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VIP] 鲜明对比
宁棠道, “听话,已经很晚了,再玩下去大虎他妈该来找人了。”
没想到大虎也不足兴, 腼腆笑笑,“没事的,宁姨,我妈上班没那么快回来, 就听大娃的吧,再玩一会再回去。”
别说大娃跟大虎了,二妞和三娃也不想走,一人一边扒住宁棠的大腿,撒娇道, “再玩一会吧。”
宁棠乐了,只好吓唬他们, “不行,得回家了,因为沈团长要回来了,要是沈团长回家发现,我们没在家学习,而是在外面玩,就会认为他一走我们就溜出去玩了, 到时候我和二妞三娃没事,大娃的屁股可要开花了。”
大娃想了想, 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赶紧道, “那咱回家吧,别让爸赶在我们前面。”
一听大娃要挨打, 大虎连忙道,“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三娃不乐意了,他风筝起飞的本来就比几个哥哥姐姐晚,玩的正是开心的时候,猛不丁地说让他回家,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嚷嚷道,“我不回去。”
大娃大声道,“你就是想看我屁股开花。”
三娃笑嘻嘻地道,“没事,反正是你的屁股不是我的屁股。”
大娃哭笑不得,哼出一个气声,“你可真是我的亲弟弟。”
“行了,别贫了。”宁棠道,“我们先送大虎回家,再回咱们家。”
听到要送大虎回家,大娃和三娃这才不闹了。
送了大虎回家,果然如他所说,曾心兰还没回家,不过齐营长在家。
宁棠把大虎交给他,说了下他们下午去海边放风筝的事,就带着大娃二妞三娃回家了。
回到家门口,大娃很紧张,跟做贼似的,先探头往院子里看看。
二层小楼是暗着的,没开灯,看来沈烈还没回家。
大娃长舒了一口气。
宁棠看他这副小模样十分好笑,“放心吧,沈团长跟我说了,晚上最早也要八点钟才回家。”
大娃拍了拍胸口,“妈你不早说。”他一想,不对劲,“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最早八点钟回家。”
二妞接嘴道,“就是,我们都没听到。”
“昨晚睡觉的时候跟我说的。”宁棠道。
大娃又道,“那既然爸八点钟才回来,我们为什么不放风筝放晚一点。”
“因为——”宁棠拉长了声音,“天都要黑了,我们不回家,难道摸黑放风筝啊,你们乐意我也不乐意,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
正说着话,宁棠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然是满脸疲惫的宁雪。
宁雪疲倦的目光在宁棠和三个孩子的身上扫了一圈,敏锐地注意到,三个孩子手上拿着的风筝。
一看就是刚从外面玩回来的。
宁雪在打量宁棠,宁棠也在打量她。
宁棠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没办法,两人的作息不一样。
宁雪现在进了妇委会,做了干事,应妇委会要求,每天早上七点半就要上班,是七点半上班,说明最迟七点就要出门了。
下午虽然说正常是六点下班,但是因为她刚上手工作,很多地方弄不明白,常常需要请教其他干事,工作效率自然而然就低了下来,再加上文书工作太多,下班晚也是很正常的事。
要光上班还好说,下了班还要伺候苏俊彦这个大爷还有苏光宗和苏耀祖。
一连熬了好几周,哪怕是宁雪这样的铁人,也熬不住了。
此时的她,眼睛底下两个厚厚的黑眼圈,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生了一场大病。
反观宁棠,每天睡到自然醒,又有沈烈和三个小孩帮着买菜做饭做家务,没事干了就去罗嫂子家或者曾心兰家串串门,散散心,要不就是像今天这样,带大娃二妞三娃他们去放风筝,
小日子过的,惬意得很,神仙也不换。
这样的好处就是,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跟几乎要累垮的,疲倦烦闷的宁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娃也看到了宁雪,他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堂姨,你怎么不出声呢,要吓死我们啊。”
宁雪觉得大娃这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真不吉利。
她自己过得不顺心,看谁都不顺眼。
她扯了扯嘴角,答非所问,“大娃,听说你上学期期末考,语文就考了六十分,你还有心思放风筝呢,你还不赶紧跟你两个表哥学学,怎么努力学习,好把成绩提上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娃气炸了,指着宁雪就想骂人。
宁棠拉住了他,笑笑,“六十分咋了,我觉得大娃考六十分挺好的了。”
宁雪古怪地上下扫视了宁棠一眼,以为她被气傻了,又或是强撑面子,“挺好?呵呵,要是光宗和耀祖考了六十分,我非揍死他们不可。”
宁棠撇撇嘴,可拉倒吧,就你宝贝苏光宗苏耀祖那样,别说考了六十分,考了十分,估计她都不舍得动双胞胎两一根手指头,只是会加倍看管督促他们学习罢了。
“我才不揍大娃呢。”宁棠笑嘻嘻地道,“考差了咋了,我就喜欢考差的孩子,你也知道,我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看到大娃没考好,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我反倒要加倍奖励他,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呢。”
她转了转眼珠,故意怪声怪气地道,“再说了,我是他们后妈,又不是亲妈,他们考好或者考差了关我什么事,我劝你啊,别对苏光宗苏耀祖这么好,他两又不是你亲生的,万一养出两只白眼狼可咋整。”
宁棠是在说反话,但宁雪一点都没听出来。
她真以为宁棠真的觉得大娃考差了是好事,又看宁棠不重视孩子的教育,更开心了。
满脸郁气一扫而空,也不准备再‘劝’宁棠了,笑了笑,“嗯,你说得对,你能这样想非常好,我应该向你学习。”
她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苏俊彦和双胞胎还饿着肚子等着她回家做饭呢,赶紧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走了两步,到家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宁棠道,“我现在突然醒悟了,我觉得你的教育方式比我好,你说的对,大娃还小,考差了点咋了,你想的是对的,就应该好好的奖励他,惯着他,你可千万别改啊。”
宁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又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跟宁雪说的话,觉得自己还颇有点对照组恶毒女配的风范。
宁雪走了,宁棠也带着三个娃回家。
又学又玩了一下午,三个孩子早饿了,宁棠的肚子也在打鼓。
她简单地做了几样菜,炒鸡蛋、土豆焖豆角还有酸辣土豆丝,又蒸了米饭。
宁棠看着一桌饭菜,满意地点点头,她这厨艺总算是锻炼出来了,虽然跟沈烈的还不能比,但至少是个家常菜的滋味,而且怕油溅的毛病也改了不少,算是一大长足的进步。
三个孩子饿坏了,一点都不挑剔,端起饭碗就开始哐哐干饭。
大娃舀了一勺土豆焖豆角的酱汁倒在白米饭上,又夹了一个鸡蛋卧在上面,快速地连菜带米饭吃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喊香。
二妞不喜欢吃鸡蛋,她总觉得鸡蛋有股奇怪的屁味,宁棠也不扭着她,就让她多吃点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焖豆角。
吃完饭,三个孩子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洗完碗,大娃坐在桌子前,拿出了他下午没学完的数学书。
宁棠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勤奋,眨眨眼睛,道,“不用学了,今天的课已经补完了。”
没想到,大娃没把书收起来,而是抿抿嘴,“不,我要学。”
他是被刚才宁雪的话刺激到了。
哪怕宁棠说,不介意他考差。
大娃也不乐意,被别人说,他不如苏光宗和苏耀祖。
这样别人会以为是宁棠没教好。
就像别人拿他和苏光宗、苏耀祖比较一样,也会有人拿宁棠和宁雪比较。
宁棠一愣,心思转了个弯,就猜到了大娃的想法,弯弯嘴角,“那行,你学吧,不过——”她拉长了声音。
见大娃看了过来,她接着认真道,“不过你得记住了,学习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同样的,考得好也不代表学的就好,学习的本质,其实是让我们加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简单来说,就是让我们搞清楚,一个东西是什么和为什么。”
大娃喃喃地把宁棠的话复述了一遍,很是不解,继续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宁棠。
宁棠看出他的疑惑,“就好比,你学好了语文就能看故事书一样。你想看明白故事书,所以你去学语文,而不是,别人让你学语文,所以你去学语文,搞明白这两者的关系了吗?”
大娃点点头,又摇摇头。
宁棠乐了,也不强行跟他解释,而是道,“学海无涯,你呀,就继续学□□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的。”
大娃虽然没听懂,但是宁棠鼓励他继续学习的意思,他听出来了,于是又继续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宁棠准备去洗澡,刚转身,就看到二妞拉了拉她的衣角,羞涩道,“妈,我也想学。”
宁棠摸了摸她的羊角辫,不吝夸奖,“哎,二妞真乖,那我给你布置几个大字,你去学好不好。”
二妞用力地点点头,应声道,“好!”
宁棠翻了翻大娃的一年级语文课本,挑了‘个十百千万’还有‘天地人你我他’这十一个字,让二妞去描,说她洗澡完出来检查。
最后还剩一个小三娃。
三娃放了一下午的风筝,又跑又喊,累得不行,觉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压根就不想学大娃和二妞写写画画,拿着木头玩具车在一旁玩。
宁棠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寻思着,家里两个大崽这么努力,是不是要给他们点什么奖励?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沈烈回家了。
沈烈开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会,屁股都要坐麻了。
本来心情很是郁卒,结果一回来看到大娃和二妞都在学习,那心情简直峰回路转,由乌云密布变成了万里无云。
宁棠道,“回来了,肚子饿不,要吃点啥宵夜吗?”
沈烈摆摆手,“大晚上的,不麻烦了,我拿点虾干海苔垫垫肚子就行了。”
宁棠就从厨房五斗橱里拿了些虾干和海苔给他。
沈烈一边端着盘子吃着零嘴,一边走到大娃和二妞身边道,“学着呢。”
大娃无语,“你都知道我们在学习还来打扰我们。”
沈烈嗤了一声,“能的你。”
他又转到二妞那边,发现二妞居然在写宁棠布置的‘个十百千万’和‘天地人你我他’这十一个大字,十分惊讶,“可以啊,二妞,写得不错。”
二妞被夸了,小脸一红,没接话,就是下笔更用力了。
沈烈越看越觉得,二妞这字写的好,不吝夸奖,“看来咱家二妞以后能成个大才女。”
二妞毕竟是刚开始启蒙,其实她的字还有很多不足,沈烈只是亲爸眼发作。
但架不住沈烈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好,又是一顿猛夸。
越夸二妞越觉得,自己还真是学习那块料,更是自信心满满。
沈烈夸完二妞,又回到大娃身边,看到大娃在学数学,又扫到宁棠贴在墙上的乘法表,悄声问宁棠,“你真准备给他猛补数学啊?”
“那当然。”宁棠道,“我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大娃他在数学上有天赋,为啥不好好学数学。”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今儿个我也给大娃补语文了,你少挑我们毛病。”
沈烈乐了,“我挑你们毛病干嘛,大娃能坐下来学习就是好事,我管他学的哪科,语文嘛……算了,只要他不背红灯笼回来就行。”
看来沈烈是想开了。
沈烈看大娃学得差不多了,拿起他面前的习题册,随口考了他几道题,见大娃都答出来了,点点头,“嗯,算你有用心思学习。”
大娃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我可是在家学了一天都没出去,这叫用功的回报。”
沈烈挑挑眉,目光在门口的鞋柜上转了一圈,“你们今天真的一天都没出去,就搁家里学习,还学到这个点?”
大娃转了转眼珠,毫不心虚地大声道,“当然。”
二妞没他那么厚的脸皮,铅笔一下划到了纸外,坐立不安。
沈烈把吃干净的碟子往桌上一放,“那好,沈大娃,你给我解释解释,你鞋上的沙子哪来的。”
这沙子一看就是刚沾上的。
去过海边,鞋底沾了海水再踩在沙子上,短期内沙子不会全掉下来,等回到家,鞋子晾了一会,海水干了,鞋子周围一圈都会散落着不少干掉的沙砾。
大娃就像被戳漏气的皮球,一下‘瘪’了下来,不安地看向宁棠,发出求救的目光。
宁棠赶紧冲沈烈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沈团长,火眼金睛啊。”
沈烈嗤了一声,“少拍我马屁。”
说是这么说,从他上扬的尾音来听,他还是很受用的。
宁棠咳嗽一声,“你走后我领着大娃他们三学到了快四点钟,看他们学得太辛苦了,就带他们去海边放风筝,顺带放松放松眼睛,劳逸结合。”
又赶紧道,“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大虎,他来找大娃玩,但是大娃要学习,就没跟他出去,大虎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学到了快四点钟,我们才一起出去放风筝的。”
大娃接嘴道,“我们就放了一个多小时,天就黑了,我们就回家吃饭了,吃完饭,澡都没洗,就继续学习了。”
沈烈听完前因后果,点点头,“那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
“不过——”沈烈拉长了声音,看向大娃,“没学就是没学,学了就是学了,你不用为了糊弄我才去学习,更不用跟我扯谎,说什么学了一天,你老老实实跟我说,学累了,出去放风筝,我也不会说你。”
大娃终于知错了,低头小声道,“爸,我错了……”
沈烈笑笑,摸了摸他的头,“你错啥,你没错,不管学了多久,只要你能学习就是好事,我不应该怪你,还应该夸才对你。”
见沈烈没怪他们,大娃长舒了一口气。
沈烈啧声道,“对了,你说你们今天下午是去放风筝了,我记得岛上供销社没卖风筝啊,你们的风筝哪来的。”
说到这个,大娃来劲了,跑到客厅的柜子里,把他们做的风筝翻出来,给沈烈献宝,“爸,风筝是我们自己做的,可好玩了。”
沈烈接过风筝一看,小狗、花蝴蝶、小老虎,三个样式。
前面的小狗和花蝴蝶,一看就是大娃和二妞画的,也符合他们的水平,但后面这个老虎……
沈烈惊讶道,“这小老虎风筝是谁的。”
三娃赶紧举手,大声道,“是我的!”
沈烈问他,“是你画的?”
三娃用力点点头。
沈烈嗤了一声,“我再问你一遍。”
三娃声音弱了下来,“好吧,是妈帮我画的。”
沈烈更惊讶了,看向宁棠,“这是你画的?”
大娃他们三个小孩看不出来,沈烈可不一样,他能看出,能画出这样威武霸气,惟妙惟肖的老虎的人,肯定是有一定的绘画水平的。
沈烈上下打量宁棠,彷佛第一天认识她。
宁棠咳嗽一声,“看我干嘛,很惊讶吗。”
沈烈道,“别说惊讶了,那都不异于看到母猪上树。”
宁棠真想揍他,“你会不会说话?”
沈烈咳嗽一声,“不行,我还是不信,你再画一个我看看。”
宁棠拿了二妞用过的草稿纸,随手画了一副猛虎捕兔图。
草地上,一只长着两只长耳朵的小兔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啃草,它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凶猛的大老虎,老虎长大了嘴巴,想将可爱的小兔子吃进嘴里,可惜小兔子完全没有发觉,让看到这幅图的人,都不禁为小兔子捏了一把冷汗。
画得也太逼真了,老虎、兔子的形神都给画了出来,老虎的凶猛,兔子的胆小可爱,简直栩栩如生。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来的,足以看出宁棠的绘画功底。
沈烈拿着草稿纸,啧啧称奇。
大娃他们也凑过来看了,看完实在太喜欢这副猛虎捕兔图了,三个小孩围着抢。
三娃想要,大娃说,“下午妈都给你画了个老虎风筝了,现在这张画你还想要,你贪不贪心,羞羞。”
三娃松了手,轮到二妞了,二妞下午可没得宁棠画的风筝,这下大娃没辙了,继续商量,“这张画先给我,等下次你再喊妈给你画。”
二妞撇撇嘴,“怎么都你有理,不行,这是用我的草稿纸画的,理应属于我,我不管,我就要这张画,我喜欢这只小兔子。”
大娃想了想,“我还喜欢上面的大老虎呢,那要不这样,我们两一人一半。”
二妞觉得可以,这样分配也公平。
可轮到撕的时候,大娃和二妞又有些不舍了。
猛虎捕兔图,就是一幅连贯的画,画上不管少了老虎还是少了兔,都缺失了那份完美,少了那份神韵。
宁棠出来做主,“要不这样,这幅画就贴在客厅,人人都能看到,好不好?”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齐声道,“好。”
总算解决了,宁棠抹了一把虚汗。
养三个崽子也不容易,时刻都怕不能一碗水端平。
也不知道沈烈一个人带三个娃的时候是怎样的?
宁棠想着,就看向沈烈。
沈烈不晓得宁棠为啥看他,他问,“对了,还没问你,你画画怎么这么厉害,跟谁学的?”
山岗村应该没有什么艺术家吧?
宁棠随口忽悠他,“我从小画画就有天分,宁雪不老说我成绩不好嘛,就是我把学习的心思都用在了画画上,一上课就画画,不用心学习,所以连高中都没考上。当然,光靠自学肯定画不出这么好的画,前几年有个厉害的国画大师,下放到我们村,我跟他学过几年。”
这些话当然是骗沈烈的。
宁棠也不怕沈烈去查,问起来,就说那什么‘国画大师’平反了,回城了,哎,反正就是找不着。
沈烈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点点头,“那也得你是这块料,才能画的这么好,
又道,“哎,你给我也画一幅呗,就画那种外国人画的,那个叫什么肖像画还是啥来着,反正特别逼真,就跟用照相机拍下来似的。”
宁棠扫了沈烈一眼,“可以,我能给你画一幅你穿着海军军装的半身像。”
沈烈一听,咧开了嘴,理了理衣服上的海军领,“那,你啥时候帮我画?”
宁棠随口道,“看我心情,心情好就给你画。”
沈烈撇撇嘴,“上次让你给我做衣服你也是这么说的。”他长叹,“我总感觉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心情好的一天了。”
第42章 [VIP] 名声
六月天, 天气开始渐渐变得炎热。
每到五六月,海浪岛路边的芒果树就开始结果了,一排排挺拔的芒果树上结了一颗颗硕大金黄的芒果, 压弯了枝条,散发着甜甜的芒果清香。
宁棠跟罗嫂子买菜回来,正好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角。
罗嫂子见状, 踮脚从树上摘下一簇芒果。
她这一摘摘了四五个芒果,每根褐色的芒果枝上都连着金黄带着浅紫色的芒果,看着就喜人。
“给,小宁。”
宁棠一愣,“嫂子, 这芒果树是别人家种的,我们摘不好吧。”
罗嫂子乐了, “这芒果树就是路边栽的,谁家都不归,只要想吃,自己摘就行。”
宁棠接过芒果,“我还以为是别人家或者军属院栽的,就跟上次分菠萝蜜一样,得统一采摘了才分下去。”
罗嫂子摆摆手, “那不一样,菠萝蜜那是因为数量少, 所以才统一采摘发放, 不然有的人去摘了, 吃到了,有的人没吃到, 就得闹起来。”
宁棠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罗嫂子接着道,“你呀,就放心吃吧,大娃他们几个要是馋嘴了,也可以随便在路边摘芒果,这个是不拘着的,你瞧这一路的芒果树,哪里吃得完,不吃就做花肥了,还浪费了呢。”
宁棠点点头,为了这些金黄香甜的芒果不被浪费,她一定要努力消耗,握拳道,“嫂子,要不我们再摘点吧。”
罗嫂子乐了,“成,正好我也摘点回去,给我们家老赵和晴晴甜甜嘴。”
罗嫂子跟宁棠一起摘芒果,一边跟她普及海浪岛芒果的品种。
有扁圆光滑的台农芒,青色外皮,汁水丰富的青皮芒,几乎等同于成人一个半巴掌长的象牙芒,还有味甜爽口的金煌芒,长得很像腰果的腰芒,甚至还有鸡蛋大小的鸡蛋芒……
听得宁棠是口水直流。
可惜路边栽种的芒果树产的芒果主要是象牙芒,像台农芒、青皮芒、鸡蛋芒这样的芒果,得到菜市场看,有没有菜农卖,到时候也可以买些回来尝尝鲜,领略一下不同品种芒果的滋味。
回到家,宁棠跟大娃一对眼,两人都乐了。
宁棠手上挎着的菜篮子,三分之一装的是菜,三分之二装的是刚摘的象牙芒。
大娃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上哪野去了,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他那件上衣,衣摆上面,盛的全是芒果。
再一看跟在他后头的二妞和三娃,一样一样的。
大娃见宁棠盯着他,赶紧解释道,“我是用旧衣服装的。”
宁棠乐了,“没怪你,赶紧洗澡去,你这一身脏的,能搓下拳头这么大的泥丸子。”
大娃皱皱眉,“才没有你说的那么脏呢。”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是有点埋汰,把芒果往桌上一放,嚷嚷一声,“我去洗澡了。”脚步一拐,就进了澡房。
二妞和三娃排在他后头,等着洗澡。
宁棠把他们四个摘的芒果都收拢了一下,她摘的是象牙芒,而大娃他们三摘的是不知道从哪摘到的青芒。
她摘的象牙芒都已经熟透了,吃起来也方便。
把象牙芒洗干净,把芒果的肉核分离,然后用刀把果肉横竖划几刀,划成一个个小格子,再抓住两侧把这些芒果格子都挤到碗里,十分方便不脏手。
现在就剩大娃他们摘的青芒了,这些青芒都还没完全成熟,宁棠试着切了一块尝尝,差点酸掉她的大牙。
她想起了罗嫂子给她介绍芒果的品种的时候,说过这种青芒,可以蘸辣椒盐吃,还跟她讲了一下辣椒盐的做法。
需要的材料都是家里有的,辣椒粉化成辣椒水,白糖加水在锅中小火煮开,加入少许盐,搅拌均匀,再分次加入调好的辣椒水,小火慢慢炒干,一碟辣椒盐就做好了。
做好的辣椒盐呈浅褐色,上面点缀着红色的辣椒皮,闻起来有一种独特的香味。
宁棠试着用青芒蘸了一下辣椒盐,辣椒盐的甜咸辣味中和了青芒的涩味,变得更好入口,她忍不住尝了一块又一块。
大娃他们也洗好澡了,各个穿着短袖上衣和小短裤。
大娃噔噔蹬地跑到电风扇前,把线开关一拉,电风扇摇头送出徐徐清风。
三个小娃就蹲在电风扇前,感受着凉爽的清风,齐齐发出舒适的感慨声。
宁棠喊道,“过来吃芒果。”
他们三跑过来,芒果接走,又回到了风扇前面,显然是一刻也不肯离开风扇。
甜滋滋的象牙芒和酸涩的青芒配起辣椒盐来各有不同的风味,吃得三小只直呼过瘾。
大娃还一挥手,“明天再去摘,把岛上的芒果全摘完。”
宁棠道,“你摘的下咱们家也装不下,可给别人留点吧,孩子王。”
正说着话呢,门口传来脚步声,是沈烈回来了。
他头发都被汗湿了,衣领那一块湿得最严重,都能透出里面白背心的雏形了。
沈烈把外面的衣服一脱,嚷嚷道,“有喝的没,渴死我了。”显然是热得不轻。
宁棠道,“有薄荷糖水和冰镇绿豆汤,你喝哪个。”
沈烈犹豫不决,两个他都想喝,但他还想留肚子吃饭,总不能喝个水饱。
宁棠道,“吃饭前喝薄荷糖水,吃饭后喝绿豆汤,成不?”
沈烈点点头,“成。”
宁棠把盛满薄荷糖水的搪瓷缸子递给他,沈烈接过一口饮尽。
薄荷叶泡水,加了半块冰糖,既带着薄荷清新的香气,又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沈烈喝完,把搪瓷缸子一扣,砸吧砸吧嘴,“还有没?”
宁棠又给他倒了半杯。
第二杯沈烈没有第一杯喝的那么急,一边细细品尝一边感慨,“当初你说要种那劳什子薄荷的时候,我还不大同意,觉得这玩意没啥实用性,现在看来,还是你有前瞻性。”
那可不,薄荷叶的作用,冬天显不出来,夏天就十分明显了。
香气能驱蚊,今年夏天的蚊子明显比往年的要少了不少,叶子能泡水,薄荷糖水的滋味,谁尝了都说好。
往院子里一栽,也不用怎么管,就隔几天浇瓢水,它自个在那野蛮生长,郁郁葱葱地长了一大片,看着就喜人。
上回罗嫂子来他们家,品尝了薄荷糖水,又听了薄荷的作用后,啧啧称奇,硬是分了几株野薄荷回去,估计现在赵家院子里也长了一大片。
宁棠道,“你知道就好。”又道,“你要喜欢这个薄荷糖水,就带去部队喝呗,反正做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就薄荷叶加两块糖的事。”
沈烈道,“我觉得可以。”
夏天是操练旺季,他每天都得出一身汗,喝普通的水又觉得不大解渴,这薄荷糖水正好。
他把喝得一滴不剩的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放,“今年的夏天是越发的热了。”
但也过得越舒坦了。
要是以往,下班回来,哪有甜滋滋清凉清凉的薄荷糖水喝,哪能被照顾得这么妥帖。
沈烈嘴上不说,心花一朵朵地开足了。
他用脚踢踢大娃,“去,给你爸我让个位置。”
然后用屁股挤开大娃,往三个小娃中间一坐,直面电风扇,又顺手从二妞的碗里用竹签子叉了一块蘸满辣椒盐的芒果,边吃边砸吧嘴,“嗯,这芒果味道不错,上面蘸的长得像盐的是啥玩意。”
大娃气炸了,“爸你就知道欺负我们。”
沈烈斜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欺负你了咋滴。
沈烈这一坐,大半个能吹到风扇的位置都给他占住了。
大娃用手推了推他,沈烈哪里是他能推动的,简直是纹丝不动。
还是三娃机灵,爬起来,往沈烈身上一坐,享受吹风扇的最佳位置。
沈烈也不拦他,由着小三娃往自己身上坐,爷两带着二妞一起吹风扇,惬意不已。
可把大娃气出个好歹,跟宁棠告状,“妈!”
宁棠摸摸大娃的头,道,“别跟你爸计较,他比你还幼稚。”
大娃得到宁棠的安抚,这才不哼哼唧唧了,朝沈烈斜了一眼,意思很明显,我有妈罩着。
沈烈才不跟他计较,问宁棠,“这芒果上面蘸的是啥?”
宁棠跟他解释,“蘸的是辣椒盐,就是辣椒加糖和盐做成的蘸料。”
沈烈道,“味道不错,下次吃芒果再做这个蘸料。”
“那你得问大娃。”宁棠道,“这些芒果一半都是他摘的。”
大娃挺起小胸脯,十分骄傲。
沈烈乐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就麻烦沈大娃同志,明天再帮你老爹我摘点芒果回来了。”
大娃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这还差不多,等着吧,明天我再给你摘。”
沈烈真想踹他一脚,看这小子得意的。
翌日,大娃带着二妞和三娃,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摘芒果。
宁棠犹在半梦半醒中,喊了一声,“戴着草帽去。”
太阳正烈,怕他们晒伤。
客厅里传来大娃的应声,宁棠又睡了过去。
九点整,宁棠起床,到院子里洗漱。
新买的牙刷配黑人牙膏,含一口水,吐出唾沫,大娃他们三正好回来。
宁棠一打眼,就乐了,大娃二妞三娃手上提着都是新鲜刚摘的芒果,大娃的脖子上甚至还挂着两根芒果枝绑在一起的芒果,金灿灿的芒果,正好垂在他胸前。
“你们这是把芒果全家抄斩了?”宁棠道。
大娃摆摆手,“才这点,哪够我们塞牙缝。”
“想吃再去摘嘛。”宁棠道,“反正漫山遍野都是。”
“不过——”宁棠拉长了声音,“吃这么多,估计得上火。”
“先吃,上火了再说。”二妞接话道。
宁棠笑了,“咱家二妞啥时候也变成小馋猫了。”
二妞脸一红,实在是芒果太好吃了,加上这年头也没啥好吃的,就指望着这些水果甜甜嘴。
也幸亏他们三是生在了海岛,有丰富的海产吃,四季还有各色的水果,反正比山岗村的小孩幸福多了。
大娃他们三把芒果往桌子一放,大娃踮起脚从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两毛钱,喊道,“妈,我们出去买菜了。”
宁棠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反正她今天起得早,又没啥事,正好看看大娃他们是咋样买菜的。
老实说,当初她只是随口给大娃布置了买菜的任务,没想到他还真能把菜买回来,还买的都是新鲜的好菜,这让宁棠不禁起了好奇心。
去的路上,大娃他们三走在前头,宁棠跟在后头。
一人头上扣了一个大草帽,刺眼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大娃先跟二妞和三娃商量好,今天要吃什么,又问了一下宁棠,看她想吃什么。
宁棠说随便,大娃就听二妞和三娃的。
定下菜单,中午吃红烧鲅鱼、清蒸螃蟹还有白灼花螺,那要买的就是三样海鲜,鲅鱼、螃蟹和花螺了。
商量好,也走到了菜市场。
大娃扫了一圈,径直走到一个摊位前,“周叔,给我来一斤花螺。”
被大娃喊做周叔的,是一个个子中等,笑容和蔼的男摊主,他一见是大娃,顿时笑开了花,“哟,是大娃啊,要花螺是吧,好好好,这就给你秤。”
说着,周叔用一个网篮从面前的花螺里舀了大半篮,然后晃几下,沥干水分,才把花螺放到了秤上,大声道,“正好一斤。”
宁棠全程看在了眼里,这位周叔说的一斤花螺,实际上肯定远远多于这个分量。
一斤花螺大概三十个,周叔给大娃的,少说快四十个,肯定是为了照顾大娃。
大娃接过周叔递来的花螺,顺带把钱给他,小脸溢出一个笑,脆声道,“谢谢周叔。”
周叔笑眯了眼,连连摆手,“不谢不谢。”
接下来,大娃又依次买了螃蟹和鲅鱼。
宁棠发现,他似乎跟每个摊主都很熟,不管经过哪个摊子,总有摊主跟他打招呼,大娃也不厌其烦,一个一个回过去。
买了一圈出来,宁棠手里拎着螃蟹和鲅鱼,大娃负责拎花螺。
二妞和三娃两手空空,在前面带路。
宁棠奇了,问大娃,“你咋知道这些海鲜跟谁买比较好,就不怕人家坑你。”
也不是每个摊主都跟刚才那个周叔一样,这么和善的。
宁棠刚来买菜的时候就被坑过。
选好的菜拿给摊主打包,摊主打包的时候又在摊子底下,宁棠看不见的地方调换一下,把那些不好的菜掉包给她。
摊主做的隐蔽,宁棠自然就没发现,等回到家打开袋子一看,嚯,全是烂菜,差点把宁棠气出个好歹。
还有些摊主,喜欢往菜上洒水,美名其曰是保持菜的新鲜度,然而,有些蔬菜本来就吸水,再洒上水,实际称重的时候也比没洒水的蔬菜要重上一些。
都说无奸不商,有时候,宁棠也能理解这些小摊小贩使的小伎俩,只是为了多赚一点钱,但坑到自己头上时,还是会很不爽的。
大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才不怕别人坑我,我有眼睛我会看啊,哪家的摊位前面围的人多,说明摊主不坑人,卖的菜也新鲜,我就去哪家买。”
“像周叔就是,他卖的海鲜都是顶好的,又喜欢给添头,大家都喜欢去他那里买。”大娃道。“而有的摊主爱坑人,他们就喜欢耍那点小伎俩,这里少给点,那里故意多称重点。”
宁棠眼里划过一丝亮光,故意考他,“那如果是你去卖菜做生意,你愿意做哪种摊主?”
大娃想也不想便道,“周叔那种。”
“为啥?”宁棠故意道,“周叔给了添头,那不是亏了吗,反之那些没给添头,缺斤少两,这里抠一点那里抠一点的摊主,省的可不是一笔小钱,久而久之,挣得可比你的周叔多。”
宁棠佯装叹气,“唉,周叔得了人心,却输了钱财,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
大娃道,“妈,这你可就错了。”
宁棠挑挑眉,问他,“我哪错了?”
“我不觉得周叔输了。”大娃道,“周叔经常卖好的菜给人,又给添头,口碑打了出去,谁都知道周叔家的海鲜好,还有便宜赚,久而久之,大家都认准了他那个招牌,喜欢去他家买。”
“不信,你记得不,刚才周叔摊位前面,是不是排了很多人。”大娃道,“我们排了好一会才到我们买菜。”
宁棠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大娃狡黠一笑,“而且,我也并不觉得周叔挣得少,他毕竟是做生意的,要真无利可图,早都倒闭回家了,咋可能天天乐呵呵的出摊。”
说不准,这位周叔,是所有海鲜摊主里赚得最多的呢。
主打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
宁棠听完大娃的话,那是心服口服,暗暗感慨,真没想到,大娃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通透,心里自有一本生意经,这是很多大人都难以企及的。
难不成,他数学好,也跟这有一定的联系?
大娃说完,就拎着菜一蹦一跳地跟上了二妞和三娃的步伐。
宁棠看着他的小背影,挑挑眉,兴许,大娃虽然念书成绩不好,但在做生意上会颇有建树,未来他们家能出一个成功的大商人?
宁棠跟上他们,问大娃,“哎,你隔三岔五地去菜市场买菜,人家就不问你,为啥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帮家里买菜吗。”
大娃点点头又摇摇头,“问啊,每次他们一问,我就说帮家里分担点家务,替妈你买菜,久而久之,人家就不问了,每次看到我表情看起来都挺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同情我。”
“同情?”宁棠傻眼了,“同情你什么。”
大娃想了想道,“应该是同情我这么小就要出来帮忙买菜吧。”
确实,整个菜市场,除了大娃一个小孩,其余的都是大人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也难怪卖海鲜的周叔,一见大娃就笑呵呵的,因为小孩买菜,而且买的头头是道的,也太稀罕了。
大娃也同情地踮起脚拍了拍宁棠的肩膀,“他们估计是觉得,我有个坏后妈,懒后妈,天天使唤我出来买菜干活。”
其实,他们不知道,大娃自个也挺喜欢买菜的,不然光靠宁棠说两句,怎么催得动他。
宁棠翻了个白眼,看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啥时候名声已经传得这么差了。
真是被大娃这臭小子坑了一把。
大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宁棠的脸色,“妈,你不生气吗?”
宁棠笑嘻嘻地道,“生气啥,不生气,我是后妈又不是亲妈,哪怕我对你们千好万好,别人也会觉得我苛待你们,天天在家拿针扎你们的脚底板。”
二妞回头,认真地看了宁棠一眼,“妈没有苛待我们,也没有拿针扎我们的脚底板。”
宁棠问,“那你们觉得我对你们咋样。”
三娃毫不犹豫地握拳道,“很好。”
宁棠摊手道,“这不就结了,我们控制不了别人说什么,但是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至于别人,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回到家,宁棠把买来的菜该清蒸的清蒸,该红烧的红烧。
很快,香喷喷的三样海鲜上桌。
大娃一手拿着花螺,一手用竹签子把花螺肉叉出来吃,边吃边感慨,“妈,你的厨艺进步了不少啊。”
宁棠从鼻子里哼出气声,“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不就炒几个菜嘛,能难得倒我,以前是我不想做,现在我想做了,那就是手到擒来。”
二妞夹一筷子鲅鱼,接嘴道,“不过跟爸的厨艺比还差点。”
宁棠泄了气,确实,沈烈的手艺那是一顶一的好,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是追不上了。
不过——
她低头扫了大娃和三娃一眼。
大娃一脸懵逼,“你看我们干啥。”
“你们说,沈团长的厨艺好。”宁棠道,“按理来说,大娃跟三娃的厨艺是不是也会挺好。”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大娃炒糊的菜,烧焦的锅,摇了摇头,“算了,以后咱家的饭菜,还是不能指望大娃,得指望三娃。”
大娃鼓起脸来,“你小瞧人!那是因为没人教过我,要教会我,半个小时我就给你整出三菜一汤。”
宁棠乐了,跟二妞说,“看天上。”
二妞歪头,“天上啥也没有啊,只有蓝天和白云。”
“谁说的,天上还有大娃吹的牛皮。”宁棠道,“沈大娃同志,你啥时候能努力不把菜烧糊了,再来说什么三菜一汤吧。”
大娃鼓脸叉腰,很想反驳,但一想到上回的战绩,又泄下气来。
再说三娃,宁棠看了眼三娃的小肉手,肉乎乎的,软乎乎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成长到拿起锅铲,只觉得任重而道远。
三娃不明所以,以为宁棠想吃他手里的菜,举起筷子,往她嘴边凑,“啊——”
宁棠看到菜上糊的口水,果断拒绝,“三娃乖,妈碗里有呢,你自个吃啊。”
三娃看宁棠碗里确实满满的菜,这才不把筷子往她嘴边凑,而是一口吃了个干净。
第43章 [VIP] 恢复高考
拜大娃所赐, 家里天天都有新鲜的芒果吃。
宁棠想吃的台农芒、鸡蛋芒……都吃了个遍,还没花钱,听大娃说, 是他拿摘来的芒果跟人交换的。
光吃芒果也腻,宁棠绞尽脑汁想了不少芒果的吃法,比如说芒果捣汁加入面粉做成芒果小圆子,或者芒果加椰汁还有鱼胶粉做成芒果布丁……吃得沈烈和三个娃直呼过瘾。
可放纵的吃芒果也是有坏处的, 沈烈还吃出了口腔溃疡,后来还是喝了几天大娃在后山摘的野菊花晒的菊花茶,才堪堪下了火。
一直吃到了七月底,芒果过季,才停住嘴。
这天, 沈烈在家里看报纸,突然看到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消息, 大意是今年九月份教育部要在首都京市召开全国高校招生工作会议。
沈烈指着报纸跟宁棠道,“你看这则消息,上面要召开全国高校招生工作会议了。”他啧啧道,“你说平白无故的,开会干嘛,上头该不会打算恢复高考吧。”
话音刚落,沈烈自己先愣住了, 细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宁棠是早就知道今年九月份开完会, 十月底就宣布恢复高考的消息了, 不过她还是佯装惊讶, “那不是好事,以后大娃二妞三娃就可以考大学了。”
“确实是好事, 以前只能靠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每年就招那么些人,卡得严,要是恢复高考了,更多大学招生,能上大学的学生就更多了。”沈烈瞥了一眼在客厅玩的三个小娃,“兴许咱家还真能出三个大学生也说不定。”
大娃嘻嘻一笑,“指望我是不可能了,指望指望二妞和三娃兴许还成。”
沈烈乐了,“你就不能长点出息,跟你爸我保证保证,说你一定能考得上大学。”
二妞歪头,“什么是上大学啊。”
也难怪二妞会问这个问题,岛上只有小学到高中,而且将近十年没有高考了,她不知道有上大学这码事也是正常的。
沈烈跟她解释,“上大学跟你们上小学、初中、高中是一样的,就是去念书,一样有老师和同学。”
二妞点点头,“那就是换个地方念书嘛。”
宁棠道,“换得可远咯,咱们岛上还没开办大学,要想上大学,最好是到大城市去,大城市才有好大学和好专业好老师。”
三娃不开心了,他不想离开沈烈和宁棠,嘟嘴道,“那我就不去上大学了。”
宁棠捏捏他的小脸,“也好,在家跟你妈我作伴。”
沈烈哼了一声,“没志气,上大学多好,我们那年代是没大学上,要是有大学上,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去上大学。”
大娃不理解,“为什么啊,上大学有这么好嘛。”
“当然好了,这年头的大学生毕业了包分配工作,而且还是铁饭碗的好工作。”宁棠想了想怎么跟他解释,“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心兰阿姨考的那个妇委会干事的工作吗。”
大娃道,“记得,好多人报名参加考试呢,所以心兰阿姨没考上。”
“如果你成了大学生,你不用考试,就能分配到比妇委会干事还要好好几倍的工作。”宁棠道,“高工资,高福利,相对而言也比较轻松,现在知道念大学的好处了吧。”
大娃点点头,又摇摇头,垮着一张小脸,“知道是知道,可我觉得我考不上。”
“所以你现在就得努力啊。”沈烈道,“不然我让你妈帮你补课干啥,不就指望能提高你的成绩嘛。”
本来沈烈是打算,让大娃跟他一样当兵,又或者考个市里工厂的正式工,现在如果恢复高考了,又多一条出路,那提高大娃的成绩就更有必要了。
大娃抿抿嘴,“那按你们这么说,考不上大学的人,就都是废物咯。”
沈烈想也不想便道,“那当……”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棠打断了,“那当然不是。”
宁棠跟三个小娃解释,“考上大学,就意味着你们能有更好的平台,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认识不同的人,能有更充实的人生,这才是上大学的初衷,哪怕没考上大学,你们做到这四点,那这大学,上不上都一样。”
有高学历,肯定是好事,这意味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证明。
但没考上大学,也不意味着一事无成。
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
只要回首自己这一生,觉得过得值,那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大娃小脸仿佛被点亮,焕发了光彩,“什么是广阔的世界啊?”
宁棠道,“是高楼大厦,是飞机和铁皮小汽车,是外国人开的卖咖啡和蛋糕的餐厅,是□□镜喇叭袖坚固呢裤,总之是各种各样你没见过的新鲜东西。”
什么高楼大厦小汽车,大娃不感兴趣,他最馋吃的,一听咖啡和蛋糕,顿时流起了哈喇子,“咖啡和蛋糕是什么,好吃吗?”
宁棠当然不能回答,不然就露馅了。
她看向沈烈,沈烈倒是尝过一次,“咖啡就是喝的,味道不咋地,苦苦的,我们参谋长上次带了一袋过来,我们分着冲了喝了,苦的要命,我就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我们参谋长还说我浪费,暴殄天物,那小小一袋就值老多钱了。”
一听咖啡是苦的,大娃顿时没了兴趣,连忙追问道,“那蛋糕呢,也是苦的吗?”
“蛋糕啊。”沈烈道,“蛋糕是甜的,特别甜,听说是因为上面涂了奶油。”
大娃发出惊叹声,“哇,那我要考大学,去大城市吃蛋糕,还要买好多好多蛋糕回来给爸跟妈吃,给二妞和三娃吃。”
沈烈哼了一声,“算你有孝心,不过考大学这回事还没影呢,以往又不是没开过这什么全国高校招生工作会议,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还不一定开放高考呢。”
要按沈烈说,说不准又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然而,这回沈烈算错了。
九月份在京市召开了全国高校招生工作会议。
十月二十一日,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而且录取学生时,优先保证医师农院校的录取,重点招收医生、教师和农业科技积极分子。
一时间,报纸、收音机、电视,刊登播放的都是围绕着高考恢复的新闻,人们也纷纷奔走相告。
得知消息的时候,沈烈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次真的恢复高考了。”
“是啊。”宁棠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头,以后开办的公立大学只会越来越多,招收的大学生也会越来越多,说不准,咱们岛上也会有大学呢。”
不过也只是提一嘴罢了。
大娃他们三个还小,最大的大娃也才八岁,上二年级,二妞今年九月份刚上一年级,最小的三娃,还在上育红班,高考上大学的事,离他们还远着呢。
与此同时,得知了消息的苏家。
苏家没订报纸,也没买收音机和电视机,宁雪能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是因为苏俊彦带回来的。
得知消息的一刹那,宁雪十分恍惚,喃喃道,“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大学生……”
她抿抿嘴,神色复杂,“要是我晚生几年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去考大学,当大学生了。”
考大学,曾经是她一生企及的梦想。
宁家有个叔叔,成分不好,被打成了资本家,所以虽然当初宁雪成绩不错,但没有获得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推荐名额,与大学失之交臂。
这回恢复高考,放开招生,无论是什么成分都可以报名参加高考。
如果早几年恢复高考,兴许宁雪还真能考上大学,成为大学生也说不定,到时候她将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惜,时也命也。
宁雪是这么想的,可苏俊彦不这么认为。
他撇撇嘴,“拉倒吧,高考,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虽然上了高中,成绩是还可以,但也只是相对你们那个小山村而言的,跟全国学习成绩好的人一比,你就啥也不是了。”
宁雪张嘴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苏俊彦说的在理,“你说得对。”
她瞥一眼伏在课桌上认真学习的苏光宗和苏耀祖,叹口气,“我这辈子啊,只能指望把光宗耀祖培养成大学生了。”更是下定了好好督促双胞胎学习的决心。
宁雪弯起嘴角,眼睛划过一丝莫名的亮光,“当不了大学生,我就当大学生他妈。”
苏俊彦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他也不会给双胞胎取光宗耀祖这样这么明显的期盼他们成才的名字,“这就对咯。”
他道,“女人嘛,自己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又怎样,别人也只会问,你嫁的老公怎么样,你家孩子有出息吗,要是这两样都不好,哪怕再有钱,再成功,也一样被人瞧不起。培养孩子成材,才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使命。”
宁雪深以为然,恭维了苏俊彦一番,“我现在已经嫁了一个好老公了,只要光宗耀祖他们考上大学,成了大学生,那就真的是光宗耀祖,给我脸上增光了。”
两口子相视一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苏光宗和苏耀祖,脸色发白,看着手里的练习册,只觉得恶心想吐。
十一月十号,沈烈下班回家,看到宁棠在写信。
他问,“是给家里写信吗?”
宁棠点头,“要过年了,寄信给我爸妈跟他们问个新年好。”
沈烈点点头,“记得在信上提一嘴,今年过年我们回山岗村过。”
宁棠依言在信上写下沈烈说的话,刚落完笔,就反应过来,惊讶道,“你说什么,今年过年回山岗村过?”
什么意思?
意味着今年春节她能回山岗村,能看到宁为国和孙爱菊了?
沈烈笑道,“年假我已经请下来了,一共二十天,正好这次春节用了。”
陪宁棠回山岗村看看,都离家一年多了,她估计也想家了。
“二十天。”宁棠眨眨眼,“你的年假能休的时间还挺多。”
沈烈挑挑眉,“服役或工作未满二十年的军官,每年可休年假二十天,今年的年假,我可全用在这了。”
宁棠简直乐开了花,扑到沈烈怀里,“沈团长,你也太好了吧!”
沈烈被她抱得身体僵直,咳嗽一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赶紧从我身上下来,扒我身上跟八爪鱼似的,给人看到可咋整。”
宁棠斜他一眼,“你上二楼,去咱俩房间的床头柜找找。”
“找啥?”沈烈不解。
“找结婚证啊。”宁棠不假思索地道,“我两是合法夫妻,又是在自个家里,搂搂抱抱咋了,我要想,我还能亲你呢。”
说完,嘟起嘴凑到沈烈脸颊边。
沈烈脸噌的一下红了,就跟猴屁股似的,说话也磕磕巴巴,“你,你,快起开。”他灵光一闪,“大娃他们快回来了,别被他们三看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娃的声音,“爸,我们没看到,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沈烈回头一看,大娃他们三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门口。
大娃两手挡着眼睛,只不过手指之间露了老大一条缝,二妞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挡住三娃的眼睛,手指间露了小小一条缝,没大娃做的这么明显,不过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三个小娃都在偷看呢。
被孩子们撞见了,沈烈更是涨红了脸,恨不得脚下多出一道一厘米的缝,好让他钻进去。
宁棠可比他大方多了,眯了眯眼睛,问三小只,“你们刚才看见啥了?”
大娃二妞三娃齐齐摇头,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宁棠:“算你们识相。”
再看沈烈,仍是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宁棠乐了,他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是这副纯情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凑到他耳边,“沈团长……”
还没说话呢,沈烈就落荒而逃,脚步趔趄,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狗撵他。
宁棠嗤了一声,伸手把三个小娃招来,跟他们说,“今年过年咱们回姥姥姥爷家过。”
大娃歪头,“姥姥姥爷?可是我们没有姥姥姥爷啊?”
宁棠一愣,她以为大娃会问,是回他亲姥姥姥爷家吗,没想到大娃竟然是这个回答。
沈烈从楼上走下来,显然也是时刻关注这边的动静的,“大娃他们亲妈的爸妈在她出生后没几年就死了,她是寄养在她叔叔婶婶家的。”
原来是这样。
搞清楚了,宁棠跟三小只解释,“你们现在有姥姥姥爷了,你们的姥姥姥爷,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二妞道,“妈的爸爸妈妈?”
“对。”宁棠道。
大娃有些不安,“那他们人好吗?”
沈烈脸色难看,低声跟宁棠解释,“我这边没什么长辈,大娃他妈的叔叔婶婶,就在大娃他妈葬礼的时候来过一次,要了两百块钱就走了。”
“等会等会。”宁棠惊讶地问,“大娃亲妈死了,大娃亲妈的叔叔婶婶来要钱干嘛,我怎么没搞懂这里面的逻辑。”
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参加葬礼不随白包,反而找上门来要钱的。
多新鲜呢。
沈烈嗤笑一声,“大娃他亲妈的叔叔婶婶觉得,他们把大娃亲妈养这么大,在家好好的,嫁给我,给我生了三个孩子就死了,都是因为我照顾的不好,苛待她,把她当作生育工具,所以她才死的这么早,他们是上门来要赔偿的。”
宁棠无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问他,“那钱你给了吗?”
沈烈撇撇嘴,“给了,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当时大娃亲妈的叔叔婶婶找上门来,气势汹汹的,闹了个天翻地覆,大娃他们三还小,吓得缩在一旁。
沈烈不想三个孩子受到什么心理创伤,也不想跟那两个无赖纠缠,就一次性给了二百块钱,让他们以后别再上门了。
他又道,“给就给了,你是不知道那两个二皮脸的性子,守不住财,他两生了个儿子,在家就跟个土皇帝似的,听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那就是个无底洞。”
沈烈瞥二妞一眼,低声道,“大娃他亲妈重男轻女的性子,估计也是在她叔叔婶婶跟她堂哥的压迫下形成的。”
宁棠点点头,想想又觉得不对,“你说他们是个无底洞,那不可能只上门找你要一次钱啊。”
“他们知道我给大娃他亲妈买药花了不少钱,又办了葬礼,家底都掏空了,那二百块钱是我当时能拿出的最大的金额。”沈烈道,“而且当时我的职级没现在高,部队的工资福利待遇也没现在的好。”
难怪呢。
宁棠理解了,“那他们要是知道你升职了,更能赚钱了,岂不是又要找上门来?”
沈烈迟疑道,“应该不会吧,我早跟他们断了联系了,这几年书信都不来往了。”
但他也不确定,他毕竟是个有名有姓的团长,那两口子又知道他带着大娃二妞三娃在海浪岛服兵役,兴许哪天,钱花光了,又找上门来了,也说不定?
看出沈烈的迟疑,宁棠笑了,“没事,他们要敢来,我拿扫帚把他们打出去。”
沈烈也笑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
笑完,他正色道,“要真有这么个万一,你别跟他们起冲突,等我回来解决,那就是两个无赖、二皮脸,跟他们起冲突,只会伤到你。”
宁棠眼里划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哎,沈团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沈烈眼珠子左右乱转,就是不看她,咳嗽一声,“那个,我去做饭了啊。”
说完,落荒而逃。
宁棠乐了,真想不到,沈烈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还是两次!
沈烈跑了,宁棠就继续跟大娃他们说话,“刚才说到哪了,对了,今年春节咱们回山岗村过,带你们去见姥姥姥爷,也就是我的爸妈。”
大娃抿抿嘴,没接话。
宁棠捏了捏他的小脸,“放心吧,姥姥姥爷人很好的。”
大娃还是不相信,连带着二妞和三娃,也有些犹豫。
三个孩子实在是因为之前葬礼的时候,被他们亲妈的叔叔婶婶给吓到了。
长辈两个字,在他们的脑海里留下恶臭难闻的痕迹。
宁棠也不跟他们解释了,反正他们见到宁为国跟孙爱菊,就知道两位老人的好了。
而是拉着他们商量,“你们说,我们带什么东西回去给姥姥姥爷?虾干,马鲛鱼干?”
这些海产,宁棠隔两月就寄一次回去,这次春节回去,她想带点新鲜的,给宁为国和孙爱菊甜甜嘴。
大娃说,“咱们岛上出名的就海鲜跟水果,看妈你想带哪样。”
“水果我倒是想带。”宁棠道,“但是从海浪岛到山岗村,坐火车要坐将近七天,水果带过去都沤烂了,再说了,坐火车也不好带这玩意,万一没抢到坐票或者卧票,给人挤一挤,水果就扁了。”
二妞总结,“那就只能带鱼干了,鱼晒干了就不会挤坏了。”
宁棠灵光一闪,“倒也不是,二妞提醒我了,咱们可以把水果晒成水果干再带回去。”
她想起了前世吃的菠萝蜜干、猕猴桃干、香蕉干……
“水果干?”大娃问,“能好吃吗?”
他觉得水果还是新鲜的好吃,又甜又有水分。
宁棠道,“试试呗,说不定做出来味道比新鲜的水果还好吃。”
沈烈做完菜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乐了,“小宁同志,你又想糟蹋东西啊,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水果晒干了能比新鲜的好吃,你要真想带水果给岳父岳母,那就下了火车去趟市里的百货大楼,买几包新鲜的水果带回去呗。”
宁棠道,“什么叫我糟蹋东西,还有,什么叫又,连一都没有。市里百货大楼买的水果品种没有海浪岛的丰富,也没有海浪岛的好吃,又贵,几块钱才这么一点,还得要票,一点都不划算。”
以前在山岗村的时候,宁棠馋嘴,孙爱菊就买了一包苹果回来,一包只有四个,每个苹果只有小半个拳头大,又干又瘦,咬下去又粉又难吃。
就这玩意,都得卖两块钱,相当于五毛钱一个难吃的苹果。
除此之外,还得高价去黑市买水果票。
算下来,那是相当的不值。
相比之下,海浪岛的水果那简直是一顶一的好。
就说前段时间吃的芒果,漫山遍野都是,不要钱也不要票,谁想吃自个摘就成。
要换成山岗村那边,这样的芒果,估计卖得比宁棠吃的那些干瘪苹果还要贵好几倍。
第44章 [VIP] 争面
沈烈还是不信, “水果晒干肯定不好吃。”
宁棠道,“那有些水果晒干了就是比新鲜的好吃。”
“比方说?”沈烈问。
宁棠想了想,“桂圆啊, 桂圆就是龙眼晒干,你说桂圆是不是比龙眼好吃,对了,还有柿饼, 我觉得挂了霜的柿饼就比新鲜的柿子吃起来更有滋味。”
沈烈没法反驳了,“那你就捣鼓去吧,要是捣鼓坏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宁棠切了一声,“小瞧人了不是。”
她不搭理沈烈, 跟三个小孩商量,要晒什么水果干。
这时间应季的水果有冬菠萝、香蕉还有一些成熟的比较晚的芒果, 这三样都能晒成水果干。
说干就干,这段时间宁棠就带着三小只研究怎么晒果干,一直研究到了十二月底,才琢磨出个所以然。
香蕉干好晒,成熟的黄香蕉切成拇指厚的香蕉片,然后整齐地排列在簸箕上,放在院子里晒干。
冬菠萝就更简单了, 菠萝生吃的口感本来就不大好,容易刺嘴巴, 晒成菠萝干以后, 既保留了菠萝原本的清甜滋味, 味道也没有那么刺了。
最后的芒果是最难的,秋冬季的芒果本来就没有夏季的甜, 剩下来的芒果大多个头不大,而且口感青涩,不然也不会在大娃这一群孩子的围剿下留到最后。
个头不大倒是好解决,不大的个头用来晒芒果干正好。
可青涩的口感就难处理了,要宁棠带口感青涩的芒果干回去给宁为国和孙爱菊,她也拿不出手。
不过这难不倒宁棠,很快她便有了主意。
家里现在一个月能领五两糖票,宁棠领二两,三个小孩一人一两。
沈烈职级高,工龄也长,他一个月能领半斤糖票,一个人顶宁棠他们三个。
算下来沈家一个月就有一斤糖票,平时炒菜用不了多少糖,家里的糖票攒了不少,足足攒了五斤。
宁棠就跟三个小孩商量,用糖票换一些糖出来腌芒果干。
大娃他们欣然同意,用糖腌的芒果干他们也能吃,何乐而不为呢。
一月初,水果干就都大功告成了。
宁棠把晒好的香蕉干、菠萝干和芒果干都收好,放在透明的玻璃罐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在桌上,看着就喜人。
三小只看着水果干,馋得直流哈喇子。
宁棠一样倒一点到盘子里,“你们试试。”
大娃捏了一块菠萝干吃进嘴里,咬了两下,瞪大了眼睛,“哇,好好吃啊!”
“好吃吧。”宁棠也吃了一块菠萝干。
晒干的菠萝吃起来果然没有生菠萝那种刺嘴巴的感觉,只余菠萝的清甜,味道好极了。
三娃抓了两块香蕉干,两个腮帮子吃得鼓鼓的。
香蕉晒干之后又香又脆,就是有点费腮帮子,给三娃一块,他能吃上半天。
沈烈看他们吃得香,装作不经意间经过,悄悄顺了一块芒果干。
这一尝,发现不得了,入口酸甜,果肉清爽弹牙,跟生芒果和辣椒盐蘸的芒果相比,又是另一种风味。
沈烈忍不住路过一次又一次,顺走一块又一块。
大娃一脸懵逼,“爸,你走来走去干嘛。”
沈烈一噎,“我吃饱了,散散步不行吗。”
大娃无语,“行行行。”
宁棠乐了,“沈团长,别装模作样了,要吃就大大方方地过来吃。”
沈烈厚着脸皮坐下,手里捏着一块菠萝干,“嘿,还别说,真让你捣鼓出来了,这些水果干味道不赖啊。”
“现在知道好吃了。”宁棠道。
她跟三个小的说,“知道你们爸这叫什么行为吗?”
三小只齐齐摇了摇头。
宁棠大笑,“这个啊,叫做真香。”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
宁棠和沈烈对视一眼,沈烈出去拿信。
信拿回来,沈烈展开,一目十行,“是岳父岳母的回信。”
“废话。”宁棠道。
除了宁为国和孙爱菊,还有谁会寄信给他们。
“信上说的什么?”
“就说知道我们今年回去过年,他们很开心,让我们人来了就行,不用买这买那的。”沈烈道。
宁棠点点头,这话像是老两口会说的。
沈烈瞥宁棠一眼,支支吾吾。
宁棠眼睑一跳,“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该不会是我爸还是我妈生病了吧?”
她皱紧眉头,“肯定是我爸,他爱抽烟,也不知道是不是肺出了毛病,真是的,我走之前都让妈好好管管他了。”
沈烈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啊。”他摇摇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只要不是生病就行。”宁棠道,“你有什么就放心说,支支吾吾的干啥。”
她都这么说了,沈烈一五一十地道,“岳母问你,是不是和宁雪闹别扭了。”
这一年来,宁棠频频往家里送信,信上说的都是她在海浪岛过得不错,说她跟沈烈还有三个小孩的趣事,还有海浪岛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但关于宁雪的事,一句没提。
按理来说,是嫁到同一个海岛的亲堂姐妹,相互之间肯定是要来往一下的,毕竟有血缘关系在。
宁雪虽然没有宁棠寄信寄特产这么频,但一年两三封信还是有的,信上也一样没提宁棠,只说她自己过得很好,苏俊彦对她很好,双胞胎又聪明又听话。
寄回山岗村的信,宁为国宁为党两兄弟,外加孙爱菊和周银两妯娌肯定是会一起看的。
两堂姐妹,谁都不提谁,可不奇怪?
所以孙爱菊信上问了这么一句,实属正常。
“算是吧。”宁棠道,“你说我该怎么回?”
沈烈嗤了一声,“能怎么回,要是我,我就把宁雪使得那些小伎俩,都跟岳父岳母告状。”
宁棠翻了个白眼,“多大人了,还玩告状那一套。”
“那就不回了,反正我跟宁雪处得不好的事,他们都知道,我两从小就不对头。”宁棠道。
沈烈说,“本来就不该回,你俩是堂姐妹,又不是亲姐妹,再说了,哪怕是亲姐妹,也没有天天沾一起的。”
宁棠点点头,“那你就回封平安信就行了。”
与此同时,宁雪也收到了周银寄来的信。
跟宁为国和孙爱菊寄来的信相比,周银寄信的口吻,明显没有那么客气。
周银压根就不关注宁雪有没有跟宁棠闹别扭,她知道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也看不上宁棠,巴不得宁雪欺负宁棠呢。
她寄来的,是一封质问信。
一个多月前,宁棠寄回去的信,信上说,她要跟沈烈和三个孩子回去山岗村过年,还是沈烈特意请了年假,主动要求回去的。
可把孙爱菊乐开了花,也让周银憋了一肚子气。
同样是女婿,凭啥沈烈能请年假陪宁棠回去过年,而苏俊彦就不行?
苏俊彦可是后勤部的,请假比沈烈这个现役团长可方便多了。
周银等了一个多月,都没等到宁雪寄信回去,说苏俊彦也请年假陪她回去过年。
所以,这质问信就来了。
苏俊彦看宁雪在看信,而且脸色不大好看,他咳嗽一声,问,“信上写的什么。”
宁雪强扯出一个笑,“哦,没说什么,我妈就问我们过得咋样。”
苏俊彦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宁雪转了转眼珠,“哎,你说,我们今年在哪过年啊。”
苏俊彦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在说啥呢,那肯定是在岛上过年啊。”
“哦……”宁雪咬了咬牙,“其实,我妈信上还说了,今年宁棠和沈烈要带他们家三个小孩回山岗村过年。”
苏俊彦惊讶道,“不可能吧,你知道山岗村离海浪岛多远吗,来回十四天的路程。”
宁雪道,“是真的,所以我们今年要不要也带着光宗耀祖回家过年,我爸妈他们还没见过光宗耀祖呢。”
她低声道,“虽然路程是远了一点,但宁棠和沈烈都能回去,为什么我们不能。”
苏俊彦皱眉,“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来回都要坐火车,现在拐子又多,你放心咱家光宗耀祖出门吗?”
宁雪张嘴反驳道,“那宁棠和沈烈不也是带着三个小孩,我们家孩子还比他们的少一个呢,而且年纪也没他们家的小,照看起来比他们家方便多了。”
苏俊彦还是觉得不妥,撇撇嘴,“那为什么是回你家,不是回我家,我家在江省,比山岗村所在的祁省可近多了,按你这么说,我爸妈也好几年没见着孙子了。”
宁雪听完这话,心里发凉,但还是决定再抗争一下。
跟苏俊彦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她对苏俊彦的性子不说摸了个透,也摸准了个七八分,故意激他道,“你再考虑考虑呗,这回沈烈可是特地请了年假陪宁棠回去的。”
她一边用余光打量苏俊彦的脸色,一边徐徐道,“到时候他两回村了,别人会说,你这个女婿比不上沈烈疼老婆,人家都能陪着老婆回村,你就不能。”
苏俊彦听完,脸色瞬间变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比不上沈烈了,当即道,“不就回村过年吗,我陪你去。”
宁雪顿时笑靥如花,觉得她把苏俊彦死死拿捏住了,“哎,这就对了嘛,我都嫁过来一年多了,按理来说,也该回门了。”
苏俊彦虽然应了宁雪,但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爽。
从来没听说过,过年回女方家,不回男方家的。
要不是为了争这个面,他都不想去山岗村。
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他心里不爽,面上就带出了点,嘴上也不饶人,“我就陪你回这一年啊,以后过年要么在海浪岛过,要么去江省我爸妈家过。”
宁雪弯了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今年苏俊彦能陪她回山岗村过年,不落面就行了。
想完,她心里又发寒。
苏俊彦陪她回家过年的初衷,不是体谅她一年多没见家里人了,而是为了跟沈烈争面子。
怎能不让人心寒?
苏俊彦没注意宁雪的脸色,犹自道,“你要知道,我跟沈烈不一样,他没父没母,所以可以陪宁棠回家过年,我不一样,我父母双全,又是家里的独子,我两个姐姐生的都是女儿,光宗耀祖就是家里的长子嫡孙,能陪你回去过一次年,都算你祖坟冒青光了。”
宁雪面无表情地听着苏俊彦的碎碎念,心里头一回对她选择了苏俊彦感到后悔。
定好了今年春节回山岗村过年的事,一月初到一月底这段时间,宁棠的心情都是十分轻松愉快的。
但这份好心情,在得知宁雪和苏俊彦也要跟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消失殆尽。
宁棠是咋知道的呢。
消息是沈烈带回来的,苏俊彦跟宁雪商量好今年也回山岗村过年后,就迫不及待地去部队找了沈烈,跟他说,不对,应该是炫耀了这个消息。
他的意思很明显,沈烈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这疼老婆的名声,总不能只让沈烈一个人领了吧?
事已至此,两人也只好带着大娃二妞和三娃收拾行李,准备回村过年的事了。
这次回山岗村,除去来回的路程,真正在村里待的时间一周不到,所以只需要带一套常服就行了。
一套常服,加身上穿的那套,总共两套,完全够穿。
再就是带宁棠晒好的水果干,以及跟菜市场渔民买的鱼干,轻装上阵。
毕竟来回要坐十四天的火车,在火车上待的时间,比在山岗村待的时间还要长,东西带多了除了占地方,一点用处都没有。
宁棠问沈烈,“你打算带哪两套衣服?”
沈烈想了想,“就带一身便服还有一身我们的训练服就行了。”
训练服不打眼,也耐脏,平时穿正好。
沈烈带的东西定了,宁棠就开始收拾三个小孩的行李了。
沈烈看了一眼,发现宁棠给他们三收的衣服里有往年不穿的旧衣服,奇了,“怎么拿的旧衣服啊。”
宁棠给三小只也做了不少衣服,虽然没什么花纹图案,样式也不洋气,但至少是没补丁的新衣服,可她现在给三小只收的,是他们往年的旧衣服。
不仅带着补丁,因为在樟木柜里放久了,衣服都有些沤黄了。
宁棠道,“你看清楚,一套是旧的,一套是新的。”
沈烈点点头,“那也是带了旧的,干啥要带旧衣服去,要给其他人看到了,还以为咱们过得不咋地,多磕碜啊。”
宁棠道,“傻不傻,咱们这一路去,来回要坐十四天的火车,又是春运,火车上人多,小偷和拐子也多,给他们三打扮的差一点,不起眼,能躲不少坏人。”
小偷专找富户,拐子专找漂亮小孩。
到时候让三小只把好衣服穿里面,旧衣服套外面,既不打眼,到了山岗村,再把旧衣服一脱,也不显得磕碜。
再说了,山岗村可比海浪岛冷多了,一路北上,气温只会越来越低,穿两套在身上,还能御寒。
沈烈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他琢磨了一下,“哎,你说我要不要也寻摸两件旧衣服出来穿穿,免得招小偷。”
宁棠:“拉倒吧,就你,壮得跟牛一样,我要是小偷我也不敢偷你,别钱没偷到,先给打骨折了。”
沈烈撇撇嘴,小声嘟囔,“什么叫壮得跟牛一样,我这身材老好了好吧。”
他确实没说大话,宽肩窄腰,紧实的肌肉,腹肌人鱼线,样样都有,全是训练出来的。
只不过平时隐藏在厚厚的训练服底下,没人发现罢了。
一月三十号,正式启程,准备从海浪岛出发去山岗村。
苏沈两家商量好了时间,一齐坐火车。
苏家两个小孩,沈家三个小孩,加起来,小孩比大人都多,又是长途路程,结伴搭伙是很有必要的。
相约在港口坐船的地方集合,两家碰面一打眼,相互都乐了。
宁雪一看,上到沈烈和宁棠,下到大娃他们三个小孩,全都穿的不起眼的旧衣服。
尤其是三个小孩,一个比一个磕碜。
大娃和二妞的衣服上打着补丁,三娃的旧裤子,都快露出脚踝了。
三个小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团长的孩子,要多村有多村。
宁雪打量大娃他们三的同时,宁棠也在打量苏光宗和苏耀祖。
双胞胎两穿的都是新年宁雪给他们做的新衣服,大红色的毛线上衣,黑色的裤子,因为七八年是马年,宁雪还别出心裁地在毛衣上缝了两匹腾飞的小马。
再配上双胞胎精致的相貌,总之咋看咋洋气。
这样一对比,苏光宗和苏耀祖就像是地主家的阔少爷,大娃他们三则像是地主家的苦命小长工。
怎能不让宁雪心生喜悦。
宁棠看到双胞胎打扮的如此‘华丽’,就跟去走秀似的,动动嘴,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
她可没错过宁雪眼里划过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估计到现在,宁雪还以为是宁棠不会做漂亮衣裳,外加沈家没有苏家过得好,没苏家有钱,所以大娃他们三个打扮的才不如双胞胎。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宁雪看不起大娃他们三个,苏俊彦也一样。
他故意走到沈烈旁边,阴阳怪气地道,“哎呀,大过年的,你怎么不给孩子穿点好的,是不是没钱了啊,要不要我借你点?”
沈烈很无语,但他跟宁棠一样,不打算点醒苏俊彦,随便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表示你爱说啥说啥,你说的都对。
没想到沈烈一点都不受激,苏俊彦觉得很无趣,又说了两句,就互不搭理了。
坐船一路无话。
到了火车站,站内人潮汹涌。
一眼望过去,全是提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十分拥挤。
宁棠皱眉,让沈烈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把三娃抱起来,又叮嘱大娃一定要牵好二妞。
想了想,又不放心,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绳的一端拴住大娃和二妞,另一端紧紧拴在她手腕上。
宁棠看了看自己做的防走丢绳,十分满意。
正是春运,火车站实在是太挤了,像大娃他们三这样的小孩扔进人堆里,连个影都找不见。
还好沈烈人高马大,一直护着宁棠和三个小孩,外加宁棠特制的防走丢绳,他们才成功验票进站,找到位置坐下。
沈烈是早早就想好今年过年要和宁棠带三个小孩回山岗村过年了,所以提前就托人买好了卧票。
而苏俊彦跟宁雪是临时起意,买票当然没有沈烈那么及时,也抢不到好票。
所以他只能带着宁雪和苏光宗、苏耀祖缩在绿皮车厢里狭窄的位置上,不能像沈烈和宁棠一样,领着三个小孩舒舒服服地躺在两张铺了白床单的干净整洁的床上。
绿皮车厢本就十分拥挤,宁雪为了给家里人营造一种风光还乡的感觉,又带了很多行李。
这些行李往两张椅子上一放,再坐上两个大人外加两个小孩,那是一点缝隙都没有,还必须得坐的板板正正的,想歪一下都不行。
再看宁棠那边,他们行李带的本来就少,两张床完全够安放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外加不多的行李了。
而且,床铺底下还有空位,可以放一些东西,就不用像宁雪他们那样,跟别人争行李架的位置,空间十分充裕。
软卧跟硬座正好是相连的车厢,宁雪一抬头就能看见宁棠她们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休息,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然而,宁棠可没宁雪想象的那么舒坦。
毕竟也是废了老鼻子劲才进站的,这一挤,宁棠觉得胃里的早饭都被挤出来了,只好歪在床上歇息歇息。
大娃他们三个头一回坐火车,兴奋得不行,靠在窗边,一个劲地盯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看,不时还讨论几句。
宁棠真羡慕他们的活力无限,感慨道,年轻真好。
不过她歇了一会也缓过劲了。
沈烈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来点水果干?”
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顿早饭,现在都临近中午了,大家肚子里都打起了鼓。
宁棠摆摆手,“不吃了,你去看看有没有盒饭卖,给我们几个弄点。”
沈烈应声去了,不一会,就买回来四份盒饭,有盖浇饭,白菜粉条,青椒肉丝饭,烧鱼片饭。
沈烈自己吃一份,二妞和大娃各吃一份,宁棠和三娃分一份,四份,正好。
宁棠尝了几口,味道不错,分量也很足,问沈烈,“这盒饭多少钱一份。”
沈烈三两口就把饭扒干净了,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吃饭速度。
他一边从行李里翻出搪瓷缸子,准备去打水,一边回答宁棠的问题,“三毛钱一份,不要票。”
第45章 [VIP] 拐子
宁棠挑挑眉, 三毛钱一份,虽说有点贵,但味道好分量足, 最主要是不要票,那还是十分划算的。
三个小孩也吃的十分开心。
虽说火车餐未必有沈烈做的菜好吃,但在火车上用餐,吃的是特制的火车餐, 还能边看窗外的风景,跟在家里吃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吃完饭,沈烈的热白开也打回来了。
宁棠和三个小孩分着喝了,她特意叮嘱三个小的小口喝,别贪多, 省的上厕所不方便。
很快就到了晚上。
沈烈分配床位,大娃带着三娃睡, 三娃睡里头,大娃睡外头。
三娃睡觉的时候喜欢翻身,让大娃拦在外头,三娃就不会掉下床。
两个男娃年纪还小,不占地方,一张床还能余出一半的位置给沈烈。
另一张床是宁棠领着二妞睡,绰绰有余。
今天又是一大早起来, 又是坐船挤火车,大家都累了。
尤其是三个小的, 眼睛都睁不开了, 最小的三娃揉着眼睛, 连打哈欠,几乎一躺床上就眯了过去。
沈烈看三个小的睡熟了, 跟宁棠说,“你也快睡吧。”
宁棠点点头,问,“你呢?”
沈烈说,“我守夜,白天再睡。”
哪怕是在最豪华,人最少的软卧,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今天在火车站的时候,他就看到不少眼神不正的人。
上车的时候,沈烈看到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伸手去偷一个打扮富贵的女人的钱包。
那小偷下手太快了,不过短短几秒便得手了。
沈烈想喊人,可话刚出口,就被车站嘈杂的人声给盖住了。
他想去追,可被汹涌的人潮挤得动弹不得,再加上身边还有宁棠和三个小孩,万一他去追人了,她们几个出了啥事咋办。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偷几下就隐入了人潮之中,不见踪影。
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沈烈眼神就是一暗,双手紧紧攥住。
他堂堂一名现役军人,却不能制止这种小偷小摸在眼前发生,简直憋屈得不行。
现在看来宁棠让三个小孩换上旧衣服的举动,还是很有前瞻性的。
至少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在看到他们一家穿的不是那么体面的时候,略过了他们,没有打他们的坏主意。
也还好只是小偷,万一是心狠的拐子什么的,更是让人揪心。
沈烈的目光在宁棠和三个小孩甜美的睡容上转了一圈,后怕地松了口气。
一连在火车上飘了几天,宁棠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坐疼了。
她们卧铺的都如此不好受了,更别提只能坐硬座的苏俊彦一家子了。
苏俊彦跟宁雪毕竟是大人,忍耐力比较强。
又是宁雪提议的回山岗村,哪怕坐的腰酸背痛,她也是一声不吭。
双胞胎却受不住了,一直在宁雪的耳边乱嚎乱叫,说不想坐火车了,也不想去什么姥姥家,想回家。
这一趟路途下来,可把宁雪折磨的不轻。
但她一想到能够‘衣锦还乡’,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直温声细语地安抚双胞胎。
坐火车坐到了二月四号,总算还有一天就抵达目的地山岗村了。
不管是谁,都松了一口气。
二月五号,一大早,宁棠就起来了。
她有些认床,加上车厢里人来人往的,她总睡不踏实,索性就起来了。
起的早也好,中午火车就到站了,趁这时间,收拾收拾行李。
宁棠一动手,沈烈就醒了。
他本来也只是眯着,看到宁棠在收拾行李,他赶紧起身,打算搭把手。
宁棠赶紧拦住了,让他躺下,“不用,我来就行,本来就没多少行李。”
这几天都是沈烈在守夜,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能眯上一会,宁棠都不舍得打扰他休息。
沈烈看了看窗外,天渐渐亮了,点点头,又睡了过去。
宁棠把行李收拾好,归拢在一块,拿起搪瓷缸子,准备去打点热水,这样沈烈和三个小孩起床了也有口热水喝。
去打热水要经过宁雪她们那节车厢,经过宁雪身边时,宁棠扫了一眼,发现她和苏俊彦两人睡得正熟。
这几天车上陆陆续续下了不少乘客,位置也空了不少出来,宁雪她们也终于有地方活动身体了。
加上快到站了,两人也放松下来,所以这个点睡得正香。
宁雪歪在椅子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苏俊彦四仰八叉的,呼噜打得震天响。
宁棠只扫了一眼,便继续打热水去了。
打完热水,她端着搪瓷缸子往回走。
火车也正好到了一个站点,不少乘客起身往外走。
宁棠小心护住搪瓷缸子,慢慢往里面挤。
突然,她余光瞥见一抹红色。
正是苏光宗,他跟着一个身材微胖,看不清脸的女人往车厢外走。
不怪宁棠能在汹涌的人潮中注意到他,实在是他那件缝了小马的红色毛线衣太惹眼了,简直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宁棠十分惊讶,因为现在才八点不到,她们要中午才能到站,苏光宗现在是去哪?而且是跟谁去?
她再仔细一瞧那女的,确定是不认识的人。
心下大慑,该不会遇着拐子了吧!
宁棠赶紧大喊一声,“苏光宗!”
苏光宗似乎听见有人叫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
跟在他旁边的胖女人不知道他为何停下了脚步,连声催促道,“看什么呢,赶紧走。”
苏光宗犹豫道,“可是,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胖女人脸色变了变,“哪有人喊你,你听错了吧。”
“苏光宗!苏光宗!”宁棠接连叫了几声。
苏光宗惊喜道,“真的有人喊我。”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宁棠的身影,喊了一声,“姨。”
宁棠上前隔开胖女人和苏光宗,警惕地道,“这人是谁,你跟着她干嘛。”
苏光宗一脸憨厚道,“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但我想去上厕所,她说她认识路,叫我跟她走。”
宁棠都服了,你都不认识她,你跟她走!
“想上厕所,你干嘛不喊你妈或者你爸,让他们带你去。”宁棠问。
苏光宗小声道,“我喊了,但他们睡得太死了,我喊了好几声他们都没醒,所以我就想自己去找厕所,但怎么也找不着,幸好遇到了这个好心的阿姨。”
好心?可未必吧。
这胖女人带苏光宗走的方向,可不是去厕所的方向,看着倒是想要下车。
火车到站的声音又播报了一遍,显然是催促乘客们赶紧下车,一会就要关车门了。
胖女人急了,伸着短胖的手指质问宁棠道,“你谁啊你,多管什么闲事。”
说着,她也不管宁棠了,一把扯住苏光宗的胳膊肘,就想往外走。
宁棠赶紧抓住胖女人的手,不让她离开,一边大喊,“快来人啊,有拐子!”
她们所在的这节车厢,离宁雪那节车厢很近,宁雪又对宁棠的声音特别敏感,所以宁棠一喊,她就立马醒来,也是第一个赶来的。
宁雪听到宁棠喊说有拐子的时候,十分兴奋。
以为有拐子来拐大娃他们三个,她是看热闹来的。
没承想到了地方一瞧,宁棠手上拽着胖女人,胖女人手上拽着苏光宗。
合着这拐子不是来拐大娃他们的,而是来拐苏光宗的!
宁雪先是失望,然后才是愤怒。
好啊,居然有人敢拐她儿子!
宁雪连忙上前质问胖女人,“你是谁,拉着我们家光宗干嘛,你快松手。”
要只有宁棠一人在,胖女人还能反咬一口,说苏光宗是她家孩子,宁棠才是拐子。
可现在又来了个宁雪,胖女人顿时慌了,结巴道,“我,我是带他去上厕所的。”
宁雪又不是傻子,张嘴便道,“你骗人,去厕所是相反的方向,你就是想拐走我们家光宗。”
胖女人眼看计策不成功,只想赶紧脱身,啐了一口,“哼,好人没好报,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松开苏光宗的手,转身就想走。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宁雪跟宁棠怎会如她的意,赶紧一人一边,拽住胖女人,连声大喊,“快来人啊,有拐子!”
两人这一喊,把沈烈招来了,还有两位乘务员,也一并引来了。
胖女人力气很大,宁棠跟宁雪两人压根拽不住她。
好在沈烈及时赶到,在胖女人跳下车的刹那,拽住了她,把她拉回了车上。
宁棠松了一口气,还好,要是给胖女人跳下车,那一下就没影了。
沈烈单手抓住胖女人,把她两只手反拧在身后,跟乘务员道,“同志,这人是拐子。”
胖女人一听沈烈说她是拐子,赶紧狡辩,“我不是拐子,我不是拐子。”
她看了一圈,有不少乘客都围过来了,“我真的不是拐子,我只是好心带这个小孩去上厕所。”
宁棠冷笑,“你继续编,请问去厕所是这个方向吗,你明明是想带他下车,然后溜个没影。”
围观群众也不是傻子,他们现在所处的这节车厢,跟厕所所在的那节车厢,位置简直是一东一西。
又有宁棠这个目击证人在,那是不信也得信了。
纷纷道,“这女的心好毒啊,不知道拐人家小孩去干嘛。”“拐去卖呗,一个小孩能卖好几十块钱呢,又是男孩。”“太坏了,真的太坏了。”
他们这一点,宁雪也醒悟过来。
苏光宗是男孩,长得又好看,这拐子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才选中他做目标。
想到差一点就失去苏光宗,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胖女人对乘务员道,“乘务员同志,快把这乘务员扭送到局子里,判她个十年八年。”
年轻一点的那位乘务员点点头,“我先把她押送到乘务室关起来,到站后就立马把她带去警局。”
得到乘务员的保证,宁雪才算出了口气。
担心退却,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名火,抓着苏光宗狠狠打了几下,“你怎么这么笨,你想上厕所你干嘛不喊我跟你爸,人家说带你去厕所你就信,人家是想拐你走,让你去做穷人家的儿子。”
年长一点的乘务员道,“也不光是拐去做儿子,有些心狠的,会把手脚打断,带去大街上乞讨,做长期生意,对他们来说,这样赚的钱,比一笔卖断划算多了。”
一听这话,宁雪更怕了,又一连打了苏光宗好几下。
苏光宗哪受过这样的委屈,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两只小手揉着眼睛,“呜哇哇哇,我不笨,我喊你们了,你们都没醒。”
宁雪当然不会把错归结于自个身上,又数落了苏光宗几句,苏光宗哭得更狠了。
年轻的乘务员看不下去了,“你也别光怪孩子,他这么小的孩子,没什么戒备心是很正常的,倒是你这个妈妈,也不时刻关注着孩子的动向,说到底,你的错比他的大。”
他扫了一眼苏光宗,徐徐道,“再说了,现在春运,人多坏人也多,小孩子家家的,打扮的这么光鲜亮丽干啥,长得又好看,不就相当于在脸上写了几个大字,快来拐我吗。”
年长的乘务员点点头,显然认同年轻乘务员的说法,他余光瞥见赶到的大娃二妞和三娃,指着他们道,“就应该打扮的像他们几个那样,灰扑扑的,不起眼。”
宁雪张嘴便反驳道,“我们家有钱,给孩子穿好点咋了,你说穿的不起眼,不容易被拐,那我还说我们家孩子打扮的好,显眼,要不然怎么一拐就被看见了。”
她油盐不进,两位乘务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对牛弹琴,押着胖女人走了。
宁棠扫了一眼宁雪,看她没有跟她道谢的意思,也无所谓,跟沈烈带着大娃他们回卧铺上去了。
救下苏光宗,只是不想小孩被拐子拐走,哪怕被拐的小孩不是苏光宗,她也一样出手。
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宁雪犹自抱着苏光宗宝贝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材干瘦,眼里闪烁着精光的男人,从她身边经过,从她口袋里摸走了什么东西。
人走的差不多了,宁雪也带着苏光宗回了硬座的车厢。
她一看,苏俊彦居然还在呼呼大睡,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摇醒,“你起来!”
苏俊彦睡得正香,猛地被摇醒,只觉得头疼欲裂,带着起床气道,“你干嘛,让不让人睡了。”
宁雪怒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你知道你儿子差点被拐子拐走了吗!”
苏俊彦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耀祖仍在睡梦之中,苏光宗也好好地站在宁雪身边,“你瞎说什么,两孩子不好好的嘛。”
宁雪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的事跟他复述了一遍,“那拐子现在还关押在乘务室,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看了,抓到就好。”苏俊彦随口道,“孩子没丢就行了。”
看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宁雪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宁雪气得不想说话,往车座上一靠,闭上眼睛,谁都不想搭理。
一个小时后,苏耀祖醒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幅少年不知愁的模样,拉了拉宁雪的胳膊,脆声道,“妈,我饿了。”
宁雪气也消了,爱怜道,“走,我带你去餐车买东西吃。”
苏俊彦插嘴,“帮我带包花生回来。”
宁雪点点头,她一边牵着苏耀祖往餐车的方向走,一边摸口袋里的钱。
这一摸不得了,她的钱呢?!
宁雪灵光一闪,想起她在教训苏光宗的时候,好像有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一定就是那个人干的!
这可是整整五十块钱啊!是她工作大半年的工资!也是她的全部家当!
宁雪心里又凉又怒,冰火两重天。
怒是因为发现她的钱被偷了,凉是因为,她根本就没看清那个人长哪样,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统统不知道。
她这钱要上哪找去?
宁雪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连旁边苏耀祖喊饿,让她赶紧带他去买东西吃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中午,火车到站了。
宁棠开心地挎着小包袱,牵着三个娃,脚步轻快地下了车。
一想到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宁为国和孙爱菊,她的心情就特别好。
也不知道一年多没见,两位老人有没有什么变化?
对了,兴许能见到她哥宁军。
宁军可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宁棠穿来这么久,也就见过他一回,要不是时不时有他的信件寄来,家里人都以为他消失了。
相比于宁棠轻快的脚步,宁雪可是脚步轻浮,脸色苍白。
先是经历苏光宗差点被拐的事,又是经历攒了好久的积蓄全被偷了的事,她整个人恍恍惚惚,连苏俊彦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出了火车站,一路辗转。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才堪堪看到通往山岗村的那条小路。
宁棠远远就看到有几个人等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她眯了眯眼睛,企图看清一点。
这几个人的身影,怎么这么像是宁为国和孙爱菊,以及宁为党和周银。
又走近了一些,宁棠终于看清了全貌,确实是他们几个。
宁棠把包袱和大娃他们三扔给沈烈,快跑几步,冲到宁为国和孙爱菊跟前,大喊一声,“爸!妈!”
孙爱菊爱怜地看着宁棠的小脸,“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莽撞。”虽是这么说,但对闺女的亲昵,她还是十分受用的。
宁为国吐出一个烟圈,仔细看了看闺女的小脸,面色红润,应该过得挺好,暗暗点了点头。
孙爱菊拉着宁棠上下打量,很想说一句,这么久不见,她瘦了。
但一看宁棠圆润的小脸,红润的面色,张嘴了几次,瘦了的话实在说不出来,要说了,多亏心啊。
这一年多以来,孙爱菊虽然陆续收到宁棠的信和寄来的特产,信上都是报喜不报忧,特产寄的也是好吃又贵的,想来宁棠过得不错,但没见到真人,她总不放心,现在孙爱菊总算心下大安了。
坠在后头的沈烈等人也赶到了,相互打了几声招呼。
孙爱菊看了眼跟在沈烈身后的三个孩子,讶声道,“这是大娃二妞和三娃吧。”
刚说完,她点了点头,肯定了自个的说法。
大娃跟二妞都长得跟沈烈挺像,三娃年纪大了,长开了,眉眼间也能看出跟沈烈相似的影子,总而言之,一看就是沈烈亲生的。
宁棠招招手,喊三个娃过来,“跟姥姥姥爷问好。”
大娃他们三对视一眼,倒是不怯场,齐齐叫了声姥姥姥爷。
孙爱菊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炸开了,显然是很喜欢大娃他们三个的,连连应了几声好。
宁为国点点头,习惯性严肃的面容也露出一抹笑。
大娃眨眨眼,这个姥姥姥爷,跟他亲妈的叔叔婶婶,好像是不一样的人呢?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了,尤其是年幼丧母的大娃他们三,别人对他们好不好,又或是表面对他们好,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宁为国道,“咱们回家说,外头冷。”
大榕树底下正是风口,冷风呼呼的吹。
宁棠嗔怪地看了宁为国跟孙爱菊一眼,“你们知道冷,咋不回屋等我们,说,等了多久了,我信上明明说了,让你们不要来接的。”
孙爱菊笑道,“害,没等多久,不妨事,闲着也是闲着嘛。”
听她这么一说,宁棠就知道,老两口肯定等了有段时间了。
宁棠悄悄摸了摸孙爱菊的手,发现是热乎的,才悄悄松了口气。
回到家,宁棠看着熟悉的青砖小屋,十分感慨。
大娃他们三也没见过这样的屋子,四处摸摸,很是好奇。
三娃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土炕。
海浪岛是用不到土炕的,他新奇地伸着小手往里摸,摸了一把黑灰出来。
他坐在地上,看着两只小肉手上的黑灰,看着宁棠,欲哭无泪。
宁棠乐了,抓过他的小手,用食指沾了点黑灰,在他白嫩的小脸上画了两道小胡须,“这个啊,叫土炕,咱们这边冷,被窝里就跟冰窟窿似的,被子要是不热,过几天就能硬的跟硬纸板一样,所以晚上睡觉都得烧炕。”
至于炕里的黑灰,估计是宁为国和孙爱菊,知道他们要回来,提前烧炕热了一下。
宁棠也一年多没回来了,不热一下炕,怕到时候不好使,还得提前找人修。
沈烈把三娃抱过来,拿帕子沾水帮三娃把脸上、手上的黑灰擦了,数落宁棠,“你又欺负三娃。”
宁棠乐了,“我哪欺负他了,是这小子摸哪不好,摸到炕去了,给他个教训,还好这炕没烧着,要是烧着了,他那双小肉手瞬间变成烤猪蹄。”
三娃看了看自己重新变得白净的小手,撅嘴道,“才不是烤猪蹄。”
第46章 [VIP] 伺候/照顾【加更】
正说着话呢, 孙爱菊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过来吃饭了。”
火车是中午十二点到站的,又辗转了两个小时才到山岗村, 上到沈烈和宁棠,下到大娃他们三小只,肚子全都饿得打鼓了。
宁棠赶紧应了声,“好, 就来。”
说完,和沈烈带着三小只到了吃饭的堂屋。
堂屋里早就支了张圆圆的大饭桌,宁棠瞥了一眼,应该是新打的。
以前家里人少,吃饭都是用的四方桌, 这次回来的人多,所以特地打了张大的圆桌。
宁棠她们到了, 宁雪和苏俊彦也带着双胞胎来了。
一群人围着圆桌落座,大娃他们三看什么都新奇,左顾右盼。
宁德把碗和洗好的碗筷摆上桌,招呼道,“姐,堂姐,姐夫, 堂姐夫,你们饿了吧, 赶快吃。”
宁棠一看碗里, 居然是面。
细面条, 卧一个鸡蛋,滴两滴香油, 再放上两颗小青菜,看着就馋人。
她猛地望向孙爱菊,她去海浪岛前,只是随口一说,出门饺子回家面,没想到她妈还记得。
孙爱菊用围裙擦了擦手,“看我干嘛,咋不动筷子啊,赶紧吃,等会面就坨了。”又道,“现在先简单吃点,晚上还有好饭好菜呢。”
宁棠嗯了一声,带着鼻音,边吸溜面条边道,“真好吃,妈,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孙爱菊笑了笑,没接话。
宁棠又问了一句,“我哥回来了吗?”
孙爱菊叹口气,“没回,倒是寄了封信回来,说是又出任务去了,本来今年过年,我给他张罗了相亲,可惜他都没影,结果全泡汤了。”
宁棠吐了吐舌头,宁军要是知道孙爱菊给他张罗了相亲,那就算回来了也得拔腿就跑。
他可是坚定不移的单身主义。
吃完面条,肚子里有了存货,人就开始犯困了。
两大家子分别到各自的小屋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宁棠是被饭菜香味给勾醒的,她睁眼一看,棉帘子黑压压的,太阳应该是下山了,“现在几点了?”
宁家没挂钟,沈烈也没有手表,大概估了一下时间,“应该七点了吧。”
宁棠起身,穿好外衣和鞋子,环顾屋子一圈,大娃他们三都不在,奇了,“大娃他们人去哪了?”
沈烈笑道,“宁德带他们去放炮仗了。”
宁棠点点头,别看宁德年纪不大,但办事挺牢靠的,有他带着三个小的,她放心。
两人出屋准备去堂屋里吃饭,就看到大娃他们三个风风火火地带着一身炮仗味跑来。
宁棠乐了,“玩欢了?”
大娃兴奋地点点头,“小舅太厉害了,一个炮仗给他放出好几种花样,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哟。”沈烈道,“说来听听。”
三娃接话,口齿伶俐地道,“小舅带我们炸牛粪,把鞭炮一点,卡牛粪上,砰的一声,全炸开了。”说完,他自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宁棠眯起眼睛,拉长了声音,“德子——”
刚还说他靠谱呢,现在就带着几个小孩去炸牛粪了。
宁德摁一下三娃的头,“三娃子,你出卖我。”又冲宁棠讪笑道,“堂姐,我带着他们躲得远远的,一点脏东西都没沾到。”
宁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要沾到了,我也不可能站这跟你说话。”
早拿扫帚把宁德追的吱哇乱叫了。
沈烈打圆场,“走了走了,吃饭去,看看爸妈都做了什么好饭好菜。”
宁棠瞥他一眼,以前还叫岳父岳母呢,如今越来越会上杆子了。
进了堂屋,大圆桌上摆满了饭菜,七菜一汤,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喷香扑鼻。
苏俊彦跟宁雪还有双胞胎已经在座位上了。
按理说,苏光宗和苏耀祖应该跟宁德更亲近,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加上两孩子在海浪岛那边压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也想出去玩。
但无耐,宁雪不让。
一是觉得宁德带孩子们玩的那些东西都不正经,二是怕拐子的后遗症,不敢让双胞胎离开她的视线。
所以就压着双胞胎不给去,早早地就出现在了饭桌上。
宁棠和沈烈带着三小只落座。
孙爱菊跟周银还在厨房里忙活,现在饭桌上只有宁为国和宁为党在。
宁为国坐主位,身边空一个位置,是留给孙爱菊的,宁为党坐他旁边,身边也空一个位,是给周银的。
宁棠和沈烈就顺着孙爱菊的空位一直坐下去,正好跟宁雪还有苏俊彦隔桌相对。
宁为国看着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很欣慰,起身去拿翻他提前买好的橘子汽水,给五个小孩分发下去。
山岗村天气冷,橘子汽水在窗台上搁一会,就挂了冰霜。
沈烈帮三小只开了盖,三个小娃双手捧着橘子汽水咕咚咕咚地往下灌,喝完,齐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沈烈看不过眼,“少喝点,等会还吃饭呢。”
宁棠道,“没事,今天就许他们三个放纵一回。”
大娃甜甜一笑,“妈你真好。”
宁棠乐了,逗他,“给你喝橘子汽水就是好妈……”
大娃跟宁棠贫习惯了,想也不想便接了下一句,“不给也不是坏妈。”说完斜了宁棠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坑不到我。
倒把沈烈乐得不行。
最后一盘炒菜端上桌,孙爱菊和周银也落了座,人到齐就开饭了。
孙爱菊有段时间没见女儿女婿了,一半心思在吃饭上,一半心思在观察他们上。
这一瞧,倒让她琢磨出些许不同来。
宁棠自顾自的吃饭,沈烈偶尔会问一下三个小孩想吃什么,然后起身帮他们夹菜。
大圆桌太大,又不能转桌,没有沈烈这个手长的帮忙,大娃他们只能吃面前那一摊。
照顾完三个小的,沈烈又看看宁棠那边短缺了什么,给她补上。
孙爱菊暗暗点头,又嗔了宁棠一眼。
从没见过哪家老娘们不管小孩,就让老爷们管的。
宁棠也是,还吃得很自在。
宁棠搞不懂孙爱菊干嘛无端端的嗔她一眼,眨眨眼睛,给她夹了一个炸肉丸,“妈,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孙爱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做的,我能不知道好吃吗。”
宁棠很无辜,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自个亲妈了,讪笑两声。
宁德扫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姐夫,觉得他们大老远的过来,吃饭还要看顾孩子,索性把照顾苏光宗苏耀祖的那摊活给接了过去,“姐,我帮你照顾光宗耀祖,你跟姐夫吃饭就行了。”
宁雪点点头,眼里盛的满满都是不放心,犹豫道,“你能成吗。”
宁德无语,“不就管两小孩吃饭嘛,有啥不能的。”
“那行吧。”宁雪虽是放了手,但注意力一刻不离宁德身边。
宁德低头问苏光宗和苏耀祖,“你两想吃啥,我给你们夹。”
苏光宗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道,“我想吃大虾。”
苏耀祖嚷嚷道,“我要吃白斩鸡。”
宁德点点头,起身把红焖大虾和白斩鸡夹到双胞胎碗里。
然后,他就看到双胞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宁德一愣,“你两看我干嘛,动筷子啊。”
苏耀祖撇撇嘴,用筷子敲了敲碗,发出清脆的响声,“这鸡肉连着骨头,你帮我把肉跟骨头分开,然后蘸上酱料我再吃。”
苏光宗小声道,“小舅,我不会剥虾,你帮我把壳剥了吧。”
宁德眉头都快打结了,这哪来的小少爷,都什么破毛病?
他在双胞胎这个年纪的时候,大鸡腿往嘴里一嗦,一根骨头啃得干干净净,哪用人帮忙啊。
还有这虾,虾壳哪用剥啊,把虾头跟虾尾咬断,中间的虾肉连壳一起吃。
虾在山岗村可是稀罕东西,有时候虾头跟虾尾都不舍得扔,要嗦好久呢。
再说了,农村小孩,要跟自家爹妈玩你帮我剥这套,竹竿都能打断三根。
不过想着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宁德咽下这口气,翁声道,“好,我帮你们剥。”
宁德这岁数,也就是个大孩子。
平时地里的活干得利索,但伺候人的活计,他还真干不明白。
给苏光宗剥的虾,虾头没扯断,虾壳也没剥干净。
给苏耀祖剔的鸡骨头,鸡肉倒是分出来了,但是有一大块连在鸡骨头上,剥出来的只是一点点肉,还没按苏耀祖的要求蘸上蘸料。
双胞胎当然不乐意,齐齐看向宁雪,苦着一张小脸,跟她告状。
宁雪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当即埋怨道,“我就说你不会照顾孩子吧。”
宁德更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好心没好报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那你自个来。”
“我来就我来。”宁雪伺候双胞胎伺候习惯了,做这种简单的活计,简直是手到擒来。
很快,白斩鸡去掉骨头,丝丝分明的鸡肉蘸上特制酱料,点缀着香菜叶、蒜末,大虾去头去壳去尾去虾线,分别呈到了苏光宗和苏耀祖的碗里。
双胞胎这才满意了,开始大快朵颐。
而宁雪,光顾着照顾他们了,自己一口热饭都没吃着。
苏俊彦就跟没看到似的,犹自跟宁为党边喝酒边吹牛皮。
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惹得孙爱菊看了过去。
她眯眼看了看苏俊彦,突然梦回第一次相亲的时候。
当初,苏俊彦光嘴上花花,夸宁雪做饭做菜有多好吃,连她盘子端不过来都没发现。
现在也是一样,他光顾着跟宁为党喝酒吹牛,对宁雪一人照顾两个小孩视而不见。
宁棠也看不下去了,“你不用给他们两弄这弄那的,他们自己能行。”
再这样给宁雪照顾下去,指不定照顾出两个废物点心。
瞧宁雪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光宗苏耀祖没长手长脚,不然为啥要她喂饭到嘴里。
宁雪瞪眼:“这怎么行,他两还是孩子,过完年也才九岁,我不多照顾一点,能成吗?”
宁棠吐槽,“你那不叫照顾,叫伺候。”
大娃歪头,踊跃提问,“照顾跟伺候有什么不一样?”
“伺候就是你会做的事,我帮你做了,照顾是你不会做的事,我帮你做了,听懂了吗?”宁棠解释道。
第47章 [VIP] 浴锅灶
大娃摇摇头, “没听懂。”
宁棠:“举个例子,伺候就是你可以自己剔骨头剥虾壳,但是你爸帮你弄了, 照顾就是你自己夹不到菜,你爸帮你夹了。”
这下大娃听懂了,他看了一眼碗里的虾,心想, 还好这是他自己剥的。
他握了握拳,好耶,他没让人伺候!
宁雪被臊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她又反驳不了,继续默默的‘照顾’双胞胎。
好在双胞胎吃得有滋有味的, 也算聊以慰籍。
吃完饭,歇一会, 就准备洗澡了。
山岗村不像海浪岛,接了水管,洗澡都是在灶房里烧了热水,再提到澡房里兑冷水冲的。
这样洗比较麻烦,也费时间。
加上大晚上的,天气又冷,宁棠也不敢让三个孩子洗澡太久, 索性跟孙爱菊商量,“要不就给他们擦擦脸, 洗洗脚, 先上床睡了, 明儿个再说。”
孙爱菊不赞同,他们五个在火车上窝了快一周, 都没好好洗澡,身上都快馊了,好不容易到了家,必须得洗个热水澡,把浑身上下都搓洗干净,“放心吧,家里新安了浴锅灶,让大娃他们三个上去‘煮一煮’,很快就洗好了。”
宁棠一愣,“浴锅灶?”
什么又锅又灶的,她听都没听过。
孙爱菊领着她和大娃他们三个到澡房看,澡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了个灶台,灶台上面是一个半人高的大锅,是生铁浇铸的,很像煮饭做菜的大锅。
孙爱菊跟她解释,“这就是浴锅灶,我去你隔壁村六姨家做客的时候,看到他们家在用,就试了一下,觉得挺好,回来就让你爸找人装了一个。”
宁棠看着面前这口大锅,傻眼了,“妈,亏你想得出来,这玩意能洗澡吗,别洗着洗着熟了,屋里飘肉香。”
孙爱菊啐了一声,“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能洗的,你看。”她指着大锅旁边放着的小木块,“这个叫‘乌龟板’,洗澡的时候垫在锅底和锅沿两边,不会被烫着。”
见宁棠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她索性道,“哎呀,你放心吧,真的能用,我跟你爸都洗了这么多回了,要熟我两早熟了。”
宁棠还是很犹豫,大娃却兴奋不已,连声道,“姥姥,我要洗,我要用这口大锅洗澡!”
他可不管什么熟不熟的,在他眼里,这口大锅,要是再盖上盖子,简直像极了沈烈给他们讲的《西游记》里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他要是在里面煮上一会,会不会像孙悟空一样,‘炼’出了火眼金睛!
想着,他踮起脚看了看锅底,想看看这个‘炼丹炉’里面有没有黑乎乎的丹药。
大娃这么捧场,孙爱菊笑眯了眼,“好好好,那就大娃先洗。”
她往锅里倒水,然后往灶里加入点好的柴禾,又拿扇子扇了扇,不一会,浴锅灶里的水就氤氲起了白雾。
锅热好了,孙爱菊招呼大娃,“进去洗吧。”
大娃想脱衣服,脸一红,害羞道,“你们,你们别看。”
宁棠乐了,拉着孙爱菊背过身,“那你自己脱,脱完在腰上围个小毛巾。”
大娃把衣服一脱,围上小毛巾,往水里一跳。
听到扑通一声,宁棠和孙爱菊才转过头。
二月份的山岗村,说话都能吐出厚厚的白雾,可见有多冷。
大娃脱衣服的时候,冻得直打抖索,再往锅里一跳,浑身被暖洋洋的热水所浸泡,只觉得由极冷到极热,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浑身舒泰,只想窝在浴锅灶里,不想出来。
宁棠好奇,大娃怎么这么好说话,大娃就给她解释了一遍炼丹炉和火眼金睛的事。
宁棠乐了,“合着你爸给你们讲了这么多故事,你就记住这个。”
大娃瘪瘪嘴,“这能一样吗,那可是火眼金睛诶,能看出妖怪的。”
宁棠说,“我看你像个妖怪。”
大娃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揉了揉脸,“哪有我这么好看的妖怪。”
宁棠:“看把你美的。”
孙爱菊在一旁看着她两说话,只觉得新奇。
这一大一小处的,比亲生的还像亲生的。
就像她跟宁棠一样,母女两之间,就爱斗嘴,你闹我一句,我闹你一句。
这样挺好,家人之间,客客气气的,那是客人还是亲人?
洗了差不多半小时,大娃的皮肤都泡得发皱了,这小子还是不舍得出锅。
宁棠催促,“大娃,该洗好了啊。”
孙爱菊笑道,“没事,他第一次用浴锅灶,觉得新鲜好玩,让他再洗会吧。”
那可不行,后面还有二妞和三娃呢,而且这玩意跟泡温泉有点像,洗久了肯定不好。
宁棠吓唬他,“你再洗就熟了,不信,抬起你的胳膊闻闻,有没有肉香。”
大娃瘪瘪嘴,“好吧,我这就出来。”
他出锅前,不死心地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火眼金睛,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锅。
轮到二妞洗了。
孙爱菊把锅刷干净,又重新煮了一锅水,招呼二妞进去。
二妞可不怕看,衣服一脱,跳进锅,哇了一声,“好舒服啊。”
孙爱菊笑道,“舒服就行。”
她把二妞的辫子拆了,拿起葫芦瓢舀起温水浇到她头上,用皂角搓出泡沫,帮她洗头。
二妞的头皮都被孙爱菊细细簏了个干净,小丫头又被热气熏得晕晕陶陶的,跟她哥一样,在浴锅灶里呆着,不想出来了。
但她还是十分听宁棠的话的,她一叫她就出来了。
宁棠拿了块方巾把二妞的湿头发包好,让她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交给门外接应的沈烈,“带她去屋里用炕烘头发,记得烘干一点,免得着凉。”
沈烈点点头,牵着二妞的小手走了。
她也不过白叮嘱一句,亲爹带娃,没什么不放心的。
轮到三娃洗澡了。
三娃一看眼前这口大锅,小脸一皱,嘴一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泛着泪花,“妈,家里没肉吃了吗。”
他想起晚上丰盛的饭菜,一定是晚上吃得太多了,家里没肉了,所以要把他给煮了,明天才有肉菜吃!
宁棠哭笑不得,“想啥呢,家里没肉吃也不会煮了你。”又补充了一句,“要煮也是先从大娃开始煮。”
这话说的,气得孙爱菊捶了她一下。
三娃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刚才他还看着哥哥好端端的走出去呢。
小三娃这下放心了,主动把衣服一脱,跳进锅里。
鸡飞狗跳的帮三个小娃洗好澡,宁棠和沈烈也烧了热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
浴锅灶这玩意,三娃他们三还小,用起来没什么负担,宁棠和沈烈看着总感觉别扭,索性用原来的方式洗澡。
洗完澡就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上三竿,宁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二妞可爱的小脸。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这头发谁给你扎的。”
从上次剪头发到现在,也一年了,二妞的头发留长不少,小孩头发长得快,她原先短到耳朵下一点的头发,已经长得齐胸了。
这齐胸的乌黑亮丽的短发,被梳了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左一右,挂在肩上,一条辫子从头到尾分别别了三处红色的小花,看着漂亮又喜庆。
她跟沈烈可没这手艺,不然二妞也不会天天顶着两歪歪斜斜的小辫。
二妞美美地显摆,“是姥姥给我扎的。”
孙爱菊掀棉帘进来,“喜欢明儿个我再给你换个花样扎。”
宁棠凑趣道,“好啊妈,你偏心,我在家的时候咋没见你说给我扎小辫。”
孙爱菊说,“可拉倒吧你,我想给你扎小辫来着,是你自己嫌麻烦,每天就梳个马尾辫。”
宁棠故意道,“瞎说,妈你就是嫌我长得丑,才不给我扎小辫。”
孙爱菊揽了揽二妞,“那你可说对了,咱家二妞长得好看,我就天天给她扎小辫,这你羡慕不来。”
五个孩子里,就二妞一个女娃,能不稀罕吗。
二妞在孙爱菊怀里,又窝了窝,小脸露出两抹红晕。
宁棠嘿嘿一笑,转移话题,“早饭吃啥啊。”
孙爱菊隔着被褥拍一把她的屁股,“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饭,赶紧的,起来吃中午饭。”
宁棠起床去院子里洗漱。
孙爱菊问二妞,“你妈在岛上的时候,也天天睡这么晚吗?”
二妞点点头又摇摇头,脆声道,“周一到周五,哥哥要上学,妈就九点钟或者十点钟起,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做饭,周末哥哥不上学,会带着我跟三娃去买菜,妈就会睡得比今天还晚。”
孙爱菊点点头,很惊讶,“你妈还会做饭啦?”
宁棠在山岗村,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只有张嘴没有动手。
冷不丁听二妞说她会做饭……孙爱菊很是担忧三小只的身体健康。
“那,好吃吗?”
孙爱菊其实想问的是,难吃吗?
但不想破坏宁棠在三小只面前的形象,她极力咽下这三个字,硬生生地改了口。
二妞沉默了一会,“……不难吃。”
宁棠总以为自个做的饭很好吃,很有那个天分。
实际上,她做的饭,连沈烈的做的饭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三小只那是照顾她的面子,在她面前吃得狼吞虎咽,再加上宁棠总能捣鼓出稀奇古怪又好吃的小零嘴,三小只才没闹出来。
孙爱菊悟了。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互相默默移开视线,转移话题。
二妞:“哎呀,我肚子饿了。”
孙爱菊:“好,咱们吃饭去。”
两人进了堂屋,宁棠早就洗漱好,坐在凳子上等她们了。
她瞥了这一老一少一眼,总觉得她们脸上透着一股莫名的心虚?
算了,不管了。
宁棠把花生壳一扔,准备吃饭了。
今天中午的饭跟昨晚的饭比,菜要少了两样,分量也没昨天多,毕竟昨晚是接风饭,肯定要丰盛一点。
吃完饭,宁为国带着宁为党出门去帮村里杀年猪了。
这是山岗村过年的一大习俗,一到腊月就开始杀年猪,分猪肉,灌香肠了。
今年猪场的猪出栏的比较晚,又得等上头分完,剩下的才是村里的,所以拖到了快过年才杀猪。
宁为国临走前问大娃他们三个还有双胞胎,要不要去看杀年猪。
三小只不去,他们跟宁德约好了,今天还去放炮仗。
双胞胎对杀年猪更没兴趣,血呼啦擦,有啥好看的。
把宁为国他们送走,三小只跟着宁德去放炮仗,家里瞬间空了大半。
宁棠闲着没事,就把从海浪岛带来的特产清出来理了一下,“妈,这是跟渔民们买的海产,还有我带着大娃他们晒的水果干。”
海产孙爱菊知道,毕竟宁棠隔两月就寄一次,她跟宁为国在家没少吃。
但这水果干是啥东东?
宁棠一样一样指着跟她解释,“这个是菠萝干,就是菠萝晒的,晒干的菠萝吃着不刺嘴,香蕉干,香蕉切片晒干,还有芒果干,芒果肉两面抹上糖,再拿去晒。”
菠萝干颜色金黄,清晰的脉络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香蕉干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香蕉香气,芒果干的表面挂着一层白色的糖霜,看着就馋人。
宁棠拿了一片菠萝干塞孙爱菊手里,“别光说了,妈你尝尝。”
孙爱菊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口感软糯,比以前宁军带回来的水果罐头还要好吃。
再接连尝了尝香蕉干和芒果干,那是一样赛一样的好吃。
这么好吃的水果干,满满地铺了一大桌,孙爱菊忍不住道,“这得花不少钱吧?”
毕竟是昂贵的水果,不仅卖的价钱高,还得搞到水果票。
这金贵玩意就这么随便摊在桌上,看得孙爱菊眼皮子乱跳。
“不花钱。”花了也是小钱。
宁棠给她解释了一下,在海浪岛,水果不值钱,遍地都是,就说这芒果,都是大娃他们去路边摘的。
听到不花钱,孙爱菊总算放心了,她是老一辈的思想,节俭惯了。
她又捏了一块芒果干吃了起来,“这玩意吃着好,以后再给我寄点,我给你六姨三舅他们都分点过去。”
宁棠应道,“放心吧妈,回去我就给你寄,海浪岛四季都有不同的水果丰收,下回我给你寄桃干和菠萝蜜干,味道一样赞,保准你跟我六姨三舅吃个肚儿圆。”
孙爱菊笑骂了她一声。
母女两在这其乐融融,那头,小气的周银看红了眼。
那什么水果干,一看就金贵,估计得花不少钱。
孙爱菊真是好狗命!
想到这,周银瞪了宁雪一眼,同样都是女儿,同样都嫁去了海浪岛,同样都嫁给了军官。
怎么一个过年回家带着大包小包,一个却是两手空空?
宁雪正在翻自己的旧衣服,打算改小了给双胞胎穿。
她不像宁棠考虑得这么周全,让三小只穿得厚厚的,她给双胞胎穿的只是两件薄薄的红色毛线衣,山岗村又冷,一到地苏光宗和苏耀祖就喊起了冷,现在就窝在堂屋里烤炉子。
双胞胎不出去玩,冷也是一大原因。
冷不丁地被周银瞪了一下,宁雪没反应过来,“妈?”
周银又捶了她一下,怕屋里的娘俩听见,小声道,“你这次过年回家,就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宁德也大了,该讨媳妇了。
周银眼光高得很,普通的村里姑娘,她看不上,就想着往市里找,最好是找一个在厂里干活,能领工资,有铁饭碗的漂亮姑娘。
这样的姑娘哪家都想要,以宁德的条件,除非砸钱,高彩礼扔下去,才可能夺得人家姑娘和她家里人的心。
宁为党不像当村长的宁为国,平时就干点农活,看天吃饭,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温饱,周银也是一样。
家里没钱,周银就把主意打到了宁雪身上。
他们两口子混得不好,帮衬不了儿子,但还有宁雪啊!
这个女儿可是嫁给了军官,苏俊彦工资多高啊,一个月小五十块肯定是有的,从手指缝里头漏点,都够宁为党家一年的嚼头了。
周银怪声道,“你看宁棠,她就知道往家里扒拉好东西,什么干鲍鱼、马鲛鱼干,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寄,这次还带了个什么水果干回来,你呢,在海浪岛呆了也快两年了吧,啥东西都没往回捎。”
她太知道宁雪的命脉了,只要一跟宁棠比,宁雪就指定压不下这口气。
果然,宁雪立马变了脸色。
苏俊彦偶尔会给她一些钱零用,加上她自己干活了,其实攒了不少钱,但她的钱,都给苏光宗和苏耀祖变着花样买好吃的好玩的去了,还是口挪肚攒,抠抠搜搜地克扣自己,才攒下这么五十块钱。
本来宁雪打算用这五十块钱,给宁为党买好烟好酒,给周银打个银首饰,给宁德点零用,‘衣锦还乡’。
可谁让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火车上遇着小偷了呢!
整整五十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宁雪把火车上遇到小偷的事给周银说了,没好气地道,“你当我不想给你带好玩意,这不是在火车上被人偷钱了吗。”
一听不见了五十块钱,周银心就像被人用刀割似的,攥着拳头连连重捶了宁雪好几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哭嚎,“哎哟喂,杀千刀的,这可是五十块钱,整整五十块钱啊,够买多少头猪,买多少头牛了,你咋就这么笨啊!”
宁雪心里也很懊恼,不过她可听不得周银骂她笨,她可是山岗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自诩聪明无比。
故作轻松地道,“不就五十块钱嘛,我几个月就挣回来了。”
“挣?”周银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对,妈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是我们岛上妇委会的干事,一个月能领……”宁雪虚荣心作祟,故意拉高了自己的工资,“一个月能领十五块钱工资,那五十块钱,我三四个月就挣回来了,再说了,我还有年节福利,说不准不用三四个月,两三个月就挣到了。”
周银眼里划过一丝贪婪,顿时喜笑颜开,“你怎么不早说,当上干事了啊,对了,什么是干事,听着就很厉害。”
宁雪骄傲地抬了抬头,“那当然,干事就是做文书工作,坐办公室的,我上班又闲,每天九点钟才去上班,平时上班就看看报纸,喝喝茶,跟同事聊聊天,就下班了。”
其实全是吹的,在妇委会上班,忙的要死,脚不沾地。
可只要撒了第一个谎,剩下的谎话,宁雪甚至不用打腹稿。
周银可没有那种劳动光荣的觉悟,在她眼里,工作轻松,那就是好工作,而且工资又高,还有年节福利,那简直是顶顶好的工作。
一骨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哎呀,我家闺女真是出息了,真给我长脸,我当初就说嘛,女孩读书一样有用,瞧瞧,这不找了份顶好的工作。”
宁雪撇撇嘴,没揭穿她。
当初宁家这四个小孩,宁军、宁棠、宁德、宁雪里,除了宁雪外,其他三个成绩稀烂。
不然宁军也不会去当兵,宁德更不会下地干活。
按理来说,他两是男丁,要是读书读得好,早往上供了,哪怕当初高考还没恢复,考上市里工厂的正式工,那也是顶好的铁饭碗。
这样一下就从看天吃饭的农户,变成了能领工资,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可谁承想,家里四个孩子,就只有宁雪成绩好,而且是出类拔萃的好,在小学和初中,就没考过年级第一以外的成绩。
孩子读书好,父母是应该高兴的。
可宁雪是个女娃,女娃读了书出来,哪怕考上了工厂的正式工,赚了钱,那也是帮夫家赚的。
宁为党和周银就是这么想的。
加上他们挣得不多,那年头读书要花不少钱,就不乐意继续供宁雪去市里上高中。
最后还是宁为国拍了板,觉得家里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读书料子,得供,所以宁雪上高中期间的生活费、学杂费,都是宁为国掏的。
宁雪觉得,她大伯是生了个‘没出息’的女儿,才来供她这个侄女读书,好光宗耀祖,好提拔下面的弟弟妹妹,对宁为国出的这笔钱,拿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而宁为党和周银觉得,有亲哥哥出这笔钱,替他们当了这个冤大头,更是喜笑颜开。
反正一家三口,也过了这么些年,没一个提出要还宁为国这笔钱。
倒是最小的宁德,几次三番地跟宁为国商量,说分期还掉这笔钱。
他年纪虽然是家里最小的,但心眼正,可惜挣钱不多,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为国哪会让他还这笔钱,直接了当地道,哪怕要还钱,那也是你爸你妈你姐来还,跟你个小孩崽子没半毛钱关系。
第48章 [VIP] 杀年猪【加更】
不过这事也在宁为国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好几次孙爱菊跟周银起了矛盾,他作为大家长,也没出来‘主持公道’。
周银本来就不是孙爱菊的对手, 又没有宁为国拦着,宁为党个老蔫更不敢出声,倒是让周银在大家伙面前丢了好几次脸。
周银一想到自家闺女能挣钱,那心是火热火热的, 拉着宁雪的手,一个劲地叮嘱,“你挣钱了,就往家寄一半回来,我帮你保管, 我还想帮你弟物色个好媳妇,这得花不少钱呢。”
宁雪说, “能花多少钱,请个媒婆,给个礼钱而已,最多花个三五块。”
周银左右看看,小声道,“我打算给你弟找个城里媳妇。”
宁雪惊讶,“娶城里人?得花不少钱的, 什么三转一响四十二条腿的,现在都成了城里人娶媳妇的标配, 件件都是钱。”
“那可不。”周银道, “所以找你帮衬帮衬。”
说着, 她抬起胳膊肘撞了撞宁雪,斜眼道, “你该不会不帮你弟吧,那可是你亲弟。”
亲弟又怎样,宁德从小就跟她尿不到一个壶子里,只跟宁棠亲。
按宁雪的说法就是,不聪明的就爱跟不聪明的一块玩。
她撇撇嘴,“再说吧。”
本来周银不说,宁雪还决定往家里寄点钱的,她这一年多都没怎么往家里寄过信,还是有些愧疚心在的。
可听周银这么一说,宁雪就觉得,这钱给周银攒着,挪去给宁德娶媳妇,那还不如她自己留着,多买点零嘴,给苏光宗苏耀祖甜甜嘴。
至少把两孩子伺候好了,他们认她这个后娘,以后长大了有出息了,也不会忘了给她风光养老。
周银听宁雪说‘再说’,以为她是答应了。
母女两个各怀心思,面上倒是保持了一致和谐。
宁棠和孙爱菊在堂屋里喝茶吃水果干,看着屋外的宁雪和周银,一会哭一会笑,只觉得她两是不是发神经。
宁棠吃完水果干,拍了拍手,看了眼天色,不早了,她爸跟宁为党也该回来了吧?
宁为国跟宁为党本来早就该回来的,村里人多,杀年猪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分肉的时候花了点功夫。
两人回来晚是因为,在路上给人拦住了。
宁家日子过得红火,宁为国是村长,宁军在外当兵,宁雪宁棠两堂姐妹又嫁给了军官,可招不少人的眼。
来找茬的这个孙德胜就是一个。
他跟宁为国竞争过村长,没争过,一看宁为国就来气。
昨儿个宁为国在村口等人的时候他看见了,宁棠和宁雪身边,各站一个硬朗和俊秀的男人,而且拖家带口,身后跟了几个小孩。
但是最小的小孩瞧着也三四岁了,年纪根本对不上。
孙德胜就起了好奇之心,去找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宁雪跟宁棠都嫁给了军官,做了后妈,那几个孩子,全是军官们跟前妻生的孩子,跟两姐妹一点关系都没有。
得知这消息的孙德胜可乐坏了,怎能放过这个贬损宁为国的好时机,当即便找上门来。
“哟,这不是咱们村的大村长嘛,打哪来啊?”
宁为国和宁为党身上沾着猪血,手上又提着肉,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大过年的,宁为国也不想跟这混不吝的计较,脸上扯出一个笑,“杀年猪分肉去了。”又问了一句,“你没去?”
这可是全村的大事,每家每户基本上都要派几个青壮年去的。
孙德胜下午去隔壁村找人打牌了,当然没去,他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哦,我有事。”
他边说,贪婪的目光边在宁为国两兄弟手上提着的猪肉上转了一圈。
杀年猪,每家每户按人头分,一人能分两斤肉。
宁家人口多,加上宁为国宁为党帮着杀猪了,帮忙杀猪的人能多分得一些。
这样算下来,他两手上拎着的肉,得有小十斤。
而孙德胜家人口少,孙德胜都不用去看,都知道分的不多,可不嫉妒。
宁为国注意到他的目光,挑挑眉,故意道,“家里小孩崽子多,分了肉回去给他们弄猪油渣、灌香肠吃。”
来了来了,终于提到孩子了。
孙德胜眼里划过一丝精光,“听说,你们家宁雪跟宁棠,都给人当了后妈?昨天村口站着的那几个孩子,都不是你们家亲生的吧。”
他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呀,帮别人家养孩子,当人后妈,啧啧啧,白费那钱干啥,要是我,才不舍得给他们猪油渣、香肠吃呢。”
这是事实。
当初宁雪读书宁为党都没出钱,更别指望他对苏光宗、苏耀祖这对没有一丝宁家血脉的双胞胎能有多好了。
这两天,他对双胞胎也是爱答不理的。
所以宁为党被臊得说不出话。
宁为国倒是面色不改,“你说的有道理啊老孙,那你咋没把你儿媳妇给赶出去呢。”他嗤笑了一声,“我记得你儿媳妇还在家里呆着,好吃好喝的养着吧。”
孙德胜的独苗儿子自身条件有限,三十了才讨上老婆,婚后一直生不出孩子,后来去大医院查了,说是孙德胜儿子那方面有问题,那地方只有拇指头大小,跟小孩子一样,压根就不具备生育功能。
孙德胜儿媳妇得知消息的那天,大哭了一场,因为生不出孩子,孙德胜一家对她可是颇多苛责,孙德胜老婆更是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这下可好,去医院,查明了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孙德胜的问题,颇有种沉冤得雪的感觉。
洗刷了冤屈,孙德胜儿媳妇也不想跟孙德胜儿子这个‘不行’的男人过下去了,想走,偏偏孙德胜儿子不放手。
本来老光棍娶老婆就不容易,现在又查出他不能生,谁还敢嫁给他,只得巴巴地留住这个媳妇。
孙德胜儿媳妇也不是吃素的,翻身做主,把孙德胜儿子、孙德胜老婆怎么整治她的那套,通通给还了回去。
孙德胜老婆也不敢反抗,还是那句话,怕儿媳妇跑了。
前阵子,隔壁县的大坝溃堤了,全村的青壮力都去帮忙抢修,孙德胜一家三口都去了,只留孙德胜儿媳妇一个人在家。
她不知怎么的,跟村里的某个闲汉勾搭上了。
等孙德胜一家回来,她的肚子,已经像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
孙家自然是鸡飞狗跳。
孙德胜儿媳妇挺着肚子,说她就是不检点,有种孙德胜把她休了,她哪怕去浸猪笼,她都不想跟孙德胜过下去了。
这几年男女那码事管的还真没有早些年严,最多捅到宁为国这个大家长那里,可宁为国跟孙德胜有过节,哪里会管他们家那些污耳朵的烂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听见。
再进一步,就是给捅到上头去了,那孙德胜儿媳妇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谁还能拿她一个孕妇怎么的。
这事啊,在村里是个大热闹,起了好一阵风波。
全村人都把他们家的事,当笑话看。
偏偏孙德胜自个不觉得,想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儿媳妇肚里虽然揣了个野种,但捏捏鼻子,也不是不能忍,毕竟他儿子不能生,这孩子生下来,当自己孩子养,养熟了,也一样。
所以就对外宣布,其实他儿子能生,儿媳妇怀的就是他的孙子,再把儿媳妇给供起来,当作没发生过那回事。
就是扯块遮羞布,看大家买不买账罢了。
他自己家都一头小辫子,还来揭宁为国的短,真是好笑。
果不其然,宁为国一说话,孙德胜的脸就绿了,吭哧瘪肚了好一会,都说不出一句话。
宁为国看孙德胜的脸色就想笑,这点伎俩,当初选村长的时候就斗不过他,更遑论现在。
他不像孙得胜觉悟这么低,他是经历过战乱饥荒年代的,那个年代可不分什么你家孩子我家孩子的,能一起分着吃树皮的就是兄弟。
早些年,战乱的时候,各家各户,家里有余粮的,都领养了不少失去父母的烈士遗孤。
那些孩子们长大了,不一样把养父养母当亲生的奉养,跟兄弟姐妹,也处得跟亲生的一样。
再说了,要往上述,华夏民族是一家。
大娃他们三又可人疼,大娃聪明机灵,二妞文静乖巧,三娃活泼可爱,宁为国跟孙爱菊两口子接纳起来,那是一点障碍都没有。
孙德胜想挑拨离间?想得美!
摆脱了孙德胜,虽说耽误了些时间,宁为国脚步轻快地领着脸色发臭的宁为党回家。
回了家,孙爱菊问,“你两咋这么晚才回来?”
宁为国随口道,“没事,碰上孙德胜,聊了几句。”他把猪肉递过去,“今天分的年猪肉,熬出猪油炸点猪油渣给几个孩子甜甜嘴。”
孙德胜跟宁为国的过节,那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
这两人碰面,准没好事。
孙爱菊仔细地看了看宁为国的脸色,看他嘴角微微翘起,估计是说赢了,还把人损得不轻,把猪肉接过去,“好,然后再灌香肠是不是。”
“对头。”宁为国应了一声。
宁棠在一旁听个正着,逗大娃他们道,“姥姥姥爷要给你们炸猪油渣,弄香肠吃咯。”
大娃吸溜口水,“什么是香肠啊?”
猪油渣沈烈给他们做过,但这个香肠,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
“就是把猪肉剁碎,塞进肠衣里,再下油锅煎炸。”宁棠解释。
一听就好吃!
大娃他们三围着宁为国和孙爱菊一个劲叫唤,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姥姥,姥爷,我们要吃想香肠,姥姥姥爷最好了。”
孙爱菊被他们逗得笑开了花,连一向严肃的宁为国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好,我这就给你们这群小馋猫做去。”
第49章 [VIP] 红包【捉虫】
猪油渣当天就炸出来, 洒了白糖,给五个小孩分了吃了。
香肠,其实就是猪肉灌肠, 做好还要用白绳扎紧,挂在竹架上晾晒两天。
孙爱菊在院子里搭了个架子,香肠挂在上面,大娃他们三隔两个小时就得来瞅瞅, 生怕有野猫野狗把他们心心念念的香肠叼走。
两天一过,香肠晒好了,除夕也到了。
一大早,宁棠就被鞭炮声吵醒,她打了个哈欠, 一看,床铺前齐刷刷两个小脑袋。
三娃说, “妈,你羞羞脸,还不起来。”
二妞道,“就是,姥姥都给我扎好小辫了。”
这几天孙爱菊换着花样给她扎小辫,可把小丫头美的,到处显摆。
宁棠看了眼天色, 估计七点都不到,“这么早, 干脆我再睡会得了, 对了, 大娃呢。”
沈烈:“大娃跟德子在院子里放鞭炮,说是什么除夕第一响。”
……合着她刚才就是被大娃放的鞭炮给吵醒的。
宁棠尝试着再眯一会, 可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不仅是自家院子里的,全村的鞭炮声都响了起来,震耳欲聋,她想睡也没得睡了,索性起了床。
拿着牙刷搪瓷缸子准备到院子里洗漱,刚一掀棉帘子就看到满地的红色炮仗皮。
再一看,宁德手里拿着根香,大娃蹲他旁边,吱哇乱叫,两人脚边放着好几种炮仗,有的甚至还没拆封。
大娃看到她了,“妈,你可算起来了。”
“今天是我起的最早的一天好吧。”宁棠道,“全都得感谢你们的鞭炮声,我用被子捂着头都能听见。”
大娃点点头,“那你是应该感谢我,我叫你起床了耶。”
宁棠真想揍他,转了转眼珠,“我不应该感谢你,这些香肠应该感谢你,你们放炮仗这阵烟,估计又把香肠熏了一遍。”
大娃后知后觉,猛地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呀!我的香肠!”
宁棠笑看他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臭小子,跟她斗。
香肠当然没事,孙爱菊一看他们开始放炮仗了,就把竹架子收进屋了,大娃只是虚惊一场。
等他找到的时候,香肠都已经出锅了。
孙爱菊站在灶台前,跟大娃大眼瞪小眼,屋里炸香肠的味道飘香。
香肠切成小段,下了油锅煎炸,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大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本来也可以蒸香肠的,毕竟油金贵,可蒸香肠肯定没有炸的好吃,加上前两天煎了猪油,家里的油还是充裕的,孙爱菊就咬咬牙,选择把香肠拿来炸了。
孙爱菊看他馋得那样,忍不住乐了,用碟子夹了几块香肠给他,“先吃点垫垫肚子。”
大娃接过,脆声道,“谢谢姥姥。”
“哎。”孙爱菊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炸开了,她又叮嘱一句,“记得分给二妞和三娃啊。”
她只说要分给二妞和三娃,至于双胞胎?让周银管去。
屋外传来大娃的答应声,“好的,姥姥。”
孙爱菊在一声声姥姥中差点迷失了自我,恨不得把这一锅的炸香肠都给大娃拿去分了。
大娃把香肠拿到堂屋,跟二妞和三娃你一块我一块的分了起来。
宁为国坐在一旁抽土烟,看到三个小孩崽子都聚在堂屋里了,默不吭声地熄了烟,去把炉子点了。
很快,屋里变得暖融融。
三娃看了炉子一眼,拿了一块香肠凑到宁为国嘴边,踮起脚,“姥爷,吃香肠。”
宁为国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假装咬了一口,“哎,姥爷吃了。”
他的假动作骗过三娃还是很容易的,果不其然,三娃以为他吃进肚里,美滋滋地把香肠吃掉了。
宁棠路过,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肥而不腻,汁水四溢,“嗯,好吃。”说完,又捏了一块。
大娃看碟子里的炸香肠一下少了小半,撇撇嘴,“妈,你可真行。”跟小孩崽子抢东西吃。
宁棠拍了拍他的头,“看把你能的,还教训起我来了。”
宁为国咳嗽一声,“恁咋能随便拍娃的头呢,把娃拍傻了咋整。”
大娃冲她做了个鬼脸,朝宁为国嘻嘻一笑,有姥爷护着真好。
在山岗村这边,有姥姥姥爷撑腰,别说宁棠了,连沈烈他都不怕。
宁棠趁宁为国不注意,佯装举起拳头,意思很明显,回岛上再跟你算账。
大娃脸色瞬间变了,在山岗村待得太安逸了,他都忘了有回去这么一说,赶紧给宁棠赔了个笑脸,拿起最后一块香肠,凑到宁棠嘴边,“嘿嘿,妈,你吃。”
这就对了嘛。
宁棠在大娃二妞三娃咽口水加眼馋的目光中吃掉了香肠,又拍了拍大娃的头,夸赞道,“乖儿子。”
大娃很想问她,你洗手了吗?
但他还是识相的把话咽进了肚子里,他怕宁棠揍他,外加沈烈那里他还欠着一顿打呢,万一把宁棠惹毛了,撺掇沈烈,给他来顿男女双打可咋办。
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年夜饭开席。
屋外鞭炮声不断,屋内也人声鼎沸。
大圆桌上摆着九菜一汤,红烧肉、锅包肉、生蚝焖鸡、清蒸鲈鱼、蒜蓉娃娃菜、松仁玉米、凉拌猪耳朵、腊肠炒土豆丝、炒青菜,外加一个西红柿金针菇豆腐汤,样样色香味俱全,肉菜甚至比素菜还多,可见又费了心思又下了血本。
这九菜一汤,寓意着十全十美,比宁棠他们回村吃的第一顿饭还要丰盛,毕竟是年夜饭。
桌上除了摆着黄酒,居然还有橘子汽水,可把大娃那三个给高兴坏了。
橘子汽水买了五瓶,宁雪怕双胞胎贪凉闹肚子,是不给喝这个的,所以多的两瓶,又是三小只分了,能不开心么。
宁棠看着屋外的几乎被焰火映亮的天空,不由得感慨,要是再有台电视机,能放个春晚,就更完美了。
可惜第一届春晚是八三年才举办的,如今才七八年,还有个五年呢,估计到时候也攒够钱买电视机了。
被年夜饭的香味勾着,谁也受不了,这可是一年难得有一顿的饭菜,很快,一桌年夜饭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大娃三个嘴一抹,去找宁德放炮。
沈烈忍不住吐槽,“这几天他们放的炮都够把院子炸个来回了吧。”
他也就随口说一句,就去帮着孙爱菊和周银收拾碗筷了。
年夜饭丰盛,这一大家子用掉的碗筷能垒一座小山,又有荤腥,不好洗,不像平时吃的淡,那碗筷放水龙头底下一冲就干净了,这些碗筷,且得蹲在水盆前,拿着丝瓜瓤细细刷洗好久。
天气又冷,不好干活,光靠孙爱菊和周银两个,少说也得洗半个多钟。
沈烈就去帮忙了。
他撸起袖子,一手拿着脏碗,一手拿着丝瓜瓤,蹲在地上,活干得比孙爱菊都利索。
孙爱菊忍不住看他一眼又一眼,心下暗暗点头,出声问道,“沈烈啊,在家的时候碗都是你洗的?”
沈烈动作不停,“没有,宁棠在家也会洗,不过我洗的多一点,她手嫩,我手糙,我就多干一点,大老爷们的,干家务不埋汰。”
苏俊彦正好路过,翻了个白眼,合着就你沈烈疼老婆,会帮老婆洗碗是吧?现在还来帮忙洗碗,显着你了?能得你。
宁雪瞧见沈烈去帮忙洗碗了,又看她妈脸色不好,就用胳膊肘捅咕捅咕苏俊彦,“哎,你也去帮忙洗碗呗。”
苏俊彦哪干过这活计,他在海浪岛被宁雪伺候的跟大爷似的,不耐烦道,“我干嘛要去啊。”
宁雪啧了一声,“那人家沈烈都去了,同样是女婿,你咋不去。”
“那你咋不去?”苏俊彦道,“洗碗是女人的活。”
宁雪张嘴反驳,“那宁棠没去,我也不去。”
以前没嫁给苏俊彦的时候,她在家里帮着做家务,那是迫不得已,现在不一样了,她嫁人了,还嫁的不错,腰挺的板直,再让她洗碗,她就不乐意了。
两人谁也说不过谁,也讲不到一块去,两看生厌,索性分开走了。
宁雪去屋外透气,苏俊彦在堂屋里抽烟。
沈烈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苏俊彦故意道,“沈烈,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的,做什么家务,擦什么桌子,不嫌丢人啊。”
沈烈看了一眼手里的抹布,有什么丢人的。
他能拿得起钢枪,也能拿得起抹布。
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
所以对苏俊彦的话,他只当作耳边风,打了个哈哈,“妈跟叔母忙不过来,我搭把手的事,早点干完,她两也好早点松快松快。”
苏俊彦可没听出沈烈在敷衍他,只觉得沈烈在故意刺他,心下不爽,便道,“那怎么不见宁棠搭把手呢,你是男人,她是女人,女人就是应该多干家务,她不去洗碗,归根结底就是大伯和大伯母没教好。”
说他可以,说宁棠不行。
沈烈把抹布往桌上一扔,“我不觉得是岳父岳母教育得不好,有本事的男人,才不会怪老婆不洗碗,只会怪自己没本事,赚不了钱请佣人帮老婆洗碗。”
明里暗里地在贬损苏俊彦懒,不干家务,还没本事,请不起人帮着做家务,才会让宁雪在岛上洗碗洗得手抽筋。
苏俊彦听完,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比外面放的烟花还要好看,宁棠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眼看苏俊彦不服气,又要口出恶言。
宁棠赶紧拉了沈烈出去,“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跟他吵吵。”
沈烈低头看宁棠,“我这是帮谁说话呢,你这小没良心的。”
宁棠拉着他的手左右摇了摇,“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她指着天空中的烟花,“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沈烈应声道。
“沈烈,谢谢你陪我回家过年。”
“嗯。”
两人倚在门上,看着天空,炸开的烟花在他们的瞳孔中映出一片光彩。
“又是一年。”
“嗯,又是一年。”
堂屋里,宁为国和孙爱菊把三小只拢到一块,给他们发压岁钱。
先从最小的三娃开始发起。
三娃上前一步,圆团团的小脸溢出一个笑,“祝姥姥姥爷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今年他学乖了,提前备好了祝词,不像去年一样,闹出‘福如东海,四海为家’的笑话。
要真当着宁为国的面这样祝他,那宁为国的烟管就不是敲在门槛上,而是敲在小三娃的手上了。
宁为国和孙爱菊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哎,三娃乖,给你压岁钱。”
说完,给了他一个厚厚的红包。
三娃把红包往兜里一揣,示意他二姐上去领红包。
孙爱菊今天一样帮二妞扎了一个喜庆的小辫,她跟二妞瞧着都觉得好看,但按宁棠的话说,这个小辫扎的,再系上红头绳,简直就跟炮仗成精似的。
二妞也脆声道,“祝姥姥姥爷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好好好。”老两口一叠声说了几个好。
孙爱菊刚准备把她跟宁为国准备好的红包给二妞,突然想起,二妞今年也上学了,于是问她,“妞妞,今年考试考的咋样?”
二妞十分大声地道,生怕老两口没听见,“姥姥,姥爷,这次考试我语文考了九十八分,数学考了九十五分。”
孙爱菊瞪大了眼睛,“啊,考得这么高啊,哎呀,咱家二妞太厉害了。”
二妞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毫不谦虚地道,“我是我们班全班第三。”
妈说得对,她上学了,认真学习,果然能考得很好,不说爸天天在外头跟人炫耀,自家闺女考得好,连姥姥姥爷也夸得不行,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学习!
孙爱菊想也不想地又从兜里拿了两毛钱,塞进红包里,今天这个红包,必须加价!
二妞接过红包,雄赳赳气昂昂,那嘚嗖小步伐,迈的跟刚长鸡冠的小公鸡似的。
轮到大娃领红包了。
老两口依旧笑眯眯,“大娃,今年考试考多少分啊?”
今年大娃的数学依旧是考了一百分,语文经过宁棠的补习,上了一个台阶,但是也没考满分,只考了七十五分。
跟二妞一比,他这成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垂头丧气地道,“语文七十五,数学一百。”
他边说,一边不错眼地盯着孙爱菊手里的红包。
姥姥听了他考的这个分数,不会从红包里拿出两毛钱,反塞回她自个兜里吧!
不怪大娃这么想。
这回家里来了五个小孩,除了最小的上育红班的三娃以外,四个上学儿童。
苏光宗苏耀祖水平依旧发挥稳定,又是双百分,真印证了他们那个名,光宗耀祖啊。
二妞也考的很不错,两科都是将近满分的成绩。
相比之下,大娃的成绩,就不那么拿的出手了。
反正他是已经做好了拿小红包的准备。
没想到,宁为国和孙爱菊听了他的成绩,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好好好,考得很好,跟二妞一样,也多奖励你两毛。”
大娃瞪大了眼睛,直到红包入兜了还没反应过来。
他哪里知道,宁棠跟宁军两人,宁军打上学开始,每学期固定往家里背两盏红灯笼,宁为国和孙爱菊两人都见怪不怪了。
宁棠好点,及格线徘徊吧,偶尔看错题了,也一样得背红灯笼回家。
老两口啊,那是数红灯笼数到手软。
所以大娃这成绩,还真不叫事,甚至在老两口眼里,这语文七十五分,很高了好伐!至于数学一百,老两口都恨不得敲锣打鼓,全村宣告。
那当然是笑眯眯的啦。
大娃不明所以,感动得热泪盈眶,“呜呜呜,姥姥姥爷,你们太好了。”
他宣布,以后老两口就是他沈大娃的亲姥姥,亲姥爷!
三小只跑出屋,边看烟花边拆红包,宁棠看他们手里拿着红包,随口问了一句,“姥姥姥爷给你们封了多少?”
大娃数着钱,眼睛都笑得张不开了,“姥姥姥爷给了我们每人各一块钱,我跟二妞考得好,姥姥姥爷还特地多奖励了我们每人两毛钱。”
那不就是大娃和二妞拿了一块二,三娃拿了一块钱。
沈烈挑挑眉,“这也太多了。”
哪家小孩能封这么多钱的。
他估摸着,应该是新年红包加见面礼,才有这个数额。
大娃听沈烈这么说,警惕地看他一眼,把红包护在身后,“爸,你不会想收走吧。”
沈烈是有这个意思,这一块多钱,在三个小孩崽子身上,算是一笔巨款,他怕他们弄丢。
听到大娃的话,二妞和三娃也赶紧护好红包,三小只齐刷刷警惕地看着沈烈。
沈烈无语,他是亲爸,他们这是防贼呢?
宁棠接嘴道,“你们想多了,你爸跟我不差那点钱,收你们的钱干嘛,你爸只是想跟你们说,拿了红包要好好收好,别乱花,攒了钱,咱们去江市的新华书店买书。”
对欸!
三小只这才想起来,还有买书这么一说。
一个两个,把红包收得好好的,玩一会看两眼,生怕丢了不能买书了,比沈烈拿了看着还严实。
沈烈笑了,还是宁棠有主意,治大娃他们三,还得看她。
再说宁为党这头,他看了这两老三小其乐融融发红包的模样,动了动周银,意思很明显,他们也该给苏光宗和苏耀祖发红包了。
周银撇撇嘴,进了她跟宁为党屋子,摸索了老半天,才不紧不慢地出来,喊苏光宗和苏耀祖,“你们两个过来。”
双胞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想去的意思。
小孩子最敏感了,宁为党和周银对他们的不喜,双胞胎早早便察觉出来。
宁雪却丝毫没有察觉,眉开眼笑地把双胞胎往宁为党和周银那里推,“快去,姥姥姥爷叫你们呢。”
苏光宗和苏耀祖一步三挪地挪到宁为党和周银面前,小小声地喊了一句,“姥姥,姥爷。”
“嗯。”宁为党肃着一张脸,学着宁为国和孙爱菊的样子,问双胞胎,“你们两个,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双胞胎对视一眼,闷声道,“数学一百分,语文一百分。”
宁为党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又闪过了一丝惊喜,他没想到,双胞胎居然考得这么高。
宁雪接话,“他们两个年年考试都考双百分,可聪明了,天生就是学习那块料。”
说是这么说,宁雪心里还是觉得,双胞胎能考双百分,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她的狠抓学习。
周银撇了撇嘴,“考得高又咋样,又不是你亲生的。”
宁雪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赶紧去看双胞胎,果不其然,她在双胞胎的脸上看到了不忿。
宁为党心想,是啊,考得高又咋样,又不是他的亲外孙,哪怕是亲外孙,那也是外人,更别提不是了。
那苏光宗和苏耀祖考得好,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宁为党又想起前两天孙德胜说的话了,本来还想夸双胞胎两句,脸一下垮了下来,“聪明什么聪明,低年级而已,你以前不也年年考双百分,后来不是一样没有大学上。”
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
没上大学,那是宁雪的一块心病,而且也不能怪她。
她的脸色发青,周银一看不好,赶紧打了圆场,“哎呀,大过年的,说这个干嘛,来,来,姥姥给你们发压岁钱。”
她想拽过苏光宗和苏耀祖的小手,结果心急用大了力气,双胞胎齐齐尖叫了一声,“啊!疼!”
光顾着揉手腕去了,连句祝福的话都没说。
周银讪笑两声,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旧红包,红包纸都发白了,边也卷起来了,一看就是用了老些年,“给,你们的红包。”
双胞胎接过红包,看也不看,随手往兜里一揣,就跑出屋了。
这红包捏着就薄,对他们的吸引力,完全没有外面漂亮的烟花大。
宁雪紧跟在他们身后,问双胞胎要红包。
双胞胎不乐意了,红包虽然很薄,那也是给他们的,宁雪要过去算咋回事。
宁雪也没小气抠门到要贪图苏光宗和苏耀祖红包的份上,只是想看看,宁为党和周银,到底给双胞胎封了多少钱。
双胞胎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拿出红包,宁雪一把接过,拆开封口一看,里面掉出两张一分钱。
两个小孩,一人封了一分钱。
宁雪将两封旧红包攥的发皱,这也太抠搜了!
她原本以为,宁为党和周银两人看在她的面子上,至少会给双胞胎一人封个一毛钱,没想到,居然才一分!
其实,宁为党和周银,是打算封五分钱的。
但是宁为党被孙德胜刺了一下,心情不好,而周银呢,则是因为宁雪这回钱没带回来,特产也没带回来,还拖家带口吃了家里不少东西,觉得亏了,手就紧了,两人都小气吧啦的,不愿意多封钱,所以就给了一分钱。
苏俊彦凑过来,看了一眼,一分钱,他啧了一声,“才一分钱,打发叫花子呢。”
第50章 [VIP] 看开
宁雪也是这样想的, 但苏俊彦说出口她就不爱听了,“一分钱咋了,一分钱就不是钱了?”
苏俊彦嫌弃地撇撇嘴, “你爸妈就是没把光宗耀祖当成他们亲外孙,才给的这么少,你看宁棠她爸妈,人家老两口, 给大娃他们一人给了一块多钱。”
说是这么说,他是后勤部的股长,工资高,一月五十来块,当然看不上这点差价, 只不过是对两对老人的区别对待,不忿罢了。
他觉得自家两个儿子聪明俊秀, 一点也不比大娃他们三个差。
同样都是非亲生的外孙,凭什么大娃他们就能拿一块多钱,而光宗和耀祖却只能拿一分钱,光宗耀祖考得还比大娃他们三个好呢。
这一百倍的差价,换成哪个亲爹都受不了。
宁雪也想到了这个道理,张张嘴,没话反驳, 只能道,“我爸妈那是没钱, 又不像我大伯, 是村长, 有老多油水了,不然也不能出我上高中的学费。”
当然不是宁雪说的那样, 宁为党和周银这些年也小有积蓄,一块钱,那肯定是拿的出来的。
只不过宁德年纪大了,该讨媳妇了,宁为党和周银就处处紧手紧脚,想着给宁德攒彩礼钱,好娶个盘亮条顺的城里媳妇。
再加上苏光宗苏耀祖毕竟是外孙,还是非亲生的,他两过年红包给的少,倒也无可厚非。
反正宁为党和周银都觉得,能给就不错了。
苏俊彦可不知道他两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更加心堵。
不管怎么说,他两给双胞胎小红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苏俊彦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对宁为党和周银有了不小的成见。
除夕一过,家家户户就开始相互串门拜年了。
初五早上,宁棠刚起床,就看到孙爱菊脚步匆匆地回来,边走还边说,“快,把那些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收起来。”
宁棠眨眨眼,“咋了,妈。”
孙爱菊没搭理她,疾步走进堂屋,把桌上放满了水果干的果盘收了起来,又扫了眼盛了瓜子、花生、桂圆、核桃、腰果的五色果盘,把核桃、腰果和桂圆收了起来,想了想,又抓了一大把花生。
好好的两个满满的果盘,被她捣鼓的只剩可怜兮兮的一小把。
宁棠被孙爱菊这番操作给弄蒙了,“妈你干啥呢?”
孙爱菊把东西收好,往五斗橱里一放,挂了一把大锁锁起来,才有闲工夫回答宁棠的问题。
她一边抿着热白开一边道,“王桂芝跟赵春花那两个搅事精下午要来我们家拜年。”
王桂芝跟赵春花?
宁棠只稍微回想了一下,就在脑海里描摹出这两个人的容貌。
离家一年多,有些人的相貌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这两人的相貌她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王桂芝吊梢眼,说起话来眼尾一吊一吊的,赵春花高颧骨,一看就不好相与。
最主要的是,这两人跟孙爱菊不对付,老来找事。
宁棠那是印象深刻啊。
她点点头,“妈你咋知道的。”
“路上碰见她两,她两跟我说的。”孙爱菊道。
那两搅事精说要来拜年,然后话里话外地说宁为国是村长,宁军是当兵的,宁棠宁雪两堂姐妹嫁得好,宁家富裕,宁家有钱,这次她两来拜年,让孙爱菊一定得下血本来招待她们。
可把孙爱菊气得,回家就开始收东西了。
不能明着不让她们拜年,毕竟宁为国是村长,这话传出去不好听,但使点小伎俩还是可以的。
宁棠听孙爱菊说完前因后果,被逗得乐不可支,没想到她妈还有这么小心眼的一面,给她支招,“你把东西都收起来就做的太明显了,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把爸买的盐水花生翻出来,摆果盘上,看着分量多,显得待客有诚意,实际上那玩意齁咸,吃了就想喝水,喝水又占肚子。”
孙爱菊深以为然,“就按你说的做。”
下午,王桂芝和赵春花果然来拜年了。
宁为国是村长,全村大家长,手上捏着不小的权力,加上他为人公正,平时人缘挺好,过年来宁家拜年的人挺多。
可没有一个像王桂芝跟赵春花一样,两手空空的来拜年。
这是来拜年的,还是来打秋风的?
两人大咧咧地往宁家堂屋主位的两把椅子上一坐,王桂芝看着桌上的果盘,吊梢眼往上一翻,“爱菊,不是我说你,你也忒抠搜了吧,你们老宁家这么富裕,过年招待客人,就用这点玩意?”
孙爱菊皮笑肉不笑,“我们家哪有你们家富裕,过年用瓜子皮招待客人。”
王桂芝抠搜,过年只买了不到二两瓜子,她妯娌的两个大胖孙子馋嘴,把那二两瓜子吃了个精光。
两小孩精的不行,瓜子只咬了个口,不全部掰开,把里面的瓜子仁吃了,瓜子壳原模原样地放在果盘上,不上手拿,根本看不出来。
王桂芝家招待客人那天,客人上门,聊得好好的,打算边吃边聊,一摸瓜子,往嘴里一嗑,好家伙,只有瓜子壳,瓜子仁哪去了?
吃不到瓜子仁就算了,瓜子皮还湿哒哒的,像是沾了口水,可把客人给埋汰的。
气得王桂芝脱鞋,把两孩子从村头撵到村尾,胖揍了一顿。
王桂芝被揭了短,眼睑一抽一抽的,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候就轮到赵春花出场了,她生怕占不到便宜似的,一边飞快地剥盐水花生吃,一边道,“爱菊呀,真羡慕你,闺女都二十多岁了,居然没砸手里,还嫁得出去。”
宁为国不知道上哪买的盐水花生,煮的齁咸,偏偏孙爱菊还不上茶,赵春花一边吃一边呸,她这一句话,分了三次才说完整。
王桂芝缓过劲来了,接话讥讽道,“就是嫁的不咋地,虽然嫁给了军官,但是做了后妈,养的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娃,哎,真可怜。”
孙爱菊气得想骂人,宁棠安抚地拍了拍孙爱菊的手背,意思是让她来。
“王婶婶,赵婶婶,我不当后妈去当你们儿媳妇啊?”宁棠说完,就自个点了点头,“也是,王婶婶你儿子三十多了,一说话就打磕巴,赵婶婶你儿子也二十来岁了,跟咱村里的十三四岁的小孩拿一样的工分,是讨不到好媳妇,所以才打我的主意。”
王桂芝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的不好,想也不想便破口大骂,“你放屁,我儿子娶谁都不会娶你,天天睡懒觉,家务不会干,又懒又馋,谁家娶了你,得倒八辈子血霉。”
赵春花接道,“就是,我们儿子看得上你,别是你肖想我们家的宝贝儿子吧。”
宁棠笑了,“是是是,我肖想王婶婶儿子,我肖想他一把年纪不爱洗澡,我肖想赵婶婶儿子,我肖想他长得跟个窝瓜似的。”
她眨眨眼,“不对啊,我爱人长得精神,又能挣钱,又爱干净喜欢做家务,我肖想你们儿子干啥,我图他们啥?”
沈烈正好进屋,听到宁棠的话,眼角抽了抽,原来他在宁棠眼里还有这么多优点,他咋不知道。
王桂芝和赵春花还是第一次见沈烈,一照面,就被沈烈身上那股钢铁般的军人气势给震住了。
再一细打量,宁棠还真没说错,沈烈长得挺精神的,浓眉大眼,五官硬朗。
他在部队经常顶着大太阳训练,皮肤晒得黝黑黝黑,不过冬天白回来一点,成了小麦色,又因为训练,身材练的顶好,肌肉结实。
以大多数村里人的眼光,都喜欢这一款的,因为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料,能干活挣钱,那比什么都重要,那就是顶梁柱,是好汉子。
沈烈要是放在山岗村,那是极其抢手的。
更别提沈烈能挣钱了,一月将七十块钱左右的工资,简直碾压山岗村全村的汉子。
一想到自家儿子确实比不过沈烈的事实,可把王桂芝跟赵春花两人给气炸了,吱哇乱叫,破口大骂。
一会说宁棠做人后妈,一会说大娃他们三个后养的小孩肯定不孝顺,一会说宁棠贪沈烈的钱,一会说宁棠二十多了才嫁出去,简直丢了祖宗的脸面。
总之上上下下,从左到右,把宁棠贬低了个遍。
宁棠不气反笑,因为这两人只是无能狂怒。
她招招手,让二妞过来,跟二妞说,“你以后要是三十了还没结婚,妈也不催你,那些说三十岁的女人嫁不出去,就没人要了的人,一般都是像这位赵奶奶和王奶奶这样的人,她们就想打压你。”
二妞不解,抓了抓羊角辫,“她们打压我干嘛?”
宁棠道,“因为她们想通过打压你,让你变得廉价,让你觉得自己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然后降低自己的择偶标准,这样她们家的废物儿子,废物孙子,才有老婆娶。”
这下二妞听懂了,握了握拳,“二妞听懂了。”
她妈的意思就是,自己的价值,不应该在这两位奶奶的嘴里体现。
“乖。”宁棠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玩去吧。”
二妞脚步轻快,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屋子里,王桂芝和赵春花也被气得跳脚,因为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心思,又被当成了反面教材,脏话那是脱口而出。
宁棠不跟她们计较,孙爱菊可不,她可听不得别人贬低自己女儿,从门后拿出扫帚,舞得虎虎生风,“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王桂芝和赵春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冷光,两人撸起袖子,准备跟孙爱菊好好撕一顿。
沈烈上前一步,一只手抓住一个后领子,跟捏小鸡仔似的,把两人扔出门去。
王桂芝和赵春花都是山岗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被扔得滚了一身土,当然不服气,当即就想卷土重来,跟孙爱菊和宁棠好好‘比划比划’。
然而,沈烈往门口一堵,高大的身躯把门堵了个严实。
他又比矮小的王桂芝和赵春花足足高了两个头,从两人的角度看过去,沈烈就跟座大山似的,阴影完全覆盖了两人。
王桂芝和赵春花顿时怂了,面上划过一丝惊恐,放下狠话,“你、你们等着。”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鞋都跑掉一只。
二月十一号,宁棠跟沈烈就要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海浪岛了。
大娃二妞三娃他们三个在山岗村都快玩疯了,山岗村是北方农村,跟南方的海浪岛是两种不同的风情。
宁德带着大娃和三娃去山里掏蜂窝,去河边捡野鸭下的蛋,有宁德这个大孩子王带着,天天上山下河,两个小娃简直乐不思蜀。
这些天孙爱菊天天把二妞带着身边,给她扎小辫,给她纳虎头鞋,给她做小衣服,宠的不行,二妞喜欢姥姥,当然不舍得离开。
所以一听到要启程回海浪岛了,三小只登时不乐意了,扒着宁棠和沈烈的裤腿鬼哭狼嚎,说什么也不回去。
沈烈吓唬他们,“不回去以后就别回去了。”
三小只对视一眼,似乎觉得这样还挺好?
宁棠道,“大娃,大虎还在岛上等你,看你回姥姥家,有没有给他带什么礼物回去,二妞你那个小伙伴芳芳,不是还跟你约好了,回去要一起跳绳。”
大娃跟二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犹豫。
姥姥姥爷重要,但小伙伴也不能不要。
孙爱菊乐了,摸摸两孩子的头,“想姥姥姥爷了,随时可以回来看我们,或者农闲了,我跟你们姥爷就去岛上看你们去。”
大娃跟二妞这才依了,一左一右分别拉着宁为国和孙爱菊,“那说好了,姥姥姥爷你们一定要来岛上看我们。”
“好好好。”宁为国迭声应道。
三娃以哥哥姐姐马首是瞻,搞定了两个大孩子,他自然不在话下。
相比之下,苏光宗和苏耀祖对宁为党和周银,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苏俊彦更是后悔来山岗村了,山岗村不像海浪岛一样四季如春,而是冻得人直打抖索,生的火炕他又睡不习惯,才呆了几天,他那黑眼圈比熊猫都重。
所以一听到要走,这一大两小那是精神抖擞,面貌焕发。
宁雪也想走了,在火车上遭遇了拐子,外加丢了五十块钱,就是个不好的开端,到了山岗村,果然也是诸事不顺。
这一家人的表现,在宁为党和周银,可不就是狼心狗肺。
他们大老远过来,家里也好吃好喝的招待了,结果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走……
宁为党觉得,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女孩儿嫁给了别人,那就是外人,胳膊肘往外拐。
十二号早上,两大家子一大早起来,准备赶去市里的火车站。
临行前,大娃二妞三娃拉着宁为国和孙爱菊的手,依依不舍,说是回去一定会给老两口写信的。
宁为国和孙爱菊也很舍不得三个孩子,提前准备好鸡蛋馒头地瓜干,还有一些山岗村的特产,让他们带着回去和路上吃。
苏俊彦领着宁雪和苏光宗、苏耀祖,面对着宁为党和周银,两两相望,不知道说什么好,咳嗽一声,“那个,岳父岳母,我们就先走了啊。”
宁为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周银拉着宁雪,有诸多话要说,“你回去干工领了工资,别忘了寄钱回来,我帮你攒着。”
听到周银的话,苏俊彦眉心跳了跳。
宁雪挣钱那也是挣给他们这个小家花的,给周银算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宁雪,见宁雪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动了动嘴,没说话,算了,分别在即,别生事端。
周银虽然更上心宁德的事,但是对宁雪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的,毕竟宁雪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拉着宁雪的手,瞥了苏光宗苏耀祖一眼,小声道,“你回去还是得自个生一个,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自以为小声,实则周围一圈人都听到了。
苏俊彦脸色青紫,下不来台。
双胞胎面无表情,默不吭声。
宁雪倒是立即反驳,“不可能,光宗耀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这辈子除了他们两个,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了。”
周银气得捶了她一下,“恁咋那么傻呢,等你老了,看他们孝不孝顺你。”
周银是真觉得自家闺女傻到家了,当了后妈就算了,居然还天真到以为不是她亲生的两个孩子会孝顺她。
说不定苏俊彦两条腿一蹬,双胞胎就得把她赶出家门,让她流浪街头。
想着闺女那么傻,她自己得精明一点,周银道,“你还是把你挣的钱全交给我保管吧,我拿去给你弟讨媳妇,然后生个大胖孙子,等将来你侄子长大了,才能给你撑腰,要记住,你侄子跟你才是一家人。”
苏俊彦脸色铁青,大叫了一声:“岳母!”
周银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你叫我干嘛。”
转眼看见苏俊彦难看的脸色,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分了,那怕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一点弯都不拐,就这么直喇喇的说出来啊,赶紧讪笑两声,“呵呵,俊彦,我瞎说的,瞎说的,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苏俊彦没接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去,反正周银是不敢再说话了,只敢一个劲地给宁雪使眼色。
在山岗村呆了这么些天,他们几个的笑话,宁棠又不是第一次看。
看孙爱菊仍拉着大娃他们三个,两眼泪汪汪。
她故意逗趣道,“妈,你咋不喊我也生一个。”
孙爱菊白她一眼,“有大娃二妞三娃还不够吗,你爱生不生,不生拉倒。”
宁棠乐了,“妈,你看的真开。”
孙爱菊翻了个白眼,她看的能不开么?
宁军三十大几还不结婚,宁棠也是拖到了二十好几才结婚。
要是再看不开,自己给自己添堵,那干脆别活了,洗洗干净,找棵歪脖子树上吊算了。
“反正我是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孙爱菊道。
跟她一样岁数的老姐妹,把儿子女儿拉扯大,还要拉扯孙子外孙,一天到晚连轴转,脚不沾地,想约出来唠唠嗑,都没时间。
反观她呢,宁军在部队保家卫国,宁棠在海浪岛小日子也过得贼拉滋润,两个都不用她管。
她每天上上工,下工了就抓把花生四处唠唠嗑,时间充裕,想干嘛就干嘛,简直潇洒得不行。
她觉得活到这岁数,也就后半辈子是松快的了。
大家被逗得乐不可支,离别悲伤的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大娃他们三个挥着小手绢,欢快地跟宁为国和孙爱菊告别。
归途一路无话,又在火车上窝了七天。
到了家,宁棠闻了闻身上的衣服,觉得都有馊味了。
赶紧把三小只赶去洗澡,等三小只洗完,她和沈烈再进去洗。
洗完澡,两大三小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不少。
正是大中午,沈烈在厨房里炒菜,宁棠领着三个小孩在家里打扫卫生,把窗户什么的擦一擦。
他们这次去山岗村,也去了半个月,家里不少地方都积灰了。
沈烈的饭菜都做好了,家里也只打扫好了小半。
过年那段期间,在山岗村天天大鱼大肉的,沈烈就想着回到家了刮刮油,吃点清淡的。
家里没有菜,他去罗嫂子家送山岗村特产的时候,顺便讨了点蔬菜回来。
罗嫂子院子里种的苦瓜和土豆还有番茄正好熟了,给沈烈摘了满满一篮子,又给他拿了几个鸡蛋。
所以桌上的几道菜分别是西红柿炒蛋、苦瓜炒蛋还有酸辣土豆丝。
大娃专挑西红柿炒蛋和酸辣土豆丝吃,偶尔还夹一点苦瓜炒蛋里的蛋,但是苦瓜他是一点都不碰的。
沈烈注意到,夹了一块苦瓜到他碗里,“不许挑食。”
大娃垮着一张脸,把苦瓜咽了下去,“到底是谁发明苦瓜这么难吃的东西的,明天我就去罗嫂嫂院子里,把她种的苦瓜全都拔了。”
宁棠道,“你要真这么干,我敢保证,沈团长能找罗嫂子要一袋苦瓜种子回来,种咱家院里,到时候你天天都有苦瓜吃。”
吃一顿苦瓜,跟顿顿吃苦瓜,其中的危害,大娃还是分得清的。
他扯出一个笑,夸张道,“哎呀,我最喜欢吃苦瓜了。”边说边嚼苦瓜,感受着又苦又涩的汁液滑进他的喉咙,抽泣两声,“呜呜呜,真好吃。”
宁棠乐了,“行了行了,都多大了,还挑食成这样,你看二妞跟三娃,他两就不挑食。”
大娃无语,光会说他,当他没看见,宁棠吃西红柿炒蛋的时候,也是一样,只吃蛋不吃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