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落网
等军政界的水稍微清晰一些,初夏就将这些情报一部分通过诸伏景光传给公安,这部分是相对明面的内容,更深的那些则是通过‘伊肆’这个情报商人的小号,用相对价值堪比白送的价格打包卖过去。
后续初夏就基本不去操心了,不管再怎么废,饭都喂到最边上,总是会吃的,再说还有降谷零这个效率极高的工作狂。
金发青年接到上线给他的讯息,确认消息属实过后,雾紫色的眼眸一亮,像山峦的云气被阳光驱散,显露出蓬勃的朝气和挺拔来。
由日本公安牵头,FBI和CIA以及军方和警方协助的、针对成员以酒名为代号的跨过犯罪组织行动正式开始。
抓捕行动明确而迅疾,除个别代号成员由于自身敏锐性得以逃脱,其他基本都被抓获关押起来,组织的各大基地全部被查封,找到军火等违法物资若干。
为组织进行非法药物研发和相关实验的由于目标太大,没有一个逃过初夏和诺亚的探查,这部分全是全军覆没,只是在公安的人过去之前,组织大部分的实验数据被初夏全部摧毁。
自古以来人类,尤其是身居高位的老家伙们就追求长生不老这种玄幻的东西。
那些数据就好像哥谭的酒神因子一样,初夏可不想打到一个酒厂,千千万万个酒厂站起来,那可没完没了了。
虽然还是有人逃脱,包括乌丸莲耶由于隐藏得得太好,或者说明里暗里除了和部分组织成员联系掌控组织之外都是跟组织脱节的,暂时没有办法找到。
也是因此,不论是初夏还是降谷零和水无怜奈,在官方对组织行动的同时也是被一视同仁抓捕的,目前为止还披着组织成员的皮。
只为隐藏到最后找到乌丸莲耶的真身,彻底结束这个国家大半个世纪的阴影。
初夏在躲避官方追查的同时也密切关注着琴酒的通讯,希望借此定位到乌丸莲耶的位置。
大哥确实很谨慎,从来不会让别人碰他的手机,但这也就意味着,他手机不会让专业的人员太过深入检查,给里头安个高级点隐蔽点的监听病毒他都发现不了呀!
这个盲点简直美滋滋,平时的初夏不会一直偷听,但这两天基本都开着和那边的连线。
结果这一听就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这个世界的乌丸莲耶显然不是指之前的一些观众猜测的类似怪盗基德的世袭代号,而是确实属于最初乌丸集团的老板,现在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就算用尽各种方法给自己续命,维持机能,也最多只是七八十岁的状态,身体依旧是很脆弱的,尤其是不能受过分刺激。
突然听闻组织的根基都被人掘开大半,研究所医药机构都被一网打尽,数据和人才也全部毁坏,只剩下对维持他生命来说没什么卵用的实战组成员,目测有生之年是不可能重建成功……
老人家大概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嗝屁了。
受乌丸莲耶信任看护他的人会选择给琴酒打电话也是因为乌丸莲耶回光返照时候寄希望于他的下属们,毕竟他研究的范畴里还有起死回生,他知道自己快挂了,就希望能有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能研究相关的技术把他给复活掉。
他活着的时候最先打给的人是朗姆,已经被公安追得伪装成大龄拾荒老太太的朗姆沉默着直接掰了电话卡,把手机扔到手里的袋子里和废品们做伴。
大概是受了打击,乌丸莲耶最后一口气也咽下了,老头子死不瞑目。
从小被乌丸莲耶洗脑洗得快傻掉的助手执着地继续打电话把BOSS的遗愿传达给琴酒,正持枪飙车跟FBI玩速度与激情[枪战版]的银发杀手嘲讽地扯出一抹冷笑:“呵。”
搞笑呢,组织都没了,BOSS当然也不是BOSS了。
还想让他抱着个白日梦搞什么脑残的复活仪式?
将手机扔到窗外,以为是什么危险品的后方警员一枪击中,对面的助手听到对面剧烈的动静,想了想,又打给贝尔摩德。
那边响了几声,倒是通了,女人声音有些喘,大概也在躲避追查期间。
“嗯?原来不是BOSS吗?”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梢,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和习惯性的魅惑。
助手机械性的复诉乌丸莲耶的遗愿。
贝尔摩德易容成的上班族毫无违和地融入人群,肩膀夹着电话双手整理没放好的纸质文件,高跟鞋飞快地赶着地铁,于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爆好的外国女性擦肩而过。
好闻的香水味后知后觉地擦过鼻息,混合在人群和空旷的环境里一点也不起眼,FBI探员茱蒂·斯泰琳却是瞳孔一缩,骤然转身,眼神锐利地看向人群,在车发出提醒的同时快速跳进车厢内。
原本站在门口的青年险些被她撞到,惊魂未定地站稳,看着他一脸生气:“你做什么!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朱蒂表情生动地表达歉意,嘴上连着道‘sorry’还拉着他的衣服似乎想拉开看他有没有被撞坏。
被这种美式的过分热情夸张反应搞得很害羞的青年赶忙表示没关系,扯出自己衣服溜去角落。
外国女子在上演这出闹剧的同时也在观察周围的人的反应,这种情况除了戴着耳机根本不关心外界的都会带着看热闹的心情看过来,她快速观察出所有人的表现都很生动,打扮也都没有疑点,排除掉这节车厢有贝尔摩德伪装后的人,她快速去别的车厢。
根本没有上地铁的贝尔摩德假装不小心将钢笔墨水弄到手上,去了洗手间将手洗干净的同时又换了身伪装。
听完助手说完乌丸莲耶希望她能继续起死回生的实验以复活他的‘遗愿’,贝尔摩德声音带着笑意地问他:“好的,我会遵从BOSS命令复活他的,你们现在在哪里?”
染着艳丽红色的指甲扣在手机背面,末段的指甲整个因为用力泛起白色。
女人妩媚的眼神深沉,其中含着慢慢的冷意杀意。
快告诉她吧……
冒着被条子抓到的危险,她也一定赶过去——给那死老头子骨灰都扬了!!
助手被洗脑到刻板又不止变通,只知道听命行事,贝尔摩德提出的问题是乌丸莲耶没有告诉过他的,于是助手卡顿住。
贝尔摩德声音更温柔了:“现在外面都在搜查组织的成员,你知道我的能力,只有我能在条子眼皮子底下隐藏起来,BOSS现在身体的位置随时有可能暴露,要日后能复活他,必须先将BOSS的身体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才行……”
在贝尔摩德努力忽悠着涉世未深的小助手的时候,琴酒凭借他过硬的素质和朗姆不计前嫌的支援,两个都存有一部分力量的组织元老默契地合作暂时摆脱追捕他们的人,在朗姆手下的产业中稍作歇息。
作为狙击手的基安蒂和科恩对上了CIA的特工,他们辗转找到琴酒和朗姆这里的时候只剩下基安蒂一个人,科恩为了掩护她腿部受伤,已经被抓获,就算是基安蒂也十分狼狈。
她进门,看到一致阴沉着脸的琴酒和朗姆,有心想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敏锐地注意到在坐的心情都很差,现在组织已经没了,闹事说不定会直接被给一枪,她愤怒地锤了一把墙,终究抱着自己的枪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言不发。
初夏走近房间,所有人里就她模样最干净周整,看起来状态也比较轻松,像是吃完饭随意溜达过来一般。
写意得有几分欠揍。
进门时候注意到什么,初夏弯腰捏起门口刚才被基安蒂一拳震下来的、原本应该是夹在门缝隙里的的小广告,上面是一张印制粗糙的美女照片,还有一串电话。
“噗,咱们已经沦落到这种程度了吗?”初夏没忍住笑出声,看看这逼仄的小旅馆,她们琴酒老大哥两米八的气场根本容纳不下,违和度爆了好吗。
朗姆有些恼怒,看着她的眼神阴恻恻的。
“这只是权宜之计,还有,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那么轻松?”
初夏看了看,只有床能坐……算了算了,万一一会进来扫黄打非的警察,她可就有嘴也解释不清了。
她顺了顺头发,表情风轻云淡:“不是什么大事,不就失业了吗?中年危机,每个人都没法避免,你们已经来得很晚了。”
琴酒额角绷起青筋:“说正经的,玫瑰。”
初夏笑着单手支着他面前还算干净的小茶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不要以后跟着我混?以大哥你的能力,不管在哪都能过得很好吧?”
琴酒叼着雪茄,面色依旧冷硬,那双狼一般的墨绿色眼睛却若有所思起来。
基安蒂捂着自己受伤流血的胳膊,看着初夏的眼神透着狠意:“带我一个。”不论如何,她都要把科恩救出来!
没什么存在感的伏特加看着琴酒:“我跟着大哥。”
琴酒看着初夏,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初夏直起身,歪了歪头看着朗姆。
朗姆松弛的面皮抖了抖,他那么大费周章的救琴酒是为什么?!啊?!
是因为他和琴酒关系好吗?好个鬼!!
他只是看中琴酒的勤勤恳恳和强大实力而已,他是想招琴酒当手下,好东山再起重建一个更强的黑衣组织啊!
虽然当同僚的时候琴酒惹人烦的很,但如果他是boss琴酒是下属的话,那简直爽爆了。
你挖我的人难道还要我鼓掌支持叫好吗?!
看着琴酒和基安蒂都隐含杀气看过来的眼神,朗姆明白自己现在就是被人刚过河就要拆掉的桥,要是不听话这群杀星说不定直接把他手里那点家底抢过去。
还是忍气吞声的表示同意跟着玫瑰酒混,心里直骂人,瞟向基安蒂的眼神阴沉,他可没有叫上玫瑰酒,琴酒的性格不可能会主动通知她,只可能是这个以往就和玫瑰酒关系好的基安蒂。
搞死玫瑰酒……他估计是做不到,本就是武斗派的琴酒和带了一队狙击手的赤井秀一都没能干掉的初夏,他这个年轻时候功夫都只能算一流算不上顶尖,现在更是完全脑力派的更不可能,柿子挑软的捏,这仇只能记在基安蒂头上了。
朗姆还想着之后怎么搞死基安蒂,结果就听到有人敲门,琴酒拿出枪,警惕地看过去,被初夏安抚:“别激动,是来接我们的人。”
房间内原本都显露出警惕的人纷纷有不同程度的放松。
初夏过去开门时琴酒才感觉到不对劲,他抬头,正好和赤井秀一对准他的枪口对上,抬起到一半的枪僵在原地。
燃到一半的雪茄跌落在地方,琴酒看到跟在赤井秀一之后的波本,对方一身公安制服,举着枪对准角落里提着狙击枪正要架起来的基安蒂。
琴酒和初夏那双狡黠的猫眼对视上,对方朝他眨了眨眼睛。
略带低哑的女声在耳边回响:要不要以后跟着我混?以大哥你的能力,不管在哪都能过得很好吧?
所以跟着她混,就是进局子的意思吗?
第72章 你竟然是……
琴酒:……佛了,爱咋咋地吧。
扔开枪,又从雪茄盒里点了支叼进嘴里,些许的荒诞之后,琴酒竟然心如止水。
基安蒂表情扭曲难以置信地看着初夏:“你竟然是条子?”
相比被欺骗背叛的愤怒,倒是懵逼和荒谬的情绪更多一些。
官方那些墨守成规还汲汲营营的酒囊饭袋,什么时候都能培养出来初夏这种型号人了吗?
如果是这样,这一届官方就太卷了,忽然觉得其实输得不冤枉,根本不是一个段位。
初夏惊讶看着她。
这时候后面的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近房间,除了打头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是因为一骑绝尘的自身素质,其他更多都是警视厅的人,因为公安的还在清理组织的其他隐蔽的成员以及相关产业,初夏一个个看过去,基本都是熟面孔。
相对的,他们也都看到了初夏,这会一个个表情也都相当精彩,努力绷着严肃脸,实际也就比基安蒂稍微好一点,小眼神一个个都忙着往初夏这里飘。
刚开始对组织成员进行抓捕的时候初夏这个明牌组织成员自然是第一个被针对的,当时她以为要揪出乌丸莲耶还得一段时间,为了方便继续伪装真酒,按着平常的活动轨迹,人甚至都还在警局做记录呢。
接到通知要抓捕初夏的警察表情整个掩饰不住,初夏看着走过来假装若无其事,实际说话都结巴的目暮警官,差点笑出来。
如果她真的是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就搜查一课警员们的反应,除了一上来就假装亲近勾住她的脖子以便及时制服她的佐藤美和子,以及努力维持原样表情和来窜门的松田和萩原研二一起封堵住她逃离路线的伊达航,其他没有一个是合格的。
当然她也能理解这些可爱的警察们是出于对她亲近信任的情绪才这样不可置信,所以,为了给他们留一个深刻的教训,初夏选择给他们一个难忘的回忆——
“怎么了?你们看起来好不自然……”初夏轻松笑着道,好几个警察表情破功,有踌躇的,还有一个新人甚至紧张到去摸枪,被白鸟任三郎挡住,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简直像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面对一群做小动作还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学生,明显得不行。
就在他们对面的松田阵平直面搜查一课同事们蹩脚的演技,大感不妙。
他们得到的信息中,三千代初夏可是一个危险至极沾了不少人命的犯罪分子,加上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敏锐和强大武力值,哪怕他也不想相信,甚至觉得这是误会,但即便真的是误会,他们职业所在也必须要严格采取行动,哪怕会伤初夏的心。
假的,事后他们可以道歉,但如果是真的,这样不认真的态度拿出来绝对是要出事的。
“哈哈哈,因为又一次因为初夏你破了一个棘手的案子,我们本来想着给你举办一个活动作为惊喜,结果他们表现得太差了,被你一眼就看出来……”
边给同事解释和打掩护,松田阵平边大步靠近她,初夏的实力,大概不是佐藤警官一个人能制服的。
话音未落,松田阵平已经对佐藤投去眼神,短发飒爽的女警眼神一厉,他也快速上前想要帮着她压制住初夏。
初夏快速下蹲,一个肘击顶在美和子的下肋骨,短发女警因为这尖锐的疼痛咬牙,却只因为生理停顿一瞬就要继续制服,只是她经过的只是系统的教学,天赋很强也练习努力却和初夏有着比较大的差距。
松田阵平的攻击被轻描淡写地躲过,初夏捏着佐藤美和子的手反转到背后,轻轻一送将这位平时关系很好的女警挡在自己身前。
松田阵平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的两个人就换了位置,他急急地停下动作,内心暗道糟糕,对上初夏那双似笑非笑的幽深猫眼,青年知道他们已经失败了。
初夏的身手太厉害,只怕那个金发混蛋都没有这么敏捷,不是佐藤警官太弱,就算是换成他也不会表现得好到哪里。
松田阵平表情严肃起来,他将脸上的墨镜摘下,和似笑非笑,气势危险而莫测,显然已经看穿他们,不再伪装的初夏对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地安抚道:“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初夏,我不相信一个不顾自己安危去救班长的人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很遗憾,我确实是。”初夏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他。
看着面前警员们紧张的脸,初夏挟持着佐藤美和子微微后腿,一边说道:“人并不是一个可以用好人或者坏人这样的词汇来概括的复杂存在,良善的人可能同时在做危害社会和他人的事,杀人犯也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念头去选择救人,你们作为警察,给人贴标签,被自己的印象影响可是会很危险的。”
佐藤美和子试图挣扎,却被初夏牢固控制住,她升起一股挫败和无力,却更担心因为自己拖累了同伴,不断向同事们暗示不要管她。
但是直到初夏带着她进去目暮警官的办公室,也没有人不顾她的安危做出强制性的措施,而是努力通过话术和安抚试图让初夏自首。
原本还抱有希冀的其他人在初夏的自曝后,再不能自欺欺人,松田阵平看着初夏毫无动摇的冰冷眼神,这时候的她已经与他曾经见过的穷凶极恶的罪犯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镇定,警察们惯用的怀柔手段对她没有任何触动。
在其他人努力劝说的时候,原本和佐藤美和子同一时间采取行动的松田阵平悄无声息地落后,萩原研二和他对上视线,多年的默契让他也跟着一同离开,伊达航见状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却也上前,利用自己本身比较引人注目的块头和与初夏更多的交集吸引她的注意。
“你说人不是非黑即白,曾经为了救我冒那么大的危险的你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犯下过错并非无法弥补……”
初夏对着伊达航笑了笑,后退用脚带上目暮警官办公室的门。
警察们被隔绝了视线,紧张地在门外喊话,希望她不要激动伤害美和子。
然而其中一直没有传来动静。
伊达航眉头一皱,推开目暮警官,径直用肩膀撞开了门,没能阻拦的目暮和其他警察来不及斥责他鲁莽,焦急担忧地看着房间内,希望能第一时间安抚被惊动的罪犯。
风从门口吹出,窗帘被吹得翻飞,窗户大开着,其他人定睛一看,房间里除了趴在桌子上的佐藤美和子,根本没有其他人。
伊达航快速进门,走到佐藤美和子身边,确认她只是被打昏过去没有生命危险,甚至初夏离开时还将她原本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美和子搭在背上。
这时候其他人也进来,看向大开的窗外,意料之中的,早就不见影了。
伊达航想起自己两个偷偷离开的好友,跟目暮警官交代了情况立刻从窗户也跳了出去。
目暮警官很快反应,通知其他地方的警察,分了一部分人送佐藤去医院,其他格斗和射击课成绩比较高的都去追捕初夏。
伊达航已经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然而到楼下时候还是只看到两个好友垂头悄无声息靠在墙边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手都是抖的,好在检查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情况,两人和佐藤美和子一样都是被打晕过去,看身上衣服褶皱情况明显是有打斗过,只是两人都没能敌过初夏,糟糕的是,阵平的配枪被拿走了。
初夏的实力本就超出了预料,现在还有枪,危险程度大大增加。
警察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再行动就是接到协作的公安传来的消息,过来这个可以说是城中村的小旅馆,人流量密集又大多都是收入水平一般的人,鱼龙混杂,他们进来的时候甚至看到了流莺。
和公安的人汇合,看到其中降谷零的那一刻伊达航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多年不见的同期看到他们,原本和赤井秀一见面后稍显冷漠和排斥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跟他们点了点头,就开始向初夏提供的位置走去。
伊达航他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保持警惕地陆续进入旅馆狭窄的走道。
旅馆里原本朗姆的人被初夏打晕扔在地上,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带头基本是畅通无阻,直接就到了初夏的房门外,让跟着的人几乎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或者有什么别的陷阱。
实际上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也这么觉得,他们是接到初夏消息后就过来,先把附近小心探查一遍,除了朗姆在里面隐藏的部分军火,外部根本没有不对,只有初夏提供的那个房间不确定是不是有陷阱。
他们一直记得,除了对组织有仇恨,初夏本身依旧是个罪犯,现在组织实际上已经算是覆灭了,只有几个主要人员还在窜逃,初夏这时候还提供给他们这种信息,很可能会有陷阱。
所以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装备和防护更加齐全的武警到达才行动。
警视厅来得人只是几个身手比较好的,其中也包括被初夏一手刀砍晕,但很快醒来的佐藤美和子,像日暮警官就没有过来,而是留在外面指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之前是被初夏不讲武德地用麻]醉针安全,这会作为拆弹组过来,也是在相对外围,有需要才会进去。
佐藤有些紧张,手持防爆盾跟在伊达航身后,在看到初夏时她整个人都懵了,但看赤井秀一跟降谷零都无视她而是对准房间内的其他人的时候,即便被挟持打晕也依旧不愿意相信初夏是罪犯的她立刻眼睛亮了起来。
现在看来,初夏是卧底的可能性更大!有关这个让他们兄弟部门连轴转的犯罪组织,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之前上线让他们追捕她,说不定只是为了做得明显一些好让她不被这个组织的成员怀疑。
这样想着,她走到初夏对面,想问她什么。
正好听到基安蒂问初夏的那句话,她连忙看向初夏,看她怎么回复。
结果初夏看了基安蒂一眼,就走到美和子身边,美和子迟疑了下,想到之前都是初夏给她开的门,防备地紧绷起肌肉,却没有抗拒她的靠近。
倒是赤井秀一和降谷零都看过来,有些警惕和怀疑。
但他们不打算现在对初夏有所行动,琴酒本身实力放在那里,就单单是基安蒂,CIA的人追捕她和科恩都有一个成员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朗姆现在看着年迈又残疾,年轻时候也是一个不亚于琴酒和当初波本的狠角色,不然也不会做到二把手的位置。
他们现在只打算抓捕组织的成员,初夏要走他们是不会拦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刻意提醒其他人抓捕初夏。
这不代表放过他,等他们处理完组织,腾出手之后,铁定就要抓捕初夏了。
现在初夏靠近佐藤美和子,他们都担心她故技重施要挟持人质。
基安蒂和琴酒他们都看着初夏,见她自然熟稔地靠近那个女警官,都以为她得意表示自己本来就是卧底,根本没有背叛一说。
结果就见到,初夏轻门熟路摸向佐藤美和子的腰部,找到上面挂着的银色手铐,自觉就给自己铐上,两只手一起那种。
在场的所有警察、赤井秀一和降谷零:……
自己给自己把银手镯安排上的初夏还把手抬起来晃了晃,一副有些骄傲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回基安蒂:“你们都同意跟着我混,这不,就一起自首了吗?弃暗投明不比干别的有前途。”
琴酒、基安蒂、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几乎要当场中风的朗姆:……
初夏劝他们平常心,“违法乱纪没有好下场的,趁着老东家没了咱们及时止损呐!自首还能酌情减刑,凭我们实力监狱里也不至于被欺负,我估计比你们出来早,放心,既然你们选择跟我混,等我出来开家小店,等你们出来我雇你们给我当保安,绝对不会让你们没钱养老的……”
琴酒面无表情地脱下满是危险管制物品的外套,把手递给赤井秀一,赶紧的,带他走吧,别让他在看到玫瑰这个疯女人哪怕多一秒了。
一向脑子不是很灵光的伏特加看大哥的行动,还真以为琴酒被初夏说动了,也乖乖扔了枪把手递给后面的警察,很具有威胁性的大块头还微微弯腰,不要太配合。
基安蒂和穿着警服的波本对视一眼,之前被CIA特工伤到的胳膊疼得要死,干脆也扔了手里当初还是初夏送的BLT,随便吧,反正都被包围了,还有个赤井秀一和波本在,垂死挣扎后又没有组织作为后盾来捞,除了增刑没任何作用,实在也没必要。
朗姆做小动作被发现,他低着头,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满是怨毒,发现他举动的警员将他牢牢按住,正是伊达航,另外有警员搜身,在他身上搜出一个微缩型炸弹。
爆炸的威力不至于太高,这个房间里的人同归于尽是够的。
以前犯的罪孽不确定能查到多少证据确凿的,但光是这个袭警未遂的行为,看朗姆现在的年纪,可能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他出来了。
允悲。
第73章 进橘子
被坑得结结实实的琴酒和基安蒂已经认命了,相比朗姆那宁愿同归于尽的,如果是以前组织还在的时候,必要情况他们可能会做出这种选择,不因为别的,他们多少都被洗脑了对组织的绝对忠诚。
但现在组织都没了,本来以为初夏说的跟她混是做回她的老本行,干杀手,不管是基安蒂和琴酒都觉得自己专业和技能挺对口,只是以前没单混过,跟着初夏至少有个老油条带着,至少琴酒知道初夏一直有着自己稳定的合作情报商人。
相比掌控欲强并且多疑还事多的朗姆,初夏组建杀手团队的话大概会是松散的小队形式,她自己就第一个散漫,而且她的实力决定她不会畏惧提防他们,不论怎么想选她都会更合适。
琴酒都盘算好弄死朗姆给他们未来的杀手生涯增添点启动资金和装备了,结果……
呵呵,用网友的话概括,终究是错付了。
琴酒带着手铐大跨步走向警车,去掉大衣封印,只穿着黑色浅灰色高领线衣,绵软的衣料津贴着身上流畅度惊人的肌肉,肩宽腰细大长腿,手铐都被他衬得仿佛特殊设计,不知道的以为在走T台。
打开车门,他径直走向押送车,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搞得前面开车的公安以为自己是专职司机,看向后面上来副驾驶也是一脸恍恍惚惚的同事,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什么情况,这也是卧底大佬?
经历过正在追捕的波本忽然停下主动找上他们,然后出示公安证件,并且紧接着他们队长还真接到上级指示表示之后行动都听他的……的情况,看着风轻云淡自己上车,气场惊人但平和的琴酒,他很难不产生这种跟实际情况相比离谱到家的猜测。
安室透紧跟着琴酒坐在他对面,原本以为琴酒不会轻易放弃,最起码看到他这个‘波本’至少也会产生疑问和愤怒,一直警惕着。
结果不知道是组织没了还是被初夏带着自首哪个打击更大,老大哥好像真的佛了,上车后就默不作声地思考人生,一直到被压到看守处都懒得多说一句话。
基安蒂被带走之前,看着初夏半晌,最终只说了一句:“……你真行。”
初夏:“额,还好?”
伏特加到了车上,只问警察:“去监狱的话,好像是多人间?我能跟大哥分到一间吗?”
警察:“……这个,得看罪情和判决。”
伏特加坚定表示:“大哥做事的时候我都是一起的,他什么罪我就是什么罪。”
警员:……
初夏给自己戴上手铐的行为让进来的大家都震惊了,再看房间内其他犯罪分子的表现,无疑是被初夏坑了他们的行动才能那样顺利。
所以等朗姆琴酒伏特加和基安蒂都被押上车,余下的初夏愣是没人带她。
这么诡异的僵持让对她的情况知道不是很清楚的武警想着带她下去,初夏也配合要走,却被佐藤美和子焦急拦下:“等等,你不是卧底吗?公安、FBI或者别的什么?”
初夏拍拍她的肩膀,笑着:“不是哦,我只是因为和组织的私仇才跳反而已,我当杀手后沾的人命怎么也够我蹲十几年牢子,可惜没法参加航哥、以及你们日后的婚礼了……”
佐藤美和子拽着她的衣袖,她知道的情况不多,初夏这样说,必定是在杀手期间杀了不少人,但和初夏相处这么多年,情感上却让她不想承认。
“你才多大年纪……”佐藤美和子想反驳,但又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符合警察的守则。
她心里难受,却终究看初夏被带上押运车。
倒是在他之后,伊达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撤队之后,他看到两个颓然站在路灯下的同期,他们看到伊达航,眼睛亮了亮,含着期待:“初夏/小初夏真的犯罪了吗?”
伊达航点点头,“虽然还没调查,但应该错不了。”不然在警校毕业之后就进入那个组织当卧底的降谷零当时也下场,不可能什么都不交代的。
跟着初夏进车子的是赤井秀一,本来不让他上,但他表示初夏杀手期间犯罪更多是在美国,所以初夏犯得案子得谁来查还有得说,可能会需要引渡。
降谷零回归之后就很忙,一直在公安处理组织的残留问题和势力。
倒是一直在这次行动中没怎么出现的诸伏景光找到他们。
“景?怎么是你过来?等等,你和降谷那家伙一直有联系?”萩原研二惊讶道。
他们是给降谷零发的信息,希望能多了解一下初夏的情况,降谷零回了一个地址和时间。
没想到来得人竟然是一直也没有消息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同期们笑,蓝色的眼眸里像是落满了阳光,明亮又暖意融融。他跟热情张开双臂的萩原研二拥抱了一下,松田阵平锤了一把他的肩膀,又跟班长轻轻碰了碰拳。
“实际上,我最开始是在警视厅,和零巧合在组织里碰面。”
“事先完全不知道吗?”
“对,如果不是修过表情管理,我当时都要暴露……”景光苦笑。
其他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却也能猜想到这个工作的危险,他们两个同期竟然都接到这样的任务,好在……
“你们都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诸伏景光想到自己为的什么才能活下来,想到现在呆在看守室里,还在被代表公安的零和代表FBI的赤井秀一争夺所管辖权的初夏。
因为初夏在杀手‘玫瑰’时期曾经杀过美国的一位重要议员,在琴酒放弃追杀她的后期她一直被FBI追得到处跑,最后留在组织才有个经得过考究的正经身份避开FBI的追捕。
共同在组织卧底的经历没有让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产生什么类似惺惺相惜的情绪,在不涉及原则方面,两个人可以说是相看两厌,更别说现在FBI在日本活动,哪怕这次是经过正经审批的,降谷零看见他还是很烦。
现在是两边都希望初夏是在本国受到调查和审判,用的当然也是本国的律法。
两边相持不下,琴酒和朗姆他们在组织的资料中确认哪怕是看着像混血的琴酒,在被乌丸莲耶收养后也是自小的日本人,加上是在日本落网,适用于日本的司法,最多让FBI协同一下,主导权依旧在公安。
两人停滞在对初夏最开始身份的调查上,三千代初夏这个身份只是假身份,自然是不能算的,初夏本人说自己是日本人,但当初作为杀手的时候最活跃的时候是在美国。
赤井秀一依旧没有放弃调查她的出身。
这方面降谷零也是一样,就像伊达航说的那样,初夏现在这个年龄,如果她告诉景光的身世是真的,在她父亲死后,一个大概是在父亲身边健康成长的十岁的女孩,要怎么样才会成为现在这样‘玫瑰’以及‘初夏’呢?
但是这方面初夏却闭口不言。
她会的东西太多了,又不是像空明那样有着那么便利的异能力可以解释一切。
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就看降谷零他们能查出来什么。
这方面赤井秀一得到的消息很少,即便他有本土的便利,也只查到疑似初夏十一二岁时候的女孩曾经出现在底特律,当时身边有一个瘦高的棕发独臂男人,被人认为是父女,当然也有人猜是情人……那里实在太乱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居民也见怪不怪了,初夏还是因为那双有神的黑色猫眼太漂亮,以及那个男人虽然残废但身手太好,杀了几个想对小初夏下手的混混后逃之夭夭,让人印象深刻,FBI才能找到些许线索。
但是在那之后,就没有初夏和那个男人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还是黑市的线人提供了些情报,那个男人似乎也是杀手,赤井秀一猜这就是初夏成为杀手的原因和引路人,但是他们怎么认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就是完全调查不到的了。
初夏在成为玫瑰之前大概就在她引路人的指导下开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但当时还没有自己的代号,或者说还没有用‘玫瑰’这个代号。
赤井秀一查到那个杀手在成为杀手之前是美国费城人,以此认为初夏是美国人。
不过在调查这个名为切斯特·鲍恩的费城人时,赤井秀一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个被初夏杀死的议员,引发FBI抓捕初夏的根源,竟然买凶杀死了自己的竞争对手,那是切斯特的哥哥。
他意识到这个家伙并不是明面上看起来那样光明,于是让人调查他,从他那里入手,揪出一整条走私线,还把让普通人给一些公子哥或则富豪顶罪做成了生意。
波本因为景光提供的情报,在日本商人和政客等十几年比较出名的,并且是不正常死亡的人中排查。
最后找到一个叫成生和真的政员,由于天然气泄露引发爆炸,成生宅整个被火燃尽,他的妻子是大学时候的同学,但妻子生下一女儿过后却因为病痛在女儿七岁的时候离世,起初的成生和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政员,降谷零去找当时的人了解情况,奇怪的是,大多的人都对成生和真没有太深的印象,
“他啊,只记得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从来没有和人有过不愉快……”
“别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个很顾家的好男人呢,不吸烟不喝酒,都不太合群了。”
“升的挺快的,也挺有才干,可惜出现意外……”
降谷零整合了下,不论是他的同学还是老师还是同事,对他的印象都是偏好的,只是成生和真大概是表面温和实际慢热的人,出来对他的妻子一直很在意,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
相关的长辈或去世或年龄太大已经表意不清或者记忆模糊,在父母死后,他曾经辗转过许多亲戚家,这些人家的孩子对这个曾经在他们家里寄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都没有什么印象,这样的经历,会是这样的性格也似乎不奇怪。
至于成生和真会和组织有牵扯,降谷零猜测是因为妻子的病症,因为需要更多的钱用于医疗,才会想要在政治上谋求更高的地位以及金钱,才会和组织合作,但在初夏七岁时妻子离世,或许成生和真就是在那时开始想退路,在留证据的时候被组织发现并且灭口。
有关组织的信息很多,初夏那里提供的资料都有几十个G,降谷零熬着夜看完,在里面找到相对于现在已经过时,但在十几年前还算重要的资料。
只是几页的内容,在这么多的资料里一点也不起眼,到现在基本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初夏会放进来,大概是想完成她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降谷零打算给初夏和成生家的人验血,确认她是日本人。
赤井秀一在这之前找到他:“苏格兰威士忌,他是不是还活着?”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想到什么,挑眉问他:“你以为我会想办法从严判他的罪?”他才想起被同样被初夏救了的宫野明美,只是此前以为FBI是因为被杀的那个议员。
赤井秀一将自己查到的议员的资料扔给他:“我只是觉得,她确实违法,但其实可以酌情减轻一些,美国至少这种情况是可以减刑的,她符合减刑标准,据我所知,日本只有在判决之后才有根据表现的减刑。”
降谷零垂眸快速浏览资料,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给出组织的大部分情报之后就表示自己金盆洗手让他们不要再联系他了的情报商人‘伊肆’主动联系上公安,表示‘伊肆’就是三千代初夏,并且有足够的证据,希望他们能根据她的贡献给予部分减刑。
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带着焦急的弘树等在阿笠博士家,看到柯南过来眼前一亮。
第74章
阳光炙烤在田间的土路上,水汽被蒸发平铺在空中,潮湿的热浪让天地仿佛一个大号笼屉,连大户人家护院的恶犬都被热得没了以往的精神头,蔫蔫地趴在地上吐舌头。
这时候,那位走在路上的行人就是十足的奇怪了。
他身材高瘦,提着一个小箱,这样的天气,却裹着严丝合缝的黑袍、打着厚重的黑色伞,阴影遮盖住大半个上身。黑色皮靴贴合着脚型,厚跟底随着行人的步伐轻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露出。
这里是明治40年的夏天,工业变革带来了许多便利,只更多集中在繁华的城市,处在九州偏远村市的人们依旧过着和以往的几十年相差不大的生活。
农人看着这怪人突兀的装扮,想着,或许国外的老板们就是常见这么穿着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伺弄地里的庄稼,很快忘记这个和他简单劳碌的生活够不上关系的行人。
临近黄昏,这条平日里整月见不到一个外乡人的乡道又迎来一个看着凶恶霸道的男人,农人远远地看着对方扛在肩上的长刀,虽说偏僻地方还是会有落魄的武士,但在现在命令禁刀的环境这样明目张胆的,基本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农人已经将这身影的主人划为恶徒,说不定还是强盗。
他有些害怕地避让着,低着头不敢看过去,结果听到那脚步停顿了下,竟是向他走来,因为操劳伺候田地,满脸沟壑还有白发的农人紧张地握紧手中的锄头。
“这位老叔,前面就是藤村吗?”沙哑低沉的声音略微顿挫,语气还是很有礼貌和平和,似乎只是简单问个路。
农人下意识放松了些,回头去看他,视线触及到对方凶恶的眼神和面上身上的狰狞疤痕……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农人又是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脚绊在锄头上被吓到僵直的身体就要摔倒,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虽然看着凶了些,其实还是个少年。
不死川实弥无语地一把捞起对方,放弃收敛自己身上气势的尝试,盯着他,语气透出压迫:“前面是藤村?”
农人颤巍巍却迅速地点了点头。
不死川实弥手往下压了一下确认他站稳了才离开,顺着这条道往前走。
实在是这里太偏僻,沿途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问了个大概位置的他也不确定是否摸错了地方。
农人站在原地呆怔了一会,临近黄昏是微凉的风吹来,他抖了抖回过神,拎上农具绕了个路几乎是跑着回家,看到自己家人都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破落低矮的小屋子,院子里却栽着一棵不小的花树,生机勃勃的藤蔓和重重叠叠垂坠下来的紫色花海将屋子院子铺上一层薄薄的粉紫。
农人小心地摘下一小把花,将它们撒在自己和家人房门窗前。
藤村,以每家每户都种植紫藤花得名。
村人自古以来将紫藤花当做逢凶化吉的象征,稍微有精力的村民都会在自家院子里种着的祖辈传下来的紫藤花树精心养护,即便灾年,村子最中心处的紫藤花也会保持茂盛的模样。
藤村地方偏僻,自给自足,土地还算肥沃村民也勤劳,同时还没彻底和外界脱节,村中人时不时从走出了村子的后生嘴里听一些外面的事。农人从来没出去过,这样大的年纪,却除了附近的易物货郎几乎没有见过多少次外面的人。
不死川实弥的气势,令他有些不安,一回去就关了门,令家人将紫藤花贴身放在衣服里床边,以避可能会有的灾祸。
不死川实弥走近藤村就感觉到其中祥和与安定。
只是村人似乎都有些畏惧他,只一个目光灵动的孩童好奇地望着他,也立刻被自己家长飞快抱起来回了屋子。
一个老人仔细看了看他,给他指了道,让他去找村长。
不死川实弥一路走,熟悉的紫藤花香一直都萦绕在鼻间,这种漂亮的花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种观赏花,对他们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紫藤花不耐移植,又需要用心照料,除了知道它会让恶鬼避让特征的和确实喜欢这种花并且小有资产的人家,村民几乎不会特意种植它。
顺着村民指的路走几步,就看到远处一片的紫藤,石制的花架错落,层层的花帘虽然没有紫藤山的壮观却也是恶鬼绝对不会想踏足的,木质的传统屋檐被遮掩着只露出一角,那大概就是村长的房子。
紫藤花虽说不会让恶鬼受到致命的伤害却也不会好受,就像花粉过敏的人不会自讨苦吃地去嗅闻花香一样,对于恶鬼来说,遍地都是的人类随意他们猎杀啃食,它们也没有必要非要找棘手的。
外貌不羁的新任风柱脚步微顿,心情有些懊恼。
此前他在追查一个怪人,那据说是白发红眼的青年游医,和他以及宇髄天元天生的白发不同,对方似乎是因为先天的病变,身材也异常瘦弱,因为无法见阳光,对方每次出门都必须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认识他的人大多惋惜这么温和高明的医师,竟是有这样的缺陷。
不死川实弥偶然休整,在藤之家听到鬼杀队剑士口中听说这位好心且医术高明的游医,语气中推崇信任引起他的注意。
那位鬼杀队队员同样是有亲近的人丧命在恶鬼口中,辛级的剑士理应已经积攒了一些经验,却这么轻易地对一个和恶鬼特征有许多重合的青年轻易产生好感。
实弥怀疑这是一个拥有着奇异血鬼术的恶鬼,他训斥了掉以轻心的剑士,自己沿着那个青年游医的行迹来到藤山。
对方的打扮和外貌都很有特色,一路上打听并不困难。
当发觉对方宁愿将自己严密包裹起来也要在白日行走的时候,不死川实弥就想着或许是自己猜错了,即便是伪装,也不会有恶鬼冒着被阳光烧为灰烬的危险在白日赶路——除非有着哪怕有一瞬被揭开衣裳,也不会死去的实力。
心头残余的顾忌让他跟到了这里,现在看着藤村茂密的紫藤花,不死川实弥不得不承认这次大概是他失误了。
天色已晚,不死川实弥却想要离开。只是一两晚上不睡觉并不会影响他的身体机能,他已经耽误有一段时间了,时间用来杀鬼才有意义。
正要转身,他听到一声略迟疑的疑问:“是……鬼杀队的大人吗?”
不死川实弥脚步微顿,转身看到一位拄着木杖的老人。
他还是走进了藤村中央的村长的家,这里在他之前已经另外有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发色肤色都洁白如雪的青年,厚重的衣服依旧透出下方的支棱的骨感,确如传言,是个瘦弱的家伙。
对方抬起头,红色的眼眸剔透,像打磨考究的水晶。那是因为疾病和常人略有不同的眸色,瞳孔是最深的色泽,丝丝缕缕的红规律交错,仿若繁杂的万花筒由瞳孔像外圈的虹膜扩散。
上下长且浓密的雪白睫毛像展示衬托一对宝石的绒羽,静谧又安定,看着他时,像是世界都有了短暂的停滞。
不死川实弥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轻易为他交付信任了,大概就是这份美丽和温和蛊惑,人到底还是视觉动物。
并且据辛级剑士所说,这位夏医师还能自然地为受伤流了血的人精心包扎甚至缝合,这也是不死川实弥追过来的原因。
这些表现看着仿佛确实是普通人类,但一些不缺少食物的恶鬼,面对血食的诱惑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鬼杀队一直缺少高级恶鬼的信息,任何一个可能是十二鬼月的高级恶鬼都不能放过。
村长看到不死川实弥身上的日轮刀有些激动,他走近室内捧出一个只余小段刀身的刀柄,不死川实弥看到断裂了一半的灭字,以及独留的杀。
他沉默着将自己的日轮刀抽出一截,下方是同样的两个字,全为‘恶鬼灭杀’,这是曾经的鬼杀队剑士的刀。
只有日轮刀能斩杀恶鬼,日轮刀折断,往往也意味着这人的折陨。
村长跪坐着道:“这是我曾爷爷的刀,有关恶鬼我们知道的不多,后来有个也成为了剑士的后生说了,我们才知道断掉的刀也是要回收的,只是他后来没有再回来,您也是那个斩鬼组织的人,不知可否帮忙带过去……”
没有回来…根据鬼杀队的折损率,村长口中的后生,大概是已经死亡了。不死川实弥沉默地珍重收下这个许多年前先辈的遗物。
藤村曾经是遭受过恶鬼灭村危机的,那时候这里还不叫藤村,后来就改了名,曾经出过许多鬼杀队剑士,但死得太多了,后来就和鬼杀队断了联系,新成长起来的人也没了最初几代杀鬼复仇的执念,偏安于一隅,安稳地生活着。
虽如此,他们始终记得杀鬼剑士的恩义,现在的村长是当时村人过继的血脉,他的曾爷爷,那位鬼杀队的剑士,死亡时候大概也只是十岁多一些的年龄。
村长说了好一会话,邀请两人留宿,但两个都没有同意,趁着月色就要离开。
村长从他们走到门口,不死川实弥回头:“外面的夜晚不安全,回去吧。”
村长昏花的眼睛看着他,“大人们,还请保重自身,这、本不是你们理应肩负的责任啊……”
不死川实弥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不,更多的,大概是仇恨吧。”
支撑他和大多数鬼杀队剑士不惜焚烧自己也要恶鬼灭杀的,从不是责任这种光明正大的东西,而是深重浓烈,已经将他们灵魂浸染透彻的仇恨啊,是每时每刻、都要将恶鬼这种恶心的东西带下地狱的恨意。
不死川实弥以为,这是比任何信念都要坚定的东西。
走出好一段,不死川实弥看向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青年,此刻离开了藤村,他才发现这人身上竟像女孩子一样是香的,像花香,又像木香,也仿佛什么药材的清苦气息。
血鬼术多种多样,不死川实弥没有多嗅闻分辨,他停下脚步,手指虚搭在刀柄上。
“说吧,刻意跟着我有什么事?”
夏榆青敛眸笑道:“难道不是大人您跟着我吗?”虽是反问,却没有咄咄逼人,青年语气中甚至带着笑意。
不死川实弥咧嘴露出略狞恶的笑,平常人会被吓到,面前看着文弱的青年却镇定自若。
腥甜的气息汇聚,不死川实弥向白发游医伸手,血液在指节停顿滴落。
鬼杀队的风柱眼神凶恶紧盯着夏榆青,仿佛待捕食的鹰隼,审视寻找着猎物的破绽,语气漫不经心:“你不是医生?我找你来处理下伤口。”
夏榆青抬眸看他,在月光下瑰丽的红色眼睛和不死川实弥灰色眼睛对上,在这空旷的乡道上,紧张的气氛逐渐弥散……
第75章 你知道自己是
夜色愈发浓郁的田野中,两道身影快速交错,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不远处,正好在夏榆青脚边。
夏榆青沉默着和脚边这个还没完全消散、面目可增的恶鬼脑袋对视,对方震惊鼓起的眼睛还带着懵逼,估计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它本来是嗅到自助餐的味道迫不及待来吃饭,怎么自己成了送菜的?
不死川实弥烦躁地甩了甩刀刃上脏污的鬼血,姿态帅气写意地将日轮刀送回刀鞘,侧头看向夏榆青。
夏榆青举起手中的绷带和药物,看着他的手:“还是包一下吧,这荒郊野岭的估计很难有第二个这种东西了。”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那股奇特的香气更加明显。
这次不死川实弥分辨出来其中一味花香,那是他在熟悉不过的紫藤花,只是因为紫藤香清浅,被其余更重的香味遮掩了许多。
不死川实弥瞪着他一会,拒绝,“不用,已经愈合了。”
夏榆青看了眼他自己划伤的那只手,果然如此,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已经有结痂的趋势,分明他刚才看还划得挺深的,想来平时没少这么干,身体都习惯了,估计看伤口愈合速度这位风柱在鬼杀队的柱里也是一骑绝尘。
于是他收起手上的东西,温和笑着道:
“看来病人您自愈能力很好,下次找我包扎可要快点了。”
不死川实弥嘴角抽了抽,快点干什么?赶在愈合之前找到你吗?
大可不必。
确认夏榆青不是恶鬼他就想走,但回头看看夏榆青——毫无血色的唇,一阵风吹来,身上宽大的衣服整个贴在他的身上,显露出其下之人削弱单薄的身板。
不死川实弥看着他肩头支棱的弧度,怀疑这根本就是个骨头架子上包了点皮。
扫视周围,荒郊野岭的,倒霉再碰到个恶鬼就是真的自助餐,说不定被啃了都要被嫌弃硌牙。
夏榆青摸了摸有些痒的鼻子,怀疑夏天的夜风给他吹得有些感冒,不知道身边看着正经的风柱正腹诽他。
虽然不耐烦,不死川实弥还是道:“我送你回藤村,你老实待一晚上,白天再随便去哪里。”
夏榆青摇了摇头:“我是有话问你才出来的。”
满身满脸伤疤的青年抱着手臂,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是抗拒,却也没有直接走人,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讲。
“我这次出来是为了找我的老师,他两年没有回来,我出来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那你就找错人了,鬼杀队可不接这种业务,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他是被鬼吃了,还能提供鬼的信息,这样我免费帮你老师报仇。”不死川实弥扯了扯嘴角,耐心用尽,态度恶劣。
夏榆青仿佛没有听到这么刺耳的话,唇角的弧度变都没变:“老师研究出了四季常青且耐移植的天水碧紫藤花,我听他说起过和一个杀鬼的非官方组织有合作,最后一次回来就是为了拿另一种新研究的紫藤花种子,然而他再没有回来。”
不死川实弥表情微怔,想到他叫夏榆青,站直了身体:“槐药师,是你什么人。”
“全名是夏槐的话,大概就是我的老师。”
不死川实弥一噎,高抬的下巴不自觉压低,“……对不起,刚才那样说话,槐药师是我们鬼杀队的恩人。”
“只是听说他在送出青色紫藤花和种植方法之后就离开了鬼杀队,目前我们也不知道槐大人在哪个位置。你要找他的话,我会联系鬼杀队的情报部队。”
这样前后态度的剧烈反转,夏榆青并不意外。
实际上,夏槐就是他之前的账号。
现在他能换夏榆青这个小号,之前的大号自然是已经死亡了。
不死川实弥带着夏榆青往最近的城市走,甚至担心他的身体病弱表示可以背他走。
被夏榆青婉言拒绝了:“谢谢不死川先生,虽然是先天的疾病,经过老师十几年费尽心力的温养和治疗,基本的活动还是没有问题的。”
开玩笑,在末世世界当了那么多回救世主,又基本都是研究人员身份,他可是很有斯文败类包袱的。[咳,败类划掉]
不死川实弥也没有坚持,开始和夏榆谈有关夏槐的情况,估计是还没有完全相信他是夏槐的学生,但是他知道的夏槐的事情也不多,已经往鬼杀队送信说明情况的鎹鸦还没有回来。
“老师对我倾囊相授,只是担心我的身体,如果不是老师一直没有回来,我原本也不会出来……”
不死川实弥闻言微微蹙眉,这听起来已经像是限制了,但是夏榆青分明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想法到了白天就消失了。
夏榆青重新打上那扇厚重的黑伞,甚至在面上扣了一个几乎是实心,眼睛部分空洞也贴了黑纱的面具。
不死川实弥震惊:“这样你也能看到吗?”
“能的,光线能暗一些,因为眼睛有些怕光。”其实是代价,就像游戏中为了得到高分而给自己阵营选负面状态一样。
不死川实弥看到夏榆青鞋子踢到一个嵌在地上的石头,脚步微顿后流畅地避让开。
他此前注意到夏榆青走路基本都是一步踏稳了之后再抬脚踩下一步,脚步也不急不缓,想来遮住眼睛,虽然还能看到一些,到底是不太清楚的。
不死川实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箱和一看就厚重的伞,“你拽着我胳膊走吧,也能快一些。”
夏榆青沉默片刻,照做了。
包袱和羞耻心不是一回事,虽然有着系统中相对严重的包袱,但羞耻心方面是在平均水平的……那就是根本没有这东西。
身高180的夏榆青和不死川实弥站在一起正好处于同一个海拔,只因为鞋底的高度显得略高一些,在现在日本的平均身高上也可以称得上鹤立鸡群,当然像宇髄天元那种一米九以上的基本可以说是绝世猛男了,岩柱那种更是直接被误以为是非人。
然后这样两个大男人大晴天打着伞,牵着手走在路上……
基本上,他们走在哪里,那片地方不论此前有多热闹,都会渐渐失去声音,而后行人或驻足或沉默让道。
夏榆青怀疑如果不是不死川实弥气势足够凶恶,周边路人现在绝对就不止是这样只用怪异的眼神看过来了,而是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顶着众多意义不一的眼光,不死川实弥旁若无人地走进旅店,他把夏榆青带到没有阳光的地方才放下黑伞,凶巴巴的青年有着和外表不符合的细心和体贴。
不死川实弥开了两个房间,特意要的不透光的,更适合怕光的夏榆青,还能再便宜点。
夏榆青进房间才摘了面具,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亮,头一次用有疾病的人类身体,生活中太多不方便了,如果不是需要反复的训练和适应,他本应该在夏槐这个身份损坏没多久就出现的。
不死川实弥看着他明明没有见光还通红甚至有些湿润的眼睛,以及眼白上明显的血丝,原本想问什么,改口道:“你身体太弱了,槐药师的消息我已经送了信去寻找,收到回信会告诉你,你先休息吧。”
夏榆青确实困倦,这个身体不同于夏槐,可禁不起熬大夜,洗了个澡重新在自己身上涂上香味浓郁的身体乳,同时将衣服也熏上香,他躺在被褥上,一秒就睡了过去。
不死川实弥趁着夏榆青睡觉的功夫出去收集恶鬼的消息,鎹鸦不在,他自己实在不适合做这种工作,虽然勉强从几个混混嘴里得到了附近有人失踪,但混混们平时可不关注这些,会知道其中一个竟是因为觊觎那位丈夫失踪的可怜夫人。
出去逛了一圈,除了给某些内心肮脏的混混一顿社会毒打,有关恶鬼的情报调查基本毫无进展。
不死川实弥抓了抓本就炸得厉害的白毛,从这些杂碎的消息里根本分析不出来有没有鬼,附近也没有鬼杀队的据点,干脆回了旅馆准备睡觉,反正要是有的话,到了晚上直接开个小口子放血就能将那些脑子里只有食欲的东西引出来就好了,距离远的情况,比醉酒的感觉更严重的是稀血的吸引力。
这样想着,不死川实弥安心睡下,直到月亮挂上树梢才醒。
他睁开眼睛,提着日轮刀就往外走去,正好看到同样醒来拉开门要出去的夏榆青。
“你出来做什么?”不死川实弥问道,声音里还带了些刚睡醒的懒散,在昏暗的灯光下,白日里看起来意外温和了一些。
“你这是要去斩鬼?”
“你要一起?我可分不出神去照顾你。”不死川实弥又将手臂环抱,眼神里带了不情愿。
夏榆青微微勾唇:“我还没有直面过那种东西,但听说它惧怕紫藤花,我不太清楚原因,尝试分不同的方向培育了几种,提取成分制作成试剂,正好您在我不必惧怕恶鬼,本来想要试验一下哪种对恶鬼更加有效果,但既然您没有精力兼顾我……”
不死川实弥表情从一开始的懒散到两眼放光,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夏榆青的话:“别说只是一两只鬼,即便是十几个在我死之前都别想有鬼能伤到你。”
夏榆青微笑看着他,红色眼眸颇有些意味深长。
仿佛能听到他调侃:不是说没精力吗?
不死川实弥视线飘开,干咳了一声:“不是要去抓鬼,赶紧走吧。”
不知道是出于微妙地报复心理还是单纯尴尬,不死川实弥步子有些快,夏榆青此刻眼睛解封,倒是能跟上,只是到无人地方的距离,也没有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想到他所知道的槐药师的信息,又觉得夏榆青如果真的是夏槐的弟子,会武才是正常的。
槐药师,只听称号可能会误以为这是一位温和儒雅的医者,很容易和手无缚鸡之力划伤等号,但本人和这个词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那可是个能依靠普通的木剑和高强的剑术,把吃了许多剑士、有着血鬼术的恶鬼拖到太阳升起,硬生生晒死的狠人。
到了空旷的地方,不死川实弥一点不含糊地划开了自己的胳膊,腥甜的气息快速扩散,夏榆青看了一眼伤口的深度,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还拥有痛觉。
猩红的小流自不死川实弥纹理清晰的肌肉线条上潺潺而下,红白撞色出触目惊心之感。
然而一直到不死川实弥伤口处的血液逐渐细小到成滴状,最后微微凝固,周围都依旧是一片安静,夏榆青沉默了片刻,眼看白发青年拎着日轮刀的手微动,看起来还打算再来一下,他开口:
“可能附近没有恶鬼或者比较谨慎,这些血不能搜集起来重复利用吗?”
不死川实弥还是将刀刃轻轻在伤口上嗑了一下,刚有些凝固的血重新流动起来。
白发青年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红色的液体从自己肌肤涌出而后留下,大肆地撒在地面的草地上。
对方狼王一般桀骜的灰色眼眸微眯,唇角咧开:“那些鬼玩意,嗅觉可是灵敏得很,新鲜的血才能做饵,至于谨慎?被食欲支配的垃圾,就算知道这是故意在引诱它们,也会肠子支配脑子,主动自投罗网的,比如说,这不就来了一个吗?”
不死川实弥话音同时落下的是他的日轮刀。
披头散发的恶鬼头颅飞起,夏榆青灵活躲避开溅射的鬼血,注意到被斩断头颅的恶鬼直到消亡嘴角都一刻不停地流着涎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不死川实弥受伤的胳膊,头颅晃动着,甚至舌头努力伸长着,似乎即便死都惦记着这一口。
饿昏头的鬣狗也没有这么个德行的了。
夏榆青:……
瘦削的医生觉得今晚的风有些猛烈,吹得他身形摇摇欲坠。
明明有着几乎不死的身体和奇特的能力,还是以食人为生,本该是邪恶威风的设定,但看了这个世界恶鬼的表现,忽然觉得……好掉价。
夏榆青面色有些难看,真是……完全不想成为地上刚消失那玩意的同僚啊,哪怕日后要跳反也感觉好丢份。
看看同事的咒回片场,设定撞了不少的那个诅咒之王,人家咋就是常年被关小黑屋都被人情不自禁且心悦诚服叫大爷的存在呢?
心情波动有些剧烈,导致夏榆青没能及时听从不死川实弥的话躲开。
一道细细的血线开在白发医师的颈间,原本将他包裹得严实的衣领被破开一道不短的口子。
稀血对恶鬼的吸引非比寻常,在这贫瘠偏远的地方,不止方才那一只恶鬼被引诱过来。
只是另一只隐藏得更隐蔽,忍耐力也比这个几乎没了理智的低级恶鬼更高,它敏锐的发现了不死川实弥的强大以及自己越靠近越晕乎、恍若醉酒的情况,并且想到凭借自己的速度抓住夏榆青,用这个同伴来威胁不死川实弥。
但是显然它还不够聪明,否则在不死川实弥显露实力和血液的特殊性之后它就应该明白这不是它能够对抗的存在,而是在不死川实弥觉查到附近有另外的恶鬼,但暂时还没有确定它位置的时候,立即离开。
第二只恶鬼的身体渐渐溶解,这只只在头上长了长疙瘩一样的角,穿着模样都如平常人一般,看脸可以称得上清秀,只是那张脸此刻在被斩下的头颅之上,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副嘴脸和此前那只恶鬼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贪婪和垂涎,几乎要裂开的眼眶瞪大,只是盯着的人却换成了夏榆青。
不死川实弥同样盯着夏榆青,因为眼睛睁大,显得有些凶恶,他眉头紧蹙,“你……知道自己是稀血吧?”
第76章
夏榆青嘴角微上勾的弧度不变,捂着被划伤的脖颈点点头:“知道哦,老师跟我说过。”
“那你还一个人出来?”不死川实弥的声音骤然增高,可怕的气势像是下一秒也要将夏榆青像砍鬼一样砍了。
鬼爱吃稀血的根本原因是吃一个稀血顶得上吃一百个普通人,不死川实弥怒意磅礴,无法接受夏榆青身为稀血,明知恶鬼存在却不爱惜自己,给鬼送菜的行为。
当然这不是出于对夏榆青的关心,只是不愿意因此多添一只强大的恶鬼而已。
夏榆青不理会他,低着头翻自己的药箱,手里拿着绷带,本已经打算给自己缠上,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不死川实弥:
“说起来,不是说要我实验一下紫藤花试剂?”
不死川实弥怒气被打断,卡了一下,也积蓄不起来,没好气道:“忘了,没刀下留鬼的习惯。”
夏榆青依旧不在意少年风柱的语气,语气温和:“那么不死川先生之后再来恶鬼的话,您能做到不杀它让它在成灰之前先给我帮点小忙吗?”
不死川实弥沉着脸,还是点头。
夏榆青放下手里的绷带:“那就不急着包扎了,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是稀血,这是被我老师发现的,因为小时候在晚上不小心受伤。
老师从被吸引来的恶鬼口中得知我的血液即便在稀血中也是特殊的。”
不死川实弥想到自己的血液,原本满是不爽的表情微变:“你的也是会让鬼动作迟缓,产生类似醉酒一样的状态吗?”
夏榆青顿了顿,道:“不,是比普通的稀血对鬼更加有吸引力,当时我和老师居住在深山之中,即便如此,最近的两个乡市的鬼也被我吸引过来,好在地方偏远,恶鬼分部并不密集,也没有太强大的恶鬼。但是大概是没有像您这样令鬼动作迟滞的效果的。”
不死川实弥明白了,大概夏榆青是在稀血中也更加稀有的类型。
和他还算是有点益处的血液不同,对方是倒霉到极致的表现。
这样的体质,被普通人教养着,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因为更大的可能是像他的家庭一样的悲剧结尾。
恶鬼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刚吃了一个稀血就会满足放过身为普通人的家人的。
好在,当时在夏榆青身边的是被岩柱盖戳剑术和身体素质惊人的槐药师。
不死川实弥看了看夏榆青月光下白得反光的皮肤,以及那双漂亮却不顶用的浅红色眼睛,原本这种先天的病症已经比较罕见了,结果还有天生的稀血中的稀血。
他觉得夏榆青这倒霉蛋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那位他没见过的夏槐药师绝对功不可没。
不过也由此可见,夏槐为了这个先天叠满debuff的倒霉学生没少费功夫,哪怕夏榆青一直含着夏槐叫老师,大概不是亲生父子,但感情也绝对不逊于此了。
所以夏槐失踪之后,夏榆青哪怕无法见光,又是病弱且见血就招鬼的体质,却依旧克服种种不变和危险一个人出来寻找老师的踪迹。
这样想着,少年风柱对夏榆青的不爽消去了许多。
“说起来你之前去藤村”
夏榆青:“因为打听到老师曾经去过这个地方。虽然已经是比较久之前了。”
果然如此。
林间轻响,夏榆青和不死川实弥同时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恶鬼扛着巨大的破旧斧子走过来,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目测比他们还要高小半个身子的样子。
残破的衣服上还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血迹和腐败树叶,仅剩的布料和身体之间明显没有太大的空间空余,夏榆青猜这只鬼曾经是人的时候必定不是这样的身材。
因为体型太显眼,和大多数活跃在人类之间的同类不同,成为恶鬼之后也更多躲藏在深山老林里,恶鬼的神情明显呆滞,野兽一般紧紧盯着夏榆青,鼻子也同时不断嗅动。
日轮刀轻轻出鞘,刃锋折射着月光在恶鬼混浊的眼睛里倒影出亮芒。
不死川实弥轻易地砍断它拿着斧子的手臂,错身而过后回身,以不容抵抗的力道将他踹倒在地,踩在恶鬼宽阔的背上拿日轮刀抵着它脖子,示意夏榆青过来试验药剂的效果。
这只鬼看着块头大,但估计整天在蹲深山老林里没吃过太多人,被不死川实弥踩着背就仿佛被按住龟壳的乌龟一样翻不过来身,夏榆青走到它身边的时候,鬼一直努力歪着头看着他,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翻不过来身。
配上不死川实弥那张居高临下、看着就张狂邪肆的恶人脸,一旁手拿试剂轻轻摇晃,唇角勾着温文的弧度,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夏榆青,这画面,实在是让人傻傻分不清哪一边才是恶役。
夏榆青愉悦勾唇,虽说是工作所需,但他其实也蛮享受做研究这个过程的,只需要微妙的改变甚至只是时间和量的把握不同,就可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大概是人类本能对于科学怪人的警惕,不死川实弥忽然莫名汗毛发炸,左右看看又没有发现有鬼,狐疑对上身前夏榆青无辜的红眼睛,他烦躁地脚下用力将恶鬼踩得更实一些。
白发青年小心地将紫藤花试剂分别从细小伤口处和完好皮肤处滴在恶鬼身上,不同试剂分别两组试验,为了严格控制本就细微的量,夏榆青摘下手套,瘦削白皙的手指仿佛透出玉石质感的泽光。
恶鬼被滴上试剂的皮肤和肌理被快速腐蚀溶解,它发出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寂静,因为奋力发出挣扎,甚至顾不得脖子边上的日轮刀,被不死川实弥不耐烦地一脚踩在后脑勺上强硬地将脸摁进土里。
不死川实弥死死盯着试剂的反应,看起来比夏榆青还认真,发现其中一处被夏榆青滴上的皮肤溶解的相对周围的迅疾许多,明明和其他一样都是半天从滴管滴不下来的一小点。
他不耐烦恶鬼发出动静,怕它影响夏榆青观察,将日轮刀径直向下,刺穿了恶鬼的喉咙处声带,场面瞬间死寂下来。
不死川实弥焦急期待地看着夏榆青,问他:“这个效果很明显,你再试试滴在它伤口上。”
夏榆青看着大块头鬼宽阔的背上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皮肤和肌理,尤其是方才被不死川实弥点出来的15号试剂,已经将恶鬼腰椎溶解,此时正快速向周围扩散。
他沉默了下,建议:“你要不先下来吧,它大概已经撑不住了。”
不死川实弥看了眼脚下紫色向黑色转变的皮肤,知道下一刻它就会溶解塌陷,并不想弄脏鞋子的白发青年还是跳了下来,站在地上后甚至还回头鄙夷地看了恶鬼一眼,“啧,废物!”
恶鬼:……
死前才恢复了为人时期记忆的他甚至对自己短暂的人生和鬼生没有更多感悟,只悲愤看着逞凶的两人,想着:作为一个人类怎么可以、至少不应该……
夏榆青悲悯地瞅了一眼消失殆尽的恶鬼。
没什么不应该的,愿你来生做个活人,风柱面对普通人还是挺温和的。
未来的玄弥:真的吗?我信了!
又等了片刻,没有再等到自愿上门的研究助力鬼。
看到效果迫不及待想要进一步试验的不死川实弥整个焦躁起来。
想了想,夏榆青用手术刀在胳膊上打算学习一下风柱。
一直相对医师肤色略深的手握住夏榆青拿手术刀的那只手,头发微炸的少年瞪着眼睛看他,语气略粗鲁:“你做什么!”
夏榆青笑了笑:“我的血吸引鬼的作用更大,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割出大一些的口子的话,应该能做到把更远地方的恶鬼吸引过来。”
不死川实弥二话不说夺过夏榆青手里寒光锃亮看着就十分锋利的手术刀扔到远处,两个眉头纠结成川型的隆起。
“不需要,就你的体质,划得深了十天半个月不好,我可不会随时呆在你身边保护你,倒时候渗出的血腥味吸引来恶鬼,倒霉的就是你身边的普通人!”
不死川实弥本质应该只是想要阻止夏榆青,但他的自带嘲讽的表情和语气却仿佛在指责。
夏榆青沉默了片刻,见不死川实弥拿起日轮刀,像是要割自己的模样,他和煦笑着问他:“听说恶鬼是用鬼血转换普通人的,你的日轮刀刚砍了不少鬼,这样没关系吗?”
不死川实弥:……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日轮刀,深深地沉默了。
问题是,他以前…好像也不会在割自己之前特意清洗刀的样子。
而且日轮刀对恶鬼还是有些克制作用的,只是些许的血应该不会……
虽然但是,现在被点明之后,他就莫名下不去手了。
万一呢?万一因为卫生习惯自己把自己变成鬼,那可就真的是鬼杀队第一人了。
不死川实弥表情闪过抗拒。
他眼神不自觉看向此前被他扔远的手术刀。
夏榆青眼眸里闪过意味深长,笑眯眯道:“不知道不死川先生是否听说过,在外国人发明的一种叫显微镜的设备的观察下,1g泥土中含着至少一亿以上的细菌*,其中不少有像是破伤风梭菌这类一旦感染致死率极高的病菌。
听说鬼杀队的呼吸法十分神奇,那么这种呼吸法是不是也可以令修习的剑士免疫这些细菌呢?”
不死川实弥:??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梭什么?什么菌?
第77章 那就从鬼入手吧
不死川实弥深深沉默了,见对面白发红眸的青年笑容俊秀亲和,但他肯定,这家伙肯定是记恨他刚才没好好说话。
夏榆青眯眼笑,你也知道自己没有好好说话啊。
“虽然知道不死川先生也是不希望我伤到自己,但这样的表达可是很容易伤人心呢。”
不死川实弥脸颊的肌肉一抽。
啧,谁管他伤不伤心啊!
想到夏榆青手中紫藤花提取试剂的效果,对有能力的人,他还是很尊敬的,尤其是还有助于杀鬼。
所以哪怕面上桀骜不驯,不死川实弥还是过去将戳在土里的手术刀拔出来,擦干净要还给夏榆青。
转头就见夏榆青从他那个明明份量不是很大,却仿佛装了许多东西的小药箱里又拿出一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划开自己手臂处的皮肤和其次的肌理。
明明风柱自己对自己下手时候狠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对恶鬼的时候更加恶劣。
但看着夏榆青现在的表现,不死川实弥愣是觉得头皮有些发炸。
他痛觉还在,割伤自己的时候当然也是疼得,只是更能忍耐一些。
但夏榆青不论表现还是眼神都说明他很淡定,甚至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皮开肉绽。
不死川实弥觉得……这人是不是多少有些问题?
注意到不死川实弥的眼神,“我有避开血管和重要肌理,这种并不影响之后行动,渗血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包扎处理后少程度的渗血会被我身上针对恶鬼的熏香遮掩,我出来是希望能找到我的老师,并不打算无意义地送死,当然是做了些许准备的。”
此刻血腥味几乎压下了夏榆青身上原本的香气。
但因为距离比较近,不死川实弥还是嗅到一些,他恍然,原来夏榆青身上这种浓烈的奇怪香味是这样的作用。
这样也在情理之中了。
稀血对恶鬼的吸引也是绝对的,一些嗅觉灵敏的恶鬼在稍微近的距离下,哪怕没有流血他们也能察觉到不同。
夏榆青这样本就特殊的稀血本应该更加容易被恶鬼发现,能够独自一人这么长时间行走在外还安然无恙,这种香大概还是有些作用。
“……容易配置吗?”
不死川实弥恨不能每到一个地方都让附近的鬼自觉出来等砍,他自然是不需要的,但鬼杀队也有一些被从恶鬼手中救下的稀血,一部分成为了隐的成员,有这个香在,会在日常生活中方便许多。
“白天我把配方给你写一份,鬼杀队可以随意使用……其实我有想过制成更好闻的味道,而后当做香水贩卖,可惜成本降不下来的话,惠及不到大多数的普通人。”
假的,这样说更容易取信这位风柱而已,救普通人对他的任务毫无帮助,他自然不会浪费时间。
不死川实弥沉默,恶鬼吃人也更多会选择不会出太大麻烦的平民甚至其中困难者吃,恶鬼对贵族的威胁远不如对平民的强。
“所以我又放弃了,这种香随意鬼杀队处置吧。”夏榆青眼里流露出遗憾。
不死川实弥握了握手中的日轮刀,圆睁的眼睛里眼白浮现细小的血丝,语气掷地:“会有一天,即便是稀血也不必有任何遮掩地行走在外。”
夏榆青笑了笑,风吹过鼻尖,带过去一阵微妙的腥味。
不死川实弥眼里闪过兴奋,盯着不远处的森林。
“看来你的血确实很吸引鬼呐,这就来了。”
晃动了下手中的试剂,夏榆青看了看天色,勾唇:“时间还算充分,后面应该还有,希望能够用。”
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地面,将空气中浮动的,恶鬼死后身体最后的余烬也净化殆尽。
竭尽全力让自己蜷缩在阴暗角落的恶鬼满心的恐惧,看到夏榆青和自己几乎同步往阴影处缩,并且戴面具戴帽子还撑起黑伞的动作:……
已经被紫藤花试剂摧残过一波、只是因为最猛的几只用完勉强苟命、但眼瞧着很快不被晒成灰也会被砍头的恶鬼指着夏榆青失声大喊:“你怎么能帮着鬼杀队杀自己鬼!?”
夏榆青撑伞的动作一顿,不死川实弥眼神诧异地看过去,打量了一会给夏榆青递了个眼神:是哪支试剂有让鬼变成智障的作用吗?
随即又默然,他此前也误会了来着。
夏榆青的表现和鬼习性共同点太多。如果不是从藤村过来的路上不死川实弥光明正大要求夏榆青露出一部分皮肤晒了一小会太阳证明自己,他估计也是不确定的。
恶鬼是绝对不能容于阳光之下的存在,不管再高等级的恶鬼只要晒到太阳,就会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燃烧一样成为灰烬。
和夏榆青本身因为缺乏黑色素导致的容易被晒伤,表现是完全不同的。
本着对恶鬼的临终关怀,不死川实弥手起头落给它来了个痛快。
“走吧,这次出来带的试剂都用光了,制作的原料本株在我之前住的地方,等有了老师的消息,我回去时候可以带上你们的人。”
不死川实弥正要说什么,眼睛忽然往上看。
夏榆青疑惑歪头,拿着伞的手轻微地重了下。
“唔,什么东西落下了……是你之前放飞的那只奇怪的会说人话的乌鸦?”
头顶上方响起哒哒几声,仿佛不满地踩了踩脚。
“是鎹鸦,不需要那么多奇怪的定语!”
夏榆青好脾气地笑笑:“好的,鎹鸦先生。”
爽籁:……想说鎹鸦是品名不是他个鸟名字啊喂!
这个人明明说话用词礼貌,但莫名气鸟!
不死川实弥看着夏榆青瘦得嶙峋的手腕,拎起夏榆青的药箱,让爽籁站在他手里的药箱上,自己接过伞柄,像之前从藤村回来那样领着夏榆青回了旅店。
爽籁明显还有很累,原本黑亮的羽毛都沾了尘土,却强行抖擞了精神汇报。
风柱并没有刻意避开夏榆青,青年医师就在旁边看着。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他想着。
夏榆青不知道此刻的鬼杀队在哪个位置,但绝对不是一个短的距离。
鬼杀队的人明明各有各的性格,却不论人还是鸟都为着一个仿佛注定无望的目标在竭尽全力,像是不会绝望一样,不论遭受再大的打击,都能够坚定向前。
不是每一个都如此,但其中最鲜活的那些,每一个都让夏榆青感到有趣。
执拗的做着在AI的算法中绝对不会推荐的事情,这些被数据运算排除掉的答案,本应该是错误的失败的选项,却被人类执行,且演绎出绝伦的精彩。
夏榆青看着桌子上小小一只的鸟儿,眼神克制着却依旧显露兴味,令直觉敏锐的爽籁抖了抖头上的胆毛,看向夏榆青的豆豆眼带了审视,却没有发现异样,夏榆青此刻眼神虽然有些热却只是好奇,估计是没见过会说话的鸟吧。
没见识的家伙。
爽籁不去在意,向不死川实弥汇报鬼杀队处得到的槐药师的踪迹,他飞了还几个鬼杀队的据点,问了隐的人甚至去找了一趟曾经和槐药师相处过的花柱蝴蝶香奈惠。
只是夏槐是一个很喜欢到处走的家伙,经常会采集各处的药物和紫藤花,他艺高人胆大,有时候还会杀鬼,鬼杀队没有刻意探查他的情况却对他的踪迹知道一些。
也是因为这个,此前他们还想过给他配一把日轮刀,这样他再遇到恶鬼就不必等着鬼杀队的剑士过去或者拖延等天亮,只是之后再没有消息,这个提议自然也不了了之。
相比看似认真在听,实际却在七想八想的夏榆青,不死川实弥就确实是很用心在听。
他敏锐注意到爽籁说的后来那位热衷于杀鬼以及时不时会因此闹出点小动静的槐药师忽然销声匿迹的现象,于是问自己的鎹鸦:“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是神户。”
房间内沉默了片刻。
这个位置,即便是不死川实弥的脚程也要走好一段,更别说还有个怕光的夏榆青,即便有他护着,可以将白天用来睡觉晚上赶路也依旧不会太快。
而他是风柱,柱的身份不只是荣誉,更意味着责任,鬼杀队目前算上新晋的他也只有六个柱。
“拜托你送我的话就太大材小用了,我自己也没关系,为了感谢鬼杀队为我探查到老师的消息,此前我们试验过的紫藤花本株你们可以带回去,我会提供我的住处地址。”
本就是会提供的,只是他既然立了要找老师的人设,就得执行尽职才好,现在鬼杀队已经给出情报,他此前研究的紫藤花也就能送出手了,否则中途计划开始实施或者干脆因为别的原因不小心失败,他还得布局给自己弄个遗嘱才好标注住处位置,那就太麻烦了。
爽籁只喝了点水和简单吃了些东西,没有耽搁地就又飞出去将夏榆青住处的地点传达到鬼杀队。
等手臂伤已经结痂,夏榆青向不死川实弥道别。
鬼杀队的效率很高,只一个星期,那种对恶鬼有很好腐蚀效果、被夏榆青随口取了个猛毒的名字的紫藤花本株,就已经被鬼杀队小心移植到蝶屋里。
现在花柱的妹妹蝴蝶忍手下照料,此时已经发现自己天生的力气缺陷,正想办法希望通过紫藤花毒增大对鬼杀伤力的蝴蝶忍一看猛毒就仿佛看到真命天花。
就差睡觉也搬个铺盖睡到花的旁边。
猛毒紫藤花的名字威猛,花株本身却是美丽漂亮的白色,这是由麝香紫藤培育而来,白色的小花串成串儿,边缘是近乎透明的色泽,莹润柔嫩,香气清新雅致,纯净无害,嗅闻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幸福和美好的事情。
也是这样象征着美好的事物,才会对那些肮脏的恶鬼有着特殊的效果吧。
连带着猛毒紫藤花的培育方法和养植注意事项,以及之前遮掩稀血的熏香,夏榆青一同卖给了鬼杀队。
和未来蝴蝶忍配置的紫藤花毒剂不同,猛毒紫藤花全株对鬼而言都是剧毒,批量生产过后,这其实可以像日轮刀一样配置给所有鬼杀队的成员,这对日轮刀断裂就在鬼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剑士来说相当于第二武器。
就连普通人,在利器上涂抹提取药剂之后也能对低级恶鬼造成一定伤害,有些武艺的,像鬼杀队剑士一般斩鬼也是可以的。
猛毒紫藤花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产屋敷家族很擅经营,又有千年积攒的人脉和底蕴,属实是很不差钱,给夏榆青的钱足够在一些小城镇里富足地度过一生。
即便夏榆青拒绝了鬼杀队招揽的提议,他们依旧表示会尽量寻找槐药师的消息,又专门为他配置了一只鎹鸦和凭证,可以到当地的鬼杀队部门兑换成一定的现钱,以及必要时候联系鬼杀队的人,他们会在职责内提供一定的帮助。
如此体贴周全,也是看中了夏榆青的才学,希望他能更多地研究一些对鬼有用的东西。
奈何他们注定要失望了,这个时代的生物技术水平太低了,天水碧和猛毒已经是他到来之后全力研究出来的成品,为此他用大号的马甲几乎摸遍了整个日本。
而且通过夏槐时候面对无惨的反应,他得出结论,紫藤花对这位鬼王的作用,属实不大。
鬼舞辻无惨在,则恶鬼就不会被消灭。
他当时就想,必须要从根源解决问题才行,既然无法从鬼杀队入手,那就从鬼入手吧。
血鬼术,只要好好设定,那可是一大利器呢。
第78章
血鬼术可以设定,但这个毕竟不是一般游戏世界还可以一出生就选择形态和阵营。
鬼必须是由鬼舞辻无惨转化而来,除非夏榆青尝试试验当初将鬼舞辻无惨变成恶鬼之主的药方,夏榆青倒是想过,但被世界意识直接就否决了。
这种东西,已经是不容于世的东西了。
所以只能是前者,虽然设定了血鬼术,但作为人类的夏榆青是无法使用的。
好处就是他可以疯狂往人类时期的自己身上叠defuff,这样之后被转化为鬼之后,他对血鬼术的设定会最大限度地体现出来。
并且也不会像他的前辈021,也就是文野世界的空明一样虽然能力好用,但体质基本等于没有。
唯一困难的被鬼舞辻无惨转变的环节,从夏槐时候的遭遇来看也无须担心,夏榆青的概率推演中,只要他能够成功转换成鬼,确保退休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鬼舞辻无惨作为一个除了能力在开挂,其他不论心性还是谋略差强人意的首领,凭借夏榆青在各种末世中与人斗与天斗的丰富经验,可以说是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
说实话,夏榆青刚开始看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还以为是个福利局,比起其他戛然而止后续剧情不确定、或者结局暗黑的世界,这边在他看来已经算的上大圆满。
就像古老的英雄故事一样,英雄最终打败了反派,只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们结局略悲惨,总归是好的一面,连番外都是美好温馨向的……看到这里他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很完美的状态,这个世界本应该是可以自己顺利发展下去的类型。
但是能作为267的退休世界,显然这个世界也有着它的难搞之处。
此前作为需要维护的衍生世界,有不少AI被派来进行维护,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除了因为意外在这个世界现实中没能搞死鬼舞辻无惨,反而鬼杀队团灭的情况,更多是因为鬼杀队的那些剑士……死得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世界因为时间太长,显然已经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只是这个意识大概是属于坚决的甜文爱好者,始终希望她的英雄们能有着一个好的结局,而不是最好的情况也是残疾,预留在人世的,也担负着伙伴亲友一一死去的遗憾终老。
她的世界本在鬼舞辻无惨死亡的那一刻就自主运转,安慰性质的美好番外根本无法实现。
这些孩子,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这是这个世界主动向他们寻求帮助时传达的观念。
在夏榆青眼中,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且这个本遥不可及的信念最终得以实现,在本就有限的时间里放出最耀眼的色彩……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吗?
人类的生命,正因为如此才能创造出种种奇迹,那是他永远理解不了且保持敬畏的。
夏榆青这样的想法看似自成逻辑,实际在性格各异的AI里也是个异类,其中现在是空明的21还好,他情绪一直是维持比较低沉的状态,对周边的同事关注不多,124对他就不是很喜欢,人类们也觉得他情感模块发育得不是很好,共情程度低下,偏偏思维很灵活会钻空子,认为他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267 本身其实并没有想过退休,他觉得他的工作世界很有意思,在大灾难面前,人性的善与恶,纯粹与复杂,错织交杂着,美得惊人。
但是不退休他可能就要被封存沉眠了。
所以267还是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了夏槐,以及现在的夏榆青。
原因就在于这个世界太棘手,作为人类时哪怕处于人类的巅峰,面对恶鬼依旧没有太大的用处,尤其是鬼舞辻无惨察觉到危险还会自我分裂,AI可做不到历史上的神之子继国缘一那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一千五百多道斩击,脑子能跟上但用人类的身体就太强人所难了。
开极速型的高达机器人还差不多。
那么多在这边折戟沉沙的AI中,也只有他一位战斗型自主机甲AI出身的同僚178成功通过自己改造的从外国搞到的热武器加上自身实力险而又险地将那位苟王搞死,但因为音柱和风柱舍命为他创造机会杀死无惨……
产生意识后情感意外多愁善感的世界意识在那一世的鬼杀队队员全部死亡后,大概是依旧意难平,哪怕鬼杀队其他人都活了下来,但风柱和音柱两个人原本的世界线原本是活着的,尤其是音柱,哪怕残疾依旧和三个老婆和和美美,结果这次竟然死了!它接受不了,终究还是重启了世界。
任务惨遭失败的178:……
所以在这次同样因为超常的业绩达到提前退休条件的178,在看到两个可供他选择的世界中有这个世界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外一个。
这个烫手的世界就交给了虽然业绩不错,却因为性格不怎么被待见的267。
夏榆青拒绝鬼杀队的邀请正是因为这个,总归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说服那群剑士不去杀鬼,再说他也没有178那样硬核的实力。
培育不了能直接毒死鬼王的紫藤花,现在猛毒紫藤花和天水碧两种已经能一定程度提高鬼杀队剑士的存活能力,这条道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开始筹备接下来的计划。
拿着鬼杀队给他的钱,夏榆青给自己买了条头温驯的小母马,白天就赶着小马慢悠悠往神户去,晚上则打听一下老师的消息,遇到病人或者伤者给简单诊断治疗,做足了仁心医者的仪态。
道别这处的病患以及部分家属,夏榆青打起黑伞戴上面具,骑在马背上继续向着神户出发。
于是路上的人看到奇异的一幕——包裹严实的青年骑着马,马两只竖起的耳朵中间却站着一只乌黑的鸟,青年几乎没有驱赶,完全是乌鸦在指挥方向。
这正是鬼杀队送给夏榆青的鎹鸦,尽职尽责地将自己当做导盲鸟,有时候还负责守夜和警醒,是个很可爱又认真的小家伙。
夏榆青沿着夏槐当初的路线和踪迹找过去,基本他经过的地方的人都知道这位高瘦的行医是曾经夏药师的弟子。
只是那位傲慢的鬼王显然不会去留意一个死人相关的消息,夏榆青走走停停一直到冬天,安安稳稳地到了神户。
神户的繁华地区和九州相比要热闹多了,路上时不时能看到穿着西式服装的人,女士也大多描绘着新式的妆容。
大冬天的晴天还打着伞的夏榆青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这么冷的风还在外头的,基本每个人都忙碌着些什么。
夏榆青绕过最繁华的街道,向着更神户稍微靠边缘的对方走去,找了个旁边是居酒屋的旅店歇下。
这时候已经天黑,街上的人却依旧在灯笼的暖色光线下活动着。
夏榆青取下了面具和大衣,走到旁边的居酒屋。
“这位客人,这会人比较多,您看介不介意跟人拼一下桌?”
这里只是个小店铺,过来的许多都是忙碌了一天的小生意人或者卖力气的男人,稍微有些喧闹。
夏榆青走到相对靠中间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酒,拿着杯子慢慢喝着,注意力在周边人的谈话上。
这家居酒屋的人大多是在周边,彼此相对熟悉。
夏榆青周边的两桌人就聊得热闹。
看身上的穿着,几人应该都是开店的一些小老板,一位穿着茶黑色中羽织,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一直面带不虞,说的话也少,同桌的人聊了几个话题发现,问他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面带好奇,问他:“听说今个有人到你店里闹事,可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山羊胡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不是,之前给我供货的药农,我记得还跟你们讲过,是个憨厚的小伙子,这有段时间没来,我还当他不做这个,结果,大概是出了事,今个来的人就是他媳妇和母亲,非说那人是在我这头失踪的。可给我冤枉死了。
这年头要说乱也乱得很,他住在山脚,路那么远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嘛……”
另外几个小老板附和,实际基本都知道什么情况。
这药店老板说人家憨厚,那次这可不是什么好词,而是因为山羊胡欺负人不懂行,给人在崖壁上辛苦采的好药以极低的价格收了。
那药农估计是回去之后因为啥知道这件事,七天前过来找他,讲他坑人,山羊胡不认账,还想差人把他赶出去,但那从小山里长大的小子身板结实,愣是把他伙计锤到桌子底下,火气上头差点一拳把山羊胡干翻在地。
山羊胡原价赔了才算完。
原来那莽小子竟然失踪了,这也怪不得人家妻子老娘回头就找上山羊胡。
早知道今天,当时老老实实给钱不什么事没有,现在还惹上一身骚。
虽然内心多少幸灾乐祸着,明面上还是互相安慰。
开着居酒屋的老板不晓得实情,倒是想起他自己的事,道:“下次遇到品性不错的供货人,家里离得远的,店里有空位置倒不如留他住一晚上,夜里山路实在不够安全,万一出事,下一个还不定是什么人品低下的家伙。”
一个胖胖的商人往嘴里塞了个花生,好奇问:“怎么说?老板是遇到过这事?”
居酒屋老板摸了摸自己秃掉的脑门,“可不是,之前我长期购买的贩粮郎也是没能回村,又找的那个,给我卖的粮食里竟然掺了许多坏的和石子,要不是媳妇一向谨慎翻了底下的,我可就亏大了。”
夏榆青默不作声地听了一成子话,此后不是在吹牛就是聊店面和女人,他慢悠悠抿着,一壶清酒也快要喝完。
他对面两个拼桌的人已经醉了,其中一个叫着要去最近的花场,很快和朋友勾肩搭背走了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旁边的人问要不要去,被他问的人摇晃着酒杯道:“花场那地方,去得勤了哪还攒的下钱,我儿子可还是要娶妇的。”
“啧啧,真不是怕老婆?”
“去去,我家那位再温驯不过,我当然也对她好,那家伙的老婆可是天天晚上出门,那么不着家,也难怪男人整天往花街跑……”
“我记得他妻子是信了个什么万乐教,全是女子,倒是没有什么。”
“一个女人大晚上外出,本来也是出格的事……”
夏榆青放下已经空掉的酒壶,起身向外走。
门口的风吹得发丝遮盖了眼睛,方才下肚的酒带来的热度很快就被吹散。
他在这条街靠边的位置盘了一家店铺,扯了条布竖上,其上写着两个行迹端雅的字“医馆”。
店门很小,两边窗户死死封着,有人好奇进来一下都被这深沉的室内环境劝退。
夏榆青也不着急,掏了钱招人置办了些东西,就这样在这里安置下来,时不时出去晃悠几圈,打听老师的消息的同时也搜集信息。
因为几次“巧合”在闲逛途中治好了几位出了名难治的病人之后,夏榆青那家阴沉矮小的医馆也在一定范围有了名气。
医馆门口栽了紫藤花,漂亮的白色麝香紫藤小小地簇在门边,柔嫩的花瓣舒展,花朵密密匝匝,一看就被照料得很好,吸引了每一个看到它的鬼杀队剑士。
有受伤的剑士因为这紫藤以及当初鬼杀队送给夏榆青,被他养了之后时不时站在屋檐上晒太阳的鎹鸦而进来医治。
夏榆青的鎹鸦叫烈风,威风的名字体现了他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也是因为他飞起来超快的速度和壮实的体魄。
只可惜,烈风是只晕血的鸟,还是无法凭借意志克服的那种,当送信的鸟都有可能因为见血晕倒而不能及时传话,此前一直郁郁寡欢被闲置,后来被派来夏榆青这边,倒是本着保护他的想法重新抖擞了精神。
夏榆青没有怎么管他,倒是烈风因为经常跟着他,搜集了一些附近的情报,还能给路过的鬼杀队剑士提供一些信息。
后来来他这里的鬼杀队剑士多了起来,夏榆青也不介意,有了充足的鬼杀队剑士作为观察试验对象,他又配出对具备呼吸法的剑士更合适的伤药,把配方卖给鬼杀队之后又赚了一笔。
烈风现在看他的眼神相当殷勤,对无法跟着剑士斩鬼而是跟着夏榆青的遗憾彻底消失,甚至还觉得自己肩负重任,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夏榆青,保证他长久或者做出更多有利于鬼杀队的药剂。
名气渐渐增大之后,一位富商也因此找到了他,希望夏榆青可以为他天生体弱甚至无法长久见到阳光的儿子治病,夏榆青一口答应下来。
第79章 万世极…
到了和富商约定的时间,当天正好下了雪,雪水被寒风斜斜盖向人脸,空气裹着冷气,直往衣服里钻。
这样的天,哪怕家里条件比较好,对于体弱多病的人来说依旧是难捱的,富商坐着雇好的人力车过来接他,微胖面色却憔悴,脸上透着焦急。
夏榆青戴着连眼睛处都缝着黑丝布的面具,知晓这位出名的医师在因为畏光在白天不方便视物的富商甚至放下身段去扶他上车。
斋藤家里位置比较偏,因为不远就是路道,交通也很方便。旧式的木制住宅周边围着许多桃树,可惜这时候还在十二月,还不到桃树开花的季节。
他跟着富商绕过七拐八拐的过道,这里大概是整个宅子最中间的位置了,厚厚的榻榻米上还铺着厚厚柔软的棉被,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房间内只有跳跃的蜡烛充当光源,外围的房子隔绝了光线和寒冷,令房间内保持相对温暖的额程度。
摘下面具,夏榆青打量了下房间,觉得这儿一定很符合鬼舞辻无惨的品味。
偏僻,有钱,还有个病弱无法见光的富家小儿子。
从一路上碰见的侍女侍从数量来看,储备粮也很充足,只要让富商和身份的长辈在外死去,它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下这座宅邸。
样貌俊秀却因为病痛脸颊内陷精神萎靡的青年在母亲的托扶下坐起身,看到夏榆青摘下面具后苍白瘦削的面容,也就比他好一点的样子,面上闪过惊讶,但并未表现出抗拒,而是微笑着点头。
穿着色泽光鲜昂贵和服的贵气女子盯着夏榆青,眼睛里的不信任情绪很明显,但想到儿子状态不好,此前那么多医生都暗示了药石无医,女子心脏一痛,只要有一线希望……
“听闻夏先生医术高明,长明能被您诊治,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斋藤夫人声音温柔亲和,殷切地请他来到床边,只是这话更多应该放在治疗成功之后,现在看都没有看就有些捧高了。没能治好这位公子,也就是夏榆青医术名不副实了。
夏榆青笑了笑,抬脚走向那位名为斋藤长明的公子。
长明看着他,眼里带了些歉意:“很抱歉…在下身体不便,还要您这样冷的天气过来一趟,我已经病了许久,换了那么多医生,却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早就明了了自己身体的情况。”
背后夫人的呼吸粗重了一刻,她不愿被儿子看到感伤,狼狈地偏过头,被富商揽在怀里拍了拍。
夏榆青看着长明坦然的深色,显然是真心这样想。
鬼舞辻无惨没有立刻占据长明的身份,是否也有在这样的对比中自惭形秽的缘故呢?
估计是想多了,那种厚颜无耻的家伙。
同样身患重病,家境富裕,也从没有被家人放弃,长明却温和又阔达,对比歇斯底里、怨天尤人哪怕变成怪物也要活着的鬼舞辻无惨,实在是云泥之别。
夏榆青诊断过后,给了富商夫妻肯定的回答。
“需要温养,步骤麻烦一些,但确实可以治。”
富商夫妻喜极而泣,仿佛全然信任地将长明交给了他,要求的事情药品全都会尽可能找过来,甚至给他腾出三个房间用来接收外界的病人,只是前提是他要留在斋藤家。
假装不知晓友善妥帖行为之下的警觉,夏榆青在斋藤家住了两个月。
斋藤家中气氛很好,规矩严谨却不严苛,长明意外挺博学,这得益于走南闯北的富商阅历见闻自己家中藏书。
今日天光明媚,风也和煦,一道瘦弱的身影裹着厚厚的衣裳和柔软的皮毛,在他人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走出来,对方踉跄了一下,被两边的人紧张地扶住。
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不要着急,出汗的话很容易感冒的。
妇人听闻张口就要劝长明回屋子,眼里满是担忧。
长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光,长期在室内而无神的眼眸亮起,笑容期待:“抱歉,我只是、太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妇人看着儿子难得开朗的表情,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长明捧着手暖,坐在檐下的长廊边上,看着面前庭院中结了许多花苞,着急的已经迫不及待展示出花瓣的桃花,地面已经铺了一层嫩嫩的青色,清风吹来,枝条上的桃花娇艳地清颤。
日本人喜欢樱花,长明却觉得只短暂盛开就凋零的樱太像自己。只给人带去短短的欢喜,此后就空留遗憾和漫长的等待。
桃花花期更长,美丽娇艳,凋落过后,再短短等一些日子,又能够吃上桃子,实在是再可爱不过的花了。
嗅着桃花清浅淡雅的香气,长明放松又贪恋地看着外界。
富商和妻子激动得流眼泪,因为夏榆青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成功将儿子从药石无医变成现在这样除了身体略微虚弱,以及此前长时间卧床造成的肌肉萎缩无力外,和常人差距不再如隔鸿沟的模样,他们对夏榆青的信任已经到达巅峰。
两人放心地将儿子留给夏医师照顾,相互扶持着回屋整理自己的仪容。
在他们离开后,廊上只余下他们两个人,仆人都距离比较远。
“夏先生,我以后真的…能够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吗?”长明睫毛轻颤,问轻声道,语气里失去以往的从容和淡然,透出彷徨。
夏榆青面上一贯温文的微笑被面具挡住,他回答:“你的病可以说已经好了,只剩下身体的亏损需要温补回来,只要之后经常跑跳和多晒太阳,恢复普通人的健康程度不是什么难事。”
再次得到肯定,长明终于稍微放下心来,感受着面上温暖的阳光,他笑着:“我会的,之前几年,我已经在屋子里呆得够久了。”
静静坐了一会,长明忽然想起,夏榆青是为他治病而来,既然说他病已经好了……
就像雏鸟依赖亲鸟,夏榆青对长明来说,也早不是一个简单的医师。
他有些坐不住,侧头看他,小心道:“先生不若常住在这儿,您救下我的性命,在我的心中,您已经是兄长一般的了。”
夏榆青笑了笑,“我来神户是有别的事情要做,留在这里,大概是不行的。”
长明有些失落,他眨了眨眼睛:“家中有些人脉,需要帮助的话,请先生务必同我讲。”
夏榆青想到昨天夜里被他用紫藤花毒融化的恶鬼,他偏了偏头:“我比较喜欢紫藤花,如果可以,请帮我搜集一些不同品质的紫藤花种子或花苗吧。”
长明若有所思,“紫藤花吗?请放心,我会尽可能全面地去搜集的。”
夏榆青还是离开了,并且是当天就离开。
斋藤一家挽留无果,在夏榆青走后花大价钱请了专门的花匠,打算将门前门后窗外路边,几乎能被看到的空地上全部种上了紫藤花,一个月过后,已经能够正常行走外出的长明来到夏榆青的医馆,同他约定好来年一同赏花。
夏榆青干脆地应下。
烈风在一旁听闻,一日白天时候特意飞过去逛了一圈,看到那些还处于阴养阶段的紫藤花苗,庞大的数量让他很期待明年的景象。
然而夏榆青是不打算完成这个约定过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将长明也治好之后,凭借斋藤家背书,夏榆青的名声不再是只在普通百姓之间流传,而是开始蔓延至贵族上流阶层。
这类的客户接待得多了,从侍从和健谈的家属口中,夏榆青对神户了解得更多,其中竟然意外有着万事极乐教的消息。
“我仿佛在什么地方听所过这个名字——啊,这个教会难道不是在京都吗?”夏榆青表示疑惑。
侍女对这位性格温和的医师先生很有好感,因为好友是万事极乐教的信徒,她知道得更多一些。
“据说是教主大人希望能够亲自传授更多地方的不幸的女子以万世极乐教的教义和处世态度,所以一般会在一个地方的信徒能够沉稳开心地面对生活过后,他就会换一个地方重新招收信徒,虽说如此,还是有人跟随教主大人前来这边,我的好友就是从这样的信众口中知道的。”
夏榆青捡药的动作微顿,沉默片刻。
其实是一个地方的信徒吃完了,就换个地方重新招收储备粮吧?
就像山里的狼群也不会逮着一处的猎物疯狂捕猎一样。
至于那个追随教主追来神户的忠实信徒,总感觉不是托儿就是傻的样子。
侍女叫春,好友叫佳子,也是在这个主家做事。相比开朗但圆脸微胖,偏向可爱的春来说,佳子面容秀美,只是表情总带着忧愁阴郁,除了和他交谈的那位侍女,夏榆青有听到其他人议论对方勾引这家的小少爷。
但实际上,稍有家底的世家依旧是几百年前封建的教养,身家都托于家主的侍女面对欺辱,又如何能够反抗呢。
小少爷就要结亲,妻子为另一家的姬君,就家世而言是小少爷高攀,所以传闻他要将佳子卖掉,以在表面上维持自己洁白无暇的美誉。
夏榆青的病人是家主的母亲,这家的老夫人,他只是在这里留了一个多星期,此前有时能够看到的佳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再没有遇见过了。
将要离开之际,夏榆青问了春:“那位佳子小姐如何了?我似乎再没见过她……”
略带迟疑,忧郁而担忧的语气,春瞬间误会这位夏医师喜欢上了好友,她迟疑片刻,在出门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轻声告诉他:“本来少爷是不让说的,佳子大概会不甘被卖掉,在两天前已经悄悄逃走了,所以她现在在哪里,我也是不知道的。”
夏榆青感谢地将手中的香囊递给小侍女:“谢谢你告诉我,我会试着找她的,若是找不到,大概就是没有缘分,我也不会再打扰她,香囊中有能够驱蚊虫和助睡眠的药材,还请收下吧。”
春认出这是附近神社卖的香囊,被人看到也不会误会,于是接了下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女孩看出夏榆青是一位可靠的人,他会那样说,显然也没有被府中的谣言蜚语影响,她忍不住开口祝福:“希望您能够找到佳子。”
夏榆青笑着点点头,向她道别。
以寻找佳子为由,夏榆青找到另一位万事极乐教的信徒,对方是一位沉默的绣娘,平日里在家接一些缝补的活计,这会正趁着日光飞快地缝补着一件破烂的衣服。
夏榆青过去时,对方显然对男性十分警惕,但在看到夏榆青明显的特征且他也表明身份后,知道夏医师是为难得医术高明且心善的医师的女子放松下来。
想到佳子,女子表情透出羡慕,原本沉默寡言的人难得多话起来:“此前教主大人同意单独倾听她的诉求,教主大人那样有能力,肯定是将她改名换姓隐藏起来,以躲避开以前的糟糕的事情了吧……”
一声爆喝忽然响在女子身后,一只手扯住女子披散的头发,极用力地向后扯:“臭娘们!缝个衣服,还不耽误你偷汉子是吧?”
女子被拽得从坐着的石墩上跌下,身体的重量牵扯着被拽住头发的头皮,痛的表情都扭曲了,失去了两边头发的这样,对方面上的伤痕显露无疑,即便在白天,戴着面具的夏榆青都能隐约看到对方白皙的面上大片深色的色块。
第80章 上弦的消息
“不,我…我没有……”
“老子亲眼看到,你还敢顶嘴!”
分明家里肉眼可见的条件不好,身材却有些痴肥的男人表情扭曲,狞恶得仿佛瘟病发狂的猪。
他愤怒着,为妻子的忤逆,哪怕对方只是接受不了污蔑忍不住分辩了一句。
眼看男人就要在面前上演一场家暴,周边的人或冷漠地看着,或相互窃窃交谈着,眼里是一星半点的同情,更多的却是看热闹一般的饶有兴致。
这里的人都是贫民,每日为生活奔波已经精疲力尽,难得有这样的戏份可以娱乐,让他们多一些谈资,有机会向丈夫或者邻里表达一下自己可贵的怜悯品质,以及看看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他们活得更加艰难辛劳。
哪怕真正同情的人,又能够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做些什么呢?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的事,警察们都不管的,若是更柔顺些,也便不会这样了,为什么要同别的男子说话呢,可不是让丈夫误会了吗?
此时的女人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一样,就像人没有办法钻回娘胎里重塑,嫁了人,哪怕嫁了个渣滓、哪怕这起初就并非出自本愿,也没有办法重新选择了。
夏榆青想着,万世极乐教的信徒们真的全然不知晓,也看不出来教主的诡异吗?
未必如此,只是她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在社会和家庭的泥潭中即将被溺毙了,这个时候出现任何一个向着她们伸出的援手她们都会紧紧抓住,哪怕将她们叼出的是一头恶兽,救出她们的目的就是填塞饥饿的肚子,一些女子们也会更想摆脱这样看不到尽头和希望的折磨吧。
男人蒲扇一般的手高高扬起,又带着狠厉的力道落下,女人麻木地睁着眼睛,眼眸深处却是空洞,她早就没有什么眼泪可以流了。在这个世界上,她的作用仿佛就只剩下了干活和挨打,传统的柔顺和以夫为天的教育让她根本无法反抗,温驯和畏惧刻进了骨子里,像紧紧勒在脖子上的枷锁,令她艰难喘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她勒毙。
所以她偷偷进了万世极乐教,趁着丈夫出去喝酒嫖*赌的时候。小心地趁着夜色去万世极乐教参拜,聆听那令她望而不及的伟大教义,或者诉说自己的悲惨被人聆听。
没有不耐烦,没有毒打,只有相互体谅和共情,仿佛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净土。
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夜晚偷偷出去的事情一旦被丈夫知道,他必定会怀疑她、变本加厉地恶待她,就像现在。
凌厉的风近在脸前,女子绝望地闭上眼,柔顺至极地准备着接受痛苦。
一只相比之下细瘦修长的手握住男人的胳膊,明明看着精致无缚鸡之力的手却仿佛铁钩一般牢固攥住,令男人半点动弹不得。
“抱歉,但先生你方才那句话,是在污蔑我的名誉呢,我想,相比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先去警察那里分辩一下才好,到时候,你的妻子是否背叛,又是否同我有关,也就一目了然了。”
男人面露怒色就要挣扎,却听到“咔嚓”一声,后知后觉的剧烈疼痛令男人发出惨叫,全然顾不得对妻子逞凶,指缝还挂着几缕发丝的手托着自己另一只怪异弯折的手,已经涕泗横流,脏污又可笑,肥硕的身体整个蜷着,腿不住地弯曲颤抖。
妻子愣怔地看着这个丑态毕露、和自己记忆中高大可怖无可反抗全然不同的男人,浓重的嫌恶令她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毁了她的一生啊!
戴着面具包裹得严实,却依旧能从身姿仪态看出清隽的青年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下:“真是十分抱歉,但先生您似乎比较有暴力倾向且情绪异常暴躁,夏某白日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为了保护自己就用了点小技巧。”
夏榆青似乎笑了一下,仿佛想安抚他:“但是您请放心,这只是简单的脱臼而已,在下本身就是医师,在警察局分辨清楚恢复在下名誉之后,会免费为您进行治疗的,保证不会影响您日后的活动呢。”
男人年轻时也曾因为用力不当脱臼过,虽然当时的情况已经不甚记得,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钻心的疼痛,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其他的骨头也疼了起来。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面前这个打扮怪异的家伙必定是下了黑手,并且他一直说要去警察局分辨,男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和狐朋狗友喝酒时谈到的在这条街不远的小医馆的夏医师。
传闻夏医师菩萨心肠,面对重病的穷苦平民会免费给看病,他的朋友就是听闻过后想要占个便宜,结果去了那里被诊断肾虚有碍生育,并且以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为由拒绝给他免费,没了面子还要花钱的朋友不乐意,想赖账闹事结果被警察关进去好几天,狱里才知道那位夏医生人脉异常广阔,不仅普通警察,很多富商和官员都同他交好,要不是他还没真的闹事,怕是出都出不去了。
朋友边喝酒边说,哪怕醉酒状态都表现出唏嘘和后怕来。
男人脑门全是汗,甚至因为畏惧一时克服了疼痛,口齿颤抖着求饶:“夏、夏神医,是小人脑子不清醒,污蔑了您,现在,脑子清醒了,您肯定、看不上这婆娘的,不用再劳烦警察一趟……”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有警察被见情况不妙就第一时间去搬救兵的烈风叫了过来。
“抱歉,还要劳烦您跑一趟。”夏榆青对着过来的巡警微微躬身。
警察先生连忙弯腰,几乎是面对上级的角度,一张脸笑的憨厚:“能帮上夏医生我这一整天都高兴,哪还称得上劳烦,大概的情况我路上已经听烈风讲了,就是这家伙冒犯了您吧?”
说最后一句时警察看向男人,原本笑眯眯的弧度瞬间下降了不止一个弧度,笑出眼纹的眼睛也瞪着,闪出凶光。
男人半点不敢反抗,现在的警察们可没有警察守则和各种条条框框的规范,这位夏榆青曾经为他女儿治过病的巡警不似一些同僚那样横行霸道,却也是习惯了暴力执法的。
夏榆青帮男人将脱臼的手复原,只是没有除去方才下的毒,这毒并不会令人毙命,最初猛烈的疼痛过后,只是会虚弱些、昏沉些,带了些镇定的作用,希望他日后脾气能更好点。
男人被带走,至于夏榆青,他甚至不需要过去走程序,直接就可以回家。
夏榆青看向女人的方向,对方依旧保持着被拖倒在地上的姿势,怔怔地抬头,不敢看他的面具,只直勾勾盯着他的衣角。
周边的人噤若寒蝉,视线却都看着这边。
夏榆青没有试图搀扶或者做其他的,为这位可怜的女士的生活雪上加霜,只道:“抱歉,我寻问夫人几句竟然害您被丈夫责难,这是一些药膏,外用于伤处,若是身体不适,也可以到夏氏医馆治疗,今日是我连累了夫人,之后您来看病就不收您药钱了。”
女人沉默寡言,怀抱着陌生的善意不知所措,想说些道谢的话时那位夏医师已经转身离去。
怔怔地拿着触手微凉光滑的白瓷药瓶,瓷瓶折射着阳光,温润、美丽极了,曾几何时,她在大户人家做绣娘,也见过这样美丽的事物。
只是多年积攒的银钱给了哥哥,她却被父母卖了这样一桩亲事,原先技艺精巧保养得细致纤巧的手变得粗糙,终日缝补,再碰不得那昂贵的、细软易伤的布匹绸锻,被毒打也没有流出的眼泪忽然盈了眼眶,流了满面。
她捂着脸无声痛哭,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以沉稳的姿态面对生活,不愿意的事情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做(极乐教教义)。
若是她能做到如此,必然会变得不一样吧?
烈风站在夏榆青的伞上,又跑了一趟斋藤家,脸上长了肉、现在除了唇色还有些浅已经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长明很高兴夏榆青能过来,斋藤家人脉关系阔达,作为生意人消息灵通,夏榆青想要打听万世极乐教的消息,几乎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侍从就搜集整理清楚送了过来。
长明还有些遗憾家里人动作太快,慢一些他还能跟先生多聊一会。
又聊了几句,夏榆青在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的时候回了家。
一下午都不甚精神的烈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夏榆青递过来的零食,迟疑半天,终究期期艾艾地问夏榆青:“我们…真的不能帮助那位夫人吗?”
因为夏榆青一直在和长明聊别的,烈风对他忽然查万世极乐教没有感觉到什么。
夏榆青温柔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外人只能帮一时,真的走出困境只能靠她自己呢。”
烈风豆豆眼茫然,对于鬼杀队的人和鸟来说,杀鬼是第一要事,组建家庭的都比较少,不论是剑士之间结亲还是和外人结婚,都很难发生这样的事情。
加入鬼杀队的人大多是被恶鬼毁坏了家人的,见惯了生离死别,即便退休也会珍惜平静祥和的生活,拼尽一切地去维护。烈风无法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妻子,那么多的剑士,哪怕遇到喜欢的人都怯懦不敢表达,唯恐自己这样朝不保夕的情况,无法给人以幸福。
单单他听说的,就有许多剑士直到死亡都没敢让自己的心情被暗恋的人知晓。
那位夫人,明明是个好女人呀。
夏榆青放任烈风思考身为鸟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写了信,让烈风送至鬼杀队。
顾不上思考其他,烈风速度极快地离开,离开前还嘱咐夏榆青没有他陪伴最好不要再出门了,完全忽略掉他带着警察过来时那个招惹了夏榆青的男人那个惨状。滤镜开了八百米厚,怎么都觉得自己现在的饲主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弱男子。
夏榆青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送别烈风。
鬼杀队对夏榆青这样正式送过来的信件很重视,隐部的人打开浏览过后倒吸一口凉气,直接加急送到更高层的人手中。
一层一层向上,最终到达到产屋敷耀哉的手里。
不算薄的信纸上是详尽的万世极乐教的消息,因为斋藤家的生意遍布各大城市,对万世极乐教早有耳闻,甚至斋藤家主还特意提醒夏榆青最好不要太接触这个教派,因为他们实在有些邪门。
曾经他在京都的生意伙伴小妾加入了万世极乐教失踪,生意伙伴遣人找过去,结果没过多久一家子都出了意外,因为失火全部死在家中,但就连侍从都没有一个跑出来,这就很显然并非意外,最后却是按照意外失火来处理的。
斋藤会简单调查还是因为不满自己亏损,最后在发现是有人刻意运作后又放弃,但是只要简单调查,就知道加入万世极乐教的女子,很多都被传闻私奔和离家出走。
联合教义,在一些人眼中这是一个教坏女子让她们不再柔顺的教派,但斋藤联想到自己莫名死亡的生意伙伴,聪明人总是想得更深一些,明哲保身的处事风格又让他不可能去探究和多管闲事,这次如果不是问的人是夏榆青,他大概也不会说什么。
万世极乐教到底是一个教派,一切都有痕迹可追溯,最早可追溯到两百多年前,这样一个教会,如果确实和恶鬼有关,甚至直接就是一个恶鬼在经营,那这么多年下来,它会吃多少人?
积攒的能量怎么样都能达到十二鬼月的地步,基于对方明明不算低调,鬼杀队却从来没有收到过相关的消息,相比从没有剑士发现,产屋敷耀哉更倾向于是发现的剑士都被灭口了,对方的实力,很可能是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