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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宁离竭力装出很纯熟的模样:“你们这儿的花魁是谁啊。”

    “那自然是竹青公子了,只是我们竹青公子性子清冷,可不是随便就能见的,姑娘能给什么好处啊。”老鸨摇了摇扇子。

    宁离略一思索,这样的公子大约便是那种心高气傲,还略通诗书附庸风雅之人,瞧不上寻常人的几个臭钱,便对老鸨说:“我略通书画。”

    老鸨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叫来了人上去询问一遭,不多时便得来了回应,老鸨带着宁离上了二楼:“娘子啊当真是幸运,这竹青公子只见固定恩客,您还是头一个例外呢。”

    竹青公子的屋子布置的雅致,还挂着不少的画,宁离被墙上的画吸引了,屋内置一架屏风,后隐隐坐着一道身影,似乎在提笔写字。

    老鸨把人引进来后便出门去了,门合上后屋内响起一道清雅阴柔的声音:“听闻小娘子擅画,来这儿的人擅画的多了去了。”

    宁离环视了一遭,指出他墙上挂着的那些画是自己所作,只是技法粗糙,得行不得神,大约是被她的直白所惊,屏风后的人愣了愣,突然笑了:“口气不小,听你这般头头是道还是个行家。”

    “不敢,略通罢了。”宁离暗想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明显就是刚入门的水平。

    “小娘子才华不俗,那竹青便好生伺候了。”那身影起身后走出屏风,一身穿白衣容貌极盛的男子映入眼帘,一双桃花眼含笑,视线瞅得宁离头皮发麻。

    “慢着,我来并非寻花问柳。”她颇为尴尬道。

    “南风馆不来寻花问柳是有什么事?”竹青给她到了杯茶递了过去,这种地方的茶水宁离不敢喝,只是接过来放在一边。

    “我遇到了些不得心思的事,无人诉说,便想来这种地方,都说男人最懂男人。”她托着下巴说。

    “看来只是答疑解惑,妓子的话你也敢信?”竹青轻轻一笑。

    “我倒是觉得你们见事儿比我们明白多了。”宁离耸耸肩,本来她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成不成也无所谓了。

    “那我可不便宜。”

    “无妨,我有钱。”宁离一脸自信。

    竹青一举一动都充斥着风雅,倒也不是那种阴柔之男,反而儒雅温和,像个年长者,这样的人若不是在这儿,走在路上她也瞧不出他是小倌。

    “那说说吧。”竹青翘起了腿,洗耳恭听。

    宁离没有再吞吐,反而言语流畅的说出了心里的烦闷,只是隐去了二人的身份。

    竹青刚开始还听得认真,到了后来便笑了,宁离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年岁小,不够洒脱。”话虽然有些不屑,但他的神色并未有不屑之意。

    “什么意思?”宁离诧异的看着他。

    “瞧小娘子这副样子应当过得很好,按你的话,这个郎君非你不可,纠缠至极,你又无法确认自己对他是何感情而左右摇摆,他亲近你,你心生渴望,过后又无比后悔,这便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确实不够洒脱。”他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

    宁离沉默了,她确实很害怕受到伤害。

    “但照我来看,你有家世有退路就算是他日后变心,这世上男子这么多,你真的在意吗?再不济竹青也会为小娘子留有一席之地,这日子若是过得不快活,不享受当下,每日为这些烦心,当真是白瞎小娘子这副皮囊了。”

    竹青忍不住凑近,那双桃花眼散发着灼灼目光。

    宁离看见他这副若有似无勾引人的模样,离得远了:“……你说的有道理。”

    “既然懂了,那便去做罢。”竹青含笑看着她。

    宁离掏出了荷包:“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先给你,若是不够我回去再拿。”

    “不必,小娘子既擅画,那便赠竹青一副画可好?”

    赠画?宁离点头应下。

    出了楼,她走回徐府的路上细细思索,竹青说的何止是有理,别说她纠结,就算她不陷入这份纠结中,又为什么要怀疑孟岁檀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就算是真的,又能保证他日后一辈子如此吗?而假的呢?又能让她损失什么,感情吗?这值多少钱,她退路如此多,又担心这个做甚。

    起码当下,她知道这份情感诚挚又热烈,那就接受,填补自己,享受当下。

    宁离豁然开朗,脚步也忍不住轻快了几分。

    三日后,她去给竹青送画回来的路上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车帘掀开,赫然是岑氏和孟老太太,二人正在巷子的隐蔽处守株待兔。

    她缓缓停下了脚步,看着拦在身前的二人。

    岑氏一改往日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一副笑脸相迎:“皎皎,可能借一步说话?”

    宁离冷着脸看着她:“岑夫人有何贵干,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岑氏笑意一滞,险些没挂住脸,孟老太太拉了一把岑氏:“皎皎,我们来是道歉的。”

    宁离着实被这话给惊了一下,道歉?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孟老太太嘴里听到道歉二字,她神色警惕,不大相信。

    岑氏点头附和:“不然我们找一处茶楼细细说?”

    宁离倒是想看看二人玩儿什么把戏,便微微颔首,同二人去了旁边的望京楼,进了厢房后,岑氏便直入主题:“皎皎,我知道以前委屈你了,你父亲的死确实是为了你世叔,这份恩情我们一直记在心里,但好歹那么多年,孟府也是把你养的金尊玉贵,我们也是在还恩啊。”

    宁离蹙起了眉:“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婶母的意思是,既如此,往事便一笔勾销,我们也道个歉,你能不能劝劝岁檀,叫他莫要离开孟府,父母在不远游,他若是遭人耻笑,与你也不好,我答应,日后若是你嫁入孟府,中魁便由你全权负责,我定然不会插手。”

    孟老太太也颔首:“我也同意,你日后会是孟府最体面的少夫人。”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宁离嗤笑,她还当他们真的后悔了,合着还是有目的性的。

    她真是烦透这些人的嘴脸了。

    “岑夫人觉得我稀罕孟府少夫人这个身份?我就算不做少夫人但我仍是画院的艺学大人,并不会怎么样,何况,离开孟府是孟岁檀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我认为我没资格去置喙他的决定。”

    她干脆的拒绝了,并没有对岑氏的示好而软下脸色。

    “你……”岑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仿佛被打了脸似的。

    孟老太太问:“你不怕对你自己有影响?”

    宁离略一思衬:“不怕,你情我愿的事怕什么,人言可畏?还是廉耻名誉,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孟大人也愿意这般,如此我还能说什么。”

    她确实不怕,那么多师兄独身未成婚外头流言蜚语也满天飞,师兄们不也没怎么。

    “若是二位只想说这个,那宁离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她没再浪费时间,只是走到门口时又顿下了身。

    “岑夫人,恕我直言,下次你若要跟人谈条件还是莫要有这么强的目的性,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心不诚,只想着利用别人。”她微微侧头把话撂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岑氏脸色惨白,脸上尽是被晚辈教训的难堪。

    宁离顶着日头越想越生气,便转头直奔今晨孟岁檀给自己的宅子去。

    宅子门是开着的,她下了马车直奔入内,府上管事的自然是认得她,忙说:“小娘子来了,老奴带您去寻主人可好?”

    他没问自己为什么来,低眉顺眼的带她去了书房,孟岁檀一身灰白色锦缎衣袍,贵气雅致,正在桌后提笔写字。

    管事的禀报:“大人,宁小娘子来了。”

    孟岁檀诧异抬头,没有想到她会真的前来,忙把人领了进来,唇角是忍不住的笑意:“怎么来了,我倒是不知宁小娘子来的这么快。”

    宁离摆出一副十足生气的样子,也不说句,只拉着脸,揣着手。

    孟岁檀笑意微敛:“怎么了?这么生气。”

    “你的好祖母和好母亲来寻我了,想叫你回孟府去,这主意又打在我身上了,怎么,打量我好欺负不成。”

    宁离算是在借题发挥,也想瞧瞧他真实的态度。

    孟岁檀眉眼拧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去寻你,这事是我没处理好。”

    宁离脸色好看了些,但是还是瞧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踢了鞋和罗袜,伸了伸懒腰坐在了孟岁檀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我饿了。”

    孟岁檀唤来管事叫他去买些点心,备些花茶和果子,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把人抱起来抱在怀中,大掌裹着她的小手作画。

    宁离懒懒的任由他抱着,最后坐得有些累,然后盘着腿倚靠在他的胸膛,舒舒服服的靠着。

    孟岁檀忽的鼻尖闻到一股腻人的甜香混杂着檀香,这香味绝非她平时所用的香粉,似乎有股勾栏瓦舍中的呛人味道,他神色蹙起,又不懂声色凑近闻了闻。

    宁离歪了歪脑袋:“好痒。”

    第62章

    孟岁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靠了过去,唇贴着她的耳朵:“你身上好香。”

    温热的气息扑在宁离的耳后,她躲着不想让孟岁檀亲,便往后一仰,却被孟岁檀捏着后颈不让动,她不适的皱着眉:“你做什么?”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笑了笑:“今日去哪儿了?嗯?”

    宁离愣了愣,心里头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她试探问:“怎么这么问。”

    “皎皎身上一股腻人的味道,是去了香坊还是胭脂铺?”

    宁离心里莫名发虚:“我……是去了一趟胭脂铺,怎么了?”她故意作出疑惑的模样,似是对孟岁檀的反问而感到奇怪。

    言罢她有些不大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怎么样倒开始管我了。”她推开了孟岁檀,提着裙子趿拉着鞋便要往外面去,恰逢管事的提着点心回来了,宁离便接过点心跑到了园子中。

    孟岁檀并未被她娇纵的脾气惹得什么都不想,反而淡定的叫了怀泉去查她今日的行踪,而后再去了园子,宁离把那点心掰成小块随意的扔到水池里喂鱼,满脸心不在焉。

    今日她本就心情不大好,还无端遭到了孟岁檀的怀疑,虽说她确实去了南风馆,也问心无愧,但也不想叫他知道,这样岂不一点隐私都没有。

    这么点小事怀泉查的很快,饶是他也满脸僵硬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孟岁檀脸色淡了些许:“说。”

    “小娘子……小娘子去了京城的南风馆,见了一位叫竹青的公子,还赠了一幅画。”说完他低下了头,不敢看孟岁檀的脸色。

    果然,孟岁檀原本极淡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倏然响起在画院时宁离说过他们会去南风馆找人来人体描摹,不难想象她……

    砰的一声,捏在他掌心的瓷杯碎成了几块,怀泉心惊胆战的上前查看他的掌心,却被孟岁檀拂开。

    “没事,你先下去吧。”仍旧是平静无波的话,让人瞧不出喜怒,毫无察觉的小女郎还在远处逗弄池子里的鲤鱼玩儿。

    “主子别生气,兴许小娘子是有什么正事去。”他胆战心惊的解释。

    孟岁檀当然是知道为了正事,不然若是有什么私事才出了大事。

    “我知道。”

    怀泉见他没发怒更担心了,毕竟把一个瓷杯生生握碎,那得气成什么样,怀泉琢磨着该怎么给宁离通风报信,奈何孟岁檀盯得很死,他只得站在一边儿。

    宁离玩儿了一会儿很快就没兴趣了,她升为艺学,虽已不需要同画学生们一起作画练习,但也要随时待命,得待诏的召唤。

    眼瞧着天色不早了,她趿拉着鞋跑向孟岁檀:“我要回去了。”

    孟岁檀却淡淡一笑,轻轻探手把她发间的树叶拿掉:“今夜不若就留宿这儿,我叫人去徐府说一声,就说你住在云黛家,要同她切磋画技。”

    饶是宁离也觉得这借口拙劣,更别说二人才刚刚这般,进展未免太快,便摇头:“不行,我不住,祖母若是知道了,定会责骂我的。”

    孟岁檀却握上了她的手腕凑近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睫毛轻颤,堂堂高岭之花竟一副勾人的模样。

    宁离呆滞在原地,被他的话惊呆了。

    “怎……怎么突然这样,不大好吧,我还没准备好。”她背过手去,惊慌失措,玩玩没想到孟岁檀的嘴中会说出这种话,太羞耻了,不行,不可以。

    “这需要准备什么,小宁大人妙手丹青,定能作好的,何况这也不需要给旁人看,嗯?”低沉的声音诱哄着她,宁离可耻的动心了。

    她想到了竹青的话,享受当下,便咬着唇点了点头。

    孟岁檀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微微暗光。

    他特意叫一个面生的婢子去徐府递消息,幸而徐老夫人也没起什么怀疑,夜凉如水,主屋内燃着烛光,藕荷色的纱帐在昏暗的环境中增添了一抹雅色。

    宁离用狼毫开笔,轻轻蘸取颜料提笔落在细腻紧实的躯体上,如山峦般起伏的身躯宽阔结实,却不似武将那般夸张,反而很有美感。

    他的肤色足够白,颜料在上头显色足够亮。

    微微的痒意在脊背游走,宁离全心投入画作中,按理说在人身作画,无非是选择什么麒麟啊、朱雀等圣兽作图,不过她选的是红梅。

    殷红的梅花落在前胸后背以及脖颈,红白强烈对比,突出了奇异之色,他喉结轻轻滚动,红梅似乎活了起来(这是真的在画梅花,人体彩绘)

    枝头继续四处延伸,亵裤松垮,系在窄腰处,宁离在他胸前继续落笔,梅花融合进了枝丫,构成一副折枝图。

    差不多了,她本欲停笔,却被孟岁檀捏着手腕,不急不缓的继续画。

    她诧异问:“你做什么。”

    “怎的不继续画了?”他声音暗哑,低垂着头眼神极为倾占。

    宁离红了脸,虽说孟岁檀已经脱至如此,可她身上的外裳还完好,她欲挣脱:“不画了。”

    这人真是,怎的变成这副厚脸皮模样。

    “皎皎可曾给那位竹青公子也这样画过?”突如其来的发难成功的让宁离僵住了身。

    她霍然抬头,瞪圆了眼:“你跟踪我。”

    “并无。”他没多解释。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她气得推开了人。

    瞧她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孟岁檀眼色沉了沉:“我想知道便知道了,你身上气味实在难闻,难以掩盖,要怪便只能怪自己没有遮掩一番。”

    竟是这儿露馅了,宁离呆呆的看着他。

    “所以,皎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孟岁檀逼近问。

    “现在是这个的问题吗?重点是你未经过我的允许便去彻查我的行踪,孟岁檀我跟你说,这事没完。”她倒打一耙,占据道德最高点指责他。

    查她便罢了,还敢质问她,宁离觉得二人八字还没一撇,凭什么事事都要告诉他,她就是这么有反骨,摔了笔冷着脸就要离开。

    谁曾想到她突然被人扛起了身,整个人天旋地转被孟岁檀抗在肩膀上。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她捶打着他的腰背,方才的颜料已经干枯,花朵仍旧赤艳,在雪地中傲骨凌凌。

    然后她就被扔在了床榻上,拽着脚腕往前一拖,宁离被他这副架势吓住了,动都不敢动。

    “若我不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他咬牙切齿的问。

    气得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宁离心惊胆战的不说话,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随即她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震惊的瞪大眼睛:“今日……今日你毒发的日子,怀泉呢?你可喝药了?”

    “没有,你便是我的药。”说完这句话他就俯身亲了下去,堵住了她呜呜叫的唇,宁离后悔也来不及了,没想到这人色胆包天,竟真的敢这般,脊背的红梅徐徐绽放,绵延起伏,美到极致。

    她很快腰带就被解开了,滑腻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掐着细腰盈盈一握,他上头到极致,眼眶都红了,大掌握着脚腕,上面留下了可怖的指印。

    一刻钟后

    “痛死了。”一声痛呼宁离的脚丫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径直让他险些狼狈摔下床,孟岁檀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宁离惊惧的裹好衣裳:“不来了,不来了,太可怕了。”

    孟岁檀拿过床头的膏脂,气息不稳:“乖,过来,再试试。”

    任她再怎么抗拒,都被捞了回去,这次被孟岁檀抱在怀中,一直轻柔的安抚,没了方才的强硬,宁离抽抽噎噎勉勉强强的接纳,但还是耗费了半个时辰。

    “好了好了。”他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又怜爱的同时却做着下流之事。

    不多时,抽噎没了,宁离被裹挟进了红梅林中,四处游走,毫无落脚之处。

    “唤我什么?”

    原本宁离还倔,咬着唇死活不开口,但孟岁檀自然有别的法子治她,没多久她就投降了,“阿兄。”宁离乖乖的轻声唤。

    “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那种男子可有我好?”

    “皎皎,你可画过他?”

    “还有一处没画,明日也添上可好?”

    听到这种令人羞耻的话,宁离捂着脸不想面对,这都什么跟什么,但索性都被误会了,她也没法子说出口她去那种地方的目的。

    折腾了大半夜,宁离最后昏了过去,她发誓明日要遁逃,半个月,不,一个月绝不见孟岁檀一面。

    翌日醒来时,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身上穿着干爽的衣裳,躺在干爽的被窝中,浑身……舒爽,似乎在温泉中跑了一宿,虽然手脚酸软,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她撩开帘子,嗓子有些干疼,想去寻些水喝。

    下一瞬,水杯递到了嘴边,孟岁檀轻扶着她的背:“已经给你去画院告假了,今日好好休息。”

    他声音没有一丝的疲累,反而神采奕奕,宁离却警惕的说:“不必,我觉得身上并未有不适的地方,我还是回去罢。”

    似乎猜到了她什么心思:“今日送你回徐府,接下来几日我都会去接你,若是你不在,我身上这幅画倒是可以叫徐老先生瞧瞧。”

    竟然威胁她,宁离气得不行。

    见她的模样实在可爱,孟岁檀又忍不住吻了上去。

    第63章

    最后在她的强烈抗议下孟岁檀才松口午饭后便把她送回去,宁离支着脑袋瘫在床上,一会儿哼哼唧唧的说手疼一会儿说自己腿酸,要么就是指挥他倒水,。

    他脾气一改往日冷淡漠然的样子,就算是在处理公务也会依言亲自为她做事,宁离尝到了甜头,就算是在家中也没人这么对她百依百顺,而她又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人。

    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再醒时已过午时,她急急忙忙的起身,而孟岁檀还在桌后不急不慌的翻书看,宁离一边穿鞋一边质问:“你怎么不唤我。”

    “你有起床气,若是睡不足,岂不又要生气。”他振振有词,宁离无言以对。

    “我要回去了,你送我。”

    她把大氅抛给他向外走去,孟岁檀随后跟上,怀泉早就备好了马车,宁离便钻了进去。

    “圣上已为太子择选太子妃,过两日是东宫大婚典礼,我大约会忙些时日,若是有什么事叫人来东宫寻我。”他仔细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宁离心不在焉的敷衍。

    忙啊,忙好,她偷偷松了口气,孟岁檀把人送到府门前便离开了,宁离回了府,阿寰和丘晏在园子里散步,见她回来笑着打了招呼。

    宁离现在见谁都心虚,没多说便回了院子。

    孟岁檀并未再回宅子,而是回了孟府,恰逢孟岁璟和孟令臻相携出门,二人见到孟岁檀后忙恭敬行礼:“兄长。”

    他神色愉悦,便罕见询问:“作何去?”

    自宁离离开,孟岁檀已经许久没搭理二人,或者说没再搭理众人,这还是第一次关心他们。

    孟令臻受宠若惊,磕磕巴巴道:“兄长,孙阁老家置办了赏花宴,邀我们去参加。”

    孙阁老,是了,谢昶下台后圣上新封了阁老,孙家的女儿便是圣上为太子选的太子妃,他微微颔首:“早去早回。”

    言罢便绕过二人离开了。

    孟令臻拐了拐孟岁檀:“兄长今日怎的好端端的这么高兴,许久未见过他这般高兴了。”

    孟岁璟亦感叹:“是啊,说不准好事将近。”

    思及先前听到的话,孟令臻身子僵了僵,小声问:“兄长真的要娶宁离啊,分明先前……也不是这样,我与她的梁子甚大,想来她也不愿同我共处一个屋檐下。”

    孟岁璟嗤笑:“兄长才不愿叫宁离回来,要我我也不愿,你别多想了,今日你的夫婿也来,好生促进感情,把你那臭脾气收敛些。”

    孟令臻一听孟岁璟又开始说教,有些不满:“怎的你如今跟兄长一般。”

    ……

    接下来的半月,孟岁檀确实如他所言,忙的没有空来见她,但时常的点心、吃食、首饰倒是送的越来越勤,甚至阖宫都晓得他们二人的事,但凡路上遇见个官员都会笑眯眯的看着她。

    刚开始宁离还羞愤不已,后面已经习惯了,再者孟岁檀许久不出现,她又乐的清闲,没了那么大一个黏糕自然浑身松快。

    但是很快她就隐隐有些不适,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她也没在意。

    随着时日越来越长,孟岁檀还是没出现,宁离开始胡思乱想了。

    随之而来的气闷,连云黛都问她怎的这几日不大高兴的样子,宁离只是勉强笑笑,没说什么。

    只是今日倒是来了位罕客,高氏带着宿朗和宿泱来徐府看望宁离,宁离已经许久未见他们了,不见还好,见了不免就有些想念。

    “阿娘来了,自我回来,也还未去看望,阿娘不知道吧,我升职了。”她笑嘻嘻的样子全然不似以前小心翼翼的模样,叫高氏看了又是感慨又是欢喜。

    “好,好,阿娘已经知道了。”高氏摸了摸她的脸,宁离陷在高兴中,这才发觉高氏似乎老了不少,眼角多出了许多细纹,两位孩子也默不作声。

    “阿娘,怎么了?”宁离笑意缓缓收敛。

    “你大约还不知道,元阳伯勾结庸王,只是宿谦扶持太子有功,圣上念在有功,并未牵连元阳伯府,前几日,狱中传来消息,他走了。”高氏笑着说,但眼眶却是红的。

    宁离垂下了手,轻声问:“阿娘可还记得爹爹。”

    高氏愣了愣:“自然记得。”

    “我从未让阿娘作出过选择,只是我也知道,阿娘只是个弱女子,这些事原本不应该怪你。”她叹息了一声,轻声说。

    宁絮离开,高氏能毫不犹豫的抛弃,如今元阳伯离开,高氏却为他红了眼眶。

    “不是这样的,皎皎,阿娘只是……他并未有害过你父亲,他也是被利用罢了。”高氏勉强解释着。

    爱与不爱,一目了然,宁离想问她,爹爹当初对她也不差,要什么给什么,二人相敬如宾,她理解高氏为了生存离开,却不理解为一个后来的,不那么在意她的男人而难受。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我知道了,阿娘走罢,我累了。”

    高氏欲张唇解释,但触及到她疲累的神色,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宿泱想去牵宁离的手,但是宿朗朝她摇了摇头,宿泱还是收回了手。

    高氏离开后,宁离垮着脸瘫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她这时竟有些想孟岁檀了。

    本来习惯性的要忽视,但是却鬼使神差的起身:“阿喜,备马车。”

    孟岁檀刚从大理寺出来,他想加快进程,在太子大婚前便把宁絮的案子查明白,届时给宁离一个惊喜,也好顺理成章的提下一个进程。

    怀泉凑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孟岁檀脸上一闪而过诧异。

    他当即吩咐马夫:“去松云巷。”

    马车拐道离开,停在宅子门前,他下了马车,脚步细瞧还有些仓促,管事的上前说小娘子在寝居歇息。

    孟岁檀便放缓了脚步,轻轻推门而入时帐子里有一团锁在薄被中,散发着清浅的呼吸,他轻手轻脚的凑近,掀开薄被,露出一掌睡得酣甜的脸来。

    他神情隐隐有些动容,喉头微微滚动,俯身轻轻一吻落在她脸上,这一吻叫本就浅眠的宁离幽幽转醒,随后双手勾上个他的脖子。

    孟岁檀便顺势抱着她,让她埋在自己怀中。

    熟悉的药香让她彻底安定了下来,他的怀抱总是让她很舒服,忍不住像个兔子似的越拱越深,恨不得嵌入。

    “怎么了。”他沉声问。

    “没什么,你干什呢去了,怎么许久人影都不见。”大约是没睡醒,真话都暴露了出来。

    浅浅的笑意划过眼眸,这种被需要感让他很满足,便忍不住轻啄闷的温热的唇。

    过了一会儿,她清醒了,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有些懊恼,遂正襟危坐的起身,还矜持的抻了抻衣裙,施恩一般:“给你个机会让你见我罢了,若是不愿走就是了。”

    孟岁檀顺着她说:“不敢,自然愿意。”

    这还差不多,宁离颇为美滋滋的哦了一声,孟岁檀抚着她的发丝:“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宁离想到高氏,闷闷撇了撇嘴,竟也放下心防缓缓诉说今日的事。

    “说不怨是假的,我没有怨她抛弃我,我只是怨她已经忘记了我爹爹。”她趴在孟岁檀胸口喃喃。

    “关于你父母的事,你亦未问过你的母亲是如何想的。”孟岁檀实在的说。

    宁离说这事只是为了得到他的哄诱,并非客观的评价,故而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便起身语气不大好:“你倒是知道。”

    孟岁檀也没生气:“我自然不知,但只是说实话罢了。”

    实话,宁离冷笑一声,颇有些无理取闹:“若是你死了,你希望我忘掉你是吗?”

    “自然不是,只是这是两码事。”孟岁檀蹙着眉,有些不悦,不满她怎的好端端这般说。

    但宁离已经怒气涌了上来,这些日子的消失加上他的态度,让她没来由的生气,她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这么一想,便隐隐后悔自己草率的交付。

    越想越生气,宁离胸膛起伏了几下,立刻翻身下床,孟岁檀自然不会允许她走,锢着她的胳膊说:“去哪儿?又怎么了?”

    他语气不大好,实际上并非故意,只是着急,但宁离却误以为他不耐烦,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我没怎么,少管我。”

    孟岁檀怔了怔,不明白她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

    愣神间,宁离已经穿好了鞋离开了。

    往外奔走的间隙,她想,今日就不该来这儿,遂越想越委屈,叫车夫把她送回了府。

    怀泉有些无措,也不敢伸手拦,随后追来的孟岁檀抚了抚额角:“备马,我去瞧瞧。”

    患得患失的宁离坐在马车上委屈的直掉眼泪,细数了孟岁檀的重重恶劣迹象,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被辜负,决定二人再也不要见面。

    她下马车后被虞少渊叫住:“皎皎。”

    她丧气的抬头:“师兄。”

    “布行新纺了一批布,你手艺好,去铺子中帮忙瞧一瞧怎么修改花色呗。”

    宁离虽心情不好,但也知正事要紧,便点了点头,没回徐府,便跟着虞少渊走了。

    又急又担忧的孟大人恰巧看见二人上马车的背影,心头的不悦愈发翻滚汹涌。

    第64章

    虞少渊发觉宁离安静了不少,也不似平常那般叽叽喳喳的说话,便侧面打探:“怎么了?瞧你不怎么高兴。”

    “还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没有隐藏,对上虞少渊担忧的视线,她下颌搁在手背,决定把不快跑在脑后,现在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就是无理取闹。

    她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有些患得患失,分明享受当下是自己说过的话。

    马车停在布行,目前虞氏布行已经有好几间铺子由虞少渊掌管,铺子前聚集了许多人,生意火爆,二人相携进了铺子,孟岁檀跟在身后黑着脸目送二人进去,所以对他发火只是为了找借口来找虞少渊?

    如果宁离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为他的莫名其妙和离谱而感到无语。

    虞少渊自觉的跟在宁离身后,这一下午,宁离都专心做手头的事物,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莫名气闷,随后又赶紧摇头把这些烦心事抛诸脑后。

    回了徐府,徐老夫人把她叫到了正厅同宁离商议,快到端午了,想趁着时节带她回徐家老宅见见各位亲戚,也好有个来往。

    正逢宁离和孟岁檀赌气,便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还故意不打算叫他知晓。

    老宅所在的临城离京城也不远,快马来回三日,在那儿住两日,也刚刚好。

    当日,徐老夫人便收拾东西隔日带着宁离奔赴老宅,孟岁檀并不知宁离已经离开,反而想着那日当是自己哪儿叫她不高兴,故而虽对她同虞少渊离开的事酸涩难忍,但还是第二日便借着拜访丘晏如去了徐府寻人。

    丘晏如没空接待他,只叫下人说宁离同徐老夫人离开了京城,五六日才会回来。

    下人禀报时,孟岁檀的神色难看的可怕,小厮触及到他冷厉的神色时一骇,忍不住低下了头。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宁离随徐老夫人在去临城的路上,徐老夫人一直在絮絮叨叨:“你伯祖父性子冷,不爱说话,但人还是不错,你姑奶奶性子热,爱管闲事,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哈千万别在意,还有一众兄弟姊妹,都是同龄人,你去了也能说说话。”

    徐秋锦也附和:“是啊,记不住称呼也无妨,叫你师兄挡着。”

    此次随行仍旧是聂青澜陪同,宁离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这每日越来越热,听闻临城凉爽,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走了两日,马车进了临城,便往老宅去。

    徐家老宅气派的很,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许多的匾额,正堂四周挂着自列祖列宗开始到这一代所有画师所得的荣誉,气派斐然。

    老宅门前候着许多人,徐秋锦共兄弟姊妹四人,他是行四,在外面等着的是行二行三,行大年岁和众人差的大,早年已经去了。

    除去伯祖父和姑奶奶,还有伯祖父的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姑奶奶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伯祖父家的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均已成婚,姑奶奶家的年岁倒是同样亦然。

    马车停在老宅门前,徐老夫人和徐秋锦率先下了车,伯祖父和姑奶奶迎了上去,兄妹三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而后是聂青澜,自然其他的郎君妇人纷纷打招呼。

    宁离是最后下来,她一身雪白罩纱,轻如蝉翼,樱粉色的披帛披在肘间,眉若烟黛,极致的丽色惊叹到了众人。

    “这就是宁丫头吧。”说话的是一位和蔼的老夫人,年岁比徐老夫人还大些,银丝半白掺杂,眸光炯炯有神,却不显犀利。

    “见过三姑奶奶。”她知礼屈膝拜见,又向旁边那位寡言的伯祖父见了礼。

    她转身对上了几位小叔叔小婶婶的视线:“宁离见过几位小叔叔小婶婶。”

    顾长明无意对上这位“小表妹”的视线,被这如鹿般的眸子轻轻触动了心弦,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忍不住视线随着她走。

    “进屋罢。”伯祖父招呼众人,一群人乌泱泱的进了屋,宁离伴在徐老夫人身侧环视老宅,没去京城前徐秋锦和妻子也是住在此处,临城几乎无人不知徐家,更是天下无数学子梦寐以求来求学之地。

    “徐家有自己的书画学堂,这两日叫承宪去带宁丫头去转转,若是日后在京中呆累了,便回咱们自家学堂来,也是个清闲的差事。”

    姑奶奶显然很有话语权,她早年丧夫,没有再嫁,如今把控着夫家上下,又在徐府有一席之地,好不快活。

    宁离点了点头,顾长明邀功般:“祖母,还是我去罢,三叔母有了身孕,三叔还是好好陪三叔母比较好。”

    姑奶奶也没多想:“行,那就你去。”

    宁离发觉并未见着伯祖母便问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悄声道:“你伯祖母身子不好,不宜见客,晚些我们也要去瞧瞧。”

    姑奶奶吩咐厨房准备晚上的席面,顺便叫了宁离上前,仔细瞧着她的眉眼:“好孩子,你的事姑奶奶已经晓得了,能归家来已是不易,日后多回祖宅走到,你这么多的哥嫂姊妹,都是一家人。”

    宁离乖巧的应了声,姑奶奶又问:“可有婚配了?”

    徐老夫人急忙说:“还未有呢,不过随她喜欢,我们也不大想插手。”

    “这可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宁丫头父母亲都不在身旁,你们不得多加上心,哪有随孩子去这一说。”姑奶奶有些不满,好管事不成还好管人,深深相信老一辈无论如何盐吃的总是比你多,听他们的准没错。

    徐老夫人笑得尴尬,和徐秋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出了无奈。

    二人年轻时,这位“三姐”对二人的帮助颇大,二人平时也是对她素有敬重,徐老夫人唯独怕宁离觉得烦,掌心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宁丫头,我们家长明还未婚配,你瞧瞧,人就在那儿,也是一表人才,不比京城的郎君差,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你觉得呢?”

    宁离心里头还装着事,心不在焉的,冷不丁又被长辈拉郎配,反应过来后对上了顾长明的视线,二人都是脸颊一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宁离实在不好打姑奶奶的脸,便只是微笑不说话,却叫姑奶奶以为是但凭做主的意思。

    吃饭的时候还特意叫二人坐在了一起,众人对自家老祖宗这喜好撮合人的行径感到无奈。

    孟岁檀赶到临城时直奔府尹处,徐家老二便任临城府尹,他届时落榻府尹宅中也算是有正当的名头。

    徐宏升还在家中吃饭,便收到了有大人物来临城的消息,话也来不及说就赶去了府衙,孟岁檀背着手四处环顾,徐宏升抻了抻袖子,胆战心惊的拱手:“下官见过少傅大人,不知您来没做什么准备。”

    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好端端的惹来了这位。

    “徐大人不必紧张,我来临城只是拜访友人,临时来的巧,寻不到落榻之处。”

    徐宏升忙说:“这好办,下官这就叫人去最好的客栈给大人准备。”

    孟岁檀却说:“不必,我瞧着徐大人府宅便可,方便、也近,不必另外花心思准备。”

    什么,徐宏升汗滴了下来,住家才要花心思准备,何况现在家中有亲戚在,乱糟糟的,岂不麻烦。

    他委婉建议:“大人,不是下官不想,不巧,家中今日远在京城的亲戚来访,也就呆几日,家中乱哄哄的,大人定休息不好啊。”

    “哦?京城来的,是何人?说不准我倒是认识。”孟岁檀故意问。

    徐宏升刚想说怎么可能,却想到三叔祖父家的几位弟子皆在画院任职,说不准还真的熟识。

    “下官叔父来访,堂师兄姓聂,名青澜,是在画院任职。”他恭顺的提及。

    “原来是徐老先生和聂大人,我在京中同他们虽算不得熟识,但也是有点头之交,如此我倒是想拜访一番了。”

    见孟岁檀打定了主意,徐宏升不好拒绝,便伸手:“大人请。”

    回府时,徐宏升便赶紧叫管事的安排屋子,他并没有惊动府上的老祖宗,眼下老祖宗们还在叙话,冒然打扰两头都不讨好。

    “大人,您请。”

    徐宏升一路带着孟岁檀进了后宅,花园中有两位婢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位宁娘子长的可真好看,比五娘还好看。”

    “是了,怪不得姑奶奶急得想把宁娘子许给四郎,也太心急了。”

    “人老了,你还不知道姑奶奶的性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哎哟,这要是成婚,第二日恨不得就让你诞下孩子,三郎不就是如此,老夫人就是同她不对付,才总是免得见面,不然总是被姑奶奶气得心口疼。”

    徐宏升脸黑如锅底,没成想客人上门便遇到了自家下人嚼主子的舌根,登时呵斥:“谁在那儿私语偷懒。”

    两位婢子登时吓得跪在了地上,徐宏升不想让人看笑话,呵斥了几句便打发了去。

    却没瞧见孟岁檀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像是崩塌的山脊,又似乌云遮日,深邃的眉眼蹙了起来,眼眸凝着寒霜,他浑身叫嚣着要把人抓回来,亦或是宣誓主权,但死死克制的怒意让他忍不住隐匿了颤抖的手臂。

    第65章

    “徐府这是有好事将近了?”他忍下怒意,似笑非笑的询问。

    徐宏升讪笑:“大人莫听这些下人的胡话,没有影儿的事在这儿议论,闲得慌。”

    孟岁檀笑了笑:“看来这没影的事儿倒是传的人尽皆知,徐大人得好生肃整一番家风了,免得这下人们嚼弄舌根生了事端。”

    徐宏升好歹也是做官的,一身的心眼子,一下子就觉出了不对,他思来想去,很容易的猜到了源头,从未来过临城的大人物突然在叔祖父他们来的当日也便来了,还同叔祖父他们熟识。

    又听到下人们在嚼女郎的舌根时心生不悦,这太明显了,徐宏升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笑脸相迎:“大人说的是,下官必定好好肃整。”

    打点安置好孟岁檀,徐宏升叫人知会了一声几位老祖宗,得知叔父和叔母已经歇息,便也没有特意去叫人告知。

    宁离则被顾长明带着去参观了书画堂,堂内分设幼子、童子、少年、青年堂,不同年龄的女郎和郎君皆有,均着青色堂服,廊沿下挂着许多风干的画作,顾长明说:“皎皎不如指点他们一二?”

    宁离摆手:“我如何能指点的来。”

    “你如何不能,画院魁首,自然是可以的。”顾长明撺掇着,已经有许多的学生凑了过来,看着这位漂亮的娘子,得知她便是今年画院的魁首,眸中掩盖不住的艳羡和崇拜。

    宁离被这么多人围着,脸烧得慌,但她没再推拒,免得露了怯给徐秋锦丢人。

    顾长明叫人搬来了桌椅,铺上了纸,备好了画笔颜料,宁离淡然坐下,周遭围满了学生,她不急不缓的开笔勾勒。

    时间有限,她没有示范细笔,仍旧是选择了写意。

    她挥笔时的动作并不似寻常画师的豪迈大气,反而灵动轻巧,画最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情,走笔间的每一处顿落都值得琢磨和深思。

    顾长明的视线透露着欣赏和惊艳。

    半个时辰过去,宁离落笔后叫人把画用架子撑起,悬在空中以便观看。

    山峦起伏,水鸟轻掠湖中央,天边的云中透露着洒金之照,像是日辉下徐徐展开的秋景。

    众人惊叹间顾长明掌声清脆响起。

    趁着学生们全围在画周遭,宁离脱身出来,唇角的笑意还未敛尽,顾长明诚心夸赞:“我的水平远不如你。”

    宁离谦虚道:“你别这么说,倒叫我找不北了。”

    二人又逛了会儿,眼见着天色黑了,便回了徐府,在抄手游廊处告别,乘着夜色,宁离脚步有些飘飘然,全然没有听到身后未与她同拍的脚步。

    随即一只大手横过来把她拦腰抱起,捂着她的嘴进了她的卧房,刚一进屋就踢上了门,追逐着她的唇亲吻,他像是暴怒的野兽,疯狂撕咬却又小心翼翼呵护。

    “你疯了?”宁离烦躁的推开他,没有推动,却被人揽得更紧。

    “为什么跑到这儿。”

    “你是不是后悔了。”

    “不可以后悔。”

    宁离从最初的惊诧到现在的平静,不得不说,她的目的达到了,要说孟岁檀不正常那她也有些不大对劲,对此她没什么惊慌,反正归结到被他逼得就好。

    宁离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属于自己的恶劣。

    孟岁檀抱着她的腰身,察觉到她的不回应,以为是自己说对了,心都凉了半截,他吻得越发深重,越发缠绵,渴望得到回应。

    宁离浅浅的阖着眼,觉得还不够。

    屋内氛围旖旎,她的小衣搭在腰间,赤着脚轻轻的踩在他的胸膛,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席卷全身,宁离薄唇微张,吐出又沉又缓的气息,他的视线沉沉的裹挟着她,锢着她的下颌,丝毫不准她看向别处。

    饶是宁离再大胆,此刻也忍不住坦诚相见的羞涩,她抬手捂住了孟岁檀的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大半夜过去后,宁离把人推开,却又遭遇到了八爪鱼般的缠黏,他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做什么都是抱着,宁离推开了几次,发觉没什么效果,索性由他去了。

    “你毒发了又?”她沙哑着嗓音脊背靠在宽阔微凉的胸膛中,不满问。

    “没有,毒早就解了。”孟岁檀褪去偏执,又恢复到了正常。

    “这么容易?还拖的一副快死的样子。”宁离轻轻嗤笑。

    “解药只能是你。”他沉默片刻,回道。

    宁离许久没说话,直到孟岁檀以为她不会再说时,呢喃声传到他耳中:“你惯会说好听的话哄我,那时,我真的以为你会成婚。”

    孟岁檀的手紧了紧:“不会。”

    “不过成了便成了,你成婚大不了我便嫁给其他人。”略带轻松的话语又说。

    孟岁檀又把人翻过了身,撑起身子认真注视:“我不会同别人成婚。”

    宁离轻抚着他的胸膛,满足的观赏着极具冲击力的身躯,她没有说,除了孟岁檀,没有人会这么疯癫的爱她,正常的爱恋固然美好,可疯狂的爱意才吸引人沉沦。

    如果爱意不疯狂不偏执,她怎么才能感受的到。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好心情,孟岁檀面不改色的与她贴得近了些。

    宁离却眉眼一蹙,嘶了一声,伸拳头捣了他一下:“滚。”

    第二日,日头晒着院子暖洋洋的,顾长明早早的起身准备好了早点,今日他已经备好可计划,带小表妹去临城好玩的地方赚赚。

    他站在院子外,很守礼的没有进去,站了有一刻钟,屋门突然打开,正当他神色一喜,下一瞬却倏然惨白。

    一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踏出了屋子,他身材高大,眉目深邃华美,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冷漠,看见顾长明后,冷冷瞥了一眼,便自如的吩咐宁离院子里的婢子。

    顾长明气上心头,几乎想都没想冲进去:“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女郎寝居,登徒子。”

    孟岁檀烦躁的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崽子:“我进我娘子的寝居,还要得你同意不成?”

    娘子?顾长明呆在原地,娘子是宁离吗?可是叔祖母说她还未婚配,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夫君。

    他冷笑:“你胡说什么,皎皎未曾婚配,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贼子。”

    孟岁檀没有跟他继续掰扯,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而后寡言离开,顾长明却被他这种无所顾忌的态度气到了,径直转身去寻了他叔祖父母。

    徐老夫人正和那位昨日未见的魏老太太闲聊,她一向身子不好,平日也不大出门起身,魏老太太头上带着抹额,一旁的嬷嬷递给她药碗。

    “这人老了,整日泡在病罐里,我倒是羡慕你,瞧着康健红润。”魏老太太羡慕的说。

    “我也不成,只是成日想的少,怎么松快怎么活。”

    魏老太太听出她在开解自己,她同徐吟春一向不和睦,这小姑子性子耿直,好管闲事,平时没少伸手到她这儿,加之夫君又一向包容亲妹,魏老太太年轻时还懒得同她计较,但老了这不快就积攒到心头。

    徐秋尘也意识到了,时而避免二人见面。

    二人正说着话,顾长明冒失在外面大喊:“叔祖母,长明有事求见,急事。”

    魏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碗:“这孩子,大早上的这么急吼吼的做甚,跟他祖母一个性子。”

    虽是埋怨,却不见厌烦,反而有些宠溺的意味在,二人间的纠葛并未牵扯到儿辈、孙辈。

    “快叫他进来。”徐老夫人招了招手。

    顾长明进门后瞧见了魏老太太在,登时就闭了嘴,徐老太太见他欲言又止,倒是好奇的紧:“这是何事这么急。”

    “叔祖母安好、伯祖母安好。”顾长明一拱手,看了眼魏老太太,魏老太太一摆手:“我也乏了,你们二人说话去罢。”

    徐老夫人同顾长明去了外头,越发好奇。

    “叔祖母,您不是说皎皎未曾婚配?”

    徐老夫人点头:“是啊,未曾婚配,怎么了?”

    “我今日见一男子,竟出入皎皎表妹屋院,我质问他,他却说皎皎表妹是他的娘子,长明愤然,便来寻叔祖母问个明白。”

    顾长明还算激灵,隐去了一些事,虽说他也差不多明白了二人什么关系,心头发凉的同时瞧见那男子浑身矜傲的模样便涌气一股排斥。

    徐老夫人笑意一滞:“什么?娘子?”

    宁离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她起身后孟岁檀又回来了,隔着被子轻轻的按摩腰脊,手法力道刚好,把她的筋骨都松了。

    她脚一蹬,踩在了他的腿上,孟岁檀喂了些水给她,宁离又舒坦的眯着眼躺了下去,像只餍足的猫儿。

    “皎皎?皎皎?”徐老夫人的叫喊声在外头响起,脚趾还在孟岁檀广袖衣袍内蹭个不停的宁离倏然睁眼眼,坐了起来,完全没想到徐老夫人会这个时候到访。

    “糟了,我祖母来了。”她头发还乱糟糟的,孟岁檀好整以暇的给她顺着发丝,

    “嗯。”

    他神情不见一丝惊慌,反而在薄被滑落宁离肩头时隐隐发暗。

    “嗯什么嗯,赶紧的,快快,藏起来,别叫我祖母发现。”她顾不得别的,披了间衣裳便起身推着他往屏风后面走,虽然孟岁檀衣着整洁,但是宁离却头未梳脸未洗,二人也装不出叙旧的模样。

    徐老夫人的声音愈发的近,宁离的心跳的愈发剧烈,孟岁檀藏在屏风后,在宁离要出去时抓着她的下颌俯身吻下。

    宁离呜呜的抗拒,孟岁檀吻得愈发剧烈,唇舌纠缠,叫她的后背贴住了屏风,直到徐老夫人敲门声响起,孟岁檀才放开了她。

    宁离眼尾的微红还未散去,薄唇闪着水光,她拢了拢衣襟,瞪了一眼孟岁檀,随后赶紧绕出去穿好了衣裳,外裳也来不及穿了,他她便匆匆穿好寝衣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去开门。

    “怎么这么晚才开门。”徐老夫人忍不住视线往里瞧。

    “您来的时候我还睡着呢,祖母,你怎么现在来寻我了。”宁离整了整头发,手脚间略有些忙碌。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身,我方才见了你伯祖母,才过来叫你。”徐老夫人说着,却往里走去。

    宁离的心悬了起来,神色有微微有些不自然,尤其当然的余光瞥到屏风下露出一双脚来时直接心凉了半截,早知便叫他藏在衣柜、或者床上也行,祖母总不会直接开衣柜或者往床上走罢。

    第66章 正文完结

    宁离一心虚,神情就有些轻微的不自然,现在去阻拦徐老夫人,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徐老夫人进了屋坐在圆桌前,想开口询问顾长明所问之事。

    但也有些不大好开口,毕竟这等私密之事,叫外人瞧见了本就不大好,她应当在这关头维护皎皎,听了旁人的话来质问算怎么回事。

    这一犹豫,氛围就有些凝滞。

    徐老夫人余光一暼,屏风下面的衣角若隐若现,她还没老眼昏花,这个角度她误以为是宁离挂在那儿的衣裳,但她又扫了一眼,屏风上并未悬挂任何的衣饰,那显而易见,屋子里确实有旁人。

    这一瞬间她头脑清明了些,这个脸面她确实不能不顾及,她面上了然,随即起身:“呀,方才走的急,我有东西落你伯祖母那儿了,我先走了,午时去你伯祖母那儿去一趟。”

    宁离懵懵的说:“嗯,好。”

    徐老夫人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孟岁檀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宁离转身说:“你赶紧走吧,叫人瞧见了多不好。”

    孟岁檀长臂一伸,把人揽进了怀中拥吻。

    这人也不知怎的,现在粘糊的要命,宁离推拒了几下便软了身子,陷进了他的怀中。

    一吻毕,浓烈幽深的眸子仿佛蕴含着无限情愫,孟岁檀是寡言的人,他不擅长动人的情话,但宁离只稍一凝,便懂他的意思:“……晚上若是没事,便来吧。”

    孟岁檀神色显而易见的温和了些:“嗯。”

    宁离迟疑了一下,踮着脚吻上了他的侧颜,薄唇呢喃:“阿兄。”

    孟岁檀身躯骤然紧绷,神情隐隐浮上一丝诧异,而后微微动容。

    “嘶。”宁离扒拉开她腰间的手,打了一下,“能不能轻些,总是手脚没轻没重,都把我弄疼了。”

    她委屈的撒娇,揉了揉被捏红的腰,孟岁檀赶紧轻轻的又帮她揉了揉:“对不起,手重了。”

    宁离浅浅笑了一下,没再耽搁,让人走了。

    耳边便梳洗打扮,去了云雾堂见魏氏,徐老夫人还在魏氏那儿,这回姑奶奶也在了,魏氏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和和气气的维持了表面功夫。

    顾长明站在姑奶奶身边,见着宁离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宁离神色自若的和众位长辈寒暄,体态规矩挑不出一丝错儿,姑奶奶瞧着愈发满意,给了顾长明一个眼神,顾长明却心不在焉的没有瞧见。

    午饭时,众人聚在一处,徐秋尘才说府上来了一位贵人,是京城来的大人,此行来临城有事要办,人都来了,不妨一起用个饭,也好以示敬重。

    几位老祖宗也是同意的,徐宏升便叫下人去把人请了过来,顾长明忍不住看向宁离,却发觉她神色坦然,并无一丝心虚和不安。

    他有一肚子的话和疑虑想问宁离,但众人都在,他不好闹特殊。

    孟岁檀随下人到来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府上未婚女眷也有不少,被他出众的神姿一下就吸引了,顿时芳心微动,小鹿乱撞。

    徐秋锦诧异出言:“孟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突发急事,路过临城,叨扰了。”

    孟岁檀若有似无的扫过宁离,她并未看他,而是转头和旁边的女郎闲聊,时不时浮起浅笑,瞧着很是云淡风轻。

    顾长明则脸色很难看,一直在不停的喝茶,仿佛那是酒一般,能解愁。

    几位长辈对孟岁檀也没有过多的打听,只是随意聊了些,饭后众人散去,顾长明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走到宁离身前说:“皎皎表妹,我有话想问你。”

    宁离便随他走到了一处隐蔽之地:“怎么了表兄?”

    “你与那孟大人是什么关系?”顾长明略有些急切的问,任谁都瞧得出他不对劲的神情。

    宁离神色淡了下来:“表兄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这般问。”

    顾长明便把他今晨遇到的事又说了一遍,宁离有些无语,对这孟岁檀的醋意实在是恼火,这厮偏就是恨不得搅混弄水,叫旁人知晓了,免不得来问一嘴。

    “表兄不必担心,确实……如他所言,他不是什么登徒子,这次也是来寻我的。”见瞒不住了,宁离只好尴尬的承认。

    顾长明本以为她是被强迫,毕竟那人看起来便位高权重,不好说话,柔弱的表妹被这种人瞧上,指不定会受怎样的欺负,原来倒是他想多了,二人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顾长明脸涨的通红:“就算如此,表妹也不该任由他这般明目张胆,你们二人还未走明面过了三书六礼,这般实在太出格,若是这般不注意,岂非是……无媒苟合。”

    这话实在太重了,宁离眉眼一肃,神色冷淡,她并无任何心虚,直直迎上了顾长明的视线:“表兄此话皎皎明白了,只是这话是否有些太重了。”

    宁离有些气不顺,也有些想笑,祖宅比她想象的更重规矩,当然这事很大责任在她和孟岁檀,若是那厮不逞这个痛快也不会有这茬子事。

    顾长明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呐呐:“表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女郎家的名声是很重要的,莫要被那只会说空话的男人骗了,若是牵扯到叔祖父叔祖母便更麻烦了。”

    这是在指责宁离只顾自己想不,不顾徐老二人了。

    “这便不劳顾郎君操心了。”孟岁檀轻轻拂开枝叶,从小径探出身,一身青袍仙姿玉彻,上前来轻轻靠着宁离的后背,以作支撑。

    顾长明一拱手:“在下知道这般说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只是大人若是负责任有担当,如何能叫一个女郎家这般没名没分。”

    孟岁檀轻轻一蹙便舒展了开,旁人不知,现在没名没分的可是他,是他上赶子求着要名分,低头对上宁离的视线,那莹润的眸中装着幸灾乐祸。

    “此事是我的问题。”他担下来这指责,神情淡淡的说,并无被指责的不快。

    宁离打住了二人的话:“好了,我知道了表兄的好意,顺其自然罢,我也不会牵扯到祖父祖母,表兄不必担心。”

    顾长明见她如此,便没再说什么了,犹豫了离开了。

    宁离转身一拂袖便干脆的走了,孟岁檀跟在她身后:“生气了?这二愣子,我叫人去打他一顿出气?”

    宁离气笑了:“你打他做甚,若不是你昨晚非要来,早上便不会碰见他,若是你不逞强,便没有这档子事。”

    孟岁檀没有反驳,沉默了片刻去牵她的手:“是我的错,皎皎。”

    宁离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很气,没法子撒气便只能撒在孟岁檀身上,她哐哐锤了他几拳:“都怪你。”

    他任她撒气,甚至露出一丝舒展的笑意。

    被打还这么高兴,他大约是头一个了。

    “那皎皎愿不愿意给个名分。”他的嗓音低沉蛊惑,叫她的手一顿。

    “看情况吧。”她心不在焉的说。

    还名分,她现在都没心思搭理他,顾长明瞧着就是个死心眼,这下好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形象被覆灭了。

    她背着手朝院子走去,孟岁檀沉默寡言的跟在她身后,日头透过竹叶撒在她的身上,墨发垂在身后轻轻的甩动,素纱裙裾如莲花般绽放在脚下。

    宁离懒洋洋的模样让他心头微痒。

    晚些时候,暮色笼罩了天际,徐宏升派人来说城里今晚有杂耍表演,还有龙州表演,便打算全家都出门去瞧。

    热闹的坊市内宁离挑了个临窗的好位置,准备了碟瓜子,窗下的杂耍表演传来阵阵欢呼声。

    孟岁檀来寻她时费了好一番力气,他怀中塞满了香囊,不时有女郎跑上前塞到他怀中就跑,当着这么多人揶揄的神色,他实在不好处理这些,便只好一路揣着到了酒楼。

    宁离早就远远瞧见了,托着腮翻了个白眼,轻嗤了一声,在他坐在身边后嘟囔:“果然还是孟大人,很受欢迎啊。”

    孟岁檀把那些香囊都放在一边,坐在她身侧,周边隔着屏风,他便把人抱在腿上亲吻:“我是你的,你还在害怕吗?”

    宁离沉浸在温热交吻中一顿,离开了他的唇,颇为恼怒:“我何时害怕了,你胡说什么。”

    “我都懂。”他轻轻的说。

    他的眸子如浩瀚的江河一般,时而轻轻泛起波涛,时而又怒拍江岸,却甚少有这般宁静时刻:“你还在害怕,所以你始终不愿说爱我,你还在斟酌,所以不愿给我名分,没关系,是我做的不好。”

    宁离的眼骤然一红,她明白,是她自己太偏执,没有办法交付,过了半响,神情软化,慢吞吞的喊:“阿兄。”

    “嗯。”他轻轻的应声。

    “你抱抱我。”宁离小声说。

    孟岁檀把她嵌入怀中,让她的脑袋靠在胸膛上,给足了她安全感,或许他们二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他此时此刻希望宁离能安心一些,让现在覆盖过去的梦魇。

    她存在于他的生命中,除了她之外便不会有别的色彩占据他的眼眶,如果他明白的早一些,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孕育了属于二人的后代,而他会给她这世上最浓烈的爱意,让她永远不会深陷于不安。

    ——正文完

    第67章 番外一

    冬日里,大雪翻飞,漫天雪白的宫道上走着一道青色的身?影,纤细瘦弱,毛茸茸的围脖裹着白皙的小脸,沉沉的呼出一口冷气。

    年关将近,宫里预备着年节,阖宫都要置换悬挂的图,崇青馆忙了一个月,宁离日日都腾不出手,忽略了自家相公,前几日才把他赶回了孟府,自己待在徐府,怕是同外人说都不信二人成婚后是如此。

    但宁离也不想啊,谁叫她想坐到更好的位置,也不想被人说靠自己相公,只能事事争着抢着,不过还好,今日的事完了,马上就要放年假,也可以好好陪一陪家人了。

    不知?道孟岁檀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出神的往宫门外走,路上遇到的吏员都恭恭敬敬道:“宁大人。”

    出了宫门,雪下?得越发?大,落在了他?的眉眼,风雪阻拦的视线都不甚清晰,隐隐约约,漫天的雪地中有一个小小的马车候在那儿?,马车前一道玄色身?影手执竹伞正矗立眺望。

    身?影修长,深邃的面容冷淡至极,宁离看?见那一抹身?影,嘴角忍不住扬起,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而克制的压下?。

    走近了,她微微拿乔般撅着嘴,冷淡的男人张开怀抱,微微示意。

    宁离这才满意,笑嘻嘻的没再忍笑意,小跑着扑入他?怀中,厚实的大氅温暖,具是他?的体温,小小的身?子嵌入怀抱,被这个体温包裹,她满足的喟叹:“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说公务繁忙吗?”

    昨日她叫人回?府,结果怀泉跑了一趟说他?“公务繁忙”,宁离不傻,知?道这是生?气了找了托词。

    “我若是不来,你就不会主动?来。”低沉的声音隐含淡淡的不满,一只手紧紧的揽着她,好闻的檀香充斥在鼻端。

    宁离埋入他?胸膛撒娇:“哎呀,来了来了。”

    打马虎眼孟岁檀已经懒得同她计较,宁离一向如此,似乎是在计较得失,在一起后二人也不乏闹过别扭,无外乎孟岁檀觉得她忙起来便很割裂,任何事都不会比这一件事重要,包括他?。

    他?也诉说过不满,但宁离又总会敷衍的哄好他?,然后又转头投入忙碌的事中,他?气闷,烦躁,但等到这件事结束后,宁离又会重新黏黏糊糊的。

    但下?一次他?又会被她气到。

    “我们回?家吧。”他?低头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满目柔情?和?无奈。

    二人坐着马车回?了烟雨巷的宅子,是三年前孟岁檀送给宁离的,二人成婚后就一直住在这儿?。

    进?了屋,宁离跺了跺脚,搓着手把冰凉的手放在他?衣襟口捂着,孟岁檀面不改色的握着小手到炭盆前烘烤。

    二人已经有不少?时日没有好好的温存,宁离先凑上去亲吻的,也不知?怎么?的,她看?着这人正经无比的样子就想弄乱,就忍不住,她时常犯上作乱地捏着他?的脸:“孟大人这张脸倒是生?的绝色,可惜吃的太晚了。”

    温热的唇互相追逐,孟岁檀娴熟的低头迎了上来,他?长臂一捞,就让她面对面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微凉的指节扶上了敏感的腰肢。

    宁离痒到差点?破功,后果就是在他?怀中笑个不停。

    一向冷淡的孟岁檀面容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笑得差不多了,宁离微微喘着气,眸色湿润,二人又纠缠到了一起。

    这一晚连晚饭都没吃,二人厮混了一整夜,屋内的炭盆燃得火热,气温节节升高,宁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液濡湿了她的头发?,浅浅的喘着气,汗珠像是在吸附在乳酪上,欲落不落。

    二人贴的极紧,孟岁檀又向来从容不迫,今夜眼眶也漫出了一丝红意,大约是二人许久没有亲密,宛如连体婴似的,不愿放开。

    “阿兄……”她轻轻呢喃,呜咽着哭出声。

    孟大人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头皮宛如炸开了一片烟花,又过了一会儿?他?叫了水,巨大的浴桶足以放下?二人,宁离趴在桶沿上昏昏欲睡,任由他?给自己擦背。

    “明日日我们得回?徐府住几日,祖母念叨了好些?次。”孟岁檀轻轻说。

    “嗯……好。”宁离迷糊应付。

    他?没提回?孟府的事,往年都是他?一人回?去,宁离刚开始还纠结了一会儿?,觉得二人既然重新在一起了不然也回?去做个客,放下?过去的事也算是翻篇。

    但她确实无法?这么?安慰自己,宁离向来不是嘴甜的人,也不大会说好听的话,简而言之就是又矫情?又倔,真叫她去了,也不过是沉默着什么?也不会说不会干,而且她也翻不了篇。

    当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孟岁檀时,孟岁檀竟什么?也没说,那日是他?自己回?了孟府。

    幸而他?把两边平衡的很好,宁离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她现在也什么?都不用操心,孟岁檀前头后头两手抓,让她毫无后顾之忧,也不似寻常的妇人,围着宅子转。

    但她也没有一味的让他?迁就,自己也会去结交和?维护朝中官眷的关系,虽然每次回?府都要和?孟岁檀抱怨好半天。

    “还有趁着过年要回?临城一趟,顾长明的女儿?出生?了,要备些?礼。”

    擦背的手落在了腿上,宁离还是歪着头嗯了一声,像是困到了极点?。

    而后她被翻了个身?,修长的腿上划过点?点?水珠,虬实的胸膛贴了上来,宁离的后背咯得生?疼,不耐的皱了皱眉,而后人被捞了起来,面对面抱在一起。

    宁离朦胧间看?着他?居高临下?凝着的眉眼,深邃的眉眼满是肃冷,克制已经印在了他?的骨子里,但宁离还是喜欢看?他?发?狂的模样,她忍不住绞着他?的腰身?,任由湿润的吻落在她的颈侧。

    翌日,庭院中落满了雪,屋内屋外冰火两重天,宁离舒展了腰身?,忍不住把小腿伸到外面,白皙的脚腕上缠绕着一圈微红的指印,瞧着暧昧有旖旎。

    “醒了?”孟岁檀只着中衣坐在床榻边,俯身?落下?一个轻吻。

    “饿了。”宁离抱着他?的脖子,忍不住撒娇。

    二人不过几日没有住在一起,黏得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宁离就是黏得要命,嗓音也甜腻的不行,指使他?做着做那。

    “厨房已经备好饭食了,我端过来给你。”孟岁檀轻笑着同她粘糊,他?也很享受这样亲昵的相处,难以想象,一向冷淡的孟大人也是一个极为黏人的人。

    他?黏人的程度难以想象。

    宁离也是在成婚后才发?现的,这厮开始无所顾忌,过去三年,先是在家里,不允许脱离他?的视线,恨不得拿根绳子拴着,而后,他?的控制欲慢慢展露。

    在房事上,他?的需求极大,大到宁离有些?受不了,拿各种理由推脱,奈何刚开始还收敛了些?,后来就无所顾忌,不给就生?闷气。

    生?闷气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一句话都不说,但该黏糊还是黏糊,有一次他?三天不开口,宁离才发?现不对劲,再三追问下?才搞清楚原因。

    宁离也是又气又好笑。

    但她想着,算了,别的地方他?什么?都纵容自己,这方面由着他?去吧,然后就造成了她连续半个月腿打着颤去上值。

    然后她就借口跑回?了徐府和?徐老夫人住了几日,才将将养回?来。

    饭菜端来了屋子,宁离吃饱喝足又往床上一躺,放假就是舒坦,她撑着脸看?着孟岁檀在桌案后处理公务,自从三年前他?便把书房搬到了寝居,以求寸步不离。

    俗话说的好,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宁离只看?了一会儿?就又蠢蠢欲动?,她光脚踩在地毯上,倚进?了他?的怀中,孟岁檀自然而然的揽着她:“怎么?了?不是困吗?”

    宁离吧唧一口亲在他?侧脸:“我睡这儿?,你继续处理公务吧。”

    说完就缩在他?怀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差不多睡了一个时辰,宁离醒了过来,却已经躺在了床上,孟岁檀也睡在一侧,睡得很沉,怀泉说,这几日在孟府都没有睡好,皆是浅眠,半夜还会梦魇醒来,醒来就坐一夜。

    这个闷葫芦,就这一点?不好,宁离也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老气他?。

    正出神想着,孟岁檀睁开了眼,二人具是睡得身?体软热,自然而然的缠抱在一起。

    吻着吻着擦枪走火,宁离挣扎着推开了他?,警惕的裹着被子:“今日傍晚还要去徐府,我们该起了,免得耽误时间。”

    孟岁檀看?她这一副防备的模样,有些?好笑,闷笑着抱着她挠她痒痒,宁离差点?笑岔气,哐哐的锤着他?。

    二人身?躯抱在一处,迟迟磨蹭,眼看?着箭在弦上,宁离不得不勉强退了步,气冲冲的放开了他?,但没多久,她双眸覆上了一层润色,拜倒在他?的研磨下?。

    等到了徐府天色已经黑了,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宁离裹成了一个粽子,头上还带了一个卧兔儿?,下?马车时脚底一打滑,差点?摔倒,幸而被孟岁檀扶住。

    方叔高兴的引着二人进?了屋,正厅内,大伙儿?都聚在一处圆桌上,就差二人了。

    徐老夫人抱着宁离喊乖乖,徐秋锦叫孟岁檀坐在他?身?侧,旁边备了一坛酒。

    丘晏如家的女儿?闹着要宁离抱,宁离弯腰把她抱在腿上,宁离夸她可爱,糯糯的小脸蛋蹭着她的胳膊害羞地埋起了脸。

    众人欢声笑语,孟岁檀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同徐秋锦喝酒。

    阿寰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尖低声问:“你们二人已经成婚三年,没有想法?也生?一个吗?”

    生?子,宁离陷入了沉思,细细想来她确实没有同孟岁檀谈论这般事情?,但是看?阿寰一家幸福恩爱的样子,宁离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入夜,躺在床榻上出神的宁离枕着孟岁檀的手臂问:“相公,你觉得珍珍如何?”

    珍珍是阿寰女儿?的小名,寓意珍宝,她侧过身?子,冲着闭上眼的孟岁檀说。

    “甚好。”

    就两个字,没有别的评价,甚至语气都没什么?起伏,让宁离怀疑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珍珍吗?”

    这话让假寐的孟大人睁开了眼,波澜不惊的看?向她:“我喜欢你。”

    宁离:……

    这是一回?事吗?

    虽然不满他?的歪区了话题,但还是被他?取悦到了,宁离打了他?一下?,二人在徐府住,外面下?人守着,孟岁檀总归会收敛些?:“我的意思你当真不明白?”

    “不明白。”他?淡淡的回?,甚至背过了身?。

    嘿,这狗男人什么?意思,宁离黑了脸,幽幽道:“徐府甚好,多住几日可好。”

    孟岁檀又面不改色的转了回?来,把人拥到怀中,轻轻拍打。

    宁离虽说心中忿忿,但在他?的刻意哄诱下?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中,连带着忘了她要说的话。

    第二日,二人没有赖床,起来帮着徐府准备过年的年货,徐老夫人最擅长捏猪肉丸子,炒一些?米花糖、芝麻糖,腌咸菜,事事亲力亲为,卢夫人也在旁边帮衬。

    宁离瞧着心不在焉,孟岁檀白日便回?了孟府侍奉祖母和?母亲,直到晚上再回?来,珍珍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雪地里玩儿?,阿寰看?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怎么?了?这么?不高兴,和?孟大人吵架了?”

    吵架?他?怕是没那个胆子。

    宁离抓了把脸:“没。”

    阿寰笑笑:“我瞧孟大人寡言,你平日和?他?在一起不会闷?”

    闷?确实是个闷葫芦,大约是知?道自己开口没好话,很容易惹她生?气,孟岁檀平日便减少?了开口次数,用行动?证明爱意,宁离想到脸颊忍不住一红。

    “还……好,他?素日倒也不会太闷。”

    她揪着枯叶,还陷入昨夜的纠结,怎么?办,她觉着孟岁檀好像没有为人父的心思,怎么?会这样呢?他?总是和?常人不大一样。

    宁离同阿寰说了自己的心思,阿寰有些?诧异,随后若有所思:“或许你该同孟大人好好商量沟通,毕竟这也是大事,二人还是要坦诚相见。”

    她哪里没有坦诚相见,宁离觉得很冤枉,分明是他?躲躲避避。

    但他?她还是说:“我知?道了。”

    阿寰向珍珍招招手:“过来。”

    珍珍哒哒地跑了过来,阿寰擦了擦汗,并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珍珍重重点?头。

    晚上时,孟岁檀踏着风雪进?了屋子,还在吃饭的的珍珍当即跳下?阿寰的膝盖,跑向孟岁檀,并张开手:“小姨父抱。”

    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滴溜的转,孟岁檀愣了愣,随即视线瞄向宁离,宁离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孟岁檀没说什么?,只是靠近炭盆暖了一会身?子,便矮身?抱起珍珍,走到饭桌前坐下?。

    小小的人儿?靠在他?怀中,他?竟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自若的喂起了饭。

    这么?一来回?,珍珍反而黏着他?不回?去了,阿寰好说歹说才哄她:“明日早上再来,小姨父带你去堆雪人可好?”

    委屈的小女郎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阿寰走后,宁离背着手犹豫着要不要问,孟岁檀转身?:“吞吐了一日,可有话要说?”

    宁离登时笑容轻绽,撒娇一般勾了上去:“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孟大人轻嗤一声:“是。”

    听他?承认,宁离反而有些?不满:“我方才见你很喜欢珍珍,所以你到底想不想要孩子。”

    孟岁檀挑眉看?她:“怎么?好端端想起这个了,就我们两个不好么?。”

    “回?答我的问题。”她凶巴巴的看?着他?。

    “自然想,只是你一向怕疼,我……”孟岁檀犹豫道。

    “很疼么?。”宁离也犹豫了。

    “嗯。”孟岁檀把她抱起来,坐在腿上,湿润的吻落在了颈侧,顺着她的脖颈亲了下?去,顺带把她抱在空中,细细啃咬亲吻。

    宁离很快被他?勾的没了心思想这个,沦陷的那一瞬宁离又朦胧的想,他?不会又在转移话头吧。

    屋内一片火热,光滑笔直的长腿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外面风声鹤唳,沉重的雪压在枝丫上,直到受不了重量,噗簌噗簌的掉了下?来。

    宁离啃咬着他?的肩头,挤出了正常的音色:“外面有人。”

    孟岁檀蹙眉,忍得青筋暴起,顾及她说的话,沉沉吐出了一口气,宁离有些?后悔任由他?这般,这儿?是徐府,可不是自己的宅子,能随意作弄到天荒地老。

    稍有不慎,她可不想自己的事满院子乱窜,毕竟她先前就无意听到了有下?人在偷偷谈论阿寰他?们。

    但是她很快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二人渐渐沉沦,飘荡起伏。

    这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孟岁檀之后也如之前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二人该黏糊黏糊,这日,她受邀去虞氏布行和?虞少?渊共同巡视铺子。

    过去三年间,她在虞氏布行入了股,不仅提供一些?纹样,还和?虞少?渊请教如何做生?意。

    自然也引来了某人的不满。

    二人因为这个事没少?吵,最后宁离以暴力镇压,孟岁檀勉强不说什么?,实则还是会“闭嘴不言”。

    孟岁檀今日陪同孟老太太去普华寺上香,而她闲着没事便应了虞少?渊的邀约,不巧的是,巡视铺子不止京城,还有旁边的一些?小镇,宁离想,也不是很远,并且虞少?渊确保一日可以回?来,她便应了下?。

    结果回?来的路上马车翻在沟里,她的脚崴了,眼见着天色乌黑,宁离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马车车轱辘掉了,得好些?时候修,旁边有驿站,不妨住一晚再回?去?”虞少?渊提议,也正好请个大夫,给宁离的伤脚瞧一瞧。

    宁离略一犹豫:“好,只是师兄能否派个人去徐府说一声。”

    虞少?渊答应了。

    第68章 番外二

    孟岁檀回府后便如往常般寻找宁离,今日却阖府都遍寻不见,连阿寰那儿都没有,恰好阿喜回来了,孟岁檀便问:“夫人呢?”

    阿喜呆了呆:“大人,夫人随虞郎君去巡铺子了。”

    孟岁檀蹙眉:“巡铺子?这么晚都没回来?”

    “貌似是?去的远了些,可能过一会儿就回来了。”阿喜放下手中的簸箕。

    恰好这时怀泉跑了进来:“主子,有布行的人跑来说夫人要在京城外的镇子住一宿,说是?马车车轱辘掉了,要修,加之夫人崴了脚,走?不了路……”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刮起一阵风,高大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宁离身侧没有带侍女,她的脚架在椅背上,微红的脚趾被冻的蜷起,脚腕处肿起一大片,大夫仔细看诊后说:“骨头肯定没事,先冷敷两天后改为热敷,然后配以活血的药酒揉一揉。”

    虞少渊吩咐下人:“赶紧去挖些冰来。”

    丝丝缕缕的疼痛让宁离脸色惨白?,忍不住咬着下唇一句话都不说,此?时此?刻她竟有些想念孟岁檀。

    但可惜,她明?日才能回去。

    随行的人员皆是?郎君,故而也没有人能帮她敷脚,宁离只?能自己?把冰小心?翼翼的放在脚踝处,直接痛的她一哆嗦。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继续敷。

    直到脚踝的疼散了不少她才停止,外头寒风呼啸,这儿的驿站屋子里也不够暖和,虞少渊一直站在屋外询问,令她心?里好受了些。

    “师兄你不必担心?,回去睡吧。”

    “好,若你有什么事,记得唤我。”虞少渊不放心?的叮嘱。

    宁离应了下来,门外的声音渐无后,宁离也探身拿了湿的布巾擦拭身子,草草收拾后便和衣入睡,她的脚腕露在外面,一动都不敢动。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大约是?太累,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她还没睡多久,门就被轻轻推开?,宁离无所察觉,只?是?被子又裹得紧了些。

    睡梦中?,她轻轻地被抱在怀中?,裹在了大氅内,坐上了平稳的马车,一路载回了烟雨巷。

    孟岁檀叫下人热了水,解开?了宁离的衣裳,仔仔细细的擦了身子,又替她换了睡衣,然后把脚放在膝盖上涂药,冰凉的药膏涂在脚腕上,还在睡梦中?的宁离轻轻哼了哼。

    引得他?脸色一暗,轻轻俯下身,啄吻她的薄唇,大约是?刚从?外头回来,她的唇又凉又软,让人禁不住轻轻地吮了吮。

    酥麻感惊醒了宁离,她睁开?眼,视线朦胧,孟岁檀的俊颜叫她愣愣的看着他?。

    孟岁檀的大掌落在她头顶,轻轻地抚了抚:“醒了?脚还疼吗?”

    “你怎么来了啊。”她微哑的嗓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模模糊糊的没有分清已经回家了。

    “已经回家了。”孟岁檀提醒。

    宁离这才清醒了过来,环视周遭发觉她已经回了家,诧异不已:“我何时回来的,现?在几时了。”

    “我刚才赶去了驿站,趁着你睡梦中?便把你带了回来。”孟岁檀温和的说。

    “那可告知虞师兄了?”

    提及虞少渊,孟岁檀有些微微不悦:“还未。”

    “那还是?叫人去告知一声吧,免得他?担心?。”宁离揪着他?的袖子说。

    “你怕他?担心?,就不怕我担心??”

    莫名其妙的醋意让宁离很奇怪:“我同你说了,你又吃什么醋。”

    她现?在已经不在乎是?不是?下他?的面子,有什么就会直截了当的提出来,但孟岁檀还没有熟悉,每每被她戳穿总是?有些恼怒。

    他?欲说什么,但最后不知怎的,还是?熄了火,把脚踝拿被子盖住:“睡吧,我会叫人告诉他?的。”

    言罢吹灭了灯,躺在她身侧,宁离也没有放在心?上,重新躺了回去,没多久就呼吸渐深。

    直到第二日才觉出不对,虽说他?本就话少,可不想说和不说还是?有区别的。

    宁离同他?商议年节的假日中?要去哪家走?亲戚时孟岁檀便不曾开?口,只?是?以颔首为应,她还觉着奇怪,便伸手到他?腰间,下一瞬,孟岁檀脸色略微僵硬,却仍不开?口。

    行吧,这是?又生什么闷气。

    这人气性实在大,宁离也觉着有些没趣儿,便也不搭理他?,二人又开?始莫名的冷战。

    晚上,阿喜进屋说:“夫人,大人说今晚有应酬,迟些回来。”

    呵,还知道?告诉她。

    “知道?了。”宁离敷衍应了一声,下笔不停,她闲来无事作了一副寒梅图,已到收尾,阿喜禀报完便出了门,结果被候在拐角的怀泉给拦住:“夫人说什么了。”

    “什么说什么?”她傻傻问。

    怀泉无语:“自然是?对主子有何不敢异议。”

    “啊……没什么异议啊,夫人就说知道?了。”阿喜越发觉得奇怪,但也不知哪儿奇怪,还是?老实的说原话。

    怀泉叹气:“行吧行吧。”

    孟岁檀今晚应赵将军的邀约去望京楼喝酒,进了酒楼被引到包厢他?才发觉人不单单只?有他?们二人,赵将军身边有一女子作陪,幸而赵将军知道?他?的脾性,没有往枪口上撞也为他?安排一个。

    “仲衍见笑,今日不醉不归,我要好好谢谢前几日你为我在圣上面前说话,若非你,我今日怕早在马房洗马了。”

    先前圣上秋猎,找寻身为围城兵马司的统领必然会随行在侧,谁料圣上在狩猎时马匹受惊,差点把他?甩下马,而找寻因没有及时赶到而被责备。

    “举手之劳。”孟岁檀举杯一仰而尽。

    “去,跳支舞为我们助兴。”几杯酒下肚,赵寻上了兴致,叫舞姬作舞助兴,舞姬也乖乖的跳起来舞。

    孟岁檀的视线并不落在舞姬身上,只?有找寻看的饶有兴致,他?无意间瞥向孟岁檀哈哈大笑:“大人可是?因家中?夫人而不敢看?”

    在孟岁檀成婚后,就开?始了惧内,凡事都是?家中?夫人彪悍,不许,叫应酬,夫人不许,喝酒,夫人不许,有女郎在的地方,不许,导致满朝文武都知孟大人有个年纪小,还性子彪悍的娘子。

    然后又一段时间,宁离走?在路上那些老古板都不敢看她,也无人敢找她的麻烦,她本不放在心?上,是?有一次偷听?宫人得来的消息,回去后就把孟岁檀关在了门外数了一夜玉兰花。

    朝中?人都知道?她是?悍妇,臊得她好一会儿没出门。

    孟岁檀笑笑,坦然承认:“家中?夫人虽管的严,但是?孟某也对这歌舞无甚兴趣。”

    赵寻一副了然的模样:“是?啊,我是?羡慕你,你夫人信任你,但是?我家夫人不,我一沾惹了酒,嚯,就闻着味儿来了,逼问是?不是?和别的女郎私会了。”

    孟岁檀这才先是?看了眼找寻,又看了眼这舞姬,神色似笑非笑。

    赵寻没有察觉,继续吐苦水:“这不让那不让的,仲衍你是?如何忍受的了家中?夫人管束的。”

    孟岁檀微微一笑:“放平心?态。”

    酒过三巡,眼瞧着外头快宵禁,赵寻的夫人已经来催他?了,赵寻叹了口气:“你瞧,每日都这般,出门前再三叮嘱我少喝些酒,不准超过五杯,我都快烦死了。”

    孟岁檀的笑意淡了些,赵寻问:“你家夫人怎的不来催你回家。”

    “……”孟岁檀只?是?笑了笑,索性赵寻只?是?随口一问,吃的差不多了,二人互相拜别,直到出了酒楼,外头停着一辆马车,赵寻夫人板着脸下了车,吓得赵寻酒意散了三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跟着自家夫人上车走?了。

    “主子,咱们也回家罢。”怀泉提醒他?。

    “嗯。”他?淡淡嗯了一声,神情瞧不出喜怒,但怀泉总觉得他?不大高兴,浑身都散发着压抑,大抵是?因为出门时夫人并未叮嘱什么罢。

    临出门,主子特?意叫他?去告知了夫人一声,还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待他?回来便有意无意问:“她可说什么了?”

    怀泉尴尬的说:“并无。”

    这二字一出,他?就觉着孟岁檀明?显不大高兴,拉着一张脸。

    二人回了府后,孟岁檀先是?在门外扫落了身上的雪,又在偏房沐浴净了身子才问阿喜:“夫人呢?”

    阿喜懵然:“夫人已经睡了。”

    孟岁檀:“……”

    “今日还这般早,远不到她休息的时辰,怎的就睡了。”他?淡淡问。

    “夫人说作画太耗心?神,今日早睡些。”阿喜大气不敢出。

    孟岁檀半天没动,顿了好半天才抬脚往房里走?,阿喜和怀泉齐齐松了口气,他?们都以为孟岁檀会说:“今夜睡书房。”

    显然他?没有。

    孟岁檀推门进了屋,屋内更是?直接已经熄了灯,全无等他?的意思,甚至就算他?睡在别的屋子宁离也无妨,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喘息,显然她睡得很沉。

    他?去喝酒,她既不担心?也不叮嘱,更没有等他?回来,还睡得这么香。

    孟岁檀气笑了。

    气生生的在床榻边坐了一刻钟,然后他?点燃了烛火,也照亮了埋在被窝里酣睡的宁离,被子遮住了半张脸,睡得毫无心?思。

    孟岁檀愈发的生气,捏着她的小鼻子,没一会儿宁离就张开?了唇,来回几次她生生被作弄醒。

    “你做什么呢。”她烦的不行,打了他?一下。

    “你说呢?”

    他?褪去了中?衣,露出虬实的身躯,宁离半睡不醒的看着极具冲击力的身躯,微微一愣,这么一瞬的功夫,孟岁檀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宁离趁手抓了一把胸肌,懒洋洋的问:“不是?还生气?都不愿同我说话。”

    孟岁檀板着一张脸,抓着她的腿:“你知道?我生气,怎的都不哄一哄我。”

    宁离差点笑出声,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孟大人,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八,素日稳重端庄,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计较这么久。”

    孟大人徐徐开?始,凑在她耳边用美色试图诱惑:“这么说你是?嫌弃我了?”

    耳边传来一阵酥麻,她被吊着有些难受:“自然不是?,我何时嫌弃你了。”

    “那我为何不能计较,你顺着我一点又何妨。”低沉的嗓音太具蛊惑,竟叫宁离觉得他?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

    “今日,我同找寻应酬,他?家的夫人不仅会叮嘱他?少喝酒,还会在宵禁前催他?回家,还在我们应酬完来接他?,虽说天寒地冻,你也不必来接我,但怎的前面就不能如此?。”

    宁离被他?这么一说,还真?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没说错,她确实不大上心?,以为二人不必来这一套,殊不知也让孟岁檀有艳羡别人的一天:“好吧,我答应你,会改的。”

    她安慰性的拍了拍他?。

    孟岁檀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头、鼻尖、薄唇、脖颈,随后轻轻地啄吻她的脸颊,虬实的背肌宛如连绵的群山,宁离很喜欢躺在他?身上的时候。

    他?的身躯比她的大很多,她每次趴在上面会很有安全感,然后背上裹着被子,他?的大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第二日,她被脚踝温热的触感惊醒,发觉孟岁檀坐在床位拿着药酒给她揉脚,见她醒了便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三个月我都送你去画院。”

    “那太张扬了,我不要。”她嘟囔道?。

    想想都头皮发麻,宫道?上不知要遇到多少官员,届时她的“美事”岂不又传遍前朝。

    “那便不去了,在家歇着。”

    宁离睁大眼睛抗议:“那怎么可以。”

    孟岁檀认真?道?:“只?有两个选择,不然你想怎么去?”

    宁离想了想,还真?是?如此?,便勉强、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那……尽可能莫要张扬哦,尤其是?不能让范大人瞧见。”

    范大人是?孟岁檀内阁的同僚,最喜欢调侃二人,还是?个大嘴巴,逢人便蛐蛐,宁离受够他?了,每次见了他?都想跑。

    “好。”

    二人用过饭后孟岁檀又准备出门回孟府,宁离试探问:“这些日子他?们可有叫我回去?”

    “没有。”孟岁檀习以为常的撑起伞。

    二人刚成婚没多久,孟府的人三天两头催她们搬回孟府,加之外头风言风语说她不敬婆母、不敬尊长,还上门了许多自以为是?的长辈,对她进行说教。

    后来宁离烦了,虽说她不必在意京中?贵眷的评价,但日日被这么指着鼻子说教,谁也受不了。

    然后她把这摊子事儿扔给孟岁檀,自己?暂时回了徐府,除去画院,不见外人。

    后来听?说孟岁檀一个个见了这些贵眷的官人,不知说了什么,这些人再也没找上门来,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停了,这么多年过来,众人也习惯了。

    宁离松了口气,孟岁檀却顿住脚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宁离:?

    她突然灵光一闪,回忆起昨晚的那些话:“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孟大人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好看了很多,甚至低头同她双唇相贴,温柔的吻了她,旁边的侍女小厮见此?头低了下去。

    他?离开?时,宁离还在怔愣,直到人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孟岁檀乘着马车回了孟府,如今孟令臻和孟岁璟相继成婚,今年孟岁璟的夫人又给孟府诞下了一个鳞儿,阖家都高兴的不行。

    “母亲。”孟岁檀收起伞,岑氏怀中?抱着孟启寒哄着亲着,看他?回来,脸色淡了些:“回来了。”

    “嗯。”他?过来摸了摸启寒的脑袋。

    岑氏的身旁站在一位秀丽端庄的妇人,一身藕荷色衣裙,显得寡言少语,见着孟岁檀也只?是?小声打了声招呼。

    “马上就是?启寒的满月酒了,你怎么说。”岑氏婉转的提醒她。

    岑氏已经和他?提了两次,无论如何,满月酒二人必须到场,以往过年宁离也不会不给面子,哪怕圆了外头的名声也会回来,但回来也从?来不会去拜见她,生疏到跟个陌生人一样。

    岑氏最初心?怀不满,还试图想立过规矩,后来根本不行,便也歇了心?思,罢了,婆婆和媳妇隔不到一起不必勉强,省的两个人都不省心?。

    “我知道?,会到的,我已经给启寒备了礼。”他?握着小孩的小手说。

    “我是?那个意思吗?你莫要含糊,我的意思是?宁离也得来,这是?大事,到时候那么多宾客,就算不想为着孟府的脸面,那她自己?的脸面呢?你们夫妇一体,那便是?你的脸面也没了。”

    岑氏现?在说话也收敛了很多,大约是?年纪上来了,熬过先前爱摆婆婆普儿的时候,如今也慈祥了不少。

    就是?苦了孟岁璟家的媳妇,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婆婆,没有自己?的主意是?必然的,她倒是?盼着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大嫂,竟能降住难搞的婆母。

    “我知道?了。”孟岁檀还是?一副任你说我便听?的样子,岑氏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暗自叹了口气。

    晚上回了府,孟岁檀若有似无的提起这件事,宁离却很痛快的说:“既然如此?那便去罢,我也给孩子备一份满月礼。”

    “你愿意去?”孟岁檀诧异问。

    “这有何不愿,我与次兄关系还算不错,他?的孩子我自是?要去瞧瞧的。”宁离说完兴致勃勃的开?始想要备什么礼,丝毫没注意到孟岁檀的眸中?具是?宠溺的笑意。

    第69章 番外三

    孟府满月酒那日宁离望着自己的官服和常服陷入了纠结,孟岁檀注意?到?她在发呆便过去瞧了瞧:“你想穿官服去?”

    “还在纠结。”穿官服的话倒是省事?了很多,也不必周旋在宗妇中,但是就是官服太过简单、朴素,好像……挺没意?思的。

    “算了,还是穿常服罢。”宁离叫阿喜把官服收了,拿起一旁的常服,淡色的襦裙,丁香色的披帛,裙子上印着繁杂精致的海棠花,衣裙轻薄,孟岁檀瞅着脸色有些?黑。

    他过来摸了摸衣裳的厚薄,提醒:“现在是冬日,你这个衣裳未免太薄,穿不出?去。”

    宁离翻了个娇俏的白眼:“你懂什么,越薄才能衬出?我婀娜多姿的身段,这样多好看。”她轻轻一抬手,薄纱从腕间滑落,露出?如玉般细腻的肌肤。

    “再说了,还有这个啊。”她选了一件纯白色的大氅,毛茸的围边包着她的脖颈,显得她愈发玉雪惊人。

    她在孟岁檀面前转了一圈:“好看不好看不。”

    她脑袋上的步摇慌的他头晕,但孟岁檀认真道:“特别?好看,但是真的不行。”外头还在下?雪,穿这么少,他怕宁离晕在雪地里,回来便得了风寒,又要吃特别?特别?苦的药。

    “你这人,没劲,我就穿。”宁离笑意?收敛,轻哼了一声,又开始在梳妆盒里选发簪。

    “慢着。”低沉的声音突然呵止了她。

    “怎么了?”宁离茫然道。

    “这个,不好看。”他抽走了她即将插到?头发上的发簪,是一朵桃花簪,通透的桃花晕染着淡淡的粉色,极为好看。

    不好看?宁离奇怪的看着他手里的簪子,暗道他的审美一如既往的差。

    忽的她想到?那簪子似乎是虞少渊送她的,她婚后换了装束也不怎么带这种未婚女郎样式的发簪了,便一直放在梳妆盒中,也忘了它?们?。

    这个醋精,宁离暗暗发笑,又拿起一支步摇比了比,这回他没再阻拦自己。

    孟岁檀已经收拾妥当后便问宁离:“还需多久?”

    “快了快了。”屋内阿喜和两位侍女手忙脚乱的给宁离上妆簪发,孟岁檀瞧着那乱成一团的模样,没说什么,出?了屋子耐心踱步等候。

    只是又过了快两刻钟,他又探头进去:“还没好?”

    “快了快了,催什么。”宁离不耐烦道。

    孟大人又出?了门,后面的时辰,喝了两盏茶,看了几页书,又修剪了一下?花枝,宁离终于好了,孟岁檀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今日起的和自己一样早了。

    往常她最喜赖床,二人的起居时辰完全?不同。

    宁离常常戏称他无聊,除了那档子事?儿?活地跟个清心寡欲的老头一样,然后就在床榻上被证道了。

    “好了好了,走吧。”宁离还是穿上了那身薄纱襦裙,外面披上了厚实的大氅,额头、鬓角上点了珍珠作饰,明?艳夺目,丝毫不像温婉的妇人。

    孟岁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瞧着宁离脸颊涌上了一层薄红,装作恼怒:“瞧什么瞧,没见过啊。”

    他伸手在她唇上蹭了一下?,殷红的唇脂登时蹭到?了指节上,像是梅花砸入雪地。

    “没见过,若你在家中日日如此便好了。”他实在的说出?了心里话,马车内飘散着香粉的味道,孟岁檀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吸,似乎是她脖颈处散发出?来的。

    宁离的神?情娇俏又得意?,既为他的实话而?感到?高?兴,也为自己能以此容貌迷倒他而?得意?。

    孟岁檀着迷一般凑了过去,欲抬起下?颌吻上她的唇,却被宁离抬手贴着唇挡住了。

    他视线疑惑,宁离笑了笑:“我擦了唇脂,若是亲吻,会蹭掉的,你忍一忍。”

    竟是如此,孟岁檀像是有些?无奈,欲往她侧脸行去,宁离又阻拦到?:“不行,我脸上略施薄粉,万一妆花了就不好了。”

    没有如愿亲到?,他不大满意?。

    宁离眉眼弯弯的抬起手背:“这里可以。”

    孟大人退而?求其次,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宁离心中微微一动,凑过去在他侧脸吧唧一口,殷红的唇印赫然印在了他那张华美的俊脸上。

    阿喜正坐在马车外头,忽而?听到?马车内一阵大笑,清脆悦耳,听着就极为高?兴。

    马车内孟岁檀黑了脸,宁离笑弯了腰:“哎呀,你当真适合插一朵大红的牡丹,就插脑袋顶上发冠前头,正中间。”

    配着脸颊一侧的唇印,像被调戏了的良家妇男。

    “主子、夫人快到?孟府了。”怀泉提醒他们?二人,宁离这才手忙脚乱的给他擦拭,孟岁檀拿她没办法,想亲亲不到?,只能憋着。

    孟府的门外挂着喜庆的红绸,宾客络绎不绝,岑氏和孟祭酒站在屋内与宾客寒暄,见谁都是一副喜意?,孟岁璟和她的媳妇林氏抱着启寒让众人瞧。

    小小的郎君带着虎头帽,可爱的紧,孟令臻和孟令安拿着拨浪鼓在一旁逗弄,孟令臻一副妇人样式,性子温和稳重了不少。

    “岁檀和……皎皎来了。”周氏诧异道。

    屋内众人的声音默了默,林氏踮着脚探头去瞧,月洞门后,两道身影抱着礼进了庭院,郎君一袭豆青色广袖锦缎长袍,上头印的是青松翠竹,身形挺拔容色华美。

    他的手牢牢地牵着一名美娇娘,最吸引人的便是那双灵动灿烂的眸子,像盛了一汪水,好看的能把人的视线吸进去,二人携手走来,神?仙眷侣,般配至极。

    宁离想到?了自己的到?来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毕竟过去她也少不了“风言风语。”

    岑氏和孟致云呆愣了一瞬,面面相觑,林氏和孟令臻咬耳朵:“三妹,这便是那位大嫂?瞧着好小的模样,但是可真好看呐,像……珍珠一样。”

    林氏不知怎的便想到?了这个东西,白生生的脸颊,嫩的能掐出?水,白色的围脖围着脸,瞧着让人心生好感。

    孟令臻撇了撇嘴:“那是自然,我兄长都把她宠成什么样了,而?且她先?前是我们?家的养女,是我母亲表亲那边的娘子,与我兄长差了八岁,可不显小。”

    林氏看着宁离笑靥如花的样子,诧异不已。

    她嫁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那为何她要与兄长分府别?住。”她一直很好奇,私下?里问孟岁璟打听过,但是他讳莫如深,守口如瓶。

    但可惜,孟令臻亦闭了嘴:“这事?我也不大清楚,不然你去问母亲?”

    林氏讪讪闭了嘴,恰好宁离向他们?这边走来,立即牵起笑意?:“大嫂。”

    宁离好奇的看着怀中的小启寒,伸手戳了戳脸颊,孟岁璟温和道:“好久不见,皎皎。”

    “现在我可不能叫你次兄了。”她狡黠一笑,孟岁璟好笑的看着孟岁檀。

    “我们?各论各的倒也无妨。”他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

    宁离从怀中掏出?一把玉锁塞到?启寒的怀中,林氏忙说:“兄长方才已经给过了,这太贵重了。”

    “给孩子的,他是她,我是我。”她很直白的说着这般话,在外头,谁人不是夫妇一体,林氏第一次听到?这般直白的话语,心头一惊,下?意?识去瞧大伯哥,谁知孟岁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什么神?情。

    林氏便觉着这传说中的大嫂果?真不是一般人。

    岑氏尬笑着凑了过来:“人都齐了,移步饭厅罢。”

    今日的席面盛大,汇集了京中世家门阀,孟老太太先?一步落座,在同熟人叙旧,林氏把孩子递给了她,孟老太太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她突然抬眼,看向了一侧站着的宁离,正依偎着孟岁檀说悄悄话。

    “你们?二人,也得尽快要个孩子了。”老太太话语、神?情温和,大约是这样的日子,不宜喜怒形于色,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人都是要向前看,孟岁檀的决定他们?干涉不了,但总还是要尽长辈的职责。

    宁离猝不及防的被叮嘱,神?情不变:“知道了。”

    “这都成婚三载了,也不着急,我记着东大街那个跛脚大夫人称老医仙,看妇人孕疾看的很是厉害,吃他几幅药保管有用,不然改日我叫那大夫来家里瞧瞧?”岑氏希冀的看着二人。

    老太太也赞同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方圆十?里的妇人确实都是叫他看。”

    孟岁檀却拧起了眉头:“不必,她身子骨没什么不好,莫要瞎吃药。”

    什么跛脚大夫、老医仙的,尽信些?牛鬼蛇神?,并非是正常的大夫,这种大夫要么是什么土方子,要么就是信算命,他可不想叫宁离承担这些?。

    岑氏讪讪:“我也是一片好意?。”

    老太太见孟岁檀又要发横,有些?无语,她有时觉得太固执也不是什么好事?,听不进去话,真不知道像了谁,她拉了岑氏一把,示意?莫要说了。

    旁边孟氏的不知道哪个旁枝的亲戚竖着耳朵听了一嘴,颠颠的凑近:“哎哟,这老大家的都成婚多长时候了,还没怀上呐,这可了得,母鸡若是不下?蛋,那不叫人笑话。”

    林氏翻了个白眼,认出?来这个表姨母,听闻是岑氏的表妹,怀胎五月时带着算命先?生来他们?家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算八字,她还当真是好事?,结果?算了一通居然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命格犯冲,打掉最好。

    孟岁璟险些?把人赶出?去,被岑氏拦下?了。

    宁离似笑非笑:“这位……”

    林氏接话:“表姨母。”

    “哦,表姨母,说话真有意?思,哪有人把自个儿?比作母鸡的。”

    她声音不大不小,说的周围人都窃窃笑了起来,林氏也忍着笑,附和点了点头。

    那表姨母笑意?一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是这个意?思吗?”

    这回宁离没说话,孟岁檀温和抬头:“表姨母,难道不是吗?”

    很好,帽子扣死?了。

    这表姨母讨了个没趣,离开了这张桌子,众人继续逗弄小启寒,方才那个话题没人提了。

    孟令臻稳重的坐在岑氏身边,连笑意?都少了很多,她定定地注视宁离光芒四射的模样,孟岁檀虽寡言,但宁离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关注中,孟令臻心头说不上来的复杂。

    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人各有命,况且她如今的生活也不差,夫家是侍郎家的嫡次子,人虽不怎么上进,但也算和谐,日子平淡温馨。

    可仍旧会羡慕宁离想做什么做什么,会有夫君兜底、撑腰。

    “夫人,吃菜。”赵令中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孟令臻有些?无语:“别?光顾着吃,马上就要春闱了,兄长今日回来,趁着他有空,你多过去请教?一下?学问,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赵令中答的很快。

    唉,孟令臻瞧着他都有些?发愁,人虽老实,也对她好,就是太不上进。

    饭食摆满了圆桌,宁离小心翼翼的吃东西,生怕蹭掉了口脂丢大人,还脱去了大氅,孟岁檀摸了摸她的手又把那大氅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她披上,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宁离脸红了红:“喂,不用这样,好多人看呢。”

    “听话。”他不容置疑道。

    宁离觉着自己脸都在发烫,大约是酒意?上涌,被他不收敛的举动惊到?了。

    她把这个想法给孟岁檀说了,孟岁檀却面无表情道:“你在发烧,不是害羞。”

    啊?宁离笑意?一滞,发烧?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真的有点,怪不得觉得晕乎乎的呢,还以为酒喝醉了。

    她傻傻的模样叫他心头一软,恰好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满月酒,便对岑氏说:“母亲,我们?先?回去了。”

    孟致云愣了愣:“这么快,今日是满月酒,你也不多呆一会儿?。”

    孟岁檀没打算隐瞒:“父亲母亲,皎皎她大约是吹了风,眼下?有些?发热,我已经叫怀泉叫了大夫,得先?回去了。”

    岑氏傻眼了,不知道怎么的人就生了病。

    宁离被一路拖回了烟雨巷,孟岁檀回了家后把她的鞋袜剥光塞到?了被窝里,火盆一下?子点了四个,刚刚还冷的发颤发晕的宁离被捂出?了汗:“好热啊。”

    孟岁檀阻拦她想蹬掉被子的举动:“叫你莫要逞能,你非要穿这衣裳。”

    宁离仰头昏昏欲睡:“那也没见你非不让嘛。”

    孟岁檀无声冷笑,他可不敢跟她逆着来,他冷着脸小心翼翼拧了帕子放在她额头上,眼前的人像一朵花失去了水分,恹恹的。

    宁离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谁知道自己这么容易生病呢?她控诉般的咕哝,后面热的受不了了,裹着被子在榻上宛如蚕宝宝一般滚过来滚过去。

    孟岁檀捧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才勉强安抚住。

    热的快冒烟了啊。

    发了汗,宁离觉得好受了不少,被灌了许多姜汤,胃中皆是热热的,热到?了四肢百骸。

    “夫人,徐府的几位郎君来看您了,还有寰娘子。”阿喜进了屋对躺着的宁离说。

    这已经是躺在床上的第三日,风寒好了不少,但是身子乏力,脸色苍白。

    她瞪圆了眼睛:“快……给我洗漱。”

    孟岁檀端着药进屋时阿喜正给她画眉毛,她脑袋上带了一个可爱的卧兔儿?。

    “你做什么?”孟岁檀疑惑问。

    “就算是生病了,也不能那般素面朝天的见人。”宁离倔强的理了理卧兔儿?,很好,她头发没洗,这样就瞧不见了。

    孟岁檀无声笑了笑,从后面把她抱了起来,吻掉了一直想吻的唇脂,气得宁离张牙舞爪的要挠他的脸。

    二人打闹了一会儿?,徐府的人来瞧她了,宁离在暖阁里的罗汉床上裹着毛毯虚弱的等候。

    阿寰他们?进来的时候,定睛一瞧,除了神?情有些?病怏怏的,屋内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身上处处都不像是生了病,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

    宁离就像只冬眠的动物,缩在毯子里,聂青澜说:“听闻你病了,这里有一株人参,拿去补一补。”

    黎从心曲成萧卢湛英虞少渊他们?各拿出?“大礼”,孟岁檀一个个都收了下?,都不厚此薄彼,唯独把虞少渊的礼塞到?了最下?面。

    “各位郎君今儿?个留下?用饭罢,府上包饺子。”阿喜喜滋滋的说。

    “这下?好了,师父师母要是知道,定然会气我们?不把他们?带上,皎皎可得负责解释。”聂青澜哈哈大笑。

    宁离捂着下?半张脸,心虚一笑。

    阿寰笑了笑:“我们?把珍珍留个二老了,有珍珍陪着师父师母不会说什么的。”

    众人说说笑笑,宁离却快睡着了,孟岁檀推了推她的脸颊:“困了?回屋睡。”

    宁离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不,要吃饺子。”

    他眉眼柔软,轻轻笑了笑:“不急,还早,待你睡醒了也可以吃。”

    “嗯。”说完这句,宁离就彻底没了意?识,睡了过去。

    晚上醒来的时候,屋内昏暗,外头传来嬉笑的声音,宁离原以为孟岁檀会在前院和众人包饺子,随后却察觉她被抱在了某人怀中。

    她舒悦的蹬了蹬脚,事?事?都有人伴在身侧的感觉,真好。

    第70章 if先婚后爱篇

    三月,倒春寒来临前宁离还在水池子边画聂青澜新买回来的鲤鱼,又肥又大,师兄说这鱼买回来辟邪用的,宁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很邪性的事儿确实找上门来了。

    宁离看着眼前笑得眼睛都没了的媒婆,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很是莫名。

    “宁小娘子端淑柔嘉、钟灵毓秀,不愧出身?大家,我瞧着,和那位孟大人,甚是般配呢。”媒婆一张巧嘴把她夸的天上地?下,好似京城没有别?的闺秀比她更出色了。

    高?夫人和徐老夫人脸上颇具自豪,尤其是高?夫人附和:“那是自然,我家皎皎不说别?的,从小我就严苛教导,那绝对?是不输高?门贵女的。”

    宁离懵懵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什么?端淑柔嘉、钟灵毓秀,这是在说她吗?又看?了眼?高?夫人得意洋洋的模样,兀自生?出了些尴尬。

    这话,说的她脸都红了。

    但是她从这一来一回的话中提取到了关键消息,和孟大人、甚是般配。

    这是给她说亲来了啊,宁离有些不情不愿的想。

    这么?一会儿出神的功夫,媒婆好似都与二位夫人把这亲事定好了:“您放心,孟家说了,都说徐老先生?家的娘子那求娶的人家都拍到城门外了,孟家自然也是慕名已久。”

    “哎呀,今日辛苦梁夫人你了,来,这么?点儿心意您拿去喝个茶。”高?夫人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媒婆手里?,媒婆面带喜意,痛痛快快的回信儿去了。

    媒婆走后,宁离好奇问:“阿娘,我要嫁人了?”

    高?夫人转身?捏了捏女儿可爱的脸蛋:“是啊,我的乖乖,娘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内阁的孟大人会来提亲,我们家皎皎就是人见人爱。”

    宁离不大想成婚,她撅了撅嘴:“我不想成婚。”她还有雄心抱负要施展,她想考画院,这么?早嫁人可如何是好。

    高?氏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臭丫头,把心思给我端正,成了婚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了,知道吗?不过好在孟府人烟稀少,只一位孟大人独自居住,媒婆说待她回了信儿就要亲自上门协商婚事了。”

    高?氏喜滋滋的掩嘴笑。

    宁离听?说过那位孟大人,还不止一次,师兄们说他铁面无?私,凉薄寡言,关系不错的手帕交说他天人之姿,宛如神君下凡。

    她知道自己年岁到了,也该嫁人了,但是她小时候就不止一次给高?氏说过她的心思,但高?氏都不以为?意,去找她爹,宁絮虽然很支持,但是碍于高?氏的淫威也不敢说什么?。

    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是宁离在除了作画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咸鱼,也没有多跟高?氏抗争,自然她也没有去思考孟大人门第这么?高?,为?什么?偏偏要娶她。

    提亲前一日,宁离心还很大,还在琢磨她的鲤鱼怎么?画,结果恰逢倒春寒来临,她在水池子边冻的发了风寒,鼻子堵了,还有些咳嗽,说话不仅瓮声瓮气还哑的很。

    急得高?氏又是灌姜汤又是捂汗:“真是跟你父亲一个德行,明日切记,莫要多言,反正那孟大人也是个锯嘴葫芦,他同你说话你就笑,就点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知道没。”

    宁离裹着被子恹恹:“好。”

    第二日,还没到午时,高?氏和徐老夫人就在前厅翘首以盼,连带着宁絮也从画院回来了。

    “大爷呢?”徐老夫人问王嬷嬷。

    “大爷还在书?房,说是有本画谱没找到。”

    徐老夫人不大高?兴:“都什么?时候了还找画谱,赶紧的叫人过来,满脑子都是画画画的,自己女儿要嫁人了还不上心。”

    宁离觉得满脑子都是画也不是什么?大事,起码她受宁絮的影响,貌似也差不多如此。

    “来了来了。”下人进?门通风报信,几?人携手走到门口迎人。

    孟岁檀比宁离大八岁,眉目疏冷,气度斐然,抬眸间宁离稍稍心悸了一下,神情呆了呆。

    他目光轻飘飘的掠过宁离,随后落在高?氏身?上,谦顺的拱了拱手:“高?夫人,徐老夫人。”

    高?氏目光中满含欣喜,把人迎了进?来,随后孟岁檀让开身?露出身?后满满一车的礼。

    “略带了些薄礼,还望夫人海涵。”

    高?氏嘴巴张的老大,宁离塞着鼻子踮着脚看?了看?,几?人都被镇住了,这哪是薄礼,这是聘礼吧。

    “瞧这孩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高?氏手忙脚乱的把人迎进?了门,徐老夫人没眼?看?她那财迷一般大模样。

    宁离则乖乖巧巧的跟在高?氏身?后,她鼻子难受的不行,困的昏天黑地?,晃了晃脑袋竭力保持清醒。

    高?氏拉着孟岁檀东问西问,宁离就在一旁听?着,保持“哑巴”的状态,听?着听?着就进?入了神游状态,双眼?发直,连孟岁檀偏头打量她都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高?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和徐老夫人离开了,给宁离使了个眼?色,让二人共处一个地?方培养一番感情。

    宁离懵懵懂懂,披着大氅缩成一团,像个白兔子,孟岁檀掩唇咳了咳。

    “这个送给你。”孟岁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盒颜料放在她面前,原本恹恹的宁离霎时圆眸微微睁大。

    “待我们二人成婚后,专门给你辟出一间屋子作画,你觉得如何?”他直入主题的问。

    宁离未察觉他给自己挖了个坑,点了点头。

    方才高?氏和孟岁檀说话时她在打瞌睡,未曾听?到高?氏的最后一句话:此事还是要皎皎答应,我们不干涉她的决定。

    未曾料到宁离这么?快就入了对?方的坑。

    孟岁檀提议去外面走走,听?闻徐府种植了许多的奇花异草,他对?徐府的花园仰慕已久,便想着去参观一番。

    宁离点了点头,出了门,今日日头晒得很,暖洋洋的,她便悄悄的解开了披风,结果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小喷嚏,随即意识到有点不雅,捂着嘴不尴不尬的低了头。

    “宁小娘子素日喜欢做什么??”

    宁离抬头刚想说话,想起高?氏的教导,做了个提笔的动作,孟岁檀一顿:“嗓子可是不适?”

    宁离点头如捣蒜,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孟岁檀眉头一蹙,对?她身?子不适还出来有些不高?兴,但转眼?一想还不是因为?自己提亲的时日不对?,更不高?兴了。

    “既然宁小娘子身?子不适,那便回去休息罢,我们改日再会。”孟岁檀话说的很客气,宁离也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面前的人神情冷了下去。

    似乎有点不大高?兴。

    她琢磨了一下,又试探的抬眼?去看?,面前的男人并无?任何的不对?劲,神情疏冷,在她抬眼?的瞬间还笑了笑,宁离便放心了下来。

    孟岁檀离开后宁离被高?氏拽着问:“如何?他同你说什么?了?”

    宁离抓了抓脸,嗓音沙哑:“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高?氏心里?一咯噔。

    莫不是不满意?

    “阿娘我困了,想回去睡觉。”宁离打了个哈欠,高?氏担忧了摆了摆手,顾不上管她,转身?便去寻了徐老夫人。

    宁离回屋裹着被子就睡了过去,又过了几?日,高?氏喜滋滋的说:“那位孟大人啊托媒婆来送聘礼书?了,这门亲事啊算是定了。”

    一旁的宁絮看?着送来的聘礼书?感叹:“这一手字倒是颇具风骨,听?闻想嫁入孟家的女郎数不胜数,这位大人怎的好端端的瞧上我们家皎皎了。”

    高?氏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皎皎配不上那位孟大人。”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素无?交集,他怎么?好端端的就能想到我们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氏却听?不进?去,还颇为?陶醉:“自然是我们皎皎端淑柔嘉,冰雪聪明,算他有眼?光。”

    宁离听?着脸热,一点都不想同高?氏商议婚事,便寻了个借口出了门,恰好手帕交阿寰约她出门去茶楼吃茶,二人刚走进?茶楼,没有瞧见随后而至的身?影。

    “你婚事可定了?近些时日往府上递帖子也被回拒了。”阿寰托着下巴问。

    “定了吧,前些时日我生?病来着,你听?,我现?在嗓子还有些不舒服。”说完宁离拿起桌上的茶尝了一口,淡淡的茉莉茶香,还加了些蜂蜜,甜滋滋,她很喜欢。

    “你真的要同那位孟大人成婚啊。”阿寰问。

    宁离点了点头:“嗯。”

    “你喜欢他吗?”阿寰身?子往前倾,越发的好奇。

    “不喜欢吧,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宁离思索了一瞬,很老实的说。

    阿寰凝噎了一瞬,欲说什么?,突然觉得哪儿吹来了一处冷风,她打了个寒噤嘟囔:“这倒春寒怎么?还没结束。”

    突然她睁圆了眼?眸,指着一处地?方说:“皎皎,你相公。”她素来嘴上没个把门,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的人听?到。

    孟岁檀离得他们不远不近,宁离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但这样确实挺冒犯的,有些脸热的捂着阿寰的嘴:“你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下一瞬,不远处那人的目光飘了过来,宁离和他对?视的那一瞬他抬脚走了过来。

    “孟……孟大人。”她磕巴打招呼。

    “嗯。”不知怎的,宁离觉得他挺高?兴的,神情也很温和,比那日的距离感少了很多。

    阿寰扒下了宁离的手,也不尴不尬的笑了笑。

    罕见的,孟岁檀竟然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下宁离和阿寰都很懵,这个奇怪的略让人头皮发麻的笑意让二人对?视了一眼?。

    她一紧张脱口而出:“你怎么?过来了。”

    “方才听?到这边有人唤我我便过来了。”他意有所指,宁离却没对?上线,“谁?谁叫你。”

    孟岁檀的含着浅浅笑意的神情淡了下来,瞧着又不大高?兴的样子,宁离惊叹于他的变脸速度,但再傻也琢磨出自己莫不是说错话了?

    稀里?糊涂的宁离脑袋一阵懵然,直到出了茶楼都没缓过来,阿寰跟她道别?后宁离也回身?跟孟岁檀说:“大人我也先回去了。”

    说着便低着头往马车上走。

    结果一撩开车帘,里?头的车座上洒了一些湿润的泥土,根本不能入座,宁离神情一僵,满是无?错。

    车夫探头一瞧:“啊呀,这是谁干的缺德事啊,造孽,这可怎么?坐。”

    孟·缺德·大人面不改色:“不然我送你罢,我的马车大,足够二人同行。”

    宁离还有些纠结,但是自己的马车不能坐,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了进?去。

    她往外头挪了挪屁股,尽量离孟岁檀远了些,正襟危坐,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孟岁檀仍旧不冷不热的冷着脸,也不说话,保持缄默,凝滞的氛围反而让宁离松了口气,她笨嘴拙舌,也不会说话,这样就很好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