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人伤亡
秦小芝逛了一圈, 越逛越觉得傅之衡之前和她说的“没办法”实际上是一种敷衍。
她画的符是傅之衡教的，运气的方法也是最近学的。
傅之衡的确是个好老师。
如果傅之衡从一开始就像现在一样正常，说不定他们现在真就能成为师徒。
可惜晚了。
秦小芝看着罗盘指引的方向, 迅速分开虫子往北方走。
虫子扑过来的瞬间, 就被灼烧成灰。
秦小芝估算时间，她大概还能维持半个小时左右。
第九宫大约有一百多平米，凭她的速度五分钟跑个三个来回都够用，可直到现在秦小芝都没碰到墙壁。
鬼打墙？
秦小芝咬破手指, 凌空画符。
符成的瞬间, 遮挡视线的虫子骤然炸裂开来, 秦小芝的视野骤然开阔。
她愣了下。
在虫子还未填补的区域, 有一团人形黑雾, 做了一个回头的动作。
【叮！来自S级世界的大佬三号已投放完毕, 请注意查收~】
【温馨提示：这是一位邪神，在与他恋爱时, 注意不要被洗脑哦。】
亲小芝；……
怎么说呢。
你们系统挺厉害的。
绑定范围还挺广-
“这次应该可以。”
李娜摇了摇铃铛, 铃铛上面刻印了新的纹路。
他们紧张地看着甲壳虫。
铃音一响，甲壳虫猛地一顿，而后加快了窜逃的速度。
李娜摇得更快, 最开始昏迷的棕色皮肤的女人, 在逐渐暴躁的铃声中, 皱着眉睁开双眼。
由于过分紧张, 李娜额角渗出汗珠，她死死盯着那几只甲壳虫。
过了几秒，甲壳虫猛然一冲, 旋即落下，抽动着短小的触角不动了。
“好！”
国字脸忍不住惊喜道。
其他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棕皮女人轻手轻脚地凑过去, 眼睛睁大，看那几只甲壳虫。
卡特林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之前和女人有过几次合作，他是符号学方面的大师，而路娜则在占卜和通灵上卓有天赋。
这次也是她第一个感受到异常。
众人都看着路娜，路娜看了一会，抱着脑袋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啊。”
“什么不对？”卡特林问。
路娜像个卡顿的机器人，一个字一个字说。
“它，不是，神。”
旋即闭上了嘴巴和眼睛，眉头皱得死紧，死活不肯再吐一个字。
特调局的四人互相对了个眼色，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与外国机构共同任务，却是最混乱最难沟通的一次。
李娜试图理解：“卡特林，她是什么意思？”
鹰钩鼻也醒了，冷哼一声，“疯女人。”
卡特林也懵住了，摇摇头，“我认为解题关键还是在壁画上，我想去北面的壁画看看，你们这个铃铛能保证我的生命吗？”
国字脸叹气：“不能，只有李娜能驱使魂铃。”
“那就请你抄录北面壁画，谢谢。”
李娜点头。
她拎着铃铛走到屏障附近，看着密密麻麻扑过来的虫子，头皮发麻。
她驱使铃铛，虫子一开始的确和实验的那几只一样，加快了飞行速度。
但由于数量太多，爬开的虫子很快被新虫子填补，李娜摇了快一分钟，眼前的那些虫子并未如他们所愿，出现哪怕一点能让人通过的缝隙。
李娜只觉喉咙一痒，猛地咳出一口血，手上动作不停，捂着胸口急速喘息。
国字脸连忙道：“李娜！快停下！”
这个铃铛比较邪性，李娜驱使时隐隐有被铃铛控制的意思，眼下想停也停不下来，只好将铃铛一把丢了出去。
不出意料，那些虫子以极快地速度将铃铛吞噬殆尽。
李娜力不可支地倒下，国字脸连忙把人接过来，扶着她，喂她喝水吃药。
鹰钩鼻抱着胳膊，“哦？这就是我们队伍里无所不能的华国队友吗？只是摇了摇铃铛就伤成这样。”
“真搞不懂为什么组织会让你们这些人参与活动。”
国字脸忍无可忍，安顿好李娜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一拳打了上去。
鹰钩鼻挨了一拳，刚想反击，就被卡特林拦住了。
“不要闹！”卡特林拽住鹰钩鼻，“要打出去打，现在什么事更要紧，你不清楚？”
鹰钩鼻比卡特林更瘦弱一点，卡特林拽他跟拽小孩一样。
他挣脱不开，只好用那双阴沉的眼睛狠狠瞪着国字脸。
国字脸懒得理他，迅速投入下一场实验。
但其实他们现在也很迷茫。
李娜刚刚的方法是经过多次讨论，得出的成功可能性最高的方法。
结果实操时，表现十分差劲。
聊着聊着，渐渐都没了声音。
鹰钩鼻坐在远离众人的角落，盯着甲壳虫看。
傅之衡平静地提示：“还有一个小时。”
时间不多了。
李娜叹气，“不知道小芝怎么样了。”
没人回她的话。
这么久还没回来，估计是……
“小芝！”
吉莲尖叫，助跑加速，直接扑到秦小芝的身上。
秦小芝接住她，任由她响亮地亲了自己一下，随后把人放在一边。
除了鹰钩鼻外的所有人都急匆匆地围了过来，鹰钩鼻虽然没上前，但注意力始终放在她身上。
阴沉冷郁地盯着他看。
傅之衡瞥了他一眼，鹰钩鼻似乎是意识到威胁，收回视线。
“怎么样小芝？”卡特林急忙问道；“你有去看北面的墙壁吗？”
秦小芝点头，“拍下来了。”
她把设备交给卡特林看，“拍的图片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秦小芝不仅拍了北面墙壁的壁画，几乎所有地方她都拍了个遍。
卡特林放大缩小，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虫子威胁不大。”秦小芝说：“它们不吃人。”
众人来不及阻止，秦小芝将手伸出去，那些甲壳虫立刻附着在秦小芝的手上，然而等她拿回来时，本该被啃噬出白骨的手指，却仍然莹润光洁。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李娜咬咬牙，学着秦小芝的样子把手放到外面，忍着恶心停了一会，再拿回来时，果然没有受伤。
只是袖口的衣物没有了。
李娜：“……”
其他人：“……”
劫后余生的苦笑出现在众人脸上。
卡特林却并不觉得轻松，他严肃地看向秦小芝，“你看到的是什么？”
秦小芝斟酌片刻，“大概是一些衣服，衣服后面跟着甲虫，和咱们现在的情况类似，另外还有一些羊角符号，我画给你看。”
国字脸将笔递给她，秦小芝在地上大画一通，卡特林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怎么？”李娜问。
“很奇怪，按照原本壁画给出来的信息，我们第一天就会都死在这里，但小芝画出来的这个，却告诉我们这里威胁不大。”
他有些犹豫道：“再过半个小时，这些甲壳虫就会消失，我们就能离开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除了鹰钩鼻，别人看上去都挺兴奋。
“还好有小芝在，你是华国哪个势力？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干？”红发碧眼的女人发出邀请，“而且我一看你就觉得亲切，可能这就是你们华国人常说的缘分。”
秦小芝熟练婉拒。
女人仍盯着秦小芝看，“不是在套近乎，是真的觉得你眼熟，让我想想……”
女人退到一边去，卡特林和路娜说了一会，转身面向大家。
“甲壳虫褪去后，我们最好不要停留，路娜说停留会有不必要的牺牲。”
鹰钩鼻轻佻地瞥了秦小芝一眼：“我们今天除了担惊受怕什么收获都没有，那边的华国人，叫秦小芝对吧？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什么情况？”
秦小芝摇头。
鹰钩鼻挑眉冷笑，“我就知道。”
国字脸攥紧拳头蠢蠢欲动，李娜按住他，看向鹰钩鼻，“麦伦先生，从进来您就一直在破坏队内团结，冷言冷语，我们会向你的上级反应这件事，希望您不要得寸进尺。”
鹰钩鼻很不屑地嗤了一声，“你去告吧，爱告状的华国女人。”
李娜也攥紧了拳头。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冷，众人围靠过来，隐约有排斥鹰钩鼻的意思。
秦小芝盯着鹰钩鼻看了几秒，手指默不作声地动了动。
这男的不对劲。
日后再看看。
剩下半个小时并不算难熬，大家随便聊了会儿天，主要还是卡特林说话，熟悉起来后，他竟然是个话痨。
秦小芝听着卡特林讲他之前去J国地下探索千年古墓的故事，正入神，手指被牵了牵。
秦小芝低头，吉莲伸手要她抱。
把人抱起来后，她在秦小芝耳边轻声说：“姐姐，你讨不讨厌麦伦？”
她用一种小孩子分享玩具的语气说，“你讨厌，我就讨厌，讨厌的人就该去死。”
耳机里优雅平稳的女声翻译，都挡不住话里的狠辣阴鸷。
秦小芝没什么表情地说：“不讨厌，不要随便杀人。”
“真的不要？”小孩试图从秦小芝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他会死得很痛苦，而且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秦小芝看她，“你杀过人？”
吉莲睁大眼睛，无辜道：“是他们不小心死的，和我没有关系哦。”
秦小芝：“……”
感觉抱了个定时炸弹。
吉莲又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揽着秦小芝的脖子蹭了蹭，“姐姐，我只会杀你讨厌的人。”
“不要杀人。”秦小芝再次重复，又补了一句，“我们刚认识不到十小时，别这样。”
吉莲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可望向鹰钩鼻的样子，让秦小芝感觉她可能没懂她什么意思。
秦小芝面无表情地苦恼。
所以说她不喜欢团体活动。
碰到的人都好奇怪。
等之后跟狐狸眼说一声好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当寡王-
出来以后，秦小芝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精神状态堪忧，但身体情况良好的样子。
无人伤亡。
阮闲甚至神采奕奕，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秦小芝，也看见秦小芝身边的傅之衡。
他本来还想和秦小芝讲讲地下经历，但傅之衡在，他也不好多嘚瑟。
两人正在说什么，阮闲走过去，正听见秦小芝说：
“我不要你的玉。”
傅之衡眉眼倦冷，“那就扔了。”
阮闲：！！！
好像让他吃到真的瓜了！
第52章 降临者
那块玉最终还是没能退回去。
玉上有孔, 秦小芝用红绳穿过后，挂在脖子上。
傅之衡看见以后，虽然不说, 但只要长了眼睛的, 都能看出来他挺开心。
阮闲贼眉鼠眼地凑过来，用胳膊肘拐了下秦小芝。
“芝姐，师叔是不是在追你？”他压低声音，小声八卦, “昨天晚上师叔都没给我加训, 那叫一个春风拂面杨柳花开。”
秦小芝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 “你喜欢？送你。”
秦小芝说着就要把玉从脖子上摘下, 阮闲哪敢接, 连忙按住她的手。
“别别别。”
阮闲连声道：“师叔要是看见这玩意带我脖子上, 不得把我头给扭下来当球踢。”
这边动静大了点，前面正在和大家交流情报的唐青停下来, 看向秦小芝的方向。
“怎么了？”
阮闲连忙坐直, “没事没事，唐哥您继续说。”
“昨天的行动有惊无险，但并不意味着之后也会像昨天一样轻松。”
唐青的狐狸眼一眯, 很有压迫感, “好好听。”
投影在墙壁上的幻灯片换成下一页。
上面是秦小芝拍的壁画图片, 和其他人整理好的素材排在一起。
唐青继续往下翻, 依旧是一些图片。
三十年前那场事件发生后，场地被清理得很干净，只有墙壁上的符文壁画, 能证明当年的确有邪.教在这里举行仪式。
举办仪式需要圣器、圣体和恰当的时机，按照唐青的说法, 鬼门开就是时机，那么圣器和圣体在哪里？
秦小芝所在的第九宫出现了甲壳虫，虫子只是啃噬衣物，今天经过交流后，才发现其他宫的情况和她经历的也大同小异。
阮闲在第七宫，凭空出现的白毛大蛾子吓了别人一跳，众人攻击不奏效，眼看着蛾子拖着人往嘴里塞，阮闲灵光一闪，开始和蛾子聊天。
按照阮闲的说法，这蛾子是社恐，别人和它说话比要了它命还难受。
他们在第七宫呆了三个多小时，轮流唠嗑，把蛾子唠得崩溃，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大门重新开启，蛾子消失不见，他们也得以离开。
林子泉所在的六宫是爱赌博的小精灵，而林子泉专精占卜卦象，跟他玩赌博纯粹就是送人头，于是也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程浒在第四宫，也很离谱，里面的怪物叫胆小鬼，形状模样极其弱小可怜且无害，普通人看了只会升起怜爱之情，更别提这些见多识广的玄学人士了。
只有程浒怕。
程浒胆子小，只要跟鬼沾边的，别管有害无害，他都一视同仁。
恐惧驱使的拳头锋利如锤，二话不说直接捶得胆小鬼变成了胆小鬼薯片版本。
后来通过壁画、符号等信息，才知道这胆小鬼以人类的自信为食，越不怕它，它越强大。
恰巧碰上程浒，算它倒霉。
……应该不算恰好。
比起巧合，更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三十年前的□□事件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这里便不再赘述。”
唐青放完图片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如果只是普通的鬼门，M国就算来找我们寻求帮助，我们也未必答应。”
“这次召集各位精英涉险，其实另有隐情。”
唐青点了点控制器，原本平和普通的照片消失，屏幕上显示的照片血腥黑暗，极其高清。
程浒直接闭上眼睛，不少人皱眉，胃里翻腾。
一共五张照片，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教徒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举行了仪式，仪式过程中出现未知问题，没能完全成功，但也召唤出一些不属于现世的东西。”
“昨天大家看见的，就是召唤的产物。”
唐青换了一张图，“这是我们按照你们昨天的经历，整合现有资料，推算出来的等级图。”
共分三阶，地宫里看见的在最下面那层。
唐青点了下金字塔塔尖，图片转换，塔尖又细分为九层。
“魔鬼、恶魔、邪灵，随便你们怎么称呼，邪.教徒真正想要召唤的对象是这个。”
唐青在第九层画了个圈，“哀罗，据说是掌管疾病的鬼，在地狱的等级设定中属于管理者，但能力和权力比起上层要低许多。”
秦小芝问小系统：【邪神在哪级？】
小助手：【大佬三号相关资料暂未解锁，请宿主自行探索哦。】
看来从小助手这里是探不着消息了。
秦小芝收回思绪，听见有人问：“组长，您和我们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不是来应对鬼门的吗？”
唐青垂眸，“计划有变，有人匿名举报，团队里有当年没清理干净的邪.教教徒。”
“上次祭祀只是前奏，开鬼门这几日，他们才会真正行动。”
“目前来看，祭祀地点还在地宫，圣物和祭品我们还没调查清楚。”
全场哗然。
秦小芝倒是没太意外，唐青一开始就说这活主要是解决邪.教，她只是不太懂，特调局为什么要瞒着其他人，而现在又开诚布公。
“特调局什么意思？耍我们玩？”
“这么说，我们才是祭品？”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现场的混乱在唐青的预料之中。
他淡定地回答问题：“我们一开始并不确定他们的动机，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援助行动，但经过这几日的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整个事情并非接头人和特调局阐述地那么简单。”
“现在大家可以自行选择离开。”
“没能做好背调是我们特调局的失误，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声抱歉，给大家造成的相关损失的补偿，事后会有专人与大家联系协商。”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参与任何活动都不可避免地会有伤亡，这一次他们也是签了生死协议才来的。
特调局的诚意很足，他们完全可以隐藏真相，无所谓他们的生命安全，等事件解决，人差不多都死没了，特调局可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所有锅都推给邪.教和邪.教徒。
现在特调局把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不强制他们完成任务，还会给予补偿，对于这些没有实际损失的参与者来说，已经很划算了。
房间里陆陆续续出去一些人。
除去负责人外，只剩下特调局成员和零星的几个世家子弟。
阮闲等人都在，见人少了，自动蹿座，几人又聚到一起。
阮闲诧异地问程浒：“你不走？”
程浒沉默地摇摇头，并未解释原因。
阮闲又看向坐在秦小芝身边的林子泉，嫌弃溢于言表，“你不是有洁癖吗，那地底下乌烟瘴气的，你留着干嘛？”
林子泉捏着两个骰子让阮闲看，眼镜反光，“来都来了，做事还是要有头有尾比较好。”
阮闲嗤笑道：“放屁，你就是嫌命长，想搞点刺激的。”
“你不也是？”
林子泉轻笑，见阮闲并不反驳，又看向秦小芝，“小芝，你呢？”
秦小芝能吸引他们，除了强大之外，性格中的疯狂也是原因之一。
比起死，他们更怕无聊，追求未知和极限是永恒的主题。
但小芝和他们又不太一样。
林子泉最近心态不太好，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和自己比较相似的秦小芝就成了他的参照样板。
可惜秦小芝没能来得及回答林子泉的问题，就被唐青叫走了。
另一个负责人接替唐青的位置，来为留下的人讲解接下来的计划和注意事项。
唐青带秦小芝来到没人的房间，严肃道：“小芝，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坦白。”
“你认识吉莲对吧。”
秦小芝点头。
唐青说：“她是邪.教教徒之一，上次祭祀的唯三的幸存者。”
他顿了顿，没在秦小芝脸上找到任何震惊的神色，安慰的话全咽了回去，“你猜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秦小芝平静地看着他，“请讲。”
“恭喜！小芝！你是她选中的下一个降临者。”
唐青鼓掌，以一种庆祝生日的口吻说：“他们要把召唤的东西弄到你身上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小芝：……
秦小芝眯起眼睛，起手，做出一个驱鬼的手势。
唐青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不是怕你害怕，开个玩笑嘛。”
秦小芝把手揣回兜里，示意他继续说。
两人在小屋呆了五分钟，唐青以最简洁的语言，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秦小芝。
召唤邪神的行动，不止有邪.教徒参与，他们背后是M国的顶级财阀和部分腐败官员。
而邪.教徒只是推到台前来，最为明显的炮灰。
他们愿意怎么作死，实际上和特调局没有关系，只有在他们威胁到华国利益、不利于相对和平时才会出手。
这次就是。
不是M国请他们援助，而是特调局接到消息，特意过来搅局。
秦小芝问：“哪来的消息？”
“景长生。”
秦小芝有一阵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脑海里很快浮现出坐在轮椅上病弱又漂亮的男人，忍不住恍神。
“景长生手下有一位卦师，名为张欲霖，受他吩咐潜入□□做卧底，一段时间后，人莫名失踪，景家便联系我们，希望我们能调查这件事。”
唐青叹气，“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景家和特调局的关系十分暧昧，他不是好人，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人。”
“我们猜他和□□内部达成了什么协议，后来双方又没谈拢，协议作废，景长生想借我们的手破坏他们行动。”
秦小芝打断他，“你们找到张欲霖了？”
唐青有些苦涩地点点头，在手机里找到一张照片让秦小芝看。
“人已经没了，头颅在那帮□□徒手里。”
照片上是被掏空了的躯体，没有脑袋，但秦小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师叔。
师叔右胳膊上有道疤，是他之前带她出任务，为了护她，被别人砍的。
秦小芝沉默地看了许久，唐青也察觉到不对劲，“你认识？”
秦小芝闭眼，眼球干涩地滚了一圈，再睁眼时，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
“之后任务我自己走。”
“别打扰我。”
第53章 不会就是不会
唐青看着秦小芝的脸色, “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我们还是希望你不要被情绪影响，继续配合我们的行动。”
“你们的目的是阻止他们完成仪式。”秦小芝抬眸看唐青, “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
秦小芝将手机息屏, 交给唐青，“除此之外，我还想找到我师叔的遗体，这一点也和任务不冲突。”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秦小芝再次重复, “所以, 别打扰我。”
唐青有点愧疚地握紧手机, 他没想到张欲霖是小芝师叔。
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受害人家属, 这样直接看到受害者这副凄惨的样子。
唐青叹气, 想拍拍秦小芝的肩, 但又觉得秦小芝不需要形式上的安慰，最后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
“好吧, 我们会调整计划, 之后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们说。”
秦小芝点头，没再和他客气, 转身离开。
第二次行动时间比第一次晚, 定在晚上八点半。
其实按照M国的时间来算, 今天才是鬼门打开的第一天。
众人收拾行李, 之后的七天他们将在地宫中度过。
双方会和，对面负责人看见这边骤然减少的人数，表情变得很不好看, 激烈大声地和唐青争论着什么。
唐青面不改色，笑眯眯地把他推远一些, 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得对面脸色越来越憋闷，最终勉强达成共识。
其中一个负责人臭着脸打电话，边打边瞪唐青，嘴皮子上下翻飞，估计没说好话。
阮闲饶有兴致地和秦小芝八卦。
“我感觉特调局这边还有事瞒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我们说。”
林子泉难得和阮闲达成共识，“特调局里的那帮老流氓都一帮人精，只有他们忽悠别人的份，哪可能轻易被骗。”
王旭枷的刘海长得有点扎眼，他往后捋了捋才勉强好点，“昨天查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止他给我们展示的那些，我组里有个专门研究这个的，出来以后说什么……”
王旭枷停顿，仔细回忆后，说：“有人更改了地宫的通路，出现的都是残次品，按照正常流程，我们不可能活着离开地宫。”
“还说被召唤出来的神，会让整个世界为止颤抖。”王旭枷嗤了声，“神经。”
林子泉望向对面，看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不对啊。”
“怎么？”
林子泉说：“我们这边人数变少，M国的负责人打电话调人也应该是增加人手，但他怎么也说要减少人数？”
王旭枷突然道：“他们在凑十二的倍数。”
几人远远眺望着那边和他们一样带着行李的人，经历过昨天的有惊无险后，他们和华国的人熟悉起来，远远地冲他们挥手，看不出异常。
“那也不对啊，为了凑倍数，他们也可以把多余的人留在岛上，不进去就好了……啊。”
阮闲瞪大眼睛，“召唤邪.神的场所不止是地宫？难不成是整个三生岛？”
王旭枷点头，“没错。”
阮闲看向秦小芝，啧啧称奇，“真让小芝猜对了，原来我们才是祭品。”
秦小芝再次清点背包中的行李，确定没有遗漏后，给他们几个一人发了一张符。
符箓上的纹路他们从来没见过。
“保命符。”
秦小芝背上包，“再会。”
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非常果决，四人来不及阻止，本想跟上去，却被在地宫宫口把守的人拦住了。
“时间还没到，你们不能进去。”
刚刚进去的秦小芝显然没说服力，那人又说：“她是经过特别审批的，你们和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
阮闲有点担心，总觉得这帮人没憋好屁。
那人面无表情道：“你们负责人提起的申请，问他去。”
唐青靠在大树边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几人过去时，他好像早有预料。
“别瞎打听。”他抬眼看了眼几人，眉毛一挑，“秦小芝把什么给你们了？”
他眼底有光飞快流过，看见他们身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气。
薄，但找不到漏洞。
阮闲憋着气，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学着唐青的样子，对他恶声恶气道：“别瞎打听。”
唐青耸耸肩，不说话了。
等四人离开后，他瞥了另一边和国外负责人对话的傅之衡，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三元观告诉他们，这就是万法之祖时，他们是不信的。
后来傅之衡小露一手，弄得特调八局的局长差点没命，他们才认可傅之衡的身份。
挺可怕的。
对于和平的现世来说，他是不确定的因素，是无法被规训控制的隐形威胁。
还好傅之衡有在乎的人。
还好他在乎的人是秦小芝-
秦小芝第一个进入地宫，顺着狭窄的甬道一路往下，寂静的黑暗中只能听见脚步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
身后不知道跟了个什么东西。
它如影随形地紧紧贴着秦小芝走，秦小芝没回头，一张符拍过去，那鬼东西却全然不动。
秦小芝于是没再管它。
鬼害人，总是要有一定限制的，要是无缘无故就杀人，恐怕这个世界剩不下几个活人。
而且就直觉而言，这鬼对她伤害不大，不必太多担心。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第十三宫。
十三宫是邪神的复活地，可是他们只在地下发现十二个房间，没有十三宫的痕迹。
要么是被藏起来，需要一定条件才能开启。
要么不在这里，设在别处。
从秦小芝了解的资料来看，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秦小芝从第一宫开始，依次往下调查。
空荡的地宫里面填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器物，第一宫里东南西北四角分别放着四个大箱子，地面上画着魔法阵。
万变不离其宗，秦小芝虽然看不懂，但她能感受到法阵里隐隐流转的某种力量。
还未被唤醒，尚且虚弱。
另外几宫也是如此，秦小芝甚至在其中一宫，看见堆满了整面墙的骷髅头。
它们都是M国组织收缴上来后，又连夜摆回地宫的“圣器”。
整个地宫很大，圣器也很多，大的小的加一起能有两百多件。
秦小芝走了快五个小时，才将这些东西都看完。
唐青没说谎。
这次行动，参与的外国人不算邪.教教徒，但他们都想召唤邪神。
第一天用不到圣器，只需要祭品，也就是进入地宫调查的人。
他们本该死在地宫，但由于特调局的插手，整个地宫阵法流向发生转变，
算算时间，其他人应该也要下来了。
感受着地宫里越来越浓郁的某种能量，秦小芝解开背包，从包里掏出手掌长的钉子，在奇数宫不起眼的角落钉上。
钉子不能阻止魔法阵的运行，但是能让秦小芝知道阵法力量的走向。
钉完后，秦小芝在包里找出工具包，在脸上捣鼓起来。
不知道邪.教选择降临者的依据是什么。
但她这个华国人成为降临者，肯定不在□□教徒的预料之中。
按照唐青的说法，那帮外国人都想召唤邪神，肯定不会允许这么重要的位置，落在一个外来的华国人身上。
所以她现在很危险。
只有降临者死了，才能更换新的降临者。
要想将局势掌控在手里，弄死秦小芝这个不稳定因素是首选。
秦小芝脸上的线条逐渐改变，随着骨节噼啪作响，身形也有了变动。
脚步声渐近，她隐匿在黑暗中-
阮闲一进地宫，就感觉到地宫和昨天的不同。
他有些难受地摸摸后脖颈，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
这种阴冷和温度无关，拉上拉链也无济于事，阮闲只是想获得一些心理安慰。
这次活动可以自行分组，每组六人，组内至少有一名另一组织的人。
阮闲、林子泉、程浒、王旭枷和曾经与秦小芝组过队的卡特林、路娜分成一组。
四人走在前面，卡特林和路娜在后。
阮闲关了翻译耳机，对林子泉说：“算到了吗？小芝在哪？”
林子泉的水晶骰子增加到三枚，骰子在他掌中翻腾，呈现出不同的数字。
阮闲凑过去看，林子泉收拢手指，皱眉道：“找不到。”
“小芝应该另有安排。”王旭枷抚过墙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墙上纹路变了。”
翻译机是双向的，只有双方都启动翻译，才能使用。
几人都关了翻译机，卡特林和路娜在前面什么都听不懂，心里有些忐忑，见他们停下来看墙上的纹路，便也跟着过去看。
“纹路变化是正常的。”卡特林说：“地宫是活的，它会随着时间改变，上面刻画的是预言。”
几人打开耳机，阮闲问道：“今天画的是什么？”
卡特林仔细辨认，随后摇摇头，“长廊上的预言没有宫室内清晰，我看不懂。”
阮闲在心里冷笑。
这狗洋人，还在装。
他一个半路出家只补了一早上课的萌新都能看懂，你作为享誉世界的符号学大师说看不懂？
不愿意告诉他们罢了。
阮闲当做不知道的样子，有点着急地往前快走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那快点走吧，这帮邪.教徒真有病，没事弄这些幺蛾子，烦死了。”
卡特林眼角微微抽动，怀疑阮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些召唤活动，是上层秘密支持的，参与的人不全是邪.教教徒，还有对此好奇或被利益驱使，主动加入的驱魔师。
活动一年内举办过不止一次，每次都只成功一半。
人死了不少，也的确从“地狱”中召唤出不属于现世的东西。
但他们最想得到的神“哀罗”，却始终没有出现。
据说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
他本来也对邪.教手段不屑一顾，直到他天生失明的小女儿，被吉莲治愈。
这是神的力量。
你只需信奉。
无需质疑。
只是……
卡特林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具具死相可怕、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会成为尸体吗？
那几个和他女儿一样年轻的华国孩子，也会成为尸体吗？
脑海中由远及近浮现宽宏盛大的梵音。
只需信奉无需质疑。
神会在降临的那天，将他们送回这里。
卡特林狠狠闭眼，再睁开时最后一丝犹疑都消失不见。
死亡才是新生。
况且，就算真的死了又如何？
会有人替他活着。
林子泉把玩骰子，阮闲转头和稍微落后一点的程浒聊天，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掠过卡特林和路娜。
几人对了个眼神。
从小就特别锻炼过的孩子，不只对鬼敏感，杀气亦然。
现在还没查清仪式到底怎么开展，也不知道最重要的第十三宫在什么地方，暂时不方便轻举妄动。
如果对面忍不住先撕破脸皮，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三天。
还有四天。
“你他妈快点！”
林子泉嘶吼着放出最后一张爆破符，第三宫大门轰然落下，在即将合上、大概二十厘米长的缝隙中，猛地钻出个灰头土脸的人。
阮闲半跪在地上大喘气，脸上手上都是细小的血口，合拢的第三宫内部还能听见怪物凄厉的哀嚎。
程浒给阮闲扔了瓶水，阮闲不敢多喝，只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嘴巴。
死生一线的残余兴奋刺激着阮闲大脑，即使已经连续清醒四十小时也毫无困意。
他仰起头，“看到没？哥们刚刚那波极限不？”
林子泉额角青筋直跳，“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怪物撕成八片了。”
阮闲翻了个白眼，想起自己刚刚的英姿，得意道：“别预设没发生的事，我这不全胳膊全腿地出来了嘛。”
程浒默默抓住阮闲的小腿用力一按。
阮闲嗷地一声蹿开，怒视程浒，“你偷袭我！”
“肌肉拉伤，现在还能蹦跶，之后至少半个月走不动道。”程浒平静地阐述事实，“选吧，你要让谁背你？”
林子泉冷笑，“那胳膊不是还没废？爬着走吧。自己作死，我可不管他。”
刚刚太刺激感觉不到疼，现在才慢慢缓过劲来，阮闲被程浒拖到墙边，龇牙咧嘴地感受疼痛。
地宫情况太复杂，多了个腿脚不灵活的，很影响他们之后的行动。
阮闲也知道自己刚刚上头恋战不对，只是面对林子泉不太好意思道歉，低着头过了几分钟才建设好心里活动。
被林子泉看的笑话还少吗？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且要不是林子泉最后那一张符，他说不定真得交代到那了。
“对不……林子泉你在干嘛！”
死鸭子嘴硬的阮闲好不容易软了一回，林子泉压根没理他，在他低头的那几分钟，不知道从哪抓了个女人回来。
红发碧眼，身材丰满高大，M国那边的人。
M国也有与华国特调局相似的机构，缩写是SBOI。
这几天阮闲都偷偷叫他们SB。
“你刚在那儿做什么？”
洛尼亚一脸不自然，“我们组的人都死了，听到人声，过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
林子泉又问：“你负责第几宫？”
洛尼亚：“第九宫。”
整个地宫很大，从最第一宫到第十二宫，用跑的也要跑一个多小时，只有宫室是规整的，宫室外的小道很多，不带地图恐怕会绕死在这里。
她怎么就恰好出现在他们这几个华国人面前？
洛尼亚感受到林子泉的不信任，连忙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
“抱歉，放过我，我也不知道组织会这么疯狂，竟然真的想要召唤邪神。”洛尼亚视线扫过程浒手里的水平，目露贪婪，“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口水喝。”
林子泉盯着这位红发女人看，阮闲浑身疼得动不了，但嘴是自由的。
“林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没恶意和我是万法之祖你信哪个？”
林子泉：……
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林子泉叹了口气，全身肌肉都松懈下来，也坐下来。
“小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演员的天赋。”他点了点早就关了的耳机，“你的口语太烂了。”
洛尼亚脸上虚伪的假笑顿时消失，恢复平时的气质，过去帮阮闲治腿。
刚碰到他腿，阮闲就爆发出比怪物还可怕的叫声。
秦小芝瞥他一眼，“吵。”
阮闲泪眼汪汪地咬住残存的衣服下摆，实在疼狠了才小狗噎到那样哽咽几声。
“易容缩骨？”王旭枷俯身仔细看秦小芝的脸，没有半点痕迹，忍不住感慨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如你所见。”秦小芝说：“不会外语。”
第54章 试试就逝世
“好了。”
秦小芝收起银针, 阮闲对刚刚的疼痛心有余悸，在程浒的搀扶下小心走了两步，旋即一脸惊喜地望向秦小芝, “芝姐牛逼！芝姐神医！”
疼倒是不疼了, 走起来有点瘸，跑动不成问题。
秦小芝并不赞同他的说法，“算不上厉害，只是让你暂时能正常活动。”
阮闲自然没有异议。
如果不是小芝, 他走不了, 会拖整个队伍的后腿。
朋友们肯定不能丢下他不管, 但他心里过不去。
阮闲摸摸鼻子, “这就很好啦。”顿了顿, 又问, “对了小芝，你干嘛易容？这几天都发生了啥？”
秦小芝看了眼时间, 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这个问题, “你们睡两个小时，我守着，等醒了再和你们说。”
几人进宫以后就没休息过, 眼下精神也实在是到了极限, 便没有推辞, 各自找了个地方, 蜷缩着，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秦小芝闭上眼睛感受地宫内的能量流转。
果然一日比一日强。
这几天，她和洛尼亚达成协议, 假扮成洛尼亚的样子打入他们内部。
但洛尼亚只是参与召唤，并不是真的信奉□□。
真正的□□徒防得很严, 秦小芝埋伏三天，获得的消息不多。
和唐青他们接触后，互相对对答案，只总结出三点有用的。
第一，邪神哀罗会在第七天降临，所有受害者会在那一天以哀罗使徒的身份复活。
第二，吉莲虽然是□□圣女，但她只起到挑选降临者的作用，完全不知道仪式进行的具体过程，立场也很暧昧。
她在看到秦小芝的瞬间就识破了她的伪装，但吉莲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教徒。
比起教徒，她似乎更倾向于秦小芝，或者说秦小芝所代表的某种意向。
第三点比较残忍。
最后那天只会剩下十二人。
最终活下来的十二人，需要献祭至少五百克的血肉。
光是特调局的人就不止这些。
目前来看，死在怪物和教徒手下的人，几乎是五五开。
人心比怪物更难防。
在过来找阮闲他们的路上，秦小芝还救了几个特调局的人。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最后。
阮闲的手机计时器响了几下，但微小的声音不足以让深度睡眠的人恢复清醒。
秦小芝挨个把人叫醒，几人懵懵地坐在地上，还没从睡梦中缓过神来。
阮闲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强行打起精神。
“这两小时也过得太快了。”阮闲起身，望向秦小芝，“小芝，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秦小芝摇头，“休息过了，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卡特林和路娜呢？”
阮闲下巴一扬，“被怪物吃了吧，非得要碰那个一看就很诡异的罐子，怪物一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俩。”
“那帮外国人太变态了，趁着这段时间召唤未知生物，也不怕被反噬。”阮闲一耸肩，“不说他们了，你呢？现在什么安排？”
秦小芝将自己“降临者”的身份以及这几天打探的消息和几人说了。
“我也去找过傅之衡和唐青，他们也暂时没找到阻止仪式的方法。”秦小芝平静道：“如果到最后一天，仍然找不到……”
林子泉抬眸，“你要在召唤时动手脚？”
秦小芝点头。
作为降临者，她再合适不过了。
沉默几分钟后，王旭枷率先开口，“太危险了，我不赞同。”
在唐倩给他的那些图片中，所有参与祭祀的祭品，无一不缺胳膊少腿死状极其凄惨。
现在对于□□的了解太少，在召唤时打断他们的成功率连百分之十都没有，王旭枷不想让秦小芝冒这个险。
更何况，到了最后一天，只剩下十二人，就算全是华国人，那伤亡也算得上十分惨重。
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秦小芝理解他的心情，没什么情绪道：“放心，没有人会死着离开地宫。”
“为什么这么说？”
秦小芝并未回答，只是道：“在最后一天到来之前，你们藏好，活下去。”
“留给最后那天的位置只有十二个，你们下不去手杀人，教徒们可不一定。”
秦小芝的通讯设备滴滴作响，她深深地看他们一眼，“走了，第七天见。”
阮闲望着秦小芝离去的背影，勉强扯了扯嘴角。
世界残忍血腥的一角展露在他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
——
“今天是谁？”
吉莲在秦小芝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第十二宫零星地散落着十几个人，现在是安全时间，他们面露疲色，但状态比受到两面夹击的华国人好一点。
“不知道。”秦小芝正在听身边那两人聊天，一心二用地回道：“抓不到华国人，这次估计要从我们这里的人入手了。”
吉莲哼了声，“那是他们的荣幸。”
秦小芝没接茬，只是问道：“我也就算了，你们是怎么说服其他人也加入的？”
吉莲晃着小腿，天真残忍地说：“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到它们、满足它们——”
她顿了下，又仰头笑嘻嘻地对秦小芝小声说，“你很奇怪，我听不见你的欲望。”
“你想要什么？”她引诱道：“说出来，神会满足你的。”
“不知道。”秦小芝帮她整理好散落的麻花辫，“那你呢？”
吉莲乖巧道：“我想要一个朋友。”
秦小芝看她怀里的娃娃，“吉尼不是吗？”
吉莲嫌弃道：“只是玩偶而已，里面的恶灵只是为了活着而讨好我，并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当然。”吉莲依旧是笑，“它们也不配当我朋友。”
秦小芝手艺一般，编的两个麻花辫完全不对称，十分粗糙，但吉莲很喜欢的样子，摸了摸，从秦小芝身上跳下去，蹦蹦跶跶地去照镜子。
希望她别哭着回来，然后一气之下把她也装进娃娃。
秦小芝暗想，听到旁边一脸狂热的人说到她感兴趣的东西，拨了拨红色长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等那位大人降临，之前轻视我们的愚者，就知道后悔了！”
一个瘦小的小老头手指颤抖地抚过青铜器上的划痕，“看啊，哀罗大人也知道我们为了祂有多么努力，明明还没到第七天，就开始给我们回应了！”
另一个胡子很多的人热泪盈眶，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仅仅第三天就已经有这么多神迹了，我不敢想象等终日到来那天，会是怎样的盛大场面。”
“伙伴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秦小芝探头，冷静道：“这个划痕像搬运时不小心划的。”
大胡子怒了，“你放屁！你根本就不懂哀罗大人！这样规律的划痕，这样神秘的纹路，怎么可能是不小心！”
秦小芝无所谓地眨巴眨巴眼睛，“把杯子给我，给我十秒钟，我保证让你看到一个和神迹一模一样的划痕。”
大胡子大叫：“不敬神明！这不是划痕！”
“真的？”
秦小芝过去摸了摸，没感觉到这个东西身上有与阵法相似的力量流动，但还是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是不太一样。”
这两个教徒积极传教，但一直没有收获，还时常被人鄙夷。
看到竟然真的有人被他们打动，两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激动更甚。
老头欣慰地拍了拍秦小芝的肩膀，“乖孩子，你放心，哀罗大人是最善良仁慈的，你既然知错就改，他必然会饶恕你语言的罪行。”
“——在成为他的眷属之后。”
老头做了个祈祷的动作。
秦小芝静静地看他们两个的表演，脸上露出明显的怀疑，“你们怎么确定哀罗……好好，哀罗大人一定会受到你们的召唤来到现世？就算来了，又怎么能确定他一定能让你们复活？”
大胡子一点就着，“你在质疑神明的力量？”
老头脾气挺好的按住大胡子，对秦小芝和蔼道：“你不曾了解过我们的圣经，也不了解哀罗大人的经历，不知者无罪，你要是好奇，我可以同你说说哀罗大人的圣行。”
秦小芝装出好奇的样子，“愿闻其详。”
老头熟稔地讲述地狱的事情，秦小芝安静听着，恰当地提出几个问题。
秦小芝谦逊的态度讨好了老头，老头滔滔不绝地讲述地狱的历史，将地狱管理层最次一级的哀罗，塑造成悲悯、强悍、宽容的圣人。
她看了眼设备，在这次安全时间结束之前打断老头，“那赛特里斯呢？”
“赛特里斯？”
老头楞了下，“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听见的这个名字？”
秦小芝无所谓地笑笑，“只是感觉这个名字很适合地狱，随便说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大胡子严肃道：“地狱中的神和天上的神不一样，你不要总是用这种态度说话做事，要是让神明真的生气，你便不会成为他的眷属，也无法以眷属之身回到现世。”
在他们的教义中，邪.教徒都是被选中的幸运儿，他们天生就是眷属，而普通人只有通过死亡才能获得神明的垂怜。
怪不得说他们是邪.教呢。
秦小芝也认真地点头，“好的先生，之后我会注意。”
安全时间结束，新一轮的怪物即将从鬼门中出来。
吉莲跑回来往秦小芝身上爬，秦小芝很自然地抱住她。
“今天的祭祀快要开始了，他们抓到两个华国人，你要不要去看看？”吉莲抱紧秦小芝，任由她带着自己上蹿下跳躲避怪物，“老大说他们两个还蛮厉害，只需要死一个就能满足这次祭祀。”
“是谁？”
“叫……”翻译器里的女声标准清晰，“傅之衡和唐青。”
吉莲仔细盯着秦小芝的脸，试图找到细微的情绪波动。
然而秦小芝还是那副表情。
高鼻深目的红发美女唇角微勾，看不出悲喜。
吉莲继续道：“老大让我选，可我又不认识他们，选也是瞎选，没意思。”
“我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你。”
吉莲凑得更近了，笑嘻嘻地问：“你想先献祭谁？”
秦小芝还真认真思考几秒。
而后平静地给出自己答案。
“你老大。”秦小芝耐心地给出理由：“他比较厉害的样子。”
吉莲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脸都发麻，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希不希望我认真？”
“都可以啊。”吉莲依赖地靠着秦小芝，“献祭谁都无所谓，我只要你。”
秦小芝就地一滚，躲过身后怪物，一脚把它踹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套话，“如果我死了，仪式是不是就会停止？”
吉莲信誓旦旦道：“你不会死。”
“而且，你的说法也不对，没人会死。”吉莲慢悠悠地纠正道：“他们还活着，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秦小芝站定。
“这样啊。”
被甩在身后的怪物逐渐逼近，一团恶臭的肉泥长了无数双眼睛，四条细小的足肢支撑着它的身体。
眼前纯黑的灵魂让它畏惧，又忍不住被吸引，大约可以被称为腹部的地方，裂开一条血盆大口，口中能看见搏动的青筋和鲜血。
秦小芝就安静地站着，黏腻厚重的舌头从口中伸出，试探性地触碰她的鞋子。
吉莲瞳孔地震，尖叫着：“你干什么！快跑啊！”
“没什么。”
眼前的人似乎放弃抵抗没有威胁，肉泥的眼睛变得通红，青蛙一样长长的舌头圈住她的腿，一路向上蜿蜒，将她缓慢往自己的方向拖。
秦小芝看着吉莲，吉莲在她眼中看见惊慌失措的自己。
“你说我不会死。”
“试试。”
第55章 召唤
“你疯了！”
吉莲把布娃娃扔到形貌丑陋的怪物身上, 娃娃一碰到怪物，怪物就发出尖利难听的哀嚎。
秦小芝不满，“干什么？”
“疯子、真是疯了。”吉莲喃喃自语, 气急败坏地拽着秦小芝往外面跑, “你还问我干什么？你想死啊！”
秦小芝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漏洞，“我没有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吉莲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人, 压低声音在秦小芝耳边愤怒地说：“骗那些傻子的话你也信！别说了, 快跟我走！你不能死！”
看来她的地位, 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重要。
之前那些教徒还说要找出来杀了她, 更换降临者的人选。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秦小芝躲开烂泥的攻击, 反手一个碎灵符甩过去, 烂泥下意识地用大舌头将符箓卷进自己嘴里。
智商低下的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有害的武器。
三秒后, 烂泥崩裂, 恶臭泥点子溅得到处都是。
本来呆在这个宫室的人，要么被吃了，要么及时离开跑到了其他轻松一点的宫室, 这里只剩下秦小芝。
烂泥迸溅的泥点子缓慢地往一个方向聚拢, 秦小芝看了它一眼, 烂泥顿时不动了。
等她移开视线才更加迅速地往一起聚。
好弱。
秦小芝用清洁咒抹掉自己和吉莲身上的怪味, 坐在角落思考。
有点怪。
烂泥应该也不算弱，按照教徒们的推算，这一天最弱的怪物应该在第七宫。
而十二宫的力量应该在前三。
从钉子反馈的力量走向来看, 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为什么只是一个碎灵符，无限复活的怪物就瑟瑟发抖了？
秦小芝捏着下巴思考, 突然想到还在跟着她的影子。
第一天她进入地宫，那些怪物还不是很怕她。
这次则不然，聪明一点的，见了她直接绕道走，低一点的，也要试探一波，才真正动手。
她在危险的地宫中过得还在潇洒，也趁着那些教徒不注意，抓了一些怪物做实验。
它们怕的好像不是自己。
【我背后的影子是不是赛特里斯？】
008安静如鸡。
那就是了。
老头不是核心人物，但对于□□圣书十分了解，对地狱里的八十一位管理者的经历背景倒背如流。
他都不知道的邪神……
可能不是管理者。
地狱分三层，这几天出现的怪物，品阶都很低，位于最末尾的那一层。
管理者那一层需要牺牲很多东西才能获得，而第二层的邪灵秦小芝还没见过。
可能这个邪神就是第二层的邪灵吧。
好菜的样子。
看着也不太聪明，没有攻击性。
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沉默无害，比她养的那些鬼听话得多，不用担心反噬的问题。
秦小芝随意想着，摸了摸脖子，不知为何有点凉飕飕的。
在地上缓慢蠕动的怪物，顿了一下，随后以更快地速度复原。
在复原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不小心剐蹭到宫室内的圣器，圣器倒下，烂泥又是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把圣器扶起来，复归原位。
啊。
秦小芝恍然大悟。
看来老头和大胡子所说的“圣迹”，是怪物们弄出来的。
吉莲紧张地抓着秦小芝随手捞出来的娃娃，有点担心她问一些自己不能回答的问题。
但秦小芝只是坐着发呆。
最后还是她忍不住，“你不是很好奇？你们不是想阻止仪式？怎么不继续问？”
她连珠炮似地，“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怕你死？不想知道你的身份为什么这么特殊？”
“不问。”
吉莲抓心挠肝地难受，“你问我啊！”
虽然她不会回答就是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秦小芝，挺可怜的样子。
秦小芝唇角飞快地勾了下，笑容一闪而逝。
“你知不知道赛特里斯？”
“赛特里斯？”
吉莲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是谁？是你的爱人？朋友？”
说到朋友这两个字，吉莲的声音突然拔高，特别崩溃地尖叫，“只有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
她不断重复着最后四个字。
烂泥瑟缩在角落，上百双眼睛没有一只敢往秦小芝这里看。
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好吵。
秦小芝面无表情，一把抓住她的两片嘴唇。
聒噪的小鸟被秦小芝强制变成沉默小鸭子。
吉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唔唔唔！”
秦小芝把人抱回怀里，没放手，懒洋洋道：“好好说话。”
吉莲噤声，乖巧点头。
秦小芝这才松手。
吉莲眼泪汪汪地捂着嘴巴，小声控诉，“你是变态吗？你真的很用力，我的嘴巴好痛，呜呜呜。”
秦小芝冷酷无情：“知不知道赛特里斯？”
吉莲冷静思考后，回道：“他和地狱有关？”
“你感觉他是什么？”
“感觉不到啊。”吉莲皱眉，手指揪在一起拧来拧去，好奇死了，“你告诉我嘛，他到底是谁？”
秦小芝：“不认识，瞎编的。”
吉莲：啊！！！
吉莲气鼓鼓地扭头，决定和秦小芝绝交五分钟。
秦小芝支着下巴，吉莲也不知道，那就可以彻底排除塞里特斯的“管理者”身份了。
就她观察，吉莲应该是哀罗在现世的分身，她所有直觉性的行动，都代表着哀罗的意志，所以她才能信誓旦旦地说秦小芝不会死，只有秦小芝才是降临者。
秦小芝捏捏吉莲软乎乎的小脸，“你很喜欢我吗？”
吉莲：“不喜欢！你是超级大坏蛋！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秦小芝貌似伤心地叹气，又吸吸鼻子，“那我好可怜，竟然惹小吉莲生气，我没有朋友了，呜呜。”
吉莲楞了下，猛地转头，差异震惊又离奇地望着秦小芝，“你谁啊！”
吉莲被秦小芝哄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这套，只是觉得这样说话的秦小芝太过割裂，甚至让人恐惧。
看秦小芝恢复往常的冷酷，她才安心。
她窝回秦小芝的怀里，“你不要吓我，我就原谅你。”
“行。”
“你再问一遍刚刚的问题。”
秦小芝从善如流，“你很喜欢我吗？”
吉莲笑嘻嘻地扭头在秦小芝脸上亲了下，“当然！很喜欢！最喜欢！”
秦小芝抱起吉莲，“那就好。”
“走吧，祭祀要开始了。”-
教徒们为了召唤哀罗，准备了至少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内，他们尝试过很多方法，以生命为代价，探索出很多仪式中的禁忌和规则。
地宫共有十二间，每天每轮至少留一个人在地宫内。
死人也算。
如果宫内缺人超过十二小时，就会随机死掉一个人。
怪物无法离开地宫，所以长廊比较安全。
但如果在非安全时间内，跑到长廊超过三分钟，就会当场暴毙。
地宫每日有三小时的安全时间，这段时间怪物不会攻击地宫内的人。
每日祭祀可延长安全时间十五分钟，如果当日没能完成祭祀，则会扣除相应时间。
教徒们本想利用这些规则约束华国的参与者，却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二五仔埋伏进团队，摸清了所有规则。
他们也意识到有叛徒，这几日也一直在清查，却从来没查到伪装成洛尼亚的秦小芝身上。
因为吉莲亲近、信任她。
教徒眼中的吉莲是哀罗的代言人，他们绝不会怀疑吉莲的决定。
这次祭祀的场地在第五宫。
红发女人抱着吉莲赶来。
宫内的教徒们狼狈地躲闪着，互相配合吸引怪物的注意。
鹰钩鼻恶狠狠地瞪了秦小芝一眼，将吉莲小心从手里接过后，高高在上地说：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蛊惑了圣女大人，但是我警告你洛尼亚，如果你再拖延时间，影响祭祀，我会立刻将你奉献给哀罗大人，而你的弟弟也无法得到神明的祝福。”
“他将永远得不到幸福，坐在轮椅上看别人踢球，一辈子。”
用家人做威胁。
秦小芝眼神微凉，学着洛尼亚的样子拨了拨头发，烦躁道：“知道了。”
鹰钩鼻翻脸比翻书还快，看向吉莲时，本来阴沉小气的面相，硬是挤出几分和蔼可亲。
“圣女大人，您看谁先来当这次祭品？”
鹰钩鼻指着两个男人。
一个容貌俊美到不似真人，一个长得像狐狸成精，两人脖子和手腕带着黑色的绳子，在怪物的追逐下左右翻腾，比起其他狼狈的教徒来说，算得上是风度翩翩。
唐青循声望了回去，笑眯眯地说，“先生，你不是说自己的是忠诚的信徒吗？为什么要献祭我们这些普通人，我想哀罗大人更愿意看到它的信徒，而不是我这个，呃，愚人。”
鹰钩鼻勃然大怒，对他吼道：“注意你的用词！不要用那种低贱的称呼来代指我们的神！”
吉莲突然用力抓紧他的头发，撕得他头发掉了好几根。
“你弄疼我了！”
说着，又啪啪打了鹰钩鼻几巴掌，然后挣扎去找一旁的红发女人。
鹰钩鼻没有办法，只好将吉莲交给秦小芝。
他的表情不甘而难过。
吉莲的行为代表着哀罗大人的行为，吉莲的倾向代表着哀罗大人的倾向。
吉莲不喜欢长相丑陋的人。
他虽算不上丑，但也绝不是美人。
鹰钩鼻的视线从妩媚的红发女人身上转移，落到模样最为英俊的华国男人身上。
这次祭祀和之前不同。
选定祭祀对象后，邪神会回收献祭者的灵魂，并不会破坏他们的皮囊。
察觉到不怀好意的垂涎目光，傅之衡淡淡地看了过去，手指凌空一捻。
“什么东西！”
鹰钩鼻眼前一黑，“该死的东方邪术！”
幸好这黑也只持续了几秒钟。
鹰钩鼻不敢再看傅之衡，催促吉莲，“圣女大人，时间要来不及了，所以咱们祭祀哪个？”
吉莲仰头，“洛尼亚，你觉得呢？”
“宝贝，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鹰钩鼻皱眉，不太懂她什么意思。
但他也没疑惑太久。
眼前的女人轻缓地放下吉莲，在鹰钩鼻嫉恨的目光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比起男人而言，更加细弱的手臂，却让人无法撼动。
鹰钩鼻来不及反应，被秦小芝猛地丢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鹰钩鼻以只比导弹发射略慢一点的速度极快地飞向傅之衡！
在慌乱的人群和丑陋怪物嚣张肆意的间隙，秦小芝和傅之衡微妙地对上了视线。
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
下一秒，鹰钩鼻被傅之衡抓在手里，又被傅之衡扔给唐青。
鹰钩鼻一开始在宫门门口，在三人的配合下，逐渐逼向在宫室深处的祭坛。
鹰钩鼻变成了一颗篮球，毫无尊严地被丢来丢去。
他拼命催动傅之衡和唐青脖子上的黑色电环，也不管他们会不会死，直接将电流调到最大。
可那两人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不可能！”
鹰钩鼻疯狂按动开关，唐青感觉很好笑，一手抓着他，一手抓着电环，没怎么用力就把它扯了下来。
“你们□□也该与时俱进了吧，只靠这个就想困住我们？”唐青在鹰钩鼻翼面前晃了晃那个像烂鞋带一样的电环，“我闭着眼睛都能把它拆个八百次，为什么不在上面附上诅咒？是不想吗？”
弹琴的话戳到了硬沟鼻的痛处，他作为邪神的忠诚信徒，却没有获得半点改变世界的力量。
他会阵法、知道圣器和祭品的摆放位置、精通地狱的故事和历史，可这些都不是他的力量。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甚至是个唯物主义者。
鹰钩鼻破防，“该死的东方人！圣明的神庇佑祂的信徒，你们必将受到惩罚！”
唐青：“真的假的？不信。”
鹰钩鼻：“啊啊啊啊！”
祭坛中央是一个大火盆，信徒们老早就把这里布置好了，那些怪物都默契地绕开圣物，因此祭坛仍旧完整。
在祭坛前有一张刻画了纹路的铁床，唐青将鹰钩鼻强行按在铁床上用四根锁链困住他的手脚。
这张床现在是干净的。
唐青心情沉重。
唐青见过它不干净的样子。
蔓延的血液，各种模糊难辨的人体组织以及脂肪。
看到现场照片，连他都忍不住反胃。
在召唤邪神的过程中，教徒们尝试过许多无用且残忍的方式，直到今天才试探出真正可行的召唤法。
而之前误杀的受害者，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光荣道路上必不可少的牺牲”。
伪善又恶心。
秦小芝带着吉莲走到祭台的路上，没有怪物敢近身。
教徒们都以为是吉莲震慑了它们。
绑在祭台上的是他们的老大，老大扭动着身体抗拒献祭，吉莲乖巧地窝在红发女人的怀里并未抗拒今天的献祭人选，所以他们也无需质疑只需服从。
神的旨意不可违背。
大胡子挥了挥拳头，安慰道：“老大！不用担心！神一定会温柔地宠爱你！”
“我太羡慕你了老大！”
“可恶，老大实在是太幸运了！”
鹰钩鼻嘴巴被唐青塞住，一个字都讲不出，只能恨恨地望着神情狂热的信徒。
每次祭祀时，他也和他们一样狂热。
但这回他狂热不起来了。
来自死亡的恐惧让他颤抖，他眼睁睁地望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吉莲，瞪大眼睛，逃无可逃。
“你想让我选他，对吗？”
秦小芝回答，“嗯。”
“你以什么身份让我选呢？”
唐青眼神一变，这话听着不太对。
他们的计划围绕小芝展开。
比起不愿意透露，这帮信徒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实在打听不出来消息的唐青，和秦小芝商量后，决定先解决他们的老大，逐步分化信徒，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唐青和傅之衡二人装成主动被抓，帮助秦小芝控制住鹰钩鼻，更换献祭人选。
整个计划吉莲是关键。
只有她能决定献祭者，而在遇到秦小芝之前，她让鹰钩鼻行使决定权。
她没问鹰钩鼻奇怪的话。
什么身份？
唐青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秦小芝就回答道：“以秦小芝的身份，以降临者的身份。”
吉莲的微笑中，带上兴奋。
“好喔。”
所有光瞬间消失。
唐青焦急地点开通讯设备，设备失灵，无法使用。
鹰钩鼻堵在嗓子里的声音突兀一顿，旋即更加凄厉的响了起来。
黑暗中，响起悉悉索索的低语声。
一直不太起眼的老头，背着手走向祭台。
他接过吉莲。
吉莲向秦小芝没什么歉意地道歉，“对不起，小芝，我骗了你。”
“但其实也不算骗。”
“毕竟什么事都需要代价。”
老头跪在祭台上，念念有词。
吉莲闭眼，将活着最后一句话说完，“交易完成。”
阴冷的风钻入骨髓。
蓝紫色的火焰，在火盆中重新点燃。
“糟糕！”
唐青的狐狸眼睁大，一向游刃有余的他变得有些急躁，抓着秦小芝要走。
没拽动。
秦小芝摇头，低声说：“走不了。”
在魔鬼的引诱下，她和魔鬼做交易，自身成为祭品，提前了邪神出现的时间。
宫室机制停止运转，为邪神的降临让路。
怪物们全部向秦小芝的方向匍匐。
察觉到不对的幸存者，都往第五宫赶。
阮闲等人赶到时，看见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诡异恐怖的巨大影子，从铁床上躺着的男人额头中一点点爬出。
如同沸腾的沥青，粘稠浓郁地布满祭坛。
在短暂的数十秒内向上攀爬、塑性，变成近乎人类的形状。
眼睛鼻子，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与人类相去甚远。
教徒们跪在地上高呼着哀罗名号，热泪盈眶地赞颂、祈祷。
然而他们的神却对一个女人俯身，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粘稠液体凝成的手指，捧起秦小芝的手。
像是上万个声音同时开口。
“主、人。”
第56章 baby
秦小芝思绪翻转。
主人？
对她说的吗？
不应该啊, 她还没对哀罗使用24h恋人体验券。
秦小芝一边让小系统对哀罗使用恋人体验券，一边想到底什么情况。
哀罗属于地狱中的管理者，等级应当碾压所有怪物, 而从怪物的表现来看的确如此。
秦小芝垂眸看向地面不断变化波动的黑影。
在秦小芝的注视下, 在嘴的部分裂开一个月亮形状的空白，太阳穴的位置也缓慢地生长出黑色的角。
那就是他？
似乎能听见秦小芝的心里话，黑影抱着胳膊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地狱中的管理者虽然有等级能力之分，但总体而言是十分平等的。
能被哀罗称为主人。
那只有一个可能。
——在管理者之上的真正的神。
再次将目光落向影子的秦小芝, 眼中多了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
这件事放在之后解决。
哀罗在所有信徒绝望震惊的目光下, 收敛了自己可怕的形态, 所有蔓延出去的黑色粘液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凝在一起。
最终凝成一个黑猫的形状。
黑猫没有眼睛。
老头捂住嘴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邪神降临本该腥风血雨, 祂会满足信徒的所有期望, 拯救所有沉浸在痛苦中的信徒。
但是呢？
圣书中所说的“所有真心侍奉神的人，都将以神的眷属的方式归来”并没有发生。
宫室里装着血肉骨灰的容器, 仍旧死气沉沉的冰冷。
神明的目光从未向他们任何一人倾撒。
只是变成黑猫的样子, 跳进那个女人的身上，以人类喜欢的方式，蹭她的下巴。
老头目眦欲裂, 手持利刃猛地冲了上去, 并煽动所有信徒, “这是假的！它不是我们的神！”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 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彻底失去了光彩，愣愣地倒在地上，镶嵌着钻石、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匕首掉在地上。
叮当。
“请你回地狱。”秦小芝平静地对哀罗说, “并把那些不该去那里的人送回来。”
哀罗停了下来，像是不懂秦小芝说什么。
秦小芝又说：“你能自杀吗？”
哀罗依旧没有反应。
秦小芝把黑猫放下, 转头望向双手插兜皱着眉观察这边的唐青。
“我们还有二十四个小时。”
秦小芝喜欢猫，哀罗察觉到她的喜欢，于是将自己化成黑猫。
地狱的生物只能拟态，手指碰到身体，指尖便陷进了黑猫身体里，暖融融地吮吸着她的手指。
秦小芝平静地收回手，“祂回不去，也不会死，只能封印。”
唐青一肚子话要问。
为什么召唤出来的东西管你叫主人？
你为什么可以命令祂？
吉莲的谎言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内？
但唐青知道孰轻孰重，他们没找到阻止仪式的方法，继续下去只会死更多人。
在能控制邪神的情况下，秦小芝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提前召唤祂出来，其实都减少了伤亡。
更何况她并没有持神行凶的情况，反而让他们把邪神控制起来。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他唐青给还存活的特调局成员发消息，对秦小芝比了个OK的手势，“二十四小时？时间很紧，你有办法再拖一会吗？”
秦小芝摇头。
她不确定哀罗有没有恋人，恋爱体验券加强版只剩下这一张了。
唐青叹气，收起设备刚要说什么，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放轻声音。
“小芝……你的影子？”
调皮怪异的影子，从秦小芝的本体上分离开，从秦小芝的小腿一路攀爬行进，所有人这时才注意到除了邪神之外的最大异常。
黑猫缩在秦小芝的怀里，长出十几条尾巴，每一根都带着尖刺，抗拒着黑影的靠近。
晚了。
黑影突兀地钻进黑猫之中，黑猫剧烈挣扎，爪子划破秦小芝的皮肤，血液刚碰到祂，就立刻被吸收殆尽。
黑猫无声地跳出秦小芝的怀抱，在地上左冲右突不断变换形状。
傅之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秦小芝身后，他勾住秦小芝的衣领往后拉，自己挡在她身前，一脚踩在那团抽搐的黑色上。
突然爆发的尖利巨响，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傅之衡早有预料，在踩之前就捂住了秦小芝的。
他的手很凉，好像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有温度，一旦沾染人类的体温，就会让他从云端中跌落下来。
而现在他不可避免地碰到碰到秦小芝，温热的皮肤蕴烫着他的掌心。
【亲密值+3，友情值+5】
强制进行亲密接触并不会增加亲密值，傅之衡之前和秦小芝试过。
傅之衡没有趁机多做更多的事，在叫声消失后，就松手后退几步。
恢复那副清冷高傲的样子，看秦小芝像看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围观的阮闲忍不住像蛇一样嘶了好几下。
如果他没看错。
他师叔改走钓系路线了？？？
小芝又不是没有手，还用你捂？？？
阮闲大逆不道地想。
赶来宫室的人都围了过去，唐青让特调局的人控制教徒，同时维持秩序，阻止他们继续走上祭坛。
吉莲晕了过去，秦小芝把她抱给之前认识她的人，让他们先走。
仪式在第三天完成，地宫入口出口不再设限，众人陆续准备离开。
精神都很恍惚。
就，完事了？
风波中心已经做好惨死准备的众人，被卷到风波之外。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五宫宫口，变故再起。
原本瑟缩的一团黑色，猛地炸开，直觉不对的唐青和傅之衡迅速逃离原处。
傅之衡想带秦小芝走，秦小芝却给了他一个没关系的眼神。
他只好先离开，站在祭台下，看炸开的黑影扩散成传送通道，呼啸涌动着炽热的风，瞬间提高了宫室内的温度。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洞。
一只脚迈了出来。
银色长发缎带般丝滑，随意地披在身后，长腿细腰，宽肩厚背，完美的身材能够满足人类对力量的一切幻想。
他的脸几经变换，最终定格成与秦小芝相似和不同的模样。
相似的猫眼眼尾飞挑，冷静寡淡的唇不薄不厚，是一个适合亲吻的形状。
比起让人恐惧的邪神，他似乎更像个性感尤物。
然而当他们被那双猩红的双眸注视，所有暧昧轻佻的想象荡然无存，强烈的压迫感、窒息感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信徒双膝发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径直来到秦小芝面前，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小芝，而后微微俯身，在秦小芝耳边暧昧呢喃。
“ If you love me， ”
他身后的黑洞缓缓关闭，他凑得更近，气息温热，“ I will give you a baby.”
翻译器失灵。
秦小芝闭眼。
“没上过学，听不懂。”
第57章 绑架
地宫事件结束后, 秦小芝被特调局带走配合调查。
比起拘留，更像是特别保护。
教徒们召唤出来的地狱管理者哀罗，被从未记录过的赛特里斯占据身体, 哀罗不知所踪, 现如今存在的只有这位意料之外的神明。
这件事没有瞒太久，很快就被M国的高层得知，他们勒令特调局将秦小芝和邪神交出来。
不只是高层，还有一直以来观望此事的资本参与者。
景长生第一时间来电, 对特调局开出丰厚的条件, 想要与秦小芝对话。
特调局全部拒绝。
秦小芝让特调局将尾款全都打给福利院后, 便自在安逸地在大别墅里吃香喝辣。
傅之衡不知怎么和特调局申请的, 成为两位安保人员的其中一个, 和秦小芝同吃同住, 观察她的日常行为。
赛特里斯因秦小芝那句“听不懂”自闭，关在房里苦练华国语言。
作为邪神的祂本该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智慧生物无限制沟通, 但如今的祂是不完整的, 只是祂本体的百分之一，而这部分的本体只能使用英语。
赛特里斯三天没出屋，秦小芝就清静了三天。
这个邪神真地是……话太多了。
知道秦小芝听不懂英语, 就抓了个倒霉蛋当翻译。
翻译眼神躲闪不敢看秦小芝, 说话也磕磕巴巴, 经过美化后的翻译, 仍然会让人觉得尺度太大。
还好华国语言学习难度比较大，以邪神现在这个能力，想要正常交流, 至少也要一个月左右。
秦小芝躺在沙发上继续回消息。
战队那边一切正常，孙曦联系了五场练习赛让他们打, 刚比完一场，输得很惨。
但大家的情绪并不算消极，反而更加热情地投入训练。
都是不服输、不认输的人。
付茗已经习惯了和鬼相处的日常。
鬼怪们按照秦小芝的嘱托，帮助付茗调整身体和精神，一段时间后，效果显著。
付茗决定下周归队，参与战队赛。
比秦小芝预料得早了很多。
另外就是已经康复，招兵买马重振旗鼓的沈权。
秦小芝不太懂他们豪门，但从沈家给她发的消息来看，沈权重新夺回沈家只是时间问题，沈向安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不知道是沈向安太弱，还是沈权太强。
这和秦小芝没太大关系，有关系的是，通过沈权知道秦小芝的其他豪门权贵。
他们有些在巅峰时被人暗算，有些在争夺财产时落败，要么残疾，要么是植物人。
沈权的医学奇迹在他们的圈子里掀起轩然大波，过来加秦小芝，希望她能伸出援手。
开出的价格极其诱人。
秦小芝并未通过他们的好友验证。
她的确需要钱，但有些活是不能接也接不了的。
不属于她的因果强行扭转，就算暂时满足了雇主的期望，最终也难免走向悲剧结局。
秦小芝查看了孙曦给她发的练习情况，根据他们的特点对训练内容进行了增减，跟沈权说等她回去就可以着手准备离婚事宜。
最后跟老刘报平安，告诉他师叔去世这件事。
老刘一直没回消息。
老刘和师叔是多年的朋友，秦小芝不擅长安慰，干巴巴地打了很多字又删掉，最后只剩下：
“节哀。”
秦小芝收起手机，傅之衡的身影笼罩秦小芝，他问：“你在伤心？”
秦小芝没说话。
傅之衡坐在沙发一侧，随意拨弄旁边放着的吊兰，“我第一个徒弟，与魔教魔女私奔，被练成人傀送回宗门。”
傅之衡第一次提起他之前的事。
秦小芝看过去。
“当时我不在，他杀我宗一百一十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磊成小塔，放在我宗门口。”
傅之衡表情淡淡，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指尖把玩。
青涩的绿色汁液黏在指尖。
“我杀了他，又带着他的剑去屠了魔教。”
“世人皆以为我道心不稳，走火入魔，变得弑杀暴虐，对我疾言厉色地声讨。”
“可自此之后再无人被魔教所害。”
傅之衡抬眼，眸底是一片沉沉的黑，“小芝，要我帮你吗？”
“怎么帮？把他们都杀了？”
傅之衡不言语，算是默认。
秦小芝沉默几秒，“不用。”
傅之衡凑近，直直盯着秦小芝的眼睛，“小芝，只要你愿意配合，他们会死得不留痕迹。”
秦小芝能听出来，傅之衡没有开玩笑。
秦小芝理智道：“因果不可变。”
“那是弱者的托词。”傅之衡压低声音，凑得更近，气息暧昧，“小芝，只要你想……”
“泥们！在杆什么！！！”
赛特里斯瞪大眼睛，三两步蹿下楼，一把抓住秦小芝像个护崽子的母鸡一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傅之衡眼神微暗，手指一勾，无形的力量打在赛特里斯的蜜色皮肤上，几近露骨的伤口横亘在他的小臂上。
赛特里斯瞳孔竖成一条细线，伤口极快的愈合，尖锐的黑色指甲不受控制的伸长，但没有伤害到被他控制在怀里的秦小芝。
他揽着秦小芝的腰，非得把自己挺大一个人塞进秦小芝的怀里，能够轻易看穿一个人喉咙的尖锐指甲，愤怒的指着傅之衡。
“坏人！芝！他坏！”
还未掌握华国语言的邪神，用低沉性感的嗓音控诉着另一个男性的暴行，外表与行为肢体上的反差形成鲜明对比。
秦小芝：……
赛特里斯的胳膊有秦小芝的两倍粗，就算他现在没有力量，单靠□□的实力，也足以一个打一群。
更何况现在只有秦小芝。
傅之衡凝成的风刃一下下片在赛特里斯身上，赛特里斯疼得呲牙咧嘴，努力憋出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小芝，“疼，好疼。”
秦小芝：……
秦小芝指尖银光一闪，几排银针极快地扎在赛特里斯胳膊的穴位上，他的胳膊一麻，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秦小芝趁机离开。
猫一样蹿到楼上，关好门。
没了秦小芝，赛特里斯松懈下来，姿态放松地瘫在秦小芝刚躺过的位置，斜眼看傅之衡，不屑地嗤笑后，闭上眼。
身上伤口已经完全复原了。
这种地下来的脏耗子，不知礼数，无聊透顶。
傅之衡懒得理会他的挑衅，又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和秦小芝在一起，也在客厅硬坐着。
沙发对面是茶几，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小刀，赛特里斯用刀叉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嚼。
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刀往傅之衡眼珠子上插。
刀尖最终悬停在傅之衡眼皮位置，无法再进一步。
赛特里斯笑嘻嘻地连刺数次，直到刀子崩裂，碎片飞溅。
赛特里斯的恋爱小助手发出尖锐爆鸣。
【啊啊啊大人！可以雄竞！但不能把人竞死啊！】
赛特里斯不爽地按了按耳朵，【他没死啊。】
小助手666泪流满面。
幸好现在面对的是傅之衡。
要是别人，那早就死了。
666：【杀害其他攻略者任务会直接判定失败，您慎重考虑啊！】
赛特里斯想，如果不是有这条规则，那个长头发的华国男人，估计也要对他暗下杀手。
他能闻到他身上罪孽深重的味道。
他普通话不好，和人对话很艰难，在秦小芝面前还能装傻卖萌博取喜爱，但要是和其他攻略者也这么说话，实在是有点恶心。
赛特里斯抓着碎片丢向傅之衡，依旧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不出所料地耸耸肩，转身上楼。
该死的语言障碍-
七天后，秦小芝被放出，唐青带她见了一些人。
秦小芝一句话都不用说，看着唐青舌灿莲花，将她塑造成一个无辜可怜的单纯小女生。
最后秦小芝离开会议室。
等唐青出来，她就可以回家了。
但赛特里斯需要留下。
这是特调局能争取的最大限度的自由。
秦小芝没什么好反驳的，同意了-
回到首都没几天，秦小芝就又见到了赛特里斯。
他戴上美瞳，遮盖了自己的非人特征，穿着打扮利落干净。
正是中午，战队成员们正在吃午饭，表面上吃得津津有味，实际都在暗中观察。
赛特里斯抓紧背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他们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吃得还多，就撵我出来了。”
不过两周，赛特里斯的普通话就已基本成形，有点口音但不多。
“芝，可不可以收留我？”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大金砖，“它们好像很值钱，我有很多。”
孙曦忍不住戳了戳秦小芝，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个外国帅哥脑子是不是……”
她指了指头，意思很明显。
秦小芝不知道怎么回答。
M国那边会这么轻易放人？
就算赛特里斯不如他们预想中那样，能实现他们一切愿望，甚至只是一个复原能力极强的普通人。
那也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更何况他们本来想召唤的哀罗，被赛特里斯吞噬合并，为了交差，他们也不能这几天就把赛特里斯放出来。
赛特里斯说他吃的多，该不会是指吃人吃得多？
赛特里斯拿着金砖的手往前递了递，“不够吗？”
“哪来的？”
赛特里斯真诚道：“捡的。”
其他人：6
哪里捡的，让他们也去捡捡好了-
孙曦知道打电竞只是副业，也知道秦小芝的主业神秘多彩。
但没想到这么多彩。
在孙曦的一再追问下，秦小芝挑着能说的，和她讲了讲地宫的事。
之后孙曦再看赛特里斯的眼神都不对了。
如果不是秦小芝说，谁能想到这个喜欢吃薯片喝可乐的小帅哥，竟然是邪神。
好厉害的样子……
孙曦双眼放光地拉着秦小芝，“小芝，让他跟我们一起训练，怎么样？”
秦小芝仔细思考，综合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孙曦的提议。
她虽没和赛特里斯相处太长时间，但通过观察和小助手的资料补充后，对他的性格习惯有了一定了解。
争强好胜，诡计多端，阴晴不定，可能会为了一时的快乐干出不计后果的事。
套着人类皮囊的人外，装得再怎么像人，也无法完全融入人类。
秦小芝怕他在赛场上输了，先手撕对手，再手撕队友，最后手撕观众。
但战队的确是缺人。
正常战队每个位置至少有一名替补，大战队更是在替补之外又分出一队二队三队和青少年训练队。
而孙曦这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七个人。
队里自己打都打不起来。
秦小芝决定出去找几个好苗子。
万万没想到，刚要去和人搭讪，一辆面包车突然开到她面前。
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将她绑到车上。
为首的缺了个耳朵，秦小芝不知道他的名字，暂且叫他缺耳哥。
缺耳哥上下扫了秦小芝一眼，挺不屑道：“沈权就这品味？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也就脸长得好看点。”
另一个长得像老鼠的谄媚道：“他一个瘫子，哪懂什么好坏。”
缺耳哥拿着把弯刀，拍了拍秦小芝的侧脸。
“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把他抢走的东西都还回去，不然……”
男人在秦小芝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道，血珠子成串地涌了出来。
秦小芝看着胳膊上的血，手指下意识地掐诀。
然而只做了个起手式，就放了下去。
想抽卡了。
沈权，傅之衡，赛特里斯。
秦小芝转头，看向旁边同样被捆起来的少年。
少年咧嘴笑了笑。
“好巧啊小蛋糕，你也被绑了。”
与韩听毫无意义的叙旧同时响起的，是系统提示音。
【叮！来自C级世界的大佬四号已投放完毕，请注意查收~】
【温馨提示：这是一位电竞小奶狗好，在与他恋爱时，没有任何要注意的东西哦~】
第58章 以毒攻毒
秦小芝听说过韩听。
今年才出现的后起之秀, 叛逆少年，输了游戏就要回去继承家业。
可惜没输过。
如果说秦小芝代表的暴力打法制霸了《世界》的前期，那么韩听这位横空出世的黑马, 则凭借恐怖的运算水平、堪称开挂般的预知能力, 在这个版本中大杀特杀。
虽然没能获得全球总决赛的最终大奖，但除此之外的所有个人奖，都让他拿了个遍。
孙小笋带着队员分析过他的视频，一对一韩听打不过他, 五对五, 她可能打不过韩听。
一代更比一代强, 韩听的确很厉害, 全能战士, 只有一点缺陷。
那就是非常、非常吃队友。
他不需要队友意识多厉害, 他需要的是听话的、手速够快，并且能够按照他的想法百分百执行下去的队友。
而断劫里的人, 就秦小芝所知, 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绝不是那种说什么做什么的人。
断劫的教练季寻槐对此十分操心，经常找她买生发的药剂。
看来这次争霸失败，也有一点这个原因。
秦小芝是独狼, 韩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也是独狼。
两狼相遇, 秦小芝想了想, 说：“决赛那场，你思路没错，但对面已经知道你的弱点, 堵着你队友不放，以至于最后没能偷掉对方老家, 有点可惜。”
韩听一挑眉，笑嘻嘻地说：“我的比赛你都看了？”
秦小芝：“嗯。”她顿了下，又说：“听说你要退队，不在断劫的话，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里。”
韩听摇头：“游戏玩着没意思，天天训练，手关节一到下雨阴天就疼得厉害，不打算再打了。”
秦小芝沉默几秒，刚要说什么，旁边的缺耳哥大叫一声：“你们还唠起来了？！谁让你们说话的！给我闭嘴！”
啊。
秦小芝看向他。
缺耳哥一愣，旋即恼羞成怒：“你他妈的忘了我在边上了？！”
秦小芝诚实地点点头。
秦小芝的诚实，没能获得缺耳哥的欣赏，反而让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秦小芝身体灵活地往后退闪避，缺耳哥的巴掌落空，又因为力度太大，出于惯性，连带着自己栽了个跟头。
大头直挺挺地往耗子胯中间撞。
幸好耗子的灵活度和他的长相十分相配，腰一扭，躲避开来。
不然之后可能会成为秦小芝客户，让她给自己开药，治疗男性生理疾病。
缺耳哥下巴卡在座位上，刚才说话舌头又没来得及收回去，一下把舌尖咬出血，疼得他更加暴躁。
秦小芝好心提醒道：“离我远点。”
秦小芝凶煞的八字遇强则强，面对这种凶煞的人，只会升起战意，看看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命硬。
缺耳哥专业绑架，来之前调查过秦小芝的情况，知道她不过是个二十来岁，靠着玄学招摇撞骗的骗子后，还狠狠嘲笑一番多次嘱咐他小心行事的雇主。
但把人绑上来，倒霉邪门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就算不信，也多少有了几分怀疑。
忍着想把人撕票的冲动，他又一次把电话递给秦小芝。
“打。”他眯着眼睛，尖刀没有指向秦小芝，而是对准了旁边的韩听，“我看你们关系不错，打游戏的是吧？你说我要是把他的手砍下来，他还能玩吗？”
冷硬的刀刃，已经贴在了韩听的手腕上。
韩听表情平静自然，好像那把弯刀不是一把致命的武器，而是小孩玩具。
缺耳哥懵逼了，“你也不怕？”
韩听面无表情：“没有，我怕死了。”
从头发丝到脚趾盖，都写着不屑。
缺耳哥：啊啊啊啊——
绑匪的职业素养，重铸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孙小笋是他这趟过来的主要目标，韩听只是捎带的。
他们埋伏蹲点的时候，这小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耗子认出他是电竞选手，知道他家里非常有钱，于是起了贪心，就想借着雇主提供的资源，一架二绑。
这票干完他们就会收手，无所谓他们的性命，甚至压根没打算让他们两个回去。
眼罩都没给他们戴，但凡明白点事的，都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不吓尿跪着求他们放一马，都算有本事。
而这二位呢？
一个神叨叨的，一个比他还拽。
没关系。
等事情办完，他会让他们死得很惨。
缺耳哥冷笑，把手机扔到秦小芝身上。
秦小芝没再和缺耳哥拉扯，直接给沈权打电话。
四个绑匪，都紧张地听着电话的动静。
铃响了三声，老旧的按键式手机那边，传来略微失真的低沉声音。
“喂？”
秦小芝：“我是秦小芝。”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手机就被缺耳哥夺了回去。
缺耳哥笑道：“沈总，真不好意思，绑架了您的夫人，我有话直说，把你这段时间抢走的东西统统还回去，再给我准备一百……五百万，我就放她走。”
那边的过分性感的声音笑了下，带着某种诱惑意味：“只要五百个吗？”
缺耳哥愣住，另外几个绑匪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往上加价，缺耳哥反应过来后，笑容中带了几分真心。
“不愧是沈总，做事就是大方，五百万买您夫人的命，的确是少了点，一千万，怎么样？”
沈权靠坐在轮椅上，指尖夹着一颗黑色棋子，摆弄几秒后，落在棋盘上并不起眼的一个位置。
一条占了小半个棋盘的大龙，就此被屠。
随着白子一个个被捡去，棋局对面的沈向安越来越难以维持平和淡定的表情。
败局已定。
沈权将棋子放到一边，对电话那头又道：“三千万，账户给我，等下我先给你打一部分过去看看诚意。”
“我这里还有事，一会联系你。”
旋即挂了通话。
他把手机放在棋盘的右侧，平静地注视沈向安，像是真的不懂，“向安，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沈向安勉强支起笑容，回道：“没事。”
“继续。”
沈权昨晚六点把沈向安叫到老宅，让他陪着下了一宿的棋。
现在快下午两点半，沈权神采奕奕，没有丝毫困倦的意思。
而沈向安一直战战兢兢，心思都不在棋盘上，时不时被沈权似是而非地敲打几句，脑子里那根弦崩得死紧，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怀疑沈权知道他孤注一掷的计划，直到刚才他接到绑匪的电话，才稍微安心。
只是稍微。
看沈权的状态，根本不像是妻子被抓当成人质，反而像是谈了场胜券在握的商务合作，或者随便花钱，买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和他得到的消息根本不一样！
沈权被秦小芝治好后，几乎把人当成了自己的眼珠子。
圈子里一些眼红秦小芝能力，被拒绝后仍不死心，想用强硬手段让秦小芝帮忙的豪门，都被沈权蔫不登地按了回去。
也因此让不少人不满。
这人向来利益至上，沈向安一度怀疑他是那种会为了利益，哄骗妻子去爱慕者那里喝酒的人。
没想到不是。
在面对与秦小芝相关的事情时，他处理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与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沈向安于是断定，秦小芝或许是他唯一的软肋。
但从他刚接电话的表现来看，又不太像。
沈向安惊疑不定，见沈权没有主动要和他交谈这场绑架的意思，又下了两三盘，终于按捺不住，试探道：“大哥真潇洒，不到一分钟就谈了笔三千万的大生意。”
沈权笑：“向安才是真潇洒，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做。”
沈向安头皮发麻，被沈权那双眼睛注视着，毫无理由的觉得浑身发冷，多次在他手下惨败的经历，已经刻入骨髓，明明抓住了他的软肋，可他还是怕。
沈向安笑不出来，慌张地搓了把脸，拿起手机跟沈权说，“大哥，我去上个厕所。”
“坐下。”沈权抬抬下巴，事情漫不经心地落在桌面的花瓶上，“用这个上。”
明晃晃的在戏弄、折辱他。
真把他当狗了！
沈向安脸彻底阴沉下来，“沈权，你什么意思！”
由于家里的精心照料，再加上秦小芝的专业调养，沈权恢复很快，皮肉也渐渐充盈起来，慢慢重新变回沈湘安曾经恐惧的那个形象。
他姿态放松的，倚靠在轮椅上，不紧不忙的回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沈向安冷着脸看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沈权像是觉得好笑，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变过。
“以我弟弟的身份？”沈权自问自答地摇头，“不对，你一个私生子，不配。”
“你！”
“那就是以违法乱纪的被告身份。”
沈权的表情也淡下来，“我很好奇，你为了雇佣他们花了多少钱，又能否在今天之后支付这笔开销。”
沈向安本来就是准备在绑架之后跟沈权撕破脸，他自诩是一个体面人，但沈权崛起的速度太快，令他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从他手里夺走的产业，很快又被沈权拿了回去。
如今只剩下那可怜的一丢丢，就连这一点让他安享晚年的资本，沈权也不打算给他留，甚至想逼他坐牢。
狗急跳墙，沈向安因而出此昏招。
没什么好装的了，他坐回位置上，“这就不劳烦大哥你操心了，现在你更担心的，应该是贵夫人的事情。”
沈权习惯性地捏着棋子，棋子触手温凉，他摆弄几秒，突然笑了下。
“你做事，每次都不够谨慎。”
在沈向安狐疑的目光下，沈权笑得更开心。
“她就算是我的软肋，也是一块无坚不摧的软肋。”
“很遗憾，你踢到铁板上了。”
——
正在和绑匪聊天的秦小芝打了个喷嚏。
眼前的绑匪身材矮小，一身横肉，秦小芝决定叫他地雷哥。
地雷哥殷勤地给秦小芝递纸巾，“妹妹，你那路子靠谱不？”
秦小芝：“我去缅国那边做过事，和那个地区小头目的关系不错，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聊。”
地雷哥跟听圣旨一样，忙不迭地记下电话。
绑架赚的要四个人分，到手也就那么点，大部分都要拿去上下打点，一场下来也就赚个百来万。
都不够他在赌场呆一星期。
要是能搭上小头目的那条线，到时候挣的可是大钱！
地雷哥嘿然一笑：“谢了妹妹，你饿不饿，渴不渴？这边比较偏，没热乎饭菜，我给你弄点面包行不行？”
秦小芝摇头，“不用大张旗鼓，小心被其他人发现。”
地雷哥感动：“还是妹妹你心细，那哥先走了，要是能趁机放你出去，哥肯定努力！”
秦小芝点头，看着对方欢天喜地地离开，转眸望向旁边的韩听。
“有话说？”
韩听张张嘴，好奇和探究欲都要把他给埋了，“你……人缘蛮好的哈。”
秦小芝：“没有。”顿了顿，又说：“他想留我给他做事，跑出来前我一把火烧了他家别墅，销毁了上百亿害人的东西，他应该不喜欢我。”
何止是不喜欢，恐怕是恨入骨髓，一见面就要把她五马分尸的程度。
韩听：“那你还说他和你关系不错？”
“瞎说的。”秦小芝：“以毒攻毒，让他们两伙人互相碰一碰，看看谁更狠咯。”
第59章 等你
“大哥！”
一个手臂纹着纹身的男人, 匆匆忙忙地凑到坤金耳边低语。
牌桌上，坐在坤金对面的人不满地甩出筹码，恶言恶语道：“真他妈晦气, 打个牌都打不消停, 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可忙！”
坤金没戴面具的那半边脸轻轻抽动，他一把扼住纹身男的脖子，手指陷入他的皮肉里。
他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是谁？”
纹身男忍痛, “秦、秦小芝。”
“喂！还打不打了！到你出牌, 怎么这么唔——”
那人还没说完, 身后低着头驯服的小弟一拥而上, 夺走他的枪, 将他捆得密不透风。
坤金随手推了牌, 掏出把枪摆弄，似乎是觉得被绑的人吵, 便把手枪上了膛,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那人老实了。
坤金得以思考。
秦小芝。
这个骗了他的心，又让他损失惨重的恶毒女人。
只要想到她，被烈火焚烧过的大半边身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面具下的脸狰狞可怖。
“继续问, 找到她。”-
“你手腕的伤, 我能治。”
秦小芝不是话多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 韩听也没心思找话题聊天，两人盯着地窖缝隙透的那一点光看了半个多小时，秦小芝才突兀开口。
韩听转眸看他, 好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对你也没好处。”
断劫战队十分重视韩听，教练和队友仪贰捂幺思衣死幺尔加群全年每日更新每天吃肉也对他很好, 就算战术风格和整体打法不适合韩听，治好伤后，他也大概率不会来一个只有五个人的小战队。
秦小芝目前是凌顶战队的指导，她做事肯定是从凌顶战队的利益出发。
如果凌顶战队真能在短短数年间发育成顶尖战队，那么未来顶峰相见，面对一个自己亲手治好的、很有可能打败他们的劲敌，只会徒增悔恨和尴尬。
秦小芝明白这一点，想了想，回道：“你要是现在退役，自然谈不上未来。”
韩听仍没有心动，转头淡淡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秦小芝见他抗拒，便也不再交谈，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粗重的脚步声。
秦小芝睁眼，淡定地用袖口藏着的小刀划开绳索，在韩听一脸“原来你能挣脱啊”的目光下，将他的也划开。
地窖门碰地一声被打开，满脸横肉的缺耳哥满面惊慌，可在面对任人鱼肉的人质时却仍然凶神恶煞。
见两人手上的绳索已经解开，缺耳哥一愣，旋即砍刀，对着二人。
“滚过来！不然老子把你们全杀了！”
韩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正想顺着劫匪的话跟着他走，以免激怒人家以致发狂伤人。
没想到秦小芝猛地冲了上去，动作利落地踢掉缺耳哥的砍刀，再一个回旋踢，把缺耳哥整个人踹得飞出去两米远，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韩听怔楞地盯着这电光火石间顿时逆转的形式。
不是。
只听说她是支配游戏的暴君，正面对打，脆皮说秒就秒。
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也这样可怕。
按照她这个身手，在车上时一打三其实也不无可能。
韩听很有眼力见，看见墙角有剩余的绳索，过去探了下那男人的气息，见他还活着，便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再转眼看秦小芝，她站在原处，撸起一只袖子，用刀片在自己的右手臂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鲜血溢出。
而秦小芝，则平静地看着那些血液顺着划开的伤口游弋至手肘，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眼前妖异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韩听都有点发毛，“怎、怎么了？”
韩听没注意到，滴落在地面的血液，正缓慢地往缺耳哥的方向移动，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
秦小芝把袖子放下来，没回答他的问题，“有人来救我们，走吧。”
绑架他们的人压根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因此没有蒙住他们的眼睛，韩听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郊外的一处废弃厂区。
这里荒无人烟，绑匪还安装了信号屏蔽设备，想要找到实在是有些困难。
过来救人的，看穿着打扮，似乎不是警察。
也不像是同一伙人。
为首的三个，长相皆俊美不凡，有两个不认识，但坐着轮椅的那位，韩听是有几分眼熟的。
他是韩家小儿子，从小备受宠爱，家里大哥管事，他便可以随意胡闹，只是有些大型活动，家里人非要带着他去混脸熟，他也只能跟着去。
他曾在晚宴中见过沈权，他那种来自上位者的游刃有余和意气风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权亲昵地迎上来，上下打量秦小芝，见她手腕有被绳索勒出来的红痕，神情晦暗，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赛特里斯身形一闪，挡在沈权和秦小芝中间，正好挡住了沈权的视线。
“芝！你还好吗？”
在日以继夜的努力下，赛特里斯的中文水平上涨极快，现在说些简单的句子已经没有问题了。
秦小芝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又问道：“他们人呢？”
沈权：“跑了一个，抓到一个。”
“剩下的那个在地窖里，被我打晕了。”秦小芝话音刚落，一伙黑西装就从厂子里跑出来，到沈权身边回报。
“没找到。”
韩听蹙眉。
他亲眼见到秦小芝把那人打晕，从地窖到厂子这里又只有一条出口，他怎么跑？
韩听的视线落向秦小芝。
秦小芝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看不出情绪。
沈权带来的训练有素的保镖团队，再加上傅之衡带的弟子，找遍了整个厂区，都没找到那名头头的踪迹。
简直像蒸发了一样。
韩听猜想，秦小芝可能是在中间动了手脚，但她既然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在五个小时后，以极其潦草的方式结束了。
三日后，坤金将打着秦小芝名义，上门来找他的两个男人，送进后院的动物园，把自己近一个月的事务托付给自己的两个义子后，踏上了前往华国的飞机-
参与绑架的三人，凶狠有余，聪明不足。
原本是四人组，作为智囊的那个，在一个月前被捕入狱。
而作为雇主的沈向安并未知晓这个消息，还以为他们像以前一样“专业”，提供了价值高昂的设备，自以为绑架个平平无奇的秦小芝是万无一失，没想到差点把自己老命搭上。
沈权不知道从哪收集了他偷税漏税、违法交易的证据，已经提起上诉，与法律手段并行的是资本的碾压。
那一晚的无数次失败的棋局，正对应着他对应的结局。
沈向安锒铛入狱，沈平欠了一屁股债，跳楼失败后不知所踪。
其他在沈权失势期间落井下石的人，按照有用和无用之分，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应。
秦小芝并为刻意打听这些事，全都是小助手告诉她的。
小助手激动道：【杀伐果断！恩仇两清！有钱有颜！这么时髦的霸总请问谁不心动！】
秦小芝沉默数秒，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天是她和沈权去离婚的日子，小助手疯狂给她找资料，试图让她对这段虚假的婚姻产生半点留恋。
假归假，但好歹有个名头在这里，总比没有的强。
进度太慢，就算是有上一次的绑架事件推动，四个人的总进度，加起来竟然还不到百分之十。
而秦小芝的手气又非得闻者流泪，两发十连下去，全是恋人体验券，一个能快速进展的道具都没捞到。
气得小助手差点给她私开后台权限，帮她转转运。
可惜秦小芝心意已定，就算是主神来了也劝不动她。
最后小助手只好闭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秦小芝和沈权急速离婚。
从进度上来看，沈权的确是当前进度最快的，友情条竟然高达百分之三十五。
换算成亲密条，就是百分之三点五。
比起零点零几的那几位，好得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小助手本来还挺看好他的。
没想到秦小芝说离婚，他竟然也不懂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很爽快地答应了。
难道是因为秦小芝治好了他的身体，所以也就无所谓任务完成与否了？
像沈权这种攻略者，和秦小芝这种被攻略者，从实质上来说，就是乱点鸳鸯谱。
小系统们绑定的攻略者，鲜少有恋爱脑，激励他们时，大多都是他们当前最渴求的东西。
傅之衡的奖励，是解封修为、全盛状态回到原世界。
赛特里斯则是地狱原身无伤降临现实。
这两个级别的攻略者，一般不会出现在秦小芝所在的C级世界，但系统在选择宿主时，他们的名字却明晃晃地高居榜首。
作为任务系统，系统需要从任务中吸取能量，而越强大的人物，在完成困难任务时，带给它们的能量就越多。
它们无所谓这些怪物级别的生物，一旦解开束缚，会对世界造成多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秦小芝面临的情况只是特例。
一般C级和平世界，刷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与该世界相符合的攻略者。
像还未黑化，但会在半年后因伤退役，却又因家族破产，只能重回电竞圈勉强挣一口饭吃的韩听。
而上限则是像打个喷嚏，全世界都要抖三抖的沈权。
沈权现在还没成长到这个地步，而系统一开始给他开出的奖励，除了恢复健康之外，就是帮他成为全世界前百分之三的那极小的一撮人。
万万没想到，秦小芝妙手回春，竟直接治好了沈权。
而另一项，就算没有系统的帮助，健康的沈权也可以到达这个目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小助手有点慌，眼瞅着最有潜力的攻略者就要退场，连忙把其他系统叫过来开会。
小助手共享了一段记忆。
和沈权和平离婚后，沈权邀请秦小芝来餐厅吃饭，秦小芝破天荒地答应。
出于性格原因，两人算不上相谈甚欢，但气氛还算和谐。
只是让人找不到半点暧昧推拉的气氛。
小助手严肃总结：“宿主配合度不低，我的系统升级给宿主带来了极大动力，那么现在问题出现在各位攻略者身上，这么久了，推进也只有一点点，各位有什么想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
绑定韩听的005啧了声，“看你这么严肃，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散了吧。”
小助手顿时软了下来，“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秦小芝攻略进度这么慢，最有希望的沈权，还看不出更积极的攻略意向，开会主要是想问问该咋办。”
005见多识广，淡定道：“521那边不用你担心，沈权对秦小芝的好感和好奇，足以支撑他完成任务，另外几人的攻略进度也不必担心，你的宿主已经开始主动出击了。”
“啊？怎么说？”
005耐心解释道：“那天厂房放走的那个逃犯以及联系的坤金就是第一步，平静的日常生活没有挑战和矛盾，对于那两个危险攻略者来说，只有困难才更方便感情升温。”
“另外，韩听这边也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将黑化时间提前，争取和大家一起攻略。”
小助手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隐约担忧。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春节刚过，世冠春季赛也如约开始。
凌顶战队出乎意料地打败老牌战队JA锦江，拿到了春季赛的名额，成为十八个参赛队伍之一。
最终按照排名，定档C组。
组内将进行三轮循环，每轮结束后排名重新调整，也将重新分组。
最终剩下的十二组战队，才能获得进入春赛季后赛，也就是世冠预选赛的资格。
这个赛制，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在春季赛中打出成绩又想参加世冠，就只能再等半年。
八月份秋季赛的冠军，可以直接获得世冠的入场资格。
而那时的竞争将会更加残酷。
随机分组的淘汰制，很有可能在第一轮就碰到春赛的决赛选手。
比赛前一天，酒店灯火通明。
秦小芝和孙曦，带着这帮兴奋又焦虑的小年轻们，开了几把4399小游戏后，便督促他们睡觉。
秦小芝给他们依次施加安眠咒。
几人睡得很香。
孙曦这时才流露出几分脆弱，攥着秦小芝的手，额头抵在他的肩颈处，闷闷道：“小芝，我害怕。”
她知道能进春季赛已经是极限了。
她不是怕输，怕的是输完以后，队员们的挫败失望。
也怕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一边来她这里挖人，一边笑她痴人说梦，不要再来耽误这些前途无量的天赋型选手。
秦小芝的手，落在孙曦的后颈，轻柔地拍了拍。
孙曦叹了口气，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负面情绪，揉了揉有几分酸涩的眼睛，逞强地对秦小芝笑笑。
“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秦小芝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却也知道孙曦在担忧什么。
想了想，从兜里翻出三枚铜钱，孙曦一看乐了，“秦大师上线，要帮我占卜能不能赢？”
秦小芝用红线把三枚铜钱，当场编成手串，然后给孙曦带上。
她用那双冷静的猫眼望着孙曦。
“送你礼物，不要着急。”
孙曦愣了下，旋即无奈地揉了揉孙小笋的头，“好好好，谢谢小芝，你也早点休息吧，这段时间也没看你怎么睡觉。”
其实秦小芝现在是不需要睡眠的。
在商城里逛了一圈，秦小芝卖了一半的恋人体验券，兑换了为期半年的睡眠buff。
半夜一点半，秦小芝带着赛特里斯，按照约定，找傅之衡学习。
一开门，看到秦小芝旁边的赛特里斯，傅之衡嘴角往下降了两度，仰起头，没什么好脸色地对他说：
“你可以回去了。”
赛特里斯眯起眼睛，胳膊挑衅似地想要搭在秦小芝肩上，而秦小芝早有所觉，一个闪身躲开，进入屋内。
赛特里斯无奈摊手：“这位先生，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华国法术而已。”
刚说完，门砰地合上，赛特里斯被关在门外。
傅之衡心里舒坦许多。
“今日教你呼吸之法。”
秦小芝和傅之衡面对面坐下，秦小芝的双手自然地平摊在傅之衡手中，傅之衡不急不缓地念着修行口诀，秦小芝似有所感，正要入定时，却听极其突兀的一声炸响。
——二十六楼的落地窗外，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男人，单手挂在窗沿边。
窗户在他的用力敲击下摇摇欲坠。
他咧开嘴，笑容兴奋疯癫。
“小芝，我在这里陪你。”
秦小芝：……
倒也不必。
第60章 攻略
最后还是把赛特里斯放了进来。
他倒是听话, 一声不吭地在秦小芝身边坐下，睁着双大眼睛，像个好学生一样认真听讲。
秦小芝天赋极佳, 就算是在傅之衡的世界, 也能称得上“天才”。
傅之衡一开始只是将传授知识当成拉进秦小芝关系的工具，后来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收敛心里的一堆算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此进度极快。
短短数月, 在这个灵力枯竭的世界能运用的理论, 秦小芝就掌握了一半。
因此说的东西越来越晦涩难懂, 就算是精通此道的人来了, 也多少要反应一会儿。
跟秦小芝讲完“三亓流转”的要点后, 秦小芝在旁边实践, 赛特里斯也有样学样，把手放在身前, 做出修炼的姿势。
傅之衡冷冷道：“你没学过基础, 不必白费功夫。”
赛特里斯眨眨眼，动作不变，用非常甜蜜的语气说：“老东西, 我做这个动作并不是想要学习东方玄术, 而是因为我喜欢小芝。”
在傅之衡冷若冰霜的注视下,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小芝。
“喜欢她就要成为她, 可惜的是这里是人类世界，我没办法变成她的样子。”
攻略组的四人都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小助手告诉他们这些消息, 主要是为了激发他们的竞争精神。
如果不是因为杀人会降低秦小芝的好感度，沈权和韩听这两个普通人, 可能在赛特里斯进入攻略的瞬间，就被他随手杀了。
四个人中，只有傅之衡有和他抗衡的力量。
赛特里斯这次来其实也是带着试探的想法。
“喂。”赛特里斯托着腮，不紧不慢道：“秦小芝只有一个，只要她爱上任何一个人，其他人的任务就会立刻失败。”
傅之衡：“嗯。”
“但也有其他情况。”
赛特里斯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他。
“和那两个普通人不一样，我们都不是被规则束缚的存在，合理地使用一点手段，让秦小芝毫无负担地爱上两个人，并不难。”
傅之衡眼皮微抬，“你想要说什么？”
赛特里斯挑眉，“秦小芝很好懂，她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打动的人。”
“只靠我自己当然也能完成攻略，但是我不喜欢浪费太多时间。”
伪装成黑色的眼睛，呈现出如同凝固血液的颜色，窗外的乌云遮住了太阳，赛特里斯的半张脸掩映在黑暗中。
“合作吧。”他眼睛弯弯，吐出地字眼却让人不寒而栗，“让秦小芝疯狂地爱上我们，成为我们的俘虏，看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扭曲、流泪，尖叫着求我们不要离开，不是很有趣吗？”
傅之衡没看他，视线偏移，落在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修炼，正安静注视着他们的秦小芝身上。
傅之衡义正言辞：“我不同意。”
顿了下，又补充道：“本尊一向光明磊落，不屑于此道。”
赛特里斯：？
赛特里斯：？？？
赛特里斯：？？？？？
他放屁！！！
卑鄙的华国人！
傅之衡肯定知道秦小芝什么时候醒过来，他没有提醒，反而让他那些邪恶的言论当着秦小芝的面说了出来！
赛特里斯气得要死，身上逐渐浮现出散发着黯淡颜色的诡秘纹身，黑色尖锐的指甲不经意地抓坏了地板。
傅之衡不甘示弱地回视过去，右手迅速捏起数个法诀。
他的修为被封印了百分之九十九，解锁的百分之一用来对付这个刚刚开始攻略，并且完全没有进度的“新人”来说，绰绰有余。
只是色厉内荏罢了，看着煞气逼人，要是真打起来，破坏力说不定比不过十只拆家哈士奇。
正当两人对峙，即将爆发起第一场冲突时，背后突然传来小芝幽幽的声音。
“我同意。”
赛特里斯：？
赛特里斯的眼神骤然清澈，转头看向秦小芝。
“什么？”
“你们可以试试。”秦小芝若有所思地说：“让我疯狂地爱上你们，成为你们的俘虏，尖叫着求你们不要离开。”
她抬眸和赛特里斯对视。
“我也觉得会很有趣。”
赛特里斯轻咳一声，尴尬地转移视线。
“你知道的，那些形容只是一种比喻。”
秦小芝没再往下接这个茬，让傅之衡检查了自己刚刚修炼的成果后，又请教了一些问题，便带着赛特里斯一起离开。
赛特里斯对现代社会适应良好，很快就考到了驾驶证，这次也是开车来的。
回去的路上，赛特里斯一直在想办法获得秦小芝的真实想法。
按照他对人类的理解，别有用心地接近人类，设计陷阱勾引诱惑人类，这些都是他们的雷点。
只会遭致厌恶。
但秦小芝看着不像生气。
甚至是真的鼓励他们这么做。
到了目的地，秦小芝准备下车，赛特里斯突然叫住她。
车里很安静。
赛特里斯觉得自己该再说点什么，比如道歉，又或者刻意营造一些暧昧氛围，趁机刷一刷攻略值。
但是前者未免太过虚伪。
就算他长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也不能在言之凿凿地说完阴谋诡计，再对已经知晓此事的被害者说：“I'm sorry，我不是有意的。”
后者……
不提也罢。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秦小芝目光逐渐疑惑。
赛特里斯叹气，“没什么，小芝再见。”
秦小芝没动，过了几秒，“你凑过来一点。”
赛特里斯不明所以，只是按照秦小芝的话做。
“再近一点。”
“怎……”
柔软的什么东西，在他的面颊上一掠而过。
赛特里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巧舌如簧并且对人类情欲了如指掌的恶魔，却在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
与之相对的是过分平静的秦小芝。
她望着赛特里斯。
“你要亲我吗？”
赛特里斯的视线落在秦小芝的唇上。
他发誓，他从来没对秦小芝产生过太出格的想法。
此刻除外。
他缓慢俯身。
秦小芝不闪不避。
赛特里斯闭眼。
秦小芝抓住了他的嘴。
“让你亲，你就亲？”
赛特里斯：？？？
秦小芝松手，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好像被耍了。
赛特里斯缩回去，却莫名其妙地生不起半点气。
他唇角勾起，捏住秦小芝的手腕，手指贴在她的脉搏处。
噗通、噗通、噗通。
手下搏动的脉搏，像是她的心脏。
“秦、小、芝。”赛特里斯的双眸，被得意和欣喜点亮，他笃定地说：“你为什么心跳加速？”
秦小芝唇启开又合上。
因为她将近半个月没睡觉，快要猝死了。
秦小芝买的半年睡眠券是比较便宜的那一种，可以不睡觉，但身体的状态会维持在因睡眠不足而猝死前一秒的状态。
难受倒是不难受，就是不能去医院。
查完可能会被关起来当外星人研究。
看赛特里斯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适当地表现出弱点，让攻略者尝到甜头积极攻略，对于推进任务进度来说不算太坏。
于是秦小芝咽下事实，保持沉默。
在赛特里斯眼中这就是默认。
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心情好得想把地狱翻过来血洗一遍。
赛特里斯点到为止，今天的收获出乎预料。
望着秦小芝离开的背影，赛特里斯愉悦地哼起了歌。
人类。
不过如此。
小助手看着秦小芝纹丝不动，而攻略者不断上升的好感值，头秃道：“先生，请问您是否要查询攻略面板？”
赛特里斯不耐烦：“滚。”
小助手：……
好嘞。
高傲的地狱头头太过自信于自己的识人能力，研究过小助手的数值后便兴致全无地让它关闭一切提示。
没人比他更懂人类。
赛特里斯绑定的小助手将近退休，对于积分的渴望不像傅之衡的那般迫切。
它很好奇。
当他以为自己完成攻略，打开面板却只看见恋爱值大大的零时，会不会后悔绑定系统，宁愿缩回地下，也不要被召唤出来。
嘻嘻。
凌顶以3:2的战绩战胜WN景尚时，场馆内鸦雀无声。
最后骤然爆发的掌声，几乎要将天花板顶破。
付茗、江山、李失、楚景一和王峰怔楞地看着屏幕中的胜利符号，最后还是王峰受不了，兴奋得地冲过来和他们拥抱，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赢了。
景尚也是新兴战队，但它资本雄厚，背靠市值千亿的上市公司，成员、教练和设备都是尽可能的顶配。
而凌顶与之相比就显得极其寒酸：一个在众人眼中被当成皮球在各个战队中被踢来踢去的弃子孙曦，几个从其他战队淘汰下来连正选都不是的残次品，剩下的甚至从来没在赛场上出现过。
比赛结束后，对面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分组刚放出来时，他们还很庆幸遇到的对手是这样的草台班子，从他们寥寥无几的战斗视频来看，强得有特色，但对于决赛种子选手的他们来说似乎不足为惧。
他们没有放水和轻敌，良好的训练让他们在战场上保持警惕。
输了就是输了。
没什么好说的。
赛后握手，对面的指导问道：“您看着很眼熟，秦小芝……的确是一个值得记住的名字。”
作为旁观者，他能更好地看到比赛的整体节奏。
赛前分析这个战队时，他们所展现的实力，和这场比赛中实际表现出来的，堪称判若两队。
能走到这个位置的，基本的操作水平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更多考验的是灵活应变能力、决策能力。
战术不可或缺。
在场的这些选手，在面对瞬息万变的局势时，每一个决策都没有失误。
而这些意识背后的战术，看着不像孙曦的手笔。
秦小芝平静地接受了来自对手的夸奖，“谢谢。”
两方交汇的时间很短，之后就是采访环节。
以黑马姿态打败景尚的凌顶，受到了莫大的关注。
赛前时间太紧，他们这边都光忙着训练，对于采访一窍不通。
几人手忙脚乱地应对着记者们的尖锐提问。
简单一点的就是关于比赛本身的，问他们的心情，平时训练状态之类的。
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题带着很多坑。
“对方是与您实力相差较大的选手，观众们对最终结果都感到十分惊讶，您认为这场比赛是否带有侥幸因素？”
“听说凌顶战队在春赛开始前有过一次重组，最后将原战队的数十人压缩至最低参赛人数，作为留存到最后的幸运儿，你们是否会感到压力和不安？”
“各位的精彩表现想必各个战队都看在眼里，如果赛后有豪强战队提出转会邀请，出于待遇和前途的考虑，各位是否会考虑离开？”
王峰忍无可忍，忍了又忍，凑到孙曦耳边小声嘀咕，“这问的都什么东西？问的好没水平，像没上过学。”
场面一静。
都是第一次被采访，忘了衣领边上别着麦克。
最后挑拨离间的那个记者气得涨红了脸，又问：“很多人都说凌顶战队是野鸡战队，剑指春赛冠军只是笑话，请问您怎么看？”
孙曦轻笑，看向那个记者。
“首先，你个人的想法不能代表全体。关于野鸡这一说法，作为春赛正经参赛队伍的凌顶战队并不认可。”
“第二，来这里的队伍，哪个不是为了冠军？如果连这点傲气都没有，不就变成像您一样，提一些无聊又无脑的问题，拿职业素养换饭吃的八流记者了吗？”
孙曦往椅子上一靠，笑里藏刀：“您还想继续问什么？请。”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记者，在本子上疯狂记录。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付茗倒吸一口凉气。
妈耶。
这是可以说的吗？
但该说不说，解气。
也是，他们现在不至于被外界舆论影响，反正不会更差了。
他从没受到过这么多质疑审视的目光。
孙姐的压力应该也很大吧。
或者说，从组建战队开始，就一直受到这样如有实质的压力。
付茗又瞄了孙曦一眼，孙曦旁边位置是空的。
他愣了下。
小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