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
岑蓁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画面久久定住, 什么也没说,或许这一刻也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内心的震撼和幸福。
她站在窗前看着那些烟花,看着那些闪动的名字和告白,甚至都不愿眨眼, 生怕遗漏了什么, 再次错过孟梵川的心意。
路过的行人游客并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样一场盛宴, 但都不妨碍他们用照片记录下这一幕——
在新年第一天,有个叫Lewis的男人, 在维多利亚港用一场浪漫的烟花和对岸数栋大楼的字幕联动, 对一个叫zhen的女孩告白。
第一高楼国金大厦的广告位何其奢侈, 收费是以秒计算的天价,平日里一般都是政府性质的城市宣传使用,即便偶尔有人去求婚祝福, 也大多是几十秒至多三四分钟, 也已是奢侈。
但今晚那句祝她梦想成真的句子足足持续了20分钟, 用挥金如土四个字都不够来形容。港岛市民都好奇, 是怎样的梦想需要这样去祝福?又是怎样的女孩, 让这位Lewis将她捧至这样的璀璨中心?
餐厅里,岑蓁这次终于完整地接收到了孟梵川的这份新年礼物, 转过身看着他,眼圈微红, 但仍克制着,“……干嘛浪费钱。”
“你喜欢吗。”孟梵川只问。
岑蓁点头,很用力地点头, 孟梵川便笑, “你喜欢,那怎么能叫浪费?”
岑蓁或许也不会明白, 彼此间横亘的差距又何止是她在迟疑思考,作为被她视角凝视的高山,孟梵川时常也会患得患失,害怕岑蓁某天不愿意承受这样的压力,转身找个与她“门当户对”的男人,乐得轻松自在。
所以孟梵川有时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如果这一点钱花出去能让她快乐,他反而会觉得安心。
岑蓁这时主动环上他的颈,吻了吻,又好奇新鲜地唤他名字,“lewis?”
她眼眸里似乎还有没燃尽的烟火,藏着光,往他的世界流淌。
孟梵川应了一声,微顿,回吻住她,“叫别的。”
“我喜欢这个。”岑蓁笑着看他,“很配你。”
但大概还是想他开心,岑蓁又仰头问,“那你想我叫什么?”
孟梵川也是一点不客气,“老公。”
岑蓁:“……?”
岑蓁被他一记直球打懵,“你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那我迂回一点。”孟梵川重新组织了语言,故意逗她,“我希望岑小姐叫我一声老公。”
和刚刚有什么区别吗?
岑蓁抿唇笑躲开,“不要。”
“岑小姐,我好歹几千万烟花放出去了,给个面子好不好?”
“不好。”
“……”
放完烟花的后半段拍拖时间,围绕着怎样才肯叫一声老公的话题,两人也算甜甜蜜蜜,打情骂俏地吃完了晚餐。
九点吃完,两人从餐厅出来,浑然不知马路对面两双正注视着餐厅出口的眼睛。
“你确定他们在这里?”庄佳仪对于孟松年的猜测很是怀疑,烟花是不是孟梵川所放还有待考证,毕竟人有重名,或者只是巧合。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他放的,又会这么巧?他连孟松年想订的餐厅都提前占了去?
父子俩真的这么默契吗?
孟松年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个方向。
三分钟后,看着出来的两个年轻人,庄佳仪目瞪口呆,再一次被丈夫的智慧折服,“……好,你赢。”
再看出去片刻,微笑又无奈地说:“但他这会儿身边任何人都没有,又在演给谁看呢?”
马路对面的两个人手牵着手,大概是司机没及时过来,他们在原地等了两分钟,期间不知道在说什么,岑蓁仰头抵在孟梵川胸口,孟梵川望着她似是笑了笑,紧跟着便宠溺地低头轻啄她的唇。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两人的亲昵姿态一看就是热恋中才有的模样,孟松年也年轻过,当然明白这种随时随地都恨不得牵着对方的心情,是怎样的喜欢。
儿子是不是花心的浪荡子,他更明白。
R8终于开过来,两人上了车,孟松年不动声色地也对司机说:“跟上少爷的车。”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孟松年在暗中偷窥了儿子陪女朋友逛711,一个还不如自家餐厅大的超市,他们竟然在里面逛了十分钟那么久。
再之后又去了庙街夜市那么吵的地方,两人一起吃各种街边小吃,什么咖喱鱼蛋,什么钵仔糕,女孩感兴趣的,儿子就都买一份,最后手里再捧一杯奶茶,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简直没眼看。
“他是穷到买不起两杯奶茶了吗?”孟松年一边看一边骂。
被迫鬼鬼祟祟偷看儿子谈恋爱的庄佳仪很是无语:“我们可以回车上了吗,这样很像小偷。”
可偷看别人幸福的爸爸此刻却并不想离开,尽管从不踏入这种人又多又吵的地方,但他仍一步不离地跟着孟梵川。
他想要看清楚。
不知道是想看清楚这一刻的儿子,还是看清楚这些年来自己与儿子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来逛夜市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收获满满,岑蓁在这里体验到香港的烟火气,离开的时候还万般留恋,觉得那粤曲实在好听,想多玩一会,又惦记着孟梵川早上早起,玩太久会累。
10点左右,两人返回酒店时,岑蓁劝孟梵川,“你送我回去,然后乖乖回家睡觉可以吗?”
“不可以。”孟梵川简单回答了岑蓁。
他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到后视镜上。
“可你昨晚就没回去,今天还不回去,叔叔阿姨会担心的。”岑蓁还在一旁劝。
孟梵川却没怎么听,过了会儿,忽然拿出手机往外打了个电话,岑蓁不知道他打给谁,只听接通后他说:
“你们不用回家睡觉吗。”
突然接到儿子电话的孟松年也有些意外,原来他早就发现了自己。
但其实也该想到的,他这个儿子虽然是根顶心针,但沉得住气,聪明智慧丝毫不输长子。
但孟松年还是故意说:“我们睡不睡觉关你什么事。”
“嗯,不关我的事。”孟梵川讥讽道:“那您这一晚上是在干什么?”
岑蓁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侧眸认真听。
那头,孟松年也直话直说:“我看看你到底多喜欢她。”
“是吗。”孟梵川似是冷笑了声,微顿,直接朝司机说:“靠边停车。”
岑蓁愣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孟梵川牵起她的手,“走。”
“去哪?”岑蓁措手不及地被他带下车,径直走到车后位置停下。
岑蓁这才发现,在他们身后,缓缓也跟着停下一辆黑色宾利。虽然不知道里面坐着谁,但那辆车安静地停在那,莫名充满了沉沉的威严压迫。
“在你面前,看清楚。”孟梵川对着手机淡淡说。
岑蓁惊讶地看着他,再回头看面前的车,终于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剧烈地跳起来,下意识想分开和孟梵川牵着的手,却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动弹不得。
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车,周身蔓延出的戾气让岑蓁紧张害怕,她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
孟松年知道儿子是在跟自己宣战,他敢这样站在面前,是告诉自己,他要定了手里这个人,半分退让都不会给。
庄佳仪在旁边劝:“你们不要这样,会吓到人家女孩子。”
她说完就要下车,却被孟松年拦住,“不必了。”
他最后沉沉地看了一眼孟梵川,对司机说:“开车。”
于是,黑色宾利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从孟梵川和岑蓁身边擦肩开走。
但岑蓁知道,刚刚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经历了怎样一场无声的硝烟。车开走了,她快跳出喉咙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不敢相信地问:“你爸妈晚上一直跟着我们吗?”
孟梵川其实原本只想补岑蓁一场烟花,但庄泰跟他说做戏要做全套,哄女孩子要学学孟松年当年如何堵港媒的嘴。
庄泰支持孟梵川跟着老子学,将来要是有什么不满,孟松年总不能否认过去的自己。
孟梵川当然不怕孟松年不满,他不满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孟梵川不在乎。
他之所以接受了外公的提议,除了这的确是个更完美的方案外,也存了一丝叛逆在心里。
今晚这场浪漫大戏做给岑蓁看的同时,也是想隔空做给孟松年看——如果他有机会看见并发现的话。
所以当从餐厅出来没多久,孟梵川敏锐发现身后一直跟着的熟悉车牌后,故意装没看见,就这样让他们跟了一路。
总要见面,他总要面对这件事。
知道岑蓁受了惊,孟梵川揉她手心,正要安慰她两句,庄佳仪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早上一起回来吃早餐。」
是“一起”
理解了这个词背后的意义后,孟梵川很轻地勾了勾唇角,收起手机,安慰岑蓁的话也变成,“走吧,回去休息。”
岑蓁已经快要吓死了,手心沁着汗,到酒店还沉浸在刚刚对峙的画面里不能平静,一路上已经脑补出诸如“父子决裂”“拿支票请自己离开”“孟梵川被踢出孟家”这样狗血的剧情。
秦诗瑶那句“众叛亲离”几乎成了岑蓁的梦魇,她担心地问孟梵川,“明天睡醒你爸会不会公开登报要跟你脱离关系什么的?”
孟梵川差点笑出来,但还是故意思考了几秒,“有可能,那怎么办,我到时候没人要了。”
“我要你。”岑蓁几乎是脱口而出,微顿,放慢了语速,认真而真诚地说:“我一定会要你。”
孟梵川看着岑蓁的眼睛,那双眸干净明亮,是看了多少次都会反复心ῳ*Ɩ 动的眼神,如今依然难以自持。
他喉中泛起沙哑,单手关掉灯,捧住她脸吻下去,“那现在先要一下。”
岑蓁:“……”
这个吻好温柔,温柔到让人恍惚好像回到晚上那场烟花里,他们明明才经历了那样一场浪漫的约会,那份开心本该延续,他们本该像现在这样至死缠绵。
岑蓁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忘记回来路上的那一段插曲,全然紧拥他,任由衣衫跌落,他缓慢地沉入。
“里面怎么那么烫。”热气逗留在耳际轻吮。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岑蓁天真以为孟梵川是在感到不舒服,往后做退缩的动作,想让他退出来,谁知才稍动就被人握着腰猛地拉回。
那道距离瞬间就严丝合缝。
岑蓁忍不住出声,再后来才听到那人重新覆在耳边解释了那句烫的意思。
那一夜,光是听孟梵川那些话,岑蓁都满脸潮红-
第二天要带岑蓁回家,所以孟梵川没有怎么折腾,一次就结束,怕她紧张到睡不着觉,直到隔天早上醒才告诉她要回家吃饭的事。
岑蓁果然如他所料,两眼不可思议地瞪大,“……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孟梵川揉她头,“放心,是我妈让我们回去的。”
岑蓁还是觉得太突然了,呆怔在床上任由孟梵川帮自己穿衣服,担忧地问:“那你爸呢,他会不会不想见我?”
庄佳仪处事周到,这些年即便是夹在自己这个儿子和丈夫之间,也从不会做任何贸然的举动,万事都会在提前协商好的前提下才会决定。
所以孟梵川知道,母亲能发那条消息,必定是孟松年默许的。
他既然敞开了大门,自己当然也会堂堂正正地带岑蓁回去赴约。
“有我在。”孟梵川牵着岑蓁的手反复安慰,“你如果回去见了他觉得不开心,我们以后就不见。”
岑蓁忙按住他的嘴,“不要。”
她怎么能让他和父母从此不见?那岂不是坐实了让他众叛亲离的罪名?
她永远都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岑蓁其实心里明白,刀山也好,火海也好,她和孟梵川的父母总会见面的,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永远。
“好。”岑蓁调整好情绪,深深吸了口气,“那我们回去。”-
孟家在香港的房子位于深水湾,平日里夫妻俩住的少,大部分时候是大儿子孟清淮和老婆回香港时住,偶尔全家人一起回来,也足够宽敞。
同样白色外墙的三层高别墅,屹立在背山面水的绝佳位置,青葱翠林幽静环绕,隔壁就是深水湾高尔夫球场。
大门打开,R8开进去的时候,岑蓁努力了一路的平静心跳微微又有些加速。
孟梵川看出她的紧张,扣住她的手:“就当来参观。”
他甚至开起了玩笑,“待会帮你拍几张照。”
哪有人把自己的家当旅游景点的,岑蓁的确被他这话弄笑,心里的紧张松弛了些。
两人一起下车,到门口便有佣人过来递鞋,“二少爷,岑小姐。”
一双崭新的拖鞋送到面前,岑蓁礼貌说谢,换上竟发现尺寸刚好,她用眼神问孟梵川,孟梵川回她,“我妈是个很细心的人,你今天过来,一定做了不少准备。”
岑蓁后来才知道,孟梵川没有说错。
佣人正在餐厅忙碌地备着早饭,孟松年在沙发上看当天的金融时报,忽然听到身后礼貌的声音——
“叔叔,早上好。”
孟松年动作微顿,回头,便看到儿子和女朋友手牵手站在身后。
昨天天黑在车里看得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真真正正到面前了,孟松年认真打量起岑蓁。
早在网上登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孟松年就已经让人查过岑蓁的背景。作为父亲,永远是怕孩子受伤的,哪怕这个儿子是根顶心针,总是惹他生气,但该做的事,他依然会默默去做。
得到的结果是——
父亲早逝,母亲是杭州一所大学的舞蹈老师,师德口碑皆是好评,桃李满天下,也算是书香家庭。
而岑蓁,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优秀生,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入大学,大学期间也是拿不完的奖学金。
现在再认真看面前的女孩,的确生得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怪不得能做演员。
孟松年看着看着,忽然在脑子里想——以后孙子要是眼睛随妈妈,应该会很好看。
“人叫你半天了,孟董。”孟梵川不满地开口提醒。
孟松年这才回神,清清嗓,又嗯了声,“早。”
他放下报纸起身朝餐厅走,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转过身瞪孟梵川,“你叫我什么?”
孟董孟董,一天天的,爹不知道喊!
庄佳仪这时从楼上下来,身边跟着还在打呵欠的孟闻喏,见儿子带着女朋友来了,脚下快了两步笑着迎上去,“回来了?”
岑蓁颔首继续礼貌道:“阿姨,早上好。”
“你好蓁蓁。”庄佳仪轻轻微笑,“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岑蓁摇头。孟闻喏兴奋地上前挽住岑蓁,“嫂子你不够意思,来香港了也不找我玩。”
“找你干什么?”孟梵川把她胳膊拿开,自己紧攥到手里,“一边儿洗脸去。”
已经坐到餐桌上,暗中观察儿子的某父亲看着那双恨不得拿502胶粘在一起的手,嫌弃地皱了皱眉,在心里直呼没眼看。
终于一顿礼貌的寒暄后,所有人都坐到了位置上。家里的厨师是香港人,所以也随了这边的习惯,满桌的港式早餐,庄佳仪最喜欢的Ricotta Toast做了同样一份给岑蓁,她却吃得不是太习惯。
“蓁蓁,是不是不太喜欢?”庄佳仪细心地问。
岑蓁还没开口,庄佳仪又说,“没事,我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稍等一下。”
言谈间,那道coconut cream pie椰丝奶油派已经端了上来。
“你尝尝。”庄佳仪笑,“就是不知道家里的厨师能不能做出沪城家里的味道。”
“……”
岑蓁太意外了,没想到庄佳仪竟然会提前打探了自己的爱好,而唯一知道自己爱吃这道甜品的——
餐桌另一角,孟闻喏开始有意无意地咳嗽,像是在故意提醒什么。
孟梵川轻笑出声,倒也承了妹妹这个情,“知道了,记你一功。”
孟闻喏:“嘿嘿!”
旁边的岑蓁马上尝了一口对庄佳仪说:“谢谢阿姨,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
岑蓁以为自己会被刁难,会被提问。但这顿早餐吃得很平静,甚至是和谐,庄佳仪面上一直微笑,对她也关心有加。
但压力也不是没有,来自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孟松年。
父亲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席间未参与任何一句交谈。而孟梵川似乎也无所谓父亲的态度,期间只细心照顾岑蓁的感受。
可这个中年男人的气场太强了,即便不动声色,光是坐在那已经让岑蓁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在心里计划要怎么拆散自己和孟梵川。
好不容易应付完早餐,庄佳仪对孟梵川说家里影音室画面不显,不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想让他帮忙去看看。
当时岑蓁和孟松年刚从餐厅出来坐到沙发上,孟梵川不放心她单独留下,开口喊岑蓁跟着自己,却听到孟松年怼他,“怎么了?留下来我会吃了她不成?”
岑蓁:“……”
孟松年这么说了,岑蓁当然不好意思再跟着孟梵川走,否则倒像真的怕孟松年吃了自己。
她朝孟梵川笑笑,暗示他,“没事,我留下来陪叔叔说说话。”
孟梵川停了停,朝还在餐桌上吃饭的孟闻喏落去一个眼神,妹妹接受到信号,遥遥对他比了个OK,他这才暂时放心,跟庄佳仪去了负一楼的影音室。
影音室里的设备有些陈旧了,加上又不太使用,孟梵川检查半天,发现是系统需要更新,于是耐心地帮着母亲调试,就在系统更到一半时,他忽然收到孟闻喏的消息:
「哥,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爸和嫂子不见了,好像去了楼上书房!」
孟梵川倏地就放开了手里的遥控器,几乎是瞬间奔出了影音室-
岑蓁没想到孟松年会突然邀请她来书房喝茶。
但从内心来说,岑蓁其实早想过这样的场面,这场对话在所难免,即使知道充满压力,她还是坦然跟着孟松年进了书房。
“坐。”孟松年语气淡淡的,亲手给岑蓁泡了杯茶。
或许是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岑蓁此时反而平静了,不卑不亢,“谢谢叔叔。”
她等着男朋友父亲的第一句话。
是给自己一张支票,还是直接让自己离开?
谁知几秒过去,孟松年开口问的却是波澜不惊的一句:“你喜欢梵川什么?”
岑蓁愣住,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垂下眸:“其实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岑蓁认真地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所以我妈妈对我很严厉,长大的过程我看似是个性格安静的人,但其实我骨子里又没那么安静,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后来考了演员,因为想在戏里体验更多的人生。”
“……我真正喜欢上梵川,应该是拍宣传片,他来教我滑雪的时候开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二世祖。”
“您要问我喜欢他什么,大概就是喜欢他身上那种自由生长,不受拘束的恣意吧,像一团有生命力的火,很鲜活。”
孟松年却听到冷笑了一声,“你喜欢的,都是我讨厌的。”
岑蓁:“……”
“放着家里铺好的路不走,偏要去走那些没有定数的东西。”
“可是叔叔,没有什么是一定充满定数的。”岑蓁低头轻笑了笑,“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很反感,从没想过会之后会那么喜欢他,包括现在在一起了……”
岑蓁微微停顿,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我也没有想过能到永远。”
孟松年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您对他的婚姻有其他的安排。”岑蓁沉默片刻,语调低下去,“曾经有人问我能给梵川带来什么,我承认,我给不了他同样显赫的家世,给不了他任何名利地位上的帮助,我能给他的,只有我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真心和喜欢。”
“我可以陪他滑雪,可以陪他看赛车,可以陪他做一切他喜欢的,快乐的事。”
“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
“所以,您可以放心,也请不要为难他——”
岑蓁早已清醒对待这段感情,秦诗瑶来说过那些话后,她终于明白了当初朱迪眼底的怜悯是什么。
她要和他在一起,赴汤蹈火,注定会坎坷,注定会爱得辛苦,甚至最后努力一场也是空。
所以很早前岑蓁就告诉自己,不去想以后,如温蕙当初说的那样,活在当下,与他开心一天是一天。如果有天他真的不得不回到家族去履行他联姻的责任,她也会放手。
与他能相爱一场,她已经很满足。
“我的意思是……”把这些压下心底的情绪再次整理一遍,岑蓁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对孟松年说:“您可以放心,我没想过要跟他结婚那么远。”
孟松年深思着这番话,正要开口回复,视线忽而一抬,朝书房门口的位置看过去。
他目光久久落在身后,让岑蓁也感应到了什么,她心跳瞬间提起来,甚至跳得有些乱了,握着茶盏的手僵硬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转过去。
果然,书房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只是现在看着有点冷。
岑蓁:“……”
chapter52
岑蓁不知道孟梵川什么时候过来的, 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但无论如何,最后一句他一定听到了。
岑蓁心里一紧,当场就站了起来,想对他解释些什么, 可那一刻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因为太在意, 所以才将他们未来的种种可能想过一遍。
他恰好听到了最差的那一种。
“岑小姐先下楼吧。”孟松年平静打断两人对望的画面, 对岑蓁说:“我正好也有话要问他。”
岑蓁抿了抿唇,转身对他微微颔首, “谢谢叔叔的茶。”
说完她往书房外走, 经过孟梵川身边时, 他的目光却没有回应自己,岑蓁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先下了楼。
门带上, 孟松年走了几步到儿子面前, 微哼了一声, “你在谈什么恋爱?”
孟梵川还沉浸在岑蓁最后那句话里, 气血翻涌, 深深压下情绪,“您要指教什么?”
孟松年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 “人家甚至根本没想过跟你有未来。”
“……这不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孟梵川冷笑道,“她有眼睛, 有耳朵,会看网上的新闻,会听外面的人说, 全北城都知道我有未婚妻, 您让她怎么想,往哪儿想?”
孟松年被他说到噎住, 忽然想起岑蓁刚刚那句——“曾经有人问我能给梵川带来什么”
孟松年目光微沉,隐隐明白了什么。
如非立场对立,谁会去问岑蓁这样尴尬的问题?
能这样问出来的,自然是那个觉得自己能给孟梵川带来什么的人。
孟松年转过身,回到桌前再想喝茶,却发现杯里的茶已经凉了。
像是一种暗示——时不待我。
昨晚儿子每一次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这些年父子嫌隙已经让他失去太多本该有的家庭时光。
那个女孩儿刚刚怎么说?
他的儿子自由生长,不受拘束,像一团有生命力的火?
那就等这把火去自己燃烧吧。
孟松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孟梵川摆摆手,“我待会和你妈还要去给外公拜年,你们的事回北城了再说。”-
岑蓁回到楼下等孟梵川,心里却很乱,孟闻喏来问她话她也回得心不在焉,直到看到孟梵川下来,她马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他牵到手里,“走了。”
岑蓁措手不及,拎起包转身跟孟闻喏和庄佳仪道别,可话都没说完整就被拉上了车。
庄佳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怎么了?你哥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孟闻喏指楼上,“你老公估计棒打鸳鸯了。”
手才指出去,孟松年就从楼下走了下来,他已经换上西装准备去给庄泰拜年,庄佳仪拦下他问:“你说什么了,怎么两个人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对劲?”
孟松年其实很无辜,他确实没说什么,又或者他原本的确有很多想说,但岑蓁好像完全知道他想问什么,一句话堵住了自己所有的问题。
孟松年半辈子都在与商海政界打交道,每日反复在各种恭维和仰承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得现实一点,他早已习惯用高位者姿态去看待一切,包括掌控子女的人生,甚至是刚刚坐在面前的岑蓁。
他深谋远虑,惯于给予,却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还未开口已遭拒绝。
他倒是没想到,会有人将自己置在那样一个悬崖峭壁上,明知前面可能没有路,还要走下去的。
傻吗?
不尽然。
孟松年什么也没说,他平静地系着外套,只是坐上车关门那一刻忽而提醒庄佳仪,“等清淮从老丈人那边回来了问问,国宾馆的项目什么时候开业。”
庄佳仪皱眉,正要问丈夫莫名其妙地聊什么工作,但话到嘴边又好像倏地明白了他的用意,看着孟松年,“你难道想……”-
早上出发来孟家吃早饭的时候,岑蓁还跟孟梵川闲聊吃完要去哪里玩,是去黄大仙求一支签,还是去赛马会看一场跑马。
总之绝不是现在这种——原路返回。
孟梵川路上没说话,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岑蓁被他牵在手里,好几次开口想解释刚刚的事,碍于前排不认识的司机,还是忍了下来。
这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回酒店。
关上门,气压陡然间就低了好几个度,岑蓁跟在孟梵川身后走进房间,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冷极了。
孟梵川先进的房间,进去后在窗边站了片刻,好几次深呼吸压下起伏的情绪后,终于转过来看她。
“刚刚家里说的话,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岑蓁:“……”
他慢慢朝自己走近,目光垂着望过来,“你说你没想过跟我结婚。”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岑蓁之所以对孟松年说那样的话,只是想在当下获得一份成全,哪怕只是短暂的成全也可以。
她没有想过会被孟梵川听到。
现在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岑蓁主动抱住他哄,“你别生气好不好?”
可孟梵川不全然是生气。
在听到岑蓁那句话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种无措的失控感,血液倒流,不敢相信。
他已经把岑蓁规划在自己的未来里,不能接受她竟然有某天要离开他的打算。
“所以。”孟梵川状似冷静地问,“你是准备哪天离开我?”
岑蓁愣愣地望着他,“我没有——”
话却被淹没在一个充满情绪的吻里。
那点装出来的冷静根本维持不住,孟梵川克制着生气,克制着失控,将人紧实地搂在怀里,在对方唇舌里找爱自己的证据。
岑蓁知道孟梵川因为那句话受伤,尽力迎合他的索取,可他的情绪太重,岑蓁几乎被吻到嘴唇发麻,快要缺氧的时候,他骤然关上了所有的窗帘,同时抽掉她的衣服。
窗帘遮光效果太好,刚刚还敞亮的房间瞬间好像变成了夜晚,配合当下的气氛,更显得压抑阴暗。
孟梵川所有意志在此刻沉沦,动作失控到没那么温柔,以至于岑蓁在他的上衣抓出一道道凌乱的褶皱。
“不肯叫我老公,是因为从没打算要跟我结婚对么。”他进得凶,声音压在耳边,很不甘。
岑蓁被带出呜咽哭腔,“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梵川目光沉沉地紧盯着岑蓁,“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岑蓁眼里有泪要出来,抿了两下唇忍住,“你有婚约。”
“我退了。”
“我知道。”岑蓁颤着肩说,“可她说那是你爷爷定的,你父母一天没亲自退,那婚约一天都有效。”
岑蓁从小生长在普通家庭,根本不知道那些豪门都是怎样的规矩,什么婚约,什么联姻,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更是沉默的枷锁。
孟梵川眼眸却一暗,“她是谁?”
问出口便敏锐反应过来,“你见过秦诗瑶?”
“她说我的喜欢只会让你众叛亲离。”岑蓁眼泪有些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
孟梵川终于知道了她在自己和父母间过分谨慎的原因。
好一个众叛亲离,秦诗瑶用了最诛心的词,一刀刺在岑蓁的软肋处。
可岑蓁又怎会知道,她秦诗瑶不过也是试探,试探岑蓁如果是真心,必定不会舍得。
她是要她自己放弃。
孟梵川喉结上下滚动,这一刻不知道该心疼岑蓁还是自己,“所以你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我。”
“她说你大哥26岁结婚,你还可以玩两年。”
孟梵川好像明白了岑蓁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就只想过跟我在一起两年。”
“……”岑蓁沉默。
虽然不是那么确定的数字,可她的确想过,如果有一天孟梵川在众叛亲离和回去联姻中选择,她会放手。
岑蓁的沉默让孟梵川瞬间疯了。
他胸腔里火烧一样,重重地撞深,“所以呢,两年后你想怎么样?任由我和别人结婚?”
岑蓁骨头撞酥了般,咬唇忍着不说话。
却不想下一秒被孟梵川抱起来,背对着他坐在他身上。
他们在沙发上,不远处就是床边的穿衣镜。
“岑蓁,你看清楚我们在干什么。”孟梵川抬起岑蓁的头,“好好看看。”
镜子里的画面让岑蓁无法直视,她和他最私密的地方,此刻那样紧紧地衔在一起。
岑蓁想躲,孟梵川却不让,掌着她的脸看向镜子:“你要我两年后娶别的女人,和她结婚生子,和她每个晚上做我们现在做的事,而你可以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岑蓁,你告诉我你可以接受是吗?”孟梵川声线冷漠染着欲气,听到耳里却又酸涩。
“我会带她去滑雪,会带她去看赛车,会随时牵着她的手爱她,你都无所谓,是吗?”
岑蓁眼泪滑落,情绪接近崩溃,原来光是想刚刚孟梵川说的这些画面,她连呼吸都瞬间痛了起来。
“不是。”她哭着说出来,转身想去找孟梵川的拥抱,却被他翻转压到沙发上扑身吻住。
仿佛是惩罚,他同步吻得又狠又重,手臂因为用力而见到筋脉的凸出,“那你怎么敢——”
孟梵川不敢相信,岑蓁竟然只给他两年的时间。
他一次比一次的深,仿佛要弄坏她,在她身体里标满属于自己的印记,“你怎么能就这样单方面决定我们的以后?”
岑蓁几乎快找不到呼吸,双腿渐软,但还是哭出鼻音地问:“那你的婚约要怎么办,秦小姐怎么——”
“除了你放弃。”孟梵川打断她的话,“岑蓁,除非最后是你放弃,否则不会有任何原因可以让我离开你。”
“……”
“或者你问问自己,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岑蓁愣住。
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他们的问题,调转身份,如果现在被指定婚约的是岑蓁,如果她深爱着孟梵川,面对一份婚约和一个不爱的未婚夫,她要怎么办?
“如果是你。”孟梵川俯下身,胸膛紧贴着她的心脏,彼此的心跳几乎共频,“你会放弃我吗?”
那个答案没有任何迟疑地从脑中出现。
岑蓁竟然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会惧怕众叛亲离吗?
……不会。
她会放弃孟梵川而后在某个合适的年龄去和别人结婚吗?
……也不会。
岑蓁眼泪还停在脸上,怔怔地看着孟梵川。
原来当局者迷,她陷在自己的困局里,从未站出来看一看,她真正恐惧的是什么。
不是谁的父母,不是谁的未婚妻,不是任何她以为的阻碍。
而是他。
失去他。
“别那么狠心。”孟梵川将岑蓁整个人都圈在怀里,顿了顿,亲吻她额头汗湿的发丝,说了同样的话,“岑蓁,我不能再失去你。”
沪城那次分开已经那么痛苦,到现在明明已经这样幸福地在一起,如果要孟梵川再失去一次,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认识过岑蓁。
他受不了。
孟梵川的唇就停在岑蓁眼前,他目光很深,岑蓁嗓间哽咽,轻轻仰头吻住他说:“对不起。”
——为那句没有想过结婚。
但孟梵川不知道,速度放缓了,“对不起什么?”
“以后不管谁,就算是你父母……”岑蓁不想说太矫情的话,抿抿唇总结:“我不会离开你。”
她微顿,又小声嘟哝,“除非你哪天变心了。”
孟梵川微怔,鼻息无奈溢出一声笑,却没回应岑蓁这后半句话。
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回应,或许有人会赌咒发誓,可誓言最好的验证办法是时间,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
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该给女朋友一点信心。
“我外公我外婆,我爷爷我奶奶,都是恩爱几十年,老了还要每天牵手出去散步的人。”
“我爸妈你见过了,我妈说往东,我爸绝不会往西半步,50多岁了每晚还在家里抱着跳舞。”
“还有我哥,北城跨个区都叫出差,每天找各种借口给我嫂子买礼物。”
孟梵川看着岑蓁:“所以,是不是可以对我们孟家的男人有点信心?”
岑蓁眼泪还挂在脸上,闭了闭嘴,“可你说的这些,好像都没对我做过。”
孟梵川:“……”
孟梵川有点无奈了,“那你想先从哪一件事开始做起?跳舞?散步?买礼物?”
岑蓁认真地想起了他的问题,却没注意男人微微俯首,灼热的气息落到胸前,“先把这件事做了再想。”
她的紧涩和湿软已经让他忍了太久。
后来做了多久岑蓁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她和孟梵川都好像获得了新生,是那种剥开内心最深的恐惧后彻底坦然的新生,他们尽兴欢愉,一次又一次,从白天到暮色降临。
到最后纠缠不止的,还是那句老公。
岑蓁觉得那人小气,餐厅的事记到现在,偏要她叫一声才肯罢休。
可岑蓁羞涩喊不出口,孟梵川也不逼她,软磨硬来弄出各种失去意志的花样,岑蓁到底是没抵抗住,意乱情迷时被哄着叫了几声。
那一刻,孟梵川舒服了,也满足了。
等岑蓁累到熟睡过去的时候,孟梵川拿干净毛巾帮她整理好,也躺到她身边。
可他却一点都睡不着。
白天在书房听到的话仍心有余悸,孟梵川将岑蓁很轻地环到自己怀里,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认真看着,直到无意中牵住她的手。
目光落到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孟梵川心中微顿,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在床头撕下一张便签裁成长长的纸条。
沉睡中的女孩不会知道,身边的男人在此刻轻轻执起她的无名指,用纸条轻轻绕过一圈,记下了属于她的尺寸。
chapter52
剧组年初四就要正式开工, 所以在香港短暂地逗留了几天后,岑蓁初三下午就启程返回北城。
孟梵川暂时还走不了,庄泰新年期间计划宴请几轮港府高官,点名要孟梵川留下来陪他。
庄家的年轻一辈对孟梵川其实是敌视的, 这么多个兄弟姐妹唯有他从小长在庄泰膝下, 受尽老爷子宠爱, 当时一触即发的遗产大战,只因为是有人收到风声, 老爷子给孟梵川留得太多。
姓庄的人怎么能容忍一个外姓孙子来争自家的家产?
也幸好老爷子后面醒了, 得知这场差点对外孙发动的围剿后怒不可遏, 这才有了除夕夜那些走马灯似的恭顺殷勤。
眼下看到孟梵川谈了朋友,即将成家立业,庄泰自然希望把自己所有的人脉都留给外孙, 所以点名那些应酬要他参加。
老人家的日子有一天算一天, 他提出的要求孟梵川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岑蓁, “我在这边忙完就回去。”
彼时两人在孟梵川的私人飞机上, 岑蓁很理解地说:“你忙你的,不用着急来找我。”
孟梵川把她抱到身上坐住, 轻轻抵了抵她的脸,“会不会想我?”
每次分别前都要问这句话, 似乎已经是两人的小情趣,岑蓁仍是抿唇说:“回来了再告诉你。”
忽然又想起这两天一直没顾上问的问题,“除夕那晚我妈说你给我留了小礼物, 是什么?”
那天她回家匆忙拿了证件就去机场, 没来得及去看肖云绮放在床头柜里的东西。
但孟梵川其实没送什么,不过是想把那包纸巾当新年礼物给她, 过年的时候开开心心地看到,即便觉得有些尴尬也会很快过去,但现在既然她没看到,也许是老天也觉得时机不对。
孟梵川便随意道,“没什么,一个小东西,改天当面送给你。”
岑蓁听他的口吻迷惑问:“……你有很多吗?”
孟梵川被问得笑出来,点点头,“是挺多的。”
都堆在副驾的抽屉里,可惜她一直没发现。
机组这时过来提示起飞时间,孟梵川牵起岑蓁的手在唇边吻了片刻,才把人放下来,“路上有什么要求随时找他们,不用怕麻烦。”
岑蓁点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走。”
“嗯。”
一个往前走了几步停住,一个站在原地看着,过了会儿,都各自默契地重新抱住对方吻住。
难舍难分。
一门之隔候着的机组:“……”
你们小情侣的道别到底要道多久。
一起来送机但提前被赶下飞机的孟闻喏坐在车里等到没了耐心。
他哥是要在上面生孩子吗?这么久还不下来?
好在一个快拉出丝的吻后两人总算分开,岑蓁轻轻喘气,真怕这人没完没了,直接把孟梵川赶下了飞机。
回到车里的孟梵川自然少不了被妹妹嘲笑,“哈哈,有人碎了。”
孟梵川:“……”
孟梵川没心情跟妹妹斗嘴,“你怎么会过来送她?ῳ*Ɩ ”
“爸妈让的呗。”
孟梵川皱眉,似是对孟闻喏的话有所怀疑,但孟闻喏告诉他,“另外也是来请你回一趟家,老爸说有事找你。”
微顿,神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是关于你和嫂子的。”-
大年初四,《坠落》剧组正式恢复拍摄。
当天早上每个进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收到了新年红包,大家正欢天喜地地感谢谢导又破费时,谢庆宗从口袋里也掏出一封红包,“不好意思,这次我也有。”
所有人纳闷,那这红包是谁发的?
谢庆宗若有似无地朝岑蓁落来一瞥,笑说:“那就感谢我们的投资方了。”
岑蓁:“……”
“哇哦,是上次开机时来讲话的那个大叔吗?”
“大叔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可咱们出品方是香港的公司诶,大叔上次普通话很标准。”
“什么呀,上次就是个资方代表,又不是本人。”
当初为了避嫌,孟梵川投资时没有以中视的名义,用朋友的名字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影视公司,这样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幕后资方,也避免了将来岑蓁要是有成绩,别人攻击她靠男朋友捧上位。
一众猜测讨论声里,池玉美滋滋地数着自己的红包,“你这几天在香港和少爷过得一定很开心。”
岑蓁:“你又知道?”
“当然啦。”池玉亮着自己红包里的钱,“少爷这红包撒的,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等半天没等到回复,池玉抬头看岑蓁,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角抿起不自觉的笑,完全沉浸在里面。
池玉啧了声,靠过来,“少爷说什么了给你笑成这样?”
还不等岑蓁回答,她便浮夸地演了起来,“啊,蓁蓁,我好想你,好想亲亲宝贝,是这样吗哈哈哈哈!”
岑蓁扣上手机,却难掩赧色地捏了下池玉:“别乱说。”
池玉笑着躲开,边跑边说,“不打扰你们了,湘姐说今天下了戏给她去个电话,有工作!”
岑蓁愣了下,剧组还没杀青,莫湘这时给她接了什么工作?
虽然有些奇怪,但岑蓁也没多想,毕竟莫湘做事可靠,如果不是慎重考虑可行的工作,她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接。
岑蓁重新打开手机,上面还停着孟梵川刚刚发来的话:
「昨天去黄大仙帮你求了一支事业签,是上上签。」
初二那天两人的确是想过去黄大仙求签,后来因为那句不想结婚耽误了所有行程。
孟梵川发来签文的照片,大致意思是——“财有余,名亦成,事皆稳意”
岑蓁主动给他打去电话:“我随便说说的,你还真去了?”
孟梵川说,“你想去没去成,我就帮你走这一趟,签文等我回来拿给你做纪念,看看我女朋友是不是要功成名就了。”
岑蓁被他说到笑,“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孟梵川过去的确不信这些,但当他帮岑蓁抽完事业签路过月老殿时,他停下看那些虔诚跪拜的情侣,忽然兴之所起——
“我为自己求了一支姻缘签。”他告诉岑蓁。
岑蓁还在笑的神情微顿,“求到什么签了?”
孟梵川却玩起了神秘,学起她来,“回来了再告诉你。”
岑蓁还想缠着他问,片场里传来开拍准备的消息,她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心先去拍戏。虽然休假了几天,但当摄影机再次对着她的时候,岑蓁觉得自己的状态甚至好过了年前。
她再也不会在某个想起孟梵川的瞬间走神,从前他的家庭,他身后的那些复杂关系束缚着她,但如今岑蓁心中清明,就算想起他,也只会是舒心一笑,满满的踏实感。
电影里最难的那几场戏年前已经拍完了,年后的戏份主要集中在成年后的李桃身上,也是这个人物情感张力最饱满的时候。
八年后的李桃改名换姓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白天的她是微笑热情,受孩子欢迎的幼儿园老师,可夜幕降临,她是带着鸭舌帽,在暗处跟踪继父的复仇者。
李桃原本也有美好的未来,她努力逃离那个家后独自生活,也试着接受过别人的感情,但曾经的阴影已经是终生梦魇,她再也没有爱人的能力,来到全世界最纯真的地方希望洗涤扭曲的心灵。
她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才6岁的可爱女孩,说原来是孤儿,但被现在的父母收养,每天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来学校,大家说她命好,比同龄小孩都幸福。
小孩很喜欢李桃,李桃也很喜欢她,对着天真无邪的孩子总能找回一些鲜活的希望。
可这样命好的女孩,李桃某天意外发现她下面有不寻常的红肿,例行想与家长进行沟通时,才发现命运那样弄人。
她离开了,那个梦魇般的家庭却还有另一个她在延续。
李桃的世界从那一刻崩塌,疯魔,她用内心最后一点纯真走上保护女孩的复仇之路,同时却也是在送自己去深渊。
因为剧情的递进,彼时片场已经换到了靠近北城市区的某影视基地。岑蓁每天的拍摄进展都很顺利,剧组的人也惊艳于她人设反差的完成度,毕竟从青涩软弱到偏执阴暗跨度太大,除了妆造的变化外,最重要的还是演员自身的演绎。
这天收工时,谢庆宗叮嘱岑蓁,“抽烟的样子还不够熟练,回头多看看片场那几个老烟鬼是怎么抽的,再练练感觉。”
尽管从知道后期人设有抽烟剧情后岑蓁就一直在学,但谢庆宗还不太满意,觉得她抽得不够颓废。
岑蓁点头说好,“行,我再学学。”
“对了,孟公子那边。”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谢庆宗突然小声提起了孟梵川,“说起来挺抱歉,因为电影的事耽误他回北城了。”
孟梵川原本说初八回北城,可临回来前又说有事绊住要先回一趟沪城,这一延迟就又是五六天。
孟梵川当时只说有工作要忙,岑蓁也没有仔细追问,现在听谢庆宗说了才知道——
“电影总局的人最近在沪城开会,他还是想帮你争取一下,拿内地龙标。”
《坠落》是犯罪伦理现实题材,且结局很不“正面”,甚至影射了某些机构的不作为,所以之前谢庆宗打的主意是直接走香港或海外,放弃内地市场。
“不管结果怎么样,还是替我谢谢他。”谢庆宗匆匆说完就挥手,“行了,你下午有活动,赶紧去,只批半天假。”
“……”
岑蓁完全不知道孟梵川延迟回来的这几天是在为自己奔走,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去问问,但保姆车开到片场门口,池玉着急叫她,“快点呀蓁蓁,不然来不及了。”
岑蓁只好把私事先放到一边,赶紧上了车。
莫湘前几天给她打来电话,说是接到一个工作必须抽空去参加。
她当时说:“国宾馆揭牌仪式邀请你去做嘉宾,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去。”
北城国宾馆无人不知,有着普通商业酒店无可比拟的尊贵背景,接待对象几乎都是重要的政要外宾。随着国际政务交流的日益频繁,两年前一道手续批下来,国宾馆扩张修建二期300亩,终于在今年落成并正式揭牌。
莫湘口中的“好机会”,也正是看中了国宾馆的官方身份,毕竟这样一个几乎不对外公开,甚至特殊时期进去都要政审的地方,岑蓁能去做揭牌嘉宾,先不说别的加持,自身也是一种荣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机会”会落到自己头上,但工作接下了,岑蓁也只能跟谢庆宗要了半天的假,好在她的戏份还有一周就杀青,谢庆宗批假也爽快。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抢眼,所以造型师给岑蓁选的也是低调的中式礼服,妆容也偏温和婉约,时间紧迫,在保姆车上匆匆完成准备工作后,下午两点,岑蓁到达国宾馆。
这样的地方以前也只在朋友口中听说,岑蓁从没踏进来过,连一向喜欢看热闹的池玉也收敛性子认真端坐。
“怎么感觉一进来就好严肃的感觉。”
旁边的造型师指一个方向说,“国旗在那呢。”
池玉恍然,坐得更正了:“原来如此。”
宾馆绕山环湖而建,庭院湖泊温泉各种精致布局,车驶过的地方时不时还能看到丹顶鹤,黑天鹅等动物,入眼均是高级的“锦绣中华”般的中式氛围感。
但这么漂亮的地方,岑蓁却越看越觉得奇怪。
自己一个正在剧组拍着戏的人,怎么会被拉到这么根正苗红的地方来当嘉宾?
就算要请明星来站台,无论哪个角度也轮不上自己这个小小新人吧……
“湘姐会不会弄错了。”越往深处开岑蓁越觉得蹊跷,“真的是找我来吗?”
池玉眨眨眼,“拜托,我们是拿着证件审核进来的,不是你能让你进吗。”
岑蓁:“……”
孟梵川这时打来电话,岑蓁暂时被转移注意力,接起他的来电,“喂。”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在做什么?”
“湘姐给我接了个工作。”听到男朋友的声音,岑蓁整个人也松弛下来,轻轻靠在座椅上,“今天谢导给我放半天假,我出来站个台就回去。”
“站什么台?”
“国宾馆揭牌。”岑蓁的确还有些茫然,又往外看出去,“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找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蓁好像听到手机那头的孟梵川轻笑了一声。
她微微转身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
岑蓁抿了抿唇,手指缠着礼服上的一根带子打转,“我想你了。”
这次孟梵川是实实在在地笑了一声,“不是说等我回来才告诉我的吗。”
“你一直不回来,我等不了了。”岑蓁小声嘟哝,“明天都要过元宵节了。”
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抗议。
手机那边,孟梵川低低的声音带笑,“好,我尽快。”
车这时下停车场,岑蓁道:“我先去忙了,待会结束了再给你打。”
挂掉电话再回头时,池玉很忙碌地搓着自己的胳膊,看得岑蓁莫名,“你干什么?”
池玉:“我捡我的鸡皮疙瘩。”
旁边的造型师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又捂住嘴:“对不起岑老师。”
岑蓁脸稍红,但比起从前,她这场恋爱早已谈得大大方方,也理直气壮。
所以车停下时,她不慌不忙对池玉说:“你慢慢捡,我下车了。”
“捡不完,根本捡不完。”这才到哪儿啊,池玉屁颠颠地帮她开门,“等少爷回来我还有得捡。”
岑蓁低头笑着懒得理她。莫湘没回北城,今天的活动只有池玉陪她,两人正说着话朝电梯走,却不想在电梯门口遇到了熟悉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对方看到岑蓁倒是先发问。
岑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秦诗瑶,但那一眼愣怔也不过两三秒,她便平静道:“我在哪好像不需要跟秦小姐交代。”
池玉立刻十级戒备姿态站在岑蓁旁边。
秦诗瑶身边也有朋友,看了岑蓁一眼轻讽地问,“这就是孟梵川找的那个小明星?”
秦诗瑶虽然没回答朋友的话,但眼神已然不置可否。她目光从岑蓁身上收回,笑了笑,“岑小姐,今天是国宾馆揭牌,我说过我从不歧视你的职业,但你应该知道国宾馆是什么地方,别说你这样一个没成什么气候的明星,就算这会儿是什么影后影帝,进来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
岑蓁嗯了一声,语气波澜不惊,“但我进来了。”
秦诗瑶:“……”
秦诗瑶皱了皱眉,这时才想起,如果没有允许,她的确进不来这个地方。
国宾馆二期是亚湾旗下地产集团开发了两年的项目,当初秦家也想来分杯羹,看在两家有婚约的面子上,孟松年让秦父投了一小笔资金进来,所以眼下秦诗瑶才仗着这个芝麻大的“项目合伙人”的身份进来。
她都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她岑蓁凭什么这么轻松就进来了?
但秦诗瑶马上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今天那么多媒体在场,岑蓁会不会借媒体的力量造势炒作?
上次的吻照事件她就怀疑是岑蓁自爆,娱乐圈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手段,利用媒体,利用舆论,尤其还是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有政府代表,还有那么多的官方媒体。
秦诗瑶深深吸了口气,警告岑蓁,“岑小姐,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但无论你想干什么,今天这样的场合,你最好少玩手段,免得引火自焚。”
“我还是要再一次提醒你。”秦诗瑶朝岑蓁走近了些,“就算梵川选了你,孟家不会,孟家绝不会允许一个明星——”
岑蓁径直打断她的话:“秦小姐是姓秦对吗。”
秦诗瑶不懂她什么意思,紧紧看着她。
“你姓秦,却在这帮孟家做主。”岑蓁淡淡笑着反问,“你是孟家什么人?”
“……”
秦诗瑶的朋友见闺蜜竟然哑口,不甘地帮腔,“那你又是孟家什么人?”
电梯这时刚好到达,岑蓁没再理会,直接走进去,回头问秦诗瑶,“秦小姐要进吗?”
等了几秒,她微笑,“那我先走了,再见。”
直到门合上,秦诗瑶才从那句犀利的反问中回过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明星质问到哑口无言,顿时怒火中烧地拿出手机,知道打给孟梵川没用,这件事还得找长辈告状才行。
所以她径直打给了孟松年,电话接通了,可响了两声又被挂断。
秦诗瑶几乎抓狂,朋友在旁边安慰,“别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估计人都忙着呢,结束了再说。”
说完还特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孟梵川他爸肯定会给你做主。”
秦诗瑶也吃下了这颗定心丸,深吸气暂时压下情绪,“好。”-
岑蓁上楼后就被对接的工作人员带到了休息室。
离揭牌仪式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在宽敞的休息室里候场,池玉还在旁边生气,“刚刚那个女的说的话好难听,她什么意思啊?难道觉得你会在揭牌仪式上发癫说自己是少爷的女朋友,然后威胁她未婚妻的地位吗?”
岑蓁也不知道秦诗瑶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什么手段什么引火自焚,她听不懂。
但她懒得去深究对方的想法,正如她后来再说那些话,岑蓁也已经波澜不惊。
孟家接不接受自己早已不重要,她和孟梵川的恋爱,他们互相接受对方就够了。
孟梵川也永远不会众叛亲离。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的世界还会有一个坚定的自己。
“随她怎么说。”岑蓁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人物,看着外场已经搭好的舞台和密密麻麻正在调试设备的媒体,莫名地有点紧张。
好正式,也好有压迫感的场合。
工作人员这时敲门进来通知岑蓁,“岑小姐,可以去候场了,嘉宾都已经到齐,我们的仪式马上开始。”
岑蓁点头,而后又喊住她问:“待会……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实在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毫无经验。
工作人员笑笑,“您站着,对镜头微笑就可以。”
岑蓁:“……”
这么简单吗。
岑蓁忐忑地点点头,把手机和包交给池玉,而后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休息室。
揭牌仪式现场安排了两侧候场通道,岑蓁站在左侧,过去后没多久主持人就上台,岑蓁听声音熟悉,抬头看,果然是国家级的主持人,新闻台里常见的面孔。
紧接着是什么国宾馆专业委员会的代表发言,岑蓁站在台下,总觉得自己正在参加什么论坛,哪哪儿都很违和。
那种压迫感再一次微妙袭来,岑蓁不得不在心里深呼吸放松,一口气才落下,便听到主持人说:
“那下面就有请我们的嘉宾来为新的国宾馆正式揭牌。”
掌声响起,岑蓁心里一提,马上站正。
“欢迎北城旅游局局长范涛先生和夫人徐茜女士。”
“欢迎亚湾集团董事长孟松年先生和夫人庄佳仪女士。”
已经做好上台准备的岑蓁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嗡一声,整个人愣住。
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从对面通道出来,岑蓁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呆呆地看着台上,孟松年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西装领带,透着成熟商人的威严和沉稳。
庄佳仪身着杏色西装裙跟在他身边,面上微笑,大气又贵气。
紧接着还有——
“欢迎亚湾集团股东孟清淮先生和夫人官小棠女士。”
孟清淮和太太的身影也很快从对面通道出现。
岑蓁的心突突直跳,只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是巧合吗?她不知道,可如果是,又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他们一家人?
就在脑子乱成白茫茫一片时,孟清淮的身影已经站定,主持人举起话筒,看着手里的名牌顿了顿,也好似对接下来要报的名字充满期待,连语气都响亮了几分:
“欢迎亚湾集团股东孟梵川先生和岑蓁女士。”
“……?”
岑蓁怔怔地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报出来,大脑瞬间陷入宕机状态。
自己名字之前,是孟梵川的名字吗?
她是不是听错了?
可岑蓁来不及多想了,台下的媒体不知为什么都突然架起了摄像机,主持人也朝她候场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她几乎是靠着职业的本能反应回过神,脚下轻抬,刚要往外走,一双手忽然从身侧轻轻牵住了她。
chapter53
那双手突然之间握住了自己, 皮肤深处传递来的回应是熟悉的,是安心的。所以岑蓁没有任何惊慌地转身,一眼就看到站在身边的孟梵川。
不久前才通话说会尽快赶回来的男朋友,这一秒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是这样的场合, 这样的方式。
岑蓁隐隐约约终于反应过来, 这份“站台”的工作, 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落到她头上的好运。
而在她思绪激烈翻滚的这几秒里,孟梵川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媒体聚焦的中心。岑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去的, 这一刻所有行为都靠本能,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不妨碍她记着刚刚工作人员说的话:对着镜头微笑。
岑蓁从对住摄像机的那一秒开始就拿出了极好的表情管理,她笑得温婉从容,而台下的媒体在疯狂拍摄这位首次曝光的孟家二公子时, 也不忘拍向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反应快的门户媒体已经现场传送照片回公司, 为争头条, 小编们要在最快的速度内完成拟稿再抄送给亚湾集团公关部审核, 谁家能第一次时间抢得先机, 谁就会收获这波最大的流量。
然而让所有试图抢得文娱版头条的门户媒体都失望了的是,这次的报道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 上面已经定了口风,他们想炒电影小花和顶级豪门二公子恋情为真这样的话题也不行。
台上, 孟松年和旅游局局长共同为国宾馆揭牌,长子次子各站一边,长身玉立, 各有各的气质, 任谁看了都会在心中称赞一句,不愧是顶级名门的孩子, 随便往那一站,举手投足透出的自信和从容会不自觉地成为焦点。
台下闪光灯几乎没停过,尽管已经笑得有些僵硬,但岑蓁始终维持着表情,还好揭牌仪式很快结束,孟松年现场和旅游局局长又签署了一份合作协议,最后在一群人的合影下结束了这场活动。
岑蓁被孟梵川牵着,却没从原路返回,而是跟着孟松年离开的方向离开,有记者大着胆子在台下拦住孟松年问:“孟董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下二公子和岑小姐?”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隐晦,其实就是变相在与孟松年求证两个年轻人的关系。
孟松年怎会听不出记者的用意,只是有些话根本不需要明说,他孟家的地位在这北城摆着,人已经站在明面儿上了,还需要说什么?
说了反而刻意,反而降格。
所以孟松年也状似随意地笑了笑,“现在带孩子们出来见见世面,以后我才好早点退休。”
说完就摆摆手进了内场。
在场媒体面面相觑,一句“孩子们”,已经解答了他们所有的疑惑。
直到下台,彻底没了镜头的追踪,岑蓁一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才慢慢回落下来,可也没敢全部回落,毕竟现在自己正走在孟松年后面,那道背影看着气宇轩昂,格外威严,让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比如岑蓁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边跟了一大堆工作人员,现在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岑蓁暗中放慢脚步,小声问孟梵川:“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说想我吗。”孟梵川看着前方,似笑非笑地回她,“我就回来了。”
孟梵川今天同样难得穿上正装,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帅得很惹眼。
岑蓁故意掐他的手,“正经点好不好。”
孟梵川便也安抚式地捏了捏她手心,“待会告诉你,现在还有个会,我们先去听完。”
“啊?”岑蓁茫然地看着前面正在走的孟松年和那位旅游局局长,“我也要去?”
别说岑蓁,孟梵川以前最烦的就是这些开不完的会,往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说不完的话,枯燥又沉闷。
但现在不同。
孟松年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礼尚往来,他怎么也得回敬父亲几分面子。
“应该不会太久。”孟梵川对岑蓁说。
两人正跟着队伍往前走,岑蓁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喊叫声,回头看,才看到是被安保拦在玻璃门外的秦诗瑶。
她好像想进来,嘴里喊着“孟叔叔”这样的话,但孟松年已经走到了前面,没听到。
“我来的时候在电梯那碰到她了。”岑蓁转过身,告诉孟梵川,“她挺不客气的,还问我是孟家什么人。”
“那你怎么回?”
“……我没回。”岑蓁可以代表孟梵川说任何话,但的确在当时代表不了孟家,她怕孟梵川以为自己吃亏被欺负,又安慰他:“但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被我质问到哑口无言了。”
孟梵川轻轻一笑,垂眸睨她,“那你还挺厉害?”
“还行吧。”岑蓁挺直腰,抿抿唇也看向他,“因为我知道你爱我。”
她所有的底气当然来源于他坚定的爱,来源于彼此的信任。
四目对视,分别了快两周的小情侣一个眼神就能烧起火花,孟梵川静静看了会岑蓁,在心里克制又克制,才把那股吻她的冲动压下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新国宾馆的某个会议厅,岑蓁跟随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侧面位置坐下,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其实也听不太懂孟松年和那些高官在聊什么,但场合很正式也很严肃,她也只能从头到尾扮演认真听讲的学生。
只是总会被身边的人分心。
那人神色看着平静,甚至称得上专注。可无人得知桌下他作乱的手,一次次嵌入岑蓁的掌心,又或是握着她的手腕,在上面漫不经心地打着圈,摩挲,再收紧,仿佛缓慢注入催情剂,让岑蓁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画面。
孟梵川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手背微微凸起的血管有恰好的力量感,很欲。
岑蓁莫名被他弄得在这充满正气的会议室里脸红起来。
想抽开,却抽不开。
视线无意中落到隔壁座孟清淮和太太的位置,发现那俩人竟然也私下牵着手,岑蓁微愣,想起孟梵川之前介绍孟家优良爱妻传统的话,现在看来,兄弟俩果然一脉相承。
岑蓁不由低头抿住笑意,忽然看向坐在主位的孟松年,在心里好奇,他和庄佳仪在桌下的手也会牵在一起吗?
这场会听了不到两个小时,走完各种握手道别合影的流程后,终于结束。
活动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圆满完成,电梯门口,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按好了梯门,国宾馆几个经理将孟松年送到门口,各种恭敬客气:“董事长再见,太太再见,两位公子再见,两位少夫人再见。”
岑蓁正站在电梯角落里一脸微笑地继续营业,听到这里微微睁大眼。
少夫人?两位?
除了孟清淮的太太,还有谁?
……
左右看看,是在叫自己吗?
梯门在岑蓁的茫然中缓缓关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对那人做出任何回应,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是对方口误。
世界清静下来,整个电梯里站着的都是孟家的人。
微妙的压迫感再度袭来。
刚刚活动现场流程太匆忙,岑蓁都没顾上和孟松年夫妇打招呼,现下站到一起了,她礼貌颔首,“叔叔阿姨好。”
孟松年还是那么冷酷,视线落过来一瞬,嗯了声算回应,倒是庄佳仪朝岑蓁笑了笑,问她,“蓁蓁,今天累不累?”
岑蓁蓁摇头,她又问,“你的电影什么杀青?”
“大概还有一周的时间。”岑蓁说。
“那也快了。”庄佳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等杀青,阿姨有几个活动想你陪着参加。”
虽然嫁给孟松年后庄佳仪没有参与集团事务,但她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多年前操刀主办的亚湾慈善晚宴如今已经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活动,这些年庄佳仪甚至连续3次登上《人物》周刊封面,平日里邀请她的社会性活动太多,时尚圈的,艺术圈的,有时比孟松年还忙。
孟松年是典型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庄佳仪也同样,有自己的方式让外界认识未来的儿媳。
庄佳仪这么说了,岑蓁当然应下,“好,您提前告诉我,我会安排好时间。”
梯门打开,孟松年的司机已经提前开到了门口,他正要进去,一声尖锐的“孟叔叔”从旁边传来,众人回头,便看到秦诗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大概是在停车场等了很久,此刻快速跑过来。
秦诗瑶第一眼便是看站在孟梵川身边的岑蓁。
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刚刚竟然和孟梵川一同上台揭牌,不,应该是不敢相信孟梵川还没结婚竟然就这样在媒体面前亮相了,还是和岑蓁在一起。
秦诗瑶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而她现在竟然还可以这样从容地和孟家人站在一起,甚至站在他们的中心,像被宠爱的孩子,所有人都围着她。
“孟叔叔——”秦诗瑶视线从岑蓁身上收回,声音已经哽涩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孟松年顿了顿,朝身边的岑蓁说:“蓁蓁,你坐梵川的车回去,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岑蓁被“蓁蓁”两个字愣住,一瞬没回过神,这个冷酷的中年男人竟然也会这样亲昵叫她。
“……好。”她懵懵回应。
岑蓁不知道,她和孟梵川离开后,孟松年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对着秦诗瑶说:“你和梵川的婚约我会亲自找你父亲退掉,他之前要的那几个项目,我可以给他。”
秦诗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婚约竟然就被几个项目打发掉,还想再争执追问,孟松年及时打断她的不体面——
“既然梵川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么诗瑶。”孟松年目光轻,落到秦诗瑶眼里却是沉重的警告,“以后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清楚没?”
秦诗瑶:“……”
在婚姻这件事上孟松年虽然为儿子筹谋,但娶妻娶贤,他不会允许一个自持门当户对就对别人咄咄逼人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儿子。
何况,也不是那么门当户对。
既然已经门不当户不对,还不如挑个礼貌谦卑的,儿子喜欢的,会给儿子一片真心的姑娘。
他孟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且孟梵川自立门户已经财富自由,孟松年其实也怕,把这个儿子逼急了,他绝对干得出来要老婆不要老子这种事。
他还不想后半生失去一个儿子。
孟松年说完就上了车,庄佳仪紧跟其后,到底也是没再说什么。两人乘坐的汽车离开,空留一地冷漠的难堪。
秦诗瑶仿佛还不能接受这件事,久久地呆站着,再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又停下了一辆车。
她抬起头,看到熟悉的漆面黑色超跑,明白是孟梵川的车,她眼里莫名又亮起一丝光,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会不会对自己有半分怜惜?
可车窗降下,孟梵川的目光的确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却不是怜惜。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淡淡留下一句反问:“现在知道她是孟家什么人了吗。”
“……”
秦诗瑶几乎是瞬间被诛心,耳ῳ*Ɩ 边闪过孟松年最后的话:梵川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
原来岑蓁已经被他们全家人认可承认了。
原来小丑是自己。
那天的停车场,秦诗瑶歇斯底里的哭声回荡了许久,旁人路过看到,也只打量一眼,冷漠离开-
跑车里,岑蓁还在被今天一下午发生的事恍惚茫然,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她有些消化不来,不可思议地问孟梵川:“你听到你爸刚刚怎么叫我的吗?他竟然叫我蓁蓁。”
孟梵川边开车边笑,“不好吗?”
不是不好,岑蓁只是觉得……有点像池玉那样,要捡鸡皮疙瘩了。
她问:“所以今天你们到底在干嘛?为什么把我叫过来,还突然拉着我上台。”
孟梵川顿了顿,“我爸想正式对外介绍你。”
岑蓁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介绍?”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的照片被人拍上网,集团公关掉我所有的资料?”
“嗯,你说你和喏喏从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不露脸么。”
岑蓁想了想,开始往狗血剧情分析,“你爸妈怕你们被人绑架?”
“……”
孟梵川无奈地笑,“是因为我们家家规,子女没有成婚之前,不允许暴露在媒体前。”
“原来是这样。”岑蓁理解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今天的场面又皱起眉:“那今天你……”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是因为结合前面那句“想正式对外介绍你”,岑蓁好像明白了今天所有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倏而愣住,看着孟梵川,“你的意思是——”
“没错。”孟梵川靠边停下车,牵起岑蓁的手,“岑小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们孟家未来的少夫人。”
他唇角勾笑,故意好整以暇地支起胳膊望她,“怎么办,你跑不掉了。”
岑蓁:“……?”
岑蓁不敢置信,低头捋了会,忽然抬起手,“等等。”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所以,刚刚在电梯里,那个人说两位少夫人再见,真的是在叫我?”
孟梵川把她抱到怀里坐着:“不然呢?”
送岑蓁回北城的那天,孟松年把孟梵川叫回去,只问了他两个问题:
“是不是非岑蓁不可。”
“是不是非岑蓁不娶。”
在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孟松年也十分果断地做了决定。国宾馆的正式亮相是他给儿子的成全,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堵住外界所有对岑蓁说三道四的嘴。
他的儿媳妇,必然要体体面面,不容置疑。
……
岑蓁缓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今天这场活动从头到尾都是孟家在为自己造势,一切都像场梦,美好得不可思议,让岑蓁觉得不真实,“……叔叔没拿什么威胁你吧?”
孟梵川微微挑眉,啧了声,“你还挺了解孟董。”
岑蓁大惊,“真威胁你了?”
“没有。”孟梵川低头笑,“让我不准再叫他孟董了,算不算威胁?”
岑蓁听完怔了怔,大概是脑补出了孟松年凶狠又可爱的模样,也没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孟梵川的吻忽然覆了过来,岑蓁反应不及,嗓子里溢出一声“嗯”,只觉得环在腰间的手蓦然收紧,她被那双手按着贴向他,吻得很深。
他们那么多天不见,一个吻轻易就有了感觉,岑蓁双手虚抵在他胸前,吻到浓烈时听到他在耳边说:“我也想你。”
延迟回应了她下午那通电话里的话。
车里热吻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十分钟前,一条由北城权威官方北城新闻频道发出的微博已经悄悄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的活动孟松年特别批示过不往文娱方向宣传,走正常的社会新闻即可,可架不住岑蓁天生热搜体质,官方消息发出后没多久,就有人眼尖地发现,怎么这么正式的新闻里会出现岑蓁的身影?
@北城新闻频道:今日亚湾集团董事长携夫人及二子同时亮相国宾馆揭牌仪式,旅游局局长范涛现场与亚湾再度达成数项战略合作。
「??站在左边的那个女的是岑蓁吗?拍电影那个岑蓁?」
「我靠真的是!!!」
「这是家族集体出动参与的揭牌仪式,所以岑蓁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
「之前不就在传她和什么M家的二公子在恋爱吗?难道就是这个孟家!!」
「点进全文看完了,所以出席的是孟家董事长和老婆,孟家长子和老婆,孟家二公子和岑蓁,什么意思你们懂了?」
「救命,这不就是准儿媳的意思吗!!还是说已经隐婚了?」
「应该还没结婚,不然介绍的时候会说夫人了,啊啊啊还在谈就已经参加孟家事务,看来感情相当稳定!」
「岑蓁才入圈就说有感情稳定的男朋友,原来真的是顶豪家的二公子。」
「好好好,你蓁姐next level了。」
一众疯狂吃瓜的声音里当然也有质疑:
「只有我觉得是正常工作吗?不知道你们在嗨什么,这种类型的活动都会请一两个明星去站台啊。」
「+1,某家蹭了一次有瘾了是吗?」
「豪门儿媳的人设有流量呀,屡试不爽。」
「楼上知道孟家是什么级别的豪门吗?知道孟家两位少爷的母亲是谁吗?这样的家庭会允许别人蹭他们的热度?出去转一圈回来再看看自己说的话笑不笑人。」
讨论孟梵川的也不在少数:
「没人磕孟二公子的颜吗?上次光看到个模糊背影,这次看正脸也太帅了吧。」
「他和他哥完全两个风格,他哥清冷气质挂,他就那种漫不经心的,乖张贵公子感谁懂?」
「重温一下冷知识,上次被拍到的黑武士超跑,六千多万,孟二公子的座驾。」
「姐妹们!!亚湾集团官网刚刚更新了二公子的资料!快去看!」
既已对外正式亮相,亚湾公关部也将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孟梵川的股东资料在集团官网对外公示。
「6,竟然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他还是Mution车队的老板?是我知道的那个F1车队Mution吗?我没眼花吧,这领域跨得有点大了?」
「一点都不违和,感觉老二就是很酷那种少爷!」
「等等,二公子的英文名叫Lewis?」
「Lewis怎么了?挺好听啊。」
新年维港的烟火给太多人留下了印象,来自全世界的游客都在海港边看到了那场告白,雁过留痕,总会有人按图索骥,找到浪漫背后的始作俑者。
于是一张烟火下有两人名字的告白照片被发出来:
「好家伙,原来大年初一在香港给女朋友放了整晚烟花的Lewis就是孟家二公子!!」
chapter54
第一张照片发出来后, 便有了第二张,第三张……甚至有网友特地建立了一条新年夜维港烟花照片汇总的专帖,一时间,数不清多少张照片被发到了网上, 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向大家重演了那个夜晚。
新年期间的香港正是游客多的时候, 有无数人看到了那场盛宴, 此刻当两位主角的身份浮出水面,众人才后知后觉, 原来Zhen就是岑蓁。
那个被Lewis祝福梦想成真的Zhen, 是岑蓁。
他说那是他的女孩, 他说中意她,他说Dear Zhen。
他所有的爱意通过这短短几句话,在维港盛大的烟花里告白。
如果说刚刚还有人对岑蓁这段恋情有质疑, 那么这些照片甩出来后, 网上剩下的就只有磕天磕地磕爱情了。
「不敢想象, 得多喜欢才能这样啊?」
「没人觉得祝我的女孩梦想成真这句话很感动吗?二公子明显在支持岑蓁的事业啊!」
「对!!按理说有这样的男朋友还受苦拍什么戏啊, 很明显岑蓁有自己的梦想, 而这个男人支持她!!」
「越扒越好磕了姐妹们,刚刚看到去年滑雪节宣传片的工作人员联动po了张花絮照, 原来二公子当时也去了,还亲自下场教蓁蓁滑雪!」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豪门爱情!!!」
「爱是尊重和成就, 这位二公子都给了蓁蓁。」
「这种爱情才是最好的,你尽管发光,我永远在你身后。」
「我单方面承认这个姐夫很ok。」
这一晚, 没人知道孟松年也难得拿起手机, 在孟闻喏的安利指导下,看着各种热点讨论, 从网友扒出来的各种“瓜”里知道了更多的有关儿子和岑蓁的过往。
他看到了雪场上两人一起滑雪的照片,女孩绑着乌龟屁垫可可爱爱的,他儿子身穿滑雪服站在一旁,从小帅气到大。
孟松年把照片保存下来,仔细看了许久,摘下眼镜沉默半晌,最终却又摇头无奈笑了笑。
——她喜欢的,都是他讨厌的。
或者从今天开始,他这个当爸爸的,是不是也试着去接受一下儿子那些爱好?
这一晚同样忙碌的还有莫湘。
还在沪城公司的她一夜爆接无数个电话,之前那些还在观望岑蓁后续发展的品牌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把橄榄枝丢了过来。原本顶着“谢庆宗严选”“征战戛纳”这些标签在身上的岑蓁起点已经很高,如今竟然爆出是顶级豪门准儿媳,岑蓁的未来无限可能,不趁着现在签约,以后怕是想签也签不到。
只是这些雪片般的邀请和合约岑蓁暂时都推掉了。
她现在只希望《坠落》能顺利杀青,然后专心准备下部戏。莫湘过年这期间给她递来好几个本子,其中有两个故事不错,目前还在洽谈中。
孟家这场沸沸扬扬的官宣大戏,意料之外的还有远在杭州的肖云绮。
妈妈在网上看到了新闻,急切地打电话来问:“小孟不是说是搞什么汽车行业的吗?你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什么千亿儿媳……?”
肖云绮被网上那些炸裂的形容词弄懵了,孟梵川当初对她自我介绍时,只说自己是做赛车竞技运动,肖云绮那时以为是某种汽车行业,看长相气质估计也有点小钱,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夸张的有钱。
“还有,你过年不是去北城了吗?怎么变成跑香港了?哎呀,你们两个……”肖云绮上网冲浪都冲得一头雾水,时而还把照片翻出来再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小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怎么哪儿哪儿都对不上。
岑蓁只笑着答他,“别管他干什么的,也别管他什么家庭,只要认准那个人就行。”
她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孟梵川这个人,无关名利地位,无关一切。
至于自己那些朋友,更是几乎要炸掉岑蓁的手机,其中以乔汀汀最夸张,各种小作文来讨伐她不够意思,谈恋爱也瞒着她,害她还得跟着网友一起吃好朋友的瓜。
闺蜜得哄,岑蓁最后总算以“下次开演唱会一定来包场看”平息了乔汀汀的怨气。
北城一晃也即将立春,《坠落》剧组彼时也进入了拍摄的尾声。
因为谢庆宗和岑蓁的双重热度,这部电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尤其是孟松年亲自带岑蓁参加孟家事务,侧面肯定准儿媳身份后,片场外每天都挤满了媒体,岑蓁一收工就会被堵得水泄不通。
媒体们本想拍贵公子和女明星下班后的亲密约会照,谁成想蹲点一周什么也没拍到。
毕竟,谁会想到孟梵川提前预测到了两人之后见面的困难,所以隔天过完元宵就搬进了剧组酒店,白天跟着保姆车一起进片场,晚上跟着保姆车一起回酒店,关上门和岑蓁二人世界,足不出户。
“池玉刚刚回来,说楼下还是有媒体。”岑蓁刚刚洗完澡,从背后圈着孟梵川的脖子说,“你要不要回一趟家?都好几天没回去了。”
“我两周没见你,现在才陪你几天就赶我走?”
“……哪里是赶嘛。”岑蓁绕到面前熟练地坐在他身上,“我是怕叔叔阿姨想你。”
孟梵川冷嗤,“他们现在想你更多一点。”
听说剧组的盒饭不好吃,庄佳仪直接让家里的厨师天天给岑蓁开小灶送饭过来,每天花样还都不同。孟松年虽然没老婆做得那么明显,但偶尔打来的电话里也会问一句岑蓁是否拍摄顺利。
他们完全不介意儿子在哪里,只关心准儿媳是否吃得好,工作是否顺利。
察觉孟梵川似乎有怨气,岑蓁安慰他,“他们对我是爱屋及乌。”
她认真地说:“叔叔阿姨其实很爱你。”
孟梵川搂过她,低头与她鼻尖碰鼻尖,“那你呢?”
岑蓁被他蹭得痒,故意答他:“嗯……说不好。”
“说不好?”孟梵川听得一笑,把人重重按到怀里抵住,“岑老师想赖账恐怕不行,你粉丝都认证我是姐夫了。”
也不知道谁神奇地挖出了孟梵川的微博账号,他的主页没有任何内容,仅有的一条微博还是官方去年送的生日祝福。
于是岑蓁的粉丝们这几天排着队在这条生日微博下面喊姐夫,喊出了一万多层的高楼,喊得孟梵川面上云淡风轻不为所动,实际没事就拿手机出来看,第一次觉得“姐夫”两个字这么美妙动听。
孟梵川把岑蓁压到床上,意味不明地在唇上亲了亲,“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要还是说不好,今晚我也说不好了。”
“别……”岑蓁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了,马上投降哄道,“我当然爱你,我比叔叔阿姨还爱你。”
两人贴得紧,孟梵川伏进她颈窝里,唇若有似无地轻扫,“那亲一下。”
岑蓁偏头躲着他笑,“不要。”
可笑着笑着,当孟梵川习惯性地扣住她手腕,在她腕心漫不经心地摩挲打圈时,岑蓁已经在他充满技巧的吻里软下来,身体不自觉地迎合渴望。
房里一时安静,只剩交吻带出的水声。
吻到动情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迷迷糊糊地问:“……你之前说在黄大仙求的姻缘签呢,说好了回来告诉我的。”
孟梵川掌心揉搓她玲珑的曲线,答得敷衍,“没带,改天给你看。”
只是个签文,又不是论文,一句话就可以说的事,哪里需要带过来看?
岑蓁觉得孟梵川左推右推找借口一定有问题。
“是不是求到什么不好的了?”岑蓁暂时推开他,眼神安慰地望过去,“其实我现在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你不用担心我受不了。”
“是吗?”孟梵川却玩味一笑,膝盖顶开她的腿,“我看看有多强。”
“……”
不知道过去多久,已经被热气铺满的房间里,孟梵川语气轻慢地将岑蓁抱起来,“再练练,这才到哪儿。”
岑蓁面色潮红,还在努力控制自己气喘吁吁的呼吸,一副败将姿态被孟梵川裹在浴袍里抱到沙发上。
她咬着唇,身体还沉浸在巨大的余韵里,看着面前男人换床单的模样,那股浪潮更是冲到了心尖,阵阵悸动。
剧组下榻的地方,别人也就罢了,女主角住的房间,谁都知道是风口浪尖正当红的岑蓁,要是夜里喊人来换那些湿漉漉的床单,岑蓁会羞耻,所以她提前要求了阿姨每天将换洗床单送到房间,她自己换即可。
在家里连拖鞋都是佣人递到眼前的少爷,陪着女朋友在剧组,什么事儿都做过了。
早上提前帮她挤好牙膏,晚上帮她提前放洗澡水,每个深夜,再亲手为两人换上干净的床单。
有时搞得池玉这个助理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提心吊胆地问岑蓁:“少爷不会是想辞了我吧,怎么还跟我抢活儿干呢?”
岑蓁被问得抿唇笑,“他最近姐夫综合征,你让让他。”
池玉:“……”
不久后,《坠落》剧组正式杀青。
其实很多演员的戏早就结束了,只有岑蓁的部分一直拍到最后,最后一场七分钟的戏份一镜到底,连续拍了两天谢庆宗才满意。那场戏是李桃自戕前的内心告白,从对人间的不甘、抱怨、痛苦、再到高空中坠落的释然,那一刻她闭着眼,眼泪在笑容中滑落。
李桃坠落在茫茫无尽的大雪里,她本纯洁,最后也停在最纯洁的世界里。
谢庆宗要求高,岑蓁对自己要求也高,剧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自己的注释。这场戏是无声的,却又是全篇最有力量的,岑蓁所有的表演只有面部的表情和眼神。
谢庆宗曾说一个演员最顶级的表演,便是没有表演。
当她所有的反应都是面对这个角色时产生的生理反应,她成为了她,所有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水到渠成。
岑蓁大概就是这样的演员,当那段七分钟的一镜到底完成后,谢庆宗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说,却在内心不止一次感慨,有些人的电影高级感是浑然天成的,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未来没有上限。
3月初,岑蓁从开机后就没再营业的微博,终于再次发了一张捧着花的照片,内容是简单三个字。
@岑蓁:杀青啦。
粉丝纷纷回复:
「宝宝杀青快乐!!」
「杀青了好好休息,顺便和姐夫好好谈个恋爱吧哈哈哈。」
「花好漂亮,是二公子送的吗?」
「姐姐,带姐夫一起出来营业呀,想看!」
「期待《坠落》早日荧幕相见!!期待李桃!期待蓁蓁大杀戛纳!」
「杀青大吉,恋爱顺利!姐夫要好好爱蓁蓁!」
看着评论区的反馈,莫湘这个经纪人也难得轻松。她过去带过不少艺人,拍戏上节目出现绯闻在所难免,有时粉丝互相撕逼处理起来特别头疼,但岑蓁的评论区太和谐了,至少在感情这方面,几乎找不到任何黑子发言。
艺人的走红,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岑蓁是少有的那一类,两样都占齐了。
她的恋情之所以被大众接受和祝福,除了因为孟家给了她最大的支持外,也因为她在还没成名前就选择了大方公开,才让如今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命运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有回应的,她在当初干了娱乐圈任何一个新人都不敢干的事,如今有多少祝福都是理所当然。
两天后,《坠落》剧组举办杀青宴。
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被通知,杀青宴地点设置在市区万悦酒店,晚上7点准时开始。
“听说是投资方安排的,咱们没有开机宴,所以杀青宴要办得风光点,听说还邀请了媒体。”
“那也太有面儿了吧,哈哈没听说谁家杀青宴去顶奢酒店办的。”
“不管了,我要大吃一顿!”
当初看到群里通知杀青宴地点在万悦时岑蓁就知道肯定是孟梵川的主意,她问他:“为什么要安排在这里?”
孟梵川回她:“你不是说万悦跟你有缘,还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岑蓁以为孟梵川吃醋,一本正经纠正他,“我生命中最重要人的是你。”
孟梵川也低低笑,嗯了声,“都一样。”
之前岑蓁一直在拍戏,孟梵川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她提纸巾的事,也怕她情绪受影响,但现在既然已经杀青,孟梵川打算就在今天告诉她。
就在万悦,在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孟梵川说都一样,岑蓁并没听出他什么意思,恰好这时手机响,母亲肖云绮打来电话,语气有点无措:
“蓁蓁,那个……家里忽然来了好几个人,说是接我去北城参加你的杀青宴,是不是真的?”
岑蓁抬眸看向孟梵川,那人很轻地点点头,岑蓁便懂了,安慰母亲,“嗯,是梵川让人来接您的。”
20分钟后,肖云绮看着面前的私人飞机和一整个朝她微笑的机组,终于对女儿“千亿儿媳”这个身份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而那边,岑蓁挂掉电话问孟梵川:“怎么想起回去接我妈了?”
“过年你陪了我,现在杀青了,接她来北城,我们一起陪她玩几天。”
岑蓁一时触动,抱住他贴在胸口仰头问,“这么好?”
孟梵川将就她仰起的姿态,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看在我这么好的份上,如果之后我做错了什么,不准不开心。”
岑蓁疑惑地眨眼,“你会做错什么?”
其实孟梵川不确定,将纸巾的事如实告诉岑蓁后,她会不会觉得尴尬,甚至生气。
所以他想了想,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是这样……”
孟梵川酝酿要如何将这一段过去自然地说出来,“之前我帮过一个女孩的忙,现在那个女孩回来找我。”
孟梵川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只要岑蓁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她的女朋友完全听错了重点,睁大了眼,“……回来找你?”
她好像明白了孟梵川说让自己别生气的点,“所以你要去见她对吗?”
孟梵川沉默一息,“嗯。”
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就安静了。孟梵川察觉岑蓁好像不太开心,顿时也演不下去,刚要对她和盘托出的时候,岑蓁忽然点头说:“那你去吧。”
孟梵川:“?”
孟梵川很突然:“不是,岑小姐你是一点醋都不吃的吗?”
“我没那么小气。”岑蓁温柔地笑:“我知道你爱我,我相信你。”
“……”
现在轮到孟梵川怀疑岑蓁是不是真的那么爱自己了。
还想再说点什么,岑蓁被谢庆宗叫走,下午有一轮媒体采访,她现在要去杀青宴现场接受访问。
岑蓁在他唇上安慰地吻了吻,“待会酒店见,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个朋友?”
少爷硬邦邦:“就今晚。”
岑蓁:“?”
温柔体贴的女朋友终于有反应了,一句连名带姓表达了所有的不满:“孟梵川?”
孟梵川:“……”
立刻闭了嘴,“开个玩笑。”-
岑蓁今天太忙了。
作为电影女主角,身上又贴着顶豪准儿媳的标签,媒体采访的时候除了问电影问拍摄,总避免不了要问和孟梵川之间的恋情,原定的一小时全剧组专访,到最后拉长到两个小时不说,那些演员都回内场等着吃饭了,她还被记者拉着追问孟梵川是怎么追她的。
离开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岑蓁好不容易摆脱媒体,匆匆换好衣服正要回内场,莫湘接到了肖云绮来找她,母女见面又寒暄了片刻,肖云绮直说一阵子没见,女儿的气色明显好了得多。
“一看小孟就会疼人。”
肖云绮这句话岑蓁本来没多想,可一旁的莫湘莫名弯了弯唇,岑蓁从她的笑容里读出几分意味深长,一瞬反应过来什么,脸跟着变红,忙催母亲去内场坐,“你和湘姐坐一桌,待会饭吃完等我。”
“好好好。”肖云绮第一次参加女儿的活动,人也高兴,都走出去几步了又回头,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岑蓁,“之前过年小孟让我给你的新年礼物,你后来没看就走了,呐,拿着,别搞丢了。”
岑蓁微微怔住,看着母亲递到手里的礼物,小小一个盒子,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肖云绮悄悄侧到耳边,“该不会是求婚戒指吧?”
这个词让岑蓁的心跳没来由跳乱两拍,“别乱说。”
肖云绮笑呵呵地跟着莫湘走了,岑蓁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本想马上拆开,可想到肖云绮那句“求婚戒指”,又觉得……
万一真的是戒指呢。
她要在这样喧闹的场合下拆开它吗?
岑蓁久久看着手里的小盒子,顿了顿,还是把它暂时放到了自己手包里,打算吃完饭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认认真真地拆开它。
回到内场时,演职人员几乎都已经到场,只剩导演和出品方还没到,现场闹哄哄的,岑蓁没看到孟梵川的身影,想出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刚走到宴会厅门口时便看到他和谢庆宗一同出现,身后还跟着一堆人。
无论多少次看孟梵川穿正装,岑蓁都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圈子里男明星见得多,也没有谁会像他这样,将西装穿出独一份的恣意少年感,贵气又不羁。
和谢庆宗走在一起,孟梵川视线率先落到岑蓁身上,岑蓁没想到会半路遇上,正要往回走,那人却漫不经心地当众朝她伸出手。
早在孟梵川走进来的那一刻,场内人的目光就都已经齐齐朝这位身份尊贵的少爷身上落了过去。
现在他朝岑蓁伸出了手——
众人吃瓜视线转到岑蓁身上,只见他们的女主角短暂地愣了半秒后就也低笑着回应了他,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牵住。
两人的关系在剧组早已不是秘密,随着两人牵手入场,内场里一声接一声的起哄,岑蓁抿着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当下却也坦然接受大家注视的目光。
“我的妈呀,二公子手伸过去要牵的那个表情也太宠了吧,我磕傻了。”
“现在是公开来捧老婆的场了。”
“好甜好甜好甜啊啊啊啊啊啊!”
“他果然好爱的样子哈哈哈。”
“待会高低得敬二公子一杯,感谢他请我喝188一杯的奶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谢导旁边的那个大叔不就是投资方代表吗?”
“都杀青了投资大佬还没现身。”
“……派代表来,还安排这么高规格的杀青宴就不错了,大佬很忙的。”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岑蓁和孟梵川在主桌坐下,按理说孟梵川应该坐在出品方那一桌,但未免引起猜测,他还是以岑蓁男朋友的身份坐在了女主角身边。
外面热闹,小情侣也在说悄悄话。
“不是要去见那个女孩吗?”
“见。”孟梵川懒懒回她,“待会就见。”
岑蓁只当他还在跟自己嘴硬,笑了笑,轻轻挠他掌心,却被他反扣住握紧,“我真的会去见。”
“好好,你去。”
杀青宴开始,岑蓁不再跟他斗嘴,抽出手轻轻鼓掌看舞台。
开始吃饭之前总要说几句,自家剧组就没请主持人,先是谢庆宗发言,讲述这几个月来各位演员的不易,中间提到岑蓁——
“大家都知道我的要求高,有不少演员听到谢庆宗的戏,想接又不敢接,为什么?”谢庆宗说:“我的苛刻是出了名的,这几个月大家也应该都看到了,被我骂哭的不少,很感谢大家,感谢每一个演职人员,也要特别感谢蓁蓁。”
“李桃这个角色很难演,除了身体上大家看到的踢打折磨,我认为对精神上是有摧残的,演这个角色之前我甚至帮她预约好了心理老师,但还好,蓁蓁的完成度非常高,过程中情绪可能有过那么一两次没稳住,但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她很棒。”谢庆宗说罢咳了声,很幽默地不忘提一嘴孟梵川,“估计少不了男朋友的支持。”
台下轰然大笑,又一轮的起哄尖叫。
岑蓁坐在台下,被起哄得脸又热又红,旁边那个人倒是自始至终都淡定,偶尔微扬唇鼓两下掌,一副“没错就是我”的自信感。
谢庆宗这时邀请岑蓁上台,“那就请我们的女主角也说两句。”
岑蓁知道杀青宴自己肯定会被拉上去说几句,所以心中也早有准备,她从侧面上舞台,站在谢庆宗身边,原本以为上来背一遍熟练的腹稿就好,却不想当真的站到这个台上,看着台下和自己生活共处了几个月的同事朋友后,所有的稿子都失去了意义。
演员的情感是丰富澎湃的,所以在这一刻,岑蓁忽然也无限动容,顺着内心说:
“其实在接谢导这部戏之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我也曾经以为自己的演员梦可能无法实现,所以我无比感激谢导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是他对我的坚定选择,让我可以重拾对理想的追逐。”
“感谢制片老师,服化老师,后勤老师等等所有伙伴给了我这几个月的温馨回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部电影,我相信也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起点,真的感谢这一段路程有在座的大家陪我度过。”
说到这里时,岑蓁已经有些哽咽了,那些处处碰壁的灰暗日子还历历在目,想起这一路坚持下来的不易,她眼泪实在忍不住掉了些下来,却是开心的。
台下有声音说:“给蓁蓁递张纸呀。”
可就在说话的人手忙脚乱翻出一包纸时,已经有人走过去朝她递出一张纸。
岑蓁看着忽然走过来给自己递纸巾的孟梵川,喉咙里的哽咽感却更酸涩,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接过纸巾,继续说:“谢导刚刚说这部戏对情绪的摧残很严重,是,李桃这个人物的确有太多复杂的心理转变,我必ῳ*Ɩ 须去感同身受她的绝望阴郁扭曲,也的确觉得压抑,但……”
岑蓁擦了擦滑落到唇角的眼泪,“但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身边无条件地陪着我,支持我,给我最好的情绪——”
话说到这里,岑蓁莫名停了下来。
她神经忽然被什么敏感地钉住,记忆深处那个久远的,却刻骨铭心的味道,刚刚竟然那样清晰地钻入了自己的鼻息。
思绪被打乱,岑蓁心跳加快,愣怔看指间捏着的白色纸巾,微顿,仿佛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向台下的孟梵川。
chapter55
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 那个曾经在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味道岑蓁从未忘记。仿佛已经在脑中形成独特的一份印记,平时不会想起,但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它再次出现的时候, 岑蓁都能第一时间捕捉。
正如当下, 她用手里那张纸巾擦过眼泪后的须臾,敏锐地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神经瞬间发出提醒, 她怔住去看, 那不到两秒的时间里,脑子里闪过万千画面,交织着难以置信, 惊喜, 怀疑等太多复杂情绪, 让她在台上竟然短暂地停顿。
纸巾是孟梵川递给她的。
岑蓁怔然地看向孟梵川, 台下的男人也在看她。岑蓁看不清这一刻他的眼神, 心脏的神经好像瞬间都跳动起来,酒店大厅的灯火在彼此眼里晃动, 他们的瞳孔和眼眸连在一起,似乎在追忆那份曾经有过的共同回忆。
大脑无限制地在这一刻停在孟梵川的眼眸中, 可岑蓁知道自己在台上,正在发言,不过短暂两三秒, 她接上了自己的话:
“他给我最好的情绪陪伴……让我没有任何压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的确如谢导所说, 能顺利杀青也要感谢他。”岑蓁说完,朝孟梵川的方向抬了下手,“感谢我的男朋友。”
内场第三次爆发出夸张的起哄尖叫,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所有人目光朝孟梵川落过去,只见那位矜贵的少爷亦很正式地给了女朋友回应——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轻轻鼓掌,带一点笑。
“最后也祝大家杀青快乐,祝咱们的《坠落》早日上映。”
简短几句话后岑蓁下台,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还在那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岑蓁纸巾紧捏在手里,朝孟梵川走近的每一步都好像在走向那个稚嫩遥远的夜晚。
周围的起哄声几乎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孟梵川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起哄就真的去亲岑蓁,这对女士很不尊重,但现场气氛热烈,为了不扫兴,他换了更绅士的方式,在岑蓁走回来时轻轻抱了抱她的后背,宛如正常的社交礼仪。
岑蓁也是在这时在他怀里轻声问:“是你吗。”
但周围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她不知道孟梵川听到了自己的问题没有,又或者他是不是回答了,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
杀青宴至此开席,辛苦了几个月的同事们敞开了来嗨,场面比团年那晚还热闹,这边才起筷,服化道组的两个老师就跑去台上说给大家献唱一首热场。
音响发出的低音炮重重往人耳里砸,哪怕就是同桌的人说话也得靠吼,加上她和孟梵川坐在谢庆宗旁边,时不时有人来敬酒,岑蓁根本没机会开口问孟梵川那张纸巾的事。
身体忽然像被灌入沸腾的水,不断升温,燃烧,滚烫,岑蓁低头吃菜,忽而又在心里想,会不会是孟梵川上次陪自己去找过调香师,知道自己在找这个纸巾的主人,所以后续帮自己联系了那位调香师?
可连她自己都描述不清纸巾的模样,他又怎么会知道?
岑蓁心跳得太快了,根本没有心思吃面前任何一道菜,好不容易台上的歌唱完了,也没人来敬谢庆宗,她刚要开口问孟梵川,又莫名冒出个人来敬自己。
“岑老师,敬你一杯。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岑蓁只好转身去拿桌上的饮料,这才看到自己面前倒的是酒,一圈寻出去,才发现同桌几乎都是白的红的,只有她一个人不喝酒,估计也忘了安排饮料。
敬酒的老师都到面前了,再临时去倒饮料好像有些尴尬,岑蓁想了想,红酒问题应该不大,要不浅抿一口。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孟梵川从旁边淡淡拿走她的酒杯,“我帮她喝。”
岑蓁:“……”
他很随意地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酒杯朝对方倾了倾,连喝酒的样子都那么漫不经心。
对面见男朋友代酒,笑着直接一口干掉,“好好,多谢孟少爷!”
来敬酒的人反倒说起了谢是什么道理?也只有对方知道,孟梵川这杯代喝的酒,足够他回桌上吹多久。
在场那么多人,即便心里跃跃欲试,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真的迈过来尝试,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位少爷即便现在与他们同在一个内场,但也依然隔着遥不可及的壁。
他独坐一旁,高不可攀的世界里只有岑蓁。
敬酒的人走了,孟梵川才看着岑蓁说:“还敢喝?”
这三个字似轻似重,又意味深长,仿佛在提醒岑蓁,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可以追溯到更远。
怪不得自己在沪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一直萦绕那种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
……是他吗,真的是眼前的人吗?
岑蓁深长地呼吸,一点点去确定,“女孩子要少喝酒,是吗。”
——“女孩子少喝点酒。”
这是那个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孟梵川也静静地回望她的眼神。
其实孟梵川不知道这一刻岑蓁的心情,刚刚递纸巾是下意识之举,等递出后才反应过来,他准备了许多坦白的画面,就这样被自己一个无心之举代替。
他看到了台上的她明显愣怔的那两秒。
他也知道她一定察觉到了纸巾的不对。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曝光了自己。虽然是计划之外,但未尝又不是一种自然流露。
所以孟梵川点点头,淡声回她:“不是每次喝醉了我都在。”
他的眼神久久地注视着岑蓁,是那样纯粹又安静的爱意,却浓烈到让岑蓁心跳止不住奔腾,她突然不敢再开口问下去,害怕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她要如何接受这份强烈到不真实的幸福是一场空。
岑蓁垂下眸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汹涌的情绪冷静下来。
刚好服务员这时走过来补放饮料,又亲自给岑蓁倒上。见岑蓁杯里有了饮料,不明就里的谢庆宗越过岑蓁问孟梵川,“孟公子,我来了几个朋友,想带蓁蓁过去敬一杯,不喝酒,就是认识认识多个机会。”
谢庆宗是在征求孟梵川的意见,孟梵川目光从岑蓁眼里收回,嗯了声,“去吧。”
岑蓁其实也想要一个暂时离开的契机。
大概,人在面临巨大的幸福之前会莫名的慌张和胆怯,害怕是肾上腺素超量分泌后产生的虚幻,是激动上头后的一场妄想。
她起身跟着谢庆宗离开,去离了好几桌位置的地方和谢庆宗的几个朋友social聊天,只是她心不在焉,偶尔回头去看孟梵川。
他坐在位置上,却好像比自己还忙。
隔壁出品方那一桌在这样的场合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外人不知晓,他们心里却清楚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老板。
以大叔为代表的五六个人,依次恭恭敬敬来敬孟梵川的酒,孟梵川闲着也是闲着,总归是岑蓁的杀青宴,他平日再傲慢,在女朋友的主场,他会给面子。
于是,或多或少,来敬的下属他也都给面子喝了。
岑蓁隔着遥遥的距离看他,当心里有了那样的预设,她连看向他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软热烈,可无意中碰到他也抬头朝自己看过来时,岑蓁又低下头,莫名的,少女般的不知所措和悸动。
仿佛此刻不是此刻,而是一年前的他们,他们不认识,他们错了一场潮湿的梦。
“蓁蓁?”谢庆宗的声音落在耳畔,“金老师说跟你交换个联系方式,回头有个本子给你看看。”
岑蓁思绪被拉回神,点点头,“好的金老师。”
她低头打开手包去拿手机,视线却蓦然瞥到肖云绮刚刚递给自己的那个小礼物,还未完全平息的心瞬间被莫名的直觉再度点燃,岑蓁仿佛知道了礼物的内容。
她保持平静地与对方交换了微信,而后对谢庆宗说:“谢导,我去趟洗手间。”
谢庆宗没有多想,“行,去吧。”
分不清是人多导致的空气太热,还是岑蓁已经压制不住的心跳让浑身都在升温,她状似平静地走出宴会厅,找到一个空置的房间后进去,关上门。
沸腾的心在胸口呼之欲出,她拿出小盒子,凝视了好几秒才去拆包装,岑蓁看到了自己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在开盖前,她深深咽了咽嗓——
打开。
视线看清盒子里放着的东西时,岑蓁的喉咙忽然不可抑制地发烫发涩,大脑空出一片白,失重晃荡,却又快速被激烈的心跳填满。
从前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画面重叠交错,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身影。
电光火石间,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说的——
我要去见那个女孩。
在今晚。
……原来是自己。
岑蓁鼻尖涌过酸意,整晚汹涌泛滥的情绪再也无法掩藏,将那包包装完整的纸巾捏在手里,打开门快步朝宴会厅跑回去。
回到自己的位置,却不见了孟梵川。
问旁边的人也表示不清楚,说:“刚刚几轮人来敬孟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去哪休息了。”
可岑蓁刚从外面回来,并没有在过道或者空旷的地方看到他。
岑蓁拿出手机,刚要给他打电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地方——
她指尖微顿停住,只是须臾,便收起了手机往外走。
岑蓁没有跟任何人说,出门转弯就进了电梯,她人生从未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情感,那样滂沱又克制,想要见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去那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地方——
找回她曾经失去的他。
岑蓁停在222门口。
抬手按门铃的时候,她胸腔发出滚烫的响声,却又小心极了。
门开,孟梵川站在门后,看到她的出现,竟没有丝毫意外。
他根本就是在这里等她。
等迟到了许久的她。
四目对视,这一刻的静默无声却有声,将一切波澜淹没。
最终还是孟梵川先开了口,拉着岑蓁的手进房间,关上门。
“怎么上来了。”他明知故问。
岑蓁努力也想让自己平静,“他们说你喝多了。”
“一点点。”孟梵川声音轻,抬了下唇角,“还认得出你。”
岑蓁嗯声,却道,“一直都认得出是吗。”
“……”
“你说不是我每次喝醉你都在。”岑蓁语调已然有些发颤,仍一字一字问,“……那你告诉我,我在你面前喝醉了很多次吗。”
她眼眸那样热烈,却又有让人心疼的红在蔓延。
孟梵川平静说:“没有。”
他抚住岑蓁的脸,不准她哭,“两次而已。”
喉间的酸涩感再次袭来,在听到面前的人亲口承认时,那股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幸福感终于沸腾着从大脑卷至身体每一寸骨骼和肌肤,太汹涌,以至于那些情感疯狂地喷薄而出,岑蓁几欲接不住。
心颤到不知所措,她踮起脚吻向孟梵川,只想亲吻他,深深地,放纵地抱住这一刻真实的他。
岑蓁的主动让孟梵川也有些失控,接吻的脚步也急切,从玄关到卧室,一路不知撞到什么,零星有东西陆续跌落的声音,直到沉甸甸的两具身体压到床上,急促的吻才稍稍分开了些。
他吻得太狠,身下的人已经呼吸不过来,胸前剧烈地起伏,却仍用力箍着他的肩颈。
“所以在沪城你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是不是。”岑蓁很难过。
孟梵川只嗯了声。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
可孟梵川在当时,要如何跟一个有了男朋友的女人去诉说自己的心意,他见到岑蓁时惊喜到如她现在这般,几乎不知所措,可还没有走出那个试衣间,就被SA告知,她是陪别的男人来的。
他失而复得的惊喜只堪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剥夺。
潮湿从唇畔蔓至每寸肌肤,孟梵川轻描淡写自己的失意,“你没有认出我,我以为你忘了。”
“我没有……”岑蓁断断续续地应他,“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可是怎么会是你。
岑蓁整晚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那个人早就走到了身边,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她错过了太多。
“所以你一开始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再次见到我。”岑蓁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的愚蠢。
“是我没有控制住。”孟梵川说,“以为你分手了,我能有机会。”
岑蓁有泪滑下来,为曾经自己的误解,为曾经他无声的等待。
“不公平。”岑蓁哽涩地看着孟梵川,“你独自享受着重逢的惊喜,我却迟到了整整一年。”
孟梵川轻轻抬起身体,拨开她黏腻在白皙肩头的发丝,“你会惊喜吗。”
“当然。”岑蓁十指嵌入他掌心,眼眶红着看他:“……我时刻都在等着再见你。”
潮湿的夜,连呼吸都滚烫,他们跨越冗长的过去相逢,一些话即便迟到很久,也有着摧毁的力量。
今晚两人都失控,指尖穿过发丝深深地进入时,等候的地方也早已一塌糊涂。
唇上的胭色几乎被咬碎,两个人的影子严丝合缝地交织起伏,他拢下所有明亮的光,在翻涌的浪间说迟到的爱。
——我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地爱上你。
岑蓁的脉搏和心跳都因这句话而颤抖,身体里每一蹙浪花都在发烫,薄汗密雨般跌落,烧灼着皮肤。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断昳丽夜色。
没人管。
房里只有一声声被水渍洇湿纠缠的情难自禁。
可那铃声始终不停,自动响完一轮又开启了下一轮。
孟梵川极其艰难地暂时抽离,声音哑透,“手机在哪。”
岑蓁意识早就七零八碎,“……不知道。”
孟梵川不得不耐着性子下床去找,循着声音,总算在不明朗的房间找到跌落在墙角的手包,拿出手机。
肖云绮的电话。
手机递到岑蓁面前,“阿姨找你。”
岑蓁被唤回了几分神智,接过手机,开口的声音却像灌了沙子,让对面的肖云绮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岑蓁赶紧清了清嗓,“没有,喉咙有点干。”
肖云绮没放心上,问:“你和小孟怎么都走了?去哪了?”
岑蓁刚要开口回母亲,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抓紧了床单,强烈的刺激冲入脑海,她差点就要叫出声。
拼命忍住,“他,他喝多了,我陪他。”
“那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喝醉的男人很难搞,肖云绮担忧道,“你们在哪?要不要妈妈来帮你?”
“不用——”岑蓁急切又崩溃地说,她能感知一些地方在不断变得潮湿,“等他睡着我就下来,你先吃,别管我。”
母亲大概不会知道,在楼下开心吃着大餐的同时,楼上也有人在满足吃着自己的猎物。
岑蓁终于在白光到顶前的那一刻挂掉了电话,她没出息地弓起身体,在孟梵川怀里不断颤抖,可那人等这通电话也早就耐心告罄,她还没平复,他便再次闯进来。
“还要下去?”他逞坏过后却还这样平静。
“……”岑蓁已经说不出话。
他的激烈很快席卷而来,月色高悬,映照墙上又重又密的残影,几乎没有停顿,岑蓁仿若悬浮在空中,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到他突然低低地说:
“其实我那天回来找过你,但你走了。”
可岑蓁哪里会知道。
她凌晨四点匆匆离开,从未想过那个帮了他的人会折返,更不可能想到,他们会在之后爱得这样热烈。
“你那时和他在一起了吗。”
“……没有。”
孟梵川忽然停下了,在昏暗中找岑蓁的脸,因为太深刻,指腹轻易便覆住她眼眸。
“如果你没走,我找到了你。”他声音微涩,还是不甘心,“我们会不会有开始。”
静谧的卧室沉默了须臾,可即便只是这几秒,孟梵川也等得难耐。
直到身下的女人开了口——
“会。”她安静又坚定地说。
黑暗中亦抚上他的脸:
“我爱你。”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一定都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