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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过去的生活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一样。

    但确实没有人想要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基因库做足准备,都不需要逐个击破,他们抓紧时间,又装出一副不急不慢的态度拿捏面前四个雌虫。

    郝誉一无所知。

    他躺在屋顶的瓦片上,在持续的沉默中享受焦灼的空气。罗狄蒂烫得身体发热,他便把手挡在对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下去吧。”

    罗狄蒂用问卷当帽子,询问道:“您呢?”

    “我喜欢晒太阳。”郝誉回答道:“在‘藏宝库’里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太阳。”他微眯起眼睛,完全沉溺在回忆中。罗狄蒂目睹那毫无变化的脸呈现出一种痛苦的余味,从初次相遇到现在,老师与研究员们反复告知的细节终于以实质性的存在出现在面前。

    原来如此。

    “您很想出任务吗?”罗狄蒂咬牙,嗓子眼冒烟。他强调道:“您的心理如果不达标,军部不会放您出任务。”

    郝誉不会相信这种傻话。军部养大他,就是让他上战场发挥最大作用,现在不去不过是还没到最危机的时刻。只有罗狄蒂这种生活在朴素世界观里的雄虫才坚定规则不可打破。

    “你下去吧。”郝誉调整绳索,尚未开刃的镖头缠绕罗狄蒂的腰肢,轻轻一推叫雄虫飞扑到地面。

    罗狄蒂发出一声尖叫,落入屋下早候着的军雌怀里。

    郝誉确定他们接到人,快速收起绳镖,坐在屋顶上。他的身影完全被太阳光辉吞噬,罗狄蒂刺得看不到郝誉的表情。接住他的军雌反而松一大口气,对罗狄蒂道:“吓死我了。”

    在雄虫雌虫性别比为1:20的社会中,雄虫都是需要呵护的存在。

    郝誉这种军雄属于绝对的小类。

    “这次谈话还算成功。”军雌安慰道:“罗狄蒂阁下,您看,您全须全尾回来了。我们带来的急救设施都没用上,第一次接触平安无事您真是太棒了。”

    在罗狄蒂之前好几个雌虫心理辅导员或其他研究员,没说几句,就和郝誉厮打在一起,送入医疗快车道。

    “郝誉阁下居然还秉持着‘不对雄虫动手’的理念。”军雌唏嘘不已,“能做实这点,也太好了。”

    罗狄蒂:……

    他不得不再次刷新自己对郝誉的认识。

    “半年后,他必须上战场吗?”

    军雌道:“不知道。”

    他看向屋顶上那一道漆黑的身影,感叹万千,“可能都用不到半年。”

    *

    疗养别墅。

    军雄亚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令人惊讶的消息。他看看基因库和年轻雄虫,反复确认道:“所以?郝誉喜欢我身边的雌虫?什么时候?哪一个?”

    “这不是重点。”研究员已经搞定那四个雌虫。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搞定郝誉这个军雄,作为战力废,他们不可能真的和郝誉拳拳对肉打一宿。

    军雄就该让军雄去对付!

    研究员苦口婆心道:“郝誉的情感已经影响他的实力,他其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军雄亚萨回忆疗伤搭子的情况,反问道:“有吗?”

    “当然。你是没见过郝誉以前的样子。他以前最起码会穿好衣服,也不会那么频繁上屋顶,性格非常活泼开朗。现在,他发呆时间越来越长,也不愿意打理自己。你看你身边这个年龄的军雄,时不时都喜欢找雌虫一起玩?郝誉呢?”

    “郝誉来者不拒啊。”军雄亚萨还是不理解,“他只要不杀疯,你们管他什么呀。”

    上次见这群人崩溃,还是郝誉汇报自己在“藏宝库”用机枪扫射200多个雄虫,导致187个雄虫当场死亡。

    那时候的郝誉才算真疯,现在算什么。

    “等他再杀疯,就真控制不住了!”研究员头疼,换一个人和亚萨讲道理,“我们分析认为,郝誉非常重视亲人。目前对他最好的最亲的哥哥去世,他为了避嫌不怎么和家里人交流……我们需要为他搭建新的亲缘关系,缓解他的心理问题。”

    “真的?”亚萨困惑挠头,“我怎么感觉,你们就是为了送雌虫给他艹呢?”

    *

    郝誉.克洛普。

    军部大部分人都会忘记他名字后还缀着一个“克洛普”。实际上这家族姓氏仅仅代表郝誉在克洛普家享有与他哥哥郝怿同样的继承权,现实生活中克洛普根本没有任何名气与地位。

    他们在蝎族没有任何权势,在所住的城市也没有什么能量,最多是在所居住的街区可以听到“和善”的评价。

    郝怿.克洛普延续了克洛普家族雄虫“和善”的风气。

    他在社区读完所有义务教育后,继续去社区大学完成学业。毕业后,他没有找到什么突出的特长与爱好,与从小一起长大的白宣良结婚后,便加入当地的雄虫协会,为照顾战争孤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很少离开家和协会,所有生活途径一目了然。每天起床后,去协会公共食堂吃早饭,协助孤儿院的雌虫给雌虫蛋们涂抹虫蛋油,接着抱着三四个虫蛋坐在床前,给稍微大一点的幼崽念故事。一直到天色渐晚,他在协会吃完晚饭,搭公共用车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里。

    白宣良服役的二十年,他日复一日过着这样单调的日子。最大的娱乐活动是每周两次看望雄父雌父,和每月月底协会组织的雄虫茶会与街区舞会。

    他不相亲,不与其他雌虫交流,虽然遭到协会一部分家伙的诟病。但到了年底,这些家伙又不得不表彰郝怿.克洛普,并奖励他超出其他雄虫的巨额积分。

    “郝怿阁下直到生病前,都在为孤儿和无人认领的雌虫蛋付出。”雄虫协会负责人排在最后,他面对白宣良、白岁安、郝誉,拿出厚厚一沓文件和信件。

    他道:“协会一直保留他的资料。郝怿阁下所有积分来源都在这里,每一笔都是他自己孵化虫蛋挣到手的,没有任何黑幕。”

    “孵化虫蛋能挣这么多?”

    “寻常的孵化当然不能。”协会负责人将信件放在郝誉面前,解释道:“郝怿阁下一生总共孵化了一千九百六十一个孩子。未生病前,他还资助过其中一百余位的学杂费。”

    厚厚的信件,足足有一掌高。郝誉随便翻看那些手写信件,发觉天南地北,名字各异。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收件人。

    郝怿.克洛普。

    “这都是郝怿阁下孵化过的孩子寄来的信件。他们一直挂念郝怿阁下,得知郝怿阁下生病后,还曾给协会汇款。不过这些都被郝怿阁下退回来了。”

    郝誉看向白宣良。

    白宣良也想起这一遭事情。郝怿早早开放了账户,除了雄虫积分这种私密账户无法查阅外,作为雌君的他完全可以翻看雄主的账户。

    “确实有这笔钱。但他没告诉我是……郝怿跟我说,一定是有人打错了。他让我去银行退掉这笔钱。”

    白宣良选择相信自己的雄主。

    一来,他完全不知道郝怿在自己服役期间做了什么。二来,他看见来自各地的不认识人的汇款,第一反应也是打错或什么乌龙事件。

    郝誉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他一口气拆开好多信件,确定里面的字句各不相同。这些孩子给郝怿写信,而非发消息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郝怿根本没有留给这些孩子具体地址。

    他们长大后就进入社会,想再找到郝怿只能发消息或者寄感谢信给当年自己所在的雄虫协会及孤儿院。

    就连郝誉的账户都是协会告诉这些孩子的。

    “郝誉阁下。别的事情我可能插不上嘴。”雄虫协会负责人诚恳道:“但请您一定相信,您的兄长郝怿阁下所得到的每一个积分都是清清白白的,他是蝎族本地出了名的好雄虫。”

    “一年前,协会为了他的病举办过一次筹款会,被他谢绝。”

    “他说,他感觉自己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