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警察局里有鬼。
如果为恶的只有一人,人们可以检举他,可以告发他,可以把他关进监狱。
但如果,作恶的人比检举的人、告发的人、维持秩序的人更多,伸张正义就变成了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哥谭重案组值得信任,但问题是哥谭警察局不止有重案组。
从这个角度看,直接炸掉整个警局可能更为便捷。
“你的表情好严肃。”杰森眯起眼睛,“根据我的经验推测,你是不是在想一些暴/力/血/腥少/儿/不/宜的事?”
“我的中间名是可怕。”艾玛丽丝支着下巴沉沉道。
她把玩着手里肯尼送来的箱子,试图找到一条能撬开的缝。
杰森撑在沙发靠背上,一探腰,轻轻松松勾走艾玛丽丝手里的箱子。
他眼里飞掠过流转的思绪,随后得意地宣布:“而我的中间名是可恶。”
他的手指飞动,箱子在他手上变成一个旋转的球。艾玛丽丝去抓箱子,被杰森灵敏躲过。
“解决。”他把箱子摆回桌上。原本找不到缝隙的正方体上多出几条可推拉的豁口。
艾玛丽丝狐疑地朝他看去:“你怎么一下就打开了?”
“我以前接触过类似的东西。”杰森坐到她旁边,好奇得像即将出发春游的小朋友,“快打开,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这句话说服了艾玛丽丝,她暂且放过了杰森的问题。
两双眼睛的紧密注视下,艾玛丽丝打开保险箱,箱体自动归为四大块黑色金属,落到桌面上。
艾玛丽丝观察里面的东西:“这是……无人机?”
圆筒型的机身被漆成黄黑两色,末端是一个小小的助推器。它们一共六个,垒成一座蜜蜂金字塔。
“确切说,是浮游炮。”
杰森在底部翻找两下,摸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只黑色的耳扣和两片类似隐形眼镜的薄晶片。
他把耳扣扣到艾玛丽丝耳朵上:“你叫什么名字?”
啊,失忆的人又多了一个?
艾玛丽丝拨他的手:“你动什么歪脑筋呢?”
耳扣“嘀”一声,亮起一道微光。
“声纹确认。”
“借你一根手指用用。”杰森嘀咕着,拿起艾玛丽丝的食指摁在耳扣上。
“指纹确认。”
他捏起晶片就要往艾玛丽丝眼睛里戳,艾玛丽丝拽住他的手,“你等等,别别别,我自己来。”
她小心地把晶片戴进眼睛里,眨了眨,轻微的不适感随眼珠转动的动作消失。
“虹膜确认。”
“机主已绑定,‘蜂群’为您服务。”
桌面上的六个浮游炮静默地悬浮,艾玛丽丝吓了一跳:“哇哦!”
杰森戳了戳其中一只蜜蜂似的浮游炮:“我承认,它有一点点小帅。”
艾玛丽丝开始频繁眨眼、转动眼球,她面前展开的操作面板一动不动。
她皱眉:“它不能眨眼使用吗?”
杰森:“你的耳扣是拿来干嘛的?”
……不是所有的系统,都是逆转系统。
“快捷指令绑定,随行、威慑、歼灭。”
艾玛丽丝兴致勃勃地试了几个,她收起浮游炮:“可惜,它不是我的。”
“它就是你的,别人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
“它是证物。”
“现在还不是证物。”杰森说,“在它被送上法庭或者警局的证物室前,你可以灵活使用它。”
艾玛丽丝怀疑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哥谭要乱起来了。”杰森说,“一般情况下,我会好心劝你暂时离开哥谭,去一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度假。考虑到你的工作情况,你肯定不会走,那我只能建议你保护好自己。”
“一个比较实用的方法是改装律所,我可以友情为你提供一些改造意见和购买渠道。”
艾玛丽丝苦恼地垮下脸:“这段时间我可能没钱。”
杰森看她的眼神一比一复刻欧也妮看葛朗台:“你上次还说,达米安的委托金够你吃半年!”
艾玛丽丝忍痛:“我可以把卖甜甜圈的利润分出来,再拨三分之一……不,四分之一的存款!”
“我看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吃肉了,”杰森无情道,“吃草攒钱吧。”
“对了,”他突然提起,“这几天的甜甜圈怎么都没有卖完,是口味需要改进吗?”
“做生意嘛,销量不稳定很正常。”艾玛丽丝打着哈哈。
杰森走后,她心虚地算了一笔账,算算自己要给杰森分多少钱。
亏得杰森最近很忙,每天在律所顶多待一个半小时,他还没发现艾玛丽丝背着他破屋藏娇。
被藏娇的人是来干活的。
下午是杰克的工作时间,工作内容为代替艾玛丽丝在律所外的路口卖甜甜圈。
“让我猜猜,你什么时候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另一位助理?”杰克继承了艾玛丽丝的小马扎,揣手坐在餐车后。
“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艾玛丽丝背起包,包里装着雨衣、雨靴和一顶假发。
杰克调侃道:“你这样显得很可疑,你不怕他发现你的秘密行动?”
她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骑上自行车:“他忙着呢。”
杰森说得没错,哥谭要变天了。
这座城市在等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黑面具和企鹅人在等一场盛大开演的胜负。
经过长达一周的盯梢和文森特警司提供的情报,艾玛丽丝理清了事件的起因经过。
黑面具走/私了一批货物,雇佣企鹅人运送到哥谭。企鹅人在这中途起了贪心,他昧下一船货物,藏到米勒湾的货仓里。
这件事很快被黑面具发现,企鹅人留在货仓的打手被黑面具派来的杀手灭口。倒霉蛋杜雷在打手搬货的空隙偷走了黑面具的货物之二。
其中一样货落到了哥谭警察局手里,据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红头罩带走,证物保险箱不翼而飞。
另一样东西被杜雷送给了自己的弟弟肯尼,又被肯尼送给了艾玛丽丝。他可能以为警局或者黑面具收回了第二个箱子,蜂群浮游炮目前的所有者是艾玛丽丝。
如此一来,杜雷后续不愿接受艾玛丽丝的辩护,大概率是受到了黑面具的威胁。一人顶罪——典型的帮.派做法。
当他胆大包天偷走两个保险箱时,黑面具早已决定好小贼的下场。黑面具不着急拿回他偷走的东西。
警局门口的杀手不过是一个提醒。他的目标是奥尼尔夫人,但艾玛丽丝挡下了他的子弹。
这已足够。低成本的栽赃陷害只需要一个腐/败的证物科。为了和黑面具搭上关系,科里根什么都愿意做。
杜雷所经历的一切对哥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盘踞在黑暗世界的两方霸主,他们的一举一动牵动每一处贫寒、混乱的街道。
黑面具和企鹅人不止是阿卡姆疯人院里走出来的疯子,他们更是帮.派领袖,是帮/派横行的旧时代留下的残党。
他们收买法官、操控警察,招揽每一个街头斗殴的流浪汉和瘾/君子。
他们贩卖违/禁/品、贩卖走/私物、贩卖/人口,像做涂色游戏一样给每一个街区涂上自己的颜色。
假如有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即使是合作多年的朋友,下场也不过是一枚子弹。
“我很抱歉,我们原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黑暗中,有人惋惜道。
血迹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蜿蜒,铺开大片赤红。女人倒在地上,僵硬的四肢无处安放,如同一个被随意丢弃的木偶。
她毫无光泽的眼睛是蒙尘的玻璃珠,映照出一个矮而胖的身影。
那影子形似一只笨拙的企鹅,他弯腰,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拽掉她手腕上的一条蝴蝶结手链。
“我真的很遗憾。”粗糙又圆滚滚的手指抚摸着雨伞的伞柄,“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背叛我,站到我的敌人那边。”
他唏嘘地摇头,为失去了一位真挚的朋友痛心。
“把这儿烧了,别留下痕迹。”
手链缠在伞柄上,一晃一晃,蝴蝶结的挂坠撞到伞柄,落下一颗缀着的钻石。
“聪明人变成了痴愚,是一条最容易上钩的游鱼……”*
那影子停下:“把她的律所炸掉,把索莱娜可能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销毁。”
门外守着的女人恭谦点头,他继续朝前踱着步子:“……因为她凭恃才高学广,却看不见自己的狂妄。”*
一场大火,埋葬所有。沉睡的街道半夜被火警唤醒。
索莱娜·西科尼的讣告只在报纸上占据了半个巴掌大的小格。她的朋友们为她举行了一场葬礼。
艾玛丽丝受到了邀请。她穿着黑色正装,胸口别着一枝白花,安静地听牧师祷告。
索莱娜的墓碑前立着一座天使雕像。守护天使手拿棕枝,抬首望天。艾玛丽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今日的哥谭阴云密布。
棺木抬进坟墓,艾玛丽丝将口袋里断掉的蝴蝶结手链放在索莱娜手边,与她一同葬在六尺之下。
她没有参加后续的悼念会,在滚滚乌云下出发。
几分钟后,艾玛丽丝在街边的服装店换掉正装,带上帽子、口罩和墨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装扮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每一个来黑市的人都不希望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艾玛丽丝估算着自己手头能用的所有钱,双眼在往来的人群中忙碌地搜索自己的目标。
她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艾玛丽丝拉紧口罩,向他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