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十分钟,应柏云正准备进去找人时,陈风拿着围巾出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黑色围巾被一圈一圈缠绕在脖颈处,应柏云轻蹙着眉,从陈风身上闻到一股酒味,他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神色未变的陈风,伸出手触了触陈风的脸颊:“喝酒了?”
陈风向来体寒,每次牵自己之后都要让手热乎后才愿意来牵他,如今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很快就给应柏云的指尖渡了温度。陈风垂眸笑着不说话,只是顺手将人牵住,十指紧扣着放进他的外套里。
喝了酒的体温渐渐升高,灼的应柏云感觉有些异样。
“谁灌你酒了呀?”应柏云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出来,也便由着他了。只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清楚,应柏云正了脸色,看他:“傻笑什么?问你话呢。”
就算是生气的话,上扬的语气落在陈风耳朵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勾人。
他就这样看着应柏云不说话,一双眼睛又黑又沉的。应柏云被看得止不住笑,含着笑问他:“这是怎么……”
“唔。”话还没说完,陈风过长的睫毛倏地出现在眼前。双唇相触,应柏云大概知道陈风喝了什么酒,涩中带着一股清甜,像是朗姆酒。
没来得及细细吻着,陈风很快撤开了身,见应柏云望过来,他声音发的很轻:“马路对面是不是你叫的车?”
“嗯?”应柏云顺着他视线望去,看着双闪的白色轿车,拿出手机对了一下车牌号:“是的,怎么去对面了。”
“没事,走过去吧。”陈风捏了捏应柏云的指尖,两人往马路对面走去。
这一路司机开的车速很快,而且又是个话痨,应柏云忙着应付司机扯的日常,时不时看向坐在身旁的陈风。
陈风正望向窗外发呆,他应该喝得不多,连向来敏感的耳尖都没有红。
应柏云瞟了一眼正喋喋不休的司机,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驶入一个对他说来全然陌生的地方。
直到看到熟悉的夜市时,应柏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来到了西街。
再过十分钟,就能到陈风的家了。
“到了,您慢走哈。”随着司机大叔熄了火,车子停在一个漆黑的巷子前,年久失修的路灯发出微弱的亮光,隐隐约约能映出这栋楼的影子。
入目是一个没有扶手的水泥楼梯,斑驳的墙面攀上了许多枯萎的爬山虎,应柏云第一次看见新闻里常说的“手拉手”大楼,除了两栋楼之间的空隙,整个环境给人异常狭窄的不适感。
陈风小心牵着应柏云的手,走在前面仔细的将玻璃片用脚踹到一边。
见应柏云望过来,他轻声解释道:“楼上那户人家昨天半夜吵架,把玻璃窗都打碎了。”说完,他抿了抿唇,声音很低:“应哥,要不我抱你上去吧。”
应柏云闻言一愣,他摩擦着口袋里的纸玫瑰,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抱我上去?”陈风抬眸“嗯”了一声:“地上碎玻璃多,我怕扎到你的脚了。”
哪里会那么娇气。
“要抱吗?”见他犹豫,陈风伸出双臂搭在应柏云腰间,他用双手轻轻摩擦着:“我一下就能抱起你。”可能是喝了点酒,陈风的话比以往多了很多:“你让我乖乖上课我认真听了。体育课也很认真,每天都认真锻炼了。”
一口气说了三个认真的陈风目不转睛盯着应柏云,微亮的眼睛里透露着满满的“求夸奖。”
应柏云刚想夸出的话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笑,见陈风疑惑的望过来,他笑着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我身上太多痒痒肉了,你等会抱我肯定得摔。”
他语气稍顿,哄道:“到家了再抱。”
陈风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应柏云,犹豫过后皱着眉朝他伸出了手,声音很淡:“那现在也得牵着。”
应柏云依着他,所幸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两人一口气上了四楼,最后停在了楼梯转弯处一家门前。
这里的户型都是差不多一样的,风格划一的铁门,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统一的鞋架子。过道里的灯很暗,隐隐约约有股潮湿的味道,就像常年不散的阴湿味。
身前的鞋架子最上面一层摆着一双显眼的白球鞋,剩下三层都没有了,空荡荡的,与对面人家一家四口的鞋子形成巨大的反差。
应柏云心一沉,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陈风。
毫无察觉的陈风垂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应柏云看着他手中有些熟悉的小狐狸头陷入了沉思。
陈风率先进了屋,将手边的灯打开,暖黄的光线立即充盈了整个屋子。
“不用换鞋的。”见应柏云迟迟没有进门,陈风只以为他想换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不知道你会来,家里还没来得及打扫。”
应柏云看着他随后放在一旁的小狐狸头很快的移开了视线,他轻笑了一声:“还是换双鞋吧,嗯?”
陈风闻言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拖鞋,俯身放在了应柏云脚边,他轻叹了一声:“真不用换的。”
应柏云不理他,自顾自地换了鞋,随后将换下来的皮鞋放在了门外的鞋架子上,陈风顺着他动作望去,看着两双鞋整齐摆在一起,抬头就看见应柏云半倚在门框旁对着他笑:“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家来人了。”
陈风闻言一愣,笑了笑没说话。
应柏云故意逗他,声音放得又沉又哑:“这样我们做什么都没人打扰。”
话刚落音,预料之中的见陈风红了耳朵,应柏云不紧不慢的拉上了门,一步步朝他逼近。
“应哥。”陈风眸光一沉,由着应柏云的接近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盯着应柏云的唇,低下头就要亲过去。
应柏云很快伸过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亲:“说说看?为什么喝酒?”他蹙眉,提高了声音:“就拿个围巾而已,怎么就喝酒了?”
陈风盯着他不说话,随后牵着他的手收回了下巴,在应柏云的目光下,他稍退了几步给应柏云倒了一杯热水。
应柏云接过抿了一口,两人面对面坐在小沙发上。
“不想说?”应柏云抬眸问他,只见陈风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不想说。”又像是怕应柏云生气,他小心凑了过来,将头靠在应柏云肚子上,闷闷的喊了声:“应哥。”
应柏云见状腾出手轻轻摸了摸陈风的头,他叹了口气:“不想说就算了。”随后伸出手捧起他的脸来,两人双目对视,陈风的眼尾带着一点微红,应柏云拿着指尖轻轻蹭了蹭:“头晕不晕?”
一点都不晕的陈风不紧不慢哼了一声:“晕。”头缓缓向上蹭,一直蹭到应柏云的脖颈处,他才颤抖的舒了一口长气:“应哥,你身上香。”
说完,便自顾自的用唇贴上了他的皮肤。
就光贴着,也不动。
应柏云咽了咽口水,他搂着怀里的人没说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家居很少,除了两个小沙发外,客厅里只有一个很长的置物台,上面摆着水果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没燃尽的白烛。
应柏云心一动,看着被黑布盖上的正方形物件,心里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正埋在自己脖颈处快要睡着的陈风,轻轻用手贴了贴他的脸颊。
“应哥。”陈风敏锐的睁开了眼,他的脸微红着,眼眸里全是赤|裸|裸的情|欲。应柏云被他这一眼撩的抽着气,小声应了一句:“怎么了?”
“没有。”在一阵不太规律的呼吸声中,陈风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在应柏云的视线下很快坐直了身体,他拿衣服盖住下身偏过头看向应柏云,一双眼眸很深:“律师所那些人排挤你了?”
应柏云还在诧异陈风今天没借着酒精撒撒娇,让他帮忙。
突然听到这话,应柏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笑着摇了摇头:“谈不上排挤,没多大的事,只是和老板有分歧而已。”
“你们有什么分歧?这一周我都没听你提起过。”陈风正了脸色,他直勾勾的看向应柏云:“或者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见应柏云沉默,陈风认真的看着应柏云,声音很沉:“为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
应柏云闻言轻轻笑了笑:“真没什么事,这都是我工作上的一些小事,以前也有遇到过,不用担心的。”
随后他轻轻触了触陈风微暖的指尖,哄道:“你先去洗澡吧,我看你有点困了,是不是这周学习……”
“应哥。”陈风突然提高了声音:“你骗我。”
应柏云的笑容僵在脸上,两人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应柏云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跟你说,这些事我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温声道:“至于今晚他们聚会,我确实不知道,我……”
“我能知道你和他为什么有分歧吗?”陈风打断了应柏云的话,他沉默稍顺:“我问了杨尘,他说你们合作了几年,从没急眼过。”
先不去分析陈风什么时候和杨尘聊过这些,应柏云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陈风越发沉默的视线,应柏云轻轻叹了口气:“张易轩你还记得吗?”
陈风闻言一愣,他难掩震惊的看着应柏云,在一阵沉默声中缓缓点了点头。
“之前去上海,他是我的当事人。”不敢看陈风的眼神,应柏云只觉得心密密麻麻发着胀。
他言简意赅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在一阵沉默声中捧着陈风渐渐冷下来的脸亲了亲:“我不跟你说,一是因为这事我能自己处理,我自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二是不想让你想起不好的事。”
见陈风垂眸望过来,应柏云叹了口气:“谁知道太不走运了,还是被你知道了。”
陈风闻言沉默了许久,搭在应柏云腰上的手也划了下去,应柏云见状心中一顿,捧着他的脸用力了些:“陈风……”
“你帮他,是因为我吗?”陈风声音放的很轻。
“不是。”应柏云摇了摇头,他轻轻贴了贴陈风的嘴唇:“我曾觉得他眼睛和你很像,但主要原因还是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语气稍顿应柏云贴着陈风的唇轻轻咬了一口:“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见陈风眼巴巴的看着他,应柏云小声的抽着气:“你现在这样,我都快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