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池晚的眼睛看不见, 在生活各方面的确有诸多不便,好在一夜过去之后,她就感觉眼睛好了许多, 已经能睁开视物了,就是时不时还会感觉到刺痛。
不过要想痊愈, 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这个程度, 她就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需要再让别人帮忙, 也是让她松了口气, 毕竟沈凌夷虽然说是她的学长,但是说到底,两人其实根本不熟。
这是沈凌夷他们来到江城的第三天, 他们也准备要回去了。
沈凌夷对池晚的眼睛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他也清楚池晚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因而倒是没多说什么——两人关系平常, 再多说,就惹人烦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池晚给了他们三人一人一根平安绳。
“……这是在山神像前供奉过的红绳, 虽然可能不值钱,你们拿着权当个纪念品吧。”她笑着说。
她庙里的平安绳都是在山神像前供奉过的, 沾染了庙里的香火和她的一丝神力,虽说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是勉强却能安定神魂, 聊表平安。
沈凌夷他们自然是不嫌弃这平安绳“寒酸”的, 感谢过池晚之后, 便各自珍之慎之的收了起来。
“……大师,下次有时间, 我会再来的。”罗莹笑着说,她眼底闪烁着野心,自信的道:“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我已经是罗经理了!”
罗家的公司,她势在必得。
比起她那入赘的老爹,作为罗家唯一的子嗣,她继承罗家的产业,那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合适做那个位置。
沈凌霄咧嘴笑,也道:“等有时间,我也会再来的!”
池晚看着他,道:“沈先生你放心吧,你那位受困的朋友,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前天她还算不到沈凌霄那位朋友的前路,不过可能是昨天突然看到命运之线的缘故,她发现今天自己似乎隐约能看到什么了。
仍然模糊,看不清,但是却隐隐感觉到,沈凌霄关心的那位朋友,最后是会平安归来的。
不过,模糊之中,池晚又感觉到一种极为微妙特殊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却又算不出来。
反正,有些莫名其妙的。
“……这是不是代表我的神力又增强了?”池晚默默问饼饼,有些高兴。
饼饼:“的确如此……看起来,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闻言,池晚的精神不由得有些振奋,虽然眼睛还是不太舒服,却也不能掩盖她此时的好心情。
“……学长,你们一路顺风。”她笑着对沈凌夷说。
沈凌夷笑,道:“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不会再这么客气。”
池晚一愣。
……
沈家两兄弟和罗莹离开了,池晚的山神庙再次恢复了平静。
山神庙如今的香火再次逐渐趋近于平静,少有香客来上香,不过庙里的平安绳似乎传出去了名气,卖得还挺好的,连续几天,隔三差五就有人来买。
后来池晚才听一位来买平安绳的香客说:“……你家这平安绳,用来治孩子哭闹可有用了,现在名气都传开了。”
池晚闻言,才恍然大悟。
而B市那边,沈家也迎来了一个客人,是沈凌夷和沈凌霄的表姐叶可思。
“……你们这红绳是从哪里买的?”叶可思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坐下来喝了口茶,就拿着沈凌夷上次送过来的红绳问,“盼盼和望望戴上这红绳,还真的不爱哭闹了。”
她的语气是有些稀奇的。
别人都说双胞胎好,可是只有生了双胞胎的人家才知道两个孩子有多不好带,一个哭,那另一个绝对也要一起哭的。
孩子不爱哭闹还好,如果是个爱哭闹的孩子,那真的是一天到晚都是魔音贯耳。
不巧,叶可思家的孩子就是后者,一天到晚都在哭嚎,不顺心哭,顺心了可能也要哭,虽说家里主要有月嫂在带孩子,可是孩子的哭声还是让人心烦意乱。
可是这回,沈凌夷从山神庙那里买来的红绳,他们家孩子绑在手上之后,还真的就不爱哭闹了。
——原本他们家是不在意这东西的,不过是想着是孩子舅舅从来的,为了不浪费他的心意,还是给孩子一人给绑了一根。
至于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让人惊喜的。
他们家的人最开始还不敢信是这红绳的作用,后来实试验了好几次才敢确定,这让他们家的人又惊又喜,更觉得疑惑。
这红绳怎么还有这效果了?
这不,叶可思才趁下班后匆匆跑过来问了。
沈凌夷还没下班,家里只有沈凌霄在,此时听表姐这么问,他双眼就是一亮,十分自豪的道:“有用吧?这红绳可是我哥特意从昭明山山神庙那里买的!特意给两个小侄子买的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自豪什么。
叶可思疑惑:“昭明山山神庙?你哥……他还信这些东
西?”
沈凌霄看出她的震惊,忙往她身边挨近坐了坐,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姐,这昭明山山神庙可不是一般的山神庙,我跟你说啊……”
他简单的将自己和池晚的渊源说来,其中着重强调了“池大师”的算无遗策,什么【福山村案】啊,罗莹家……哦,罗莹的事情他不好说,只打了个马虎眼过去。
最最主要的是,池大师还救了他大哥的命了。
“……那天早上,要不是我拦住我大哥,不让他去上班,他肯定就遇上那场车祸了!”
明明之前还说“可能遇上车祸”,可是在见识过池晚的各种本事后,这事现在到他嘴里,却已经变成了“肯定”了。
而叶可思听完他的话,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照你这么说,这位池大师果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了……”
沈凌霄重重点头,语气肯定:“池大师就是很厉害啊,表姐你手上的红绳,就是从她庙里买的!”
叶可思看向他,“那你有那位大师的联系方式吗?要是有的话,你帮我问问她,这红绳她那里还有吗?我想再买几十根……”
沈凌霄疑惑的看着她,“姐你买这么多红绳做什么?这红绳一根能用好久了,我哥给你买了十根,一年就算用两根,能用好几年吧?”
叶可思白了他一眼,道:“我没有朋友啊?”
她这个年纪都结婚生子了,她的朋友也差不多,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和朋友一起分享啊,况且不送朋友,用来做人际关系也不错。
送其他的礼物,那些人可能不稀罕,但是要是送给家里小孩的……那大概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这红绳的名声能传出去,到时候她手上的就是独一份。
叶可思心里飞快的思考着,同时冲沈凌霄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你帮我问问那位大师就行了,反正钱不是问题!”
……
池晚可不知道,自己庙里的红绳,在不久的将来竟然在B市火了起来。
不过这且是后话了。
这是沈凌夷他们离开的第五天,池晚的眼睛基本好得差不多了,看东西也不再觉得眼睛刺痛,也不再流眼泪。
确定眼睛彻底好了,池晚也是松了口气,说实在的,眼睛不能视物,做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大概是鸟儿都觉得喜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落在庙里的围墙上,池晚抓了一把小米喂它们,几只喜鹊便飞下来,落在她手上、肩上,竟是一点都不怕她的样子。
饼饼一点也不意外:“你是山神嘛,山里生长的一切生物,对你都会有很强的亲近感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山里的鸟儿。
池晚看向背后的大山,第一次对山里的生物产生了好奇:“不知道这山里居住了哪些动物……”
鸟儿肯定是有的,不知道会不会有松鼠、狐狸。
突然,手上的鸟儿受惊的扑棱着翅膀飞走,池晚扭头,就见庙里有香客进来了。
将唯一还待在自己手上,还不断在她手里啄食小米的那只笨蛋喜鹊给放走,池晚将手中剩下的小米撒在围墙上,拍了拍手,往那两位香客走去。
来的香客是两位女香客,一个上了年纪,一个还年轻,说是年轻,不过其实已经中年了,大概快四十岁了。
池晚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们是婆媳,而那年轻的媳妇还怀了孩子,因而无意识的总是伸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看见池晚,那位婆婆双眼一亮,道:“池大师,你还记得我吗?”
池晚疑惑的看着对方,“您是?”
婆婆,也就是何老太高兴的道:“就是我啊,之前张梅和余知行夫妻两找不到山神庙,还是我带他们来的了!”
她这么一说,池晚有些模糊的记忆终于变得清楚起来,“啊,是您啊!”
何老太笑眯眯的刀:“是我啊!”
池晚引着她们往大殿走,一边笑问:“您是来上香的吗?”
何老太点头,“是啊,还有就是想让你帮我儿媳妇算算她肚子里这一胎!”
池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年轻女人的腹部,笑着点头:“行。”
何老太生着一副笑脸,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十分的和气,她笑说:“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余奶奶他们家圆圆,就是你帮忙找回来的!”
除了余奶奶夫妻两以及池晚之外,没有谁比何老太更清楚这件事了,想当初她可是亲眼看见池晚帮余奶奶他们夫妻两算出孙女的所在地的。
后来没多久,两人还真的带着孙女回来了,这可是让何老太好好打吃了一惊。
“……看来你是完全继承了你爷爷的本事啊。”何老太感叹,“你爷爷算命也厉害。”
池晚讶然:“我爷爷?”
何老太看向她,理所当然的道:“山神庙以前的庙祝不就是你爷爷吗?”
池晚:“……”
她大概明白了何老太的意思,因为她继承了山神庙,成为了最新的庙祝,所以她猜测她和以前的庙祝有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池晚也没多解释,主要也没必要解释,毕竟这一个问题解决了,之后怕是还有更多的疑问了,譬如她既然不是以前庙祝的孙女,为什么会成为如今的米庙祝?
这让池晚怎么回答?
所以,倒不如就这么让他们误会着。
“您以前也来过我们山神庙?”池晚岔开好奇。
何老太点头,“那当然来过的,你们山神庙以前多出名啊,那时候就连Y市里边都有人来上香……不过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而她最后来山神庙上香,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来上香算命,就是自己再一次怀上孩子的时候,她请求当时的庙祝给她算算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别。
现在回忆起来,她其实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了,只记得那时候的心情。
绝望、痛苦,希冀。
她当时做梦都想要个男孩,这样,家里婆婆就不会再对自己挑刺,自己也不会再被别人骂“不下蛋的母鸡”。
所以,她乞求庙祝告诉她,自己这一胎,是不是男孩。
她记得当时的庙祝看着她,叹了口气,只道了句:“你会得偿所愿的……”
而后来,她果然是得偿所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在婆家站稳了脚跟,才有了底气。
一转眼,那个孩子也长大了,还娶妻生子,只是可惜,生了两个孩子,都是个女儿。
想到这,何老太看向儿媳妇的眼神里就忍不住带上了几分不悦和挑剔——当初那么多彩礼娶了个媳妇,没想到竟然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晦气!
如果这一胎算出来是个男孩,那当然好了,如果是个女孩……
何老太垂眼,暗自思量着。
……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庙里,何老太的儿媳妇吴莉好奇的看着四周,等池晚将点燃的香递过来,她忙道了声谢,和婆婆分别跪在蒲团上,跪了三拜。
香上火星闪动,一缕青烟飘出来,香味竟是有些好闻。
如果池晚知道吴莉心里所想,一定会很自豪的,要知道她这庙里的香,可是买的最贵的那种——毕竟是给自己用,总不能用劣质的来敷衍自己吧?
等两人上完香,又往放香油钱的箱子里透了点钱,这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想算什么?”池晚问。
吴莉还没说话,婆婆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道:“我们想算算我儿媳妇这一胎,到底是不是男孩子!”
池晚:“……”
她脸上笑容微敛,带着一点点歉意的道:“不好意思,这个我没办
法算。”
闻言,何老太眼睛瞪圆——她生来一双笑眼,弯弯的,瞧着像是随时在笑,可是此时瞪圆了,却显露出几分刻薄来。
“你怎么没办法算了?”她质问,“你都能算到张梅她家孙女在哪里,只是算一下我儿媳妇这一胎孩子的性别,怎么可能算不到?”
池晚伸出手,比了个“三”,并且说道:“忘了告诉您,我们这一行有三不算!”
“一,不算生;”
“二,不算死;”
“三,不算国。”
生,则是出生;死,则是死亡,至于国,自然就是国家大事了,此为三不算。
池晚语气淡淡的道:“算胎儿性别,便属于“不算生”这一条,所以,我没办法给你们算这一卦!”
她的目光落在吴莉身上,道:“既然这个孩子来到了你的肚子,那么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那都是上天赐予你的宝物,你都不该嫌弃的。”
何老太却是撇了撇嘴,道:“男孩自然是宝物,可是要是个女孩,那就是赔钱货了!生来做什么?养了也是去别人家家里的。”
池晚皱眉,为何老太语气中的鄙夷。
“……这个孩子,”她开口,说到一半,却又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没办法算出它的性别,不过这个孩子生来会是个很有福气的,旺家,带福。”
何老太脸上表情一变,变得惊喜起来:“真的?”
池晚笑着点头,“真的。”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何老太一拍手,“那可太好了!”
旺家,还带福气了。
这下,她老人家看着儿媳妇的肚子的表情就彻底变了。
她伸手摸了摸儿媳妇的肚子,喜滋滋的道:“诶,果然我的乖孙子!生下来就给我们何家带来福气了。”
池晚轻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我有句话想提醒您。”
何老太好奇的看着她,眉眼间还带着“得孙子”的喜色,“什么话?”
池晚一字一顿的道:“有句话说得好,种善因,得善果……你家里两个孩子,虽说是女孩,可是那也是您的孙女,您也要多疼爱几分才是!”
“心不慈,终究是乱家之根!祸家之源!”
闻言,何老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她嫌弃又有些恼怒的看着池晚,质问:“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家了?”
什么叫心不慈,乱家之根?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了!”她哼笑,站起身,“我心不慈怎么了,谁让她们运气不好,投胎成女孩子的?”
她嫌弃的道:“哼,女孩子,都是赔钱货!”
如今嫌弃女孩的她,早忘了自己当初刚和丈夫有孩子那会儿所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她满是幸福的说:“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们家的孩子,我都会疼爱的……”
而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她,却遭受了夫家的冷眼和讥笑,逐渐的,她也忘了那时候的心情,如今,自己也成为了自己婆婆那样曾经令自己最憎恨怨怒的人。
***
池晚目送着婆媳二人离开,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饼饼飞过来,落在她手里。
“……我算出来了,那是个女孩。”池晚说,手指无意识的rua着饼饼毛茸茸的耳朵。
什么三不算,那都是她临时胡诌的,只是她很清楚,如果算出来是个男孩,对于何家婆媳两来说,自然是大喜事,是如了他们家的意,可是那却是个女孩。
池晚已经看到了那女孩出生后的命运。
她是何老太儿子和儿媳妇最后一个孩子,之后吴莉便不能再生了,所以,那孩子生来便不讨何家人喜欢,甚至时常遭到父母亲人的责骂毒打。
她的命运,也不比余奶奶家的余媛媛好多少。
池晚在想,自己要是说出这孩子是个女孩,保管何家母女两转头就去把孩子给打了,但是……
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无比珍贵的,如果因为她的原因而导致了一个生命无法出生,对于山神来说,那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池晚只能“不算”。
“只希望我最后说的那些话,能稍微影响到何家人对她的态度吧……”池晚叹气。
不过,她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我已经提醒了她,“心不慈,会是乱家之根”……如果她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了。”
……
何家。
何老太和吴莉从山神庙回到家之后,等到晚间吃饭的时候,便高兴的跟其他人说了这个消息。
“……山神庙的庙祝可是说了,我们家乖孙子,生下来就是带福气的,旺我们家了!”何老太喜滋滋的。
何老头瞪大眼睛,“那庙祝说了,莉莉这一胎是个男孩?”
何老太:“这倒是没说,那丫头说她三不算,不算出生……但是,她说了这孩子生来是有大福气的,有大福气,除了宝贝孙子,那还能有什么?”
至于生下来的会是个女孩?
啊呸,不可能,女孩都是赔钱货,怎么可能会有大福气呢?
不仅何老太这么想,何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一时间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是喜滋滋的,何老太看向儿媳妇的表情也顺眼了许多。
她伸手夹了一块亮晶晶的红烧肉放在儿媳妇碗里,柔声细语的道:“来,莉莉啊,吃块肉!你的肚子里啊,可是有我们家的宝贝孙子啊,你可以好好养养身体,把我孙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吴莉有些惊喜,忙捧着碗道谢:“谢谢妈!”
“咕噜!”
坐在桌前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试探着伸手,想要夹一块红烧肉吃。
“啪!”
一双筷子丝毫不留情,狠狠的打在她的手背上。
女孩疼得眼里瞬间冒着泪花,瑟缩的朝前看去。
何老太圆目怒瞪,“吃吃吃,吃死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吃肉?做梦去吧你!这个豆腐和青菜也好吃,你们两个吃这两盘菜就行。”
她理所当然的道:“现在不都说小孩要多吃青菜吗,我这也是为你们两个好!”
说着,她用筷子给两姐妹夹了一大夹的青菜和豆腐。
女孩看着碗里的青菜,瘪了瘪嘴,想哭,但是却又不敢哭,只能憋着泪往嘴里塞青菜。
而旁边,女孩的姐姐沉默又愤怒的看着这一幕,她看向自己的父母,却见父亲没事人的刨饭,而母亲则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两人像是对眼前的这一幕熟视无睹。
顿时,姐姐眼底像是有火星在烧,只等一个契机,这个火星就会转为熊熊大火,将整个何家都烧起来。
***
池晚眼睛好了,晚上的直播就又可以继续了。
沈凌霄此时正在田家。
田为乐被抓走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这一个多星期,绑匪除了寄了他一根小指回来,让田家准备五千万的赎金,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而现在,绑匪那边终于再一次有了消息。
“……他们将赎金增加到了一亿,”田为乐的父亲咬牙切齿的说,一张脸上满是愤怒和疲惫,“这么短的时间,我去哪里筹集一个亿?”
他们田家的确也是富裕之家,家产说起来也有几十个亿,可是,这其中却没有太多的现金流,筹备五千万的赎金已经是极限了,再让他短时间再去储备五千万。
这是要他们家的命啊。
田为乐的母亲明明阿姨哭得眼睛都肿了,“乐乐,我的乐乐啊!”
沈凌霄听着大人们的商量,表情忍不住变得愁苦担心。
池大师明明说乐乐会平安归来的,可是现在距离乐乐被抓已经是第十天了,乐乐真的能平安归来吧?
沈凌霄忍不住这么想。
不行,池大师这么厉害,我怎么能怀疑池大师呢?
沈凌霄使劲
的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突然,手中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沈凌霄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兔兔】APP的消息提示,再仔细一看,那条消息却是:
【您关注的【山神直播】已开启直播……】
见状,沈凌霄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打开直播看看,要是可以的话,他想让池大师再给乐乐算一卦。
不过很显然,现在不是看直播的时机。
看了看四周的人,见大人们此时也没心思搭理自己,他便安静的从田家离开了,直接往家里走。
……
与此同时,在B市的某一个房间中,一个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的翻着【兔兔】直播频道。
突然,他的手不知道点到了哪个直播间,只听到里边传来一个声音:
【欢迎大家来到【山神算命】直播间,我是你们的主播,昭明山山神……】
【我算命很准的!】
听到这,男人正想点返回的手指一顿,而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直播间:“山神算命?嗤……又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了。”
“哼,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算命吗?”
在他的另一边,有无数猪的哼叫声响起,其中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某种属于人类的细弱哭声,风一吹,这点细弱的哭声便消失不见了,彻底被猪叫掩盖。
第 32 章
沈凌霄拿着手机快步从田家走出来。
他刚走没几步, 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凌霄哥!”
沈凌霄一愣,转头就见舒丘朝着自己小跑过来,不免有些惊讶:“舒丘?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好像没在王家看见你啊……”
舒丘腼腆一笑:“我是特意来找凌霄哥你的……你们家的姐姐说你在王家, 我就过来了。”
沈凌霄疑惑:“你找我干什么?找我玩?可是我现在没时间玩啊……”
舒丘嗫嚅:“……我,我没想玩, 我就是, 不想待在家里。”
闻言, 沈凌霄看着他, 心中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试探的问:“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舒丘没说话,但是沉默的态度却已经就是默认了。
沈凌霄想叹气。
舒丘的父亲,名叫舒朗, 说起来沈凌霄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舒家在B市曾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舒丘的父亲在他们这个圈子,曾经也算是个十分体面的人物, 和沈凌霄他们家也有往来。
但是,那也都是曾经了。
在大半年前,舒家公司因经营不善而破产, 舒家所有产业得到清算,最后也只有还在沈凌霄他们小区的这栋别墅逃过一劫, 这才让他和舒丘有了安身之处,不至于无家可归, 还得靠租房过日子。
至于舒朗的妻子, 早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和他离婚, 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娘家, 和他没了关系。
所以现在,舒家也只有舒丘和他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
而舒丘的父亲, 偏偏在公司破产后就一蹶不振,整日酗酒,甚至偶尔还会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来喝酒,在家里耍酒疯。
沈凌霄曾经去找舒丘,见过一次,对那个画面实在是印象深刻。
至于后来,沈凌霄便没再去舒家了,倒不是他因此看不起舒丘,而是他注意到了舒丘当时的表情。
——不堪、狼狈、丢人,面红耳赤。
那时候沈凌霄突然意识到,舒丘并不愿意自己看到那一幕,因而后来便没再去舒家找他了。
此时,看着舒丘低垂着的头,沈凌霄对舒朗这个做父亲的的不满更深了,他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和我回家吧!”
舒丘立刻抬头看他,双眼亮晶晶的。
……
沈凌霄带着舒丘回到家里,他大哥还在上班没回来,家里没人。
至于他父母,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环球旅行,就连他们做儿子的也不是时时刻刻能联系到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洋旅游了。
“……舒丘你坐,”沈凌霄作为主人,还是十分到位的,一边让舒丘坐下,一边问他:“你吃晚饭了吗?没吃陪我吃一点吧,我让阿姨给我们煮碗面。”
作为沈凌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舒丘也是常来沈家的,因而到了沈家倒也不局促,并且比他在自己家还要自在一些。
沈凌霄跟厨房的阿姨说了,让她帮忙煮两碗面,便快步回到客厅,将手机拿了出来。
“……啊啊啊,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大师的直播,”沈凌霄一边动作迅速的打开【兔兔】,又动作飞快的找到池晚的直播间,其间嘴里一直碎碎念着。
舒丘好奇的看着他,“什么大师的直播?你回来得这么着急,就是为了看直播吗?”
此时,手机上直播已经打开,里边传来了一个不算温柔,却极为抓耳的声音:
“……好,今晚的十个名额已经出来了……”
听到这里,沈凌霄立刻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错过了!”语气可以说是十分懊恼了。
舒丘是更好奇了,“凌霄哥,这个直播到底是什么?”
沈凌霄看向他,“哦对,你不知道池大师的事情,我跟你说,池大师是一个山神庙庙里的庙祝,她算命超准的!”
说着,他就兴奋的跟好友科普了池晚的厉害之处,听得舒丘脸上表情连连再变,最后满是惊叹。
末了,沈凌霄有些遗憾的道:“我回来的时候,池大师说乐乐这一次一定能转危为安,平安回来的,可是乐乐到现在都没消息……我还想说,今晚再找她帮忙,给乐乐再算一卦了。”
不过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沈凌霄此时已经在思考,回头要不要私底下找池大师走个后门,反正他又对方的联系方式(得意脸。
此时,池晚的直播间里,今晚算命的十个名额已经抽出来了,每个算命的人只需要砸个礼物,这就是卦金了。
第一个算命的人想算算父母,网名叫【我们都是光】。
“……我想您帮我算算,我父母之后是否会有病痛、危险之类的,他们年纪大了,可是我在外打工,又没办法照顾他们,我心里实在是不放心。”
他想算这个,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是因为他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右眼直跳。
要知道他们老家有句俗语,叫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今天右眼一直在跳,这让他忍不住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来。
男人絮絮叨叨的:“我其实中午就打电话回去问过,我爸妈都还好,就是我爸有点小感冒……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心慌意乱的。”
反正心里就是不放心。
“所以,大师您帮我算算吧!”他说,“算算我父母这段时间会不会有事。”
池晚听了,点头:“那我就给你算算吧……”
她如今算起命来已经是得心应手,没有丝毫的吃力,因而不过几秒,就已经算出来了对方父母的情况,
直播间的大家就见池晚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晦暗不明,不甚明朗。
“……李先生,”她语气艰涩,抬头看向镜头,像是能看见对面的“李先生”,她说:“我劝你现在就买机票回家,也许,还能赶上你父亲最后一面。”
她这话一说出来,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一下,旋即,便是骤然爆发的密密麻麻的弹幕。
【主播这话里的意思,让我有些害怕啊】
【主播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说,这个网友的父亲,情况不好了?】
【主播是故意说话吓唬人的吧?我才不信她真的能算出来什么东西来了,不过说这种话吓人,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经验告诉我,主播算命是真的准,算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准的,所以,【我们都是光】这位网友,我劝你,要不真的买票回家看看吧?】
……
这一刻,潜水的人都被炸出来了,毕竟这已经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而算命的网友【我们都是光】,此时
却是茫然无措的坐在电脑面前,表情十分的茫然。
“嘶,这个网友的父亲,怕是情况真的危险了。”沈凌霄抽了口气,语气却是十分肯定,“池大师这么说,肯定就是算到了什么!”
“他要是不按照池大师说的做,我怕他连他父亲最后一面都看不见了。”
舒丘看了他一眼,“凌霄哥你倒是真的很相信这位池大师啊。”
沈凌霄一点不犹豫:“那是当然了!池大师可是有真本事的,才不是那种只会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了。”
……
【……如果李先生你心有怀疑的话,不如现在打电话回家去问问,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电脑中传来了主播肯定的声音,【我们都是光】,也就是李建猛的回过神。
对,打电话!打电话!
他心里念着,慌忙将手机拿出来,找到父母的电话号码,立刻打了过去。
此时他是和池晚处于连麦状态的,因而不仅是池晚,直播间的大家也听见了他那边的动静。
这一刻,大家都忍不住安静了下去,竖起耳朵听着他那边的消息。
嘟,嘟嘟嘟——
几声打通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过了大概十几秒,只听啪嗒一声,电话被人接起来了。
“……喂?”有些苍老,又带着几分困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是谁啊。”
李建立刻道:“妈,是我!我是建建啊!”
母亲似乎是精神了一些,口齿清晰的问:“是建建啊……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李建问:“妈,你和爸没事吧?”
李建妈妈茫然:“我和你爸没事啊?我们能有什么事啊?”
“……”
听到这话,不仅是李建,直播间的大家都有些惊讶,要知道经过这几个月,直播间的大家对于池晚算命的本事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
从她直播开始到现在,凡是给人算的,就还没有算错过的。
可是现在,她这是算错了?
池晚的粉丝茫然,而黑子们却是兴奋了,心底的小人此时简直就是在猖狂的大笑。
【笑死,这是翻车了吧】
【主播还说什么自己算命很准,呵呵,我看以前算的那些之所以很准,大概都是找人做的戏,编的剧本,只是没想到现在挑到了野人,就立刻翻车了】
【我早就说了,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相信算命,我也是奇怪了,这个宣传封建迷信的直播间怎么到现在还没被封,也不知道【兔兔】的工作人员在干嘛】
【呵,我就知道,主播果然是骗子!我妹妹当初生病,就是我奶奶信了他们这些骗子的话,给我妹妹喝符水,导致我妹妹发烧烧死了,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死骗子,你们这些死骗子都去死好不?】
……
直播间弹幕此时已经是一片讥笑怒骂,池晚的粉丝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主要现实就摆在眼前,主播明显就是翻车了,他们能反驳什么?做死鸭子嘴硬吗?
沈家。
舒丘看着直播,扭头看沈凌霄:“……啊,凌霄哥,这个主播,好像翻车了。”
沈凌霄:“……”
“意外!肯定是意外!”他信誓旦旦,“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池大师肯定不是江湖骗子,我当初可是靠着她的谶语救了我哥的!”
舒丘也没有争辩:“哦。”
两人再次默默的继续看着直播,看主播会怎么解释这次的“失误”。
因为连着麦,池晚自然是听到了李建那边的对话,她的眉头当即皱了一下,但是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你问问你妈,你爸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说。
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李建听到她的话,当即回过神,按照她的话说了:“妈,你看看爸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他感冒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李建母亲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是一声似乎是开灯的声音。
“你爸傍晚那会儿吃了饭之后就吃了药,下午就睡下了,情况应该不严重……”
说着,那边传来了李建妈妈呼叫丈夫的声音:“建国,建国……建国?!”
李建听到母亲的声音逐渐变得高昂起来,心中一紧,下意识的问:“妈,爸怎么了?”
李建母亲慌乱的声音传过来:“建建!怎么办,你爸叫不醒了……他怎么了?”
哗!
直播间再次哗然了——【我们都是光】这个网友,他父亲真的出事了啊?
李建也有些心慌意乱,想到池晚之前所说的,他更是头晕目眩,觉得眼前发黑。
他下意识的就跟池晚求助:“……大,大师,我爸是怎么了?”
池晚叹了口气:“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先让人给你爸叫救护车吧……如果我算得没错的话,你爸下午吃了药,又喝了点酒。”
“不巧,那药里有头孢。”
头孢配酒,基本无解,如果是在服用的第一时间就被送去医院,也许还能救回来,可是傍晚到现在,已经两三个小时了。
所以,李建父亲的命能被就回来的概率,不太大。
李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立刻问母亲:“妈,爸下午吃了药,还喝了酒?”
李建他妈:“……他,他是喝了点酒,不过是药酒,你知道的,你爸就好这一口,他下午觉得不舒服,就喝了点药酒。”
她的声音很无措,“怎,怎么了?那酒有什么问题吗?”
李建只觉得眼前一黑。
“妈,叫救护车!你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
直到连麦被关上,池晚的直播间都很安静,只有零星的几条弹幕滚动过去。
许久,众人才慢慢的回过神来,有人说道:【希望【我们都是光】他爸爸没事……】
看到这条弹幕,众人不免心里发沉。
好在,接下来算命的几位,算出来的都是些小事,直播间的气氛终于逐渐恢复了轻松,不复之前的沉重。
“……好,下一位朋友。”
池晚喝了口水,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一个发沉的男声:“喂……主播听得见吗?”
池晚:“听得见!”
她看着对方的ID,“这位【养猪杀人】……”
池晚的声音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道:“这位【养猪杀人】的朋友,你想算什么?”
【我啊,】麦里传来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像是抽烟抽坏了,他轻啧了一声,【啧,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算点什么啊,这样吧……】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戏谑,【主播你既然算命算得这么准,那就算算,我是做什么的吧?还有,我现在在做什么?】
池晚表情不变,“行,那我就随便算算吧啊。”
她垂下眼,低头认真开始掐算起来,奇异的力量随着指尖流动,极为的玄妙深奥,而池晚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无数的信息。
她掐算的手指停顿,指腹用力的交叠在一起。
许久,池晚都没说话。
【主播怎么半天不说话?】这位【养猪杀人】的网友开口了,声音似乎带着消息,【是算不出来吗?还是算出了什么,但是不敢说?】
不得不说,这个ID配上对方所说的话,听着就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直播间就有人嘀咕:“……怎么觉得这个【养猪杀人】说话,这么让人瘆得慌啊?一般人会取这种奇怪的名字吗?”
【养猪杀人】,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微妙。
此时,镜头前的池晚抬起头来,她笑了笑,表情轻松而坦然。
“我的确是有掐算不准……不过,我猜,【养猪杀人】你的工作,会见血,对吗?”她说。
B市郊外的一家养猪场内,正拿着手机看直播,满脸横肉的男人听到这里,背脊忍不住挺直了起来,一双眼中闪动着
危险的光芒,紧紧的盯着屏幕中的池晚。
【……哦,主播为什么这么说?】他轻声问。
池晚:“我们这一行,有几类人,我们是算不出来他们的命运的,一种,是位高权重的人,第二种,则是经常见血,满身血腥的人……”
“前者,命贵,难以掐算,而后者,则是凶气太重。”
她看着镜头,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是……”
男人紧盯着手机屏幕,脸上凶相毕露,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屏幕里的人,眼中充满了杀意,似乎只待对方说出那句话,他就立刻扑上去将其撕碎杀死。
“如果我猜得没错……”
“你是杀猪匠吧!”
池晚语气轻松的说。
“……”
【哈哈哈,】耳机里传来愉悦的声音,【主播你算得没错,我的确是个杀猪匠!看来你是真的会算命啊。】
池晚“腼腆”的笑了下,“其实我什么都没算出来,我就是根据你的名字胡说的……如果你是杀猪匠就说得通了,杀猪匠经常杀猪,满身血腥气,所以会遮掩天机,让人难以卜算。”
“怪不得我掐算了半天,只觉得你的一切似是坠入浓雾中,看不清,算不透。”她笑,了然说:“如果你是杀猪匠,那就对了。”
男人:【那主播你还能其他吗……主播,你在做什么?】
镜头底下,正低着头,似乎在做什么的池晚抬起头来,道:“没什么,我就是有条消息发进来了,在回消息……”
说着,她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我看看啊,看看能不能算出什么来……天机被血腥气掩饰,我可能算得不太准,你多担待啊。”
而在池晚说“在回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沙发上的沈凌霄就看见自己的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显示了一个熟悉的联系人ID。
“……嗯?”
沈凌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等他看清楚发进来的这条消息,当即眼睛就瞪得大大的,下意识的念出了这条消息:“这个【养猪杀人】,就是绑架你朋友的凶手……”
听到他的话,一旁似乎正在发呆的舒丘猛的转过头来。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沈凌霄反射性的看向他,见他瞪着眼睛,脸色苍白,甚至身体似乎都在瑟瑟发抖的模样,当即被吓到了。
“……舒丘,你怎么了?”他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
舒丘有些恍惚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喃喃叫了一声:“凌霄哥……”
沈凌霄应了一声,再次问了一句:“舒丘,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你在发抖吗?”
舒丘:“我,我……”
哒哒哒——
就在此时,门口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沈凌霄转头,就看见自家大哥从外边走进来。
“哥!”
沈凌霄猛的跳起来,直接冲到了自家大哥面前,举着手机就往他脸上贴:“哥,你快看这个!这是池大师发给我的,她说这个【养猪杀人】就是绑架乐乐的凶手!”
而这一下,却也让舒丘失去了开口的机会,他张了张嘴,终究沉默了下去。
……
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弟弟,沈凌夷一只手按着沈凌霄的头,身体微微往后仰,嫌弃之意那是溢于言表。
不过等他听沈凌霄说完,脸上表情却是一变,“你说什么?”
他伸手就将沈凌霄手里的手机拿过来,快速的看完了池晚发的这条消息,而沈凌霄此时跟他说着具体的情况:
“这个【养猪杀人】就是池大师直播间的一位算命的网友,池大师正在给他算命……”
他语气着急,“哥,我们要怎么办啊?你说池大师说的是真的吗?”
“直播呢?”沈凌夷开口,“打开给我看看!”
沈凌霄转头,“舒丘,你的手机……呃,舒丘人呢?”
只见原本该在客厅里的舒丘,此时却是毫无踪影。
沈凌夷扫了一眼,当机立断:“我们去书房。”
沈凌霄虽然不知道舒丘去哪了,可是现在他也实在是顾不得对方了,只能快步跟上自家大哥的脚步,跟着他进了书房。
而另一边,舒丘从沈家出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养猪杀人】就是绑架乐乐的凶手!”
沈凌霄的这句话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回响,而他会这么在意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听见过这个ID叫【养猪杀人】的网友的声音。
没人知道,他从小到大对声音都很敏锐,即便是很轻微的区别,他都能听出来,所以,葱花沈凌霄手机中第一次听见【养猪杀人】这人的声音之时,他就认出了对方。
这个声音,他曾经听过,就在……就在他们家。
他爸爸自从破产后,就开始酗酒,还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经常叫着这些狐朋狗友来家里喝酒。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那个【养猪杀人】的声音,就是他父亲这些狐朋狗友中的一人。
可是……怎么会?
怎么会呢?
如果凌霄哥说得是真的,那个主播算命是真的很准,【养猪杀人】这个人,真的是绑架田为乐的人,那么,那么……
那么他爸,在这其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他爸,会和这个绑架案有关吗?
舒丘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心乱如麻,几乎不能思考了。
“……我要去问爸爸,”他喃喃,说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对,我要去问爸爸!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到底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
沈凌霄可不知道舒丘此时想做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拦住舒丘的,可惜,他就是不知道。
此时他已经跟着沈凌夷来到了对方的书房。
“……哥,你快说,我们要怎么办啊?”他着急的问,“如果池大师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要是找到这个【养猪杀人】的IP地址,我们是不是就能找到乐乐了?”
沈凌夷没说话,只是飞快打开电脑,搜索到【兔兔】这个网站,又找到池晚的直播间,点了进去。
“……【养猪杀人】你已经结婚生子,你有个女儿,我应该没算错吧?”
“没错,你算得很对,我的确有个女儿。”
直播间一点进去,就传来了池晚和那个名为【养猪杀人】的网友的声音。
沈凌霄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哥:“哥……”
沈凌夷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我们管不了,只能让专业人员来管!你安静点,我去打个电话。”
他起身,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翻到一个电话号码,立刻就打了过去。
“……喂,邱诏,是我,沈凌夷!”
“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在因为这次的绑架案在焦头烂额?我这里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听一听?也许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
此时,B市警局,一间乌烟瘴气的房间里。
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整觉,整个人胡子邋遢的邱诏忍不住高声道:“你说你有个和绑架案有关的消息?”
他声音没压低,瞬间传遍了整个房间,顿时,同样困倦的好几张脸反射性的从位置上抬起头来。
“什么什么?”
“绑架案有消息了?”
一群人快速的冲到了邱诏身边。
第 33 章
警局这边, 最近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要知道如今已经有六个孩子被绑架了,而田为乐是第五个,也就是说, 在田为乐之后,又有一个孩子被绑了, 这对于警察局的人来说, 简直就是个赤裸裸的羞辱。
而这六个被绑架的孩子, 家庭背景那更是非富即贵, 警察局这段时间所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邱诏怀疑, 再找不到这六个孩子,他们警察局上上下下怕是都要被孩子们的家长给手撕了。
为了这个案子,他们警察局那是通宵旦达, 就连邱诏都没睡过好觉了,此时听到邱诏说有这个案子的消息,他
们整个小队的人那都是精神一振, 纷纷凑到了他身边。
“……老大,有绑架案的消息了?”一群人用极为热切的眼神看着正在打电话的邱诏。
邱诏却是没回答他们,只是眉头紧皱起来, 脸上的表情……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时的表情,像是觉得荒谬, 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凌夷,你是在逗我玩吗?”邱诏说。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肃然了, 拿着手机突然快步走到了办公桌面前, 而后坐下, 打开了电脑网友。
房间里的其他人看着他的动作,都有些不明所以。
“……老大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有绑架案凶手的消息了吗?”
“不知道啊, 看起来是在查什么东西。”
“嘿,你说,这凶手到底是把人给藏哪里去了?这段时间我们里里外外都快把B市给翻过来了,一点痕迹都没找到,真的是奇了怪了。”
“老大不是说,凶手可能是那些孩子的熟人吗?所以才没有多少作案痕迹……”
熟人绑架,人直接跟着熟人就走了,哪会有什么挣扎的痕迹?监控他们也看了,可是就是没找到人影,也是奇了怪了。
而在他们说话间,邱诏已经顺着沈凌夷所说的,打开了【兔兔】的一个直播间。
“山神算命……”
有人将直播间的名字念出来,而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邱诏,“老大,你怎么突然看起直播来了?难道这个直播间,和绑架案有关系吗?”
邱诏看着直播里的画面,突然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沈凌夷,希望你这个消息是真的靠谱,不然我可就要被你坑惨了!”
说完,他猛的合上手机,转头看向身后的其中一人,吩咐道:“赵越,你立刻锁定直播间这个,ID名为【养猪杀人】的IP地址,我立刻就要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
赵越立刻表情肃然:“是!”
邱诏又看向其他人,“等赵越将对方的地址查出来,我们离开就行动!”
其他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应下:“是!”
等应完,有人迫不及待的问:“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个【养猪杀人】就是绑架案的凶手?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邱诏自然是没将沈凌夷说出来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再次肃然:“是!”
此时,查地址的赵越已经查出了结果,立刻大声道:“老大,地址查出来了,是在南郊外,那里是一片养猪场!”
闻言,邱诏眼中猛的爆出一团精光,立刻道:“开始行动!”
……
与此同时,舒丘已经回到了舒家。
他一打开门进到家,就先闻到了一股酒臭味,他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客厅的灯开着,茶几上放着很多酒,至于在地上,则是滚落着好几个空酒瓶,而靠着沙发的位置,一个人醉醺醺的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手中拿着一瓶酒,正仰头咕噜噜的喝着。
舒丘走过去,低声叫了一声:“爸……”
喝酒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胡子邋遢,满是醉意的脸。
对方睁着眼睛,似乎是在好好的分辨眼前的人是谁,好几秒之后,才笑着道:“是舒丘啊,是我的宝贝儿子啊!呵呵呵……是了,是了,现在这家里,也就只有你和我了。”
“黄湘文那个臭婊子!”
他突然生气,手中的酒瓶猛的往前一炸,“我对她还不够好吗?我们舒家才败落,她竟然就急着要和我离婚!这个贱人!”
砰!
扔出去的酒瓶呈抛物线砸在墙上,立刻碎了个稀巴烂,酒液混着碎开的酒瓶落在地上,空气中的酒味更重了。
舒丘的身体下意识的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是个胆子不大的人,不然也不会从小就被人欺负,之后也不会和沈凌霄认识了,因而此时看着父亲暴怒的脸,他心中忍不住就升起了几分退缩之意。
要不算了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爸爸,爸爸也认识田为乐他们的,勉强也算是他们的长辈,应该不至于绑架他们的,一切说不定是自己猜错了呢?
舒丘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一双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陷入愤怒中的舒朗突然抬起头来,一双迷蒙酒醉的眼落在舒丘身上,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来,丘丘,过来!到爸爸这里来。”他朝着舒丘招手,脸上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满腔慈爱。
舒丘犹豫着靠近他,蹲下身去,叫了一声:“爸爸。”
舒朗看着他,道:“好儿子,没想到整个家里,只有你没有背弃我,你放心!以后我的一切啊,全都是留给你的,绝对不给她黄湘文还有她那两个崽子一分一毫。”
他笑着靠近舒丘,在他耳边小声的说:
“爸爸偷偷告诉你哦,你爸我啊,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了,到那时候,我就带着你出国!呵呵呵,到时候,我一定能重振我们舒家,让他们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大跌眼镜,哈哈哈!”
舒丘看着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爸,你从哪里来的钱?”他听见自己在问,声音轻轻的:“你的钱,不是都被清算干净了吗?”
就连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要不是因为是落在舒丘自己的名下的,怕是也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所以,舒丘可以肯定,他爸身上绝对没有太多的钱的。
可是现在,舒朗却说他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了,这实在是让舒丘很难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舒朗听到他的问题,眼中闪过了一丝清明,他往后靠着沙发,不在意的道:“你不用管我从哪里来的钱,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一定能东山再起,重振我们舒家的!”
舒丘看着他,此时此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勇气,他竟是直接开口就问:“爸,你告诉我,田为乐被绑架的案子,和你有关系吗?”
下一秒,他就看见舒朗猛的扭头看向自己,表情阴狠,竟是充满了暴戾。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因为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吗?”舒朗笑着说,只是笑容无比的僵硬,一双眼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这个反应,舒丘心中忍不住就是一沉。
“你真的和绑架案有关……”他喃喃,心里觉得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做?田为乐是我朋友,你怎么能和人绑架他?”
舒朗却是表情狰狞,“我怎么不能了?谁叫那家伙一点戒心都没有?我让他跟我走,他还真的就跟我走了!呵,他们田家既然这么有钱,分我一点怎么了?”
他目光火热又兴奋的看着舒丘,激动的丘丘:“丘丘,只要有了他们家给的这笔钱!我们就能出国了,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等待我们的都是好日子!”
舒丘却是摇头,连连往后退:“不,我不要这个钱,我要救乐乐!”
说完,他却是直接就往外跑——他想到了,他要去报警!警察一定能把乐乐救回来的。
“你想做什么?”舒朗却是一把抓住他,“你难道是想去报警?舒丘,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乡下接回来,给你饭吃,给你衣穿吗?”
舒丘挣扎:“你放开我!”
两人争斗间倒在地上,舒丘生得瘦弱,力量哪里比得过舒朗这个成年人,不过一会儿,就被舒朗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舒朗的表情变得格外的恐怖,他凶恶的看着被自己掐着脖子的舒丘:“连你也想要被背叛我?那你就去死吧!”
舒丘本能的挣扎,可是却觉得吸入肺部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瞪大眼睛,挣扎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小,动作也越来越微弱。
许久,他整个人彻底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已经没了任何的气息。
“呼——呼!”
舒朗满头大汗的松开手,他看着没了气息的舒丘,喃喃道:“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要去报警的?我
可是你爸爸,你竟然也想背叛我?”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凶恶。
这里不能待了!
舒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动作迅速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匆匆忙忙的上楼去收拾东西,而后拎着行李箱就往外走,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这才快步离开他们小区,只是背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仓惶。
……
舒朗离开小区后,便直奔郊外而去。
他想立刻出国。
但是出国,那就需要一大笔钱,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朋友“曹昌明”。
说是朋友,实际上他和曹昌明也才认识半年左右,对方是他喝酒认识的,后来更是频频请对方以及其他的”朋友“来家里喝酒。
见他居住的地方竟是B市有名的富豪小区,因而在知道他缺钱之后,曹昌明便给了他一个“有用的建议”。
舒朗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没钱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而失去舒家的他,更是屡屡被人嘲讽,这让他不由得恶向胆生,决定接受曹昌明的“建议”。
舒朗要钱,而曹昌明则是要人,好满足他虐杀的癖好,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也臭味相投。
曹昌明在郊外开了个养猪场,被绑架的孩子就被关在养猪场里,他那养猪场规模开得极大,每日都能听见里边潴的哼叫声,十分自然的就掩盖了一切不该有的声音。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而现在,舒朗想出国,自然要找对方拿钱,不过等他到了曹昌明的养猪场,就发现了不对劲——养猪场外,有人。
舒朗心中咯噔一声。
此时天色漆黑,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躲在一棵树下,微微探头往前看去。
当看见站在养猪场外的一群人之时,他险些叫出声来。
警察!
是警察!
这一刻,舒朗的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只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不断的在脑海中徘徊着:
被发现了!
他们所做的事情,被发现了。
舒朗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原因,不然警察怎么会出现在曹昌明的养猪场外?
绑架,勒索,杀人……
舒朗光是一想被抓到后的罪名,就觉得眼前一黑,他忍不住神经质的咬起自己的手指来。
我不能被抓住……
他小心翼翼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舒朗小心翼翼的往后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撒丫子似的往外跑。
而此时,养猪场外,邱诏和他们组的人小心翼翼的围在外边。
“……队长,猪圈门口有狗。”队员小声的道。
而且还是两条大狼狗,他们的人一靠近,那两只狗就开始狂吠,所以,从正面进入完全不行,怕是他们才进去,里边的人就已经闻风而逃了。
邱诏看了看四周,“找找有没有其他能进去的地方,实在不行,只能爬墙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家养猪场的围墙修得无比的高,大概有两米三的高度,上边还插着啤酒瓶的碎片,想要翻过去,简直是个技术活。
如果说修这么高的围墙,只是为了防住小偷……那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邱诏思考着。
***
养猪场内。
曹昌明还不知道危险已经到来,正和那个自称【昭明山山神】的主播连麦算命,经过接触,他发现这个算命的,还真的是有点东西。
很多东西,她竟然都算对了……当然,也有很多,她也没算出来,说是学艺不精。
对方还以为他血腥气重是因为他是杀猪匠,嗤~真是好笑至极,不过……
曹昌明思考着:“……如果不是我身上血腥气重,也许我所做的事情,真的已经被她全部都算出来了。”
只是,曹昌明心底有一点疑虑却是挥之不去:这个女人,究竟是没算出什么来,还是实际上已经算出了什么,只是没敢说出来呢?
如果是后者……
想到这,曹昌明看着屏幕里的女人,眼神变得深邃凶恶起来,心中将对方的地址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昭明山山神庙!”
不管对方有没有算出来,都绝对不能将她留下来。
“……嗯?”曹昌明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此时竟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三了,距离他和这个主播连麦算命,竟是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
怎么会这么久?
曹昌明惊讶。
他不知道,他惊讶,池晚直播间的网友们更惊讶,因为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主播给人算命算这么久的,可是给这个人算命,怎么要这么久?
【不过主播真的好会说话啊,有种引人入胜的感觉,感觉不知不觉的就让人听进去了】
【不过主播算命是真的很准啊!虽然说因为血腥气太重啥的,有很多算不出来,但是算出来的,好像都算准了,真的好厉害】
【早说了主播算命是真的准,不过我在意的是,主播今晚能把十个人算完吗?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可是这才算第七个人,还有三个人没算了】
【搞不得主播在干啥,给这个【养猪杀人】算了这么久,都这个点了,其他人不算了吗?】
【经验告诉我,事情有猫腻】
……
谁也没想到,池晚能给这个【养猪杀人】算这么久,这不免让有些人不满,尤其是剩下还没算的那个人,心里自然是有意见的。
“呼……”
突然,直播中的池晚吐出一口气,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可不是松了一口气吗?她扯三扯四,终于把时间拖到了现在,要知道,找话题那也是很累人的好吧?她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说干了。
喝了口水,她突然说道:“……我之前说过,【养猪杀人】你有一个女儿,对吧?”
直播间的大家看着她此时的状态,心中都忍不住浮现出了几分疑惑——他们怎么觉得,主播的状态,好像突然变了?好像,突然变得特别轻松起来?
嗯?
突然轻松?那之前主播,难道一直是紧张的状态?
有人察觉到了不对,而曹昌明,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微妙的不安来。
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安,他紧紧的盯着镜头前的女人,说道:“是,你算得很准,我的确有个女儿,不过,她和我妻子离开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池晚点头,“是,你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妻子嫌弃你不上进,带着孩子跑了……”
曹昌明叹气:“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那孩子长成什么样了,她从小就长得像我,长大了不知道和我还有几分相似。”
池晚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淡,但是她的眼神,却变得极为冰冷,也极为的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阴暗,最不愿意让人看见的事情。
即便隔着镜头,众人都被她这眼神看得心中一凛。
“……其实你女儿长成什么样了,你不是最清楚吗?”她这么说,在众人茫然不解的心情中,她突然扔下一个惊雷,“毕竟,你女儿不是被你亲手虐杀,又亲手埋在猪圈里的吗?”
“……”
池晚这句话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巨大了,直播间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惊雷”惊得头晕目眩,脑袋发懵——什么叫,被你亲手虐杀,又亲手埋在猪圈里的?
【我的妈,主播这话的意思是,【养猪杀人】的女儿,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这也太恐怖了……】
【妈呀,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现在和我舍友抱成一团】
【经验告诉我们,主播算命从来没算错过的,也就是说……这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
弹幕已经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明明已经快十二点了,都快半夜了,
可是现在,整个直播间却变得极为热闹,就连潜水的无数网友都忍不住冒泡出来和大家讨论。
直播间的人数,也突然以一种很快速的速度开始往上涨。
而曹昌明,在池晚说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僵硬了。
许久,他扯了扯唇,道:“主播你这个玩笑,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你都说了,那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杀他……”
池晚耸了耸肩,“这谁知道呢,我们正常人,也不能了解变态的想法不是?”
曹昌明表情一僵。
池晚:“我话还没说完了,你不仅杀了你女儿,还杀了你的妻子……你对外说是她带着女儿跑了,谁也不知道,她们早就被你给杀了!”
“而这件事之后,你似乎发现了杀人的快乐,甚至开始上了瘾。”
“在那三年后,你杀了第三个人,那是个小孩……你杀了他,同样将他埋在了你的养猪场里,之后的几年,你虽然停下了犯罪,但是却没有结束你的犯罪。”
“而现在,你和人合作,将六个人绑架到了你的养猪场,你打算将他们囚禁起来,一一的虐杀他们,满足你内心的凌虐……”
池晚的声音并不如何激动,也不如何大声,但是她话里所说的内容,却着实让人骇然。
此时,直播间的人数正在不断的增长着——池晚所说的消息被传出去,无数的网友被吸引了过来,纷纷涌入了直播间。
如果主播说的是真的,这个【养猪杀人】,是多么的丧心病狂啊?
就在此时,弹幕有人突然说道:【……我之前以为【养猪杀人】这个ID,只是个乐子,可是现在看来,这竟然是事实?】
对方还真的是一遍养猪一边杀人?
曹昌明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此时心中只能用“心慌意乱”来形容。
这个主播,这个主播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如果是她是算出来的,那她之前说的那些……是在和他拖时间?
曹昌明意识到不对,脸上表情一凛,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立刻就想跑,可是还没动作,就听直播间的人笑着说道:“警察已经来了,你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曹昌明目眦欲裂,“你个臭……”
他一句“臭婊子”还没说完,院子里突然出现了无数个人,伴随着一声“警察,不许动”,曹昌明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
池晚直播间,此时已经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没听错吧,刚才那一声,是警察出现了?这人还真是个杀人犯?】
【我是B市人,主播说的绑架案我知道,最近B市有个绑架案闹得很大,警察到现在都没抓到人】
【这事得发展,震撼我全家……等等!主播之前难道是在拖时间,就等警察来?】
【如果主播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养猪杀人】真的好可怕啊】
……
弹幕议论得热烈,观望着事情的发展,而池晚,却是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沈凌夷兄弟两肯定是靠谱的,警察果然到了,虽然时间晚了一些,但是好歹是来了,不然换成她去报警的话,人家怕是理都不理,直接就把她打出来了。
此时,耳麦里不断有声音传出来。
“……警察同事,你们有什么事吗?”曹昌明慌乱了一瞬间,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他一边举起手来,一边在问,“这大晚上的,你们突然来我这养猪场,可把我吓了一跳啊。”
他笑容和气,“如果有我能帮助的事情,你们尽管说,我一定配合的。”
邱诏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问:“你就是曹昌明?”
曹昌明点头,“是我,是我!”
邱诏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有人报警,你和一桩绑架案有关,所以,和我们走一趟吧。”
曹昌明瞳孔一缩,脸色一瞬间有些狰狞——那个臭婊子。
听到警察的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做直播的臭女人,除了她,还有谁看出来自己和绑架案有关?也只有她了!
曹昌明勉强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可是殊不知,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却已经被邱诏看在了眼底。
这个人,的确有猫腻。
一瞬间,邱诏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曹昌明的表情就更加警惕了。
“警察同志,冤枉啊。”曹昌明回过神来,就开始喊冤,“什么绑架案,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我怎么会和这个绑架案有关系啊?”
“警察同志,你们要是不信我,你们尽可以在我这里搜,看看能不能搜到人!”
他表情十分委屈,“你们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吧,而且没有证据,你们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吧?”
邱诏冷哼,“放心,我们会好好搜查的!”
他示意,围在四周的人立刻散开,开始搜索起整个养猪场来,至于曹昌明,却是好整以暇的坐了下去,指着手上的直播间道:
“警察同志,宣传封建迷信,是归你们管吧?我实名举报这个直播间,宣传封建迷信,给人算命,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把这个直播间给封了!”
听到这的池晚:“……”
邱诏看了一眼对方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熟悉的直播间,眼神闪了闪,道:“这事之后我们会让人调查的,现在是曹先生你的事情需要处理。”
曹昌明哼笑,“我曹昌明行得正坐得端,你们尽管搜,我保证,我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良民!”
他就差举起手,对天发誓了。
邱诏皱眉。
他不懂曹昌明这种理直气壮,信誓旦旦的态度是从哪里来的,就好像,他真的和这个案子无关,才有这样的底气,又或者……他十分肯定,他们找不到那六个孩子。
而邱诏,他更偏向于后者。
就在此时,曹昌明手中拿着的手机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警察同志,你可以仔细检查一下他脚下所站的这块地方,那下边是个地下室,六个孩子就在里边。”
闻言,邱诏下意识的看向曹昌明,便见他脸上表情骤然一变,变得极为阴沉恐怖。
“臭婊子!”
第 34 章
那曹昌明脸上表情骤变, 变得阴狠狰狞,竟是一副被池晚说中的表情,而他脸上的这一切变化, 却是让一直紧盯着他的邱诏看了个分明。
邱诏心中顿时了悟,猜到池晚所说的话, 怕是真的——他们脚下所踩这地方, 怕是真的有一间地下室。
立刻, 他就将让人将曹昌明抓到一边去, 自己则和其他人开始搜索起他们脚下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 曹昌明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口中不断吐出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整个人骂骂咧咧, 其中池晚被骂得尤为严重,对方三句不离她,显然是将她恨到了极致。
池晚:“……骂吧。”
她耸了耸肩, 将饼饼给她刚泡的一杯热茶捧在手里,语气轻松的道:“你也就现在骂我能让我听到了,等进了监狱, 你就算骂我,我也听不到了。”
嘶, 好冷哦,这昭明山十一月的夜晚, 真的是冻人。
池晚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微烫的茶水入口, 融融热意从腹部流向五脏六腑, 整个人那叫一个熨帖温暖。
她顿时舒服的吐出了口气。
而在另一边,曹昌明辱骂的声音却是骤然安静了下去, 大概是没想到池晚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没过几秒,那边咒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却是比之前还要激烈,显然对方是被池晚给气狠了。
邱诏:“……”
直播间众人:【……】
有人忍不住感叹道:【主播说起气话来,还真的是气人,看看,都把人气成啥样了,都口不择言了】
幸好那人看不见主播现在悠闲自在又轻松的模
样,不然怕是就要更气了。
就在此时,直播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队长,找到了,这底下真有个地下室!”
这声音通过池晚和曹昌明连着的麦传过来,直播间的众人时刻听得清清楚楚,心下忍不住都有些愕然。
——主播竟然……都算准了?
池晚此时也是再次吐出了口气。
找到就好!
她抬眼看向镜头,道:“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唔……还有三个朋友没给你们算,不过今天实在是有些太晚了,而且大家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心情看什么算命了,所以……”
“明天……后天吧!”
池晚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推迟一天直播,她总要给自己留一天休息的时间,对吧?
“后天我会在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启直播,到时候再给今天没算到的三位朋友算命,所以,大家再见,后天见!”
说完,不顾整个直播间三百多万人的挽留,池晚十分无情冷酷的就将直播给关了。
直播间有人:【QAQ主播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这些粉丝?】
其他人:“……”说实话就过分了啊。
不过池晚的直播虽然关了,可是由她引起的喧嚣却完全没有结束,反倒在这一个晚上,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议论。
***
就在警察高兴的大喊“找到地下室”的时候,被警察抓住,还在不断挣扎和破口大骂的曹昌明听到这话,身体却是一僵,而后竟是逐渐的就停止了挣扎。
他一张脸脸色极为难看,透着颓丧和泄气,显然是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当邱诏看到地下室的入口之时,也忍不住吃惊。
只见这地下室入口,竟是就在曹昌明之前所站的那个位置,不过在那入口之上,他又盖上了一块贴合紧密的石板,遮掩得十分严实。
如果不是池晚提点,在这大晚上,光线不算明亮的时候,他们可能真的会忽略过去。
这块石板掀开,才露出地下室的入口,不过入口上却是还盖着一个盖子,这盖子打开,才真的是将地下室给打开了。
而地下室盖子掀开的一瞬间,一股浑浊的气从里边飘出来,味道十分的不好闻,透着一股屎尿的臭味。
邱诏让人拿电筒来,自己率先从上边跳了下去。
下去之后,那股臭味更重了,因为空气不流通,臭味尽数憋闷在里边,闻着便让人不由得作呕。
而在这片令人作呕的臭味中,邱诏敏感的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臭味,让他心里咯噔了一声,忍不住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股奇异的臭味,那像是尸体腐烂后的臭味。
压下心里的不安,邱诏一边伸手掩着口鼻,一边用手电筒不断的照着地下室。
明亮的光在地下室中闪过,直到照到几张惨白惊恐的脸——在角落里,有三道人影恐惧的缩在那里,在电筒照过来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抱成一团,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看着这一幕,邱诏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对曹昌明的愤怒,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终于找到了,那六个被绑架的少年。
……
找到人,之后便是救人了。
被曹昌明他们绑架的人一共有六个,可是最终邱诏他们救出来的却只有三个,至于另外三人,则是已经死了。
而他们死后的尸体,就被扔在了地下室里,因为没有掩埋,已经腐烂发臭。
“……禽兽!”警局的人忍不住骂,脸上一派愤怒。
沈凌夷和沈凌霄到现在也没睡,自从给邱诏打完电话之后,兄弟两人就一直在家里等消息,终于,人一救出来,被送到医院,沈凌夷就得到了消息。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凌霄,却是半点坐不住了,立刻催促自家大哥:“哥,我想去看看乐乐,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送我去医院看看他吧?”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大哥,眼里带着满满的乞求。
沈凌夷看了他一眼,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而后吐出口气,答应道:“行吧。”
闻言,沈凌霄顿时就高兴了,立刻大声的道谢:“谢谢哥!”
兄弟二人驱车出门,等到医院,已经是四十五分钟后了,之后又找病房,等他们找到田为乐的病房,则是过去一个小时了。
这个时间,虽然是半夜,但是医院却还是灯火通明,尤其是田为乐他们住进来的这一层。
找到病房,沈凌霄自告奋勇的去敲门,大概敲了好几下,里边才传来有人过来开门的动静。
伴随着咔嚓的一声开门声,一张眼睛发红,满是疲惫的脸出现在沈家兄弟两眼前,沈凌霄认出来,那是田为乐父亲的脸。
“田叔叔!”沈凌霄立刻叫了一声,而后目光忍不住往里看,“我是来看乐乐的。”
田父看了他一眼,突然叹了口气,伸手把门打得更开了一些:“你们进来了……麻烦你们这个时候还过来看望乐乐了。”
沈凌霄快步走进去,理所当然的道:“我和乐乐是朋友,我当然要来看他了!”
说着,他人已经走到了里边。
病房是单人的豪华VIP病房,里边就住了田为乐一个人,因而沈凌霄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田为乐。
对方抱着腿坐在病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头也埋在腿里,只剩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露在外边。
而在病床另一边,坐着田为乐的母亲,明明阿姨,对方和田父一样,也是眼睛红肿,表情悲切又疲惫,此时正哀切的看着抱成一团坐在那里的田为乐,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看着这一幕,沈凌霄脚步一顿,似乎受到房间里的气氛所影响,他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好几秒之后,沈凌霄才回过神,开口问:“……明明阿姨,乐乐,他没事吧?”
明明阿姨扭头看他,努力的扯了扯唇,“是笑笑啊,你是来看乐乐的吗?难为你还惦记着他,你有心了。”
沈凌霄这时候也没心情在意“笑笑”这个称呼了,他有些难过的看向床上的田为乐,再次问了一句:“明明阿姨,乐乐他怎么……”
样……了?
沈凌霄的话问到一半,骤然就消失了,他一双眼死死的落在田为乐的身上,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落在他环抱着膝盖的手上。
只见他右手绑着绷带,而手指小指和无名指的位置,却是空荡荡的。
沈凌霄的表情变得震惊无比,整个人直接呆愣在了那里,只能呆呆的看着田为乐的手。
“……不要,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越来越激动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坐在病床上的田为乐伸手抱着头,整个人充满了痛苦,他不断的往后退,直到背后递到墙壁,才痛苦的喊道:
“求求你们,不要看我!”
“我们不看你!我们都不看你!”明明阿姨大声的说,她站起身来,手足无措想要靠近田为乐,“乐乐,你不要激动,医生说了,你不要激动……”
田为乐似乎是想把手藏起来,可是却又不知道藏在哪里,最后只能崩溃的大喊:“你们出去!你们都出去啊!”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田家父母哪里敢说什么,连声道:“好好好,我们出去,我们出去!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啊!”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往外走,连带着将沈家兄弟两也叫出去了。
沈凌霄整个人还处于愣神之中,一直到走出病房,他才缓慢回过神来。
“明明阿姨,乐乐的手……”他有些艰涩的开口,脸上的表情十分难过。
听到他的话,明明阿姨却是瞬间忍不住哭了起来,田父把妻子揽在怀里,小声的和沈凌霄他们说:
“乐乐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都被砍掉了,他现在很介意别人看他的手。”
沈凌霄知道田为乐
的小指被砍掉了,但是却不知道他的无名指也被砍掉了,而且,这种知道,和亲眼见到所感受到的冲击力完全不一样。
想到田为乐的样子,他此时也忍不住为田为乐难过起来。
沈凌夷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田家夫妻两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凌霄再来看乐乐。”
田父点头:“今天麻烦你们了。”
……
回去的路上,沈凌霄的情绪有些低落。
沈凌夷安慰他道:“别不高兴了,好歹田为乐被救回来了,人也安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凌霄垂头丧气:“我知道,可是看着乐乐的样子,我心里难受。”
田为乐,为乐。
他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整天都是快快乐乐的,可是现在,他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怎么让人不难受?
沈凌霄吸了吸鼻子,“哥,你送我去舒家吧,我想找舒丘说说话,今晚我在他家睡好了。”
沈凌夷:“行。”
他车子一拐,便朝舒家去。
车子在舒家门口停下,沈凌霄下车,先在门口按门铃,可是他按了两下,就发现舒家的大铁门竟然没关。
沈凌霄面露疑惑,拿手机给舒丘打了几个电话,却发现完全没人接,他没忍住,就推门直接走进去了。
沈凌夷看他进去,也没立刻驱车离开,而是坐在车里和邱诏打电话,询问着这个案子的情况。
只是电话没打完,他就看见进去没多久的沈凌霄突然冲了出来,大声的冲他的方向喊着什么。
沈凌夷疑惑,从车里走出去,风里属于沈凌霄的声音就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是在喊:“……哥,舒丘晕倒了!舒丘是不是死了啊?”
他声音惊恐,沈凌夷听到,脸上表情骤然一变。
……
这一晚,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不过池晚倒是一夜好眠。
她平日十点就睡了,昨天早就已经困得不行,因而直播一结束,整个人随便洗漱了一下,就一头栽进被窝里,裹着被子睡着了。
十一月的江城已经很冷了,山上已经是十度以下了,只有中午那会儿出太阳了才暖和点。
池晚醒来的时候被窝里暖烘烘的,这温度,让人完全不想起床,反正天冷了,早上也没啥香客,她索性就赖床了。
在被窝里舒展了一下四肢,她拿过充电的手机缩在被窝里玩。
她手机晚上一般都是静音的,毕竟大晚上着急联系她的人基本没有,偶尔反倒是会被各种APP弹出来的消息给惊醒,因而便静音常驻了。
现在她把手机打开,就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不少未读信息。
池晚先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有几个是沈凌夷打过来的,还有两个是陌生号码,而未读信息,则是来自遍地好友。
有以前的初高中大学同学,也有之后工作认识的同事,除此之外,还有鲁丽、林警官她们的消息,这些都是来问她昨晚上的事情的。
池晚一一回复过去,等回完,时间都到中午了,她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去洗漱做午饭。
午饭她吃了馄饨。
他们这边不爱吃饺子,是吃馄饨,在去北方读大学前,池晚甚至都不知道饺子具体是什么样的。
馄饨皮薄,池晚在菜市场买了做好的皮,再剁了猪肉大葱一起包。
自家吃,那可不吝啬馅料,她包得大,各个都是皮薄肉多,肥嘟嘟的一团肉裹在薄薄的面皮里,透着皮都能看见里边粉白的肉。
包好之后放冰箱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下锅一煮,方便得很。
池晚煮的时候,往锅里撒了一点紫菜和小虾米,煮出来的馄饨带着无比的鲜香,一口咬下去,馄饨好吃得不得了。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池晚吃得额头冒汗,吃完更是觉得冷气全消。
等吃完饭,她手机便响了起来,池晚接过来看,发现是沈凌夷打过来的,便直接接了起来:“……喂,学长。”
沈凌夷这个时间已经在公司上了一早上的班了,他背靠着椅子,道:“昨晚的事情,还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凌霄的朋友,怕是没这么快被找到。”
池晚:“也是缘分,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遇到凶手。”
沈凌夷叹了口气,跟她说起这个案子的情况,“……那人绑了人,要了钱,却没想过放人,你不知道,他绑了六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三个人。”
沈凌夷说到这,心里也不免有些波澜。
“而这活下来的三人,身上也多有残缺,或是没了手掌,又或是没了手指,根据医生所说,他们心里都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怕是很久都无法消除了。”
三人的阴影不仅仅是来源于身上,也来源于心里。
那个曹昌明,把另外三人虐杀死了之后,竟是把尸体丢在了地下室,让三个活人和三个死人待在一起。
而那地下室中,光线不明,活着的三人看不见,只能闻到越来越浓的属于尸体的臭味,脑海里忍不住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猜测,这些猜测足够让他们崩溃发疯。
所以,被救之后,三人的情况,可以说是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还要惨烈。
池晚听了也不免也觉得不忍。
她当时只算到那人绑架了人,也杀了人,甚至还杀了自己的妻女,但是其中细节却是没算出来的,如今才知道情况是如此。
“……但是,好歹人还活着。”沈凌夷说,“还活着,那就代表了无限的可能,迟早,他们能从阴影中走出来的。”
池晚也点头,“嗯,他们肯定能从阴影中走出来的。”
这是个美好的祈愿。
……
和沈凌夷聊了一会儿,池晚对昨晚案子的情况也差不多都了解了。
等挂了电话之后,她去门口将庙门打开,迎接香客,不过昨晚下了一场雨,今天气温低了好几度,香客大概是不会上门了。
池晚琢磨着,等时间得去县里买个火炉,等天彻底冷下去,她还可以烧炉子取暖,等冬天还能再炉子上烤各种东西吃。
【兔兔】这边,她的房管青青发消息给她,激动的跟她说,她火了,这次真的是要大火了。
她截图了池晚的【兔兔】主页给池晚看,池晚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兔兔】账号,关注人数竟然破了五百万。
“……昨晚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了,到现在热搜都没下去了!”青青十分兴奋的给池晚发语音,“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神算了!”
昨晚池晚结束直播后,自己就跑去睡觉了,却不知道自己连上了好几个热搜。
【算命算到绑架真凶!】
这么一个话题,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博人眼球啊,谁看了不感兴趣啊?
要知道这个案子因为许久没破案,本身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如今案子被破,而且还是这种十分戏剧性的方式——【兔兔】的一个算命主播,不仅连麦到凶手,并且直接算到了人是绑架案的凶手?!
至于怀疑是演戏?
笑死人,今天早上B市警方那边都已经发了正式通告了这个案子,所以演戏的可能是完全不存在的。
这种情况下,池晚不想火都难。
池晚听了,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我早上起来,觉得体内神力充沛了许多……”
她照镜子,也发现自己的气色红润健康了点,不再是之前那种病弱的惨白,多了一点血色,这说明神力一直在滋养她的身体。
最近吐血也吐得少了,池晚很肯定,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在逐渐愈合。
发现这个事实,池晚也是心神大定,对于自己痊愈的未来,也更加有信心了。
而此时,一夜过去,网上对于绑架案的议论非但没变少,反而因为足够戏剧,也
足够不可思议,大家议论得更加热切了。
某博热搜上,直接占据了好几个热搜,哪个点进去,都能看见下边网友们激烈又兴奋的讨论。
而在华夏的某一家医院,方和藴也看见了这个热搜,他有些愣神的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那张截图。
那张,据说是那个算出连麦网友是绑架案凶手的“神算”截图。
而方和藴愣神的原因,便是自己竟是认识截图里的这个人,他绝对不会认错的,这人明明就是那个昭明山山神庙的庙祝。
他还记得对方当时给自己算的那一卦。
“……被囚禁十年,最后跳楼而亡。”
他之前一直觉得对方是在骇人听闻,可是现在看着网上的这些议论,他却有些疑惑和迷茫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神算,真的算得很准,那么她给自己算的那一卦……那卦里的一切,难道未来真的会发生?
不等方和藴细想,旁边病房的门突然咔嚓一声被人从里边打开。
他转头,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里边走出来,他立刻站起身来,叫了一声:“……无絮哥!”
黎无絮看向他,叹道:“你进去吧,无忧在里边等你……不过你和她聊天的时候,不要说一些有刺激的话,明白吗?”
黎无絮再三提醒。
方和藴抿唇点头,脸上表情更加严肃了,“我知道的。”
从兰容那里知道黎无忧出事的事情之时,方和藴第一反应是不信的,所以他直接就打电话给了黎无忧,想问问情况,可惜,当时电话并没有人接。
后来,他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黎无忧,接电话的却是她哥哥黎无絮。
这时候,方和藴才知道,兰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黎无忧,是真的出事了。
出事之后,黎无忧就一直在住院,按照黎无絮所说,事情发生之后,黎无忧不仅是生理上,也包括心理上都收到了创伤,她的情绪一直不好。
方和藴来这边已经两天了,今天才得到允许进去见她。
方和藴和黎无忧是朋友,直到她出这样的事情,心里自然是很担心的,此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走了进去。
黎无絮帮忙将门关上,他没进来,给了两人说话的空间。
黎无忧此时正坐在窗前晒太阳,方和藴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叫了一声:“……无忧?”
他喊完,黎无忧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她冲方和藴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方和藴,你来了。”她笑着说,一张脸看起来很甜。
方和藴嗯了一声,走过去,“我听说你住院了,就过来看看你,你身体还好吗?”
黎无忧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歪着头,突然问:“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我住院了?”
方和藴张了张嘴,他下意识的想说是“兰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到嘴边,他却突然咽了下去,只含糊不清的道:
“就是听朋友说的……”
“是兰容吧?”黎无忧却说,她眼睛很亮的看着方和藴,眼中带着深切的癫狂和怨恨,神经质的喃喃念道:
“是她,肯定是她!除了她,谁能知道我住院了?只有她知道!”
“那个贱人,是她害的我!她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就是她,就是她害的我!”
她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方和藴的手,哭诉道:“方和藴,是兰容害的我,是那个贱人害的我!她害怕你喜欢我,所以才找人强bao我!”
“她是个疯子!她是个疯子!”
黎无忧突然冲过来,方和藴被她吓了一跳,可是很快的,他就被黎无忧的话夺去了注意力。
“……你,你怎么知道是兰容害了你?”他下意识的问。
黎无忧看着他,却突然痴痴的笑了,她凑近方和藴,像是说悄悄话的说道:“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以前都是我和她一起做的啊……”
方和藴看着她,轻声问:“你们,做了什么?”
黎无忧的眼睛亮得吓人,她说:“做了很多啊,就像白柔……对了,你还记得白柔吗?你当初好喜欢她啊,还跟我们说要追求她。”
“哈哈哈,所以,所以我和兰容就找人把她拖进巷子里强jian了!”她癫狂的笑,笑得得意又猖狂,“呵呵呵,果然,她立刻就退学了!”
方和藴的表情变得。
他一时间,几乎觉得自己是产生幻觉了,不然他怎么能听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她活该,谁让她喜欢你的!”黎无忧却是突然大声的说,又愤怒的看着方和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喜欢她呢?她哪里比我好了?”
方和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喃喃:“疯子!你和兰容都是疯子!”
他挣开黎无忧抓住自己的手,可是黎无忧却是抓得死死的,她又哭又笑的道:“和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付出了这么多!我只有你了!”
“和藴,兰容那个女人是个疯子,你离她远一点!”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抱方和藴。
“和藴,只有我是最喜欢你的,只有我!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吧!我只有你了……我为了你才被兰容那个疯女人害成这个样子的,和藴——”
只是她不知道,她越说,方和藴却是越惊恐,几乎是逃也似的挣开她的拥抱,而后猛的朝门口冲去。
“方和藴!方和藴——”
黎无忧幽怨又凄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在现在的方和藴听来,却觉得像是背后有狼在吼,吓得他几乎是逃出的病房。
黎无絮站在外边,见他这么狼狈的跑出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说着,他脸色一变,猜测:“难道是无忧又发疯了?”
方和藴却是看着他,突然问他:“黎无忧之前和兰容做的事情,你知道吗?”
黎无絮脸上表情骤然一变,下意识的问:“无忧说了什么吗?”
方和藴从他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他喃喃道:“你们都是疯子……”
不管是黎无忧,还是明知道她做了什么、却选择包庇她的黎家人,又或是兰容。
“你们都是疯子!”
方和藴觉得脑袋都要炸了,这时候他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明明黎无忧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黎无絮,以及黎家其他人,他们的态度却显得太过温和了,似乎一点都不怨恨。
现在想想,知道黎无忧做了什么的他们,又能怨恨谁呢?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黎无忧自作自受。
他没搭理欲言又止,又满脸抱歉的黎无絮,转身就跑出了医院。
想到刚刚黎无忧所说的一切,方和藴就觉得一股寒意往身上窜,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发抖。
“……她们怎么能这么做?”
“她们怎么能这么做?!”
他嘴里不断的念着,有种忽然才看清楚身边人的恐惧——不管是黎无忧还是兰容,都是他的好友啊。
他以前只觉得一人甜美,一人温柔,可是现在才知道,她们竟是这么恐怖的人。
此时,他再一次想到了池晚给自己算的那一卦,之前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是现在回想起来……
如果黎无忧说的是真的,兰容真的是个疯子,那么那个庙祝给自己算出来的那一切,未来似乎真的可能会这么发生。
第 35 章
池晚在好好休息了一天之后, 便又开了直播。
她这一次开播,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开播,都要来得声势浩大。
甫一开播, 就见她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在不断的增加着,观看人数从五位数迅速奔向六位数, 而后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加着。
“好, 好多人啊……”
房管青青发出没见识的惊叹, 而后表情肃然, 严阵以待, 争取不放过任何一条不该有的弹幕。
而池晚看到这么多人,自然也是有些讶然的,不过仔细想想, 却也不觉得意外了。
毕竟现在是网络流量当道的时代,B市的绑架案本就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而池晚在这个
案子里, 以这样一种奇异的方式闯入大家视线,大家怎么可能不好奇?
所以开播不过半小时,她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已经破了三百万, 直接挤上【兔兔】直播频道热度第一的位置,热度惊人, 将第二位遥遥甩在身后。
此时,已经进入直播间的无数网友们也已经在弹幕热烈的讨论起来了:
【听说主播之前, 和那个【养猪杀人】连麦的第一时间, 就算到那个【养猪杀人】是绑架案的凶手了!这是真的吗?】
【我还听说, 多亏了主播报警, 警察们才能抓到这个凶手了!】
【主播那时候不是说那个凶手还虐杀了自己的妻女吗?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这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连妻女都下得去狠手】
【前边的姐妹,B市警局那边已经发了通告,他们在凶手的养猪场的确发现了对方妻女的尸骨,所以这事真的是真的!】
【我去,主播这都算到了?看起来真的是神算啊!】
……
弹幕讨论得极为热烈,新来的对池晚十分好奇,而池晚的老粉们则兴致勃勃,十分热衷于跟这些新粉们科普池晚之前的“丰功伟绩”。
一时间,直播间的气氛可以说是十分热烈。
当然,也有煞风景的,偶尔有些黑子冒出些酸言酸语,不过很快的就被正常的弹幕给覆盖了过去,一点水花都没激起来。
黑子们:好气哦!
但是他们好气也没办法,只能气着了。
池晚也看了弹幕,也看见了网友们所议论的事情,曹昌明妻女尸骨被挖出来的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警察那边还找了她帮忙,才精准的找到曹昌明妻女尸骨的所在。
十五年前,曹昌明虐杀了自己的妻女,对外却说妻子带着女儿跑了,如今这个案子终于得以真相大白。
除此之外,池晚还知道了其他的事情。
譬如,绑架案的凶手,不仅是曹昌明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和他合作,那人沈凌霄他们都还认识——这事池晚之所以会知道,因为正是沈凌霄跟他说的。
那天晚上沈凌霄去舒家找舒丘,却发现舒丘晕死在他们家的客厅,他急忙和他哥沈凌夷将舒丘送往医院。
一夜过去,舒丘才缓缓醒过来。
而醒过来的他,却对沈家兄弟二人说出了一个极为爆炸的新闻。
——B市的这桩绑架案,绑架案,竟然和舒丘的爸爸舒朗有关?!
不说沈家兄弟两当时如何惊讶,沈凌夷惊讶过后,却是立刻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好友邱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他。
邱诏也很快就赶到了医院,等确定了舒丘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就立刻下达了抓捕舒朗的命令。
只是到现在,舒朗也还没有被抓捕归案。
不过……
池晚掐算了一下,发现这人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落网,因而倒也不用太在意对方。
这个案子,终究是会尘埃落定。
不过话题说到这就扯远了,还是说回池晚的直播上。
今晚池晚的直播间可以说是热闹至极,池晚还记得那晚因为【养猪杀人】,还有三个人没给他们算,因而甫一开播,她也没耽搁,按照先后顺序,直接给三人掐算起来。
不过这三人的掐算倒是十分顺利,没有再出现什么,杀人犯,或者什么其他需要报警的事情。
池晚想到这,愣了一下之后,也忍不住叹气。
她就是想好好算个命,可从来没想过要抓什么凶手,破什么案子,可是往远看有【福山村人贩子】的案子,还有李秀臣母亲的失踪案;再往近看,又有B市的绑架案。
这么说起来,她碰见的案子还不少。
而且,池晚还有种预感,自己之后遇见各种案子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
那晚的三个人算完,则开始抽取今晚的十个算命名额。
这一回参与的人数可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多得多,直播间的大家参与也十分积极,十分钟后,十个名额新鲜出炉。
与此同时,在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手机里的直播界面,直到看到十个名额出现,才着急的看向身边的人。
“……南南,南南!”有些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切:“你快看,这个,这上边的名字,有我们吗?我们中了吗?”
听到奶奶焦急期待的话,许南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们中了,您看,这就是我们的ID……”
许南指着上边的一个名字跟奶奶说,说完,她又伸手挽住奶奶的臂膀,又将头贴在老太太的肩颈间,语气坚定的道:
“奶奶您放心好了,我听人说,这个主播真的超级厉害的,她算命算得超级——准的!所以,她一定能算出来爷爷去哪了的。”
许奶奶喃喃:“也不知道你爷爷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还活着没有……”
说着,老太太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听得许南心中凄楚,也不免对自己这素未蒙面的爷爷也产生了几分怨怒来。
说到许南爷爷,许南却是从未见过对方。
她不是许奶奶的亲孙女,而是许奶奶在火车站捡到的弃婴,后来被许奶奶亲自抚育长大,而这么多年,许奶奶除了养育她之外,就是寻找已经失踪的丈夫。
许奶奶的丈夫姓许,叫许铭宇。
五十年前,许铭宇带着家里的钱,和同村的人一起出去打工、做生意,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许奶奶在家里等了一年又一年,同村和丈夫一起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可是她却一直没等到丈夫回来。
“……许铭宇没和我们在一起啊,”同村的人都说,“我们到了Z省,就分开了,后来也没看见他!”
那个年代,没有电话(普通人用不起),人出去之后一旦失联,那真的是天南地北,想找也没处找啊。
许奶奶当时心里又担心又着急,直接就坐火车去了Z省,不过两年后,许奶奶就又回来了。
村里的人都说,许奶奶的丈夫是赚到钱,或者攀上高枝了,不要许奶奶这个“糟糠妻”了,许奶奶却不相信,她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开始寻找起丈夫来。
这一找,就是五十三年。
五十三年的时间,许奶奶从许小妹,变成了许大姐,又变成了许大妈,而后,成为了现在的许奶奶。
可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找到丈夫的踪迹。
许南市许奶奶从火车站抱养回来的,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看见自家奶奶一直、不断的在寻找丈夫,也就是她的爷爷。
可是这么多年,许铭宇却似乎是销声匿迹了,半点踪影都找不到,许奶奶每每都是无功而返。
到现在,五十三年过去了,许奶奶也已经七十八岁了。
她最近生了病,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像她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免疫力太差,一生病,便很难好,因而许奶奶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到现在,几乎已经起不来床了。
许南已经有所预感,自家奶奶的寿命,也许就是最近了,这让她心里十分悲切。
而许奶奶自己大概也有所感觉,睡梦中都常念着自己那没找到的丈夫,许南常常看着她对着爷爷的黑白照片叹气。
许南不想让奶奶去世的时候,心里都还留有遗憾,因而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找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奶奶找了五十三年都没找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又能找到什么呢?因而也不过是泥沉大海,毫无回应罢了。
也是这时候,B市绑架案连续上了好几个热搜,而池晚的名字,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然后,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从她心里升了起来——隔着网络,那个主播都能算到那个人是绑架案的凶手,那如果她让这个主播帮她掐算她爷爷的所在呢?
这个念头升起来
,许南就再也抑制不下去了,因而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出。
她看过池晚之前的直播,所以知道必须是极为亲近的关系,才有可能算到另一个人的信息。
而许南是许奶奶抱养的,和许奶奶,以及她那没见过面的爷爷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如果是她去算的话,很大概率是算不到她爷爷的所在的。
思来想去,许南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家奶奶,当然,她也再三强调,只是试试,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的,就怕许奶奶失望。
许奶奶自己也看得开,她笑着叹道:“我知道,其实这么多年,我早就该死心了……”
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不想死心啊。
“我们就是试试,找不到,也没关系。”许奶奶反倒来安慰许南了。
许南也只是想试试,毕竟这么多人,只有十个算命的名额,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这几百万的人里脱颖而出,成为了那十个人中的一个。
如果,如果这个主播真的会算命,也许今天,真的能找到她那失踪许久的爷爷了。
一想到这,许南就呼吸急促,有些兴奋和激动。
……
而直播中,池晚已经按照顺序,一个人一个人的往下算了。
终于,算命的人轮到了许南和许奶奶,一道有些苍老以及虚弱的声音,在直播间响了起来:
“……我想找一个人!”
“是我的丈夫。”
第 36 章
当许奶奶苍老又虚弱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之时, 众人都是一愣,因为谁也没想到,这回算命的人, 竟然会是一位老太太。
而且听声音,似乎还是个身体有些虚弱的老太太。
不过惊愣过后,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许奶奶所说的话给吸引过去了, 竖起耳朵认真听起她的话来。
“……我想请你帮我找到我的丈夫, 五十三年前, 他和村里人去城里打工赚钱, 可是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
“有人说他是赚了大钱,所以不愿意回来了, 也有人说他死在了异国他乡……”
许奶奶叹,不过她的语气很平静,并不怎么激烈, 也不悲苦,只陈述的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哪个是对的,但是, 不管是生是死,我还是想找到他。”
“五十三年, 我找了他五十三年!任何办法我都用尽了,可是却还是找不到。”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他还活着, 不管是怎么样, 人活着就是最好的了, 如果他已经死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 似乎是消化丈夫已经去世多年的事实,好几秒后方才继续道:
“如果,如果他已经死了,那我也要把他的尸骨找回来,让他入土为安。”
即便说到丈夫可能已经去世,许奶奶的声音也很平静,毕竟五十多年的寻找,她早就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了,因而说起“死亡”,她似乎也已经能十分平静的对待了。
而直播间的大家听完许奶奶的话,不少人心中却都忍不住有些触动,也有些觉得揪心。
五十三年没回来的人,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了,就像许奶奶刚刚所说的那样:一个是有了二心,抛弃了许奶奶;而另一个……则是人已经死了。
只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许奶奶来说,却都是个不如意的消息。
许奶奶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就这样,她竟是还坚持着要找到丈夫,还一找就是五十三年,这个恒心和毅力,不管怎么说,都实在是让人佩服。
【五十三年!是整整五十三年,而不是五十三天啊,这已经是一个人的大半辈子了,这个奶奶肯定很爱她的丈夫!】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希望奶奶找到她丈夫,还是希望她找不到她丈夫了,感觉要是找到,不管是生死还是死,都不是个好消息了,这样的话,好像还不如找不到?】
【那我还是希望奶奶找到好了,奶奶找了这么多年,不管人是死是活,找到了,也算是了了奶奶的心愿了】
【真的,我宁愿奶奶的丈夫是死了,也不想知道他还活着啊】
【啊啊啊,好纠结啊!】
……
直播间的大家议论纷纷,各个的心情都可以说是十分纠结。
——大家既想让奶奶的心愿得到满足,可是要是找到他的丈夫,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这消息,好像哪个都不好啊。
有人甚至忍不住问:【奶奶这丈夫,真的是非找不可吗?】
不过,许奶奶能坚持找五十三年,这其中已经是表明了她的态度——是的,她要找的,是非找不可的!
池晚吐出口气,道:“既然这是您的愿望,那我就帮你掐算一下您丈夫的位置,不过,我并不能保证,这会是个好的结果。”
“而且,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算出来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她先给许奶奶打了个预防针。
许奶奶笑,声音轻柔的道::“我知道,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能接受的……”
最坏的,也不过是丈夫早就死了,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闻言,池晚终于着手掐算起来。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见她眼中异彩连连,眼底似乎有金色的光亮起,那光似乎是一座山的模样,不过等人细看过去,却发现她眼中什么都没有。
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只是看着池晚此时的模样和神情,只觉得有一种十分神圣,让人不敢亵渎的圣洁和威严。
就连直播间的黑子,此时都安静了下去,不敢说什么。
在这一片寂静又肃穆的气氛中,池晚掐算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
镜头下,她抬起眼来,脸上的表情似悲悯,又似乎是叹息。
“……我算到了,您的丈夫,”池晚开口,叹息一般的道:“他在五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
直播间的气氛一瞬间就安静了下去,直到好几秒之后,有些发抖,又有些迷茫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
“去……去世了?”许奶奶问,问完她又再次确认,声音小心翼翼的:“我的丈夫,五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池晚肯定的点头:“是,五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闻言,许奶奶呆愣了几秒后,眼泪突然如雨一般的落下来。
她抓着孙女的手,喃喃念道:“南南,你听到了吗?你爷爷五十二年前就去世了,他没有抛弃我们……没有抛弃我们啊!”
“我知道,我就知道的……”她又哭又笑,“他不是那种会抛妻弃子的人,他说过的,等他赚够钱就回来,就带我去过好日子!”
她一直记得他的这句承诺,可是承诺如今犹在耳边,但是人却再也没回来过了。
许奶奶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他们都说他肯定是赚了大钱,攀了高枝,所以抛弃了我……但是我一直却不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你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身边的人却都不信,他们都坚信,是许铭宇赚到钱了,不要她这个糟糠妻了,甚至还有人会嘲笑她。
久而久之,许奶奶也就不爱与他们说这些了。
而现在,有了池晚的这句话,她终于可以很有底气,很有自信的告诉所有人:她丈夫没有背叛她,他只是回不来了,只是回不来了……
想到这,许奶奶简直心如刀绞,竟是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分明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丈夫可能已经死了,甚至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当事情真的确定这一刻,情绪仍然如冲破的堤坝,又如何控制得住?
“奶奶……”许南担心的看着她,扯唇十分努力的笑起来,安慰道:“你该高兴才是啊,我们找到爷爷了,不是吗?”
许奶奶抬头看她,半晌她老人家点头:“对,你说得对,我们该高兴才是!”
她们奶孙两的声音传到直播间,却是听得人心里发酸,有泪点低的,甚至忍不住泪眼汪汪起来。
不
过,确定了丈夫的死讯,但是现在许奶奶却仍然不知道丈夫尸骨的所在,因而许奶奶又急声问:
“你,小姑娘,那你能算出来,我丈夫的尸骨在哪里吗?”
池晚:“……”这就有些为难我了。
她复又仔细掐算了一番,只道:“我只算得出来,他的尸骨应该是在沿海那一片,但是具体的位置,却是十分模糊,辨不清。”
“沿海……”许奶奶却是念着这两个字,十分惊喜的道:“没错,就是Z省,我丈夫当初出去打工,就是去的Z省那边!Z省那边就是沿海。”
“他的尸骨肯定就是在Z省!”
可是,就算知道了Z省也没太大的作用,Z省多大啊,一个人死在那里,就像是一粒砂石落在了沙滩之上,想要找到,何其之难?
因而许奶奶也只能求助池晚了。
池晚想了想,道:“我现在没办法给您确切的答案,我只能勉力一试,不过……这需要您到我山神庙来一趟。”
隔着网络,虽然也是能出无数的事情,但是终究不如现实拜山神来得精确。
而许奶奶想要找到丈夫的尸骨,只能凭借着她的一缕念想来掐算,隔着网络,却是完全做不到的。
所以,池晚才有这么一说。
“……这是山神庙的地址,其他的,您可以私底下联系我直播间的房管询问。”池晚指了指右下方。
她的直播间右下角其实一直都写着他们山神庙的地址,不过一直到现在,真正来到她庙里上香的人,却是很少。
不过池晚有种预感,今晚之后,线下愿意来庙里上香的人,应该会逐渐变多的。
许奶奶听到池晚的话,忙看向孙女:“南南,你快帮奶奶记下这个地址……”
许南自然是一口答应的。
***
池晚今晚的直播,是十分顺利的。
等到直播结束的时候,她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破了千万,账号的粉丝数也在不断的增长着,而结束直播之后,房管青青戳了戳她,将许奶奶,或者该说是许南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池晚跟她道了谢,搜索了她发过来的这个联系方式,十分顺利的加上了许南。
池晚和对方聊了一会儿,对方又和她约了要来山神庙的时间,这才结束了聊天,放下手机去洗漱。
而许南和许奶奶决定在五天后来江城这边,不过在她们到来之前,池晚这里倒是先来了一位客人,还是个熟客。
正是之前对她的卜算嗤之以鼻,名叫方和藴的青年。
不过大半个月,之前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却是精神萎靡,眼底是一片青黑色,整个人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池晚看到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而方和蕴看见池晚,表情却是有些尴尬——之前对人家不屑一顾,现在又腆着脸凑上来什么的,想想就丢人。
不过,方和蕴实在是不知道该和谁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来想去,竟然只有来山神庙这里。
“……你之前说我的那个姓兰的朋友会害我,我还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
他苦笑,低声将自己这大半个月所发生的事情所说了,说到兰容和黎无忧之时,他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我没想到她们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知道她们竟然做了这么多恶事……”
现在他接到兰容的电话都觉得手抖,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更怕她知道什么。
“大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他哭丧的看着池晚,眼神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劲,“我要怎么才能摆脱她们啊?”
或者该说是她,也就是兰容。
目前黎无忧基本已经疯了,人在医院里,想做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兰容不一样……
想到之前池晚给自己算的那一卦,方和蕴更害怕了。
“我不想被囚禁,也不想跳搂自杀……我也不想我父母亲人奔波在找我的路上……”
他语气有些激动,不过合起来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师救救我”。
池晚被他的态度给逗笑了,开口道:“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解决办法我也早跟你说过了……”
方和蕴茫然:“什么办法?”
第 37 章
解决办法, 早就说过?
方和藴不是个笨人,听到池晚的话,他就认真回忆起来了, 终于,在十几秒后, 他看向池晚, 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说的解决办法, 不会是……让我不要将我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告诉兰容这一句话吧?”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能称得上是解决办法的, 也就这一句了,可是这句话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啊。
所以方和藴看着池晚的眼神, 充满了不确定,而后,他就见池晚点了点头, 肯定了他的想法。
方和藴:“……”
“这个办法,真的靠谱吗?”他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兰容就是个疯子, 我感觉就算我出国了,。她也仍然会对我纠缠不休的!”
怎么可能因为他出国了, 对方就不纠缠他了呢?
方和藴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
闻言, 池晚却是语气淡淡的道:“没关系, 只要你不把你要出国的消息告诉她, 她就不会发疯, 跟着你出国,在国外把你绑了囚禁起来。”
她看向方和藴, 嘴角带着笑,嘴中却吐出一句让方和藴极为震惊的话。
“而只要她留在国内,三个月内,她必死无疑,到时候她自然就不能再纠缠你了。”池晚说。
方和藴震惊的看着她,“死……为什么?”
池晚点头,反问道:“很奇怪吗,你既然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就该知道她曾经做过多少见不得光、触犯法律的事情,所以,有人记恨她,想要杀死她,这很奇怪吗?”
方和藴更加震惊了。
他听出来了池晚的意思,也就是说,兰容三个月之后不仅会死,而且还是被人杀死的?!
池晚看着他的表情,笑道:“怎么,你很担心她吗?”
方和藴回过神,下意识的道:“怎么可能?”
注意到池晚的目光,他定了定神,苦笑了一下,道:“我如果是以前,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为了她担心,可是现在……”
自从他知道兰容和黎无忧的所作所为,他就没办法再以正常的目光看待她们二人了。
现在听池晚这么说,他心里觉得悲痛,也觉得悲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看清过兰容这个人。
“……那,是谁想要杀她?”他冷静的问。
池晚:“这谁知道呢?我只是从你这里,大概卜算到一点她的未来,再细节的,我却是不清楚了……”
她低头又掐算了一番,“凶手为报仇而来,好像,是姓白?”
姓白?
当听到这个姓的时候,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白柔。
白这个姓,并不算大众,而方和藴认识的人里,正巧就有姓白的,曾经,他和对方还很熟悉。
想到这,方和蕴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也露出几分痛苦来。
他还记得黎无忧对自己所说的话,白柔因为他才会被……而他还记得,白柔还有个哥哥。
方和藴有种预感,池晚口中所说的这个会杀兰容的人,很大可能就是白柔的哥哥。
他定了定神,看向池晚,问:“这个杀兰容的人,你还算到了其他的吗?譬如,他叫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兰容?”
池晚却是干净利落的表示:“不知道。”
虽然她是神,可是目前还只是个神力不算强大的小山神,要是山神也有等级,她绝对是最弱的那一类,因而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所以方和藴这话,可以说是真的问错人了。
方和藴闻言,脸上表情不免有些失望。
池晚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会杀死兰容的人?我还以为,你
会觉得高兴了。”
方和蕴:“……我为什么要觉得高兴?”
池晚微笑,说道:“因为只要他杀了你那位姓兰的朋友,你就再也不会被你那位朋友纠缠了啊。”
方和蕴一愣,下意识的道:“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顿了顿道:“如果只是为了摆脱兰容,我就去希望一个原本是受害人的人去犯罪、去杀人,那我也太卑劣了,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而且……”
他面露犹豫,看向池晚,“我觉得,这个人,可能是我朋友的哥哥……”
白柔的事情闷在他心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因为自己糟了这样的大祸,他自己都心乱如麻,更是不知道怎么给别人说起?
这件事就连对着家里的亲人,他都能以吐露这件事,可是面对池晚,话头一起,却是轻而易举的就说出来了。
等说完,他闷闷的自责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柔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害怕,害怕看见白柔,害怕看见她因为自己而被害得极为凄惨的样子。
“大师,你说我是不是太懦弱了?”方和藴问。
池晚却道:“你的确是懦弱,不过逃避,是很多人的本能,如果你不去看望对方,就能心安理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生活下去,那你就一直逃避吧。”
方和藴:“……”
“但是,你真的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你真的能逃避一辈子吗?”
池晚笑,目光像是能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如果你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就不会在这里不断的纠结自责,内耗自己了。”
“所以,我的建议……”
“要么,你就纠结内耗自己一辈子,要么你就果断点,直接去见她……到时候不管你是要跪下来求她原谅,还是想办法弥补对她的亏欠,终究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坦荡,不是吗?”
随着池晚的话,方和藴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迷茫变得坚定起来,他喃喃道:“你说得对,与其在这内耗纠结,不如去做点什么……”
他看向池晚,双眼闪闪发亮,“大师,谢谢你!我想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匆匆离开了,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坚定。
池晚看着他的背影,伸手再次掐算了一番,最后脸上露出个满意的表情来:“嗯,又是做好神好事的一天!”
***
天冷,马上到十二月了,山上越发冷了。
这两天除了方和藴这一个香客之外,池晚山神庙里的香客,却迎来了一个小高峰,这回来往的却多是年轻人。
池晚听他们言语,基本都是网上的网友。
大部分人都是看见了她直播间山神庙的地址赶过来的,呼朋伴友,不仅山神庙的香火是蹭蹭蹭的往上涨,池晚的算命工作也开展得十分火热,毕竟许多来上香的网友,都是慕名而来,慕的是池晚神算的名。
“……这个山神庙真的很灵吗?那能保佑我来年脱单吗?”
“山神庙灵不灵不知道,但是这里的庙祝算命是真的厉害,线上我都约不到,线下还没多少人,嘿嘿嘿,赚了赚了!”
来这里的香客,像给山神像上香,而后就来找池晚算命,再顺手买点这里的特产(平安绳),一趟流程十分简单。
作为山神,香客们上香祈愿,他们在心里祈愿的内容,池晚也是听得见的。
她大概听了听,发现大部分基本都是求发财,求暴富,求健康,还有事业有成的,至于求脱单的……嗯,少之又少。
而在这样的半个月之后,许南才带着许奶奶到了池晚的山神庙,比起她们之前所约的时间,足足晚了快半个月。
许南很抱歉,连声跟池晚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本来早就要来的,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我奶奶又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穿得十分严实的许奶奶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许奶奶也跟池晚道歉:“大师对不起啊,都怪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才耽搁了这么久。”
池晚对上许奶奶愧疚的眼神,当即就愣了一下——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老人的寿命已经不长了,顶多也就是这段时间了。
好几秒后,池晚回过神,笑了下,伸手扶着许奶奶往里走:“……没事,事情许南都发消息跟我说了。”
许奶奶笑,她是被人背上来的,是她娘家的侄孙,现在被池晚扶着往里走,走了几步就开始喘,双腿发软。
“老了,不中用了。”她连连说着,脸上笑容却很豁达。
许南侧过头,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池晚沉默的引着许奶奶到山神像前,亲手拿了香烛给她:“您给山神像上柱香吧,您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跟山神说,山神会帮您实现愿望的。”
“您愿望的意念越强烈,山神就越容易听到您的愿望。”
池晚这话听起来简直妥妥像是一个江湖骗子,许奶奶的侄子黄海表情立刻就有些不对了,他忍不住拉着许南走到一边去,表情纠结的问:
“南南,你确定这个人,真的不是骗子吗?”
许南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池小姐是真的会算命,这点我可以肯定,至于其他的……现在我们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迅速找到我爷爷吗?”
闻言,黄海也沉默了。
他哪里能有其他的办法啊,这么多年,该想的办法也都想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可是这人失踪,还是五十二年前失踪的,这找人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许南看向跪在蒲团上的许奶奶,表情有些恍惚:“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靠池小姐了……我不想奶奶走的时候,还不甘心。”
她都这么说了,黄海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池晚,那个小子竟然不相信你的本事诶。”饼饼从远处飞过来,落在池晚的肩膀上,“哼哼,你拿出点本事来给他瞧瞧!让他小瞧你!”
池晚顺手把它捞在怀里,随口道:“你出去撵狗斗猫回来了?”
饼饼炸毛:“谁撵狗斗猫了?我这叫捍卫主权!”
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哼,要不是我,你的领地都被那些野猫野狗给占领了!”
饼饼说的是最近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几只野猫野狗,野猫还好,瞧着也不会让人害怕,但是几只野狗就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却还是让人害怕。
上山来烧香的香客里就有人被吓到了,饼饼看见了就自告奋勇去解决,这几天天天在野猫野狗群里打转。
池晚也不知道效果咋样,不过饼饼看起来是挺开心的。
那边,许奶奶已经拿着点燃的香跪在蒲团上,她闭着眼睛,虔诚的开始祈愿起来。
许奶奶的精神有些恍惚。
她现在的精神大不如从前了,总是回忆起五十三年前的事情,梦到年轻之时的自己和丈夫,梦到丈夫离开的那一天。
“……山神啊,你要是真的有灵的话,就帮我找到我的丈夫吧!”她默默祈求着。
随着她的祈求,池晚感觉到一股极为纯粹的香火和信仰流入自己的体内,她清楚的听到了许奶奶的话。
池晚深深的吸了口气,立刻顺着许奶奶的执念,开始迅速的掐算起来。
体内神力流淌,无形的力量充斥在她的身上,她的眼底有诡谲的光浮现,无数的讯息不断的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直到一个地址浮现在她心头。
“……Z省,阳市,台乡镇,wu……五河村?”
池晚掐算的手指微微一僵,动作自然的就停顿了下来,在她眼前,有一片竹林出现,竹林清幽,随着风吹过,能听到竹叶相撞的声音。
许南将许奶奶扶起来,将她手里的香插入香鼎之中,然后三人看
向池晚,目光期待。
“池小姐,怎么样,你算出什么来了吗?”许南期待的问。
池晚回过神,道:“Z省阳市台乡镇五河村……我只能算到这么多,但是更细的地址,我就算不对了,不过……”
“我看见了一片竹林,很大的一片竹林,看见了嶙峋巨石,不出意外的话,你丈夫的尸骨就在那里。”
闻言,许奶奶双眼一亮,嘴中下意识的念着:“五河村,五河村的竹林里……”
许南关注的则是更多,“竹林里的嶙峋巨石?那是什么样的石头?”
池晚:“……具体长什么样,你要我说的话,我也不好描述,这样吧,我和你们去一趟Z省吧。”
许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
池晚:“倒是没什么,天气冷了,我庙里本来也没什么香客……”
过了大家最感兴趣的那段时间,庙里就再一次冷清下去了,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昭明山这边,除了她这庙有点看法,其他的啥也没有,大家除了烧香拜神,也不会来这里。
元旦的话,烧香拜佛的人可能会多一点?
不过比起那些大庙,她这小山神庙香火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倒不如陪许南他们走一趟。
主要……
许奶奶的时间耽搁不了太久了,而这一点,许南也很难清楚,因而犹豫了一下,她就厚着脸皮应下来了:
“那就麻烦你了,池小姐。”
池晚笑了一下,“应该的。”
有句话叫善始善终,也有句话叫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差最后一步,她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反正如今神力充沛,耗得起!”
因而这事便这么说定了,饼饼也没有意见,毕竟池晚可是个年轻人,总不能天天待在庙里,偶尔也需要出去走动一下。
嗯,才不是它也想出去玩了。
……
接下来的时间,池晚便跟直播间的人,还有江城这边的人说了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这个事情,在三天后,池晚便关了山神庙的门,和许南他们赶往了Z省阳市。
Z省沿海,是很发达的城市,阳市虽说在Z省不算特别有名,但是却也是十分发达的。
池晚他们坐了高铁,中午的高铁,晚上就到了阳市,他们当天先在阳市休息,等住一晚上以后,明天再去台乡县的五河村。
马上元旦,阳市这边已经多了几分喜庆的味道。
池晚他们在一家酒店住下,酒店里空调打得很足,十分暖和,让人忍不住舒服的吐出口气,甚至还想喝点冰的。
许奶奶身体不好,到了酒店,就躺下休息,睡着了。
池晚打算出去觅食,不过许南怕许奶奶出事,要在酒店守着她,因而最后出去的是她和许南的表哥黄海。
黄海对于池晚并不那么信任,大概属于将信将疑那种,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池晚,然后又思考着什么。
池晚感觉到他的视线,也不在意。
“……这边有一条美食街,”黄海查着攻略,询问池晚:“就三百米远,我们去哪里看看?”
池晚没什么意见,两人便往美食街那边走,还没走到美食街门口,无数香味便已经从空中飘过来了,其中各种炽烤的东西味道最重,孜然和辣椒的香味顺着风吹过来,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等走到美食街门口,就见里边灯火通明,热闹无比,各个省市的特产小吃汇聚在这里,让人口齿生津,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两人从门口走进去,因为各自想吃的不一样,黄海还要给许南和许奶奶买吃的,因而便各自散开、各自觅食去了。
这美食街大部分都是有店铺的,池晚注意到有一家烧烤店的生意特别好,好到哪种程度呢,就是里边两层楼的位置都坐满了,外边马路上还坐了一片等着的。
池晚走过去就听见在等的两个女孩在说这家烧烤。
“……好多人啊,这要等多久啊?我们要不换一家吧,哪一家不是吃啊?”
“可是其他家的没他家的好吃啊,我来之前可是查过攻略的,他们家的烧烤味道可绝了,来阳市一定要吃他家的烧烤的!要不是味道好,他们家生意怎么可能这么好?”
“可是这前边排了三十多号啊,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两人商量着,最后决定拿着号先去其他地方逛一逛,等逛完再回来看看叫到号没。
池晚看了一眼,闻着空气里烧烤的香味,也有些馋了。
要知道她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吃烧烤这种重油重辣的食物了,现在闻着味道,就觉得唾液分泌。
想了想,她也去拿了个号。
拿着号,池晚继续在美食街溜达,一路过去,也买了不少吃的。
饼饼飞在她身边,看得口水直冒,可是因为别人看不见它,却没办法和池晚一样边走边吃,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了。
“……我给你打包一份,”池晚跟它说,“等回酒店我们一起吃。”
闻言,饼饼立刻就高兴了,肥嘟嘟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之前半分的严肃,泪眼汪汪的说:“池晚,你真好!”
豆腐脑,铁板豆腐,烤冷面,狼牙土豆,臭豆腐……
池晚一样打包了两份,准备带回酒店吃。
这时候她回到这家烧烤店,发现竟然马上就到自己了,想了想,她给黄海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要是不要的话,他可以先回去。
她打算吃完烧烤再回去。
闻言,黄海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南南和舅奶还在等我了。”
对此,池晚也没意见,“那我等下给你和许南打包一点回去,听说这家的烧烤特别好吃,来阳市一定要品尝一下的。”
黄海自然是跟她道谢的。
等池晚挂了电话,烧烤店也正好到了她的号了,她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二楼靠角落的位置,这里的人刚吃完,桌上杯盘狼藉,还没完全收拾好。
服务员手脚利落的收拾干净,池晚坐下,扫了码开始点餐。
她点餐的时候,旁边的那桌人似乎也是刚坐进来的,正在兴致勃勃的说着话,池晚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在说这家烧烤店的发家史。
这家烧烤店的发家史是颇有几分传奇的。
老板姓伍,原本是个外地到阳市来打工的,当时他刚到阳市,一时半会不知道做什么,便支了个摊子烤烧烤,哪里知道,他这人做烧烤竟然有点天分,这烧烤做出来,大家都说好吃。
然后,烧烤摊的客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火,老板赚了钱,被客人求着租了个门店,再然后,他又赚了钱,就用钱直接将门店给买下了,生意那是越做越火了。
到现在,他烧烤店的名气都传到网上去,成为了远近驰名的网红店,而老板靠着烧烤,房子买了,婚也结了,孩子都生了两个,妥妥的人生赢家。
隔壁桌的男人说起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啊。
池晚听着,对这家店的烧烤是真的感兴趣了,等到烧烤端上来,就立刻拿起一串翅中吃了起来。
一串翅中被烤得表皮焦脆入味,因为刚拿上来,表皮还在滋滋滋的冒油,一口咬下去,又烫又香,又麻又辣,堪称美味。
只能说,名不虚传,这家的烧烤的确是好吃。
池晚一边吃着,一边扒拉一些放到里边的凳子上,让饼饼也可以吃。
感谢她的位置是靠着墙的,如果没人站在她旁边,是看不见她里边的情形的,正好可以让饼饼暗度陈仓。
池晚还记得许南他们,因而又点了一些,打算等下离开的时候打包带走。
吃上几串烧烤,再喝一口酸梅汤,那叫一个解腻又开胃,等池晚和饼饼吃完,一人一灵都吃得饱饱的,十分满足。
池晚下楼去结账,柜台结账的是老板的妻子,圆脸,眉眼弯弯的,看着就是个很和气的样子。
因为生意好,她忙得也是脚不沾地的,但是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一边给人结账一边笑着跟人说:
“……下次再来啊。”
池晚走过去结账,等她结完账,就见厨房里有人走出来。
脖子上挂着白帕子擦着汗,身体圆胖壮硕的男人走到老板娘身边,一边擦着汗一边和她说道:“
……呼,厨房里真的是又闷又热的,我出来休息一下。”
老板娘笑着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道:“那就休息一下,让虎子他们烤……我给你倒杯酸梅汤解解乏。”
这男人,便是烧烤店的老板伍老板了,听妻子这么说,他冲妻子笑了下,道:“没事,我自己倒就行……”
他打算去旁边坐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盯得他头皮有些发麻。
想了想,伍老板问:“……客人,有什么事吗?”
池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伍老板你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闻言,伍老板憨厚一笑,道:“我是大众脸,很多人看我都面熟。”
池晚:“是吗……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毕竟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一个灭门惨案,逃逸多年的凶手!”
“灭门惨案?”旁边有人听到她的话惊呼,“什么灭门惨案?”
瞬间,前台这里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池晚身上了。
池晚:“就是我们那里,十几年前发生了异常灭门惨案,有一家三口,被凶手全部杀害了,到现在,凶手都还没有抓到。”
“我刚刚看见伍老板可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是看见那个凶手了。”
闻言,有人道:“这凶手也太狠了吧,一家人都给杀了?”
池晚语气幽幽:“可不是,一家三口,父母孩子,那孩子才八岁,凶手都没有放过他……也不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不会做噩梦,梦到那家人来找他?”
“要是那个凶手已经娶妻生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有一天,他的妻儿有朝一日也会像他曾经对别人的妻儿所做的那样,被人所杀。”
大家听到池晚的话,倒是没多想,只是纷纷议论着凶手的残忍,以及对方竟然还没被抓到的愤慨。
其中,唯独伍老板的表情不一样。
“……伍老板怎么这么愤恨的看着我?”池晚突然说,落在其他地方的视线突然直勾勾的看向伍老板,意有所指的道:“你这眼神,看得我可有些害怕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说的那个凶手是你了。”
伍老板也没想到池晚会突然看过来,猝不及防和她锐利冰冷的视线对上,他忙不迭的挪开眼神,笑道:“这位小姐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是凶手嘛。”
其他人没有将池晚的话放在心里,只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只哈哈几声就过去了。
但是池晚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却只有池晚和伍老板清楚了。
池晚笑了笑,道:“老板你家的烧烤很好吃,我之后会再来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不过她人虽然走了,在座的人却还在议论她刚刚所说的那个案子,
伍老板低头,拿着帕子擦着头上的汗水,汗水却仍然不断的往下掉着。
“……你怎么还出了这么多汗水?”妻子不解,“要不披件衣服,去外边吹吹风吧。”
伍老板有些神思不属:“啊,啊好……”
他连衣服都没披,就走到了外边,等外边冷风一吹,有些混沌的大脑终于变得可以冷静思考起来。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会有人知道的,肯定是巧合!那肯定是巧合!”
***
池晚不知道伍老板心里所想,但是却大概猜得到对方此时的心情。
刚刚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她就看到了对方的过去,被屠杀的一家三口,鲜血流淌的地板,仓惶逃跑,慢慢在阳市安家的凶手……
伍老板,伍老板。
大概是被人这么叫叫得久了,他自己都已经觉得,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卖烧烤的伍老板了,要不是池晚今天提起,说不定他早就忘记了十三年前被他杀死的那一家三口,忘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
没错,池晚刚刚所说的那个杀人案,凶手就是那位伍老板。
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幸运的话,逃脱十三年都没被人发现,还娶妻生子,生活幸福美满,怎么能说不幸运呢?但是,如果他真的幸运的话,今天又怎么会遇到池晚呢?
池晚轻笑:“希望他今天晚上不会做噩梦。”
饼饼:“……你给他下了咒,他今晚怎么可能不做噩梦。”
是的,下咒。
这是池晚最近才学会的一个本事,依靠神力,勾起人心底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记忆,让他们夜晚陷入噩梦之中。
池晚就是要让那位伍老板被噩梦缠身。
“……不过有些麻烦啊,”池晚思考着,“即便我算出来,他是杀人凶手,但是我没有证据啊。”
警察办案,那是需要证据的,没有证据,就算知道对方是凶手,也没办法给人定罪啊。
池晚认真思考起来。
……
当夜,伍家
在主卧中,伍老板的妻子杜梅突然被吵醒,她还没睁开眼,耳朵便先捕捉到了卧室里的声音,他听到身边的丈夫在叫:
“别过来!别过来!”
“走开,你们走开——你们已经死了,不要缠着我!”
“我错了,我不该杀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死,你们都去死!我杀了你们一次,也能杀你们第二次,死啊!都给我死啊……”
他的声音时而仓惶,时而愤怒,时而又扭曲,饱含着深深的恶意,最后,伴随着啊的一声惊叫,伍老板猛的从睡梦中惊喜,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呼,呼——”
卧室里响起他粗喘着的呼吸声,声音中带着惊惧。
好几秒后,他似乎终于缓过神来,长长的吐出了口气,而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是梦,还好,是梦……”
他喃喃,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妻子,翻身下了床,去外边客厅抽烟去了。
而在他走后,闭着眼,似乎是熟睡着的杜梅突然睁开了眼,她的目光看着关上的卧室门,表情有些恍惚。
想到丈夫睡梦中的呓语,她闭了闭眼,心里不断对自己说道:“那是噩梦,是他在做噩梦,杜梅你别多想!”
可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她,脑海中却想起了晚上,那位漂亮的客人所说的那个案子。
“……一家三口,包括八岁的孩子,都被凶手给杀了!”
杜梅紧紧的闭上眼。
……
第二天,烧烤店的员工就发现,不管是老板还是老板娘,精神似乎都有些恹恹的,像是昨晚没睡好。
杜梅看着丈夫愁眉不展的表情,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在酒店,池晚一行四人,也起来了,准备往台乡镇五河村去。
台乡镇在五河村在郊外,而五河村是它底下的一个小村子,地铁在村子不远处有个站点,因而坐地铁就能直达,只需要换一次路线。
池晚他们坐的就是地铁,一路十分顺畅的就到了“五河村”。
从地铁下来,只见眼前一片开阔,高楼大厦很少,能看见一片肥沃平坦的土地,有的上边种着冬日的蔬菜,有的则是空着的,上边还有着割完稻谷留下的桩子。
Z省的村子,那也是十分发达的,五河村不仅设有地铁站,也有公交站,十分方便。
再看五河村,整个五河村虽然不像城里那样华丽,但是却也绝对不朴素,修建的房屋鳞次栉比,偶尔还能看见一些美丽的楼房。
村里有一条溪流潺潺流过,村后能看见一片涛涛林海,随着风吹,林海滚动着,像是绿色的波涛起伏着,当应一句风景如画,空气也十分清新。
许南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村后的那一片竹海给吸引过去了,喃喃道:“……好大一片竹林啊。”
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边际。
他们真要是在这里找爷爷的尸骨,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池晚道:“五河村的竹制品很出名,他们这里做的酸笋,也很有名,他们村的人,基本都是靠这一片竹子生活。”
因而这一片竹子,也属于五河村集体,池晚他们要是想进竹林里乱挖,肯定得经过村委会的同意,不然他们怕是还没进竹林,就被人给拦住了。
池晚道:“我们先进村吧,找找村里的村委会,先和他们商量一下。”
许南和黄海没意见,两人点头
,扶着许奶奶往村里走。
走进村里,只见村里路道整洁,村口有小卖部,因为入冬了,天冷,今天天气不错,便有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停车场那一片晒太阳。
“……我去问问他们。”许南主动说道。
她让黄海把许奶奶扶好,自己快步走过去,找那几位老人交谈起来。
池晚他们站得远,听不见她和那几个老人在说什么,不过没一会儿,许南就回来了,跟池晚他们道:
“我打听到了,村委会在那边!”
第 38 章
池晚他们很顺利的找到了五河村的村委会。
不过他们来得不巧, 因为元旦,村委会放假,此时却是大门紧闭, 一个人也没有,最后四人还是找了本村的人, 辗转找到了五河村的村长。
五河村的村长姓魏, 池晚他们便叫他魏村长了。
魏村长是五河村的老村长了, 做村长做了几十年, 在五河村积威甚重, 他大概六十来岁,不过身子骨瞧着却十分硬朗,面色红润, 说话也中气十足。
听到池晚四人的来意,他面色古怪的看着许南,不可置信的问她:“你们的意思是, 你们想进我们村的竹林,去找你,你爷爷的尸骨?”
旋即他又道:“不是, 你们怎么知道那尸骨在我们村的竹林里啊?”
闻言,许南忙道:“哦, 是这样的,是我奶奶做梦梦到的!”
这是他们商量之后的说辞, 虽然说是许奶奶做梦梦到的也没靠谱到哪里去, 但是毫无疑问, 比起说是是池晚掐算算到的, 国人肯定是会更信已逝亲人托梦这一套的。
果不其然,听许南这么说了, 魏村长的表情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但是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许南看了一眼许奶奶,表情有些悲痛,低声和为村长道:“我奶奶身体如今已经不大好了,找到我爷爷的尸骨,让他能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是我奶奶最后的愿望了……我不想让她老人家怀着遗憾而死。”
魏村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明显气色不好的许奶奶,叹道:“行吧!那我就带你们过去吧,不过我们村这竹林面积可大了,你们要在里边找那什么……怕是不太容易。”
听他答应,许南已经是大喜过望,此时忙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魏村长自然没有其他的意见,便带着池晚他们往村后的竹林走。
远处看竹林一片广袤,等走近了,就发现这竹林越发的广阔了,竹叶晃动婆娑,能听到唰唰唰的竹叶碰撞的声响,极为的悦耳。
魏村长带着池晚他们走进竹林,笑着道:“……你们要是晚点来,冬笋冒了,还可以挖笋。”
这片竹林长了有些年岁了,走进去就发现林中的竹子已经长得颇有遮天蔽日之势,最高的大概有十几米,阳光只有零星几缕能从缝隙间落进来,因而竹林里边有种潮湿阴冷的感觉。
“……魏村长,麻烦你了,接下来我们自己去找就行了。”许南感激的对魏村长说。
魏村长拿了根烟点燃,他吸了口烟,道:“没事,反正我也没事做,就陪你们走一趟……你们也别着急,先等等,我叫了村里人来帮忙。”
许南受宠若惊,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
魏村长笑,眼角的褶子挤在一起,透着几分慈祥,他道:“这算什么麻烦,不过这竹林太大,你们要找的那……那东西,”
魏村长有所避讳,含糊的称呼过去,“那东西如果是被埋在地里了,那可真不好找,怕是得将竹林都给翻过来才行啊。”
不管怎么想,这可都不是个简单事啊,而且如果真要将竹林全部翻挖开来,不说魏村长答不答应,就算他答应了,怕是五河村的其他人都不答应的。
闻言,许南就解释:“我们也不是没有方向的寻找的,我奶奶梦到我爷爷在一块嶙峋大石头下……我们要找的,就是那块大石头,那个石头,只要看一眼,我们就知道是哪个了。”
魏村长恍然,“大石头啊,有确切的地标,那就好找了……你们放心吧,这事包在我们村的人身上,这竹林我们村的人常走,到处都熟悉的,保不准就有知道你们说的这个地方的。”
他们又等了十几分钟,魏村长叫的人才来,男男女女都有。
魏村长对着一个青年一巴掌就呼了过去,骂道:“叫你过来帮忙,拖拖拉拉的,让我们等这么久,办事一点不靠谱!”
青年,也就是魏村长的侄子:“嘶,大伯,您轻点……我这不是来了吗?”
又抱怨:“您这力气比我爸还大了,您还真下狠手打我啊?”
魏村长冷哼,“不下狠手,你哪里知道疼?”
村里其他人则是纷纷询问:
“村长,你叫我们过来帮什么忙啊?”
“是啊,叫我们来做什么啊……”
“村长,这些人是谁啊,没见过啊。”
池晚他们四个生面孔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村民们好奇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们身上。
魏村长:“这是来我们村的客人,他们要在我们村竹林里找一样东西,人多力量大,你们一起帮忙找找吧……”
立刻有人就问:“找什么啊?”
魏村长:“找一块大石头,你们平时在竹林里有没有注意到啊?”
大石头?
村民们认真回忆起来了。
说起来,他们这竹林里要说是有大石头的地方还真不多,因而没一会儿,就有人说自己知道竹林里哪里有石头了。
因为不是一个两个人说,魏主任看了看,拍板道:“先去香香说的那里,然后再去你们奇其他人说的地方……”
说完,他看向许南他们,主要是看许奶奶,问许南:“这竹林很大,你奶奶坚持得住吗?”
许南看向许奶奶,摇头示意没关系:“有我表哥在的,他会背着我奶奶的。”
黄海适时点头。
魏村长点头,“那就行,那我们这就走吧!”
……
一群人行走在竹林里,很快就找到了第一处有石头的地方,不过可惜,并不是池晚他们要找的那块石头,因而大家便往下一处有石头的地方去
不过等找了几处,魏村长就发现问题了。
他发现每找到一处有石头的地方,那个叫许南的小姑娘询问的竟然不是她奶奶,而是旁边那个年轻姑娘,这不免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按照许南之前所说,说的是许奶奶做梦,梦到了丈夫被压在一块石头下,按理来说,应该是许奶奶才知道那块石头长什么样才是,询问的对象也该是许奶奶才是。
……难道他们之前是在骗我?
魏村长忍不住这么想。
“……大伯,这些人来我们村竹林找石头干什么?我们村的石头难道还有什么稀罕的吗?”魏村长的侄子忍不住低声问魏村长。
“我看他们这些人古里古怪的。”
他发散思维,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测:“难道是以前有人在我们村竹林里埋了什么金银财宝,他的后人现在找过来了?”
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祖辈在某个地方埋了金银财宝,在临终之时,就将埋宝点告诉后人,他的后人就顺着他所说的信息找过去。
魏村长看了他一眼:“……你可真会想。”
说完,他便将池晚他们的来意跟侄子说了,末了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们这么多人跟着,挖啥也离不开我们的眼。”
就算真跟侄子说的那样,是在他们村的竹林里埋了什么金银财宝,他们要挖出来,也不可能背着他们。
“不过我看他们态度坦荡,这么大方,不像是来金银财宝的。”魏村长摇头
,眯着眼睛说,“但是不是找金银财宝,又是来找什么的?总不能真是来找尸骨的吧?”
就在魏村长这么说的时候,却听见前边传来一声惊呼:“……是这里?!”
他表情微动,忙大步往前走过去,“找到了?”
他走过去,就见许南和黄海都一脸激动,在他们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真的是一块很大的石头,石头上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和泥土,泥土中又长出了绿色的植物。
许南激动的看着池晚,不确定的再次询问:“就是这里?”
池晚看着她,无比肯定的点头:“就是这里。”她当时看见的那块石头,就是眼前这块石头。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许南眼眶发红,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村长走过来,看向眼前的这块大石头,“就是这块石头?”
池晚点头,和魏村长交涉:“……村长,要麻烦您们村里的人帮忙把这片地方挖开了,您放心,我们会给报酬的。”
魏村长一口应下:“行!”
来之前说是要挖东西,魏村长让大家来的时候,都让他们拿了锄头和铲子来,此时刚好能用。
村民们虽然不明白池晚他们找这块石头干嘛,现在竟然还要开挖,不过人家给钱,他们也不说什么,拿着锄头就开挖。
至于魏村长侄子,则是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了:这石头底下,肯定埋得有宝藏!
因而他拿着锄头,那叫一个奋力,惹得魏村长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搞不懂他这副打鸡血的模样是在干嘛。
池晚他们则是退开,让村民们好施为。
就这样挖了大概十分钟,有人突然惊咦了一声,蹲下身子去刨土:“……我好像挖到什么了?”
闻言,其他人纷纷凑过去看,“什么什么,挖到什么了……嗯?这是,骨头?”
只见被村民刨开的土里,隐约有白色的骨头露了出来,当即有人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我去!”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人凑近了过去看,仔细分辨起来:“这好像是人的骨头啊,不是野兽的骨头……”
这下,村民们一阵哗然。
魏村长却是惊讶:“还真的挖到尸骨了?”
他还以为池晚他们说的是假话,只是为了遮掩原本的意图,可是现在这石头底下竟是真的有尸骨被挖出来了?
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
“……村长,这,”有村民靠近魏村长,询问:“这要不要报警啊?”
魏村长思忖:“还是报吧!”
而相较于五河村村民们的震惊,许南就是惊喜了,她忙道:“麻烦你们帮忙把里边的尸骨全部挖出来,我们会给钱的!”
她都这么说了,村民们自然是依言而行的,不一会儿,一具完整的尸骨就从土里被挖了出来,只不过因为土里竹根盘旋,所以尸骨多有零碎,并不算完整。
看着被挖出来的尸骨,许南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扭头看向被黄海放在地上,靠着山壁昏昏欲睡的许奶奶,低声叫了几声:“奶奶,奶奶……”
许奶奶虚弱的睁开眼,眼神浑浊而茫然——这一路上,她基本都是睡过来的,不管是谁都能看出她内里的虚弱,看得出来她时日无多了。
许奶奶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她努力的对许南微笑,轻声问:“南南,怎么了?”
许南吸了吸鼻子,道:“奶奶,我们找到爷爷的尸骨了!”
找……找到了?
许奶奶的表情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没能将她话里的意思消化,好一会儿,她重复的喃喃:“找到了?”
许南重重点头,“是,找到了……”
她微微侧开身,视线朝前方看去,许奶奶的目光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而后,便凝住了,凝在了那一具尸骨上。
“南南,南南……”她突然激动的叫,伸出手,“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许南忙搀扶住她,一旁黄海也忙伸手,两人用力将许奶奶从地上扶了起来。
许奶奶站起来之后,便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骨上,眼里逐渐有亮光浮现出来。
这一刻,她的体内像是又有了一股支撑她行动的力量,让她挣脱了许南和黄海的手,竟是就这么直直的站在了地上。
“奶奶……”
许南一惊,忙伸手去扶她,许奶奶却是朝她摆了摆手。
她动作缓慢却十分坚定地走到这片零碎的尸骨前,而后慢慢跪坐在了地上,伸手轻轻触碰着地上的这些尸骨。
“……铭宇,铭宇!”她轻声叫了两声,两行浊泪从眼中流出来,突然按着心口,呜咽哭了起来。
她伸手将尸骨捧起来,哭喊道:“铭宇,铭宇,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了!”
五河村的人看着这一幕,有些面面相觑,有人问魏村长:“村长,这是……”
魏村长叹气,道:“听说这底下埋着的人是这位大姐的丈夫,他们这次来,就是来接他的尸骨回去的。”
村民们震惊,只有魏村长的侄子一脸失望:“啊,竟然真的不是埋的金银财宝啊?”
魏村长:“……我看你就像个宝。”
傻宝。
***
接到报警,警察很快就来了,将这一片封锁了起来,池晚他们也被分别叫去问话,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令他们迷惑的一番话。
“……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位池小姐算到了你爷爷的尸骨被埋在这里,所以,你们就不远千里,来到了这里挖,挖尸骨?”
警察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南,十分艰难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许南却是十分认真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警察:“……”我们怀疑你在逗我们,而且有证据。
而池晚那边,则是面对着警察们充满怀疑的眼神,不过她心里没鬼,说的都是实话,也不怕被看,因而态度十分坦然。
倒是给她做笔录的人里,有一个比较年轻的女警察狐疑的看着她,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不确定的开口问她:
“你,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在网上算命,算出B市绑架案凶手的那个主播?!”
池晚看向她,“你认识我?”
女警察双眼发亮,“我当然认识你了,我就说我没认错!”
女警察的同事看向她,疑惑问:“小路,你认识她?”
小路激动的点头,“认识!当然认识了!林哥你忘了吗,之前我们还讨论过的,就B市绑架案,不是有个主播算到了凶手吗?就是这个池小姐啊!”
她指着池晚。
被叫做林哥的人听到她的话,微微瞪大了眼睛,当即用一种很稀奇的眼神上下看了一眼池晚。
B市绑架案,之前连续好几天都在热搜上,只要是热爱上网的人,大概都不会错过,而作为警察,林哥他们之前也认真讨论过几次这个案子。
说到这个案子,自然就绕不过去那个算命的主播,不过林哥倒是没想到,他们有一天竟然真的看见真人。
“……B市的绑架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养猪杀人】是绑架案凶手的啊?”林哥忍不住问。
池晚:“我说我真的是算出来的,你信吗?”
林哥老实的摇头,“不信!”
他更信池晚是根据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后再用直播作秀,借此吸引粉丝,而最后的结果也如她所愿,如今网上的人都叫她神算了。
池晚笑了下,道:“你看,我说了实话你也不信。”
林哥挑眉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
池晚四人的举动在警察们看来是很让人怀疑的。
不远千里来到五河村,目标明确的找到这里,就像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尸骨——虽然他们说,是因为池晚算到的,但是警察们不
信,因而就觉得他们的举动充满了古怪。
“……说不定真是她算出来的呢?”小路说,“我看那个池小姐,像是真的会算命。”
林哥看了她一眼,“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信这个?”
小路:“这不是事实说服我吗?我看了她之前的直播,真的很神奇,她之前给人算命,让人立刻回去,说是这样说不定能赶上他父亲的最后一面……你猜最后发生了什么?”
“那人给他父母打电话,发现他父亲真的出事了,因为下午吃了带头孢的药,还喝了酒,人已经人事不省了!”
“你就说神不神奇?”
对此,林哥却是不为所动,“一切都是剧本,你当然觉得神奇了。”
小路摇头,却有不同的看法:“我倒是不觉得是剧本,我看了那人的ID,就是个普通的码农……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次算命,她基本都算准了……嗯?”
“嗯?!!”
小路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惊叫。
林哥看向她:“你怎么了?”
小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手机里刚刚弹出来的消息。
【娱乐圈知名男星……杨杰、钱鑫、周宏等人涉嫌聚众□□被逮捕……】
“杨杰,钱鑫?”小路表情震惊不已,“他们竟然真的翻车了啊?”
林哥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却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
小路回过神,把手机往他眼前一放,有些激动的道:“这几个明星,之前那个池小姐算命,说他们要么犯罪退圈,要么籍籍无名,这几个明星竟然那个名单里啊!”
小路震惊,而整个娱乐圈此时也震惊。
要知道杨杰可是如今娱乐圈当红小生,而钱鑫、周宏等人,也是小有名气,因而几人聚众□□的消息一爆出来,整个娱乐圈都炸了,热搜一串接着一串。
而池晚的粉丝们,则是懵了,此时偷摸摸的在池晚的某博底下议论着,他们也只敢在这悄咪咪的说了,毕竟要吃出去议论,怕是那几家的粉丝会炸——现在那几家的粉丝就已经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了。
【你们还记得山神之前给有个网友算过的那一卦吗?我记得那一卦里,就有包括杨杰几个人吧?】
【你说的那一卦我也有印象,当时山神还被那些粉丝给骂了好久,到现在都有粉丝在锲而不舍的在骂山神了,说她乱算卦】
【!!我也记得,就是给那个【我家偶像何时能红】算的那一卦对吧,因为这个姐妹粉了十几个墙头,所以我对这一卦记忆犹新啊!】
【笑死,最最搞笑的是,她算她的偶像哪个能红,没想到山神算出来的却是全军覆没,一个都红不了,这真的是我看过的最好笑的一卦了】
【更正一下,不是一个都红不了啊,而是红的也会因为各种事情翻车退圈】
【啧啧啧,现在杨杰这几人这事,算不算是应卦了?呵,他们的粉丝还骂山神骗子,现在新闻出来了,证明我们山神明明是有实力的好吧!】
【2333,我已经开始期待剩下的明星了,说不定哪天我们也能在热搜上看见了,嘻嘻嘻,那一幕一定很好看】
【嘿嘿嘿,你们真坏啊,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
……
池晚的粉丝们那叫一个扬眉吐气,而杨杰等人的粉丝们就傻了。
张茉莉就是杨杰的粉丝之一,而且还是知道池晚那一卦的粉丝,此时她呆愣的看着某博上的热搜,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比起悲伤,她其实更震惊。
“……那个神棍,竟然算准了?”说完,她使劲摇头,斩钉截铁的道:“巧合!一定是巧合!绝对是巧合!”
只是说着是巧合的她,心里怎么这么慌啊,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关注的几个墙头上,突然动作飞快的将几个关注给取消了。
“……我才不信那一卦了,我就是观望一下,暂且观望一下!”
而像张茉莉这样的网友,却不在少数,不过池晚对于网上的风波,却不太清楚了。
她很少上网的,比起网络,她的生活更侧重于现实,按照朋友的形容,她一点不像年轻人,所以对于杨杰等明星出事,并不知道。
他们此时在阳市市里的酒店,在酒店等警察的消息——要等确定那具尸骨的身份,确定那真的是许南爷爷的,他们才能领着尸骨回去。
而在此之前,他们只能等待。
许奶奶这两日更多的时间都陷入昏睡中,那天的哭泣似乎已经彻底抽走了她的精气神,让她的情况每况月下,所以许南和黄海都很着急。
——他们着急想带许爷爷的尸骨回去,怕许奶奶还没带着尸骨回去,就在中途去世了。
好在,两天后,警察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让他们去警察局。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的确是失踪五十二年的许铭宇。”警察说。
他们在池晚他们发现尸骨的地方还挖出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包括许铭宇的身份证,当然,更确切的是他们还验了死者的DNA,更加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经法医验证,死者头部的骨头有裂纹,应该是被人用重物敲击脑部至死,然后又被埋尸在竹林里的!”
对于警察的话,池晚他们并不觉得惊讶。
许爷爷的尸骨会在竹林石头底下被找到,这明显就是被人特意埋在那里的,以防被人发现,要不是有池晚这个BUG在,他的尸骨还不知道要被埋在那里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那凶手呢……”许南问,“能找到凶手吗?”
警察摇头,叹道:“时间太久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消失了,要想找到凶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五年,也不是十年,而是五十二年的时间,就算当年还有什么证据存在,到现在也被时间给抹除了,而且这么多年,五河村这边也是日新月异,人来来去去的不知道有多少。
警察不是神,这个情况还能找到凶手,所以这个案子,基本只能这样了。
闻言,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许南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失望的情绪却也不算强烈,现在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我们什么时候能领走我爷爷的尸骨?”她问。
这一点,警察倒是没有疑虑:“现在就可以了!”
闻言,许南心中一喜,“那麻烦你们了!”
“对了!”
警察突然开口,又拿出一样装在透明塑料袋的东西推到许南面前,“这个,是和尸骨一起发现的,当时应该是被死者攥在手里的,所以没被凶手发现。”
许南一愣,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只镯子,一只女款的兰花金镯子。
许南看着,眼眶倏地就红了。
从警察局出来,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奶奶曾经跟我说,说我爷爷出门打工之前跟她说,等他赚了钱,就给奶奶买一个大金镯子。”
她和池晚说,“你看,他做到了,他真的给我奶奶买了一个大金镯子。”
池晚看着这只镯子,心中突然一动,一种没来由的欲望驱使着她冲许南道:“这镯子,能给我看看吗?”
许南看向她,没有一点犹豫的就将镯子给递了过去。
池晚接过来,将其从透明的塑料袋里抽出来,当她的手指碰触到镯子之时,她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先是金色的首饰,除了镯子之外,还有耳坠、项链,都做成了兰花的样式,看起来格外的精致漂亮,应该是一套。
青年高兴的欣赏了一会儿,把它们装在了盒子里。
画面一转,青年躺在血泊之中,脸趴在地上,后脑勺的地方被鲜血浸透,不断的有鲜血流淌在地上。
而在另一边,有一个人将地上散落的金首饰快速的收进上衣口袋中。
此时画面再次变化,天上瓢泼大雨坠落,似是要将天穹都给劈开的雷电闪动。
大雨中,有人在挖土,一张脸在了雷光中,显得狰狞无比,在他的右边眉头上方,一个大痦子格外的显眼。
而在下方,一具
尸体躺在地上,他苍白的手死死的攥着手里的金镯子。
池晚猛的闭上眼,身体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出去了,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被一旁的许南眼疾手快的扶住。
“……池小姐,你怎么了?”许南惊讶又担心的看着她。
池晚闭了闭眼,道:“没什么,就是有些脱力……许南,你扶我回去,我们回警局去!”
许南不明所以,可是看着她急切的表情,却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折返回警察局,小路疑惑的看着她们,“你们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池晚看着她,语气认真的道:“小路警官,有关许南爷爷的案子,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们!很重要的消息!”
小路一愣,而许南则是震惊的看着池晚。
十分钟后。
池晚和许南再次坐在警局里,池晚手里拿着一杯红糖水,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
“……你是神力消耗过度了,你刚刚太勉强自己了。”饼饼絮絮叨叨,“做什么你都该量力而行的,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神力耗尽,病痛反噬怎么办?”
池晚:“可是饼饼,我怕我一中断,就再也看不见之前的画面了,那也许是唯一能调查出许南爷爷死亡的真相的办法。”
饼饼坐在她面前的桌上,板着脸:“可是你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池晚哄它:“我下次会注意的,好吗?”
饼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哄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咔嚓!”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小路警官和林哥走进来,坐在池晚和许南对面。
“池小姐,你说你有有关许铭宇案子的消息要跟我们说……”林哥目光锐利的看着池晚,“这是真的?你知道的,如果你这话是骗我们,我们是可以告你妨碍公务的。”
池晚点头,“是,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行!”林哥点头,将本子翻开,准备做记录,“那你说说看吧,你知道些什么……”
池晚将那个金镯子推到了林哥他们面前,“首先是这个金镯子,这个金镯子是专门找人定制的,上边有独家的标记……你看这里,有一个“徐”的字眼,我猜测,可能是制作首饰的人独特的标志。”
“还有,这个镯子并不是单独的一只,它是一套,镯子是一对,所以除了这只镯子之外,应该还有一只同样的镯子,并且还有耳坠,项链……只要能找到另外的一只手镯,耳坠和项链,应该就能顺着首饰找到凶手!”
林哥他们之前就检查过这个镯子,也知道这背面的确有个“徐”字,不过他们没有池晚的能力,却并不知道这个镯子是一套。
池晚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凶手……”
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边眉头上方,“那个凶手,这里有个大痦子,很显眼的大痦子!这个特征很特别,应该很好找……”
许南却是突然瞪大眼睛。
“……痦,痦子?”她惊愕的看向池晚,着急的问:“你确定,他的眼睛这里,长了一个大痦子?”
池晚看着她的反应,“你认识有这样特征的人?”
许南:“我们同村有个爷爷,他这里就长了个大痦子。”
闻言,林哥顿时眼露精光,“你确定?”
许南点头,“我确定,整个村的人只有他长了这么一个痦子,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痦子又不是痣,这东西可不是所有人都会长的,而且还是长在右眼眉头上方这种十分特别的地方,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林哥眯了眯眼,他看向池晚,突然问她:“真奇怪,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池晚表情坦然的接受他探寻的目光,道:“我说我是亲眼看见的,你相信吗?我想,你应该是不信的,但是,我的确没说谎。”
她指了指桌上的金镯子,“我就是从它这里看见的,我看见了凶手额头上的痦子,也看见了和它一套的其他首饰,现在给我一支笔,我能画出来其他首饰的模样。”
林哥不管信不信,不过小路警官肯定是信了的,立刻就抽出一张纸给池晚,请她帮忙画出来。
感谢池晚曾经学过画画,因而能按照记忆里将同套的首饰拿出来,画出来的首饰看即便只是图,都能看出它们的精美来,可以想象实物该有多么的惊艳。
许南却是看着这张图发起了呆。
“……我好像看见过这个项链。”
第 39 章
池晚画在纸上的首饰, 即便只是素描,却仍能看出其中的精美和巧夺天工来,而且设计独特, 绝对不是那种烂大街的款。
许南要是真的见过,就绝对不会忘了的, 因而她一眼看到图, 就觉得眼熟了。
“……我的确见过这个项链,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急急的看向池晚, 道:“我想起来了,是几年前,我燕子姐结婚的时候, 她脖子上就戴着这个项链!”
她口中的燕子姐姓郑,全名郑燕,巧合的是, 她还是刚刚许南所说的那个眉头上长痦子爷爷的孙女。
许南回想起来郑燕结婚的场景。
因为对方脖子上的金项链极精美又漂亮,当时还引得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热切的讨论了一番,倒是郑燕的爷爷似乎很不开心, 还斥责了郑燕几句。
许南还记得郑燕当时不服气的说:“这项链爷爷你既然都给我了,那当然我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啊, 这么好看的项链,藏着不给人看多浪费啊?”
听到这话, 许南记得当时郑燕爷爷的表情十分难看, 脸特别黑, 额头上的痦子就像是扭动的虫子, 有些吓人。
“……”许南表情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可置信, “会是郑伯公杀了我爷爷吗?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是他啊……”
池晚的话说得很明白,能拿出配套金首饰的,以及右边眉头上有痦子的人就是杀死许南爷爷的凶手。
而现在,附和这个特征的人出现了,可是却是许南的熟人,而且还是个对她、对许奶奶都特别好的人,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林哥看着许南的表情,问:“你和你口中这位郑伯公很熟?”
许南回过神,表情有些沉重的点头,“很熟……我从小到大,我和我奶奶都受了他不少的照顾,他和我家是亲戚,是我爷爷的堂兄。”
当然,说是堂兄,实际他和余爷爷的血缘关系也不是特别亲的那种,他是许南爷爷堂伯家的堂兄,不过因为都在一个村,两家关系很好的。
许南回忆起来:“我听我奶奶说,当初我爷爷出门打工,就是和他,还有村里的人一起的!”
说到这里,真相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当然前提是池晚所说的都是真的。
林哥这么想着,忍不住看了池晚一眼,心里有些纠结——他对于池晚的算命之说,仍然保持着怀疑。
……
林哥和小路警官送池晚他们出去,林哥道:“……许先生这个案子,我们这边会讨论一下,看看到底要该怎么做。”
是信了池晚的算命之说,真按照她所说的信息去查,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步调来调查……
许南郑重的冲他和小路警官鞠了一躬:“那就麻烦林警官你们了。”
池晚她们这回顺利离开,回到了酒店。
“……池小姐您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许南感激的对池晚说,“今天的事情,实在是麻烦你了。”
她笑了下,道:“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我爷爷的命案能够得破……多亏了您,也许我爷爷之后不会含冤而死。”
五十二年前的案子啊,那是个连监控器都没有的年代,想要找到真相,那基本比登天还难,因而从一开始他们想的都是将许爷爷的尸骨接回家,让他能入土为安。
不过现在,因为池晚的存在,这件不可能的事情似乎变成可能了。
“谢谢你,池小姐。”许南认真且郑重的道谢。
池晚:“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你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她需要他们的信仰和香火来增加神力,治好自己的病痛,而他们需要自己神力的帮助,他们之间只能说是互惠互助。
对于她的话,许南抿唇笑,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将池晚的恩情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两人各回各的房间,不过池晚一回到房间,腿一软,差点就跌倒在了地上。
饼饼一把抓住她的后领,翅膀飞快的扑棱着,都快扑出残影了,使劲的拖拽着她。
池晚:“……我觉得,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饼饼一惊,忙松开爪子,池晚扶着墙壁,忍不住咳了两声,
饼饼心虚的对爪爪:“我不是故意的……”
池晚冷哼,“你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
她双腿发软的走到床边,脱力的躺在床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等她闭上眼,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只金镯子,复又把眼睛睁开了。
“饼饼,你知道许南爷爷的那只金镯子是怎么回事?”池晚若有所思的问,“我碰到那只镯子,竟然看见了许南她爷爷被害死之时的画面……”
她之前可没点亮这个技能。
饼饼理所当然的道:“你是山神,神本来就是无所不知的呀。”
池晚语气认真:“……麻烦你说人话。”
饼饼:“……”
它撅了噘嘴,道:“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听过一句话吗?华夏不养闲神……华夏的神,除了盘古女娲这类天生天养的神,大多数的神都是诞生于人类强烈的意愿和信仰,山神也是如此。”
“所以,你才能从人强烈的意愿和祈祷中获得足够的神力……”
余爷爷夫妻两,还有许奶奶的事情,便是如此,她本来算不到他们所求,但是因为他们祈求的意念太过强烈,所以给予了池晚足够的力量。
“而那只金镯子……大概是充满了许南爷爷强烈的意念,所以,才会对你产生影响!”
“当然,也是你现在的神力增强了……”
要是最开始的池晚,即便拿到镯子,怕是也没有任何感觉,她的神力越强,就越能捕捉到强烈的意愿和祈祷。
池晚听完饼饼的话,才觉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饼饼飞到空中低头看她,指责道:“倒是你,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你现在身体不好,神力不足便会被病痛反噬,那会出大问题的!”
池晚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那我会死吗?”
饼饼一噎,炸毛道:“你是山神!神怎么会死?”
闻言,池晚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这是什么态度?!”饼饼震惊,饼饼狂怒,饼饼指责:“这可是事关你的身体,你的神力一旦缺失,你会感觉很痛苦的!”
池晚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个漏了大洞的葫芦,神力修修补补,可是神力一旦不支,积蓄在大洞处的病痛瞬间涌出,造成反噬,会让她痛苦无比的。
饼饼:“这个问题很严肃的!”
池晚伸手一把抱住饼饼,低声哄道:“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好不好啊?你就别生气了。”
她其实也不愿意这么做,只是当时她有种预感,自己要是当真中断了,怕是之后就再也看不见那些画面了。
她还没看见杀害许南爷爷的凶手,哪能这么放弃?因而即使当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还是咬牙坚持了。
要说后悔,她是一点不后悔的。
她闭上眼,做痛苦状:“我现在好不舒服的,很想睡一觉,饼饼你要是生我气,我就更难受了……”
饼饼:“……”
池晚把它搂在怀里,伸手rua了rua,而后翻过身,侧躺蜷缩在床上,嘴里含糊喊着:“好饼饼,你就不要生我的气啊……”
房间里空调开着,暖和极了,被这暖风一吹,困倦的睡意不自觉的就涌了上来。
饼饼爪子环抱,一张脸仍然气咻咻的,它还等着池晚来哄,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人说话,它气愤的扭头,就见池晚竟是已经睡着了。
她呼吸平缓微弱,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
饼饼:“……”对着这副模样的池晚,明明好气哦,却半点气都发不出来了。
饼饼气哼哼的飞起来,爪子抓着被子的一个角,拉过来盖在池晚身上,然后气喘吁吁的坐在被子上。
唉,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真是愁灵。
……
池晚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时分,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半黑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许南发了好多条信息过来,说她在外边,问池晚要不要她帮忙带晚饭的。
池晚看了一眼消息时间,发现已经是四十八分钟前的信息了,她打了个呵欠,随手回复了许南,去把屋里的灯打开了。
这一动,她就觉得不对了,睡着前她觉得身体虚弱无力,可是现在……
池晚握了握拳,只觉得力气充足,精气神也大不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再看体内的神力,竟是在睡觉这会儿就补充完整了,如今神力充沛,完全没??一样。
池晚惊异,看着握成拳的手:“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跟重焕新生了似的?并且还源源不断的有信仰和香火从体内升起。
池晚心中微动,突然拿过手机,直接登上了自己的某博账号。
某博一打开,她的手机就出现了熟悉的卡顿,她习以为常的等了会儿,才顺利的进入某博。
“嗯?杨杰、王鑫等明星聚众□□……”
池晚看了一会儿某博,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她之前算的一卦,竟是在这两天应验了。
哦,准确来说,应了半卦,毕竟还有的明星还没应卦了。
不过这不影响池晚被很多人当做神算,直接电子木鱼敲敲敲,电子香火烧烧烧,倒是让池晚的神力得到了足够的补充。
池晚若有所思的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子?”
昔日种下一个卦,今日收获无数信仰和香火啊,怎么就不算秋收万颗子了?
嗯,赚了。
觉得自己赚了的池晚精神充沛的洗漱完,就准备出去觅食,正巧在楼底下遇到买晚饭回来的许南,许南看见她双眼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池小姐!”她看池晚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你是要出去吃饭吗?”
池晚点头,又说:“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在睡觉,没看见你的消息,没有及时回你。”
许南:“这没什么。”
两人在酒店大堂说了几句话,一个着急上楼,一个着急出去吃饭,因而很快便分开了。
走出酒店的池晚直奔美食街去,来到伍老板家的烧烤店,这个时间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烧烤店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了。
池晚熟门熟路的要了个号,而后去另一家买了一份水果捞填肚子,拿着坐在烧烤店门口等号,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叫到她了。
走进店里,池晚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柜台后做收银员的老板娘,对方忙得头上全是热汗,伍老板大概是在后厨做烧烤,倒是没看见人。
池晚神色如常的跟着服务员坐到一楼刚收拾出来的位置上,点了菜。
等伍老板的妻子郑梅忙完,抬眼就看见坐在餐桌前等烧烤上桌的池晚,当即眼皮就是一跳,颇有几分神思不属起来。
犹豫了一下,郑梅伸手拿了一瓶饮料走过去,放在池晚的桌上,笑着跟她打招呼:“客人你又来了啊,我记得你是第二次来我们烧烤店吧?你觉得我们店的烧烤怎么样?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也好跟着改进。”
池晚抬眼看她,微微挑眉,道:“你们家烧烤的味道当然很好了,不然我也不会来第二次了,也难怪网上好评如此了。”
郑梅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坐下,迟疑了一下问:“我
上次听客人你说起一家灭门惨案,不知道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你能跟我说说吗?”
池晚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当然可以!说起那个案子啊,也实在是惨烈……”
池晚便跟她仔细说起这个灭门案的细节来,她声音不低不高,引人入胜,不自觉的就将旁边几桌吃烧烤的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等听到凶手连八岁的小孩都不放过,有暴脾气的客人一把将手中的啤酒“砸”在桌上,骂道:“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连小孩子都杀?”
说完,他看向白迟,问:“那凶手呢,最后抓到了吗?”
旁边的姑娘也跟着问:“是啊,那个凶手呢?哼,这种恶人,被抓住了应该被枪毙才是!”
池晚叹,有些遗憾的道:“可惜,那个凶手没被抓到,他跑了……十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很多人把这个案子给遗忘了,凶手说不定也觉得自己能高枕无忧了,甚至可能他已经娶妻生子,甚至挣下了一份事业。”
池晚的话一字一字的钻进郑梅的耳中,她有些神思恍惚,忍不住想起丈夫这段时间的变化。
等伍老板从厨房出来,听到的就是客人们议论“灭门惨案”的声音,他一瞬间呆站在原地,脸上控制不住的闪过一丝惊惧,似乎连脸上正常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持了。
“……你说得这么清楚,就好像你亲眼看见过一样,”
突然,一道抬高的声音突破众人议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伍老板下意识的看过去,便看见了几乎被众人簇拥着的池晚。
池晚笑着,慢条斯理的道:“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就是亲眼看见了,亲眼看见凶手是怎么把那一家三口杀害的,而且,在十三年后的现在,我竟然还碰巧遇到他了。”
在其他人震惊,以及“什么”的惊呼声中,池晚语气淡淡的道:
“你们可能想不到,十三年过去了,凶手不仅没受到任何惩罚,他甚至还娶妻生子了,挣下了不大不小的家业,日子过得极为红火。”
“什么?!”
“怎么会这样?这也太没天理吧!”
“这个凶手是谁?你既然已经认出他了,那就快去报警啊!”
围观的众人义愤填膺,纷纷叫池晚去报警。
池晚却是食指竖在嘴边,只意味深长的道了句:“还没到机会,所以,不可说,不可说!”
其他人看她这态度,心中却是有些狐疑,有人忍不住道:“你不会是在说故事骗我们吧?实际上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案子?”
池晚:“我说故事骗你们干什么?你们上网去搜一家三口被杀的案子,现在应该还能搜到相关的新闻,到现在这个案子都没破了!”
她这话可没说谎,她之后上网搜了一下,还真搜到了这一家三口被杀新闻,毕竟只是十三年前的事情,又不是几十年、上百年前的事情,自然还是能搜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警啊?”有人追问。
池晚:“这不是没时间吗,而且时机也还没到啊……”
更准确来说,是她没证据能证明这位伍老板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她打探过伍老板的消息,对方在外人口中的风评极好,大家都说他性格好,为人厚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样的人,哪里像杀人凶手?
她要是真去报警,在大家看来,简直就跟在路边扯着个路人便说人家是杀人犯一样。
所以不能着急,该着急的人明明该是这位伍老板才是,而人只要一着急就容易犯错,说不定他就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当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池晚还是要报警的,毕竟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她只是个普普通通,只会算命保平安的小山神而已啊。
想到这,池晚就想叹气——总觉得距离自己梦想的平静生活越来越远了。
***
池晚吃完烧烤,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毫无负担的走了,可是烧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却因为她的话,生活却可以说是变得水深火热。
伍老板晚上睡觉,越发的爱做噩梦了,郑梅常常被他惊恐狠厉的呓语声吵醒,这让她越加肯定心里的猜测了,心中的慌乱和恐惧,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终于有一天,见丈夫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一直装睡的郑梅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问他:“……伍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到她的声音,伍峰猛的扭头看她,一张脸在昏暗的卧室里竟是露出几分模糊的狰狞来,郑梅瞥见,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伍峰似乎才回过神来,吐出口气,道:“你,你怎么醒了……被我吵醒的吗?不好意思啊,我这两天总是爱做梦……”
见他并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郑梅打断他的话:“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伍峰沉默。
郑梅靠近他,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只觉得手触碰到的皮肤一片濡湿,竟是都被伍峰冷汗给渗透了。
男屋里没开空调,空气冰冷,被冬日的冷风一吹,冷汗便冰冰凉凉的,那股凉意,像是能透过指尖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身体也不自觉发冷。
“……我们两是夫妻,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商量的,我们一起面对。”她低声说。
伍峰却是问:“我做噩梦,你听见我说什么梦话了吗?”
郑梅呆呆的看向他,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伍峰却是坚持在追问她:“你是不是听见我在梦里说什么了?”
郑梅抿唇,抓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觉放开,下意识的道:“我,我具体也没听清你喊了什么,你就是大喊大叫的,很凶的样子……好像说了什么该死之类的,我还想问你,你梦到什么了?”
她欲言又止:“伍峰,你……你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说的!”
伍峰沉默半晌,方才道:“我没遇到什么事,就是最近睡不好,爱做噩梦,你别多想。”
别多想?
郑梅苦笑,她和对方生活这么多年,对方如今这么不对劲,却让她不多想,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伍峰却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他眼中爆出一团凶光。
郑梅却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不详,再次抓住他的手臂,“你想做什么?你不要冲动,想想我和孩子们啊……”
伍峰:“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郑梅怎么可能放心,而且相反,她现在心里更忧心了。
……
相较于伍家夫妻两的惊惧,池晚和许南他们这边,却显得十分平静,在两天后,许南拿到了许爷爷的骨灰。
骨灰装在小小的一个罐子里,因为被埋在地里多年,许爷爷的尸骨早就有些残缺了,被烧成骨灰,也比正常人的还要小。
许南捧着骨灰罐子,眼眶有些红,但是表情却是高兴的。
“……爷爷,我和奶奶送您回家了。”她轻声说。
他们来阳市本就是为了将许爷爷的尸骨带回去,让其落叶归根,如今目的达成了,当然就要回去了。
到这里,池晚也算能功成身退了。
不过许南他们并不是三人回去的,警察局的林哥林警官,还有小路警官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他们走着一趟,主要是为了调查许爷爷的案子。
林警官虽说不信任池晚的算命之说,但是池晚所说的那些消息,不得不说,很多都是可成立的,因而秉承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林警官还是走了这一趟。
池晚自然就要和许南他们分开了,看到林警官,她突然想到什么,便凑了过去,笑眯眯的开口:“……林警官,我这里有个案子,你要不要听一听。”
“唔,算是在跟你报警吧!”
林哥:“……”
他看了池晚一眼,“什么案子?”
池晚:“是一桩十三年前的灭门惨案……”
她仔细将这个案子跟林警官说了,末了道:“那个烧烤店的老板,我不会认错的,他绝对就是那个逃了十三年的凶手。”
林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是你算出来的吧?”
池晚笑眯眯的:“恭喜你,答对了。”
林哥:“……”
他觉得有些头疼,他看着池晚,道:“池小姐,你要知道,你的算命之说,是没办法当做证据的,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你的话就去抓人,你明白吗?”
池晚看向他,道:“我知道啊,我只是单纯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华夏公民,出于义务告诉了你们警察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而这个案子最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那还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不是吗?”
林哥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个案子,我会让我的同事关注一下的……不过,这个案子不是我们阳市的,又时隔十三年,想要破案,可能会花费些时间。”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一切的怀疑都只是空中阁楼,不作数的。
池晚眼中光芒闪烁,表情透出几分狡黠来,她说:“没有证据,那就去找证据……如果,那个烧烤店老板亲自承认他就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呢?”
“甚至,他再一次行凶作恶呢?”
林哥眼皮不受控制一跳,颇有些警惕的看着池晚:“你做了什么?”
池晚:“没做什么,我只是很乐意将这件惨案在烧烤店里分享而已……你说,凶手听到我屡屡提起这个案子,他会怎么做?”
林哥:“……他会觉得你是个威胁,甚至想要除掉你。”
池晚:“没错,他会想杀了我,因为只有杀了我,他如今的安稳日子才不会被打破!他如今的日子越安稳、越幸福,他就越害怕这一切被破坏。”
当然,池晚这么说的底气,是来源于她给烧烤店老板下的咒。
那个咒会让对方不断的让他做噩梦,让他不断的想起他当初杀人的那一夜,然后让他精神衰弱,戾气横生,也更容易冲动。
池晚肯定,在自己这么多次的“热情上门”之下,对方忍耐不了太久了。
他迟早会对自己出手的,因为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冲向自己的杀意与狠厉,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掉自己这个破坏他平静生活的凶手了。
林哥听完池晚的话,脸上表情忍不住变黑了,道:“你疯了吗?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烧烤店老板真的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池晚:“我知道,但是不激怒他,让他恶向胆边生,我们要怎么掌握他杀人的证据?”
这个案子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一个偏远小县城,那个县城比较落后,可没有z省这边这样发达的查案手段。
那一家三口被杀死,当地的警察查了一段时间,没查到凶手,便将这个案子给搁置了,甚至都没怀疑到伍峰身上,一直到现在,这都还是个悬案。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知道伍峰是凶手,要想找到他作案的证据,那也是很难的,倒不如铤而走险,让证据“自己出现”。
林哥却不赞同池晚的行动:“这太危险了……”
池晚:“你放心,我敢这么做,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没那么傻,笨到将自己陷入难以解决的危险中……不过,我希望,你们警局这边,能帮我一点小忙。”
林哥看着她,“你想怎么做?”
***
许南他们带着许爷爷的骨灰离开了,而池晚则是留在了阳市。
她现在每天晚上都去美食街的烧烤店吃烧烤,而烧烤店的老板娘对着她,每每都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看着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她既然没开口,池晚也就当没发现。
而今天到烧烤店,池晚就发现店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一向热闹不已的烧烤店,今天却显得十分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池晚听到服务员议论,才知道是因为老板今天突然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当时店里还有客人,他这一怒,导致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因而池晚过来,店里才有些空空的。
池晚扫了一眼店里,问给自己擦桌子的服务员,饶有兴趣的问:“那你们老板呢?还在厨房吗?”
服务员摇头:“不在,老板娘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因为店里难得清静,服务员们也有说话的时间了,此时有一个服务员就插嘴道:“我从来没见老板这么生气过,我还以为他不会生气了,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
“很可怕吗?”池晚问。
服务员肯定的点头,“很可怕,反正特别凶!”
又有服务员说:“老板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他们正和池晚说着了,老板娘却过来了,“你们在这说什么了?工作不做了?”
闻言,服务员们缩了缩脖子,顿时如鸟兽散,不敢再和池晚说话了——他们后来也觉得奇怪了,怎么那个客人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了。
而服务员们离开之后,郑梅却看向池晚,犹豫道:“客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池晚没有犹豫,一口答应:“好啊……不过,就在这里说吗?”
她看了看四周。
郑梅:“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我们店后边吧,那里清静。”
池晚站起身来,“行。”
郑梅在前边带路,带着池晚到了他们店的后边,店前边喧闹嘈杂,可是后边却极为冷清,一旁有两个很大的潲水桶和垃圾桶,隐隐有些异味传出来。
“……老板娘,你想跟我说什么?”池晚看着老板娘,问。
不过她没想到,郑梅转过身来,却是直接朝她跪了下来。
池晚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是郑梅却摇头拒绝,固执的跪在地上。
“老板娘,你这是干什么?”池晚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郑梅仰头看她,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她乞求的看着池晚,哭道:
“客人,我知道我丈夫伍峰以前做错了事情,但是,这么多年,他辛辛苦苦的工作,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他已经知错了!”
“所以,求你绕过他吧,不要报警抓他,他真的知道错了。”
池晚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扯了扯唇,道:“老板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郑梅有些激动的说,“我知道的,你是故意在我们店里说那个案子的,你知道我丈夫就是那个案子的杀人凶手……你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你想要什么?是钱吗?我可以给你钱的!”
她急急的问:“你要多少?三百万够吗?如果不够……我们也可以把这个店面卖了,这个店也值几百万的!”
“只要你别报警,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多少钱?”池晚表情古怪,突然嗤笑:“老板娘,在你心里,三条人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是吗?”
闻言,郑梅脸上表情一滞,露出几分狼狈来,她躲避着池晚尖锐的目光,讷讷的道:“我,我没有这么想……”
池晚冷眼看着她,语气淡淡的道:“我不想要钱,我只想让杀人凶手受到该受的惩罚……”
郑梅一把抓住池晚的手,哭道:“可是,可是我丈夫他真的知道错了,你去问问我们周围的人,谁不说他是个好人?平时哪里有灾,我们每次都捐款的!”
“而且,而且!”
她流着泪,“他要是被抓了,我和我的孩子怎么办?我们孩子才初中,这件事要是爆出去,别人会嘲笑他们有个杀人凶手的爸爸的……”
“他们还怎么做人啊?”
“我跟你保证,我丈夫以后
绝对不会再做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情了的,我会盯着他的!所以,你放过他吧,放过我们家吧!”
“求你了!”
她哭得好不狼狈,眼里满是乞求,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池晚看着她,眼里的确浮现出了几分怜悯,而后她开口。
第 40 章
池晚垂眼看着跪地的郑梅, 突然问道:
“……你说,当初你丈夫杀人的时候,那家人会不会也像你现在这样, 跪地苦苦哀求他放过他们一家三口呢?”
她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因而就见郑梅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变得羞愧心虚, 却是不敢再看池晚, 只眼神闪躲, 嗫嚅着说:
“我, 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是再也吐不出第二字来, 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厚颜无耻,站不住脚的。
池晚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在她离开的时候,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呜咽哭声,似是有说不出的酸楚。
“……我也不想, 我也不想的,”郑梅喃喃, “可是,可是他要是坐牢了, 我和君君他们要怎么办?”
他们肯定会被人嘲笑一辈子的, 她会被人嘲笑有个杀人犯的丈夫, 两个孩子也会被人嘲笑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他们一辈子都没办法再抬起头做人的。
郑梅哭泣,可是空无一人的后巷, 却已经没人听她的辩解了。
……
池晚倒是半点没受到影响,她这人意志向来坚定,自己认定的事情,是轻易不会被旁人所左右的。
她很怜悯郑梅的遭遇,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会因此摇摆不定——犯了法,自然就要受到法律的惩处,这是她的理念,所以,她不会心软的。
等回到烧烤店里,她甚至神色如常的坐在自己那桌的位置上,神态自若的继续吃着自己的烧烤。
就在此时,她左边被头发遮掩的耳朵里传来了小路警察有些感叹的声音:“……看来,郑梅是知道他丈夫曾经做了什么,难道伍峰将事情跟她说了?”
——小路警官原本要跟着林哥去许南他们的老家的,不过因为池晚提起了伍峰的案子,林哥和局长商量了一下,又把小路警官流了下来。
池晚:“也不一定是伍峰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猜到了……作为伍峰的枕边人,丈夫身上有什么变化,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小路警官:“看来池小姐你说的是真的,伍峰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案子的杀人凶手。”
不然,郑梅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小路警官再次语气严肃的提醒:“所以池小姐你一定要小心,我就怕伍峰狗急跳墙,你和我们的联系一定要保持着!”
事关自己的安全,池晚自然一口应下的。
……
池晚吃完烧烤,便回到酒店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每天都去烧烤店,导致烧烤店的员工对她都十分眼熟了,一个个私底下都觉得稀奇,甚至多有议论。
毕竟就算烧烤再好吃,那也不能当饭吃啊,可是池晚却天天这么来吃,怎么不让他们稀奇疑惑呢?
难道她就吃不腻味?不怕上火?
有和池晚混了个眼熟的服务员,在她点菜的间隙,就直接问出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池晚看了对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腻的确是有点腻,不过……不趁着还能吃到你们店的烧烤多吃几次,就怕以后我想吃也没不到了。”
听到她的回答,服务员们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她的意思是她不是本地人,等以后离开阳市,就吃不到他们店的烧烤了。
一直到之后没多久,烧烤店老板被抓,烧烤店被迫关门,他们回忆起池晚今天所说的话,才突然恍然大悟,
而现在,还不知道平静底下有多少暗涌在流动的服务员们,只觉得店里老板的脾气越来越大,时不时的就发脾气,而老板娘则是脸色越来越憔悴,不复以往的精神利落。
服务员们只觉得茫然,却不知道到底发什了什么。
直到这天,池晚再次来店里吃烧烤的时候,今天没在厨房做烧烤,而是一直坐在前台的伍老板突然起身,走到了池晚面前,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有话想跟你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吧。”他说道。
池晚看向他,坦然接受:“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烧烤店,店里的服务员看着奇怪:“……没听说老板认识这个客人啊?”
怎么突然就像是有私交的样子?
等去洗手间的郑梅回来,就发现坐在店里的丈夫不在位置上了,她左右看了看,都没看到人,便问店里的人:“你们伍哥去哪了?”
服务员:“哦,他刚刚和池小姐出去了,说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天……就那个最近每天晚上都来我们店里吃烧烤的池小姐。”
郑梅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慌和恐惧起来了。
她突然一把抓住旁边回话的服务员的手,着急的问:“去哪了,他们去哪了?”
服务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知道,伍哥没说啊……”
闻言,郑梅颓然的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起来——她要到哪里去找丈夫他们?
想到最近脾气越来越爆炸的伍峰,她心里忍不住有些着急,直接就冲出来烧烤店,心里祈望着:“……伍峰,你不要做傻事啊!”
而店里的其他人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更加茫然了。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
伍峰带着池晚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他和这里的老板相熟,跟人要了一间包厢,进去的时候,他还和人笑眯眯的打招呼,一点看不出来之前盯着池晚看之时的阴狠。
看着这一幕,池晚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池小姐,你小心一点!”小路警官在耳麦里对池晚说,“我们现在就过来。”
池晚没回答,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泰然自若的跟着伍峰来到了包厢里。
包厢的门关上,伍峰率先坐下,而后指着对面还空着的位置,对池晚道:“坐!”
餐桌上摆着餐具,他伸手将茶壶和茶杯拿过来,分别给自己和池晚都倒了一杯茶,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茶水的香味。
池晚没伸手去拿茶杯,而是看着他,直接问道:“你想要和我聊什么?”
闻言,伍峰的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而后将手里的一杯茶全部喝进了肚子里,连带着茶水里的茶沫一起吞咽了进去。
“我想聊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他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池晚,“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想做什么?”
他心浮气躁:“你天天到我的烧烤店来,逢人就说那个案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池晚冷哼,道:“我只是不服,想要个公道,你这个杀人犯,凭什么能好好的在这里过日子?”
她一字一顿:“十三年前,林周县,一家三口灭门惨案!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闻言,伍峰眼中瞳孔一缩,犹豫不决的看着池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在试探,试探池晚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就是那个案子的凶手。
池晚却笑:“没关系,我相信警察能听得懂的!”
她站起身来,“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只能去跟警察同志说了……杀害林周县一家三口的凶手,我想警察同志们应该对我口中的这个故事会很感兴趣。”
说完,她却是转身就要走。
“等等!”
伍峰立刻叫住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表情复杂的看着池晚,“十
三年了,我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个案子,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听到人再提起这个案子。”
那一瞬间,他有种天塌的眩晕感,也有种如今的平静生活会被打破的预感。
果然。
伍峰很疑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凶手是我的?这个案子,当初就连警察都没查出来是我做的!”
池晚表情坦然:“因为我亲眼看见了!我看见你从他们家出来了,所以,我不可能认错你的。”
闻言,伍峰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是恍然大悟:“……是这样吗?怪不得你会知道。”
他背靠着椅子,脸上的表情像是认命了:“没想到竟然被你亲眼看见了,看来我真的是逃不掉了……十三年了,我以为这个案子早就结束了,不会有人发现我曾经杀过人,我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池晚冷哼,“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杀那家人!”
闻言,伍峰表情愁苦又后悔:“我当时没想杀他们的,那都是意外!我只是求财,想偷点钱,可是哪里知道,他们家的人半夜会突然回来。”
他明明打听清楚了,这家人那天回乡下去过节,要在乡下老家呆两天才会回来,所以他才潜入他们家,想要偷点钱。
可是谁知道,那家人那天半夜就回来了,直接就和他撞上了。
“……那家人竟然说要报警,”伍峰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起来,“我也不想偷钱的,可是我当时真的没钱了,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可是那家人根本不听我的乞求,他们一定要报警,不管我怎么求,都不愿意放过我,他们真的太狠心了!”
“我也没办法,要是让他们报警,那我就完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小偷的!”
他看向池晚,眼眶发红:“我当时是太害怕了,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那对夫妻躺在血泊里……我才发现我杀人了!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啊。”
池晚打断他的话:“那那个孩子呢?你杀他的父母是逼不得已,那你杀那个孩子呢,也是逼不得已吗?”
闻言,伍峰脸上皮肉抽搐了一下,道:
“谁让他突然醒过来的,我也不想杀他的,可是他醒过来,看见我杀了他的父母,他就开始大哭大叫,我一时情急……”
“我其实当时就后悔了!”
伍峰说,他的表情很懊恼,“可是人已经被我杀了,也救不回来……”
“所以你就直接跑了?”池晚接过他的话,“你后悔了,却没有去警察局自首,而是跑了,那你的后悔可真是廉价啊,也就只能骗骗你自己吧。”
伍峰:“……我是怕,我杀了人,警察要是抓住我,我肯定会死的!我不想死!”
池晚:“你这话倒是有意思,就仿佛被你杀的那家人很想死一样。”
伍峰:“……”
这话让他还怎么继续说下去?
池晚看见他的表情,不怎么诚恳的道歉:“抱歉啊,你继续,你继续!”
虽然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了,但是伍峰还是坚持继续说了下去:“……我太害怕了,所以就逃了。”
然后就逃到了Z省。
一开始他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害怕自己杀人的事情被警察发现了,怕自己会被通缉,被警察抓到,可是后来他却发现,因为他们那里落后偏僻,警察根本就没发现这个案子是他做下的,那个案子已经变成了悬案。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东躲西藏,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生活的。
伍峰当时的狂喜便不用多说了,不过因为心虚,他并没有再回去,而是留在了Z省。
之后,他靠着一手烧烤赚了钱,在阳市创下了一份家业,而后娶妻生子,甚至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如果没有池晚的出现,他的生活大概会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的下去,一直到自然的老去、死去。
可是池晚偏偏出现了,还知道他是那个杀人凶手。
从池晚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担惊受怕,夜不能眠,甚至不断的开始做噩梦,不断的梦到那一天晚上。
想到这,伍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但是很快的,他又将浮上心头的戾气按了下去。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都在后悔,自己当时实在是年轻气盛,才做错了事。”他叹。
池晚看着他,语气认真:“既然后悔,现在去自首也来得及的……”
伍峰沉默。
他要是真的后悔,要去自首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我也曾经想过自首,”他说,“可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有妻有子,我最小的孩子才八岁,我要是去自首了,他们要怎么办?”
“我妻子一个人怎么将孩子养大?”他看着池晚,表情十分的诚恳,“所以,池小姐,就算看在我两个孩子的份上,你能不报警吗……我不想让他们两个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
池晚:“……”
对方这话听起来,十分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相似的一样。
伍峰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气,表情变得坚定起来,问道:“你想要什么?是钱吗?”
池晚:“……你以为我是想要钱?”
伍峰却是反问:“不是吗?”
池晚沉默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发现好像真的挺令人误解的……明知道人是凶手,却不选择报警,这似乎好像就是想捏着把柄威胁人而已。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伍峰问,“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池晚看着他,突然就笑了,道:“我不要钱,也不要其他,我单纯的只是想让你坐牢!”
伍峰却是嗤笑,讥讽道:“你早就发现了我,却一直不报警,你跟我说你只是想让我坐牢?你觉得我会信?”
他道:“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如坦荡一些!”
池晚看着他,有些沉默。
“也许,只是因为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是那个案子的杀人凶手,所以才一直没报警呢?”她语气诚恳的道。
伍峰:“……”
他表情恍惚的看着池晚,声音发飘:“因为,没有证据?”
池晚:“很奇怪吗?你也说了,这个案子在当时是悬案,警察们甚至都没怀疑到你的身上来,所以,我就算知道你是凶手,也没办法证明你是凶手!”
“没有证据,警察也没办法抓你,给你定罪。”
在伍峰逐渐瞪大以及慢慢变得狰狞的表情中,池晚笑,慢条斯理的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亲口承认你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了……”
“啊!”
伍峰突然大叫,表情狰狞,猛的就朝池晚冲过来:“我杀了你!”
砰!
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暴力破开,一群警察出现在门口:“别动!警察!”
小路警官率先冲进包厢,下意识的喊:“池小姐!池小……姐?”
看着平安无事站在包厢里,她惊慌担心的表情逐渐趋近于无声,而后默默的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伍峰,方才问:“池小姐,你没事吧?”
池晚:“没事。”
警察们冲进来,直接将伍峰拷住,伍峰表情扭曲的看着池晚,“贱人!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小路警官撸起袖子,气咻咻的:“你给我闭嘴!”
“小路警官,没关系的。”池晚却是拉住她,一脸的不在意,而后看了一眼仍然在喋喋不休骂她的伍峰,语气轻飘飘的道:“人都要坐牢了,就让他骂几句吧。”
听到她的话的小路警官:“……”
看着表情更加扭曲狰狞的伍峰,她心里默默为伍峰点了个蜡——池小姐说话真的是,杀人诛心啊,人哪里疼就往哪里戳了。
包厢外,火锅店的老板还有店里的客人站在门口,好奇的往包厢里看,议论的声音不断的传进来:
“……这是怎么了?伍峰怎么被警察抓了?”
“不清楚啊。”
“这么多警察,好像是个大案子啊。”
火锅店老板看着这一幕,目光闪了闪,跟店里的服务员道:“你走烧烤店一趟,把这事跟郑梅说一下,
就说伍峰出事了。”
“诶!”店里服务员应了一声。
等伍峰被警察抓着走出火锅店的时候,郑梅赶了过来,她是一路跑过来的,等走到近前,看着双手被拷住的伍峰,脚步逐渐就变得缓慢起来,眼泪也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伍峰!”她叫了一声。
伍峰看见她,表情有些惭愧,忍不住微微偏过了头,似乎不敢看她。
目送着被警察扭送上警车,郑梅泪流满面,直到看见不远处的池晚,她突然疯了似的冲过去,伸手就要打池晚,同时嘴里哭喊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放过我们一家了?!”
“你为什么这么恶毒?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家伍峰!为什么啊——”
她歇斯底里,看着池晚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池晚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抓住她撕打的双手,而后往后一扭,语气冷静而冰冷的道:“你说我害他?嗤……”
她嗤笑,“我觉得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是你丈夫他杀了人,犯了错,所以才会被警察抓捕,不管是什么结果,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唉哟唉哟,这位小姐!”火锅店老板忙凑过来打圆场,“郑梅她是昏了头了,你不要和她计较啊。”
池晚手一推,将郑梅推出去,见她跌坐在地上,一脸失魂落魄,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
火锅店老板,以及这条街上的一些熟人围到郑梅身边,“郑梅,你没事吧?伍峰怎么会被警察抓啊?他到底犯什么事了?”
无数的问话闯入郑梅的耳中,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她说,她丈夫是个杀人犯,十三年前杀了人,所以今天才会被逮捕?
她说不出口……
郑梅捂着脸,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
伍峰的事情比池晚想象中的要顺利。
她还以为伍峰会狗急跳墙,对自己下手,会杀了自己,可是没想到他竟是以为自己只是以此为要挟,想向他要钱。
嗯,只能说,这真的是个美丽的误会。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池晚无关了,她便打算离开阳市了,因为这事,她已经在阳市多停留八天了,基本在阳市呆了快半个月。
而许南那边,跟他们一起回去的林哥等人,此时也有了相关的消息。
因为许南之前见过和金镯一套的那条项链,警察们很顺利的从郑燕那里拿到了那条项链,而后确定了,那条项链的确就是和金镯子是一套。
而剩下的一个金镯子已经耳坠,他们也从郑燕的姐姐和兄弟那里找到了。
有了这个证物,郑燕爷爷终于承认了是自己杀死了许南爷爷,对这个案子供认不讳,而他杀许南爷爷的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财帛动人心。
“……就因为我爷爷赚了钱,他看了眼红,”许南苦笑着跟池晚说,“所以,他就杀了我爷爷。”
根据郑燕爷爷所说,那一年他们村的一群人出门打工赚钱,郑燕爷爷因为头脑灵活,又有眼光,便做起了小生意,然后到年底就赚了一笔不菲的数字。
赚了钱的许爷爷记得对妻子的承诺,特意找了当地有名的银楼打了一套首饰。
因为和郑燕爷爷关系好,他便将这事告诉了郑燕爷爷,可是谁知道,郑燕爷爷却因此起了杀心,在杀了他之后,谋夺了他的钱财,并且将他埋尸于五河村的竹林里。
以防被人发现,他还特意将许爷爷的尸体埋在了那块大石头底下。
郑燕爷爷到最后都不明白,许爷爷的尸体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许南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尸体的,明明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的啊。
对于他来说,这可能永远是个谜了。
这个案子爆出来,他们村的人都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许南爷爷竟然是被郑燕爷爷给杀死的,他们当初感情明明那么好,又是亲戚的。
“……我就说,他为什么对我和奶奶那么好,一直对我奶奶那么照顾,因此还导致很多人说他是看上了我奶奶,我伯奶奶为了这事还看我奶奶不顺眼。”
“原来他只是因为愧疚啊!”
许南这些事情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可是又不好跟别人说,此时对着池晚,倒是没这么多顾忌了。
池晚听着她的话,却是想到了另一个人,李秀臣。
李秀臣母亲的事情和许南爷爷的事情可以说是异曲同工,两人都是因为财被亲人害死的,可见人心之可怕,足以让认识的人都变得扭曲可怕起来。
许南将最近的事情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声音低落的和池晚道:“……我奶奶去世了,我们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去世了。”
池晚:“……节哀顺变。”
许南苦笑,“我其实,并没有太难过,你知道吗,我奶奶是笑着走的,我爷爷回来了,她已经没有遗憾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我爷爷找回来。”
为了这个愿望,不管遇到什么,即便是身体上的苦痛,她都一直坚持着,一直坚持到不能坚持的地步。
好在,虽然有波折,但是最后他们还是找到许爷爷了。
现在,也终于没人再说,她奶奶是被她爷爷抛弃了的这种话,她奶奶没有被抛弃,她爷爷也不是攀了高枝。
“……池小姐,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到我爷爷!谢谢你,等回头,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再去山神庙还愿的。”
“谢谢山神、也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爷爷,让我奶奶终于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
“谢谢!”
……
从许南那里,池晚收获了很纯粹的信仰和香火,这些都化作了神力,源源不断的滋养着她虚弱病痛的身体。
在阳市再呆了一天,池晚就跟小路警官告辞了,准备离开了。
她没有回江城,知道她出来了,而没有在山神庙里,沈凌夷便联系了她,趁着她不在,便让施工队去将山神庙修缮了。
到现在,施工还没结束了,所以回去山神庙也没办法开门的。
池晚想了想,倒是转道去了B市,华夏首都。
元旦过去,天气越发冷了,距离新年不过一个月,连带着B市的街上都多了几分喜庆,池晚乘坐飞机到了B市机场。
她订了酒店,准备坐地铁过去。
机场的地铁因为是首发站,里边十分空旷,池晚顺利的坐到了一个位置,伴随着地铁启动的声音,她靠着椅子闭目养神,有些昏昏欲睡。
“饼饼,到站了记得叫我啊……”她含糊跟饼饼说了一声。
饼饼被她抱在手里,听她叮嘱,整只灵猛的打起了精神,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断的看着上上下下的行人。
突然,地铁到了一个大站,从外边涌进来一群人,有人眼疾手快的找到位置坐下,但是更多的人却只能挤在车厢里。
饼饼的眼睛一转,和一双刻薄浑浊的眼睛对上。
眼睛的主人一个身材矮小干瘪的老太太,当然,老太太是看不见它的,她只是在盯着池晚看,因而才让饼饼产生了一种和她对视的错觉。
“……喂!”
老太太突然冲着池晚喊了一声,而后伸脚踢了池晚一脚,池晚惊醒,茫然的睁开眼,一张开眼就对上一张干瘪刻薄的脸。
池晚:“……”
她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对方,语气很好的问:“奶奶,您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有什么事?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的是,一点礼貌都不懂啊,我这么一个老太太站在这里,腰不好腿不好的,竟然都不愿意给个位置给我!可真的是没教养的哦。”
老太太声音可不低,扯着嗓子喊着,瞬间就将无数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池晚感觉到一道道怜悯、看好戏,又或是不赞同的眼神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池晚:“……”
她扬起友好的微笑,站起身挪开位置,道:“奶奶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看见你,我现在把位置让您,您坐吧!”
老太太得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将站在脚边的孩子推到位置上坐下:“来,乖宝!你快坐!”
看着这一幕,有人皱眉,指责道:“那小姑娘让位置是给你坐的,又不是给你孙子的!你要是不想坐,就把位置还给人家小姑娘。”
闻言,老太太眉头一竖,理直气壮的道:“既然是让给我的,那当然就是我的位置了啊,我把我的位置让给我孙子做,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
老太太冷哼,“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人品就是有问题,我孙子年纪这么小,让他坐一会儿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没学过什么叫尊老爱幼?”
他孙子坐在位置上,小腿晃悠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看得人心生不适。
老太太此时叉着腰,目光直溜溜的看着另一个坐在位置上的年轻女孩,又道:“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行,一个个的,看见老人小孩也不知道让座,不像我们年轻那会儿……”
年轻女孩:“……”
她环抱双臂,转过头当没看见,老太太被她气了个仰倒:“你这小姑娘!”
就在此时,人群中的一个脑袋转过来转过去,看了一眼池晚,又看了一眼老太太,而后突然伸手,一巴掌打在老太太脸上,还伴随着一声喝声:
“嘿,孙贼!我打——”
池晚:“……”
地铁里的其他人:“……”
在这一刻,这条车厢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惊愣的看着出手的青年,看见他一巴掌打在老太太脸上,然后哈哈哈笑着,十分猖狂的就跑了。
“……我¥%##!”
回过神的老太太突然暴起,嘴中骂骂咧咧,冲着跑走的青年追去,“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池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车厢里,突然有人感叹了一句:“……这是地铁判官啊!”
“噗!”
车厢里的人忍俊不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忍不住道了句:“那老太太也是该,谁让她得理不饶人的,给了她一个位置还不够,竟然还想要一个……”
其他人也忍不住点头。
而坐在池晚位置上的小孩看自家奶奶跑了,忙着急的跟过去,嘴里喊着:“奶奶!”
刚刚的位置瞬间又空了出来。
“……人走了,小姑娘你坐回去吧!”旁边一个脸庞丰腴,满脸和气的漂亮姐姐冲池晚说。
池晚看向她,心中突然一动,而后笑了起来,道:“姐姐,你坐吧。”
漂亮姐姐受宠若惊:“不用,我站着就行。”
池晚却是摇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道:“是你该坐着才是,我看姐姐你脸色不太好,很苍白的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漂亮姐姐被她按着坐下,苦笑:“我没什么事……”
她小声的和池晚说:“我大概是例假来了,气血不足……你不用担心我,我每次来都是这样,小腹坠痛,难受得很。”
池晚却是挑眉:“我看您倒是不像是例假来了,我刚刚给您算了一卦,却是喜逢贵子,得有千金的卦象……”
漂亮姐姐疑惑的看着她:“啊?”却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池晚叹气:“也就是说,您应该是怀孕了。”
闻言,漂亮姐姐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惊讶的看着池晚,“妹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池晚摇头,表情认真又诚恳:“我可不是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漂亮姐姐:“……”
“算卦?”旁边有人嘀咕,上下看了池晚一眼,“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好好的东西不学,偏偏学这些坑蒙拐骗的手段,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池晚:“……”
她看向这位脸色苍白的阿姨,语气认真的道:“我没有说谎,您确实是怀孕了,不信的话,您回头可以去医院看看,我也劝您去看看。”
“您这一胎怀像不好,要是出点意外,这孩子就会保不住……”
阿姨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看着池晚的表情越加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