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员工凑在屏幕前,希望找到那个“糖葫芦精”的行动轨迹,只可惜那串玩偶头消失在了一角,任凭他们切换了好几个镜头,都没再发现行踪。

    员工们都傻眼,面面相觑。

    这要怎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偏偏孙宝峰正在气头上,不会体谅他们,扯着嗓子吼道:“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快动起来,若是店庆办不好,所有人的奖金都要泡汤!”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不幸遭殃,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没法用手去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头,不对,偷玩偶头的人在监控里消失了,我不知道怎么找?”

    “那就去报警,这是重大的财务损失,我看哪个警察敢不当回事!”孙宝峰大手一挥,嘴上说得霸气,但操作性几乎为零。

    当然可以报警,但现在离店庆不到一个小时,算上手续和路程的时间,警察刚到,还没开始调查,那边店庆的音乐就响起了。

    到时候不仅没法解决问题,他们还要分派人手,配合警察。

    孙宝峰正在气头上,像一只发了病的疯狗,谁都不想凑上前挨咬,但必须有这个出头的人,男生只能小声说道:“店长,恐怕时间来不及。”

    孙宝峰喷他,“既然知道时间来不及,还愣在这儿干什么,都去给我找!”

    员工们只能四散开,把店里店外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消失的玩偶头。

    孙宝峰全身的肉都在哆嗦,焦急地在原地走了几圈后,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作为店长,这种时候更应该挺身而出,解决问题,余光一瞥,随手指了三个员工,你们三个过来,把玩偶服穿上。

    虽然头不在了,身体还在,效果只是稍微打了折扣,勉强够用。

    孙宝峰的美好期望在看到换上玩偶服的三个员工时,彻底破灭了。

    有头的玩偶可爱俏皮,看得人心软软,现在却是身体臃肿,动作笨重,不仅比例失调,露出头的员工脸色灰败,眼神无光,透着疲惫的社畜感,哪怕身上的玩偶服蓬松柔软,颜色鲜艳,还带着星星和爱心,也无法掩盖他们那“老子不想活了,身上的尸斑又重了呢”的气息。

    孙宝峰沉默了几秒,不接受事实,试图挣扎,“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瞧瞧你们的脸色,快笑一笑,苦着脸给谁看啊!”

    孙宝峰为人极为苛刻,是个吝啬的周扒皮,再加上这段时间跟疯了一样,逮着空就要折腾人,三个员工在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但现实中只能听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多了一丝“老子不活了,老子还要毁灭世界”的冷静疯批感。

    孙宝峰对他们十分不满意,但对自己有种莫名的自信,他穿上剩下的那套玩偶服,期待地看着三个员工,“你们觉得怎么样,是不是也挺可爱的?”

    员工一号:“……”

    员工二号:“……”

    ——“你自己就没点数吗,这话是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

    ——“如果我是老板,现在就给你发律师函,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别这样,猫咪宝贝只是头丢了,你这样会让他死不瞑目的!”

    ——“挺好的,建议你在街上乱逛,过不了多久,对面就会给你发锦旗了,呵呵。”

    他们在心里疯狂吐槽,可面对着孙宝峰,只能顶着一双死鱼眼,挤出两个字,“挺好。”

    他们敢说孙宝峰就真敢信,他低头看着玩偶服,优雅地转了两圈。

    这东西太沉了,热得他出了一身汗,但他作为店长也只能忍耐。

    孙宝峰艰难地往外走,店里没有镜子,但窗玻璃是会反光,孙宝峰余光瞥见有东西在蠕动,被吓了一跳。

    等他定睛看去,才发现是穿着玩偶服的自己。

    “……”

    求生本能超过了自信滤镜,孙宝峰嘴角抽搐了两下,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但这样一来,他们颇具人气的玩偶就没法出场了,这是巨大的损失。

    孙宝峰又气了起来,把这笔账狠狠地算在了温元柒他们头上,想要冲过去理论,但手头的活绊住了他。

    在手忙脚乱中,店庆的时间到了。

    两家打起了擂台赛,音乐同时响起,员工也从店里走了出来,各司其职。

    孙宝峰门店的地理位置更好,员工也更多,就算没有玩偶,看上去也非常热闹,但员工们怨气冲天,一个个都很麻木。

    温元柒店里虽然人少,但四个人关系好得像是朋友,把店庆当成自己的事,十分卖力,场地布置得更为精致温馨,也非常热情地招揽顾客。

    温元柒第一次穿玩偶服,整个人被裹在里面,不知该把重心落在哪,行动困难,只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小脚一翘一翘地走了出来。

    好在是个半阴天,全身纯白的糯米团子不至于过曝,温元柒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他太圆了,出不来啊!

    百密一疏,他们之前忙得像个陀螺,做了各种准备,竟忘了实际排练一遍。

    温元柒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挤过去,可糯米团子的身体只是颤了两下,纹丝不动。

    他没办法,只能划拉着短手短脚,压低声音求助:“救救我,我出不去了。”

    唐觉景两人一起来帮忙,一个在里面推,一个在外面拉,唐觉景见还卡得死死的,急地说道:“元柒,你吸气收一收肚子。”

    “…”温元柒委屈地说道:“我吸了,可这不是我的肚子呀!”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几个顾客,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一齐笑出了声,饶有兴趣地停下来围观。

    唐觉景和温元柒知道自己犯了蠢,不好意思再开口,只是在手上用力,最后糯米团子像根萝卜一样被拔了出来。

    温元柒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玩偶服太过柔软,在地上“duangduang”弹了两下,短手短脚都被甩出去了,一起朝着天。

    这触感非常像糯米丸子,围观的小朋友都看饿了,拉着家长的手晃个不停,也有不少人可爱到。

    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围着的人越多,就越有人愿意停下脚步,温元柒抓住这个时机,从地上爬了起来,凑过去发传单。

    他又是晃身体又是跷脚的走姿,意外的是和这个玩偶,走出了精髓,小朋友围着他,也有人停下来跟他拍照。

    场地变得热闹起来,但相比之下,还是孙宝峰那边略胜一筹。

    但孙宝峰没有丝毫得意,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没有证据,不用调查,他都可以断定那个偷头的糖葫芦精,绝对是温元柒!

    他们家没有玩偶招揽顾客,那温元柒也不行,谁都别想活!!

    孙宝峰磨了磨牙,彻底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脸面了,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正好有十几个顾客围在糯米团子旁,其中有一对母子,孩子想吃糯米糕,求着妈妈买,妈妈耐心又温柔地劝他。

    孙宝峰毫不客气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肩膀重重地撞到了那位妈妈,她劝儿子的话戛然而止。

    孙宝峰和温元柒之间再也不间隔着其他人。

    糯米团子顶着一双豆豆眼,表情十分无辜,但孙宝峰不吃这一套,面目狰狞,咬牙吮血,撸起袖子扑了过去。

    温元柒:!!!

    玩偶服的目标十分庞大,温元柒微微低下头,但玩偶头却还一动不动,被孙宝峰打掉了。

    孙宝峰想起他穿着玩偶服那副丑样子,觉得温元柒也一定没法再借此顾客,心中得意,刚要狂喜,表情却僵在了脸上。

    温元柒微微耸着肩,收着下巴,下颌的线条流畅漂亮,他原本紧紧闭着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卷曲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才试探地睁开眼睛。

    这么冷的天气,他穿着厚重的玩偶服,做各种大幅度动作,硬是被热出了一身汗,柔软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脸色呈现出一种病弱的苍白,眼角和鼻尖却被蒸出了红晕,如胭脂般散开。

    他的眸子在阳光下是琥珀色,眼仁的弧度十分饱满,无辜又茫然地看着孙宝峰,一滴汗水滴下,像泪珠挂在眼睫上,整个人看着我见犹怜,泫然欲泣。

    但其实温元柒只是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来后,牙咬着下唇,冲过来就要跟孙宝峰撕逼,但他刚刚抬起手臂,突然听到了倒吸冷气声。

    原本还在哄孩子的妈妈看到温元柒的脸后,突然觉得这个糯米糕非买不可,大步往店里走,孩子跟不上,只能小碎步地追在后面。

    妈妈每看温元柒一眼,就往篮子里放一样东西,很快就堆满了。

    孩子:???妈妈带我买零食,我很开心,但我的糯米糕呢?

    旁边路过的几个小姑娘也是脚步一顿,直直地往店里扎。

    温元柒被这个变故惊到了,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店里却塞满了顾客。

    他的表情更茫然了,正好一阵冷风吹来,他觉得鼻子痒,伸手揉了揉,喷嚏声像小猫一样微弱。

    每打一声喷嚏,就在顾客心里激起一道怜爱的涟漪,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很多。

    等温元柒再抬起头,鼻子和眼眶更红了,一脸哭过的表情。

    同样的景象再次出现,更多人往店里去,越看他的脸买得越起劲。

    温元柒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茫然地扫视着周围,但没有人替他解答疑惑,他一时情急,抬眸去看孙宝峰。

    温元柒之前睫毛每抖一下,孙宝峰的心尖便颤一下,怒容都快挂不住,如今温元柒看了过来,一口老血堵了在喉咙里。

    啊啊啊这个小狐狸精,还真能把脸当饭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