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许岁卓送到了某个小区门口,黎粲才松了口气。
但他仍然放心不下,跟着走了几步。
毕竟是因为他而受伤,那么他就有必要对许岁卓负责。
这两个字蹦出来的一瞬间,黎粲被自己吓了跳,赶紧加上了前置条件。
是对脚受伤状况下的许岁卓负责。
明明打算的是将许岁卓劝回寝室,但是在他的请求之下,黎粲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甚至答应了他的离谱请求。
自己仿佛被夺舍一般,黎粲也不明白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都这副样子了,还要坚持去。
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直到看不见许岁卓的身影后,他才慢慢地往回走。
这个地方离学校不远,他刚才特意问了许岁卓,大概需要三个小时那边的事情就能处理完。
脑海里莫名浮现许岁卓缓慢行走的清瘦背影,拖着伤腿,没有人搀扶。
莫名其妙的,黎粲感到很不舒服。
他应该上去扶着许岁卓的。
忽然来的消息打断情绪。
【隔壁老王:下午出来打球吗?差你一个组齐。】
黎粲看了看时间,问:
【打多久?】
【隔壁老王:打到中午那阵呗,到时候直接出去吃饭,你喜欢的那家。】
黎粲不为所动,许岁卓恰好在那个时间处理完事情。
【算了,今天有事。】
对方迅速反应过来:
【隔壁老王:今天又不用训练,你能有啥事?阿粲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用这种敷衍借口的!】
【隔壁老王:不对啊?!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黎粲板着脸,双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没有情况,你别想歪了!你们今天自己打。】
和对方掰扯了一大阵,黎粲才得以脱身。
刚准备将手机扔进口袋,有个熟悉的头像旁亮起了个红色的小一。
是章宁来发来的消息,大概是问黎粲怎么样了。
在这几天里,章宁给他发过很多消息,但是黎粲一直没怎么理睬,想给时间等章宁把事情解决,再好好谈谈。
见章宁这么坚持,黎粲三言两语将起因经过结果说清楚,迟疑片刻,他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和许岁卓究竟有什么过节?】
在他的印象中,章宁的性子从小都是软软的,小时候被其他人欺负了也不吭声,所以自己为他出过很多次头,两人自然也成为了朋友,高中的时候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学校,却也和自己维持着联系,后来和自己一起考入了a大,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章宁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章宁似乎变了很多。
经过几次接触,许岁卓也远没有到人品差的程度,只是稍微疏离了点,但也仅此而已。
在记忆中,章宁不像是惹事的人,许岁卓更不是那种主动招惹的人,他实在想不通两人怎么会有过节,以至于章宁不惜以这样的手段报复他。
然而章宁回复也只是含糊地解释了一下。
既然不想说,黎粲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他又问了问帖子的处理事宜,章宁也只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几次都被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因为这件事情,黎粲确实也没有办法和以前一样对待章宁,只是出于礼貌回复着,提出了面谈,是想要知道事件原委。
黎粲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宁格外关注他和许岁卓的关系。
【阿宁:你现在还和许岁卓待在一起吗?】
黎粲回复:
【没有了,刚才分开。】
【阿宁:你感觉他人怎么样?】
【蛮好的,他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阿宁:但他喜欢男生!阿粲......你尽量离他远点吧。】
他起初得知许岁卓就是那个在酒吧搭讪自己的人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想过,和他保持距离。
但眼下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他受伤,自己需要对他许岁卓负责,他们两人不得不绑在一起。
他回复:
【我会处理好的,不用太担心。】
随即想到了什么,他问:
【对了,你有许岁卓的微信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吗?】
隔了好一阵,章宁才将许岁卓的联系方式发来,似乎很不情愿。
刚刚许岁卓走得太急,黎粲反应过来需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虽然不太好,但找章宁要许岁卓的联系方式,确实是最为简单快捷的方法了。
黎粲点进名片信息,许岁卓的信息界面很简洁,头像是一只猫,站在泛绿的草丛中,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黎粲想,这个头像搭上许岁卓有些违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粲的手指悬停在空中,始终没有提交好友申请。
过了很久,黎粲才备注好信息:【我是黎粲。】
最后,干脆眼一闭,手一按,提交了好友申请。
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应。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应。
......
十分钟后,黎粲才将手机熄屏,许岁卓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或许是事情很要紧。
许岁卓既然因为他而受伤,那他就没有撇下不管的道理。
今天不用训练,黎粲在附近的街道溜达两圈,等许岁卓之余,还能放松休息。
从分别之后,他就没有离开附近,许岁卓那个样子,肯定没办法自己回寝室,他就等着接人。
他逛累了,就走进家面馆,吃了午饭。
吃完午饭出来的时候,太阳有些晃眼,晒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此时,手机一震,黎粲捞起来看了一眼:
【z: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黎粲心有余悸:
【你处理好事情了吗?】
没有回应。
黎粲捏着手机,在原地转来转去,等待着回音。
隔了好一阵,许岁卓回复:
【z:差不多了,我准备回来。】
【你还是按上午的路线出来吗?】
【z:嗯。】
【那我等你。】
许岁卓又没了回应,黎粲看着界面上的“对方输入中......”沉思片刻。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重新翻看前面的聊天记录,很得体很礼貌,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纠结之时,许岁卓才缓缓发来一个字:
【z:好。】
四肢似乎都轻快了些,黎粲松了口气。
许岁卓从小区内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满头大汗的黎粲,正在一棵树下遮荫。
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些,夏日中午的太阳直直地对着人晒,想来不太好受。
黎粲快步走了上来,许岁卓没说话,默默从书包拿出了遮阳伞,然后撑开。
然而黎粲太高,许岁卓需要将手举高才能将他完全罩住。
黎粲瞥了伞一眼,说:“不......不用这个吧。”
然而许岁卓的动作坚定到无法让人拒绝。
黎粲认命般接过了许岁卓手中的伞,他的身体仍然僵硬,像是不太习惯四肢的存在,别扭地说:“你......你把手搭上来吧,这样好......好走一些。”
许岁卓看了一眼,听话照做。
感受着黎粲肌肉的紧张,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
“这个药是一天喷两次,消炎药是一日三次,一次两片......”
黎粲低头,一边看着药盒上贴着的便签一边喃喃。
他半蹲着身,将喷剂的外包装拆掉。
“你把裤腿撩起来,我帮你喷药。”
许岁卓坐在寝室的板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粲,说:“不用,我自己来。”
似乎是为了补偿,黎粲一口拒绝,“不行,你受伤了不方便操作,我来帮你。”
“我的手并没有受伤,我自己可以喷药。”
许岁卓将双手摊开。
白皙的小臂在黎粲眼前晃来晃去,他忽然想到了那晚在gay吧,红色酒液溢出来,弄脏了许岁卓的白皙手指。
红色和白色相衬,视觉上的冲击力是巨大的,等到脸颊升起一股奇异的灼烧感,黎粲慌乱移开了视线。
见黎粲大有一副“不让我喷药我就不走了”的样子,许岁卓拗不过她,他只能俯下.身将裤脚卷起,露出伤处。
等到黎粲回神,看见的就是许岁卓的小腿。
或许是常年不爱运动的缘故,长裤之下的小腿白到晃眼,伤处被衬得更加严重,脚踝处不正常地红肿着,脆弱到不堪一握,似乎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轻易地被折断。
这么一条腿,忽然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
黎粲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
属于许岁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黎粲摇头,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后,他才伸出手。
轻握住脚踝的那一刻,他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许、岁、卓,你、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