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中国有句老话叫双拳难敌四手。
从互殴到单方面挨打,许尧也就坚持了两分钟。
他们把他拖进巷子里,拳脚相交。
许尧一会儿抱头,一会儿抱肚子,他吐了口血。
那天晚上的月亮藏进云层里,四面不见光的昏暗巷子,许尧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他还闻到了垃圾的臭味。
他的血和垃圾堆混在一起,他甚至在挨揍的间隙里,有闲工夫自嘲,果然是个废物。
有人出现在道路尽头。
许尧的眼睛被血糊住,什么也看不清,他下意识伸手去求助。
但他很清楚,自己微弱的呼救声,不足以让对方听见。
那高大的身影却飞快地冲了进来。
电光火石间,他先是踹倒了牛仔裤,又踩断了花眼镜的手指头,然后把胖子的肋骨摔断了,用砖头砸了大光头的脑袋,霎那间,鲜血飞溅,落在他身上。
许尧正要大喊一声多谢好汉,抬头一看,这位英雄好汉实在太眼熟了,眼熟到他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杨森联系不上许尧,就给楚恒冬打了电话。
楚恒冬本来在浴缸里泡澡打盹,二话没说站起来,穿了衣服就出来找人,苏跃一脸欲求不满目送他下楼。
杨森和楚恒冬两人边找边问。
像许尧这样在大街上睡着,还穿着睡衣拖鞋的流浪汉,很难不引起注意,于是楚恒冬立刻问到了疑似许尧的下落。
当他赶过来,就发现许尧这个倒霉蛋又在挨揍。
许尧揪住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瞅着他:“……我好倒霉哦。”
楚恒冬将他抱起来,查看他身上的伤,打完了急救电话,才顾得上肯定他:“你很有自知之明。”
许尧说:“你都会用成语了。”
楚恒冬无奈道:“跟你学的。”
许尧愤怒:“瓢虫滚啊。”
楚恒冬磨牙砺齿:“瓢你的时候怎么没让我滚。”
许尧挨打都没哭,嘴不过汉语不及格的楚恒冬,他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水:“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让我。”
救护车到了。
许尧在抽噎中昏厥过去。
急救医生说流了很多血,楚恒冬花了大价钱,从血库里调血上来,不要钱似的给许尧输。
医生顺便告诉楚恒冬:“他有胃炎,开点药,拿回去按时给他吃了。”
楚恒冬答应:“好的,谢谢。”
医生好奇地问:“你们,你和病人,是家属吗?”
“……不是。”楚恒冬说:“他是我朋友。”
“哦。”医生笑了:“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好啊。”
楚恒冬在病房里休息,消毒水的气味很不好闻,像许尧一样,他其实也不喜欢医院。
许尧是因为治病花钱,而他是因为讨厌福尔马林和消毒水。
他俯身,将鼻子凑近许尧的颈窝,嗅着他的气息,会觉得好受很多。
然而嗅着嗅着,就不争气地起了反应。
苏跃没能让他泻火,因为楚恒冬感觉机械运动也很无聊,虽然苏跃叫得很好听,他做了一次就去泡澡了。
苏跃甚至还怀疑他得了早泄。
楚恒冬知道自己没有早泄,他就像应付工作一样,草草结束。
如果当初,没有那次绑架,他大概也不会患上这样的怪毛病。
楚恒冬可能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掠过一丝痛楚,他埋进许尧颈窝里,加深了他的呼吸。
许尧梦呓:“妈。”
楚恒冬掀开眼帘,握住他的手:“又梦见阿姨了。”
许尧半梦半醒,他一直没睡好。
楚恒冬说:“许尧,我想要你。”
许尧没有回答,他还在睡梦中,因为梦见母亲而落泪。
没有回答,就当做默认,楚恒冬不是会憋着自己的人。
他脱鞋上床,扒了许尧的裤衩子。
许尧从疼痛中惊醒,身体就像被棒槌一下又一下地擂着,内脏都快捣碎了,他呻.吟着睁开半只眼睛。
楚恒冬就像勤劳的蒙古牛,按住他的双手,吭哧吭哧耕地。
一刹那,许尧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悲哀。
可实际上,他不讨厌楚恒冬这样对他,他只是无法得到真心而已。
许尧伸手,汗涔涔的指尖,冰凉地触摸楚恒冬的面颊。
楚恒冬知道他醒了,在百忙中,甚至抽出一丝空闲安抚他。
他握住许尧的手,放在唇边深吻。
许尧喉咙里泻出小动物似的咕噜声,他嗓子又干又哑,四肢快要散架般酸疼。
楚恒冬很慢,但每一次都很深,他用这样缓慢而深入的折磨,逼迫许尧全身心都集中在他那里。
许尧催促:“快一点。”
楚恒冬低头亲他:“你有伤,不行。”
许尧恼羞成怒:“你扒我裤衩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身上有伤!”
说起这个,楚恒冬就生气:“把他们都杀了。”
他说这话时,非常认真,就像那天晚上,他威胁许尧,要杀掉安洋,简直是如出一辙的认真。
许尧怕他惹祸,按住他的手:“不准杀人。”
楚恒冬不得不答应:“行。”
许尧又开始呜咽,楚恒冬抽出一半:“疼吗?”
许尧摇头,又点头,他泪崩:“你把苏跃送走。”
楚恒冬也想把他送走:“嗯,送英国去吧。”
许尧问:“他想去哪里?”
楚恒冬想了想:“美国。”
许尧觉得应该仁至义尽:“那就美国。”
楚恒冬满口答应:“嗯。”
第二天,杨森告诉了苏跃这个消息。
苏跃冲到医院,盯着削苹果的楚恒冬,又看向躺在床上吆喝疼的许尧,怒发冲冠:“狗男男,你俩耍我玩儿呢?!”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苏跃简直要怜惜自己了。
天可怜见,苏跃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超高的职业素养,优雅、从容、坦然,他从来不当着楚恒冬的面大声说话。
但现在,苏跃受不了了:“你俩都有病,锁死!”
许尧咬住下唇,有一丝歉疚:“总比在菲律宾好吧。”
说起这个,苏跃立刻偃旗息鼓,他还想谈条件:“英国太远了。”
“美国不远吗?”许尧歪头。
苏跃凑到他身边坐下:“我说贵妃娘娘,英国在那那那那那那边,美国在那那那边,我不管,我要去加利福尼亚。”
许尧回头看楚恒冬,楚恒冬还在削苹果:“你决定。”
许尧问苏跃:“你学什么的?”
苏跃说:“哲学。”
“哦…”许尧说:“美国也行。”
楚恒冬抬头:“定了?”
许尧点头:“定了。”
苏跃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成绩可好了,信我,学成归来建设祖国。”
“那哲学可能没啥用。”许尧小小声说。
苏跃控诉:“你这是对文科生赤果果的歧视!真受不了你们这些理工男!”
苏跃绩点不够,楚恒冬一个电话打到纽约,自然有人□□,破格录取了苏跃。
苏跃兴高采烈,第三天就收拾行李飞往美利坚,走之前还表达了对他俩诚挚的祝福和感谢:“贵妃娘娘,祝你早日当上皇后!”
许尧无语:“不会祝福可以别祝福。”
杨森去送了苏跃。
苏跃受宠若惊:“杨助理不去陪陛下了?”
杨森无奈:“陛下有贵妃陪着,轮不着老奴,快走吧你。”
苏跃说:“迟早给你封个杨妃。”
杨森吓出一身冷汗:“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
登机前,苏跃回头,心情有点微妙的复杂:“是老板让你来送我?”
“是贵妃。”杨森摆手:“他心眼好,没跟你计较。”
苏跃冷哼:“他抢了我的摇钱树。”
杨森盯他,不认可地说:“什么摇钱树,老板给你钱,是因为老板心眼也好,他对心肠坏的人确实手段狠毒,但对你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向宽待。懒得跟你说,再不进去就赶不上了啊。”
苏跃想了想,没有否定杨森这话。
他找楚恒冬借的五十万,到现在也没还,楚恒冬都没跟他计较。
他爸爸的生意,倒是因为那五十万,有了转机。
苏跃挥手:“杨公公,帮我谢谢陛下和贵妃,拜拜!”
要不是他跑得快,杨森脱下的皮鞋已经砸中他后脑勺了。
许尧问楚恒冬:“我是不是挺钻牛角尖的。”
楚恒冬把小兔苹果塞他嘴里:“什么。”
许尧说:“我一定要你承认,你喜欢我。其实你说不出口,你心里没有喜欢那个概念,楚恒冬,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救我呢?”
他把嘴里的苹果嚼得嘎吱响。
楚恒冬笑了下,削了一半苹果,放自己嘴里啃,似笑非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许尧,我不喜欢你。”
许尧盯着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伤心难过了。
楚恒冬注视他的眼睛:“但我想要你,我的身体要你。”
“你的灵魂却不需要我。”许尧坦然道。
楚恒冬没有否认,他削到了手指头,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直到流出来的嫣红浸入了苹果肉。
许尧恰好说:“我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楚恒冬就把自己的手指头塞他嘴巴里,许尧唔唔唔半天,被楚恒冬夹着舌头一番玩弄。
“脏死了!”许尧愤怒。
楚恒冬伸手,握住他的好兄弟:“要不要。”
许尧一个激灵,他扭头,眼尾微微泛红。
“伤心了。”楚恒冬把手抽出来。
许尧喘口气:“与你无关。”
楚恒冬没说话,低头玩手机。
杨森敲门进来:“老板,苏跃登机了。”
楚恒冬淡淡地嗯了声。
许尧问:“你爱卫轻尘吗?”
楚恒冬抬头,眼神复杂,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良久,他在许尧探究的目光中,轻轻点头:“或许,是。”
许尧觉得自己明白了,纯元的地位果然无可动摇。
莫大的绝望一如既往笼罩他,而他很清醒地知道,楚恒冬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许尧哽咽。
楚恒冬擦拭他眼角泪水,动作很温柔,他是护着许尧的:“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许尧崩溃:“那你能把我当卫轻尘吗?”
楚恒冬遗憾:“不能,许尧,你们不一样。”
许尧宁愿做个替身得了,他恨楚恒冬这么清醒理智。
“去死。”许尧愤怒地咒骂。
楚恒冬起身替他换药,一点也不反抗:“多骂几句,消消气。”
许尧张嘴咬住他的手掌,咬出了血印子。
楚恒冬始终没有挣扎,他只是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