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111.你像药
虞深走后，虞浅迅速站起身，冒着雨冲出家门，雷厉风行地从灶台下拿出盐、白糖、面粉，这些一律粉状物的东西，即使刚开封不久还没怎么用，他也毫不心疼地全部扔到垃圾袋里。
他又回到屋内，强迫症似的开始收拾屋，打开床头柜，把里面他之前买了没抽的烟拿出来，也一并全都扔了，做完这些，他拎着垃圾袋，也没打伞，速度极快走路扔到街口的垃圾回收站里。
一个老太太正佝偻着腰，拿个自制的铁夹子在垃圾桶里翻找水瓶子，见到虞浅手里拎来的东西都还挺新，眼睛亮了亮，伸手就要拿。
“别动！”虞浅炸毛似的吼了句，“妈的不想死就别捡。”
老太太被他的模样吓得缩了缩手，反应过来以后开始絮叨诸如“你这小年轻什么态度啊”“吓唬我这老太太干什么”“男的留个长头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这些话。
虞浅没搭理她，伸手将被雨快浇透的长发捋到脑后，转身回了家。
关上门，虞浅再次陷入迷茫，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过，他像是一个心虚地想要趁着颜航回来之前掩盖蛛丝马迹的罪人，明明吸毒的人虞深，此时抬不起头来满身羞愤的人却是他。
直到确定屋内一切正常，他脱下被雨淋湿的T恤裤子，换了身干爽的，掀开雨天又冰又潮的被子，一个人钻进去，腰背弯成虾米，企图留住身体一丁点的热量。
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他当然没能睡着，原本睡眠质量就差得令人发指，心思一乱，没有颜航，他根本就不指望能睡着，他再次神经病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跑到窗户边上拉开了窗户通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虞深抽那根烟时留下的气味像是凝固在屋里，永远也散不去，闻着都头疼。
直到听到那张床又开始嘎吱嘎吱，蜷缩躺着的虞浅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好像手心有点湿，他也没在意，将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开始给虞深联系台东附近的戒毒所，一家一家的对比住宿条件和收费价格。
就这么一直在被窝里躺到天黑，一口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他像只敏锐又胆小的兔子，在听到颜航开门的声音时，飞速删除了手机里的搜索记录，把手机往枕头下猛地一塞。
*
拎着剩菜，拖着沉重脚步回到寝室，一整个下午颜航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后来索性衣服一脱爬上床，被子盖在脑袋上睡觉。
颜航很难过的时候就像一只小乌龟，喜欢把自己藏在被窝里，隔绝外界一切声音。
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再一睁眼已经是晚上快九点，室友都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底下的课桌边娱乐放松。
正跟女朋友视频的赵晓星见他醒了，抬起头说道：“你起来了呀，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颜航眯着眼睛坐起来，刚刚睡醒鼻音还很重，“我睡了好久啊，从中午一直到现在。”
“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呢，刚才还想着要不要给你买点药吃。”赵晓星回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颜航朝他感激一笑，爬下床来，慢慢悠悠捡起衣服套在身上。
“你要出门吗？”赵晓星问。
“嗯，有点饿，去楼下便利店热饭吃。”颜航拿上中午打包的饭菜走出门。
初夏夜晚的风微凉柔和，轻轻穿过颜航的发丝，很是舒服。九点的校园已经关上照明灯，只留下路边昏黄的几盏路灯，一对对小情侣们站在梧桐树投下的影子中低声说着爱侣间的悄悄话。
颜航收回视线，说不出的羡慕。他不止一次想要跟男友手牵手在傍晚的街道上浪漫散步，但是一次都没实现过。谁叫他喜欢男人呢，同性恋注定见不了光。
颜航低着头走在树影中，一路到便利店门口，就是上次他和虞浅吃小蛋糕的那家店。
便利店提供免费使用的微波炉方便学生热饭，颜航垂着眼皮，动作懒洋洋地把中午的剩菜放进去加热，看着微波炉里旋转的饭盒，他好像七老八十的老头一样叹口气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睡了一下午还是很疲倦。
睡醒了心情也没有变得多好。
兜里的手机也懒得拿出来看，想也知道翁俊给他发过消息，但是颜航已经没有了期待男友消息的兴奋。
随便吧，翁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微波炉叮一声，代表饭已经热好。
颜航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这才起身拿出热好的饭菜摆在面前。
外婆说，人是铁饭是钢，心情再不好也要好好吃饭。
听话的颜航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一口一口地夹菜吃饭。
叮咚一声，便利店的门被推开，颜航抬头看，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男生，男生身后紧跟着的则是多日未见的虞浅。两人大汗淋漓，穿着蓝白主色的篮球球衣，虞浅怀里还抱着一颗球，一看就是刚从篮球馆打篮球回来。
虞浅没看见他，对前面的男生说道：“陆引嘉，帮我拿瓶冰水。”
叫做陆引嘉的男生打开冰柜门，抽出一瓶农夫山泉丢给他，自己则选了一瓶冰可乐，直接拧开瓶盖咕咚咕咚饮下半瓶，说了一句：“爽！热死我了。”
站在收银台前结帐的功夫，陆引嘉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语气埋怨对虞浅道：“都这么晚了，你是能直接回宿舍洗澡睡觉了，我还得坐半个小时车回去。”
虞浅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很是无情地说：“你有司机接送，又没让你走回去，抱怨什么。”
陆引嘉笑笑，又说：“行，谁让年哥送我一双球鞋呢，我就当舍命陪君子来你们学校这破烂球馆陪你打场球。”
说完又接着吐槽道：“不过你们学校的篮球馆确实太破了，地板跑起来都打滑，篮网也破破烂烂的。”
虞浅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珠，回道：“那你投资呗，赞助我们学校把篮球场翻新一下。”
陆引嘉哈哈大笑，拍着虞浅的肩膀道：“有你在这呢还用得着我出钱显摆？”
虞浅没听见这话，因为他已经转身发现坐在一旁吃饭的颜航，早就把陆引嘉抛到脑后，走上前搭话。
“晚上好颜航。”虞浅微笑着打招呼。
颜航弯弯嘴角，回道：“晚上好。”
陆引嘉走上前来问道：“你朋友啊年哥？”
虞浅嗯了一声，介绍起两边来。
“颜航，这是我表弟陆引嘉。”
“这是颜航，我的朋友。”
陆引嘉性格自来熟，说着就朝伸出手笑得开朗，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你长得好可爱，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我年哥喜欢的类型。”
颜航懵了，眨巴眨巴眼睛不知所措。
虞浅淡淡打断道：“你别瞎说。”
“我又没说错。”陆引嘉不服气，继续叭叭，“你的白月光不就是个白白嫩嫩、肉乎乎的小孩儿嘛，这么多年还没忘了人家。”
这句话倒是勾起颜航的八卦之心，他好奇地抬起眼睛看着虞浅，想要从他的表情读出点秘密来。谁知虞浅没否认，只是似笑非笑扯扯嘴角，两片嘴唇分开又合上，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你可以滚蛋了陆引嘉。”
“现在就滚。”陆引嘉看见表哥这个表情就知道再浪一定要挨揍，正巧司机发消息说到了，于是很识相地立刻滚远了。
陆引嘉走后，虞浅无奈瞪着他的背影，拉开颜航身边的座位坐下，说道：“别理他，最喜欢胡说八道。”
“也没关系嘛。”颜航抿着嘴笑笑，平时见到的虞浅都是冷冷淡淡的，眉宇间挂着不耐烦，一脸生人勿近，偶尔见到他私下跟亲人朋友的互动还是蛮有意思的。
“有个白月光很正常。”
虞浅无奈摊手，“你能忘记这茬吗？”
“不能。”颜航笑眯眯，语气调皮，“八卦听到了我会记一辈子的。”
说话间虞浅注意到颜航面前摆放的饭菜，惊讶道：“怎么才吃晚饭？”
“嗯，今天比较忙。”颜航耷拉着眼皮回应。
这点小细节自然逃不过虞浅的火眼金睛，他叠起双腿靠在椅背上，一幅要长聊的架势，微微一笑，柔着语气问道：“心情不好？”
颜航不是喜欢背地里吐槽男友的人，在翁俊那里受到的委屈他一次都没有跟赵晓星等人抱怨过，从来都是默默留在心里，慢慢消化。
当然，除了虞浅能一眼看出他的失落以外，其他人也不会有闲心关注他的心情。
“嗯。”颜航老老实实承认，“遇到点不开心的事。”
虞浅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店里，为他买了一杯奶茶拿回来。
“喝点甜的心情会变好。”虞浅说。
颜航感激地接过奶茶，喝一口才说：“谢谢你。”
虞浅情商很高，也没追问颜航是为什么心情不好，转移话题指了指饭菜道：“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
颜航笑道：“是我老家D县的特色菜，很好吃的。”
虞浅好像很感兴趣，问他：“我能尝尝吗？”
“当然了。”颜航从袋子里取出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虞浅，又往里面坐了坐，把饭盒推到虞浅面前，“吃这边，我没动过的。”
虞浅笑了，说道：“动过也没关系啊，我也不嫌弃，都是男人还矫情什么。”
听见这话，颜航下意识就想到翁俊，翁俊的洁癖非常严重，严重到不会跟其他人夹同一个方向的菜，更别提喝同一瓶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别人的口水好恶心。
也正是这个缘故，他们俩谈恋爱这么久了从来没接吻过，最亲密也只是牵手拥抱的程度。
颜航收回思绪，提醒道：“D县的菜可是很辣的哦，你先小口的尝尝。”
“我能吃辣的。”虞浅夹起一口炒肉吃下去，仔细品尝后竖起拇指夸赞道：“嗯，真好吃，牛肉很嫩。”
颜航又把另一盘烧豆腐推过去，疯狂安利道：“尝这个尝这个，这个酱汁绝了，超好吃。”
虞浅从善如流夹走一块，跟平时斯文的吃相不同，这次一口塞了满嘴，看起来就吃得很香。
“好吃，酱汁酸酸甜甜的还有点辣味。”虞浅很细致的做出评价，“而且豆腐煎过了，脆皮口感很好。”
“是吧是吧！”颜航笑起来，这世界上最开心你的事情就是别人喜欢你的安利。
如果翁俊也能这样就好了。
那么他们的约会肯定会很有意思。
颜航想到自己在手机里保存的几百个美食分享贴，原本想着跟翁俊一家一家的去打卡品尝，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都是“很脏”的街边小店。
配不上翁俊这样身份高贵的人。
“嗯。”虞浅低着头，“你先考试，考试要紧，考完试再弄。”
“我过两天就考完了，没事儿，等我考完试当天咱们就去家具城选选家具，看看有没有当天能送货的。”颜航短短几句话已经差不多把事情都计划好了。
从刚才开始就心情低落的老狐狸终于笑了笑，眼底的脆弱抹去，朝颜航点了下头。
“爱你。”虞浅说。
桌上的面迸发出食物的香气，颜航伸手拉过他男朋友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蹭，把人往床下带，“吃面吧，我也爱你。”
第 112 章 112.软包床
虽然不知道虞浅为什么突然想要搬家，但是既然男朋友提出来了，需求总是要满足的。
在一起这么久，老男人总是让他轻轻松松的谈恋爱，很少对颜航有什么要求和索取，好不容易提出这么个愿望，当然要好好对待完成。
还剩下最后一科开卷考试，颜航从图书馆复习完，回到寝室放书包，准备回家找虞浅。
寝室里面难得热闹，丁溪和简彧都在，阮俊豪像是盼了一学期终于盼到儿女归乡慰问的孤寡老人，泪眼婆娑地在那说：“忙啊，忙点好啊，常回家看看啊。”
颜航嫌他戏多得很，笑了下，站在柜子前面往书架上整理书本。
“航哥，恋爱生活怎么样？”丁溪放下复习资料，回头笑眯眯问他。
颜航脚步轻快地回到宿舍，赵晓星诧异道：“哟，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以后状态完全不一样了，刚才出门的时候看着半死不活的。”
颜航笑着拉开座位坐下，答道：“刚去吃了家乡菜，心情好多了。”
这时他才想起来被他冷落许久的手机，果不其然消息提示页面有五六条微信未读消息，都是翁俊发来的-
A市花美男：我和夏老板吃饭回来了，吃的是高档日料-
A市花美男：【图片】-
A市花美男：看这个格调，配不配得上哥的身份？-
A市内花美男：？？？你在干嘛，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A市花美男：？？？颜航
颜航垂着眼点开图片，图片中的夏羽一只胳膊搂着翁俊的脖子，两人头贴头冲着镜头，笑容灿烂，面前摆放着一道道精致高档的寿司、生鱼片。背景则是一处日式榻榻米包间，服务生小姐姐身着和服跪在一旁布菜。无论是曲径通幽的饭店环境还是满桌美味珍馐，处处透着一个字“贵”，两个字“奢靡”。
他默默关闭图片，很神奇的是这次心情竟然没有太糟糕，可能是习惯了吧，连生气都懒得。
反正歇斯底里的吃醋只会显得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小气鬼。
这是翁俊的圈子，不是他的圈子，不同不必硬要相融。
颜航没想好要回翁俊什么话，索性先点开朋友圈，发了一条纯文字的动态-
颜航串串串：今天又去吃家乡菜了，好好吃，也好想家【委屈】
朋友圈刚刚发送出去，界面一闪，立刻冒出小红点提示消息，点进去一看。
“浅年益寿”点赞了您的朋友圈。
颜航抿着嘴笑了，虞浅还真是回回秒赞，有这样捧场的朋友圈好友真是太难得了，秒赞对于一个爱发朋友圈的人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发完朋友圈，颜航退回到和翁俊的微信聊天页面，输入回复-
颜航串串串：下午睡觉了，刚醒热了点饭吃。
翁俊秒回-
A市美男子：发朋友圈也不回我消息是吧，又闹脾气了？-
A市美男子：你最近怎么这么作啊，还在为前一阵小蛋糕生气？我不是已经补偿你了吗？
颜航看见回复那一瞬间差点气得两眼一黑晕过去，再是好脾气也觉得自己好像烧开的沸水，一脑门子的火瞬间沸腾。
他颤抖着双手，连着输入错误几次，才终于打对回复-
颜航串串串：我作？我约你去吃午饭你吃一半扔下我去找夏羽你说是我作？
放下手机，颜航从身后一把揪过来小狗头抱枕，狠狠打了两拳，又撕又锤，毛绒绒又无辜的小狗头被他揉搓得面目全非。”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他到底没忍住，出声发泄。
赵晓星吓了一跳，又问：“这怎么又生气上了，刚才不是还心情好吗？”
手机震动一声，微信来消息了，颜航立刻拿过来看，心底赌气般生出几分自虐来。
他倒要看看翁俊还能说出什么屁话来气人-
A市花美男：颜航，你不要老是吃夏老板的醋，我跟你解释过一万遍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到是你跟虞浅，他怎么又秒赞你的朋友圈？-
A市花美男：看着就来气，你赶紧把那条朋友圈删了吧，一天到晚的发些无聊东西。
“操！”
赵晓星听见这声怒吼，放下手机，满眼诧异看着一旁怒发冲冠的颜航。颜航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手机，恨不得立刻把屏幕捏碎，另一手丝丝攥着小狗抱枕，小狗头被他揉捏得口歪眼斜。
赵晓星试探道：“我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脾气最软的颜航都说脏话了。”
颜航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浑身发抖，正在这时，翁俊一个电话进来了。
颜航接起来，把手机放在耳边，一句话都没说。
跟他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对比，翁俊语气如常，甚至有些冷淡，“给你发半天微信都不回，耽误事，问你玩不玩lol。”
一阵长久的沉默，颜航实在是答不上来，刚刚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翁俊居然还有心思关心他的游戏？
没想到夏羽接下来的一句话马上解答了他的疑惑。
夏羽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打电话，在寝室里大声冲翁俊喊道：“翁俊，上线吧，排位还是匹配？”
颜航在电话那头黑着脸听着，不自觉咬紧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气得好似要吃人。
翁俊立刻回复夏羽，说道：“你想玩哪个，上分还是轻松游戏？”
夏羽笑道：“赛季末了，我想上分。”
“行，那你等我一下，马上就来。”翁俊语气轻快地回复完夏羽，然后好似变脸一般，立马冷声对电话那头的颜航说道：“那既然夏老板想上分就不带你了，你只会拖后腿，早点休息吧颜航。”
“唉！”颜航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电话那端只剩下一阵苍白刺耳的忙音。
“操！”
这一连串下来，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翁俊逼得发疯发狂，刚才翁俊的每一句都戳在他肺管子上，处处戳着痛点雷区，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明明该生气的是颜航啊。
怎么现在闹脾气的还变成翁俊了呢。
颜航像是被抽去浑身的力气瘫倒在椅背上，愤怒过后只剩下委屈，委屈到极致只剩下累。
赵晓星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没敢说话，跟女友小声聊天去了。
颜航抬眼看见桌上摆着的镜子，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面目可憎，脸色蜡黄。
生气会让人变丑的，他现在就丑的不得了。
恋爱本该是无比美好的，怎么走到现在就变成这副彼此折磨的模样呢？
这一瞬，颜航已经分不清他和翁俊到底是恋人还是仇人。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颜航看都没看，这个时间找他的除了翁俊不会有其他人。不管翁俊打电话过来是什么目的，是突然发现五排缺人补位也好，还是又想起颜航什么错处决定好好掰扯明白也好。
他今天都不会接电话了。
人的忍耐总有一个限度，颜航再是个小受气包，包子皮也有涨破的那一天。
电话响了几分钟，由于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不过来电的人好像很执着，很快又打了第二遍。
赵晓星提醒道：“颜航，你的电话响了。”
不忍迁怒室友的颜航很勉强扯出一幅难看的笑脸，说道：“听到啦，我这就接。”
说完他也没看是谁，解开手机接听，语气很凶：“干嘛！”
电话那头被他的语气唬得顿了几秒，正当颜航不耐烦想挂断时，只听见一声低沉又温润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哄他一样，轻悄悄地说：“别生气，是我。”
颜航愣住，连忙拿远手机看清来电显示，两个大大的汉字赫然写着——“虞浅”。
虞浅已经拉着他在其中一张床上坐下，他上下垫了垫，伸手压了压软包的床头，说道：“真软，真好！”
“软包的床头和那种实木的有区别吗？”颜航看了眼，他反正没审美，只要是个床就行，完全不懂。
“实用的区别，反正我肯定要软包的。”虞浅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他看了眼还在查询没注意他们俩的销售员，看着颜航，“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颜航配合地问。
虞浅笑着凑到他耳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咬着他的耳朵说：“买软包的话，你在床上顶我的时候不怕撞头。”
颜航原本很正经的想听他高见，突然听到这么个回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男人又在，当众，调戏他。
小酷哥涨着一张大红脸，心虚地飞速瞥了眼销售员，最后愤愤地伸手在虞浅后脖子上捏了捏。
“你就作吧。”颜航气笑了，“早晚收拾你。”
第 113 章 113.胃翻搅
销售员回来，说道：“帮您查了一下，这四款软包的床厂里暂时都没有现货，得下订以后现做，您看您要等吗？”
“等多久？”颜航问。
“半个月。”销售员回答。
虞浅懒洋洋撑着胳膊，说道：“长了点。”
“不好意思先生，这已经最快的，这还得是天气好的情况，要是又遇上暴雨或者台风厂里停工，可能还得延长呢。”销售员抱歉地笑笑。
“啊对不起，我不是凶你，我没看清来电显示就接了。”
这一晚上的情绪波澜起伏，颜航此刻已经被折磨得有些崩溃，慌忙跟虞浅解释时，声音都带着隐隐的哭腔。
虞浅听他说完，很有耐心地柔声哄着：“我知道，别急，消消气小朋友。”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难过，你等我调整一下就好了。”颜航抽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好了好了，别哭嘛。”虞浅轻声笑道，“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嗯？”颜航没懂他的意思。
“等我一下。”
虞浅对他说完，便将手机微微拿远，对翁俊冷言道：“你和夏羽双排也赢不了，我带你们上分怎么样？”
夏羽和翁俊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意外来，虞浅平时和翁俊水火不容，要不是陈鑫在中间调和，根本就不会一起打游戏。
更别提今天还是虞浅主动提的。
这是什么稀奇事儿。
不过虞浅的游戏水平如何高超大家有目共睹，放着现成的大腿不抱是傻子。
基于这一层，夏羽笑道：“那好啊，有你在上分那不是轻轻松松。”
既然夏老板表态了，翁俊虽然不愿意也不好说什么，在一旁一言不发，沉默是金。
陈鑫正在玩手游，听见虞浅这话也稀奇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回事？”
虞浅眉头深锁，清冷地说：“不过我有条件，我要带着颜航一起。”
翁俊一听便皱起眉头，眼神狠戾地瞪过来。
电话那头的颜航也举着电话不知所措，不知道虞浅到底想干什么。
虞浅很拽地笑了两声，朝翁俊挑衅道：“你不是说颜航只会拖后腿吗，这回我带着他打，让你看看到底是自己菜carry不了乱甩锅，还是真的是颜航的错。”
翁俊气笑了，第一时间生气的地方竟然不是吃醋，而是虞浅对他游戏水平的挑衅。
他鼠标一摔，也语气颇狂地回应道：“行啊，你别带着他害得我和夏老板掉分就行。”
这话说得尤其不礼貌，连陈鑫也听不下去，插嘴道：“你也别这么说颜航啊，游戏而已，输了赢了快乐就行呗。”
“两码事。”翁俊烦躁地揉了把后脑勺的碎发，“颜航菜，就需要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然后改进，否则不是永远都菜吗，网上有那么多教学视频，一个一个看下来意识也该有点进步了吧。你们都哄着他说好话，这对他的游戏水平有帮助吗？”
陈鑫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翁俊的这番话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漏洞百出，虞浅敏锐抓住破绽，回怼道：“你有没有问过颜航到底是真心喜欢玩游戏还是为了陪你？他只是想陪你一起玩开心而已为什么要承担那么大压力，还要管照着你的输赢？那么想赢你花钱找代练带你，找颜航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颜航觉得虞浅这番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感动地频频点头。
翁俊呵呵两声，“颜航自己都没说过不喜欢LOL，要你在这打抱不平？”
虞浅也没放过他的意思，接着一句话呛回来。
“颜航不说是他懂事，哄着你高兴才委屈自己，你没长眼睛不会看？他要是喜欢LOL的话怎么会平时除了跟你双排以外碰都不碰游戏？”
说完冷哼一声，眼神鄙视。
“还真就把别人对你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
翁俊被他狠狠噎着说不出话，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能愤愤瞪一眼，摔摔打打坐回椅子上，冷笑道：“别废话了，拉颜航进来吧，我就看你多大的本事带着他赢。”
虞浅直接无视他的威胁，神色如常，拿过电话对颜航说道：“玩一把游戏吗，心情会好些哦。”
颜航已经明白虞浅想干什么，破涕为笑，“可我真的很菜哦，输了怎么办。”
虞浅无所谓地回：“输了就输了，你开心最重要。”
“好。”颜航点头答应，和虞浅挂断电话后走到桌边打开电脑，等待加载的功夫，他渐渐冷静下来自我剖析。
虞浅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不喜欢LOL，从一开始下载游戏就是为了陪翁俊，怕他找不到人双排无聊，怕他五排凑不齐人没法开始。
站在颜航的角度，他为翁俊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默默奉献的。习惯于退让讨好的他也不会主动跟翁俊去邀功。
“你看，我为你做了多少多少…”
这话颜航从来不说，他总以为爱情中的虞出应当是润物细无声，你不说我不提，但是回首来看时，心底总是暖烘烘的。
原来爱人为我虞出这么多。
但是站在翁俊这样以自我为中心惯了的人的角度来看，颜航的虞出就变成没必要的事情，甚至颜航的所有的包容和照顾都变成理所应当。
“谁让你虞出这么多了？”
“你不高兴为什么不说？不说我怎么知道？”
这是翁俊的想法。
现在摆在颜航面前赫然是两条泾渭分明的道路，到底是继续小爱化大爱的无私包容翁俊的脾气秉性，还是终于知道他们根本三观不合而及时止损这段感情。
颜航不知道，也很苦恼，对于他来说，爱情这么神圣又伟大的东西，分手这两个字是绝对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胡思乱想间游戏加载进入，“浅年益寿”邀请他进入房间。
颜航看着房间内的头像排列，翁俊是房主在第一个，跟第二位的夏羽头像紧紧贴着。中间的位置是刚刚被拉来凑五排的陈鑫，第四第五位则是虞浅和颜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永远帮他说话，永远替他撑腰，永远会照顾他情绪的人变成了虞浅。
不是男朋友翁俊。
一场游戏的五个人好像被无形分成两队，暗自较劲，一队是翁俊和他的夏老板；一队是虞浅和颜航。
“开始吧。”虞浅说话不带丝毫情绪。
翁俊点击开始，页面跳转，进入选英雄界面。
“颜航想玩什么？”虞浅很尊重他的意见，不忘开口询问。
虞浅才不舍得让颜航委屈巴巴地补位。
颜航抿唇，视线在五花八门的英雄间穿梭挑选，他问：“我玩什么都可以吗，用不用我玩小猫挂你身上？”
他的意思是要想赢他就选一个操作难度低的英雄，省得坑虞浅的胜率。
虞浅不置可否，只说：“都行，随你开心，玩什么都行。”
颜航下意识问：“玩什么都行？我玩C位也行吗？”
虞浅笑道：“当然啊。”
听见他的话，颜航把鼠标移到中路阿狸头像上，点击预选，还未最后确认。这时翁俊冷着语气无情打断道：“你玩C位能赢？”
颜航闻言顿了顿，立刻移开鼠标，取消预选。
“能赢。”虞浅的声音紧随其后，替他回答，“而且你信不信他还能是MVP。”
“搞笑。”翁俊嗤一声，笑容讽刺。
“想玩就玩颜航，不用管翁俊。”虞浅说。
颜航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叛逆心起，直接锁定阿狸。
今天他就要玩了！怎么着吧！翁俊凭什么管他？
看见他的选择，翁俊又嗤笑起来，语气很欠地对夏羽说：“又要输了。”
最后虞浅打野，陈鑫上单，翁俊和夏羽下路双人组，颜航走中路。
游戏开始，英雄们纷纷提上武器从泉水一股脑冲出。
虽然刚才憋着口气存心跟翁俊作对才选了狐狸打中路，但现在站到线上后，颜航又开始不自信起来。
他对线被敌人压着打怎么办？
送人头太多了怎么办？
支援不及时怎么办？
正在他站在塔下忧心忡忡时，虞浅的声音恰到好处传来，替他答疑解惑，指明方向。
“颜航，来这个草丛，一会儿对面肯定来反野。”
电话变成一阵刺耳的忙音。
虞浅张着嘴，小口小口从胸肺中挤出空气，直到那里被他挤压得有些发疼，才重新开始呼吸。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腰，虞浅像是被烫了一道，下意识想躲开，抬头才发现颜航已经交完款找到他，正拿着缴费单在看。
“在这干什么呢，找你半天。”颜航还在核对信息，眼皮没抬，随口问他。
虞浅猛地眨了几下眼，抬手在自己脸上搓了搓，侧过身扑到颜航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高兴啊？”颜航轻声笑着，手掌搂过他的腰，“嗯？”
虞浅没抬头，用鼻尖在颜航的脖侧蹭了蹭，落下一个吻，才闷闷说：“高兴啊。”
第 114 章 114.一家人
钟大丽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晚上回去以后听说他们两个要开始搬家装修，一拍大腿说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会收拾什么家务，这种事儿没个老娘们在家看着不行，我也去帮忙。”
送货上门约的是中午之前到，所以第二天，颜航、虞浅和钟大丽早早就拎了笤帚拖布和抹布到新房里面等着了，得趁着家具进来之前这段时间，把精装修交付的房子仔细收拾收拾。
“哎呀哎呀哎呀。”钟大丽第一个冲进屋里，连着哎呀个不停，“你这房子也太好了小子，站得高看得远，这么大的落地窗，真敞亮。”
“豪宅。”虞浅蹲在地上拆他昨天买的新厨具。
“凑活吧。”颜小航同志假装谦虚了一下。
“这房子完全在你名下啊？”钟大丽打开窗户，往外探头看了眼。
虞浅标出记号，颜航跟着明确的黄色箭头站在草丛里，将小狐狸尾巴藏好。
不出虞浅所料，敌方一级报团入侵，对面三个英雄悄悄顺着河道摸过来，还有甩着钩子的深海泰坦蹲在刁钻的角度往中路塔下靠。
颜航看得胆战心惊，要不是虞浅的提醒，他肯定要被对面辅助一钩子钩出塔下，现在应该已经屏幕一黑，送出一血了。
虞浅不慌不忙埋伏着，等着对面打野靠近，反应迅速地开出技能。
“颜航来。”虞浅说得不紧不慢。
颜航赶紧靠上去，开出技能，对手血量见底。
“挂点燃。”虞浅说着把对面控住，小心控制着对手的血量，最终让颜航收下人头。
第一滴血的播报传来，颜航拿的小狐狸头像赫然出现在十个人的屏幕中央。
“耶！”颜航忍不住欢呼，同时不忘道谢。
虞浅没多说话，清完自家野区后带着颜航往对面野区入侵。小狐狸跟在提着长枪的赵信身后，大尾巴一扭一扭的，娇小可爱。
他们这边顺风顺水，优势很大，翁俊和夏羽那边的战况就显得焦灼起来。翁俊明显不在状态，看着颜航拿下一血，面子上挂不住，又急又恼，操作也不自觉变形。
夏羽本身adc水平就一般，翁俊状态减弱，他也只能被压在塔下不敢出去。
时间过半，虞浅和颜航配合抓人，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控制住伤害量，把人牢牢控制在手中，这时颜航放出伤害，人头稳稳收入囊中。
颜航注意到自己的战绩，非常漂亮的5-0-0，全队最佳。
陈鑫回城的功夫看见颜航的战绩，着实震撼，不吝惜夸赞：“小狐狸玩得真好。”
颜航听得脸热，与其说他玩得好，不如说是虞浅照顾的好。哪里有危险，什么时候该支援，什么时候要撤退，都给他指挥得明明白白的。
反观翁俊和夏羽的配合漏洞百出，很多时候翁俊控制住人，夏羽的伤害却跟不上，导致丝血逃生。
但是翁俊不会骂夏羽一句。
他还很贴心地不忘安慰道：“没事夏老板，慢慢来。”
这种待遇是颜航想都不敢想的，他男朋友的所有温柔和耐心好像都给了夏羽。
时间来到后期，颜航愈发紧张。
他们这一队关键团战失误，导致陈鑫，夏羽，翁俊和颜航全部阵亡，只剩下虞浅一个人丝血逃生。
颜航满怀内疚，先把责任揽下来道歉。
翁俊的嘲讽如约而至，立刻说道：“看见了吧颜航，不练就是坑人的，都怪你。”
颜航沉默不语，刚才那波不能说失误都在他身上，翁俊控制失效，夏羽被单抓，陈鑫上头未能及时撤退…
都有失误，翁俊只怪他。
陈鑫笑道：“别慌嘛，虞浅还活着他们推不掉，是我不该追的。”
翁俊阴阳怪气尖着嗓子说：“不怪你，明明问题都在法师。”
虞浅毫不掩饰不耐的情绪，不客气地沉声道：“闭嘴，你影响我了。”
翁俊张着嘴还想反驳，只见屏幕上虞浅操作的角色扛着打长枪，以一挑三，恍若天神降临，如入无人之境。
极限的操作秀得眼花缭乱，一对三竟然赢了！
“操，太牛了啊虞老板。”陈鑫激动地吼出声。
“有失误就要用操作弥补。”虞浅淡着语气提点，“而不是乱甩锅。”
“呵呵。”翁俊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两个字。
一把游戏在虞浅的极限天秀操作下顺利翻盘，胜利结算页面出现，颜航赫然以全场最高的人头比获得胜方MVP。
翁俊二话没说，摘下耳机起身离开。剩下的四人无法开始排位，也只得纷纷下线。
颜航给虞浅发微信道谢。
浅年益寿回复很快，他说：“希望这次能让翁俊意识到他的错误，等冷静下来你们俩好好聊聊吧。”
颜航回复一个表情包，退回微信页面，发现翁俊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
再次回到跟虞浅的聊天界面上，虞浅又发来一条消息-
浅年益寿：颜航，感情不是一味的虞出，一方高高在上，一方卑微忍让，感情应该是平等的相爱。
他盯着那条微信发呆许久。
和翁俊的矛盾里，他不能说自己没有错误。从上大学后翁俊家里发达以后，颜航就在无形中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时间久了，翁俊也就自然而然身处高位瞧不上他。
很多时候他怕把话说明了会损害翁俊的面子，伤了他的心，因此选择隐忍不谈，有委屈也只能打落了牙就血吞。
但有矛盾是需要解决的，有话是要说明白的。
翁俊不懂他的委屈是他没能表达清楚，他们需要的是一场彻头彻尾、明明白白的沟通。
想到这一层，颜航回复虞浅一句谢谢后，便拨通了翁俊的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好情绪，打算用平淡和善的语气，心平气和地去和翁俊解决问题，做出沟通。
他努力平复心情，甚至还若有若无挤出笑容，等着翁俊接听电话。
他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实际上就两分钟的时间，滴一声，电话终于打通。
“喂？”颜航连忙出声，还注意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乖顺平和。
“俊俊，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我反思过了，我们的矛盾双方都有问题，所以需要……”
他还在长篇大论，兴致勃勃地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话术，翁俊那边只说了六个字。
“颜航，分手吧。”
不带任何情绪，没有丝毫犹豫，翁俊这句话说得冷静又淡漠。
就像是甩开一个背在身上很久的包袱。
无比轻松。
那一瞬间颜航觉得呼吸都停了几秒，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对面没有回复，因为已经挂断了。
颜航放下手机，麻木地点进微信，果不其然翁俊已经把他的好友拉黑。
他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搞笑。
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音。
赵晓星吓一跳，“怎么又笑了，你这一晚上又哭又笑好吓人。”
颜航抹抹鼻子，朝他晃晃手机，笑道：“没事，刚看到一个帖子，挺搞笑的。”
“什么帖子？”赵晓星多问了一句。
“嗯…就是说一个男生和对象有矛盾了，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决问题的时候，对象直接就跟他提了分手。”颜航言简意赅，说完歪着头笑了笑，继续道：“你说这个男生是不是挺搞笑的。”
赵晓星没get到笑点在哪里，但还是评价道：“我觉得这个男生爱得好卑微啊。”
“是啊，”颜航揉了揉自己的刘海，故作轻松，“我也觉得挺卑微的，所以才好笑。”
他关闭电脑，再次爬上床，没有再点开任何一条消息，被子往脸上一蒙，闷着呼吸在黑暗中睁开眼。
下午一直在睡觉，他现在没有丝毫的困意。
但是很累，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虞浅送他回寝室的路上自己还在想着怎么和翁俊磨合感情，怎么解决问题再好好认真的把这场恋爱谈下去。
可是翁俊没有任何负担的就提了分手。
真洒脱。
更可悲的是，以颜航对翁俊的了解，今天晚上让他生气暴怒的点并非是在乎颜航所以吃醋，而是虞浅对他游戏水平的挑衅，而是颜航拿下mvp后让他在夏羽面前丢了那价值千金的面子。
就这么简单。
相比他的面子，他和颜航从高中校园一路走来的感情还算个屁呢。
真好笑。
但或许是在新家里面的第一次夜晚，或许是彻彻底底和虞浅成为一家人的这个定义刺激着他，总之，颜航没一会儿呼吸就已经彻底乱了，觉得热得难受。
他尝试着忍了忍，发现完全不行后，大手一挥决定去他妈。
双手在虞浅腰上狠狠一揉，向下摸去的同时，手臂一使劲，轻轻松松将老男人提起来，虞浅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怀里。
颜航抱着他走到餐桌边上。
虞浅的后背贴上餐桌桌面时被冰得颤了颤。
“一上来就玩这么花的啊。”虞浅舔着唇上的水痕，手指拨弄颜航额前的碎发。
“嗯。”颜航喉结滚动，“试试岩板桌面，你挑的。”
第 115 章 115.无辜脸
闹钟只响了一声就被颜航按断了，他坐在床垫边上抖了抖脑袋，脑袋发蒙的空挡回身看着睡他旁边的虞浅。
老男人闭着眼睛，因为天气热，搭了一条腿在被子外头。
颜航咧开嘴，自以为很隐蔽地笑了笑。
“一大早上傻乐什么呢？”老男人闭着眼睛，突然说。
“看你在床上的样子挺性感。”颜航说。
虞浅勾起唇笑了笑，半睁开眼睛说：“颜小航，这才刚起床，忍忍行吗？”
“去你的，我没那个意思。”颜航抓抓脑后的头发，凑上去在他嘴角亲了亲，“是觉得你躺在我的床上所以格外性感，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颜航一夜都在半梦半醒，翁俊在他的梦里时不时出现。
他高中时候打球意气风发的眉眼，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后兴奋相拥的模样。
到后来，就变成翁俊满眼笑意望着夏羽，而他一个人坐在一边暗自神伤。
他在梦里隐约冒出个念头来：翁俊对夏羽到底还是不是所谓的纯洁友谊？看似坦荡又掺着几分真情假意？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颜航只觉得脑门子突突的疼，顶着憔悴的一张脸起身，打开微信发现翁俊已经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翁俊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A市花美男：对不起颜航，我冷静下来了，不该跟你提分手的-
A市花美男：我也反思过了，那天中午抛下你去找夏老板吃日料是我做的不对-
A市花美男：我昨天只是被虞浅挑衅以后还丢了面子，一时间气极了才这么说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颜航此刻看着消息无悲无喜，甚至还弯了弯唇，他果然了解翁俊面子大过天的性格。
他回复-
颜航串串串：你不吃醋我和虞浅吗?
翁俊回复很快-
A市花美男：当然不，虞浅是什么没品的人，你怎么可能放着我不要看上他。【得意】
颜航没忍住打了三个问号在聊天框里，想了想还是删除了。
这男人对自己的自信竟然强烈到连吃醋都不会。
也可能是不在乎。
看他很久没回复，翁俊急吼吼发来消息-
A市花美男：复合吗？
颜航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半晌，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给出肯定的回复。
这一场分手提的太突然，冲击力太强，他一时间还没能缓过劲来-
颜航串串串：我静一静吧，再说。
过了很久，翁俊才发过来两个字-
A市花美男：好吧。
那天过后颜航和翁俊解除了情侣关系，但是仍旧像以前一样相处，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就算不做情人，一时间也无法习惯没有彼此的生活。
翁俊跟他提过几次复合，颜航都没有明确答应。但是翁俊也确实在很多地方有所改变，比如会照顾颜航的情绪，不再把他的虞出当作力作应当。
这些都要感谢虞浅。
不过那天以后虞浅和颜航的联系没有增多，颜航也没把他和翁俊已经分手的事情告诉虞浅，他们也只是朋友圈的点赞之交，见面偶尔聊两句打个招呼。
虞浅向来把社交的分寸感拿捏的很好。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半个月，A市是个多雨的城市，随着夏季高温而来的是温带季风气候强势的集中暴雨。
那天颜航有急事，打着伞赶往教学楼，路上接到翁俊的电话。
“喂，颜航，你人在哪呢，我在羽毛球馆打球，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回不去，你能不能来接我一趟？”
颜航想了想，自己已经快走到教学楼了，现在去羽毛球馆接他要绕不少远路，但是这么大的雨让翁俊自己冒雨跑回去又实在怕这身娇体贵的少爷感冒。
“好，我来接你，不过我有个社团临时会议要开，我得马上赶过去，你收拾好了在门口等我。”
一切说好后，颜航转身，脚步匆匆赶往羽毛球馆接人。
到地方后，翁俊已经在收拾东西，颜航正要迎上去，就看见场地另一侧有一道鲜亮的身影也朝翁俊走过来。
“哎翁俊。”夏羽热情打招呼，朝着场地扬扬拍子，“你要走啊，我刚来，打两拍子切磋一下？”
颜航想说自己着急走，谁知嘴巴还没张开，翁俊好似有求必应，忙点头：“行啊，来吧，我还没跟你打过球呢。”
夏羽抛给他一个羽毛球，自己走到场地的另一侧站好。
颜航急得团团转，扯住翁俊催促道：“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有事情不能耽误，你快点跟我走啊，送你回去以后我还得跑去教学楼开会呢。”
翁俊不耐烦地皱眉，说道：“你别催了，就打两拍子，耽误不了一分钟，等着就行了我有数。”
“唉！”颜航急得一个头三个大，却别无他法，既然翁俊说只要一分钟，那就等着他吧。
谁知道翁俊和夏羽旗鼓相当，越打越激烈，说好的一分钟已经过去五分钟，两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颜航手机震了震，是社长问他为什么还没到，会议马上就要开始。
颜航手忙脚乱地回复马上就到，又焦急抬眼看了看场上的翁俊，刚才对他说着“我心里有数”的男人正高喊着：“再来再来，要不我们打个计分的吧。”
“翁俊！”他急得干脆喊出声，惹得旁边人纷纷侧目。
夏羽瞄过来一眼，对翁俊说道：“颜航好像挺着急的，你问问什么事吧。”
翁俊无所谓地捡球，云淡风轻回道：“他能有什么事，咱们打咱们的就行了，他实在着急自己先走就是了。”
说完，在耽误了颜航有十分钟以后，他回过头喊道：“你先去吧颜航，我跟夏老板打会球。”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颜航有事就先走，根本不需要催他一起，他大可以和夏羽玩到雨停再回去。但是翁俊却忘了颜航特意跑这一趟是为了来接他。
眼见着翁俊根本不理他，颜航社团这边又催得急，干脆赌气般一咬牙一跺脚把伞扔下，冒着大雨孤身往教学楼跑。
人有时候会犯傻，特意跟自己过意不去。
颜航就是要把伞给翁俊留下，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生出一份内疚之心来。陪着夏羽尽兴打完球后，到底能不能想起一开始是他找颜航来接他的。
颜航也只剩下这点微末的手段来提高存在感。
陆引嘉又被表哥拉到学校的篮球馆打球，中场休息时走到篮球馆外的贩卖机上买运动饮料喝，就在虞款等着出货的时候，他一扭头看见远处一个男生冒着暴雨脚步匆匆的小跑，连伞都没有，衣服和头发已经全湿，显得狼狈又可怜。
他细细一看，这人他还认识，是年哥的朋友颜航。
陆引嘉喊了一声，雨声太大对方没有听见，于是只好拿上饮料返回场地，虞浅正站在发球线准备发球，战况激烈，两队正打得手热，摩拳擦掌。
他喊道：“年哥，我刚看见颜航经过门口，他好像没带伞，雨挺大的，要不要我去看看给他送把伞？”
虞浅发球的手一顿，随后果断把球抛到他怀里，语速飞快问道：“往哪边走了？”
陆引嘉还没反应过来，接过球愣愣道：“教学楼。”
“你顶我的位置来打球，我去送伞。”虞浅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拿了一把伞冲出球馆。
“我去。”陆引嘉险些被他跑起来的速度带得一踉跄，“我年哥这什么朋友啊，这么在乎？”
其他球员面面相觑，还真没见过哪个男生在战况打到这么激烈的时候能做到说走就能走。
“阿浅，哥保证，听你的话去戒毒所，但不是现在。”虞深抚着弟弟不住颤抖的后背，缓慢开口：“你说得对，养老院的工作就差几天就够开证明了，咱们不能前功尽弃，哥这几天都在好好上班，等到开了那个证明，哥再跟你去。”
虞浅伸手抵在虞深的胸膛，将他推开一段距离，防备地看着他。
虞深温柔一笑，拉起自己的袖子，把手臂展示给虞浅看，那有些松弛的皮肤软肉上都是划痕和咬痕，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虞浅吓得打了个哭嗝。
“昨天毒瘾发作的时候哥自己咬的，硬扛过来的。”虞深看起来没有卖惨的意思，很快就放下袖子，收回手臂。
“阿浅。”虞深捧起虞浅的脸，手背擦去他脸上湿漉漉的泪珠，轻笑道：“你信哥，哥这不是能靠自己忍住吗，你再给哥一次机会，等工作完这段日子，领了工钱，开了证明，哥再跟你去戒毒所，好不好？”
虞浅原本的姿势是蹲在地上，时间太久，腿有些酸得蹲不住了，索性蜷缩着坐在地上，逆着光仰头看向虞深的这一刻，虞浅突然理解了颜航的父亲那样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为什么会因为虞深的哀求而心软放过他。
他哥真的长了一张世界上最朴素无辜的脸，不算光洁的皮肤上每一道褶皱和细纹都是被生活的风沙磋磨而出，他那一张圆脸、厚唇和平顺的眉眼摆在那里，用最温柔最平静的语气叙述苦难的一切，本身就是一种魔力，无论是谁都不舍得再责怪他分毫。
虞浅顿了许久，轻微地点点了头，“好。”
第 116 章 116.烟火气
颜航到家的时候才晚上六点半，还没等出电梯门，他就已经闻到自己家传来的蒸包子香气，不夸张的说，也就是他们家楼层高，这要是楼层低一点，一开窗户能馋死整个小区。
拿钥匙开门，颜航边抖着伞上的水，边说：“我回来了。”
“回来得还挺早。”虞浅从厨房探出头，“洗手去吧，马上吃饭了。”
“好。”颜航掏了掏外套口袋，把包和外套挂起来整理好，钥匙放在玄关抽屉里，才换鞋进屋，去卫生间洗手。
洗完手出来，他走到厨房里，看着虞浅系着围裙的背影，痴汉似的笑了笑，走上前从背后搂着他，两手在他胸前轻轻划拉着。
“累不累？”虞浅偏过头亲亲他。
颜航顶着暴雨一股脑往教学楼赶，因为实在着急竟然连埋怨翁俊的那点气都来不及生，暂且抛在脑后。
暴雨很快淋湿头发，雨水顺着发梢滴到额前，将视线模糊一片。
他抹了把脸，也不顾躲避路上的水洼，只求跑得快，一脚踩进去竟连袜子也湿了，脚底愈发难受。
“颜航！”身后有人在叫他。
颜航回过头，就看见虞浅仍旧穿着上次那件蓝白的篮球队服，一手举着把大伞，正气喘吁吁向他走来。额头上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凝成水珠顺着侧脸向下，流出一道水痕。
运动后的虞浅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味，柑橘混着檀香，清爽不失深沉。
那把大伞撑在他头上，隔绝大雨。
“去哪，我送你。”虞浅说。
颜航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没拒绝他的好意，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往教学楼方向随手一指，虞浅了然，带着他往那边走去。
一路无言，虞浅给他打伞时也没有靠得太近，反而把大部分的伞面倾斜向颜航，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大半。
颜航到达教学楼后正要说什么，虞浅见他着急，摆摆手催他快去。他微微点头示意后向教室飞奔而去。
最后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被社长好一顿数落。不过好在只迟到了五分钟，社长见他湿漉漉冒雨而来，没忍心继续骂下去，说了两句便让颜航坐回去了。
开完会以后，颜航冷得浑身发抖，身上的湿衣贴在皮肤上，很是难受。
打着哆嗦走出教室，一抬头便看见虞浅靠在门边等他，手臂上搭着毛巾和一件军绿色厚外套，手里拿着杯热奶茶，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社里也有人认识虞浅，打招呼道：“浅哥好啊，等朋友？”
虞浅抬眉颔首致意，朝紧跟着出来的颜航扬起下巴，“等颜航。”
那人惊讶一刹，说道：“啊原来你俩认识啊。”
“朋友。”虞浅回答。
颜航三步并两步走到虞浅身前，对方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
“擦擦头发先，毛巾新买的。”
“哦哦。”颜航把毛巾顶在头上，盖去大半视线，边擦头发边问：“你特意来等我的？”
“不然呢。”虞浅笑了笑，“我不来你怎么回去，外面雨还没停。”
“谢谢。”颜航抿唇道谢。
“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虞浅顿了顿，把毛巾拿回来，又把手里的外套递给颜航。
“先穿我的吧，洗干净的，别嫌弃。”他说。
颜航无奈笑道：“别打趣我了，我怎么会嫌弃，我又没洁癖。”
虞浅轻笑，盯着他把衣服裹在身上，瞬间暖和不少。
颜航穿着虞浅的外套，外套比他的身材大了两码，缩在里面小小一只。外套的味道和虞浅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淡淡的柑橘香，颜航好像被这好闻的气味包裹住全身。
“喝点奶茶暖和暖和。”虞浅最后把手里的奶茶插好吸管递到他手中，颜航冻僵的手指碰到热奶茶的那一瞬间舒服得鸡皮疙瘩都起来，浑身细胞好像从寒冰中叫嚣着苏醒。
虞浅看着他眯起眼睛很享受的喝着奶茶，弯弯唇角道：“这个时候寝室没热水，我带你去陆引嘉那洗个热水澡？”
“太麻烦了吧，我回去换个衣服就好了。”颜航下意识就是拒绝，怕给朋友们添麻烦。
“不麻烦，那是个会所，不是他家。”虞浅解释，带着点不容分说的味道继续劝道：“走吧颜航，感冒就不好了。”
颜航犹豫不决，心底天人交战好一阵，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走出教学楼，雨还在下，只比刚才那会儿小了一点。门外停着一辆低调至极的黑色小轿车，车头高阔大气，看起来倒像是个三四十岁的老领导开的车。
虞浅从兜里拿出车钥匙，让颜航上车。
“你这车好老成啊。”颜航系安全带的时候忍不住跟虞浅打趣。
虞浅坐上驾驶位，食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轻轻敲着，笑着说：“这是我爸以前的车，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拿来开。”
“这是什么车标，我都不认识。”颜航好奇凑上前，车标是一只奔腾的猎豹，下方印着的字母不是英语。
果然，虞浅念了一遍名字，颜航也没记住，听着好像是德语。
“你好节省。”颜航表示赞许。
可能因为虞浅所说的“闲车”两个字迷惑了他，颜航往宽厚舒敞的椅子上一靠，舒服地抻抻腰，随口问道：“这车多少钱啊，座椅好舒服。”
虞浅顿了几秒，打着方向盘转过弯后才含着笑意，轻飘飘道：“四千万吧。”
“噗！”颜航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多少？”他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四千万吧，不太记得了。”虞浅重复一遍。
颜航瞬间从椅背上弹起来，战战兢兢，屁股都不敢坐的太实，生怕把车给坐坏了。
“别紧张。”虞浅失笑。
见颜航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虞浅自然明白他想问什么，于是解释道：“可能是翁俊的原因，让你对我的家境有一点误解，其实我的家庭情况没有那么……拮据。”
虞浅用了一个很中性的词语，颜航心想你这何止是不拮据，你是顶级富豪啊。
“之前没看出来，不好意思哈。”颜航道歉，“翁俊一直跟我说你家里条件一般。”
虞浅勾唇，露出一个讥讽十足的笑容，说道：“翁俊不识货而已，我也懒得解释。”
“你挺低调的。”颜航忍不住评价道。
相比于翁俊靠拆迁款暴富，恨不得将“老子有钱”写在脸上的人，虞浅真是低调得有些过分了，平日里吃饭吃食堂，从不穿标志明显的奢侈品，朋友圈也从不炫富。
虞浅没转头，直视前放专注开车，云淡风轻道：“只是觉得这些没什么好显摆的，而且我的性格也不爱张扬，倒不是刻意装低调。”
他顿了顿，接着道：“要不是翁俊屡次三番挑衅我，我甚至懒得在寝室多说话。”
此刻的颜航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于是说道：“你低调到电话号码都用p镇的唉。”
虞浅浅浅一笑，略略无奈道：“不是，不是低调才用p镇的号。”
“那是为什么？”颜航追问。
虞浅仰起脸，似在思索，半晌才答：“念旧吧。”
“嗯？”
“到了。”虞浅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车子拐过一个弯，稳稳停在一间白灰砖瓦的古典建筑前，连个匾额都没有，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淡粉旗袍的漂亮小姐姐。
“虞少。”小姐姐上前问好。
“你好。”虞浅带着颜航下车，把车钥匙随手扔给保安泊车，在小姐姐的带领下进入会所。
颜航第一次来这种私人的休闲会所，脑海里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剧里演的“天上人间“那样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心里忐忑好一阵，现下真进入其中才知道，里面的装潢格调何等高雅。
服务生小姐姐也不会抛着媚眼出卖色相，出口便知学识谈吐不俗。
“这是陆引嘉家里的会所，不对外，今天就我们在这。”虞浅跟他介绍。
颜航还披着虞浅的那件军绿色外套，呆呆傻傻地听着。
“虞少，陆少已经在里厅等您了。”小姐姐说道。
“好，带路吧，谢谢。”虞浅微微点头。
在小姐姐的带领下，他们一路穿过一条芭蕉葱葱的长廊，雨水拍打在芭蕉墨绿的大叶上，雨声闷响，如同银珠落盘，散落在两侧，好不雅致。
“嗯——”颜航很浅地皱了皱眉，哼了一声，“还没洗澡。”
“别洗了，明天早上再说，睡觉吧。”虞浅摸着他的鼻尖。
颜航眼睛都没睁，往上蛄蛹了两下，虞浅给他摆好枕头，起身帮他手机充上电，才关上卧室门，关了灯。
爬上床的时候虞浅叹了口气，他自己都没注意。
刚刚躺下，本来以为睡熟了的颜航翻了个身，把他搂到自己怀里，侧身抱着。
“我没有很累。”颜航说话有些含糊，停了会儿，“你别担心我。”
第 117 章 117.冰美式
虞浅也不傻，当然知道吸毒的人所有保证都可以当个屁放过去，所以虽然他选择给虞深一个机会，等到他拿到养老院开的工作证明再送他去戒毒所，但他也不可能真的相信虞深会踏踏实实工作，靠毅力戒毒。
毅力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所以这段时间，颜航白天出去上班，虞浅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去养老院，也不干什么，就搬一把凳子盯着虞深按时上班干活儿，下班后把他送回宿舍，做一顿简便的晚饭再走。
这么盯着有点自欺欺人，毕竟晚上他离开以后谁也说不准虞深又在干什么，见了什么人，是不是毒瘾依然会发作，但虞浅就觉得，只要他在，让他哥能一抬眼就看见他，或许能唤醒虞深心底的良知，真的给他戒毒的决心。
虞深这段时间真的很听话，再也没有上次在家具厂打电话时候对他大吼大叫情绪失控的模样，偶尔晚上毒瘾发作满身大汗，也就是让虞浅把他拿绳子捆起来，自己咬着牙扛过去，再也没有伸手朝虞浅要钱，也没有联系豁牙。
看着虞深在床上痛苦翻滚，有时候把自己手臂上的肉都恨不得扯下来一块儿的劲头，虞浅心疼归心疼，之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安稳，不管怎么说，虞深给他摆出了态度，一个愿意配合戒毒的态度。
陆引嘉正翘着腿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他俩进来后起身招呼道：“来啦，颜航先去洗澡吧，换洗衣服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颜航抿唇道谢，抬眼看了一眼虞浅，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才跟着小姐姐到另一间房间洗澡。
虞浅坐下，对服务人员吩咐道：“麻烦煮点姜汤可乐来驱驱寒。”
陆引嘉似笑非笑看着他，欠嗖嗖开口道：“你终于放弃你的穷学生人设了？”
“我一开始就没立过行不行。”虞浅白他一眼。
“也是。”陆引嘉倒是赞同，“要不是你那个拆迁户室友天天贬损你，颜航也不至于觉得你是个穷学生。”
他越说越觉得好笑，说到最后语调已经失控，倒在沙发上捧腹大笑。
“不行了，我还是觉得好笑，谁能想到虞董的独苗在学校让人觉得是个穷酸学生。”
“穷也没什么不好。”虞浅挑眉，“你以为我是你，富二代公子哥的病全都有。”
陆引嘉不服气，嘴角一沉，回道：“唉，我也就是每个月多要了一点零花钱而已嘛，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此时小姐姐端上来茶盘，虞浅伸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旁边坐的陆引嘉一直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言语，笑容油腻，让虞浅一阵厌烦。
他终于忍无可忍，放下茶杯，问道：“你看什么？”
“啧啧啧。”陆引嘉用下巴指指沙发上搭着的那件军绿色外套，说道：“这件衣服我跟你磨了多久你都不借给我，现在随便丢给颜航裹着保暖？”
闻言，虞浅难得露出一幅灿烂的笑容，挑眉反问：“你跟他能一样？”
“所以啊，我才好奇这个颜航是什么来头，能让我这个不爱管闲事的年哥球都不打了跑去给人家送伞。”
虞浅长腿交叠，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陆引嘉，回答坦荡。
“白月光。”
“啊？”陆引嘉没反应过来。
“颜航，我的白月光。”虞浅颇有耐心的一字一句说。
陆引嘉这才眨眨眼，脑袋转过弯来，惊讶道：“哇，颜航就是小时候在p镇跟你玩的小孩啊。”
“是他。”虞浅给出肯定的答案，“小名叫阿团，错不了。”
“哈哈哈，我说呢，你一天到晚上赶子献什么殷勤呢，原来是跟白月光重逢了。”陆引嘉挤眉弄眼，压下声音问：“怎么样，快追到了吗？”
“没有。”虞浅回答果断，听不出情绪高低，只解释道：“有男朋友了。”
“啊，谁！”陆引嘉震惊于有人能从他魅力无限的年哥手底下抢走人，这得是什么人格魅力超强的人。
谁知虞浅面色纠结地沉默几秒，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翁俊。”
“嗯？”
“拆迁户舍友。”
“……”
“……”
三秒后，房间内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陆引嘉险些把屋顶掀翻。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年哥，翁俊看似哪哪不如你，但是人家赢走了人啊，哈哈你好菜啊！”
虞浅脸黑如锅底，恨不得把陆引嘉打包从这扔出去。
“什么这么好玩。”颜航擦着头发洗完澡出来，热气蒸烤的脸色红润，脸蛋就像个小团子一样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虞浅默默移开视线。
陆引嘉收起笑容坐直，决定好好帮年哥打探一下，于是婉转问道：“唉颜航，我刚听年哥说你有男朋友啊，谈多久了？”
颜航擦头发的手一顿，愣愣答：“我没有男朋友。”
这下换成陆引嘉摸不着头脑，这消息怎么跟年哥跟他说的完全不一样呢，他正转过脸去看虞浅，谁知虞浅的表情跟他一样惊讶。
颜航勉强笑笑，解释道：“我跟翁俊已经分手有半个月了。”
“为什么？”虞浅眉头紧锁，愧疚没早关注颜航的心情，担心写在脸上。
颜航抿唇坐下，不着情绪地说道：“我没事，就是上次打游戏以后分手的，翁俊提的。”
“只是还一直保持着联系罢了。”说完他又补充一句。
虞浅关切道：“很难过吗？”
颜航皱眉思索一阵，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摇了摇头，“还好吧，其实今天之前我还想过要不要跟他复合，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不管怎么选择，你觉得舒服就行。”虞浅说得真切。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虞浅和陆引嘉接着话题聊起翁俊的时候，颜航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就是翁俊。
陆引嘉愤然道：“都分手了还敢来打扰颜航。”
颜航倒是不意外，算一算时间翁俊应该和夏羽打完球了，也该发现他把伞扔下冒雨离开的事情。
他伸手接起，翁俊的声音立刻传来。
“喂颜航，你去哪了，怎么没拿伞就走了？”
颜航垂着眼答道：“我刚才就跟你说过了，我去社团会议，你不记得了吗？”
翁俊噎了一下，半天才一拍脑门恍然道：“啊对对，想起来了你说过的，我打完球给忘了，不好意思啊，开完了吗，我现在去接你？”
颜航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冷得有些唬人，也不闹，也不恼，就是平平淡淡地说道：“因为你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所以不记得，也正常。”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颜航已经没有耐心再等翁俊做出什么解释，他是自卑敏感，在感情里是习惯于作做弱势的那一方，但是也不是个看不明白道理的傻子。
既然他这个男朋友在翁俊眼里轻贱的好像一棵草，倒也不必再费尽心力倒贴着去经营一段无终的爱情。
花季雨季时候的颜航和翁俊，就让他们永远定格在D县高中高考铃声响起的那一瞬吧。
“我想了想，翁俊，我们确实不合适，所以还是彻底分手吧，以后也别说什么复合了，没必要。”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屋内一时沉默，最后还是陆引嘉率先庆贺道：“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想恭喜你脱离苦海，就今天翁俊对你做的这些事我觉得你们分手是个正确的选择。”
“你说得对。”颜航确实很平静，拿起一杯热茶要喝，正巧此时小姐姐端着一壶姜丝可乐走进来，替他倒满一杯。
虞浅说：“喝点驱寒。”
“谢谢。”颜航笑得弯起眼睛，发自内心的感谢虞浅对他的所有照顾。
陆引嘉又找回刚才油腻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二人，提点道：“颜航高兴点，再找男朋呀别在垃圾堆里找，也考虑考虑我们年哥这样优秀的男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虞浅正起身给颜航递纸巾，此时一只手悬在半空，进退不是，倒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颜航那边倒是没有多想，只当是玩笑，说道：“你年哥太优秀了我哪里高攀得起，我还是缓一阵子再说吧，目前不想谈恋爱了。”
他接过虞浅递过来的纸巾，擦擦嘴，接着说：“而且再谈恋爱，我希望找一个跟我家境相当的人在一起。”
虞浅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颜航，后者正低垂着头，眼底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虞深回头。
颜航眯了眯眼睛，犹豫了会儿，问道：“虞浅手腕上有个YH的纹身，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他老说不记得了。”
“不知道，那个纹身是我入狱以后他纹的。”虞深说。
“哦”颜航撇了下嘴，“那就算了，我纯属好奇。”
“反正肯定不是前任什么的。”虞深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笑道，“阿浅这方面以前不开窍的，他第一次谈恋爱是跟你，放心吧。”
“我没”颜航卡壳，“我没在乎这个，我就是被他天天吊着胃口难受而已，他就是真有前任也不耽误跟我在一块儿。”
虞深又笑了笑，挥手：“走了。”
第 118 章 118.买那个
【寂寞老颜】：下班了。
【不备注删好友】：辛苦（表情）
【寂寞老颜】：哪搞来的丑表情包。
【不备注删好友】：你今天得回九堡铺吃晚饭吧？
【寂寞老颜】：嗯。
【不备注删好友】：那我自己吃了，我今天给你做了双皮奶，回来吃（图片）
从会所出来时，天已经放晴。
陆引嘉自来熟地搭了一只胳膊在颜航肩膀上，一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嘴上说：“来颜航，加个微信呗，以后有好玩的我也邀请你来。”
颜航欣然同意，掏出手机跟他加上好友。自从认识虞浅以后他一团糟的社交生活好像豁然开朗，生活不只每天围绕着翁俊一个人转，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和社交圈。
陆引嘉又兴冲冲扯着颜航说了好多话，大概意思就是两人多么一见如故，多么志趣相投，中间还不忘费心费力的夹杂几句表哥虞浅的好话。他的说话风格幽默诙谐，把颜航逗得直不起腰。
虞浅好像尽职尽责的司机，颇有耐心的站在车门边等他。
陆引嘉终于结束他的长篇大论，挥手告别，颜航走下楼梯，朝虞浅抱歉一笑。
“久等啦。”
虞浅没多说什么，轻轻点头回应，邀请他上车。
车辆稳稳开启，汇入往来的车流。虞浅开车很稳，车内温度舒适惬意，颜航靠在椅背上，困意愈来愈浓。
虞浅刚想张口说什么，一转头发现颜航已经闭着眼睡着了。头软软地支在安全带上，睫毛弯长，睡颜恬静姣好。
他无声笑了笑，调小空调风口，又回过头从后座拿来薄毯，轻手轻脚盖在颜航身上，更加安静平稳的开车。
颜航很久不曾拥有这么安逸又绵长的睡眠，像是婴儿一般的舒适，安全感十足，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突然的动静打断他的美梦。
再一睁眼时，窗外竟然已经昏黑模糊，天色渐晚。
“醒了？”虞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飘过来，“睡得好吗？”
“啊啊啊对不起。”颜航慌张抬起手抹了把嘴角，生怕刚才睡觉时留下口水印。“你开车太稳了，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没关系。”虞浅好脾气，也不着急，温温润润地说道：“刚才有几通你的电话进来，”
“电话？”颜航这才低下头关注到手里的手机，果不其然显示几十通未接来电，都是翁俊打进来的。刚才他手机静音，所以一通也没听到。
不过相比这些，颜航更关注的是现在的时间。
“什么，已经六点半了！”他吓了一跳，隐约记得从陆引嘉那里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这么算来他足足在虞浅车里睡了两个半小时。
而这么长时间虞浅竟然都坐在他身边任他睡熟，也不叫他，还给他盖了张薄毯。
颜航一时间被虞浅无微不至的温柔搞得受宠若惊，愣了半晌才扶额笑道：“你还真是惯着我，叫我起来就好了呀。”
“没关系啊，我也没什么事情。”虞浅微微侧过脸，车外的路灯照在他的侧颜，在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衬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久他才试探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颜航莞尔，“当然可以。”
得到首肯后虞浅才慢吞吞地提问：“你真的跟翁俊分手了吗，还是只是吓唬他？”
“分手了。”颜航自然洒脱的回答他，不带丝毫犹豫。“我不是喜欢把分手挂在嘴上用来威胁的人，如果我说分手，那么肯定是真的心死了，不想谈下去了。”
虞浅听到他的回答，神情微动，顿了顿才又问：“心情怎么样，很难过吗？”
颜航微愣，笑道：“你刚才在会所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虞浅耷着眼，仔细回忆才想起自己好像确实已经问过一遍。听说颜航分手后他始终怕颜航伤心难过，关心则乱，连说话都有些逻辑不清了。
他笑笑，说道：“抱歉。”
颜航抬眼看着离他不远的虞浅，距离很近，虞浅身上若有若无的柑橘香飘进他的鼻腔，清新恬淡，闻着身心舒爽。跟他呆在一起时，虞浅有意收敛起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气质，此时微微低头，眉骨立体，更衬眼窝深遂，更有种深沉的安全感。
和虞浅呆在一起无论是交流还是相处，永远都让他觉得无比舒心。
“你真的好帅。”颜航没忍住歪个楼，“短寸都很好看。”
虞浅微愣，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夸赞自己的外貌，眉峰微挑。
颜航弯起唇角，回归话题，继续说道：“心情还好吧，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毕竟我和翁俊家境啊、三观啊差距太大了，这是客观原因使然，不是我在感情中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
他停了几秒，才又道：“所以我们的分手是必然而非遗憾，那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虞浅若有所思，紧抿薄唇，情绪不高，只浅浅嗯了一声。
“那我走啦，今天真的谢谢你。”颜航想起晚上还有些学业任务，也不好再耽误虞浅的时间，于是告别。
“啊，嗯嗯。”虞浅这才回过神，“好，上去吧，路上小心。”
颜航推开车门下车，俯下身从车窗与他告别。
“你也小心。”他摆摆手，正要转身上楼。
“颜航。”虞浅叫住他，停了停才舒展眉头，笑着问：“我可以邀请你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吗？”
“当然。”颜航热情应下，“我明天没课，可以等你一起吃。”
“好。”虞浅满意地舒展笑颜，抬起手朝他挥挥，“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颜航转过身往宿舍单元走去，还没进到楼梯间，忽地被人一把扯住，随后便被晕头转向地甩在墙上，后背结结实实撞出一声闷响。
“嘶，好痛。”颜航下意识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凉气。
抬眼看时，只见翁俊盛怒地站在他面前，这男人身材高壮，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把颜航逼在墙角，一时间竟压迫感十足。
对上颜航的目光，翁俊冷笑着指着外面，整张脸都因为怒气而扭曲。
“刚才送你回来的是虞浅吧。”他从头到脚打量起颜航的穿着，换上一幅讽刺十足的笑容，阴阳怪气道：”哟，还洗澡了，你去哪洗的澡，你tm不会跟虞浅开房去了吧。”
虞浅按照习惯目送着颜航的背影离开，可是过去半晌，只有一楼的感应灯亮起，颜航住在三楼，按理说二楼和三楼楼梯间的灯也会相应亮起才对。
他有颇有耐心地等了很久，还是没见感应灯亮起，颜航寝室的窗户也一片漆黑。
虞浅推开门下车，稍稍往前走了两步，耳边便隐隐传来一阵争吵声。
绵软的男声倔强地喊道：“对，我就是去开房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另一道男声咬牙切齿，从喉咙中怒吼道：“颜航，你tm给我戴绿帽子是吧，我说你怎么死活不同意复合，合着早就勾搭上虞浅了是吧。”
“翁俊，我们早分手了，你提的，忘了？”
“去你的，那是老子吓唬你的，后来不也哄了吗，你怎么事比女人还多？”
颜航气得眼圈发红，恨不得跟眼前这个强词夺理还自以为是的男人同归于尽，他发觉自己全身都在不住地发抖，于是干脆靠在墙上，倔强地梗着脖子跟翁俊吵架。
“操你妈的翁俊，每一次都是这样，你把我伤透了，折磨够了，自己觉得内疚来道歉了，我就该立刻摇着尾巴凑到你跟前，像只被主人踢了几脚还忠心耿耿的小哈巴狗一样冰释前嫌？”
如果说今天以前的颜航还觉得二人的分别是有缘无份，是世俗转合中懵懂初恋所必然的遗憾。但是眼下的他却实打实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当年到底怎么看上这个傻逼的？
他的青春好像全部喂了狗。
好恶心。
不知不觉，颜航看向翁俊的眼神写满失望、无语和嫌恶。
翁俊没有因为颜航的情绪和目光触动分毫，他好像市井算账的老太太，摆开架势就要跟颜航好好争出个你死我活。
“颜航，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我让你把伞给我留下了吗？我和夏老板打完羽毛球我是不会自己回去吗？你为什么非要淋着雨回去，为了气我？为了显得自己多么多么可怜？”
颜航不怒反笑，反问道：“你有没有搞错，今天是不是你叫我绕远路去接你的？”
翁俊半挑着眉毛，双手叉在腰间，情绪竟带上无奈和厌烦，他说：“是我，但你就不会变通吗，你有急事可以先走，你稍微想一想也知道夏羽有伞我俩可以一起回来，我需要你一直站在那里等我打完球再一起撑伞回去吗？”
翁俊说完这段话，气氛足足沉默了一分钟，这一分钟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到能听到楼里其他寝室的聊天声。
颜航把嘴巴张开一条缝隙，缓缓的，一口一口把胸腔里郁结的火气全部舒出去，然后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他掏心掏肺的虞出到头来变成翁俊口中“不必要的事情”。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
到此为止。
虞浅拍了拍颜航搂在他腰上的手，没说话。
“老男人。”趴在他肩上的小孩儿眼睛都没睁，“说点我爱听的，让我精神点儿。”
虞浅把双皮奶的碗向里面推了推，转过身，后腰抵在厨房的台面上，抬手捧起颜航的脸。
“我特别特别的爱你，而且会爱你很久很久。”虞浅声音很轻，带着笑，“这句爱听吗？”
“爱听。”颜航睁开眼，深深提了一口气直起身子，两手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活过来了，妈的，不就是个破班吗，上就上了。”
第 119 章 119.咖啡粉
第二天闹钟响起，颜航实在是困得起不来，迷迷糊糊伸手把闹钟按断，想着再闭目养神一分钟就起床，结果这一闭，就闭出去二十分钟，等到他猛地惊醒，已经在迟到边缘徘徊了。
身边的虞浅还没醒，颜航着急忙慌却轻手轻脚地跳起来，抱着衣服跑到客厅换，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回屋拿水杯的时候，还在被窝里的虞浅动了动，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家里还没来得及装窗帘，颜航蹲在床垫边上，看着晨曦落在虞浅眉眼之间，晃得睡梦中的老男人微微皱眉。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这人披萨店休假，每天都在家里呆着，但颜航总觉得他一副疲倦又沮丧的样子，好像一直提不起精神。
“我给你做早饭？”虞浅说话很含糊。
“要迟到了，我出去吃。”颜航低声说，把人重新按回去，盖上被子。
“不好意思。”虞浅没睁眼睛，抬了抬下巴，“我看你没起床，以为还早就没起来，明天我再起得早点，让你吃上饭。”
颜航轻轻一笑，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口，“我便利店吃一样的，你休假没必要跟我一样早起，接着睡吧懒蛋，我上班了。”
“路上”虞浅顿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说什么，“小心点，到公司记得吃东西，别忙忘了。”
“好。”颜航摸了摸他的头发，起身关上卧室门。
走道玄关拎起包，发现包比以前沉了不少，打开一看才想起来昨天虞深给他的那一条烟和一盒速溶咖啡粉还在里面，他拿出来摆在饭桌上，换上鞋拿了伞匆匆出门。
一路往公司逃命似的赶，虽然答应老男人要吃饭，路上也没顾得上，屁股卡着点坐在工位上才松一口气，打开微信。
【寂寞老颜】：桌上的烟和咖啡是你哥昨天给咱俩的，听话点收着不许抽，我回来检查（威胁）
虞浅没回复他，刚收起手机，实习领导过来通知：“小颜啊，去收拾一下会议室，今天部门开组会。”
“行，你还有事吗？”颜航问。
翁俊惊诧，面前的颜航竟然不哭不闹，单方便结束争吵，说话时语气平和，甚至还能从那舒展秀气的眉头中看出些许释然。
“没事我走了，累了。”见他不回答，颜航垂眼，也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颜航这个态度瞬间勾起翁俊更大的火气，他讨厌颜航突如其来的不在乎的模样，这让翁俊觉得自己被轻视被忽略，这种感觉在这自傲的主儿看来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再者说，吵架吵架，得两个人才吵得起来，现在颜航一句话不说就要走，看似是认下所有错误懒得纠缠，实则却没有给出一个翁俊满意的处理结果和处事态度。
翁俊当然不愿意，伸出大手一把钳住颜航的胳膊，将他拉回来。
“你别这个样子，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知道。”颜航低眉顺眼，倒是乖顺老实。
翁俊稍稍满意，手上松开些力道，审讯犯人的语气问道：“说说看。”
颜航薄唇微动，耷拉着眼挤出几个字来，“错在不该跟你谈恋爱。”
翁俊：？？？
黑暗中突兀地传来一道很轻的嗤笑声，颜航循声望过去，楼道口逆光立着另一道修长的身影，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许久。刚才他只顾着和翁俊吵架，竟然没注意到这还站着个人。
只看身材就知道是虞浅，宽肩长腿，半张脸匿在黑影中，上身潇洒敞怀穿着一件浅褐色的薄夹克，衣摆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脸上还挂着不曾完全收敛的笑意。
“你还没走吗？”颜航很惊讶，他和翁俊站在这胡闹半天了，虞浅竟然一直都没走。
虞浅侧眼过来，贴心给他递来台阶，笑着说：“我刚反应过来咱们俩都没吃晚饭呢，所以想着来邀请你一起去吃。”
颜航正跟翁俊吵得无比厌烦，再多说一句话都恨不得对着那张自私臭屁的脸大打出手的程度。此刻听见虞浅的邀约好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心底千呼万谢，感谢他恰到好处的解围。
“好好好，一起吃。”他拔腿就朝虞浅靠过去，一秒都不想耽搁。
翁俊再次收紧手上的力道，抓着胳膊把颜航拎回原位。
“干什么，你松开！”这下颜航也觉得恼火，挣扎着抽出胳膊，那里的皮肤被翁俊没轻没重抓得生疼。
翁俊讥讽勾起嘴角，朝虞浅轻蔑瞄一眼，说道：“哟，你奸夫来了这么着急走？”
虞浅听他这么难听的说辞倒也不恼，颇为悠闲地一手插兜，换了个站立的姿势后才学着翁俊刚刚的口气，轻描淡写道：“哟，颜航前男友也在呢？”
他刻意咬住“前”字，加重语气，果不其然翁俊听完后瞬间黑脸。
“去你妈的。”翁俊握紧拳头，朝他靠近一些，“颜航就是被你挑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颜航听见这话不自觉眉头紧锁，什么叫“现在这样“？
虞浅安然自若地站着，只用目光瞟了一眼他用来吓唬人的拳头，才淡淡道：“这是要动手？”
“早看你不顺眼了。”翁俊咬牙切齿。
虞浅侧过半张脸，似笑非笑，欠嗖嗖提醒，“建议你考虑清楚，别忘了你还要评优，打架闹事是要取消资格的。”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翁俊噎住一口气，扬起的拳头打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滚开。”虞浅耐心有限，懒得多纠缠，只皱眉，眼神暗了暗，毫不掩饰周身烦躁恼火的气场。
翁俊怒目圆睁，就是不让。
颜航见气氛僵持，简直是一个头三个大，不想纠缠下去，于是平着语气，开口道：“翁俊，我和你——”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与他面对面的翁俊，一字一句强调，“——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的生活，也不要谩骂侮辱我的朋友虞浅，我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近距离看着翁俊的面容，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已经长开，眉眼处处透着精明和成熟，哪怕是当下的情境，那张脸的主人都不曾放下自傲，眼神倔强，直勾勾瞪着颜航。
“走吧。”颜航仗着个子稍小，贴着墙边溜出翁俊的束缚，朝楼上走去。
虞浅淡淡瞥一眼木头一般杵在原地不动的翁俊，目光如果能杀人，他现在肯定已经被翁俊千刀万剐几百遍。
他侧过身让过去，连衣角都不愿意碰到翁俊，跟在颜航身后走上楼。
走到三楼后，颜航正站在寝室门口找钥匙开门。
“现在食堂肯定关门了，点外卖吃吧。”虞浅走过去，轻松转开话题，贴心地没再提刚才的事情。
颜航边拿钥匙开门，边说：“那在我们寝室吃吧，正好我室友都不在。”
虞浅很自然地答应一声，说道：“都听你的。”
颜航推开寝室门，打开大灯，不好意思地把虞浅让进来，说道：“没收拾，有点乱。”
虞浅走进屋，环视一圈，一眼就能确定颜航住的床位。
相比于其他糙汉简陋的战损风床铺布置，颜航的床位设计精致，明亮可爱，床单窗帘桌布还有沙发椅，清一色的柠檬黄色，就连椅子上摆着的小狗头抱枕也是棕黄色的柴犬。
更别提桌上摆放的小物件，水杯文具等，都是柠檬黄加小狗的元素。
虞少爷有被可爱到，含着笑意问：“很喜欢柠檬黄和小狗？”
颜航正低头换鞋，听到他的话回道：“嗯，我最喜欢的颜色是柠檬黄，很有活力。至于小狗嘛，我一直想毕业以后养一只属于自己的修勾。”
他本是随口一说，谁想到虞浅很认真点头，说道：“记住了。”
“那你喜欢什么？”颜航笑了笑，走过来把小狗头抱枕扔到床上，指了指沙发椅道：“请坐。”
虞浅坐下，又由于身材高大，不得不收起长腿才能蜷坐进沙发椅，他垂着头思虑片刻，才回道：“我没什么特别偏爱的颜色，至于动物的话，我也比较喜欢小狗。”
“是吧是吧。”颜航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他对面，笑眯眯道：“这世界上会毫不保留爱你，永远随叫随到的只有小狗。”
“我一直很喜欢犬系伴侣。”
虞浅对这种新鲜词汇并不了解，闻言问道：“什么是犬系伴侣？”
“嗯……就是……”颜航扬着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很合适的解释，后来干脆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觉得如果你要谈恋爱的话，你肯定就属于犬系。”
“我？”虞浅来了兴趣，挑挑眉又问：“那翁俊是什么系？”
“猫系呗。”颜航说得斩钉截铁，“他心情好的就时候凑过来向你示好，心情不好的时候理都不理你。”
说完，他又抿着唇想了想，摆手道：“算了，这么说都有点侮辱猫猫了，不说这个了。”
虞浅从善如流，马上把手机递过去，“点菜吧，想吃什么？”
“好。”颜航接过手机，一边看一边问虞浅：“你想吃什么？”
虞浅半靠着沙发椅，温声答：“你挑你爱吃的就行，我不挑的。”
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两人都饿得心慌，颜航也没挑太长时间，最后选定最大众的肯德基，点好自己的餐后把手机还给虞浅。
虞浅并无异议，手指飞快点了几下屏幕，选好后虞款提交订单。
颜航也拿出手机，平时跟舍友AA制点外卖惯了，下意识道：“我把钱转给你。”
虞浅弯起眼睛，把手机放进外套兜里，笑着说：“不用。”
颜航这才想起来他面前的这位是开着四千万豪车的大少爷，倒是不差他这点饭费，只好腼腆一笑，说道：“那好吧，谢谢你啦。”
“嗯哼。”虞浅轻快地应他。
虽然刚刚上演一出怒甩渣男的爽文戏码，但是作为当事主角的颜航其实也并无表面上表现的洒脱。
生气是肯定的，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想不明白岁月匆匆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他最熟悉的人，改变了高中时代就为之心动的少年。
他暗自神伤，忧思重重，不想开口说话。虞浅也不需要他刻意找话题，就那么双腿交叠的缩在沙发里，垂眼盯着手机屏幕，留给颜航足够的安静。
颜航回过神来，看见沙发上的虞浅，一时间竟觉得他像只可可爱爱的大金毛，身量高大，看着唬人，性格却超级温暖。
此刻的金毛好像正因为主人的冷落委委屈屈，百无聊赖的盯着外卖软件里小骑手的路线发呆。
*
等着颜航回复消息的那一两秒里面，虞浅觉着自己像是死过一回。
还没消去的冷汗重新透了一身，每一根发丝都渗这阵阵寒意，钻进头皮，无休止地激起神经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着自己站都站不稳，恍惚之间看到颜航说自己没喝咖啡的消息，他才勉强呼出一口气，找回一丝冷静。
手里捏着手机，力道到大能听到手机壳微微变形时吱吱嘎嘎的声响，他开始疯狂收拾起餐桌上的一切，一把拽过口袋将烟和咖啡粉全都倒进去，拎上垃圾，跌跌撞撞地换鞋出门，一口气跑到公交站，面无表情地坐上回九堡铺的公交车。
他以为自己能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可是坐上车的那一刻，看着车窗外他和颜航的新家一路倒退，眼前车水马龙的闹市渐渐隐去，最后又重新回到这个他住了快三十年，荒芜破败、混乱横行的九堡铺，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发抖。
控制不住的抖。
后槽牙紧紧咬着，他甚至能听到牙齿咬合，恨到极致的咯咯声。
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虞浅没有精力再扎起，撸下皮筋儿，任由长发在风中飘散而起，挡住他的侧脸。
长发有一个好处，可以挡住眼泪，不至于坐在公交车里，让其他人看出来他哭得有多么狼狈。
第 120 章 120.有尊严
一脚踹开西侧巷子里那扇老破的铁皮门，虞深正倒在床上休息，听见这声动静吓得一翻身从床上站起来。
“阿浅？”虞深惊诧看着他。
虞浅站在门边，乌青的长发后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因为脸色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这让他眼皮一圈的红肿显得格外清晰。
“你怎么这样——”虞深的话戛然而止。
虞浅已经从门边朝他气势汹汹冲过来，将手中拎着的口袋狠狠砸向虞深的脑袋，口袋没有系口，里面二百多根烟卷天女散花似的飞散开来，劈头盖脸洒在这老破房子每一处角落。
“虞深，这他妈的是什么，你告诉我，这他妈的是什么！”虞浅扯着虞深的领口，手下毫不留情，用力将他推向一旁的斗柜。
颜航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搬着小凳子更靠近虞浅，开始主动找起话题。
“你经常邀请陆引嘉来学校打篮球吗？”他问。
虞浅听见他说话，立刻锁上手机抬眼看过来，回答道：“嗯，我有时候懒得出学校就让他过来。”
颜航笑笑，说：“那你们下次打球叫上我呗，我想去看看。”
虞浅有些意外，问道：“你也喜欢打篮球？”
颜航摇头，“我打得不好，但是想去看看，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寝室也是无聊。”
以前的空闲时间全部都留给翁俊，现在分手后这大把的时光顿时无所适从，显得无聊透顶。颜航打心底喜欢虞浅和陆引嘉这两个朋友，就想着能跟他们一起打发打发闲暇。
他可怜巴巴地合起双手祈求道：“可以嘛，我保证不影响你们。”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虞浅失笑，“你不嫌无聊就好。”
“太好了，不然我自己在寝室也就是打游戏——”说到游戏，颜航停了几秒，脸色一变。
“怎么了？”虞浅被他突变的神色搞得迷惑不解。
颜航冲到电脑前，飞速点开LOL游戏，嘴上回答：“我刚想起来我和翁俊的情侣id还没改呢，得赶紧改。”
虞浅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被他逗得仰靠在沙发上，笑意止不住。
“用这么着急吗？”他笑着问。
颜航头也不抬调出游戏改昵称页面，“当然，这个情侣名本来也是当初我逼着他改的，正好他也不愿意用，既然分手了就赶紧改了为妙。”
虞浅好奇探头，问道：“改成什么？”
颜航双手悬在键盘上，撅着嘴思虑半晌，一时间也没什么有创意的好点子，干脆打了他的名字“LCC”。
点击提交。他好像完成一件大事，轻松地拍拍手。
“好了，改成我名字的首字母了。”
正巧此时外卖小哥打电话进来，虞浅接起电话朝颜航轻轻点头，示意他出门去取，颜航答应后，才转身出门。
颜航赶紧把他的书桌收拾利索，空出位置放餐盒。又把座椅都搬到书桌前布置好，等到虞浅回来后，两人便一起挤在桌前吃饭。
颜航顺手点开视频软件，问道：“你想看什么？”
虞浅还是那句话：“你挑就好了，我都可以的。”
既然是吃饭时候打发无聊播放的视频，颜航也没多纠结，点开他很早就向往但一直没腾出功夫看的一部电影。
地方狭窄，他和虞浅贴着肩膀，靠得很近。
“我也不知道你爱看什么类型的，这部电影是今年的获奖片子，听说非常不错，我想看很久了，要不就看这个？”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虞浅的神情，试探性问道。
“可以的。”虞浅从无异议，还贴心的替他打开汤盒送到面前。
“谢谢。”颜航受宠若惊，赶紧道谢。
两人埋头吃饭，电影在屏幕上缓缓开幕。这是一部小众题材的文艺片，没有炫酷的3D特技，也没有紧张刺激的揪心情节，只是讲了在越南的一处小渔村中，生活其中的姐妹三人在一段仲夏微雨中与相爱之人缠绵悱恻的爱情与遗恨。
电影拍摄的风格安静恬静，乡村旷野的慢节奏生活让颜航不知不觉看得痴迷。
虞浅陪着他，无论什么时候颜航扭过头去跟他讨论情节，他都能对答如流。
颜航说：“唉，你看这个男人，二姐肯定喜欢他，你信不信？”
虞浅拖着音调应一声，否认道：“我倒觉得这家二姐喜欢的是那个小渔民。”
“怎么可能啊，那个小渔民不是把定情信物交给三姐了吗，二姐亲眼看到的，怎么可能还喜欢他？咱们打赌，二姐喜欢的肯定另有其人。”颜航来了兴致，更兴致勃勃地看下去。
外卖早就吃完了，他和虞浅仍旧并肩坐着，津津有味看完一整部电影。
最后的结局定格在夏至，那是属于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二姐果然默默爱着小渔民，三姐知道二姐的仰慕最终拒绝了小渔民的爱，出海捕鱼的小渔民遇到风浪，至死未归。
一场属于夏日的遗恨缓缓落幕。
颜航惆怅地吸吸鼻子，他最看不得这样悲情的结局，总是兀自陷在情节走不出来，关上电脑后泪眼朦胧地看向虞浅。
虞浅伸出修长的手指抽出两张纸巾，贴心的递上前。
“打赌你赢了。”颜航抹抹眼角，“我都没看出来二姐喜欢他。”
虞浅笑笑，答道：“因为二姐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小渔民的身上，而且她会为了小渔民的喜好而改变自己的习惯，这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你好有经验哦。”颜航破涕为笑，转转眼睛又想到自己对翁俊的百般包容，于是颇为切身地感慨道：“不过也确实，爱一个人的时候哪哪都愿意顺着他。”
说到这，他突然好奇，于是问虞浅，“如果你谈恋爱的话，你愿意为了对象改变自己的习惯吗？”
“当然。”虞浅放下长腿，站起身拎起垃圾，朝他半开玩笑地道：“如果他喜欢看爱情文艺片的话，我也很愿意陪着他看完。”
颜航被这话说得一愣，瞪大眼睛手足无措地看向他。虞浅已经转身走到门边，朝他弯弯嘴角。
“逗你的。”虞浅笑着哄他，仿佛刚才那段话真的只是随口的玩笑，又朝他晃晃手机，转移话题道：“不过我得走了，再晚寝室热水停了就洗不了澡了。”
颜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虞浅已经陪他到晚上十点。
“晚安颜航。”虞浅不忘跟他道别，很绅士地拎走垃圾，关好房门。
虞浅走后，颜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直到室友们回来，才拍拍自己的脸颊，装作无事发生的喝了一口水。
再次打开电脑，页面还停留在刚才电影的末尾。
其实这种文艺小众电影喜欢看的人真的很少，但是虞浅就是能耐着性子陪他看完，还能跟他有来有回的互动，又不忘安慰他因为电影结局而失魂落魄的情绪。
他不自觉又想起以前和翁俊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曾经想像这样和男友靠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完一部片子，享受一顿美食，最好是两个人共同喜欢的那种，边看边讨论，一起为电影人物的悲欢离合而代入共情。
但是翁俊从不会精心花时间选一部好片子，也不会问问颜航想看什么，屁股一坐下就点开自己喜欢的游戏直播，看得入迷。
颜航虽然对游戏毫无兴趣，但还是每次都乖乖跟着他看，为了能跟翁俊有互动，当遇到不懂的游戏名词时还要低头百度，然后再拿去和他讨论。
现在回头想一想都觉得心累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的虞出，翁俊每每听见颜航绞尽脑汁想出的游戏话题都会皱眉，进而布置一大堆的作业，对他说：“你说的都不对，建议你有空把这个主播的直播回放都看一遍，对你理解游戏节奏会有帮助。”
活像个严格的教导主任。
想到这，颜航低下头苦着脸扯扯嘴角。
这么简单的“不爱”，怎么就没早看明白呢？
“我以前以为幸福难得，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虞浅抿着唇，笑得很轻，“现在我知道了，是你不配，你这辈子就活该在九堡铺烂到死。”
他笑得更开了些，释然地撩起长发，闭了闭眼：“我也不配。”
虞浅猛地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重新拿出那根晾衣绳，在虞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勒着他的肩膀，将人反手从身后捆起来，虞深吸过毒，身体被掏空，力气不如虞浅，反抗两下后还是被镇压，最后被粽子似的捆起来，扔在床上。
“从今天开始，我带你去戒毒。”虞浅喘着气，叉着腰，将长发别在耳后，“我不会不管你的，因为你是我哥，因为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阿浅！”虞深挣扎看着他。
“我一定要管你，我不会放弃你，再难都不会。”虞浅垂下目光，“只有有你在，别人问起我来，我才能说一句因为我哥姓虞，所以我姓虞，因为哥叫虞深，所以我叫虞浅。”
“你永远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