了,却也没被安慰到, 而是沉默下来,表情也跟着变得阴沉:“你没必要用这么令人难受的事情吓唬他们。”
“我能吓唬他们, 他们也能吓唬你, 之前他说的那些也都是唬你的,他们若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也不会跟你多废话。”
陆怀璟垂着头, 沉闷地“嗯”了一声,似乎也没觉得他们找回场子了。
俞渐离是豁达的, 已经看淡生死, 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是为了让陆怀璟不再惧怕他们。
也是今日俞渐离情急之下,想不到更好的反将一军的法子了。
可旁人没有他这般看得开……
明知言从俞渐离手中拿走了生辰纸张, 认真对折后撕碎,似乎不想将内容泄露出去。
同时,他低声地问:“那你本来的生辰……是怎么样的命数?”
“还有两年的光景吧……也是没有姻缘。”俞渐离倒是不甚在意,“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场面就此沉默下来。
就连陆怀璟都开心不起来了。
陆怀璟有些焦躁地说:“找名医不就得了?太子哥哥都说愿意让太医帮你看了,会没事的。”
明知言却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纪砚白张了张嘴, 似乎觉得自己是不会安慰人的人,说出来的话恐怕会更煞风景, 干脆闭了嘴。
其他人也跟着扯开话题:“对,太医肯定行。”
“我听说太医的医术可高了。”
另外一个人试着转移话题:“说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冯光栖他们这般惊惶失措,他之前都狂妄得很,看着就讨厌。”
陆怀璟也终于回神了似的,说道:“他就是爱唬人,谁也不想沾上晦气,被他下绊子,所以都会避开他,他越发得寸进尺了。”
“可不就是,今天也算是惩治他了,爽快!”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后,大家继续庆祝起来,毕竟是马球队第一次胜利,还赢得极为漂亮。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酒足饭饱,他们乘坐马车回到国子监,国子监已经关门。
他们互相帮助地爬墙回到国子监内,分别回了自己的号房。
只有纪砚白和俞渐离的号房在一处,以至于是他们二人并肩朝着小院的方向走。
途中,纪砚白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他:“昨天我醉酒后可有为难你?”
“确实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过没有为难,你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都说了什么?”纪砚白生怕自己醉酒丢了人。
俞渐离抬头看向他,借着月色去看纪砚白的表情,发现纪砚白有些许的不自然,便安慰道:“没事,喝醉酒都会有些奇怪,我没放在心上。而且我也喝了酒,所以脑袋迷糊,记不清了。”
“这样……”纪砚白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俞渐离感叹了一声。
“你猜到了?”
“其实我中途找黄启求助去了,他没帮我,却跟我说了这个。”
“我醉酒后,他们都不敢招惹我。”
俞渐离想起纪砚白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也是。”
纪砚白没懂他的意思,只是侧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陆怀璟追上了他们。
看到他们两个人,陆怀璟停下脚步,哽咽着朝着俞渐离喊道:“俞渐离,你要努力多活些日子。”
提及这个事情,俞渐离一如既往的平淡,还能笑着回答:“嗯,我会努力的。”
“你轻易别死。”
“好。”
陆怀璟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说完这个又快速转身,朝着自己的号房方向狂奔。
纪砚白看着陆怀璟感叹:“跑得还挺快。”
“他怕黑。”俞渐离无情地揭穿了陆怀璟,笑得温柔,“他应该是鼓起勇气甩开随从过来和我说话的,现在怕黑,只能赶紧往回跑。”
“你的旧疾……真的难以根治?”纪砚白问道。
“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她去世时也才三十几岁。我原本情况没有这么糟糕,是家中出现变故后才急转直下的,在老家时险些丧命一次,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个胡三公子也真是作孽。”纪砚白再想起胡三公子,甚至有着恨意。
“他们会遭报应的。”俞渐离回答得轻松,重新朝着他们的小院子走去。
他知道胡家的下场,可是被诛九族的结局。
他们可是明知言得到权力后,第一个报复的人家。
想到他们那么惨,俞渐离的恨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马球的总决赛在中秋节那一日,晚上是千灯会,很多人都会出来。到时候你想办法单独出来一段时间,军师想在那一日见一见你。”
“是谈改进兵器的事情吗?”
“嗯,不仅如此,我还想让他帮你看看,他是我知道的所有人里最有本事的,还见多识广,他定然能帮你出谋划策。”
用生辰吓唬冯光栖还行,真遇到军师那样的行家,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有些纠结,听到纪砚白继续说了下去:“吕君期也会在那一日见军师,你们一起。”
军师收徒,他跟着去看看也可以,说不定注意力不会多余放在他这里。
他点了点头:“好,我会想办法甩开陆怀璟的。”
他都能猜到,那种热闹的日子陆怀璟定然会热情招呼他一同游玩。
尤其是他们还合作做了花灯,注定要一起验收成果。
但是军师出门的机会想来很少,私底下见面很难,容易被各种党派盯上,这是最好的时机。
*
国子监和弘文馆第二场比赛,还是毫无波澜地赢了。
这期间,国子监还进行了月试。
这一次的月试就颇为传奇了。
明知言一如既往的成绩好,他的积分早就突破两位数了,甚至到了惊人的程度。
大家都猜测,他怕是很快就要离开国子监了,毕竟他已经归顺太子了。
只是不知道他最后会被分到什么样的位置上。
太学这边,俞渐离再次获得了两分半。
入学国子监两个月,积分达到五分,这可真是传奇一样的人物了。
同样让人震惊的是,太学的林听也拿了两积分。
倒不是他成绩不如俞渐离,而是他没有选修的课程,他不像俞渐离那般急切需要快速争个未来。
林听的文章精彩到博士拿着他的文章,在太学每个支堂里派人朗读,并且让各个支堂的监生点评,这一波很是出风头。
一时间,国子监都是关于林听的传说,就连国子学和四门学都听说了一些。
相比较之下,俞渐离就算得到了两分半,也没有多少人提及。
毕竟俞渐离的文章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写得工整,却没有什么出彩的,能得分,却得不到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这些对俞渐离来说都无所谓。
他现在有五积分,似乎只需要在国子监半年,他就能“毕业”了。
休沐那日,俞渐离早晨起了一个大早,特意去了留松的书店。
进入铺子伙计看到他后,仿佛只是招呼客人一般地招呼他,还将他引到了小房间里介绍话本给他。
他很是奇怪,他跟伙计也熟悉了,不该如此才对。
见伙计一个劲儿地往门帘外使眼色,也跟着去留意外面,注意到外面徘徊着两个人,也不像是买书的,眼珠子乱转,哪里都看,就是不看书。
伙计一直在给他介绍,耗到他们两个人离开,才带着俞渐离进了后院:“这些日子里书行的人都急疯了,非要调查出究竟是谁写的话本,如今探子都派出来了。”
“怎么了?!”俞渐离一惊,甚至被吓得脸色一白,“那个本子出问题了?”
伙计赶紧安慰他:“别怕别怕,我让掌柜给您说。”
说着,引着他和留松见面。
留松见到他也很紧张,不停地朝外张望,问道:“没人看到吧?”
“没有,探子走远了我们才进来。”伙计回答完便回去忙了,想来是放哨去了,生怕有谁跟进来。
不过是写个本子,倒是变得像特殊任务似的。
“怎么了这是?”俞渐离站在原地,竟然有些慌张无措了。
“等一下。”留松笑眯眯地说着,从角落拿出了一袋东西丢到了俞渐离面前,发出重重的声响。
俞渐离伸手打开,看到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由得被晃了眼。
留松很是得意:“里面一共一百三十两,都是你的分红。拿了这笔银子,可不能跟别人跑了,给别人写话本去了啊!”
俞渐离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看银子,再看看留松:“这是……赚钱了?”
“何止赚钱了,我们发了!”留松说着,兴奋地张开双臂,“我最开始已经下了血本了,印出了不少的书来,结果没够卖的,被人催着加印才勉强够了。
“如今你也算是声名大噪了,好多人期待你的下一个故事,还有人想重金挖你过去。”
俞渐离看着银子问:“你把盈利都给我了?”
“哪能啊?我留了,大致是你四我六这样,如何,这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慷慨了!”
俞渐离终于缓过神来,他看那架势还当是出了事,如今也是能松一口气了。
他伸手捧起钱袋看了看,又对留松傻笑起来:“从未想过能赚这么多,这回我能大大方方地给我妹妹做嫁妆了,还能给宅子里添置不少东西,我要给父亲做一个红木的椅子,他可喜欢这个了。”
留松原本是跟着笑的,听着他的话逐渐回忆起了什么,又道:“你也……对自己好点。”
“嗯,以后我不点清汤面了,我点肉面!再加份烤鸡!”
留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郑重地道:“咱们继续合作,你好好写,这样你能留给家人的东西更多,你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你放心,你以后就算是……我也会帮忙照顾你的家人的。
“你宅子的位置我知道,你在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我可以派人……算了,我亲自去照料,不能让宅子空太久,旧得快。”
“好!”俞渐离将银子收起来,“这些日子里,我构思了下一个故事,我今日特意带来了梗概,你看看。”
聊起这个留松可就精神了,当即伸手接过来看了起来。
看了一半,他便“哎呀”一声,接着继续看了下去,最后又是一声叹息:“哎……”
看到留松眉头紧锁的模样,俞渐离不由得担心:“怎么,故事不行吗?”
“你的故事总是让人心里难受,又特别意难平,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想起,暗暗惋惜。”
“那这么写行吗?”
“行,就这么写。”
“好。”
等俞渐离拎着银子开心地离开后,留松看着梗概一阵纳闷,都说了不用写纪砚白了,怎么主角还是和纪砚白一模一样?
第一本原本就是纪砚白的本子后改的,和纪砚白相似倒也情有可原,这本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俞渐离很喜欢这类型的角色?
很快留松便不多想了,第一本就是这种类型大卖特卖,还是这种类型的主角也算是稳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