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VIP] 各有长处
沈烈愣住了, “不是,你上去干嘛?”
宁棠道,“上去唱大戏啊, 别忘了,咱们家也是受害者之一,宁雪搞了这一出,让三娃回家哭着闹着要什么狼头虎头的衣服, 你就不生气?”
气肯定是气的,但沈烈还没小气到跟宁雪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女人计较。
宁棠搓了搓脸,瞥眉瞪眼道,“你看我这样凶不凶,像不像去上门找茬的?”
二妞被逗得不行, 指着宁棠笑个不停,“妈你好好笑哦。”
宁棠瞥了个倒八字眉, 怒目圆睁,这副表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脸上都是十分凶狠的,但她长了一张鹅蛋脸,杏眼桃腮,两眼水汪汪,完全凶不起来。
“我去了啊,等我凯旋归来。”
她薅起三娃, 一个箭步,就从自家院子冲到了苏家院子, 大喊一声, “宁雪!你看你干的好事!”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把全部人都吓了一大跳, 宁雪更是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拍着胸口, 惊疑不定,“你喊什么。”
“我喊?”宁棠道,“呵呵,你看你干的好事。”
她推三娃上前,冲他使了个眼色。
三娃子机灵,只愣了两秒钟就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呜哇哇哇,妈,我也要缝了狼头虎头的衣服。”
他本就哭过一场,眼角红红的,再哭一次一点负担也没有,再加上他又长得可爱,特别惹人疼,有看不下去的人就替三娃说话了,“宁嫂子,三娃哭得可怜,你就给他缝一个呗。”
宁棠双手环胸,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不会缝,他要的是什么狼头虎头的衣服,听说缝得跟真的一样,让我打个补丁可以,缝什么狼头虎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她状似狠狠地拽了三娃一下,实则手底下留了力气,“你给我起来。”
三娃就跟屁股粘地上似的,扑腾着小短腿,掀起一阵灰,说什么都不起来,“我不起,我就不起。”
他指着宁雪道,“人家后妈都会缝,你怎么不会。”
宁棠‘气得’脸色发青,“我就不会,怎么了,你这么喜欢她缝的衣服,你上她家给她当孩子去。”
她说着说着,似是气急了,狠狠抹了一把眼角,“反正我这个后妈,就是比不上人家的后妈。”
宁棠想象了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动作表情,偷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肯定特别像气急败坏的对照组女配。
这副宁雪梦想中的场景真实地发生了,她本应该开心得不行,但现在她一点喜悦都没有,反而觉得浑身发凉。
因为四周凌厉的目光都快把她戳成个筛子了!
雷素芬怪笑两声,“呵呵,小宁,别说你这个后妈比不上宁雪这个后妈了,我们这些亲妈也比不过她这个后妈呢。”
宁棠说话带着‘哭腔’,“可不是嘛,你们评评理,她给自家娃做好吃的好穿的,没人说她什么,可她偏偏唆使自个家的孩子去别人家的孩子面前显摆,还让我们家的孩子回家问,凭什么她一个后妈能做到的,我们做不到。”
她顿了顿,“合着全世界就她这个后妈对自家孩子最好呗,我们这些亲妈、后妈,一个也比不上。”
她似是嘟囔了一句,却是用的全部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该不会是想踩着我们,竖立她全海浪岛最好后妈的名声吧。”
此话一出,黄护士长的眼睑跳了跳。
雷素芬看着宁雪,惊疑不定。
丁蓉花眯了眯眼睛,觉得宁雪的身影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仿佛重新认识了她这个人。
这屎盆子要真扣她头上她就完了!
宁雪大喊一声,“宁棠,你血口喷人!”
宁棠一点都不气,微微笑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知道。”
她环视一圈,叹口气道,“唉,以后啊,我们给自家娃做的衣服不比你做的好,我们给自家娃买的零嘴没有你给的贵,也没你给的好吃,我们给自家娃的零花钱也没有你给的多,都会挨别人一句,你这个妈,都不如别人家的后妈好。”
她挑挑眉,似是十分苦恼,“别说外人会说了,我们家沈团长说不定也会埋怨我呢。”
“久而久之,我们家肯定会天天吵架,鸡犬不宁,但是你家呢,和和美美,简直就是海浪岛的模范家庭。”
宁棠拍了拍嘴,“哎哟,看我这张嘴。”她朝四位军嫂和围观群众笑笑,“我瞎说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宁雪眉头狠跳了两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宁!棠!”
宁棠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吧。”
她拍了拍三娃,“走,咱们回家去。”
三娃立马站了起来,哪还有刚才撒泼打滚,哭得眼眶红红的模样,满眼都是机灵,跟在宁棠身后回家了。
宁棠和三娃一走,宁雪赶紧追着四位军嫂解释。
她想上前拉住丁蓉花,“嫂子,嫂子你听我解释。”
结果被丁蓉花一个侧身就躲过了,“解释什么,你不用解释,我倒是该回家跟我们家老王解释解释,解释我这个亲妈为什么比不过你一个后妈。”
说完转身便走了。
宁雪咬咬牙,想上前拉住潘彤,潘彤一直没吭声,她觉得潘彤应该是最好说话的一个,“嫂子……”
没想到潘彤皮笑肉不笑地讽了她一句,“别叫我嫂子,我啊,也得赶紧回家琢磨琢磨,你那个狼头虎头的衣服怎么做,免得挨自家孩子埋怨。”
宁雪又望向黄护士长和雷素芬,这两位军嫂是脾气最不好的,她都不敢上前拽住她们,只敢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她们,希望她们明白,自己真的真的,不是像宁棠说的那样想的。
黄护士长冷冷瞥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可她这副模样,更让宁雪心惊。
要是黄护士长骂她一顿,那这事情可能就翻篇了,可黄护士长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心怎么就砰砰直跳呢?
雷素芬走之前,看到宁雪在院子里种的那些菜苗啊大蒜啊什么的,浓眉一横,快走两步,抬起脚,狠狠地把她这一垄地踩了个稀巴烂。
宁雪心在滴血,这可是她精心种的油麦菜,小青菜,都快能收获了,结果被雷素芬踩了个稀烂。
她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对着雷素芬赔笑脸。
不然以雷素芬的火爆脾气,下回就不是踩菜苗了,而是踩她的脸了!
一群围观群众看没热闹看了,也散得干干净净。
宁雪目送着他们离去,偶尔能听到被风吹来的几句闲话,‘……心真毒’‘以后得躲着她点’‘也别让我家娃跟她们家双胞胎玩了,免得带坏自家娃’
被踩坏的菜地,宁雪也没心情收拾了,她表情麻木地回了家。
双胞胎对视一眼,期期艾艾地上前,小小声道,“妈,没事了吧?”
“呵。”苏俊彦冷哼一声,“你看她那样,像没事了吗。”
宁雪心里烦透了,没想到这会了苏俊彦还对她恶声恶气的,忍不住道,“你少说两句。”
苏俊彦怒目圆睁,“我少说两句?你也不看看,这都是谁惹出的祸事?”
宁雪捂脸流泪,带着哭腔,“对对对,都是我惹出来的,行了吧。”
明明按她的设想,应该是大娃他们三被显摆了,回去找宁棠和沈烈闹,沈家吵翻了天,她在家里看热闹。
隔天宁棠再上门来找她茬,被她讽回去,说宁棠连件有狼头虎头的衣服都不会缝,宁棠被说中了,又反驳不了,只能气得不行,然后再挨沈烈的说,说明明宁棠跟她是堂姐妹,怎么她会缝,宁棠不会。
再然后,就是像宁棠说的那样,他们家天天吵架,自个家和和美美了。
最好,还能让沈烈气急败坏地说一句,要是当初娶的是她,而不是宁棠就好了。
这样他们夫妻俩哪怕和好了,以后心底也会埋下一根刺。
还怕以后不吵吗?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宁雪心里焦虑得不行,“得罪其他人我不怕,就怕得罪了丁蓉花。”
苏俊彦一愣,“为啥?”
宁雪皱眉道,“因为八月份妇委会就要考核了,要是考过了,我就能涨工资,可今天把丁蓉花得罪了个遍,这个考核……”
不能细想,细想了今天她连觉都睡不着。
苏俊彦冷哼一声,“那也是你该,谁叫你让光宗耀祖出去炫耀的,这玩意是能炫耀的吗?知道如今崇尚什么吗?简朴作风,前几天刚下的红头文件。”
他跺了跺脚,指着宁雪怒骂道,“你啊你,真的是撞枪口上了。”
他冷哼一声,“你那个考核,肯定泡汤了,你就别想了。”他嘀咕了一句,“别说你那劳什子考核了,我的升职该不会也……”
他猛地惊醒,因为还真有这个可能。
苏俊彦气得暴跳如雷,“宁雪啊宁雪,你这次闯大祸了!”他指着宁雪放狠话,“要是我升不了副科长,我跟你没完!”
沈家
大娃被苏家一阵接一阵的喊声吓了个激灵,嘟囔道,“他们家吵什么呢,让不让人睡了。”
宁棠笑道,“你赶紧睡吧,他们家肯定是睡不着了。”
她帮三小只掖好被子,跟沈烈回了自个屋。
两人躺上床,沈烈问道,“你真准备给大娃二妞三娃缝有图案的衣服啊?”
苏家闹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他比较关心这个。
宁棠道,“当然,我一个唾沫一个钉,即然答应了他们,我就要做到,不然在他们三眼里,我成啥人了。”
沈烈嘀咕道,“说是这么说,你会做吗。”
她要真会,也不会一直给三小只做一点图案花纹都没有的衣服。
宁棠斜了他一眼,“小瞧人了不是,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别说大娃他们三的了,你的衣服,我也想好给你缝什么了。”
沈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可拉倒吧你,天天给我画大饼,之前还说给我做一件衣服,我等到现在都没等着。”
宁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忘了嘛,立马保证道,“放心吧,这回我不仅给你做衣服,还给你缝图案,这下总行了吧?”
沈烈道,“这还差不多。”
宁棠翻了个身,面对沈烈。
黑暗中,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仍是熠熠发亮,“哎,沈烈,问你个事呗。”
沈烈喉结上下滚动,“你说。”他眼里闪过一抹坏笑,“是不是想要了?你可悠着点啊,大娃他们还没睡呢。”
宁棠踹他小腿一脚,“少跟我开荤腔,我跟你说正事呢。”
沈烈撇撇嘴,“说呗。”
宁棠眨眨眼,“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后妈做的,比不上宁雪那个后妈。”
她掰着手指头数,“她做饭又香又好吃,我到现在偶尔都能把饭菜烧焦,她会缝跟真的一样的狼头虎头的衣服,我缝两针就会扎到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烈打断了。
沈烈抓住她的手指,眼神认真,“人跟人是不能比的,在我眼里,你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宁棠眼神发亮,问道,“真的?”
“真的,你热心,你心眼正……这是宁雪拍马也追不上的。”沈烈道。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你要问我这个问题,那我也想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我比不上苏俊彦。”
宁棠想也不想便道,“他有哪点能跟你比。”
沈烈烧得一手好菜,苏俊彦回家就做甩手掌柜,沈烈会洗衣服做家务,苏俊彦只知道使唤宁雪,沈烈对宁为国和孙爱菊很好,苏俊彦压根就没把宁为党和周银放心上……
所以,能比吗?
沈烈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也学着宁棠的样子,跟她掰着手指头数,“苏俊彦是后勤部的,在大后方,我在一线,比他危险得多,万一哪天马革裹尸了——”
宁棠斜他一眼,“那我就立马带着三个娃改嫁。”
沈烈捏捏她白嫩的小脸,“放心,就冲这一点,我保证安安全全地下战场。”
他继续数,“对了,苏俊彦还长得比我好看,他白白净净,斯文俊秀,那个形容词叫什么来着,对了,书卷气,他身上有一种书卷气。”
这不是沈烈说的,这是部队的长官们说的。
苏俊彦未婚前在部队也是很抢手的,有不少人想把自家闺女、侄女介绍给他,就冲他这职位,这长相,那也是香饽饽呢。
反之,沈烈倒是无人问津。
他个子高,一米八多,又高又壮,还有点黑,不爱说话,杵那就跟个黑桩似的,吓都能吓死个人。
宁棠在黑暗中用食指细细描摹着沈烈的五官,认真道,“谁说苏俊彦比你好看了,你比他好看多了。”
她说的是实话,沈烈这长相,是不太符合如今的主流审美。
现在的人都喜欢知识分子,尤其是像苏俊彦那样的,戴眼镜的,都快把有文化这三个字刻脸上了。
沈烈这样的,部队里有一个算一个,多得是。
苏俊彦这款的,不多,所以才抢手。
但是在现代,沈烈这一款就是酷兵哥,铁血硬汉,人狠话不多的那种,可招人喜欢了。
反正宁棠就喜欢沈烈这款,人高马大的,看着就有安全感。
而苏俊彦,瘦胳膊瘦腿的,那手伸出来比她的都细,说不定遇上歹徒,苏俊彦要么被吓得尿裤子,要么跑得比她都快。
沈烈心花怒放,面上却没显出来。
因为以前不管在哪,只要他跟苏俊彦站在一块,那他都是无人问津,被埋汰的一个。
他咳嗽一声,“你喜欢就好。”
“喜欢,怎么不喜欢。”宁棠凑到沈烈耳边吹气,“大娃他们应该睡了。”
沈烈眸色变深,“嗯……”
翌日,吃完午饭,宁棠把三小只喊到身边,拿出纸笔,“我给你们画几个图案,你们挑一挑,挑中了咱就缝衣服上。”
她随手画了几个后世比较流行的卡通人物,有米老鼠、唐老鸭、喜羊羊、美羊羊、咸蛋超人……
她画一个,三小只就发出一次惊叹声。
三小只哪里见过这种卡通风格的人物,见的最多的就是他们课本或者小人书上的人物、山水插画,又或是宁雪缝的那种狼头虎头了,能不惊讶嘛。
宁棠把画好的纸推到三小只跟前,“你们选一个。”
大娃想也不想地便选了咸蛋超人,“我要这个。”这个小人的眼睛就像一个对半切的咸蛋黄,看着好好玩。
二妞选了小花仙,扎了丸子头,穿了花朵做成的裙子,手拿蒲公英的小仙女,缝在衣服上肯定好看。
三娃则选了一只拿着荷叶挡雨的灰色的龙猫,兴奋得不行,拉着宁棠迭声道,“妈,我要这个,就要这个。”
这可比什么狼头虎头好看多了,而且独一无二的样子,反正整个岛上他就没见过有人穿过这样图案的衣服。
沈烈凑过来,啧啧称奇,“哟,画的挺好。”他问宁棠,“我是不是也要选一个?”
他可没忘记,宁棠说过要给他一块做衣服。
宁棠乐了,“拉倒吧你,你自己瞅瞅,这几个图案,哪个跟你搭。”
她画的这几个图案,照顾了三小只的年龄,特别的卡通,也特别的可爱。
就拿大娃选的咸蛋超人来说,万一真给沈烈穿身上了,在军属院晃上一圈,别人问他,谁给他做的,沈烈好意思答,她都不好意思应。
沈烈嘀咕道,“不跟我搭又咋样,这不是为了能穿一件你做的衣服嘛。”
宁棠更乐了,“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宁棠把三小只选的图案,咸蛋超人、小花仙、龙猫,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细细地描摹了一遍。
七月底,宁棠喊曾心兰和罗嫂子来她家,一起的还有雷素芬、黄护士长那几个在宁雪家门口找茬的军嫂。
原本宁棠在军属院的名声就说不上好,人缘也一般,交的朋友也就只有罗嫂子、曾心兰和丁蓉花。
但自打上回宁棠跟雷素芬她们几个联手在宁雪家门口吵了一架后,雷素芬那几个军嫂都觉得宁棠这人能处。
至少,她比宁雪真。
大家还都是宁雪教唆的受害者,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路上碰见了会聊几句,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起来。
雷素芬喝着宁棠榨的西瓜汁,环视了一圈,“小宁,你这屋子布置的好。”
窗台边的摇摇椅,墙角的书架,屋檐下的贝壳风铃,样样都很有生活气味。
罗嫂子笑着接道,“是吧,就说那贝壳风铃,有几个人能想到这样弄。”
黄护士长走到洗衣机前,“小宁,这洗衣机好用吗?”
“好用,摁几个键就能洗衣服了。”洗衣机旁边的篮子里正好有脏衣服,宁棠起身演示了一遍用洗衣机洗衣服的全过程。
洗出来的衣服比手洗的干净,而且还不用自己拧,洗衣机自己就会把水拧得干干净净。
看得几个军嫂大为惊叹,黄护士长更加心动不已,她们家是双职工,白天工作就够累的了,回来还有洗衣服做家务,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使。
黄护士长下定了决心,回去就跟她爱人马副参谋长商量,也买一台回家,解放双手。
雷素芬性子直,说话直来直往,“说实话,小宁,以前你买这些电器的时候,我们还说过你的闲话,说你偷懒,不想干活,才花钱买这些电器。”
她环视一圈,“现在看来,还是你比我们有先见之明。”
不说洗衣机,就说那电风扇,吹得人多舒服啊,简直就是炎热夏天的必备。
潘彤又抿了一口西瓜汁,感受着电风扇吹来的凉风,接话道,“也比我们会享受。”
宁棠端上一盘削好的芒果,笑道,“你们就夸我吧。”
曾心兰道,“对了,小宁,还没问你,你找我有啥事?”
宁棠请这一群军嫂来家里,一来是聚聚,聊聊天,二来,是真的有事要找曾心兰。
她拿出画了卡通人物的几张纸,“心兰,我想请你帮忙,把这几个图案缝到衣服上。”
她自己的手艺自己清楚,想超过宁雪缝的什么狼头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她选择弯道超车,找外援。
曾心兰的手艺跟宁雪的手艺不相上下,她肯定能把这几个图案原模原样地缝到衣服上。
潘彤惊讶道,“小宁,这是你画的?”
“画的简直跟真的一样。”黄护士长道,“你跟谁学的?”
“我们村以前下放了一个国画大师,我跟他学了几手。”宁棠随口忽悠道。
雷素芬看着宁棠画的画,啧啧称奇,“你这画的真好,一点也不比宁雪那什么狼头虎头差。”
宁雪会缝漂亮的衣服,可宁棠也不差,她一样能画一手好画。
说起来,这一圈军嫂……
宁棠道,“潘嫂子能写一手好字,雷嫂子会做好吃的椰汁糕,罗嫂子能料理好一院子的菜……咱们这些人,又有哪个真的比宁雪差呢?只不过是各有长处罢了。”
第62章 [VIP] 后悔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宁雪一样, 做饭好吃,又会缝漂亮衣服。
但大家也不是一无是处,人人都有优点。
宁雪确实优点很多, 她的存在就像天上的月亮,把月亮遮住,其余的星星,也一样放出光芒。
她这番话把一圈人都夸了个遍, 军嫂们登时眉开眼笑,夸宁棠会说话。
吃完东西,军嫂们都走了,只留下曾心兰。
曾心兰拿着宁棠画的图案,扫了几眼, 就在心里琢磨出,该怎么缝了, “小宁,你放心吧,就包我身上了。”
宁棠帮了她这么多,现在也该她出出力了。
曾心兰眨了眨眼睛,“小宁,你能不能给我也画一个,我, 我也想给大虎也缝一件有好看图案的衣服。”
宁雪唆使双胞胎炫耀那天,大虎也在, 他虽然很懂事, 没有缠着曾心兰要她缝有狼头虎头的衣服, 也没缠着要吃奶糖,要零花钱。
但他毕竟是小孩子, 总有说漏嘴的时候。
加上黄护士长她们上门算账的事又闹得那么大,没过几天,曾心兰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一知道,她眼泪就掉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自家条件不好,没钱,才会让自家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东西,只能流口水。
又想起大虎的懂事,没回家闹,更是心酸了。
前几个月,卫生所比较忙,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这个月,总算闲了不少,卫生所的领导也把她们喊到一块,说前几月辛苦她们了,给大家发福利,发的不是别的,正是布票。
有了布票,曾心兰就盘算着也给大虎做件新衣服。
她手艺好,衣服好做,但是衣服上的图案,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缝什么好。
要是学宁雪给双胞胎缝的狼头虎头,那就落了下乘,也撞衫了。
所以她一看宁棠画的好看的图案,就忍不住问她,能不能给她也画一个。
宁棠从柜子里翻出她之前给三小只画的卡通人物,大娃他们三只选了三个,还剩下好几个卡通人物没用上,递给曾心兰,“你拿回去,看看大虎喜欢哪个,要是都不喜欢,让他来找我,我再给他画一个。”
曾心兰拿着纸惊喜道,“这几个就挺好,大虎肯定喜欢。”
宁棠又上楼拿了布给她,都已经让人帮忙缝了,不可能还让人家出布,“心兰,拜托你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平时工作这么忙,我还拜托你这个。”
曾心兰嗔她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就见外了,你帮我那么多,我好不容易才帮上你一回,再说了,药房这段时间不忙,我休息时间多,缝东西也快,最多一个月,我就给你缝出来了。”
“那就麻烦你了,心兰。”宁棠顿了顿,道,“对了,你可不可以指点我一下,我,我想给我们家沈团长也缝一个。”
曾心兰眼睛一亮,充满了八卦的目光,用肩膀撞了撞宁棠,促狭道,“你想给沈团长缝个啥图案?我想想,鸳鸯戏水?龙凤呈祥?还是山水画?”
不怪曾心兰想到这些,毕竟沈烈的气质,跟宁棠画的那几个卡通人物,一点都不搭,她举例的这几个,还有一丁点可能。
宁棠乐了,“都不是。”
她啊,打算给沈烈做一件白衬衫,胸口有口袋的那种,缝什么她也想好了,就在口袋那里缝一个小小的沈字。
没法子,以她的针线水平,估计也就缝这个不会翻车。
她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清醒的认知,与其出丑,倒不如缝个稳妥的,沈烈也能穿出去,不丢人。
确定好要缝什么了,这半个多月,宁棠天天都往曾心兰家跑,一是给她打下手,二是向她请教,怎么做针线活。
虽说她只需要缝一个小小的沈字,但也不能缝得歪歪扭扭不是,毕竟沈烈还要穿出街的。
宁棠给的布挺多的,每做一件衣服,都能多出来不少布头,这些多的布头,她都送给了曾心兰纳鞋底了,又另外送了曾心兰一匹的确良的布,算是加工费。
于是这半个多月,沈烈和三个娃就看宁棠天天神神秘秘地往外跑。
中秋节当天,吃完月饼,宁棠就把沈烈和三小只喊来,先把缝好的衣服给三小只,“喏,你们要的,有图案的衣服。”
曾心兰的手艺特别好,缝的跟宁棠画的一模一样。
三小只抱着喜欢得不行,宁棠让他们换上去试试。
大娃就穿了缝有咸蛋超人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各种角度地照。
哪怕没看过动画片,男孩子对这类人型的卡通人物,那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小女孩最爱漂漂亮亮的东西了,二妞对那件缝了小花仙的衣服,那是爱到了心坎里。
她不舍得穿,只试了一下,就收进了箱子里。
看着箱子里的衣服,二妞猛然发现,好像自从宁棠来了家里后,她的衣服就一天比一天多了。
以前她会烦心裤子短了,衣服不够穿了,可现在,完全没那个担心,箱子里永远是满满当当的。
三娃换上缝有龙猫图案的衣服,那都不舍得脱下来,“我今晚要穿着睡觉。”
宁棠乐了,“随便你,穿去学校也行。”
大娃又在镜子前扭了扭,“当然要穿去学校显摆了。”
沈烈瞪眼:“你可别闹出跟苏光宗苏耀祖一样的事,要是有家长上门,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宁棠道,“放心吧,大娃有分寸。”
他显摆,顶多是去好朋友面前秀一下,问下好不好看,才不会像双胞胎一样,说出那些没脑子的话。
趁着三个娃的注意力都在衣服上,沈烈挨近宁棠,咳嗽了一声,“那个,我的呢。”
宁棠说:“你的等会睡觉前我单独给你。”
跟曾心兰的手艺比,她的手艺简直拿不出手,就那一个小小的沈字,她是缝了拆,拆了缝,最后也只是缝得勉强能看出是个什么字。
给三小只看到了,不得笑死她。
“你说的啊。”沈烈眼睛一亮。
他把三小只往楼上赶,“行了,衣服也试了,现在已经不早了,都赶紧上楼睡觉去。”
大娃纳闷地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不到九点。
不过老子有令,大娃他们三个不敢不听,都纷纷回屋睡觉去了。
沈烈跟宁棠也回了房间,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沈烈道,“现在你可以拿出来了吧?”
宁棠磨磨蹭蹭地把她缝给沈烈的白衬衫拿了出来。
沈烈接过细细打量,每处都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
宁棠也不知道他在看啥,问道,“看啥呢?”
难不成还能看出个花来?
她这次缝的白衬衫,虽说款式中规中矩,但因为跟曾心兰请教了不少针线功夫,比以前她给三小只做的衣服好多了,至少没有多出来的线头,口袋也不会漏了。
沈烈手上动作不停,“我在看你给我缝的图案在哪。”
“不是图案,是字。”宁棠道。
“字?”沈烈脸上闪过一抹红,该不会缝了什么爱啊情啊的,多羞人啊——
他毫不犹豫地道,“缝哪了,指给我看看。”
宁棠把胸口的口袋翻过来,指给他看,“喏,就这,给你缝了个‘沈’字。”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这是沈烈的姓,他肯定喜欢。
宁棠想得很好,可沈烈不买账,斜眼道,“你给大娃他们缝那么大一个图案,就给我缝小小的一个字,你觉得合适吗?”
宁棠道,“合适,怎么不合适,大娃他们三衣服上的图案,是我托心兰帮我缝的,而你衣服上的这个沈字,是我亲手缝的,不信明天你找大娃他们拿衣服比对一下,走线都不一样。”
让曾心兰帮忙做衣服的事给宁棠了启发,她们这些被宁雪‘埋汰’的军嫂,虽然不是各个都像宁雪一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有工作赚钱,又会做好吃的饭菜,又会缝衣服。
但是大家都别有所长,单独拎出来,还真不比宁雪差。
就好比潘彤,其貌不扬,但人家那一手字写的,龙飞凤舞,铁画银钩,一看就是经常临摹的,说真的,宁棠都想让大娃去跟她学学了,好改改他那狗爬一样的字。
还有雷素芬,别看人家脾气爆,做菜的好吃程度不下于宁雪,她那椰汁糕做的,味道真是一绝。
其实每位军嫂,都有绝活。
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宁雪一样,面面俱到罢了。
但宁棠想了一个好法子,资源互换。
比如罗嫂子会种菜,雷素芬会做好吃,罗嫂子就能用种好的菜,换雷素芬做的点心。
她会画画,曾心兰会做衣服,她先画好图案,曾心兰再照着缝。
这样一换下来,谁还能说她们这些个妈,不如宁雪这个后妈?
一听这个沈字是宁棠亲手给他缝的,沈烈也不管这只是一个拇指头大小的字了,心里美得冒泡,“明天我就穿出去。”
“显摆。”宁棠接话道。
刚还说大娃呢,他得了新衣服不一样显摆。
翌日,下午,沈烈特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宁棠给他做的白衬衫。
他在岛上转了一圈,还真找着一个能让他显摆的熟人。
他咳嗽一声,大声道,“小艾。”
艾副营长搁大老远就瞧见沈烈了,看到沈烈的一瞬间,他脸色就吓得发青,恨不得原地躲起来。
很显然,沈烈没有如他的意,还把他给叫住了。
艾副营长一步三挪地挪到沈烈旁边,缩了缩脖子,“团长,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叫你啊?”沈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咋觉得你这么心虚呢,刚才你想转头就走是吧,要不是我叫住你,你都跑没影了。”
“嘿嘿。”艾副营长讪笑了两声。
他在心里琢磨着,沈烈到底喊住他是为了啥事?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的比武输给了二团?
还是因为他新写的材料有问题?
又或者是上次开会他的发言没讲好?
想到这几种可能,艾副营长汗如雨下。
没想到,他设想的这三种可能,沈烈一个字都没提,而是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肃声道,“你瞅瞅,我这件白衬衫咋样?”
嗯?能咋样?
不就白衬衫嘛,还是普普通通的白衬衫。
部队里的军官,有一半以上的常服都穿的这个。
艾副营长额头滴下黄豆大的汗,努力措辞道,“额,这件白衬衫特别的好看,额,特别的白,对,白。”
沈烈爆了粗口,“废话,这是白衬衫,能不白嘛,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件白衬衫,跟其他的白衬衫不一样。”
……能有啥不一样的?
艾副营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呀!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团长,你知道我这人笨,你就别为难了我了,有话就直说吧您。”
沈烈道,“你这人真没眼力见,看这,看这。”他向艾副营长指着胸前的口袋。
艾副营长努力地瞪着他的绿豆眼,企图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但也没瞧出,这个口袋,跟其他白衬衫的口袋,有啥不一样。
沈烈看他一副还没明悟的模样,摇头叹了口气,把口袋翻过来,给他指了指里面宁棠缝的那个‘沈’字,“喏,瞧见了没,我媳妇给我缝的。”
艾副营长都傻眼了,嘀咕道,“我又不是透视眼,再说了这字这么小一个,鬼才能看得到。”
再说了,缝啥不好,缝个姓。
咋就这么像他入伍前,他妈给他在棉被上缝的名字呢,就为了区分,免得被人拿错了。
当然,这话艾副营长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说出来怕沈烈削他。
沈烈斜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艾副营长立马肃脸厉声道,“我说,嫂子缝的这字真好看,特别衬这白衬衫。”
“嗯。”沈烈满意地点点头,“算你有眼光。”
说完,迈开长腿就走了,显然是去找下一个显摆对象了。
留下艾副营长,虚空对他挥了挥拳。
跟他相熟的三团的李营长凑过来,“哎,小艾,你们团长找你啥事啊?”
艾副营长对着李团长吐槽了一大堆,“……我们团长跟我炫耀他媳妇给他缝的衣服,还有绣的字呢,你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说到‘吃饱了撑的’这五个字的时候,艾副营长还扭头朝沈烈走的方向看了看,生怕他杀个回马枪。
跟单身的艾副营长不同,作为已婚人士的李团长,那是十分的理解沈烈。
这有人疼了就是不一样。
要搁以前,哪能在沈烈身上见着新衣服。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艾副营长的肩膀,“等你成家了就知道了。”
说完就走了,留下艾副营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天咋了这是,一个两个的,都跟他打谜语?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跟沈烈美滋滋的小日子比,苏俊彦就仿佛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这段时间,经过他身边的人总爱刺他两句,要么问他家什么时候买奶糖啊,要么问他家今天又给了孩子多少零花钱,又或者问宁雪给双胞胎做了什么新衣服。
问的时候还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苏俊彦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赔着笑脸。
一天下来,脸都笑僵了,怒气也是噌噌上涨。
这还没完,两周前,他们后勤部的部长找他去办公室谈话,说有人检举,说他的作风有问题,跟主流思想违背,一点都不简朴,好奢侈之风,这在他们后勤部是大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这次的升职泡汤了。
今天通知下来,升任副科长的果然不是他,而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军官。
苏俊彦也没法子,升职这种事,本来就很敏感,他上去了,肯定就有人得下来。
谁让他好巧不巧的,在这个紧要关头,被人抓了小辫。
到底是谁检举他的?
有可能是他的‘竞争对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宁雪得罪的那些人了。
到现在,他都没琢磨清楚,到底是谁给他使了绊子。
苏俊彦到这会都没想明白,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真的有小辫子。
别人是检举他了,可要不是真的有不清不楚的地方,后勤部的部长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没给他升职。
想来想去,他把事情全都怪到了宁雪头上,怒气冲冲地跑回了家。
宁雪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在妇委会的考核没过,而且还得了个差,是下下之评,涨工资泡汤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坐在凳子上发呆,连双胞胎喊饿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听到开门声,看到苏俊彦回来,她眼睛一亮,“俊彦,怎么样,通知下来了吗,你升副科长了吗?”
“升?升个屁!”苏俊彦暴跳如雷,“有你做的那些好事,我不被人撸下去就不错了!”
宁雪脸色一僵,喃喃道,“不会吧,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她还是不相信,她只是让双胞胎出去炫耀了一圈,咋可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她以为,顶多被人在暗地里记恨一下,讽刺两句罢了。
苏俊彦也说不清楚,这里面门门道道多着呢。
他冷哼一声,鼻孔里哼出的气都快化为了实质,“我现在最后悔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宁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接着苏俊彦的话往下说,“是什么?”
“是娶了你!”
苏俊彦望向宁雪的目光冰冷带刺,似是有心,又仿佛无意,“怎么当初娶的不是宁棠,而是你这个搅家精呢。”
“人家宁棠现在跟军属院不少军嫂处得好,这可都是人脉啊,就说黄护士长,她爱人是马副参谋长,副参谋长啊,多大的权力,大事可能帮不上忙,但沈烈要有什么小事,比如跟其他团换下值勤什么的,让宁棠去找黄护士长提一嘴,你看马副参谋长会不会给沈烈行这个方便。”苏俊彦冷声道。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宁雪的优点。
哪怕宁雪有诸多不是,但她对苏俊彦和双胞胎的心是没得说的,她每天上了一天班,下了班还要买菜做饭给苏俊彦和双胞胎吃,给他们洗衣服,做家务,忙得连轴转,却讨不到一句好。
现在还要落得一句,‘怎么当初娶的不是宁棠,而是你’。
宁雪身子一震,这跟她当初设想的沈家鸡犬不宁的场景,有什么分别?
在她的设想里,明明应该是沈烈对宁棠说,‘怎么当初娶的不是宁雪,而是你宁棠’,怎么就倒了过来呢?
她嘴唇发凉,说不出一个字。
沈家
苏家接连传来的怒吼声把大娃他们三个吓了一跳又一跳,一顿饭都吃得心惊胆战的。
大娃问宁棠,“妈,对门在吵什么啊?”
前不久大吵过一回,然后就没声了,本以为事情过去了,结果今天又吵了一架。
宁棠:“管他们吵什么,反正肯定是没讨着好才吵的架。”
“听到没。”沈烈看了三小只一眼,“要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做亏心事,不然就会像对门一样,天天吵个天翻地覆。”
大娃握拳,“不做亏心事。”
“嗯。”沈烈应道。
*
今年过年一直下雨,因为天气缘故,连屋外放鞭炮的声音都少了,三小只也就一直窝在家里没出去。
又因为是回南天,宁棠一直担心书架上的书受潮了。
等到三月初,总算出了大太阳。
趁着天气好,宁棠带着三小只把书架上的书拿到院子里晾晒。
大娃他们三都上学了,自己认了不少字,有时候不用沈烈和宁棠给他们讲故事,他们靠认得的几个字,半蒙半猜,也能自个看书。
有好几本书,都被他们翻烂了,尤其是大部分是插画的小人书,这个哪怕是没认得几个字的三娃,也能看得懂。
宁棠把书架上的书理了一下,想着,过几天去趟江市的新华书店,再给三小只买几本书回来。
她去找了罗嫂子,罗嫂子正好也准备去看望在江市电影院上班的赵晴,两人一拍即合。
四月一号,上午,两人便一齐坐船出岛了。
到了江市,两人分道而行。
宁棠去新华书店买书,买完又去百货商店给三小只买了一些时兴的零嘴,家里的金味麦片和钙奶饼干快吃完了,她又去供销社囤了点货。
买完也到了跟罗嫂子约定好的时间,宁棠提着大包小包到了码头,就看到罗嫂子面色不大好地站在那,喊了她好几声,她也没答应。
“嫂子?嫂子!”宁棠又喊了一声,罗嫂子才回过神。
坐船回去的路上也是,罗嫂子眼神失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回到岛上,罗嫂子先没急着回家,而是去沈家坐了一会。
两杯凉白开下肚,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小宁,晴晴跟我说,她处对象了。”
宁棠忙着把买来的东西都规整到柜子里,闻言“哦”了一声。
“小宁。”罗嫂子急的一跺脚,“晴晴她处对象了。”
宁棠乐了,“嫂子,晴晴都快二十了,要不处对象那才新鲜呢。”
第63章 [VIP] 女人样
“是这个理, 但怎么突然就处对象了呢,处对象了也不说给我和她爸来个信,好歹提上一嘴啊。”。”罗嫂子抿嘴道, “要不是我去电影院找她,正好撞见了她跟一个男人揽在一块,她还不肯承认。”
赵晴在江市电影院上班之后,嫌每天赶两趟船麻烦, 就在市里租了一套小房子,休息日才回岛上。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她休息日都不回岛上了,问起来就说上班忙,太累没时间。
罗嫂子就想, 赵晴忙,她有时间, 就决定去江市看看赵晴,还带了自己做的腌菜,没想到刚到电影院,就撞见了赵晴跟一个男人揽在一起的那一幕。
宁棠问,“她有跟你承认那是她对象吗?”
“我问她,她说不是,这都抱在一起了, 还跟我狡辩呢,在我的再三追问下, 她才扭扭捏捏地跟我说, 那男的就是她对象。”罗嫂子道。
宁棠点头, “那挺好,赵晴她一个人在江市, 你跟赵政委又不能时时刻刻去看她,有人照顾也是挺好。”
罗嫂子皱眉道,“可那男的一听晴晴喊我妈,吓得头也不回就跑了,有点没礼貌。”
宁棠:“那你见着他长什么样没?”
“脸没看清,只看清楚身型,个子不高,大概也就到这。”罗嫂子往她头顶大概两三厘米处比了比。
“这么矮?”宁棠脱口而出。
罗嫂子身高一米五八这样,比她高两三厘米,就一米六出头,而且男生一般看起来会比女生矮一些,这……
罗嫂子叹口气,“你要说晴晴也矮就算了,偏偏晴晴个高,我看他两站一块,晴晴少说比他高出半个头。”
赵晴随赵政委,个子在南方女生中算高的了,大概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这样。
而且这年头的人,普遍都不高,赵晴这个身高,算是独树一帜。
她又瘦,就更显高了。
两人站一块,那画面肯定好看,宁棠算是理解在港口的时候,罗嫂子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了。
“也不是没有一点好的地方。”罗嫂子找补道,“那小子看起来挺白的。”
也衬得赵晴更黑了。
赵晴在海浪岛长大,又喜欢天天往外跑,皮肤是要比一般女生黑一些。
说这么多,倒不是以貌取人,只是现在宁棠和罗嫂子对赵晴对象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只有外貌身型,也只能从这方面评价。
宁棠宽慰道,“晴晴对象可能个子是矮了一些,但是如果人不错,有上进心,有责任心,工作单位也好,那还是可以处处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罗嫂子叹口气,“可我问她,那小子是干嘛的,在哪上班,家里有几口人,她一个字都不肯说,我继续追问,她还急眼了,就扔下一句不告诉我听,就pao\'le。”
“小宁,你觉得,晴晴的对象咋样?”罗嫂子望向宁棠,眼里还有一丝她没察觉到的期盼,“你看人准,你帮我评价评价呗。”
宁棠哭笑不得,“嫂子你真是难为我了,我都没见过他本人,也没跟他说过话,不过,我猜——”她拉长了声音。
“你猜?”罗嫂子希冀道。
“我猜,应该条件不是很好。”宁棠道,“我给你举个例子。”
她招手把大娃喊来,“大娃,过来。”
大娃正在院子里喝椰子水呢,闻言屁颠屁颠地赶过来,仰着脸道,“妈,你喊我啥事?”
“你语文开学考考了多少分?”宁棠问他。
大娃眼珠子左右乱转,挠挠头,支吾道,“没,没考多少。”
宁棠挥挥手,“行了,玩去吧。”
大娃傻眼了,一脸呆滞:“妈,你是不是耍我。”
合着把他从院子里喊来,就为了问这个。
而且问就算了,还不刨根问底,是不是在耍他?!
宁棠没搭理他,接着跟罗嫂子道,“看见没,如果大娃语文开学考考得好,我问他他指定一点磕巴都不打就告诉我了,甚至不用我去问,他天天来我面前显摆,说,哎呀,他语文考的咋样咋样。”
罗嫂子一点就透,深以为然。
如果赵晴对象的条件特别好,那她肯定不会避而不谈,甚至不用等罗嫂子去问,她就会主动来信,说她处了个对象,对象咋好咋好。
同理,赵晴的对象条件不咋地,身高长相拿不出手,工作不咋地,家庭条件也不好,所以赵晴才这样躲躲闪闪的。
大娃听了一会,也听明白了,是赵晴处了对象,宁棠拿他来给罗嫂子举例。
他嘟囔道,“妈,你就不能直接说,非得拿我举例子。”
又让他想起他那稀烂的语文成绩,椰子水都喝不香甜了。
宁棠:“你有意见?”
大娃耸耸肩,“不敢有。”
罗嫂子怀着满腹心事回家了,送走罗嫂子,大娃问宁棠,“今天吃什么?”
宁棠想了想,“鱼羊火锅。”
四月份,天气还没完全回温,涮个火锅正好。
二妞凑过来问,“什么是鱼羊火锅啊?好吃吗?”
“就是羊骨头熬汤涮鱼片火锅。”宁棠拿出纸跟笔,写了一个‘鲜’字,“你们看,这个鲜字,是不是一半是鱼,一半是羊。”
“真的欸。”三娃道。
宁棠:“所以用羊骨头熬的汤涮鱼片,那叫一个字,鲜,你说好不好吃。”
二妞弯嘴笑笑,“肯定好吃。”
大娃举一反三,“那用鱼汤涮羊肉做的火锅,是不是也很鲜,很好吃啊。”
宁棠乐了,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咱家最会吃的就是你。”
大娃嘿嘿一笑,“光涮鱼片不够吃,咱们再涮点别的吧。”
四月份正是马鲛鱼上市的季节,马鲛鱼用来做鱼丸最好。
“买一条马鲛鱼,咱们汆鱼丸吃,可以把鱼丸做成圆形的,长方形的,肠形的,里面加点马蹄粒或者紫菜,带着股子咸鲜味,咬起来又脆又弹牙,”宁棠道,盼盼“最后下点素菜,玉米、油麦菜、金针菇,都行。”
又补充道,“要是怕填不饱肚子,正好,家里还有之前在供销社买的方便面,下点面条吃。”
她逗大娃,“这总该饱了吧,小馋猫。”
大娃一个劲地点头,“饱了饱了。”他吸了吸口水,“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吃啊?”
“等我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宁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四点钟,买完菜,再加上汆丸子的功夫,时间刚刚好。
她出去半个多小时,买了一条马鲛鱼,还有不少菜回来,然后领着三小只做鱼丸。
马鲛鱼是已经杀好了的,不用宁棠处理,就是打鱼肉泥要废点功夫。
她用杵子杵了一会,就觉得手酸。
好在大娃二妞三娃他们三个能帮她,轮换着来,鱼丸很快就做好了。
“还好有你们帮忙,不然你们爸下班了咱们都没吃上火锅。”宁棠一边揉着胳膊一边道,“我是不是该教你们做菜了,以后咱家就不光是我跟你们爸一人做一顿,又多了三个小厨子。”
大娃道,“妈,你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宁棠乐了,“怕啥,我这厨艺要是能传承下去,该担心的就不是我跟沈团长了。”
“那是谁?”二妞歪头问道。
“是你们未来对象。”宁棠哈哈大笑。
大娃做了个鬼脸,“妈你羞羞脸。”
宁棠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三能呆在我跟沈团长身边最多二十年,剩下的时间都是跟你们对象过的。”
二妞道,“那我就不嫁人了。”
宁棠乐了,“那行,不嫁就不嫁了,留在家天天给我跟沈团长做饭。”
二妞:“那还是嫁吧。”
宁棠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傍晚,沈烈回家,刚到家门口就闻到浓浓的羊汤味。
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看桌上,架了个锅子,底下炭火烧的正旺,锅里奶白色的羊汤咕嘟咕嘟冒泡,各种形状的丸子在汤里起起伏伏,简直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一看,三小只坐在桌前,碗里有汤汁,眼也不眨地盯着汤里的丸子,一看就是吃过一轮了。
沈烈指挥大娃,“夹一个丸子给我尝尝。”
大娃转头,“爸,你啥时候回来的。”
“你们没听见脚步声吗。”沈烈道,“一看就是吃得太专注了。”
“确实好吃嘛。”大娃嘿嘿道。
香味不停往沈烈鼻腔里窜,他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丸?”
“鱼丸,马鲛鱼做的,里面还加了紫菜和马蹄粒,嚼起来又脆又弹牙。”二妞接话道。
“赶紧给我夹个尝尝。”沈烈催促道。
“你就别使唤他们三了。”宁棠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洗干净的碗和筷子给他,“你的碗跟筷子,想吃自己夹。”
说完,又扫了他一眼。
沈烈接过碗筷,放在桌上,“懂,先洗手是不是。”
他嘟囔道,“我不就没洗手过一回被你抓到了吗。”
宁棠:“你自己都说了,被我抓到的是一回,那没被我抓到的,有几回?”
她敢保证,要不是今天煮的是火锅,而是凉菜炸物什么的,沈烈都不用使唤三小只,自个就上手了。
趁着沈烈去院子里洗手,宁棠跟三小只道,“赶明儿我就去卫生所问问,看有没有打虫药卖,买回来先给你们爸打打。”
三小只被逗得前仰后合。
沈烈洗完手回来,“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
“没。”宁棠随口忽悠他,“你想多了,我们在商量先下什么菜。”
沈烈扫了一眼,“先下油麦菜,冬笋也下点。”他爱吃那个。
宁棠乐了,“你还挑起来了,自个动手。”
“我动手就我动手。”沈烈下了菜,等了一会,拿起漏勺,给宁棠和三小只都打了满满的一碗鱼片和鱼片,又夹了些配菜放上面。
美美地吃了一顿,差不多六分饱的时候,再下入面条,吃到八分饱,齐活。
沈家这边吃火锅吃得不亦乐乎,对门的苏家,却被不停传来的一阵阵香气勾起了馋虫。
苏俊彦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嘀咕道,“对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双胞胎也馋得不行了。
苏耀祖吸了吸鼻子,“好像是羊汤。”
这天气喝一碗羊汤,多是一件美事。
苏光宗的肚子一直在打鼓,“爸,妈还没回来吗?”
苏俊彦皱眉道,“谁知道她。”冷着声说了一句,“都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做饭给丈夫和孩子们吃,还有没有个女人样了。”
自打那天苏俊彦说出了‘娶宁雪不如娶宁棠’这样伤人的话后,宁雪算是冷了心,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下班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家,给苏俊彦和双胞胎做饭了,而是能拖就拖。
正好刚开年,这段时间妇委会的工作任务不少,宁雪就更有借口晚回家了。
苏耀祖饿得不行了,上前拉住苏俊彦的衣角,“爸,我好饿啊。”
尤其是隔壁家的香味不停地传来,勾得他更饿了。
他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去隔壁问问沈叔叔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能不能分我们一点。”
“不行。”苏俊彦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才不去沈烈那里丢人现眼。
苏光宗瘫在椅子上,猛灌凉白开,企图喝水能饱腹。
可水毕竟是水,喝多少都不能解饿,只喝出了尿意,拉完尿出来,肚子仿佛更饿了。
苏光宗饿得恍恍惚惚之际,突然想起,曾几何时,大娃他们三个也是饿得不行了,来他们家讨饭吃。
现在,怎么就对调过来了呢?
沈家
吃完饭,三小只帮沈烈收桌子,宁棠继续整理她新买回来的书。
三小只洗完碗出来一看,书架上多了好几本书。
大娃道,“妈,你买新书了啊。”
“嗯,买了几本。”宁棠道,“等你们看完了,我再去买新的回来。”
大娃道,“不用妈出钱,我们自己攒了钱了。”
宁棠乐了,“你们都攒了多少了。”
三小只跑上二楼各自的房间,把自己的存钱罐抱下来。
大娃存钱用的还是那个小陶罐,二妞用的也是她的饼干盒,三娃跟以前一样,不拿东西装,就这里塞一点,那里塞一点。
他也是下楼最慢的,宁棠严重怀疑,这小子是把枕头底下,床底下,都翻了一遍,才找出他手里拿着的那些钱票。
三小只各自点了一遍自个攒的钱,大娃攒了七块,二妞攒了十块,三娃最少,四块。
数完钱,大娃和二妞心满意足地把钱收进小陶罐和饼干盒里,三娃把钱随手往兜里一揣。
宁棠扫了一眼,大娃用的小陶罐,以前好像是用来装油的,罐口都破了个缺口,二妞用的饼干盒都锈了,三娃更是连个存钱罐都没有。
她索性道,“咱们自己动手做个存钱罐吧,给你们用来存钱。”
“存钱罐,怎么做?”大娃问。
宁棠扫了一眼堆在院子里的空椰子,岛上遍地都是椰子树,一年四季都有椰子成熟,前阵子,又熟了一批椰子,妇委会就组织人手,爬椰子树,把椰子都摘了,平均下来,家家户户都能分得好几十个。
这几天,全家上下一有空就抱着椰子喝椰子水,可家里就这么两大三小,哪怕把三娃喝得晃晃肚皮,就能听到水声,也还是有很多椰子没有解决。
宁棠还盘算着,过几天,煮椰子鸡汤喝,椰子鸡汤,清甜滋补,想想都流口水。
今天还没扔垃圾,院子里就堆着几个大娃二妞三娃喝光的椰子。
“用你们喝过的椰子壳做。”宁棠道。
二妞不信,“椰子壳怎么可能做存钱罐。”不过她扫了一眼,椰子壳圆滚滚的,要是开个口,兴许还真能做成存钱罐?
大娃他们三喝空的椰子,外面还有厚厚的一层软壳,必须得用大菜刀,顺着里面的硬壳,把软壳给剥下来。
这个工作太危险了,宁棠就让沈烈代劳了。
沈烈一边劈软壳,一边道,“你可真会使唤我,想要存钱罐,买一个不就成了,去趟百货大楼,想买啥样的都有,铁皮的,陶瓷的,应有尽有。”
“但就是没有椰子壳做的,这叫废物利用。”宁棠道,“我看你就是钱赚多了,飘了,不知道赚大钱省小钱的道理。”
沈烈一愣,还别说,这几年部队的福利待遇越来越好,他一个月能拿将一百块钱的工资,更别说各项补贴了,确实买起东西来,就不那么看价格了。
他给自己敲了个警钟,以后可不能这样。
她跟三个娃说,“以后你们长大了,赚钱了,别跟你们爸学什么大手大脚的,每分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花爽了,以后拿不出钱的时候,就知道哭了。”
大娃问,“什么叫做拿不出钱的时候。”
宁棠想了想,给他们举例,“就假如我跟你爸生病了,躺在医院里,医生跟你们说,治一天需要花五十块钱,我们两人,躺上一周,就要七百块钱,还没算杂七杂八的请护工的费用,你们平时不攒钱,乱花钱,肯定掏不出来这笔钱,这就叫做拿不出钱的时候。”
大娃一想到宁棠和沈烈躺在医院里,他却拿不出钱,顿时脸色一白,握拳道,“我长大一定要好好赚钱,也好好攒钱,争取给你们出医药费。”
沈烈扯了扯嘴角,拍了这小子脑袋一巴掌,“那我提前谢谢你啊。”
二妞也吓得花容失色,轻轻拉了拉宁棠的手,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妈,不要生病好不好。”
宁棠也不好跟她保证这个,摸摸她的头,“这事远着呢,我瞎说逗你们玩的。”
听完,二妞总算松了口气。
三娃扁扁嘴,“明天做饭就不用买太多菜了。”握拳道,“我,我可以每顿少吃点,一顿只吃半碗米饭,给家里省钱。”
宁棠乐了,“三娃子,咱家还没穷到这个地步,放心,你们三的饭钱,我跟你们爸还是出得起的,再说了,省钱不意味着缩手缩脚,克扣自个的吃穿,还是我常说的那句话,花钱买药不如花钱买好吃的,吃得好了,心情好了,病痛自然就远离了。”
怕三娃不放心,她又补充道,“再说了,用椰子壳做存钱罐,也只是减少不必要的支出罢了。”
“什么是不必要的支出。”大娃问。
沈烈:“你改名吧,别叫沈大娃了,叫十万个为什么。”
要跟大娃他们解释,什么叫做必要支出,和非必要支出,那就扯得远了。
宁棠索性不跟他们多说了,正好这时,沈烈也把椰子壳清理好了。
她就喊三小只过来,打算带他们做一个椰子壳做的小猪存钱罐。
宁棠在纸上把椰子壳小猪存钱罐的大概样式画了出来,画好了以后就开始做了。
椰子壳圆圆的部分做猪身,也是存钱罐的主体,又用两个削成猪耳朵形的椰子薄片,用胶水粘在椰子壳上上面,做装饰,用同样的方式,做了一个猪鼻子,最后猪眼睛就用两个圆圆的黑色小海螺代替。
“好啦,完工啦。”
宁棠看着做出来的椰子壳小猪存钱罐,色调古朴雅致,圆滚滚的身体看着憨厚可爱,觉得十分的有成就感,“是不是一点也不比百货大楼里卖的存钱罐差?”
沈烈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比百货大楼里卖的好看多了。”
二妞喜欢得不行,“太可爱了,这个存钱罐。”
大娃也感慨,“要是有这么一个存钱罐,我存钱就更有动力了。”
三娃一个劲地拉着宁棠的手撒娇道,“妈,快给我也做一个。”
宁棠依葫芦画瓢,又做了两个椰子壳小猪存钱罐,大娃二妞三娃,一人一个。
三小只抱着存钱罐,宝贝不已。
沈烈看着存钱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余光扫到地上的椰子软壳,灵光一闪,薅了一撮棕毛下来,用胶水粘到猪‘屁股’上,“猪怎么能没有尾巴呢,这样才完整嘛。”
宁棠乐了,“这都不像猪了,像匹小马。”
“那就做匹小马。”沈烈道,“正好我拿去放办公室里,我也要攒钱。”
大娃无情地拆穿他,“你的工资都上交给妈了,你有啥钱要攒。”
“嘿,你小子。”沈烈招手,“大娃你过来,我有糖给你吃。”
大娃噌噌噌跑上二楼,冲他做了个鬼脸,“爸,我现在大了,不好骗了。”
沈烈起身,宁棠拍他胳膊一下,“行了,别吓唬他了,只要有椰子壳,我给你做几个摆件,你放办公室里,这总成了吧。”
“成。”沈烈心里就跟喝了一包蜜似的,乐开了花。
嘿嘿嘿,又有东西可以拿去显摆了。
一听宁棠说要给沈烈做摆件,拿到办公室里面放。
三小只不乐意了,闹着也想要。
宁棠被他们闹得不行,举手投降,“行行行,都做。”
三小只登时把目光都望向了院子里放着的椰子,眼神中燃烧的熊熊火光,一看就是要跟椰子来个‘大战’。
宁棠怕他们憨喝喝坏肚子,“每天只许喝两个啊,不许喝多。”
二妞扁扁嘴,“才两个。”
她倒不是多喜欢喝椰子水,而是把椰子水喝光了,有椰子壳,可以做椰子壳摆件。
“咱们过几天吃椰子鸡,煮一顿少说用掉三四个椰子,这总成了吧。”宁棠道。
“成!”三小只齐齐应道。
第64章 [VIP] 打架
接连吃了好几天的椰子鸡汤, 又有大娃他们三的‘不懈努力’,家里总算攒了一堆椰子壳。
宁棠用椰子壳做了好些东西,除了答应给大娃他们三的挂件和摆件, 因为罗嫂子种菜,还送了她不少椰子壳做的花盆,又送了曾心兰、雷素芬等几个军嫂椰子壳做的碗和碟。
六月二十一号,星期六, 下午。
宁棠刚睡醒,出了一身的汗。
她抹了一把汗珠子,去澡房冲了个澡,出来边用毛巾擦头发边道,“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大娃他们三从外面玩回来, 大娃风风火火地嚷嚷道,“妈, 有吃的吗?”
“厨房里有绿豆汤,你们自个盛。”宁棠道。
三小只一人捧着一碗绿豆汤,坐在走廊底下,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甩着两条悬空的小腿。
宁棠扫了他们三一眼,三小只身上脏兮兮的,就跟在泥地里打滚过一样, “你们玩的时候别往脏的地方跑,衣服弄干净点, 洗的也快, 不然一天得洗多久衣服。”
大娃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是有点脏,嘿嘿一笑, “那我们以后少穿白衣服,多穿深色的,这样脏了也看不出来。”
二妞抿抿嘴,“我不喜欢深色的衣服。”
小丫头渐渐大了,有了美丑意识,就不爱穿那些深色的衣服了,倒偏爱浅色的,有漂亮图案,绣了小花小草的衣服。
宁棠乐了,“真有你的,大娃。”又跟二妞道,“反正洗衣服是你们爸的活,我久久才洗一次,你们爱穿啥穿啥。”
沈烈下班回来,好巧不巧地听到这一句,“你可真会给我安排活计。”
宁棠问他,“晚饭吃什么?”
沈烈:“稀饭配腌咸菜,还有清蒸海鲜。”
天气一热,全家上下都没了胃口,从入夏开始,家里就不做干饭了,噎嗓子,不好入口,都改成了做稀饭,配上罗嫂子送的各种腌咸菜,倒比那些大鱼大肉还更好入口。
夏天太阳落山的晚,吃饭完,天边仍布着一片橘色的晚霞,落日的余晖将半片天空都映红了。
宁棠站在院子里,远远眺望着天边,心里思绪万分。
犹记得在现代的这个点,她都还没下班,要么在公司边吃外卖边加班,要么跟领导和同事开会,忙得晕头转向,哪能静下心来欣赏这么美的晚霞。
现在看来,穿越也不全是一件坏事,兴许,老天就是让她这个社畜来这个慢节奏的年代,调养生息,享受生活的呢?
沈烈走过来,“看啥呢?”
他好奇地看了眼天空,愣是没看出啥特别的。
“看晚霞呢,不觉得特别好看吗?”宁棠道。
沈烈古怪地看她一眼,老实地摇摇头,“不觉得。”
他常年在海岛上,这么漂亮的落日美景,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
宁棠翻了个白眼,“没情调。”她道,“你说,咱们要不要把院子重新布置一下?”
沈烈道,“你可算想起布置院子了,整个岛上,就咱家的院子,啥也没种。”
宁棠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之前栽种的薄荷。
不过薄荷长得挺好,郁郁葱葱的,长了一大片。
微风一吹,就传来一阵清新的薄荷香气,闻着就喜人。
“谁说啥也没种,不还有你栽的薄荷嘛。”宁棠道。
不过这话她也说的底气不足,整个岛上,确实就沈家的院子,比较荒芜,看着就像没人住似的。
而军属院其他人家的院子,要么走实用型,种了菜苗或者葱姜蒜苗,平时炒菜想添个味,都不用花钱去菜市场买,去院子里掐个苗就行了。
要么走花哨型,在院子里种了漂亮的花,比如红色的三角梅,黄色的翼叶山牵牛花。
宁棠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就有了主意,“要种咱们就那种好打理的,不用费什么功夫的,最好像薄荷一样,不用管,浇点水就能成活。”
沈烈乐了:“你可真省事。”
宁棠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一拍,“就这么定了,赶明儿我就去问问罗嫂子,有什么好种的推荐,对了,上回我在她院子里看到有种辣椒,咱们也在院子里种几棵。”
沈烈:“种辣椒?”
“对。”宁棠道,“辣椒应该挺好种的,浇点水就能成活,最重要的是它的气味跟薄荷一样能驱蚊。”
到了夏天,蚊子又开始多了起来。
晚上大娃他们三在客厅里学习的时候,学一会就得拍拍胳膊和腿,说有蚊子咬。
也得亏院子里种了薄荷,拦了一些蚊子,不然家里进的蚊子更多。
沈烈说:“靠辣椒的气味驱蚊?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咋不说种点葱苗蒜苗,那玩意味道更大,更能驱蚊子。”
宁棠斜他一眼,“你要没意见,我也不介意,反正种啥都一样。”省事就行。
沈烈想了想,与其天天鼻子底下萦绕着大蒜味,那还不如闻辣椒味呢。
而且辣椒收获了,磨成辣椒粉,还能做辣味海苔,当即拍板道,“那就种辣椒了。”
大娃挨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
宁棠:“在商量院子里种什么,你爸说要种苦瓜和胡萝卜。”
这两样都是大娃最讨厌吃的,顿时大惊失色道,“别,我再也不挑食了。”
一顿吃苦瓜和胡萝卜,还是顿顿吃苦瓜和胡萝卜,他沈大娃还是分得清的。
宁棠不逗他了,走了几步,规划道,“不光种东西,咱们再打两张躺椅,就放在院子里,可以躺着看书。”又嫌太阳太大,伤眼睛,“再打个遮阳伞吧。”
沈烈乐了,“你真会享受。”
宁棠道,“你想象一下,天气晴朗,咱俩靠在躺椅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再摆张桌子,放着切好的芒果,去核的荔枝还有龙眼,再来一盘椰汁斑斓糕,一小碗银耳莲子羹或者冰镇绿豆沙,看书累了就尝点美食,多是一件美事。”
沈烈对什么看书吃美食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想到是和宁棠一块……立即道,“明天我就找人打躺椅和遮阳伞。”
宁棠满意地点点头,比划道,“躺椅要做成沙滩椅那样的,沙滩椅就是,就是放脚那一块要特别长,遮阳伞不用弄太大,就刚好能挡住两张躺椅就行了,材质不重要。”
怕沈烈没弄清楚,她索性给他画了张图,让沈烈找人做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免得给她做了个四不像出来。
整个暑假,大娃他们三都在期待躺椅和遮阳伞。
暑假一过,刚开学,沈烈托人打的躺椅和遮阳伞就做好了。
九月十一号,星期四下午,宁棠站在院子里,看着布置一新的院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种了薄荷、辣椒、紫苏、金银花、野菊花,全都是好养活,不需要费什么功夫打理的。
薄荷叶绿油油的,栽种在窗台底下。
辣椒正好是成熟的季节,火红的辣椒挂在辣椒树上,就像垂下来的弯牛角。
看到紫苏叶,她就想到了烤肉,等紫苏叶长成了,把肥美的肉一烤,焦香流油,用紫苏叶一包,夹点蒜片,一口吃进嘴里,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金银花和野菊花,采摘以后放在窗台上晒干,然后拿来泡花茶,口感很好,而且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宁棠一会在辣椒树前站站,一会又到金银花和野菊花那转悠转悠,越看心情越好。
可惜,她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
“小宁,小宁,大事不好了!”曾心兰急匆匆地从外边走来。
宁棠一愣,“等会,什么不好了,你慢点说。”
曾心兰一看就是急匆匆跑过来的,停住脚步了,猛地喘了好几口气。
宁棠赶紧进屋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曾心兰接过凉白开,一口灌了进去,把空杯子还给宁棠,“谢了。”
“说吧,到底啥事。”宁棠指了指天空,“多大的事,能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天塌了,没事,就算天塌了,那也有个高的顶着。”
曾心兰没好气地嗔她一眼,“你就跟我贫吧,真的有急事。”
“急事?”宁棠道,“那行吧,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一道往外走,曾心兰一边说:“你们家大娃,跟我们家大虎,在学校里打架了,老师让喊家长。”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今天下班早,就去接大虎,刚走到校门口,就撞见大虎从学校里出来,他看到我,就跟我说,他跟大娃在学校打架了,老师让回家叫家长来学校。”
害,不就打架嘛,她还以为啥呢,多大点事儿啊。
宁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娃,皮小子一个,打架她一点都不奇怪,就是好奇他是打人呢,还是被人打?
但是一听连大虎都参与了打架,宁棠了一愣,“等会,你说大虎也参与了打架?”
提到这个,曾心兰的脸呱唧一下就掉了下来,“他大了,现在越来越不学好了,居然还学会打架了。”
宁棠拍拍她的手,“你也别上纲上线的,小孩子嘛,打架有什么稀奇的,以前我还觉得大虎性子太温和,像个女孩子,这回好了,他都学会打架了,男孩子就是要有这种血性,挺好的,不然以后挨人家欺负了,都不敢还手,只能自己咽委屈,多难受。”
曾心兰道,“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大虎他们打架,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反正她提着的心,一下就松了一半。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就说暑假的时候,大娃他们天天在外面玩,哪天没有一点小摩擦,小孩子忘性都大,今天闹了矛盾,明天就和好了,玩在一块了,这时候咱们做家长的,上纲上线,他们小孩子之间,反而不好相处了。”宁棠道。
曾心兰还是头一回听到宁棠这种说法,忍不住仔细琢磨,越琢磨越发现,嘿,好像还真是宁棠说的那样。
宁棠道,“所以啊,到了学校,你也别厉声厉气的,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吓坏孩子了。”
曾心兰认真道,“小宁,我怎么觉得你没生过孩子,却比我们这些生过孩子的,还要懂怎么养孩子。”
宁棠心说,她不生,那是因为她不想生,因为她没有把握,能够教育好生下的孩子。
当什么都要考证,唯独当父母不需要。
其实像宁棠这种,经过仔细考量,决定不生孩子的人,才是最适合生孩子的人,因为她们恰恰具备了,做父母最需要的责任心。
有的人结婚生孩子,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
而有的人生孩子,那才叫真正的养小孩,不说物质上有多富足,但精神层面绝对是充盈的。
这么说就扯远了,宁棠随口回道,“那是因为我见多了,见多了就会养了。”
说话间,就到了学校。
刚到校门口,宁棠就和沈烈撞上了。
他身边还跟着絮絮叨叨的小赵,“团长啊,大娃他还小,你别生气,打孩子要不得……”
沈烈脸色铁青,一看就是没听进去,“呵,要不得,这么小就学会打架了,以后还不得翻了天了。”
看到宁棠,小赵立马问好,“嫂子。”又跟曾心兰问好,“曾嫂子。”
他跟宁棠小声道,“嫂子,你多拦着点团长,我就先走了啊。”
宁棠点点头,跟沈烈肩并肩走进学校,轻轻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等会到了老师办公室,你先别说话,让我来解决。”
沈烈被她一掐,怒气散了一半,“嗯”了一声。
到了办公室,也已经是放学时间过一个小时了。
宁棠粗粗一扫,办公室里除了大娃、大虎和几个小孩,还有一个皮肤挺白,圆圆脸戴眼镜的女老师,和一个皮肤微黑,尖下巴的男老师。
大娃、大虎这几个小孩对面还站着一排小孩,四五个这样。
两排小孩,面对面站着,谁都不吭声,就怒视着对方。
一圈小孩崽子,全身上下都脏得不行。
大娃今天穿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白衬衫的领子皱巴巴的,还少了一枚扣子,衣摆和裤子上沾了不少泥灰,再一看脸,也是有不少擦伤。
大虎跟他差不多,两孩子就跟在地上滚过一圈似的。
宁棠在打量众人的同时,大娃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周采薇周老师,也在打量她。
周采薇的丈夫是三团团长李大辉,她也是名随军的军嫂。
对宁棠她是早有耳闻,却没见过真人。
宁棠不知道,她的口碑现在在军属院里两极分化。
跟她处得好的,像罗嫂子、曾心兰、雷素芬,都觉得她除了懒散点,人其实很不错,值得深交。
而没跟她相处过的军嫂,就对她有不少偏见,一是觉得她当后妈,嫁来岛上好几年了,都没生孩子,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二是觉得她没工作,不上进。
周采薇就属于第二种,她自己有工作,还是老师,又听说宁棠每天睡到很晚才起,自然而然地就给她盖上了一个懒人的戳。
除此之外,因为她是大娃的班主任,对宁棠又有另一层了解。
之前一年级的时候,大娃语文考了六十分,可宁棠非但没有骂他,还夸他考得好,至少及格了,相比之下,其他孩子考差了,就得回家吃竹笋炒肉,一群小孩崽子,都对大娃有个这么开明的后妈,羡慕得不行。
周采薇是个大人,想事情比小孩子想得更深入一些。
宁棠的这些做法,看在她眼里,她就忍不住想,宁棠会不会是因为,大娃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考得好考得差,跟她有什么关系,所以才不上心。
想到这些,周采薇就忍不住心疼大娃。
大娃虽然语文成绩差了点,但他数学成绩好,从来没有考过满分以外的成绩。
他人机灵,又有礼貌,不是那种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周采薇还是很喜欢他的。
所以今天一照面,周采薇就忍不住上下打量宁棠,想‘评估评估’她这个后妈。
这些宁棠都不知道,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娃身上。
大娃站在办公室里,本来还一副满脸不在意的模样,结果一看宁棠和沈烈来了,顿时慌了,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紧张得不行。
周采薇咳嗽一声,正准备开口,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穿蓝色碎花上衣,瘦长脸的女人。
她怒气冲冲地扫了一圈,盯住了站在大娃旁边的一个小胖子,两腿一迈,快步走到小胖子跟前,用力拧着他的耳朵,“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打架。”边说,她还边使劲拍打小胖子的背和屁股,嘴里怒骂道,“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一时间,办公室里响起了响亮的巴掌声。
曾心兰忍不住皱眉,这人真是,还没问清缘由,上来就打孩子。
她心里突然感到后怕,还好给宁棠拦了一下,不然现在在这里打孩子的就是她了。
两位老师和几位家长上前拦住瘦长脸女人,瘦长脸女人也打累了,顺势坐到一旁,但眼神仍凶狠地盯着小胖子,那架势,就是回家还要再跟他算账的意思。
被盯着的小胖子,抖了一下,一个劲地往大娃身后缩。
周采薇扫了一圈,索性从宁棠入手,清了清嗓子,对她道,“大娃他妈,大娃在学校里打架。”
宁棠:“我知道。”来的路上曾心兰都跟她说了,“所以,打赢了吗?”
周采薇:???
不是,这是一个家长听到自家小孩在学校里打架,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哪怕不像刚才那个家长,上来就教育孩子,好歹也得先教训孩子两句吧。
大娃本来很紧张的,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至少没那么紧张了,攥着衣角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
该说,不愧是他妈吗,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周采薇:“打赢了……但是……”
“打赢了还叫我来干嘛?”宁棠道。
她还以为打输了,大娃挨了一顿胖揍,喊她过来带大娃去卫生所上药。
不对,仔细一想,打赢了她也应该过来——
过来付钱。
宁棠点点头,“我懂了,喊我是过来替大娃付医药费的,说吧,谁挨了大娃的打。”她大气地一挥手,“你们放心,该给多少,就给多少,我绝不赖账。”
一圈小孩崽子,闪亮亮的目光直击大娃,大娃他妈也太好了吧,真羡慕大娃。
大娃被一群小伙伴这么注视着,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沈烈都差点笑出声来。
宁棠这话说的,谁敢承认啊。
跟大娃和大虎几个小孩面对面站着的那一排小孩,看着比大娃他们都高上至少半个头,一看就是高年级的孩子,让他们承认被比自己的小孩打了,这……不得丢脸丢到姥姥家?
以后在学校就出名了,别人看见他就指着他笑,就是这个谁谁谁,被比他小的大娃打了。
多丢人啊。
周采薇真想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她错了,她就不应该从宁棠入手,“那个,大娃他妈,咱们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事情的情况,比如大娃他们为什么打架。”
宁棠点点头:“那请问周老师,大娃他们为什么打架?”
周采薇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她莫名觉得宁棠顺眼了几分,一想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她顿时警惕不已,一定是对宁棠的要求太低了!
她回过神,接着道,“是这样的,大娃跟大虎他们几个小孩课间时间在学校空地上玩沙包。”她指了指尖下巴的男老师,“郎老师他们班的李海看到了,想加进去一起玩……”
叫李海的男孩,跟站在他旁边的几个男孩,个头都不矮,李海更是壮得跟头熊似的。
沈烈粗粗扫了一眼,得出了李海应该是初中生的结论。
岛上小学和初中是紧挨在一块的,李海他们课间时间碰上大娃他们,不奇怪。
随着周老师娓娓道来,宁棠把事情发生的经过,拼凑出了大概。
大娃他们班的王小明,也就是小胖子,新买了一个沙包,拉着大娃和大虎几个小孩一起玩。
被六年级的李海和他们班的人看到了,说想加进去一起玩。
王小明不同意,因为沙包游戏,人多了就不好玩了,人一多,沙包拿到手里的时间就少了,就拒绝了。
没想到李海那几个大孩子就生气了,推了王小明一把,说一定要一起玩。
王小明本来就不同意他们一起玩,现在又被推了一把,更是不乐意了,把沙包一收,说不玩了。
李海登时不乐意了,说他走可以,沙包留下。
王小明当然不同意,跟李海拉扯起来。
拉着拉着,就动了手。
第65章 [VIP] 不生气
王小明哪是李海的对手, 被胖揍了好几拳,大娃跟大虎肯定不能看着朋友挨揍,一来二去的, 两队孩子就扭打了起来。
不过因为在学校,老师们来得快,他们打了没多久,就被赶来的老师给分开了。
听完, 宁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叫,一个沙包惹的祸?
说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连沈烈的面色都没那么难看了,他还以为是大娃欺负人家,现在看来, 大娃还是偏正义的一方。
周采薇说着说着,都觉得滑稽, 在大人眼里,为一个沙包打一架,真就是小孩子行为。
被一并叫来的几个家长,表情也松了一松。
小胖子的妈,瘦长脸的女人,叫吴翠花的军嫂表情一凛,怒骂道, “这么小就学会打架了,以后还得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时偷针, 大时偷金。”
郎老师颇为赞同地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们做家长的,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
吴翠花立即道,“老师你放心,回去我就打他一顿,让他不学好。”
周采薇咳嗽一声,“……也没那么严重,小孩子都淘气,小明他们又是男娃,偶尔有点小摩擦很正常,小明妈妈,你只要给小明讲明白道理,以后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有事情可以找老师,就可以了。”
而且这事是李海他们做得不对,沙包本来就是王小明的,他想给谁玩,不给谁玩,都应该是他说了算,李海居然还上手抢,简直是错上加错。
说句不好听的,要因为这个,李海挨了一顿打,那也是他该。
果不其然,王小明一听他妈回去还要揍他一顿,立马跳了起来,叫道,“干嘛要打我,我又没做错。”他指着李海道,“明明是他的错,是他先抢我的沙包!”
李海斜眼看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王小明脸上本就带伤,被他一气,嘴角抽了抽,更觉得疼了。
吴翠花拍了王小明一巴掌,“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说完,朝周采薇和朗老师赔笑道,“老师,对不起,我这就带他回去。”
“先别急。”周采薇赶紧拦住她。
她和郎老师一起,跟一群孩子讲了道理,为什么不应该打架。
说完,让他们握手言和,“大家握握手,以后还做好朋友好不好?”
才刚打过架,让他们握手,怎么可能呢。
不过有老师和家长们盯着,一群小孩还是一脸不乐意地握了手,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架了。
握完手,吴翠花拉着王小明走了,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王小明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其余几个家长对视一眼,也带着自家孩子走了。
宁棠拍了拍大娃,“跟老师说再见。”
大娃笑着朝周采薇挥挥手,“老师,再见。”
周采薇也跟他说了再见,目光在宁棠身上又转了一圈。
宁棠眨眨眼,跟周采薇对视,周采薇似是被抓包了一样,赶紧扭过头。
宁棠乐了,这周老师有点意思。
沈烈冷哼一声,说大娃,“你还笑的出来。”
大娃浑身一抖,赶紧捂住嘴巴。
宁棠道,“别吓唬孩子了。”
她看到二妞和三娃在门口探头探脑,招招手,喊他们过来,“别在那探头探脑了,过来。”
二妞和三娃走过来,小脸满是担忧。
大娃他们打架的事闹得挺大,小学、初中,两所学校的小孩都瞅见了,他两一下课就赶了过来。
宁棠摸摸二妞和三娃的头,“放心,大娃没事。”
三娃点点头,“没事就好。”
他年纪小,性子又一根筋,宁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二妞仔细看了看宁棠的脸色,看她表情轻松,应该真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起来。
宁棠岔开话题,“咱们晚饭吃什么?”
大娃眼睛一亮,“吃好吃的,给我补补。”他嘴角有伤,一说话,嘴就疼得抽了抽,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那李海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沈烈瞪他一眼,“气都气饱了,还吃啥,不吃了。”
宁棠:“你忍心我跟三个娃饿肚子吗。”
沈烈:“……忍心,谁让大娃打架来着,就该罚他饿肚子。”
说是这么说,他脚的方向已经朝着菜市场的方向了。
沈烈去买菜,宁棠带着大娃他们回家。
三娃看大娃的腮帮子都肿了,“要不要先去卫生所买点药?”
“不用。”宁棠道,“家里有。”
她看了一下,大娃的伤不重,擦点消毒水和红药水就行了。
沈烈训练经常受些小伤,这两样家里都是常备的。
刚到家,就看到罗嫂子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上前拉着大娃上下打量,眼里的关心都快化为了实质,“大娃你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有没有伤到哪了。”
大娃任由罗嫂子拉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罗嫂嫂,你怎么知道我打架了。”
宁棠道,“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又对罗嫂子道,“放心吧,嫂子,大娃没事,小孩子手上力气有限,就是一点小伤,我带他回家擦点药就行了。”
罗嫂子仔细看了看,大娃确实没什么事,才放心的走了。
宁棠吓唬大娃,“罗嫂子都多大年纪了,还在替你担惊受怕。”她顿了顿,“打架,会让关心你的人替你担心。”
大娃抿抿嘴,“嗯。”
打架那会全凭一股气劲上头,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后悔跟害怕了。
进了屋,宁棠从柜子里翻出消毒水和红药水还有棉花,“说吧,都伤哪了,我看到了脸还有手臂。”
大娃:“脸上,手臂,膝盖。脸给揍了一拳,手臂是被挠了一下,膝盖是在地上滚的时候撞淤青的。”
宁棠一边给他擦消毒水,一边损他,“你可真是轻伤不下火线。”
她一边擦,大娃一边吸气,呲牙咧嘴道,“哎哟喂,疼疼疼。”
“你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现在知道疼了。”宁棠道。
大娃看了看宁棠的脸色,发觉她是在跟自个开玩笑,没在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妈,我打架你就不生气吗?”
宁棠把用过的棉花扔进垃圾桶,“生气?生啥气?”
大娃也说不上来,语无伦次地道,“因,因为我打架了,打架是不对的,所以你应该生气了。”
别的家长,看到自家小孩打架了,都很生气,就比如王小明他妈,吴翠花。
明明王小明是对的,她也还是对王小明又打又骂,不听他解释。
宁棠仔细看了看大娃,他瞳孔微微放大,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
在大娃眼里,叫家长比打架还更严重。
别看大娃现在一副很轻松、很镇定的模样,他的手却轻轻在抖,也很敏感,一直在看宁棠脸色。
宁棠顿了顿,语气轻松地道,“那我告诉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生气。”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打输了我才生气。”
“你要输了,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宁棠指了指自个,故意怪声怪气地道,“人家看见我,就会说,哎呀,这个是上回打架打输了的大娃他妈,看看,多丢人啊。”
三小只被宁棠惟妙惟肖的表演逗得不行,笑成了一团。
大娃心里也轻快不少,至少手指不再轻抖了。
三娃咯咯笑道,“那如果大哥输了,我是不是也不能出门了,不然人家会指着我说,这个是打架打输了的大娃他弟,羞羞脸。”
大娃好悬没背过气去,翁声道,“放心吧,哪怕为了你们,我也得百战百胜。”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叫了一声,登时羞红了一张小脸。
大娃他们是第一节课课间打的架,老师们一来,就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周采薇和朗老师下午都有课,而且是最后一节,上完了才让叫家长,相当于大娃在办公室罚站了一下午,打架又耗力气,肚子能不咕咕叫嘛。
宁棠道,“饿了吧,自己去拿麦片和钙奶饼干。”
大娃冲了麦片,又吃了钙奶饼干,总算填饱了肚子。
宁棠道,“以后要是再跟今天这样,有人抢你们东西,欺负你们,给我放心大胆了揍,反抗和告诉老师奖励两块钱,打个平手奖励五块钱,打赢了,奖励十块钱。”
沈烈买菜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嘴角抽了抽,“我没听错吧,打架还奖励钱。”他睨宁棠一眼,“你是不是气疯了?”
孩子打了架,当妈的非但不生气,还要奖励钱,这种事整个海浪岛也只有宁棠能干得出来。
宁棠乐了,挥挥手,让大娃跟他说,“告诉你爸,我生不生气。”
大娃咽下最后一口饼干,“不生气,妈说了,输了才生气。”
然后把宁棠那番,输了没脸见人的理论告诉沈烈。
沈烈听完,嘴角直抽抽,“不生气是对的,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但这个奖励钱,是不是……”
一说到大娃打架这事,他就来气,手也不自主地往腰间的皮带上靠,“不管是什么,打架就是不对的,大娃今年才多大,就学会打架了,长大了还得了,以后就是个刺头。”
他扫大娃一眼,认真道,“干脆让他以后跟着我当兵算了,只有部队能治他。”
大娃紧紧地盯着沈烈腰间的皮带,抖了一下,眼里满是抗拒,不由自主地往宁棠那边靠,声音带着哽咽,“妈——”
宁棠拍拍大娃,“你听清楚我说的,是别人欺负他们,他们反抗了,打架了,才奖励,而不是惹是生非了奖励。”
又对三小只道,“甭理你们爸,听我的。今天的事大娃做得对,就该打回去,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搁那忍气吞声呢,那新买的沙包不就白被抢了。”
这不相当于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上去让他接着打。
站着给人打,忍气又吞声,完全不属于宁棠的作风。
大娃今天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完全可以说是校园霸凌。
今天是抢沙包,尝到了甜头,明天就开始抢零花钱了。
宁棠不希望三小只遇到校园霸凌的时候,一点都不反抗,就任由人家欺负,所以才说打架了还给他们奖励。
沈烈皱眉道,“不管是什么,打架就是不对的。”又补充道,“打架还容易受伤,不如去找老师,让老师做主。”
宁棠:“如果能让老师出面解决,那肯定最好,但老师也不是时刻都在的,万一李海那几个小孩,把大娃他们堵在小巷子里,揍一顿,你说咋整,就站那让他们打?等他们打完了再去找老师?”
“反正我想的跟你们不一样,甚至说完全相反,我觉得,男孩子打架是好事。”宁棠道。
沈烈觉得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反正宁棠说什么他都不会吃惊,“你说说看,为什么是好事?”
“青春期,要没打过架,那都不叫男孩,什么叫男孩,有血性的才叫男孩,他现在连手都不敢还,往小了说,以后怎么保护家人,保护爱人,往大了说,以后怎么保家卫国。”大娃可是军人的孩子。
宁棠道,“我就不信,你们部队不会定期组织比武。”
这个确实有,部队比武花样很多,有一对一的,还有多对多的。
沈烈扯了扯嘴角,“……我觉得你在强词夺理,那按你这么说,大娃要是经常打架,以后见人就揍,咋整?”
宁棠道,“那我就允许你请他吃擀面杖和竹笋炒肉,我刚才说了,是挨欺负了还手,以及见义勇为,不是惹是生非。”
大娃立即道,“别人不惹我,我才不会惹别人。”
意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宁棠帮他补了下一句,“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三娃伸出手掌比了个劈斩的姿势,“斩草除根。”
二妞举手,“妈,那我是女娃,女娃也要有血性,要打架吗?”
宁棠道,“男女都一样,不过你有哥哥和弟弟,你可以让他们帮你出手,不然要他两干啥。”
沈烈:“你这话在家里说就行了,要是在外面给别人听到,你鼓动男孩子动手,打赢了还奖励钱,远的不说,罗嫂子肯定会上门找你谈心。”
“那就上门,我要把我这番理论宣扬出去。”宁棠道。
沈烈扶额,“我都能想象的到,那群小孩崽子一听,大娃打架了不挨罚,还有奖励,得多羡慕他。”
“不仅羡慕他,也不敢跟他动手了。”宁棠道,“谁跟他动手,先挨大娃一顿打,回家再挨爸妈一顿打,大娃非但没挨打,还有钱拿,谁敢惹他?”
“对了,大娃,我还没问你,李海那帮小孩,岁数比你们大,个头也比你们高,你们是咋打赢的?”宁棠问。
说到这个,大娃来劲了,“因为我们会兵法啊!”
“兵法?”沈烈一愣,“什么兵法。”
大娃给他老子一个白眼,“笨,就是那本孙子兵法啊,上回妈买的。”
宁棠也想起来了,之前她去新华书店,是买了一本孙子兵法。
大娃很喜欢,每天都缠着她跟沈烈讲,然后记下来,再到学校去,讲给他那群小伙伴们听。
大娃说,“我跟大虎、王小明他们,都看过这本孙子兵法,我一喊,‘声东击西’,他们立马就明白了……”
打架的时候,大娃喊了一声‘声东击西’,大虎立马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对着李海大喊,“啊呀呀呀,我要打你。”这时李海的注意力肯定全都放在大虎身上,殊不知大娃正在他背后虎视眈眈。
还有‘走为上策’,李海他们那一群小孩里,有一个打架特别厉害的,特别高壮的,就谁也不接他的手,看到就跑。
像什么‘调虎离山’、‘瞒天过海’、‘围魏救赵’,那就不一一说了,反正大娃他们,是把孙子兵法用得透透的。
听完,连沈烈都想夸他们一声聪明了。
不过怕大娃他们下手没个轻重,宁棠还是道,“你们打归打,不能用手去抠别人眼睛,伤别人的要害。”
大娃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的。”
都知道用兵法了,大娃他们打人下手肯定有数。
反正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宁棠扫了一圈,虽说都挂彩了,但伤得重的,还真没有。
顶多起了淤青,擦点红药水或者云南白药,不出一周就好了。
其实动过手的人,下手大多有数,相反,从来没动过手,没打过架的,那上手绝对往死里整,都有可能动刀子,因为他们心里没那个数,不知道打到什么样子能停。
宁棠最后总结了一句,“只要下手有轻重,你们就放心的去打,打赢了,我给对方赔医药费,赔礼道歉,打输了,回来先得挨我一顿打。”
想了想,又道,“或者回来让你们爸教你们,该怎么动手,怎样动手不留痕迹,什么时候能做到,等他们回到家了才起淤青,你们就算出师了。”
打架不是坏事,只要不是性质问题,做家长的,就负责给他们擦屁股就行了。
男孩子,就该多动动,要养得跟小绵羊一样,以后长大出门,怎么放心?
宁棠看向沈烈:“团长同志,还有什么指示?”
她的话,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沈烈哪还有什么说的,起身,“我做饭去,等吃饱了再指示。”
*
大娃打架的事告一段落,宁棠在家等了几天,都没见有家长上门找她赔医药费。
估计是不好意思,一群比大娃他们高半个头的男娃先是抢大娃他们东西,又被胖揍了一顿,既不占理,又丢人。
换做她是家长,也没那个脸上门来要医药费。
十一月十二号,周日。
沈烈一早就去部队了,三小只吃完饭就呼朋引伴地出去玩了,家里只有宁棠在。
她切了一盘火龙果拼去核菠萝蜜、山竹、香瓜,摆在院子里躺椅旁边的桌上,又放了几样零嘴和饮料,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都弄好了,宁棠看了一眼天边,今天的太阳不晒,一半躲在云朵后面,一半露出来,偶有微风吹过,是个适合看书的好天气。
她喟叹了一声,往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躺,拿了一本书,边看边吃,好不惬意。
过了大概半小时,看完了一段高.潮剧情,她准备放松一下眼睛。
刚一往远处眺望,就看到站在院子矮墙边的周采薇。
两人直直对视,宁棠眨了眨眼睛,周采薇却是被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视线。
她这副紧张的小模样,倒是让宁棠忍不住心里发笑。
也不知道她在院子外边看了多久了。
周采薇今天不上班,但是有事要去学校一趟,去完学校回来,路过沈家院子,正好看到宁棠靠在躺椅上看书。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莫名地停下了脚步,打量起来。
大大的像蘑菇一样的遮阳伞,两张上了白漆的躺椅,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不少零嘴、水果和饮料,还有好几本书。
周采薇:……这是来度假的?
一想到她刚从学校累死累活加班地回来,再对比宁棠悠闲的生活。
好气!
周采薇跟宁棠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就准备告辞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居然站在沈家院子外面,盯着宁棠看了好一会,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别看她现在面无表情,内心已经在抓狂了。
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
宁棠也没想到,周采薇一跟她对视上,就转身准备走了。
她眨眨眼睛,招手道,“周老师!”
周采薇脚步一顿,轻点下颌,“大娃妈妈。”
“要不要进来坐坐?”宁棠道。
周采薇张张嘴,很想说不用了。
但她的视线扫过桌上放着的果盘,红心的火龙果,澄黄的菠萝蜜,白色的山竹,嫩绿的香瓜,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果盘旁边放着两个椰子,椰子上插着像管子一样的东西,还点缀着两瓣绿油油的薄荷叶。
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又咽了一口口水。
“周老师?”宁棠放下书,又喊了周采薇一声。
周采薇瞳孔轻震,宁棠手上拿的那本书,不正是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呼啸山庄》吗。
再一看,小圆桌上放着的几本书,除了有《呼啸山庄》,还有《傲慢与偏见》、《欧也妮·葛朗台》,还有《英雄的乡土》。
周采薇脚步一转,咳嗽一声,“打扰了。”
第66章 [VIP] 做客
将周采薇迎进门, 宁棠请她坐在躺椅上,重新进厨房削了些新鲜的水果出来,又开了一个椰子, 插上她让沈烈找人做的一次性软木吸管。
周采薇道了声谢,灌了一大口清甜的椰子水,才觉得嘴里的干渴缓解不少。
宁棠注意到她的目光若无既有的在放在小圆桌上的几本书上转了好几圈,递了一本给她, “要看吗,周老师?”
周采薇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可以吗?大娃妈妈。”
宁棠乐了,“可以,你随便看。”
她看书不像沈烈一样, 看完一本再到一本,而是选几本喜欢的书, 每本看一段,再夹上书签,所以一次性拿了好几本书出来。
她又道,“你也老别喊我大娃妈妈了,叫我小宁就行。”
周采薇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宁。”
“要是这几本不合你的胃口, 可以去客厅里的书架看看,还有其他的书。”宁棠道。
周采薇一愣:“你们家还有书架?”
“嗯, 我跟沈团长还有大娃二妞三娃都很喜欢看书, 经常会去江市的新华书店买些书回来看, 买的多了,就请人打了个书架收纳。”宁棠看周采薇一眼, “说来,我们家开始看书,跟周老师你还有些关系。”
周采薇指了指自个,很惊讶,“跟我有关系?”
宁棠:“大娃跟我们说过,你在书上看到的故事,有时候会在课上挑一些来讲,大娃很喜欢听,我跟沈团长也是因为这个受到了启发,才买的书。”
周采薇透过窗户,看到沈家客厅里的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不少书,证明宁棠所言非虚,她抿抿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多看书挺好。”
宁棠弯弯嘴角,“嗯。”
周采薇拿了一本《傲慢与偏见》看了起来。
起初,她是看不进去的,翻两页书,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宁棠身上打转。
宁棠半躺在躺椅上,两只腿一只曲起,一只放平,手里拿着一本书,不时翻个页,时不时喝两口椰子水,叉几块水果吃,自在惬意得不行。
周采薇又看了宁棠几眼,发现宁棠好像也没有找她说话的意思,喊她进来,仿佛也只是为了找一个一起看书,享受下午时光的同伴。
慢慢的,周采薇似乎被宁棠这种闲适中带着认真,认真中又带着一丝慵懒所感染,不自觉地,模仿起宁棠的动作来。
她也开始看一会书,吃一会东西。
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很快。
等周采薇反应过来,太阳已经西斜了,而她也看完了四分之一的《傲慢与偏见》。
期间还喝了一个椰子,吃了菠萝蜜、火龙果、山竹、香瓜等水果,还吃了雷素芬送的椰汁斑斓糕,一碗用孙爱菊寄来的银耳、枸杞、红枣做的十分黏稠的银耳羹。
看到小圆桌上的一片狼藉,周采薇脸上罕见地闪过一抹羞红,咳嗽一声,“那个,多谢款待。”
宁棠把书一合,勾起嘴角,“不客气。”
周采薇低着头,眼镜片反光,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你……人挺好的。”她抿抿嘴,“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宁棠乐了,“你也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看上去像个老学究,没想到是个小傲娇。
她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时间不早了,沈团长跟大娃他们快回来了,我还得做饭,就不送你了。”
周采薇点点头,把书合上,不舍地摸了摸十分有质感的封面,将书放在小圆桌上,起身准备走了。
宁棠突然道,“你手上那本《傲慢与偏见》应该还没有看完吧,我可以借你回家看。”
周采薇一愣,“可以吗?”
她很喜欢这本书,一想到才看了四分之一,就觉得抓耳挠腮,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没想到宁棠居然说可以借她回家看。
“可以,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沈团长不喜欢看,大娃他们看不懂。”宁棠把书塞回周采薇手上,眨眨眼睛,“你可得保管好咯,要是弄脏或者弄丢了,我唯你是问。”
周采薇双手抱着书,弯弯嘴角,“谢谢。”她顿了顿,“我会保管好的。”
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你知道有人说你的坏话吗。”
话音刚落,周采薇的脸就皱成一团,十分懊恼,该死,她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口了。
继‘偷窥狂’之后,她给宁棠留下的下一个印象就是‘碎嘴子’吗!
宁棠呆住了,然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采薇一跺脚,气急道,“你笑什么,有人说你坏话诶,你就不生气吗。”
宁棠摆摆手,坐在躺椅上,“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呗。”
周采薇无语,“你看得真开。”
“我这不叫看得开,叫想得明白。”宁棠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右手握拳,猛地拍了一下左手手心,“想起来了,那句话就是,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她朝周采薇眨眨眼睛,“我们两个现在,不也是在背后说别人吗,我们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采薇浑身一震,哑口无言。
宁棠看她这副傻傻的模样,忍不住乐了,“哎,你说说,她们都怎么说我的。”她还挺好奇的。
周采薇没好气地道,“说你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去菜市场买菜,还要让沈团长帮你做饭做家务,说你不上进,来岛上都好几年了,也没说要找份工作干干。”
她抿抿嘴,似是有些犹豫,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宁棠道,“你就放心说吧,你自己都说了,我看得很开嘛。”
于是周采薇接着道,“……说,说你生不出孩子,才给大娃他们当后妈。”
说完,她扫了宁棠一眼,看她笑得眼角弯弯,忍不住道,“她们说你这么多坏话,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生气?不生气。”宁棠道,“我觉得她们说的没错啊。”
她确实懒,这点可能到她躺进棺材里的那一天都改变不了了。
不找工作就不找工作,没人跟她们竞争岗位,这些人不是应该开心吗,哪天她在家呆着无聊了,出去工作了,还有她们什么事。
再说了,不工作的小日子,她过得多潇洒多悠哉啊,每天都是周末,要是上了班,再想像今天这样,看书看一下午,吃一下午,那也得忙里偷闲挤时间。
至于生不出孩子这个,不想生,跟不能生,其实细想还真没太大差别,反正就是不生孩子。
不生不生就不生,嘿嘿嘿,有种上门来盯着她跟沈烈同房啊。
宁棠自己脑补了一番,越想越乐。
“不生孩子咋了,谁要是敢说我不生孩子,我就敢堵着她家门,找她要钱。”宁棠道。
周采薇一愣,“要钱,要啥钱?”
宁棠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要生孩子养孩子的钱啦,生孩子得住医院吧,挂号费、住医院的费用,还有生孩子期间的营养费,处处都得花钱。”
“养孩子就更费钱了,不说远的,就说我们家的三个娃,一天吃的比一天多,前两天我们家沈团长还跟我商量,要不要打一个大一点的锅煮饭,不然都不够吃了,还有一年四季,最少也得做个两套衣服吧,做衣服花的钱,花的布票,哪来?”
宁棠摇摇头,“啧啧啧,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采薇一想,嘿,还真是,那些人天天说宁棠不生孩子,有没有想过沈家要养三个娃,生孩子养孩子的费用,她们出吗?
又不出,叨逼叨个啥?
她心里已经被宁棠说服了,面上还是嘴硬,“我说不过你,你有这么好的口才,你跟那些人说去。”她拍拍手上的书,“吵架的时候记得喊我,就冲你借我的这本书,我也得帮你摇旗助威,站站场子。”
宁棠乐了,挥挥手,“那我提前谢谢你了啊。”
周采薇点点头,忍不住弯起嘴角,问道,“哎,以后我还能来你家看书吗。”
“来呗。”宁棠眨眨眼睛,“沈团长经常不在家,大娃他们三又爱出去疯玩,我一个人在家看书也是无聊,有个伴多好。”
周采薇抬高下巴,嗯了一声,“那,那就这么定了啊。”
天色也不早了,周采薇准备回家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居然碰上了大娃二妞和三娃。
三小只身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刚从外边野回来。
大娃一只裤脚卷起来,露趾凉鞋上全是沙子,二妞小辫子都歪了,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一个小铲子,桶里收获还不少,三娃身上更是湿哒哒的,一看就是刚游完泳回来。
大娃歪头,“周老师,你怎么在我家,是来家访的吗?”
周采薇很尴尬,不知道怎么跟大娃解释。
大娃一看小圆桌上的空盘,扁扁嘴,控诉道,“好啊,你们两个吃独食。”
宁棠正准备把三娃赶去厕所冲澡,这臭小子,都十一月份了,还跑去游泳,真是欠沈烈的皮带收拾。
闻言道,“谁让你们下午出去疯来着,锅里还有吃的,谁先把自己整理干净谁先吃。”
说完,就拉着三娃进了澡房。
大娃跟二妞一听,对视一眼,桶一扔,就往厨房里跑。
大娃没跑两步,就被周采薇给拉住了,“大娃。”
大娃一愣,“周老师,有事吗?”快松手,他还赶着吃好吃的呢!
周采薇看出他那个小馋猫的样,好气又好笑,“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你妈人挺好的。”
大娃更不解了,“我妈本来就很好。”他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他伸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她有这么这么这么好,特别特别的好。”
周采薇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吃去吧。”
她一松手,大娃就迫不及待地往厨房里跑。
她出了沈家的门,看着手里这本《傲慢与偏见》,心里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又想起宁棠说的那句,‘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回到家,周采薇和爱人吴大辉吴团长简单的吃了个晚饭,歇一会,就上床睡觉了。
吴大辉问她,“你去哪了,怎么一下午不见人影。”
“哦,我去小宁家,和她一起看书了。”周采薇指了指放在梳妆台上的书,“这本书就是她借给我回家看的。”
“小宁?”吴大辉奇了,因为周采薇的朋友里,没有姓宁的。
周采薇道,“就是宁棠。”提到宁棠的时候,她忍不住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宁棠?”吴大辉更惊讶了,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她嘛,怎么会想到去她家看书。”
两口子在家聊八卦的时候聊到过宁棠,言谈中,周采薇对她都是挺嫌弃的模样。
周采薇翻了个白眼,“现在喜欢行了吧,其实她人挺不错的。”
又给她看书,又借她书,还请她吃了很多好吃的,而且她还蛮认可宁棠说的话。
宁棠身上有很多优点的,大方是一个,通透也是一个。
“是我看走眼了。”周采薇叹了口气,“不对,应该说我不应该道听途说,评价一个人,不应该听其他人乱说,应该实地去接触。”
吴大辉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揽过她的肩膀,“今天……要不要办那事。”
周采薇点点头。
两人办完那事,周采薇像以前一样,双脚并排悬空架在墙上,据说这样能提高怀孩子的几率。
可刚把脚架上去,她又立即放了下来,钻进被窝里,还掖了掖被子。
吴大辉奇了,比划道,“你,你今天怎么不弄那个姿势了。”
也不知道她上哪听的那些歪门邪道,反正吴大辉对此一向嗤之以鼻,但架不住周采薇深信不疑。
没想到今天周采薇居然不弄了,要不是太阳落山了,吴大辉真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周采薇道,“因为我想开了,小宁说得对,‘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生不出孩子就生不出孩子吧,我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她们爱说什么让她们说去。”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声,“生孩子养孩子那么花钱,谁催我生,谁就出那笔钱,不出就别在我耳边叨叨。”
吴大辉深以为然,揽过她,“你这么想就对了,有儿有女都是缘分。”
他品了一下周采薇说的那句‘谁人……’,嘿了一声,“这话说的,有点道理啊。”
周采薇笑了,跟他讲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两个现在讨论小宁,也是在背后说人家。”
吴大辉一拍大腿,“按你这么说,沈团长爱人的觉悟挺高的啊。”
他突然想到沈烈,在部队里,沈烈话不多,是干实事的类型,反正给他的观感挺好的,这样一人,找的爱人应该不能差到哪去。
他顿了顿,“你以后跟她多处处,不是坏事。”
周采薇应了一声,“嗯。”
*
过完年,三月份的时候,沈烈就跟宁棠商量,要不要买辆自行车。
“买自行车?为啥啊?”宁棠问。
沈烈说:“明年九月份,大娃就上初中了,我听人说,岛上学校要改制,把小学跟初中分开,初中重新弄一个校区,在岛的西边。”
宁棠道,“早该这么弄了。”
如今岛上的小学和初中混在一栋楼里上课,乱糟糟的。
沈烈接着道,“西边离咱们家可远了,光靠两条腿走,得走死他,估计都赶不及回家吃饭,所以我打算给大娃买辆自行车,用这一年多的时间,教他怎么骑,等来年上了初中,大娃就可以骑自行车上学了。”
他扫了二妞一眼,“以后也可以骑二妞上学。”
三娃还小,等他大了,接着大娃的自行车骑,又或者重新买一辆,都行,到时候家里肯定已经攒出了第二张自行车的票。
“你都想好了,那就买呗。”宁棠道。
大娃兴奋得小脸通红,一个劲地高呼道,“噢噢,有自行车骑咯。”
自行车诶,要是骑出去,得有多少小伙伴羡慕他!
对了,还能骑大虎上学!
想象一下兄弟两,一个骑着自行车,一个站在自行车后座上,从斜坡往下开,就觉得特别好玩。
“买是可以……”宁棠扫了大娃一眼,“他的脚能够着地吗。”
大娃鼓起脸,“妈,你小瞧人了不是。”
他回忆了一下看到的别人骑自行车样子,模仿了人家的姿势,半蹲着,双手抓着把手,脚一蹬一蹬的,“我肯定能踩到地。”
他冲沈烈嘿嘿一笑,“嘿嘿,爸,你就给我买吧。”
沈烈也道,“放心吧,大娃的个子肯定是够的。”
大娃随了沈烈,有高个基因,宁棠来了以后,也没少给他们买补营养的东西,比如说钙奶饼干,他现在都有一米五六了。
也就跟李海那群初二生比,矮了一些,但这个身高,在一群小学生里那绝对是独树一帜。
沈烈扫了大娃一眼,“腿也够长,肯定能踩着地,再说了,买回来了也没说让他立马就骑,练车的这段时间,肯定还得长个。”
“你买回来了,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大娃就能熟练的骑着他那群小伙伴去兜风。”宁棠想了想,道,“给他买辆女式自行车吧,轻便小巧,而且座椅不高,他正好能骑。”
大娃扁扁嘴,“怎么买女式自行车啊,我想要二八大杠。”
“你今天早点睡,梦里啥都有。”宁棠怼他一句,看向沈烈,“看来大娃不同意,那咱别买了。”
一听不买了,大娃赶紧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别别别。”委屈道,“女式的就女式的,我骑还不行吗。”
那女式自行车,也是自行车。
他一小学生,未来的初中生,就骑上了工人才能骑的自行车,很有面的好伐。
虽然沈烈动作很快,但自行车票挺难弄的,直到六月份,大娃他们放暑假的时候,才花了一百六十八块钱,还有一张自行车票,把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给买了回来。
六月十七号,上午。
大娃昨天跟大虎他们玩得挺晚,早上就起晚了一些。
早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听到楼下有嘈杂的声音,当时没注意,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十一点整,他起床,下楼去院子里洗漱,刚走到院子,就看到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打了脚架,停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大娃张开嘴,十分吃惊地哇了一声,跑到女式自行车面前,左摸摸,右摸摸,稀罕得不行。
这辆女式自行车一点都不像大娃想象的那样‘女里女气’的。
跟厚重的二八大杠比,这辆凤凰牌的女式自行车,从把手到车杆再到响铃,全都是钢制的,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银色的白光。
它的轮胎跟二八大杠比,也更纤细一些,也小一些,二八大杠车如其名,轮胎尺寸是二十八寸的,这辆女式自行车的轮胎尺寸只有二十六寸。
大娃站在自行车前,比了比,座椅刚好到他腰下面一点,勉强应该能骑。
其实不够高这事,完全不是问题,会骑自行车了,刹车一打,往一边偏,用一只脚停住就行了,身高还真不是什么硬性要求,有些跟大娃差不多高的,或者比他高一些的女工人,那自行车骑的也是溜溜的。
沈烈道,“咋样,好看不。”
大娃兴奋得小脸通红,连连点头,“好看。”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比二八大杠都好看。”
他猛地看向沈烈,“爸,你快教我怎么骑。”
“急啥,自行车就在这放着,半夜又不会长腿跑了。”宁棠道,“快中午了,咱们先把午饭吃了,下午再让你爸教你怎么骑。”
二妞鼓着脸,举手道,“我也要骑。”
女式自行车,一听就是她骑的。
三娃也撅嘴道,“我也要。”
宁棠乐了,摸摸两个小娃的头,“你两还小,个子不够,等长大了才能骑。”
看到两小只鼓脸撅嘴,撅起的小嘴都能挂酱油瓶了,宁棠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是可以让我或者你们爸骑着你们兜兜风。”
沈烈一愣,“你会骑自行车?”
“会啊。”宁棠道,“你忘了,我爸有一辆二八大杠,我以前跟他学过,他不用的时候,我哥就骑着我上下学,或者我自己骑着上下学,骑着去供销社买东西。”
当然是忽悠沈烈的,她会自行车,那都是搁现代学的。
在山岗村的时候,也学过,但不精,属于骑一段就得停下那种。
沈烈来了兴致,“那你骑我看看。”
第67章 [VIP] 落路上了
沈烈说的是让宁棠骑自行车给他看看, 听在宁棠耳朵里,就成了让她骑着他上路。
“我哪骑得动你。”宁棠挥挥手,“先吃饭。”
这个月份螃蟹挺肥, 壳一剥满满都是蟹黄蟹膏,把白色的蟹肉剥出来,和蟹黄一起堆在饭上,浇一点醋, 一点酱油,拌一拌,鲜甜的不行,好吃得能把舌头都咽下去。
不过再美味的饭也挡不住大娃急切去骑自行车的心,一碗饭他三口两口就扒干净了, 拉着沈烈催促道,“爸, 快教我骑自行车。”
沈烈道,“急啥,你以后骑的时间多着呢,先让你妈骑骑。”他笑着看向宁棠,“来,你骑我看看。”
他本来没那个意思,给宁棠一说, 他倒是来了兴致,故意激道, “你都多久没骑自行车了, 知道咋样踩脚踏不。”
宁棠斜他一眼, “小瞧人了不是。”
她长腿一迈,跨到自行车上, 两只脚刚好稳稳踩在地上。
这一套上自行车的动作,被她弄得跟上马似的,帅气的不行。
露的这一手把三小只都震住了。
二妞连连鼓掌,“哇,妈你好厉害。”仰着小脸道,“我也要学。”
宁棠捏了捏她的小脸,“那是,等着,妈待会载你环岛游。”说完,得意地给了沈烈一个小眼神。
一听这话,大娃和三娃都坐不住了,纷纷举手,“我也要。”
“行行,都载。”宁棠道,“不过载你们之前,得先载你们爸。”
她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吧,沈团长,还要我请你啊。”
沈烈乐了,一把跳上车后座,“那就麻烦你了,小宁司机,麻烦载我去趟供销社。”
刚才做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家里的酱油和醋不多了,得去供销社补补货。
沈烈上来的太急,分量又重,宁棠紧紧抓住车把手,身子一歪,“沈团长,你该减肥了。”
“瞎说,我这体型刚刚好。”沈烈伸出一只脚帮她稳住车子。
他拍拍宁棠的肩膀,“司机,快开车。”
宁棠试着踩了一下踏板,往前拱了几下,完全骑不动,“我就说你该减肥了。”
沈烈嘴硬道,“你咋不说你该增重了呢,是你技术不行,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跳下了自行车,“来吧,我骑你。”
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沈烈坐在前面,宁棠坐在后座上,总算舒坦了。
“走咯,去供销社。”沈烈吆喝了一声,载着宁棠,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大娃一脸呆滞,不是,说好的给他买的自行车,怎么他两倒是玩上了?
从军属院到供销社这段路不长也不短,虽然是大中午,但路上的行人不少。
李团长和艾副营长刚下班,结伴从部队回来,刚走到半路上,就看到沈烈载着宁棠,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艾副营长傻眼了:“团长家什么时候买的自行车?”
李团长心想,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人家夫妻俩,一个骑一个坐,就在大马路上,这恩爱秀的,看得他牙疼。
他故作高深地拍了拍艾副营长的肩膀,“小艾,等你成家了就懂了。”
“买自行车跟成家有什么关系?”艾副营长压根没听懂,他憨憨地抓了抓后脑勺,嘟囔道,“李团长,你又跟我打谜语。”
李团长说:“没跟你打谜语,真的,你成家就懂了。”
艾副营长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的意思是,我成家了就可以买自行车了吗?”
一听这话,李团长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你这脑袋真是一根筋,不开窍。”
他的意思是,成家了就可以骑着自行车载媳妇,在大马路上秀恩爱了!
李团长拍了拍艾副营长的肩膀,叹口气,“唉,孺子不可教也。”你离脱单,还远着呢。
沈烈和宁棠两人去了供销社买了酱油和醋,还有一包糖。
回到家,看到大娃他们三在屋檐底下排排坐,大娃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小脸,郁卒道,“你们可算回来了。”
“什么叫‘可算回来了’,我们才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很快了好吧。”沈烈把糖扔给他,“拿去甜甜嘴。”
算上往返时间,回到家也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以前从家里走到供销社可是要花至少半小时。
宁棠不由得感慨,“有自行车真是方便多了。”
“那是。”沈烈对自己决定买自行车的主意,还是很得意的。
大娃接过糖,跟二妞和三娃分了。
大娃把糖果扔进嘴里,嚼巴嚼巴,发出清脆的嘎嘣声,“该骑我了。”
“好,这就骑你。”宁棠长腿一迈,跨坐到自行车上,示意大娃上来。
大娃还是头一回坐自行车,紧张得不行,“我该怎么上去啊?”
沈烈教他,“就跟你妈一样,一脚跨过去就行了。”
大娃依言照做了,果然稳稳地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发出惊叹的声音,“哇,我坐上自行车了诶。”
“你以后还能自己骑自行车。”沈烈道。
他盘算着,跟宁棠每天抽点时间,一人教大娃一会,大娃聪明,估计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就学会了。
宁棠问,“坐好了吗?坐好我就开始骑了。”
大娃紧紧拉住宁棠腰间的衣服,紧张道,“坐好了,妈你骑吧。”
“抓紧了啊。”掉下自行车可不是好玩的,宁棠又叮嘱了一声,就开始骑了。
她脚架一打,踩上踏板,一个利落的扭头,自行车就‘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大娃惊呼不已,“妈你太厉害了!”
自行车带起的风吹了沈烈一脸,他一个没注意,宁棠就没影了,嘀咕道,“这也太快了。”
这自行车给她开的,跟小轿车似的,轮胎都快飞起来了。
骑了一会,渐渐的,大娃也不那么紧张了,抓着宁棠衣服的手也不那么紧了,而是好奇道,“妈,我们去哪啊?也去供销社吗?”
“不去供销社,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了。”宁棠道,“我带你环岛游一圈。”
能多坐一会自行车,大娃肯定是更开心的,边感受着自行车飞速驶过吹在他脸上的微风,边缠着宁棠问东问西,“妈,自行车难不难学啊,我学会了以后,也能像你一样载人吗?”
“不难,只要你用心学,很快就能学会了。”宁棠道,“等你学会了,熟练了,才可以像我一样载人。”
大娃点点头,握拳道,“那我一定要努力学会自行车。”
宁棠载着大娃骑到了海边,骑到了菜市场……在岛上转了差不多半圈才回来。
骑车也是个体力活,宁棠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来以后不能跟你夸海口了,这都没到环岛一圈。”
大娃一点都不失望,反而开心得不行,“没事,咱们下次再骑。”
自行车一溜烟骑到了曾心兰家,曾心兰正在院子里除杂草,大娃坐在自行车上,朝曾心兰招招手,大喊道,“心兰嫂嫂!”
曾心兰被吓了一跳,赶忙往院子外看去。
宁棠骑在自行车上,大娃坐在后座,正朝她招手。
宁棠把自行车停下,脚架一打,大娃蹭地一下从车上跳下来。
“小宁,大娃。”曾心兰道,“你两这是从哪来啊。”她扫了一眼自行车,夸道,“这自行车真漂亮。”
宁棠道,“我骑大娃绕着岛转转,兜兜风。”
大娃得意地叉腰,“漂亮吧。”他拍拍小胸脯,“对了,大虎呢,等我学会骑自行车了,以后我骑他上学。”
“大虎在楼上呢。”曾心兰道。
大娃跑上楼,边跑边喊大虎的名字。
宁棠看曾心兰目光一直在女式自行车上打转,眼里满是喜欢,拍拍自行车的把手,“你要不要试着骑一下?”
一听这话,曾心兰连连摆手,“别了别了,我可不敢试。”
看可以,让她骑可不行。
在她眼里,自行车跟小轿车差不多,都带了一个车字,这种带轮子的东西,看着就危险。
虽然看宁棠骑得很威风,很帅气,但要让她试,那是万万不敢的,连摸都觉得害怕。
宁棠跟曾心兰又聊了一会,大娃也从楼上下来了,小脸洋溢着开心,一看就是跟大虎畅聊了一通。
宁棠长腿一跨,骑到自行车上,冲曾心兰摆摆手,“心兰,我走了啊。”又问大娃,“上车没有,咱们出来太久了,你爸跟二妞三娃应该急了,得赶紧回去了。”
下车容易上车难,大娃跨了几下,都没跨上后座,越急越容易出错,当着曾心兰和大虎的面,他又不好意思问宁棠,毕竟刚夸下的海口,急得小脸上都是汗。
宁棠问了几声,没回应,以为大娃上车了,脚架一打,朝曾心兰和大虎挥挥手,“我走了啊。”
说着,就拧着自行车把手,扬长而去。
隐约听到后面有声音,宁棠没多想,以为是曾心兰和大虎跟她告别。
骑了一会,宁棠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娃,你怎么轻了不少。”
‘大娃没说话’,宁棠又说了一句,“咱们出来都两小时了,回去你爸肯定会问说我们上哪去了去这么久。”
还是没回应。
宁棠趁着前路平坦,微微侧头一看,好家伙,后座上空荡荡的,大娃这是去哪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心想,坏了,该不会把大娃掉半路上了吧。
赶紧来了个急刹车,一个大掉头,就往原路方向骑回去。
好在没开多远,往回骑了个五分钟,宁棠就在曾心兰家院子门口看到蹲在地上,气得脸颊鼓鼓的大娃。
宁棠讪笑两声,“哟,蹲这干嘛呢。”
大娃竖了个倒八字眉,瓮声瓮气地道,“妈,你还记得有我啊。”
“瞎说啥。”宁棠义正言辞地道,“我怎么会不记得有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大儿。
曾心兰也觉得好笑,刚才大娃费劲巴拉的都没爬上车,然后宁棠一个甩尾,咻的一下就冲了出去,喊都喊不住,她们三就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宁棠扬长而去,轮子刮起一阵尘土。
她嗔道,“你也是,你这个当妈的,骑车居然把大娃都忘了,下回再把大娃落我家,我就不还你了,让大娃做我儿子。”
这事宁棠理亏,讪笑两声,“怪我,怪我。”
大娃倒腾着两条腿,吭哧吭哧地爬上后座,宁棠这次确认了两回,他在车上,才敢往回骑。
一路上,大娃不停叨叨,“妈,可真有你的,居然能把我忘在心兰嫂嫂家。”“我真怕你骑回家了才想起我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得亏是我,要是三娃那个小哭包,你把他落在心兰嫂嫂家了,他肯定以为你不要他了。”
宁棠被他念的耳朵疼,“知道了知道了,我的错,你再念就成小老头了。”
回到家,沈烈迎出来,“你们这是上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骑到菜市场去了,只游了半个岛。”宁棠道,“我算了一下,想要环岛游,时间完全不够,至少得花一个下午才行,怕你们等得及,就先回来了。”
沈烈嘀咕,“才游了半个岛?那时间也不对吧。”
大娃吐槽,“当然不对,妈带我在心兰嫂嫂家耽搁了半个多钟。”
沈烈挑挑眉,“为啥耽搁的?”
大娃又气成了个青蛙脸,双手环胸,“你问妈。”
宁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骑到心兰家的时候,我停下车跟她聊了几句,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把大娃落她们家了。”
沈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哟喂,你可真行。”
打从宁棠回来,三娃就一直缠着宁棠要她骑他,大娃吓唬三娃,“听到没,妈把我落路上了,看你还敢让她骑你不。”
三娃机灵地转了转眼珠,“大哥,你是走回来的吗?”
“当然不是。”宁棠道,“我发现他没在车后座上,前后才不过五分钟,就掉头回去接他了,要是真的骑到家才想起他,这个小老头能念死我。”
沈烈看大娃一脸郁卒的模样,点点头,“别说他能念死你,我都念死你,咋能把孩子落路上呢。”
这事除了宁棠,还真没人能干出来。
宁棠‘落娃’的事,在岛上传了一个月,传到连周采薇都来笑她的时候,军属院又开始分菠萝蜜了。
今年菠萝蜜大丰收,能领到的菠萝蜜比往年多了不少。
七月十五号,下午,宁棠拎着刚分到的菠萝蜜回家。
菠萝蜜去核泡了一会盐水,招呼三小只过来吃。
大娃叉了一块菠萝蜜咬了一口,清甜清甜的,就跟喝了一包蜜似的。
二妞看宁棠还在剥菠萝蜜,连忙道,“妈,不用剥了,这些够吃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宁棠手上动作不停,“这些不是剥给你们吃的,是剥了以后准备晒成菠萝蜜干,寄回去给你们姥姥姥爷的。”
之前答应过孙爱菊要给他们老两口寄水果干,宁棠陆陆续续地寄了不少桃干和芒果干、菠萝干、香蕉干回去,但菠萝蜜这两年的产量和质量都不是很好,而且要五斤菠萝蜜才能晒一斤菠萝蜜干,宁棠就没有寄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今年,菠萝蜜的产量高了,品质也不错,她就打算给孙爱菊和宁为国寄点菠萝蜜干回去,让老两口尝尝鲜,也甜甜嘴。
一听是要寄回山岗村的,大娃、二妞和三娃菠萝蜜也不吃了,洗干净手,“妈,我们帮你剥。”
“好。”宁棠应了一声。
正说话呢,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送信的到了。
宁棠跟三小只打趣道,“这叫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指挥三娃,“三娃,去接信。”
三娃匆匆洗干净手,跑出去接信。
没一会,他走进屋,手里拿着两封信,一脸疑惑地道,“姥姥和姥爷给我们寄了两封信吗?”
他捏了捏信纸的厚度,纳闷道,“里面就是信纸,应该不用分两封信装吧。”
大娃一边剥菠萝蜜,一边点拨他,“应该有一封不是姥姥姥爷寄来的,你看看邮戳不就行了。”
三娃憨憨一笑,“对哦。”
他把信封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邮戳,更疑惑了,“一封是从山岗村寄来的。”不等大家接话,他自己补充道,“肯定是姥姥姥爷寄的。”
还有一封……三娃挠挠头,“妈,咱家有沪市的亲戚吗?”
“沪市?”宁棠奇了,“你是说沪市寄来的?”
她摇摇头,“反正我这边没有,得问问你们爸。”
“问我什么?”沈烈回到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菠萝蜜,趁着宁棠不注意,叉了一块菠萝蜜扔进嘴里。
“问你咱家有没有在沪市的亲戚。”宁棠一边把剥好的菠萝蜜果肉铺在簸箕上,一边道。
“沪市?”沈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三娃把两封信递给他,“刚才邮差叔叔来送信,送了两封,一封是山岗村的姥姥姥爷寄来的,还有一封,是从沪市寄来的。”
沈烈点点头,接过两封信拆开,一目十行。
宁棠把簸箕放在院子里晾晒,“咋样,信上说了啥。”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沈烈故弄玄虚道。
“少跟我玩这套。”宁棠道,“一起说了。”
沈烈挥了挥宁为国和孙爱菊寄来的信,“爸跟妈说,月底要来岛上,看看咱们和大娃二妞三娃。”
宁棠眼睛一亮,“好事啊这个。”
那菠萝蜜干都不用寄回去了,老两口一来就能吃。
沈烈勾起的嘴角放下,挥一挥另一封信,“还有一件坏事。”他皱皱眉,“也不能说是坏事吧,只能说是恶心事。”
“这封信是大娃亲妈的叔叔婶婶寄来的。”沈烈看了一眼宁棠的脸色,继续说下去,“他们写信过来,是来要钱的。”
宁棠想起来了,大娃亲妈的爸爸妈妈早逝,她是被叔叔婶婶收养的,严格来说,那既是叔叔婶婶,也是她的养父养母,更是大娃他们三的叔公叔婆。
不过她记得沈烈提过一嘴,那两位对大娃亲妈不是很好,偏爱自己亲生的儿子,对大娃他妈也是当女佣使唤。
后来大娃亲妈来了海浪岛随军,接连生了大娃二妞三娃,她婶婶也没提过一句要来照顾月子,只是不停地让大娃亲妈寄钱回去,填补他们家那个窟窿。
大娃亲妈也是没工作的,她寄回去的钱,说白了,就是沈烈的血汗钱。
大娃亲妈死后,这对夫妻只在葬礼上来过一次——
来要钱的,说沈烈害死了大娃亲妈。
又说他们把大娃亲妈拉扯大的,大娃亲妈又辛辛苦苦替沈烈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沈烈必须得赔他们两口子一笔钱。
沈烈不想跟他们纠缠,给了一笔钱,把他们两打发走了。
这么些年,那两口子也没寄过一封信过来,更别说来看看大娃二妞三娃了。
不对,倒是寄了一封信,时隔多年唯一的一封信,就是沈烈手上这封,是寄来要钱的。
想到这,宁棠忍不住皱眉道,“我没听错吧,他们还敢写信过来要钱?哪来的脸?”
沈烈冷哼一声,“不仅有这个二皮脸,而且狮子大张口,一口气找我要五百块钱。”他顿了顿,接着道,“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宁棠道,“他们不是当钱是大风刮来的,是当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她问道,“现在咋整?写封信回绝他们?”
当着三小只的面,宁棠也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她的本意是,写封信回去臭骂那两口子一顿。
沈烈点点头,“先这样吧。”
一顿晚饭,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孙爱菊跟宁为国要来岛上看他们是好事,宁棠本来心情很好的,结果就被那两口子要钱的事给败坏了兴致。
吃完饭,宁棠跟沈烈写回信,三小只坐在一旁。
二妞小声问大娃,“哥,你还记得咱妈的叔叔婶婶吗?”
大娃道,“那叫叔公叔婆。”他抿抿嘴,“有点印象,但记不太清了。”
他们三亲妈死的时候,大娃也才四五岁的样子,二妞比他更小,至于三娃,还是个还在吐泡泡的小奶娃。
大娃唯一记得的就是,葬礼的时候,那两个人冲进来,只顾着找沈烈要钱,大吼大叫的,一眼都不带看他们的。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就只剩下了那两张脸上凶悍的神情,连五官都记不太清了。
三娃仰着小脸道,“那叔公叔婆人怎么样啊,是不是跟姥姥姥爷一样好,会不会给我们寄好吃的零嘴啊?”
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姥姥姥爷了,他就开心得不行。
大娃摇摇头,“三娃子你想多了,压根不能比。”
二妞也道,“笨,他们要是好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们,而且一寄信过来就是来要钱的。”
第68章 [VIP] 分家
三娃皱皱眉头, “原来是坏人啊。”
“嗯,而且是大坏人,我们以后别理他们。”大娃想了想, 又道,“要是爸能不给他们钱就更好了。”
沈烈跟宁棠写了两封回信,一封信是回给宁为国和孙爱菊的。
另一封,是给大娃亲妈的叔叔婶婶, 梁栋和白小芬的,信上把他们两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想要钱?想得美,让他两别来沾边。
写完信,沈烈把信放到柜子上, 准备明天就拿出去寄,正好听到大娃那句话, “放心,你爸我又不是傻子,不会再给他们钱了。”
以前是三个孩子还小,现在三个孩子都大了,明事理了,沈烈也就不用再怕他们上门来纠缠,会吓坏三个孩子了。
宁棠还没仔细看过宁为国和孙爱菊写的信, 问沈烈,“对了, 爸跟妈怎么突然说要来岛上了。”
以前他们隔几个月就寄一封信回去, 三催四请的, 也没见老两口说要过来,都是一直往后推。
没想到这次他们催都没催, 老两口就主动说要过来了。
沈烈摇摇头,“不知道,信上没提,爸跟妈就问我们过得咋样,问大娃二妞三娃有没有长高,然后就说七月底要来岛上了。”
“过来领略一下椰风海韵,挺好。”宁棠道。
沈烈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信上提了一句,说是爸把村长的职务辞了。”
“辞了?”宁棠挑挑眉。
宁为国跟孙爱菊那么喜欢大娃他们三,却迟迟不来岛上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宁为国是村长,村里事情挺多,样样都得找他。
一会是东边寡妇家的鸡不见了,一会是谁跟谁又打起来了,要么就是春种了,秋收了,一年到头,都没个闲的时候,也就没时间来岛上看他们。
“嗯,爸主动辞的。”沈烈道,“就提了这一句,就没了。”
宁棠想了一会,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抛到脑后了。
反正月底老两口就来了,有什么再问他们就是了。
七月三十号,上午,沈烈和宁棠带着大娃二妞三娃去港口接宁为国和孙爱菊。
老两口一下船,就是一个趔趄。
宁棠乐了,“爸,妈,你们是不是晕船了。”
老两口这还是第一次坐船,确实有些晕船。
孙爱菊嘴硬道,“哪有,我这是颠的。”
宁棠给他两擦了点风油精,被风油精的气味一刺激,老两口总算缓过来了。
大娃二妞三娃齐齐脆声道,“姥姥!姥爷!”
“哎!”孙爱菊跟宁为国笑开了花。
宁为国看了看大娃和三娃,比了比,“嘿,你两是不是长高了。”
三娃歪头一笑,“比上一次见姥爷高了快一个头。”
大娃道,“是长高了,姥爷,我现在都能骑自行车了。”
“哎哟,都能骑自行车了。”宁为国夸道,“大娃真厉害。”
被宁为国一夸,大娃的小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三娃鼓起脸,嚷道,“姥爷,等我再长高一些,跟大哥差不多高,我也能骑自行车。”
宁为国笑开了花,夸道,“好好好,三娃也厉害。”
三娃这才满意地笑了。
二妞扑进孙爱菊怀里,脆声道,“姥姥,我想死你了。”
孙爱菊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炸开了,“哎,我也想死二妞了。”
她摸了摸二妞的头,看二妞头上的小辫歪歪斜斜的,瞪一眼宁棠,“你又不好好给二妞扎小辫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出门,你也不嫌埋汰。”
宁棠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有妈你在吗,你一来,就能给二妞扎好看的小辫了。”
“你就知道给我安排活计。”孙爱菊怼她一句,又摸了摸二妞的头,安慰道,“没事,姥姥给你扎小辫。”
二妞仰着小脸笑道,“谢谢姥姥。”她眨眨眼睛,“姥姥,我现在会唱歌了。”
“哎哟,咱们二妞真厉害。”孙爱菊揽着二妞,“那回家唱给姥姥听好不好?”
“好。”二妞响亮地应了一声。
大娃伸头往老两口身后看了看,“小舅没来吗?”说的是宁德。
宁为国摇摇头,“没来。”
宁德是想来的,一来是很久没见宁棠和大娃他们三了,他想得紧,二来,也想看看宁雪,毕竟是亲姐姐,但是宁为党和周银不让,说是舍不得宁德舟车劳顿,又坐七天火车又坐船的,而且呆不了几天就回去了。
于是就拦着没让来,而是给宁德张罗了相亲,说是结了婚,再带着媳妇一起来看宁雪。
一行人往家里走,孙爱菊走两步就用手掌扇扇风,“你们这真热。”她都想脱衣服了。
“是挺热的。”宁棠道,“还好有妈你跟爸寄来的电风扇,不然夏天就难熬了。”
宁为国不错眼地看着路边的椰子树,“这是什么树啊,路边到处都是。”
“就是椰子树,你们看上面圆圆的果实,那就是椰子,我之前寄回去的椰肉条,就是把椰子里面的白色的椰肉晒干,然后切成条。”宁棠道。
宁为国点点头,“那玩意挺好吃的。”咬一口脆脆的,还带着一股椰肉的清香。
被宁为国一说,孙爱菊也打量起路边的椰子树来。
山岗村那边主要是松树、槐树、杉树比较多,而且都很高大。
海浪岛上大多种的椰子树,还有果树。
椰子树的树叶就像绿色的羽毛一样,椰子叶间挤挤攘攘地长着圆圆的椰子,这些椰子还没成熟的时候是青色的,熟了之后外皮就是黄色的了。
沈烈道,“爸,妈,你们渴了吧,回家就有椰子水喝。”
孙爱菊道,“椰子是你们爬树摘的?”
宁棠乐了:“不是,是别人组织人手爬上去摘的。”她指了指路边的椰子树,“一棵椰子树一年能产一百多个椰子,摘了以后家家户户都能分到挺多,这边啥都缺,就是不缺椰子跟水果还有海鲜。”
说话间,就到家了。
宁为国微张着嘴,惊讶道,“这是你们住的屋子?”
他算是村里比较有见识的人了,但也没见过这样的白色二层小楼,就跟外国人住的洋房一样,漂亮得不行,看着也很宽敞,跟这二层小楼一比,山岗村人人艳羡的瓦房简直拿不出手。
“对。”宁棠道,“这是部队分配给沈烈的,产权还是归部队。”
沈烈去院子里拿椰子,道,“爸,妈,你们想喝甜一点还是涩一点的。”
绿色的嫩椰子不是很熟,口感比较涩,但是椰肉很嫩,黄色的椰子熟透了,口感甜甜的,喝多了有一股酒味,椰子肉相对嫩椰子来说会老一些,口感是脆脆的。
孙爱菊道,“甜一点的。”
宁为国道,“那我要涩一点的。”
沈烈开了两个椰子给宁为国和孙爱菊,他两尝了一口,惊讶道,“挺好喝的。”
椰子水十分清甜而且解渴,很好地缓解了老两口的干渴。
宁棠跟沈烈去厨房里做饭,大娃和二妞三娃领着宁为国和孙爱菊四处转悠。
孙爱菊环顾一圈,客厅干净整洁,一角放着摇头电风扇,正呼啦啦地吹着凉爽的风,另一角放着一台墨绿色的洗衣机,看着就十分洋气,屋檐下还挂着一串贝壳风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宁为国看到了书架,惊讶道,“你们买了这么多书啊?”
大娃嘿嘿笑道,“我跟二妞三娃都喜欢看书,爸跟妈就给我们买了好多本。”
宁为国笑着点点头,“多看书是好事。”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上过几年学,也没念过什么书,三小只能多看点书,多学点知识,他很是欣慰。
大娃二妞和三娃又带着老两口去参观他们在二楼的房间,整个看下来就给老两口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参观完房间,宁棠和沈烈也做好饭了。
接风宴吃的是海鲜大餐,清蒸龙虾、姜葱蟹、白灼大虾、清蒸石斑鱼、豆角炒茄子、紫菜鱼丸汤。
五菜一汤,海鲜大多是清蒸的,因为都是刚打捞上来的,特别新鲜,清蒸能保留海鲜最大的原味,只需要蘸一点用小米椒、小青桔、酱油、醋等调料特制的海鲜蘸料就特别美味。
清蒸的龙虾有手臂那么长,宁棠给宁为国和孙爱菊剥了龙虾肉,放在他们碗里,“尝尝这个龙虾肉,这玩意卖的很少,因为挺难捕捞的,今天也是赶巧了才买得到。”
孙爱菊尝了一口,龙虾肉鲜嫩弹牙,“这玩意是虾?”味道比她吃过的虾要鲜得多。
“对。”宁棠道,“不过龙虾的个头要比虾大多了。”
虽然宁棠经常寄海鲜回去,但寄回去的都是干货,味道跟新鲜的海鲜比,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这一顿海鲜大餐老两口吃的十分满意,几乎是一扫而空。
孙爱菊跟宁棠闲话道,“上回在村里,你们不是把王桂芝跟赵春花那两个碎嘴婆子教训了一顿,你们走之后,她们两怀恨在心,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嫁到了一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破地方,迟早得哭着回来。”
王桂芝跟赵春花两人没见识,以为海浪岛就是一个偏远的海岛,岛上寸草不生,宁棠嫁到那,只能住茅草屋,接雨水喝,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孙爱菊一拍大腿,“真该让她们来看看。”
宁棠逗趣道,“我怕她们来了就哭着闹着不想回去了。”
可不是,有比山岗村的瓦房还漂亮的二层小楼住,还能顿顿吃不要票价格又便宜的新鲜海鲜,感受着椰风海韵,喝椰子水,吃斑斓糕,简直就跟度假似的。
吃完饭,宁为国和孙爱菊就去客房休息了。
奔波了这么些天,老两口也累了。
翌日,早上九点钟。
宁为国和孙爱菊一睁开眼,就看到大娃他们三站在床头。
大娃和三娃大声道,“姥爷,我带你去看海。”
宁为国笑道,“姥爷看过海了。”
坐船的时候就看过了,美丽的海景比山岗村的小河壮阔多了,看得他流连忘返。
大娃上前拉着宁为国撒娇道,“那姥爷陪我们去海边玩,我带你抓蛏子,抓小螃蟹。”
“好好好。”宁为国应了一声,眼里露出笑意。
三娃道,“姥爷,我们还可以去游泳,我游泳可快了,我游给你看。”
宁为国起身笑道,“等我洗漱完,我们去海边游泳,抓蛏子,抓螃蟹。”
“好耶。”大娃和三娃高兴地原地跳了起来。
二妞鼓起小脸,对孙爱菊撒娇道,“姥姥,你赖床。”
孙爱菊眼里露出笑意,“怪姥姥,姥姥这就起来给你扎小辫,咱们今天扎一个蜈蚣辫好不好?”
“好。”二妞小脸顿时多云转晴。
沈烈在厨房里做饭,看到三小只拉着宁为国和孙爱菊下楼,皱眉道,“怎么不让姥姥姥爷多睡一会。”
宁为国肃声道,“你别怪他们三,都怪我们起晚了。”他笑着逗三小只道,“姥爷是个大懒虫对不对。”
“哈哈哈。”三小只笑成一团。
孙爱菊拿了个红头绳给二妞扎小辫,余光扫到宁棠坐在院子的躺椅上,“你过来,好好学学,以后好给二妞扎辫子。”
她妈一来就指挥她,宁棠叹口气,“这就来。”
孙爱菊把二妞的头发理顺,“瞧瞧,咱家二妞这头发多好,乌黑乌黑的。”
说着,把二妞左侧的头发分出一缕,然后分成三股,每编一下都加入一股头发,不一会,一个漂亮的蜈蚣辫就编好了,衬得二妞的小脸蛋更加可爱。
二妞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喜欢得不行。
吃完午饭,午睡一会,傍晚的时候,宁为国和沈烈就带着大娃二妞三娃提着小桶和小铲子去海边玩了。
傍晚的大海,跟老两口来的时候看到的大海,又是另一种美景。
宁为国看着波澜壮阔、波光粼粼的大海,不知为何,心底的那股郁气,悄无生气地溜走了不少。
大娃上去牵宁为国的手,“姥爷,我们去抓螃蟹吧。”
宁为国笑道,“抓一只大螃蟹,带回去煲蟹粥好不好?”
大娃脆声道,“好。”
宁棠和孙爱菊没去海边,而是留在了家里。
宁棠切了水果盘放在院子里的小圆桌,跟孙爱菊一人一边躺在躺椅上。
孙爱菊叉了一块橙子,“你这小日子过得真舒坦。”水果畅吃。
宁棠也吃了一块盐水浸泡过的菠萝,“那是。”她看向孙爱菊,“说吧,妈,你跟爸怎么好端端,突然说来岛上看我们,是不是家里闹了什么事?”
孙爱菊顿了顿,“你看出来了?”
宁棠指了指自个的眼睛,“我又不瞎。”
老两口来了以后,除了面对大娃他们会露出笑颜,多数时间,都不怎么说话。
宁为国更是经常躲在院子里抽自己卷的土烟,一根接着一根。
孙爱菊叹口气,“这事,还得从你爸辞了村长的事说起,这两年他年纪也大了,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就跟村里人商量,他退下去,提拔一个能干的后生上来接任他这个位置。”
宁棠点点头,“这不挺好的嘛。”
她老早都不想宁为国继续干这个活了,说是村长,全村大家长,其实就跟村里的保姆似的,要操心的地方特别多,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得管,今天谁家丢了一个鸡蛋,找他,明天谁偷了寡妇,找他,处理得好呢,没人夸,处理的不好,得惹一身骚。
简直费力不讨好。
孙爱菊也觉得挺好,但宁为国不是为了这事而发愁,辞掉村长的事,他老早就想干了,他发愁的是,“你爸辞了村长以后,你二伯就闹着说要分家。”
“他闹分家?”宁棠眉头都打结了,“我爸不闹分家就不错了,就他那样的,他还有脸?”
宁家情况比较复杂,按理来说,当时宁为国宁为党两兄弟成年娶媳妇以后,就该分家了,但宁棠的爷爷奶奶去的早,留下了遗言,让宁为国这个大哥,好好照顾宁为党这个弟弟。
宁为国年纪轻轻的就很出息,能拿整工分,村里有什么活,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他,宁为党却是半吊子扶不起来,十来岁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还跟捡麦穗的小孩一样,一天就挣一两个工分。
后来娶了个媳妇,周银,也一样好吃懒做。
宁为国就想,分家了,这两口子出去得饿死,而且他们这一支就剩他们兄弟两个了,理应互相扶持,就一直没提这事,也经常补贴宁为党。
他都不提,宁为党两口子就更不会提了,这么些年,就一直厚着脸皮在宁为国的羽翼下。
有宁为国这个当村长的哥哥照应,宁为党和周银都能分到一些轻松但是工分比较高的工作,比如喂猪啊割猪草之类的,家里吃饭也是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宁为国出钱买粮食,宁军又经常寄钱和东西回来,肯定有相当一部分是进了宁为党和周银嘴里的,就等于宁为国在养着他们两口子。
所以宁棠才说,宁为党那样的,还好意思闹分家,宁为国不闹就不错了。
宁棠问:“理由呢?”
“你二伯就说,他们兄弟两个,各自年纪都大了,家里的孩子也长大了,不分家也不太好看,所以就请族老们组织分家。”孙爱菊道。
“这话他年轻的时候咋不说?”合着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现在分家,家里那些东西,可是对半分,最少最少也得三七分。
要是分家了,宁为党两口子可不少赚。
宁棠道:“我是爸我立马同意。”这样狼心狗肺的两口子,哪怕给点钱打发,她都一秒不带耽搁的把他两踹出门,免得搁眼前,看着心烦。
孙爱菊也是这样想的,她都烦死周银了,宁棠还在家的时候,周银这个二婶,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逮着机会了就要损宁棠几句。
就好像把宁棠打压下去了,宁雪就能高人一等似的。
宁棠那‘好吃懒做’的名声,有一半都是她这位好二婶传出去的。
宁棠想了想,道,“二伯估计是觉得,爸不当村长了,就没什么好处给他跟二婶了,再加上宁雪跟德子都大了,宁雪嫁了个军官,德子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没什么要求着爸的地方,想自己当家作主,所以才提的分家。”
以前,宁为国当家,他一个眼神过去,宁为党就不敢说话了。
现在宁为国不当村长了,他就想翻身做主了。
孙爱菊叹口气,“但你爸转不过这个弯,他就觉得,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平时看着也挺老实的,怎么突然就说要分家,而且都大半辈子过去了,早不提,晚不提,他一不当村长就提,面上有些过不去,钻牛角尖了。”
所以才躲来海浪岛,顺便散散心。
六点半钟,沈烈和宁为国就打算带着三个小的打道回府了。
回来路上,正好碰到了苏光宗和苏耀祖。
双胞胎看到宁为国,眼里划过一丝吃惊,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喊人,转身就跑了。
宁为国尴尬地放下抬起的手,问沈烈:“这两孩子是光宗和耀祖?我应该没记错吧?”
沈烈也很尴尬,替双胞胎找补道,“估计是认生。”
回到家,宁棠问,“今天收获怎么样?”
大娃开心的摇着桶,“抓了好多小螃蟹。”
宁为国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能抓到那种跟手掌差不多大的大螃蟹,结果沙滩上就只有跟拇指头差不多大的小螃蟹,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是不熬蟹粥了。”
沈烈道,“那种大螃蟹,比如说梭子蟹,得渔民开渔船到海里下网捞,沙滩上就只有这种刚出生的透明小螃蟹,或者半夜涨潮的时候,也有大一些的螃蟹会从海里爬到沙滩上,但跟海里捕捞上来的螃蟹比,个头还是差了些。”
孙爱菊接过大娃提着的桶,低头一看,桶里的螃蟹挥舞着小钳子,吐着泡泡,“没事,不熬蟹粥,油炸也一样好吃。”
一连几天,沈烈和宁棠还有三小只带着老两口去海边,去后山,把海浪岛上下玩了个遍,又把时令水果和海浪岛的特产美食吃了个遍。
眼见着宁为国和孙爱菊老两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宁棠总算舒了口气。
八月十三号,上午。
海浪岛的港口处有一男一女下了船,男的个子很高很瘦,女的矮矮胖胖,手上还挎着个小包,光看外表十分不搭,就像瘦竹竿跟圆冬瓜走一起了。
梁栋边走边皱眉道,“咱们是不是上错岛了,我记得以前海浪岛不是这样的。”
第69章 [VIP] 真假
“应该不是, 你没听船夫说吗,这就是海浪岛。”白小芬左右看看,“不过这里确实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大。”
以前的海浪岛可不像现在这样, 椰子树、果树,都是这几年才大范围种植的。
看着椰子树上结的椰子,还有芒果树上黄澄澄的芒果,橙子树上青黄相间的绿橙, 白小芬眼里划过一丝贪婪,忍不住道,“咱们回去的时候,摘点这些水果一并带走吧。”
梁栋肃声道,“可以是可以, 但你别忘了咱们来这主要是干嘛的,别因小失大。”
白小芬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不就是要钱嘛,咱们能要第一回,就能要第二回。”她问道,“你说,咱们这次要五百块钱,沈烈会同意吗,他可是在信里把我们两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 沈烈要是不在乎咱家这门亲戚,他连信都不会回, 能把咱俩骂一顿, 那说明还有继续交往的余地,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他孩子的亲叔公亲叔婆, 甚至可以说是亲外公亲外婆,有血缘关系在,不可能不认,除非他想他的孩子被戳脊梁骨。”梁栋道。
他狡猾一笑,“知道我为啥要五百块钱,而不是像上回一样要两百块钱不?”
白小芬摇摇头,“不知道。”
“笨。”梁栋斜她一眼,“沈烈一个营长,这几年肯定没少挣,但要养三个小孩,五百块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这时候我说要五百块钱,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还价的余地。”
“我说要五百块钱,他肯定说没有,只能像上次葬礼一样,给两百块钱,我说不行,必须得五百块钱,这时候他就会说折中一下,给三百块钱,再多就没有了。”梁栋嘿嘿两声,“这样不就白得三百块钱了吗,比上回还多要了一百块钱呢。”
“当家的,你太聪明了。”白小芬朝梁栋竖起大拇指,谄媚道,“有你在,咱家何愁不兴旺。”
“兴旺啥啊。”梁栋叹口气,“要不是咱家锐杰不争气,我两又何必舍了这两张老脸来要钱。”
白小芬可不觉得,“锐杰那是大器晚成,以后早晚有咱俩享福的时候。”
对唯一的儿子,梁栋的期望不比白小芬的小,嗯了一声,“咱们院里那个胖婶的儿子不是上了夜校嘛,听说读出来能领个高中毕业证,直接就到厂里坐办公室了,坐办公室可比做搬运工轻松多了,等要到钱,咱们也把锐杰送到夜校去。”
白小芬连连点头,“听你的,就让锐杰上夜校去,咱们家锐杰,就是当高中生,坐办公室的料。”
两口子已经开始畅想拿到钱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走了一段路,两人发现不对劲了。
白小芬道,“当家的,这棵椰子树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
梁栋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瞎说,椰子树不都长一样的吗。”
白小芬点点头,“你说的对。”
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又绕回了原地。
白小芬纳闷道,“不对啊,我真的见过这棵椰子树,你瞧,别的椰子树都是竖着长的,就它,弯弯的,就跟,就跟……”她肚子里的墨水不多,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形容词,“就跟搪瓷缸子的把手一样。”
经过白小芬提醒,梁栋也发觉不对劲了,皱眉道,“我哪知道,不是你带的路吗。”
白小芬傻眼了:“我以为是你带的路。”
合着两口子没一个认路的,就瞎走。
梁栋嘿了一声,“我以为你认路呢,上回咱俩不是一起来过吗。”
“是来过,我这不是忘了嘛,都好几年过去了。”白小芬尴尬道,“再说了,这里的路都长的一模一样,椰子树也是,除了刚才那棵弯的,其余的我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所以才走岔了嘛。”
“算了。”梁栋道,“咱们又不是没长嘴,找人问问路不就得了。”
两口子顶着大太阳,在路边蹲了一会,才等到了一个穿着蓝白色海军服的小战士。
梁栋陪着笑脸道,“这位同志,请问你们岛上有没有一位叫沈烈的营长,请问他家住哪?”
“沈烈?营长?”小战士眉头一皱,“我们这没有叫沈烈的营长,只有一位叫沈烈的团长。”
“团长?!”白小芬惊讶地捂住嘴,跟梁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惊讶,“沈烈都升到团长了?”
梁栋眼里划过一丝贪婪,凑近白小芬,小声道,“这回咱们多要点,三百怎么够,至少得要四百,不,五百!”
小战士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梁栋和白小芬一眼,梁栋又瘦又高,还留了两撇八字胡,白小芬胖胖的,嘴唇很薄,还长了一双三角眼,看着就不好相处。
而且他总觉得这两人猥猥琐琐的,就不像什么好人。
想起之前部队下发的警惕对岸探子的红头文件,小战士顿时面色一肃,双手环胸,做出防御姿态,“你们两个,叫什么名,从哪来的,找那位沈营长或者沈团长有什么事?”
白小芬讪笑两声,“小同志,我们找你说的沈团长有很重要的事。”她用胳膊肘捅梁栋,“当家的,你说对不对。”
“对,对。”梁栋连声道,“我们是沈烈的亲戚。”
“亲戚?”小战士更怀疑了,“你们是沈团长家的亲戚?”他嘀咕道,“是亲戚怎么会不知道人家是团长,还以为是营长,该不会是来冒认的吧。”
“小同志,你误会了,我们真的是沈烈的亲戚。”白小芬急眼道,“我们,我们是他家小孩的亲外公亲外婆。”
梁栋上前补充了一句,“就是他的岳父岳母。”
“岳父岳母?”小战士愣住了,奇怪道,“你们说你们是沈团长的岳父岳母?”
可是,沈团长的岳父岳母不是七月底就来了,沈团长跟他爱人还有家里的三小孩,天天带着老两口在岛上转悠。
小战士见过老两口几次,跟眼前这两人,那绝对不是同一张脸,也不是相似的身型。
他现在几乎笃定梁栋和白小芬就是两个骗子了,一定是不知道在哪听到了沈团长的岳父岳母要来岛上探亲,才想打个时间差,过来骗人来了。
于是上前驱赶道,“人家沈团长的岳父岳母现在在沈团长家里好好呆着呢,你们两个骗子走不走,不走我喊人来抓你们了。”
白小芬急了,“我们真的不是骗子,我们才是沈烈的岳父岳母,他们才是骗子,小同志,你搞清楚,你们才被人骗了。”
小战士看她表情不似作伪,犹豫道,“你说你是沈团长的岳父岳母,你有什么证据。”
梁栋和白小芬傻眼了,都几年没联络了,哪有什么证据?
白小芬灵光一闪,“对了,我有信,沈烈寄给我们的信。”
她说着,就去掏随身那个小挎包,准备把沈烈臭骂了他两一通的回信拿给小战士看,证明他们两真的跟沈烈认识。
梁栋赶紧拦住她,低声道,“傻啊你,那封信给他看了,他还会让我们找到沈烈吗?”
想想也是,白小芬讪讪地收回手,“那小同志你说,我们要怎么证明,我们跟沈烈认识。”
小战士挠了挠头,想了一个法子,“这样,你们说说沈团长的三个娃分别叫什么名。”
话音刚落,小战士就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他这个主意出的好,眼前这两‘骗子’肯定不知道,这下就能拆穿他们了。
果不其然,梁栋和白小芬顿时傻眼了,互相给对方使眼色。
梁栋道,“你记得叫啥名不?”
白小芬道,“我哪记得啊,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她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击掌道,“对了,我记得小名,他们三的小名叫……叫大娃二娃三娃!”
小名还是很好记的,白小芬想了一会,就想起来了。
当初听说沈烈给三个孩子取这种小名,她还吐槽过沈烈随便又没文化。
大娃和三娃倒是对上了,这两皮小子天天在岛上野,不知道他两的没几个。
小战士皱眉道,“沈团长家的老二是女孩。”
梁栋也灵光一闪,“叫……叫二妞!”
他想起来了,沈烈和梁颖生的三个小孩,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分别叫大娃二妞三娃!
嘿,真对上了。
这下小战士也拿不准了,难不成现在在沈团长家的‘岳父岳母’才是骗子?
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要是假的,沈团长爱人不可能认不出来啊。
小战士分来海浪岛还不到一年,压根就不知道沈烈还有个亡妻的事。
看大娃二妞三娃跟宁棠亲昵的样子,也不像非亲生的。
这下彻底把小战士给弄懵圈了,他一咬牙,一跺脚,“你两跟我来。”
是真是假,让沈团长辨辨不就知道了。
小战士带着梁栋和白小芬到了军属院,跟门口的守卫说清楚情况,人家就让小战士带他们两进去了。
沈家
孙爱菊正在听二妞给她唱歌。
二妞脆声道,“姥姥,我给你唱一首新学的《小城故事》。”
孙爱菊笑眯眯地道,“好,唱得好姥姥给你织一顶小花帽。”
“什么是小花帽啊?”二妞歪头问道。
“就是缝了小花的毛线帽,给你用黄色毛线织一顶毛线帽,上面再缝一朵粉色的小花,好不好?”孙爱菊说完,自顾自地点点头,“我们家二妞戴上肯定好看。”
二妞雀跃地蹦起来,“我要小花帽,要小花帽。”
孙爱菊笑道,“那你快给姥姥唱你新学的那首《小城故事》,姥姥就给你织小花帽。”
二妞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她清脆的童声犹如百灵鸟似的,“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
这个‘乐’字还没唱出来,就被突然到访的来客给打断了。
沈家白天是不关门的,小战士领着梁栋和白小芬就直接进屋了,他看到二妞,问道,“二妞,沈团长在家吗?”
二妞还没接话,小战士身后的白小芬就吃惊地捂着嘴道,“这是二妞?!”
这还是她印象里的那个二妞吗?
白小芬微眯着眼睛,目光如刀片似的,寸寸扫视着二妞浑身上下。
对沈家的三个孩子,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哪怕一开始想不起来,这一路走来,也足够她想起不少回忆了。
她记忆里的‘二妞’,还是一个个子很矮,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只要别人一看她,她就像受伤的小兽一般,警惕地缩在大娃身后,只露出隐藏在枯黄头发中的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而眼前的二妞,皮肤虽算不上很白,却透着健康的红润,两腮有肉,乌黑柔顺的头发扎了一个漂亮的她叫不上名的小辫子,身上还穿了一条漂亮的布拉吉小裙子,除了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与她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外,几乎就是两个人。
现在的二妞,用沪市话说,那就是灵的嘞。
梁栋只是瞥了一眼二妞,就把注意力放在这满屋子的家电上了。
——毕竟只是一个丫头片子。
他贪婪地扫视着墙角的摇头电风扇,洋气的墨绿色洗衣机。
他眼睛特别尖,还能扫到放在院子里女式自行车。
梁栋心里暗啧一声,这玩意可不便宜,要价几乎跟二八大杠差不多了。
二八大杠,多少工人的梦想啊。
再一看,几十块上百块的收音机,就这么随手放在了桌上,也不怕来来往往的人给顺走了。
梁栋瞳孔微微一缩,看来,沈烈这几年没少挣,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
二妞吃惊地看着‘闯’进他们家的‘陌生人’,歪头问小战士,“林叔叔,他们是谁啊?”
小战士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他、他们两说是沈团长的岳父岳母。”他快速地扫了孙爱菊一眼,又接了一句,“说是真的岳父岳母。”
大虎噌噌噌跑下楼,“什么真的假的,你们在讲故事真假美猴王吗,我要听我要听。”
六月初的时候,宁棠又去江市的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故事书回来,大娃天天缠着宁棠和沈烈让他们给他讲,讲完了,他就去学给他那群小伙伴听,惹的他那一群小伙伴,天天都围着大娃转,就想听故事。
大虎今天来找大娃,也是来蹭故事听的。
梁栋看见大虎从楼上跑了下来,而且看个子,岁数比二妞要大上一些,心想,这肯定就是大娃了,赶紧给白小芬使了个眼色。
白小芬立即会意,脸上扯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上前道,“大娃,好久不见,想死外婆了。”
她想上去抱大虎,大虎一个转身赶紧躲开了,警惕道,“你是谁?”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白小芬嗔了一声,指着她自己,“我是谁?我是你外婆啊。”又指梁栋,“这是你外公,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可喜欢我们了。”
梁栋笑眯眯地上来接话,“对,你小时候天天缠着我要我抱,要我给你买糖吃。”
大虎懵了,“你们是我外公外婆?可是我外公外婆在小凤村啊。”他两撇小眉毛竖成一个倒八字,抿嘴道,“还有,我不是大娃,我叫大虎。”
什么大娃大虎的,白小芬皱眉,难不成又改名了?
她上前想拽大虎,“好好好,你叫大虎,我们是你外公外婆,记住了啊,我是你亲外婆。”又指了指梁栋,“这个是你亲外公。”
“嗤。”门口突然传来噗嗤的笑声。
梁栋和白小芬惊疑地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笑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白小芬瞪眼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大人说话呢,你笑什么笑。”
大娃笑意不达眼底,“我笑你们分不清我和大虎啊,其实我才是大娃,亲外公,亲外婆。”最后六个字用了重音。
“你是大娃?”梁栋吃惊道。
他被吓了一跳,细细打量起大娃的眉眼来,越看越是觉得熟悉,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大娃!”这回是肯定句了。
白小芬也吓了一跳,指着大虎道,“那你是谁?”
大虎撇撇嘴,“说了几遍了,我是大虎啊。”
他揽住大娃的肩膀,嘿嘿一笑,“大娃的好哥们。”
大娃反手揽住他的肩膀,两人伸出小拳头击了一拳,同时笑出声来。
宁棠拍拍堵在门口的两孩子,“行了,一边玩去,别在门口挡路。”
大娃鼓起小脸,“知道了,妈。”
“妈?”白小芬伸出食指指着宁棠,指尖微微发抖,“你喊这个女人叫妈?”
大娃奇了,他不喊宁棠叫妈,那叫什么?
沈烈后一步进来,看到站在屋子里的梁栋和白小芬,好悬没背过气去,脸呱唧一下就掉了下来。
梁栋和白小芬不认识宁棠,但他们认识沈烈啊!
梁栋扯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沈烈,你给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大娃喊这个女人叫妈。”
二妞不乐意了,“你们说话放尊重点,别一直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叫。”
梁栋瞪了二妞一眼,“有你这个丫头片子什么事,滚一边玩去。”
梁家上上下下,都重男轻女,看不起女孩,把亲生的儿子梁锐杰看成宝一样,而领养来的梁栋大哥的亲女儿,也就是大娃他们三的亲妈梁颖,当保姆、丫鬟使唤。
耳濡目染之下,梁颖同样看不起女孩,对二妞很是苛待。
梁栋凶神恶煞的模样,把二妞吓了一大跳,她模糊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女人,动不动就对她大吼大叫,要么就是不理不睬。
她下意识地躲到宁棠身后,宁棠安抚地拍了拍二妞,瞪回梁栋,“你再瞪,再瞪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梁栋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你这人,有没有教养。”
一听这话,孙爱菊立即站了起来,撸起袖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宁棠扯了扯嘴角,“跟人,才讲教养。”她上下扫了梁栋和白小芬一眼,“跟狗,不需要。”
白小芬猛地看向沈烈,“沈烈,你说句话,你就任由你娶的二婚老婆带着家里人欺负你亡妻的爸妈吗?”
她跟梁栋哪怕再傻,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沈烈的二婚妻子。
再联想到刚才那个穿海军服的小战士说过,‘人家沈团长的岳父岳母现在在沈团长家好好呆着呢’。
那刚才让他们有种再说一遍的那个女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沈烈面无表情地坐下,“说话,你让我说什么话,我跟连我亡妻留下的孩子都分不清的亡妻的爸妈,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真是没想到,在信里都骂的这么狠了,梁栋和白小芬居然还能死皮赖脸地找上门来。
——看来还是骂的轻了。
不知不觉中,看了一场大热闹,领路的小战士已经傻眼了,他好像闯大祸了!
赶紧跟沈烈敬了个礼,“沈、沈团长,我先走了啊。”又赶紧补充一句,“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沈烈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他撒腿就跑了,溜的比兔子都快。
看打动不了沈烈,白小芬将攻势转向大娃,“大娃,你别被那个女人哄骗了,我和你外公才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们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大娃嬉皮笑脸道,“嘿嘿,你喊我什么?我不叫大娃,我是大虎啊。”
他给大虎使了个眼色,大虎立即会意,伸手指了指自个,“我是大娃,我才是大娃。”
看大娃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白小芬差点没背过气去。
宁为国带着三娃去供销社买糖,一老一小刚回来,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
三娃仰着小脸问沈烈,“爸,家里来客人了吗?”
什么客人!他们是他的亲外公,亲外婆!
梁栋忍着脾气,努力露出‘和蔼’的笑脸,殊不知他这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更容易吓坏小孩子,朝三娃招手道,“你是三娃吧,三娃,我们是你的亲外公亲外婆啊。”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亲生妈妈的爸爸妈妈。”
白小芬赶紧道,“你知道你有亲生妈妈吧?”还不等三娃接话,她就下了断言,“你肯定不知道,当时你还小。”指着宁棠道,“这个女人是骗你的,她骗你说她是你的亲妈,其实她是你的后妈,你不是她亲生的。”
三娃仰着小脸,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啊。”
他当然知道,宁棠从没拦着他们三不让他们三知道他们亲妈的事。
每年清明节,沈烈和宁棠都会带着三小只到后山去给沈烈的爸妈,以及梁颖扫墓。
甚至,三娃会写他亲妈‘梁颖’的名字,还是宁棠一笔一划教的。
第70章 [VIP] 是人吗
梁栋惊讶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认贼做母?”
什么叫认贼做母?虽然不明白这个成语的意思,但这个‘贼’字,让三娃皱了皱小眉头, 拉了拉宁为国的手,“姥爷,我不喜欢他们。”
梁栋气歪了鼻子,指着宁为国道, “你喊他姥爷?那我是什么。”
北方一般喊姥姥姥爷,南方喊外公外婆。
严格来说,梁栋这个领养了三娃亲妈的叔外公,从名义上来说,也是他的外公, 也就是姥爷。
“你是陌生人啊。”三娃脆声道,他歪头仔细看了看梁栋的脸, 确定一次也没见过,“嗯,陌生人。”
梁栋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大娃和三娃油盐不进,二妞是个丫头片子,他不想搭理。
原本准备打感情牌,让沈烈看在三个孩子的面子上, 拿一笔钱打发他们的主意,似乎是破产了。
白小芬深吸一口气, 望向沈烈, “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让大娃二妞三娃,认这个女人做妈, 认那两个老的做外公外婆?”
沈烈面无表情地道,“那你就高看我了,我左右不了三个娃的决定,认不认你们,得问他们三。”
一听这话,白小芬扯出笑脸,看向三小只,“大娃,二妞,三娃,我是你们的外婆啊,我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血浓于水。”
看三小只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梁栋转了转眼珠,既然抬高不了自己,那就贬低别人,他指着宁为国和孙爱菊道,“他们两个跟你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会真心疼你们呢,他们现在对你好,全都是假的,是糖衣炮弹,我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啊。”
宁棠紧紧攥拳,真想把这两不要脸的赶出去。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大娃他们三这么小就面对这两个恶心又虚伪的亲人。
撕开他们虚伪的亲情面具,底下就是一张无耻的贪婪面孔。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你们说你们是大娃他们三的亲外公,亲外婆,那请问两位,这些年过去了,你们有来看过他们一次吗?”
梁栋讪讪道,“我们,我们这不是没时间嘛。”
“没时间?”宁棠道,“呵,就算你们要上班,节假日总有空吧?让我算算,一年有多少个节日,春节,元宵节,清明节,五一劳动节……”
大娃接嘴道,“国庆节。”
二妞和三娃仿佛跟大娃比赛似的,接连说出两个节日,“中秋节,端午节。”
他们每说一个节日,梁栋和白小芬的头就低下去一分。
“数不清呢,而且这还是一年的。”宁棠道,“从沪市坐火车过来,只需要三天,来回我算你七天,不是亲外公亲外婆吗,七天时间都抽不出来?”
梁栋和白小芬吭哧瘪肚说不出一句话,脸上飞速闪过一抹羞红。
宁棠又道,“行,我当你们工作忙,没空,真的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那总该寄封信过来吧?”
她从柜子里翻出梁栋和白小芬的信,甩在桌上,“这么多年,就寄来这一封信,信上关于大娃他们三的事一句话也没问,没问他们长高了吗,没问他们成绩怎么样,也没问他们吃得好不好,钱够不够花,通篇就是要钱要钱要钱。”
她冷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亲外公,亲外婆,血浓于水?”
宁棠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大娃二妞还有三娃,现在上几年级吧?”
看梁栋和白小芬一副赧然的模样,她搁心里骂一句,深呼吸,告诉自己别生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大娃今年上六年级,来年就初中了,二妞今年上五年级,三娃今年上三年级,记住了没?”最后四个字,一个比一个音重。
白小芬不以为然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上几年级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连梁颖以前小学的时候上几年级都不知道,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去记大娃他们三的。
宁为国气炸了,“不关你们的事?连自己外孙外孙女多少岁了,上几年级都不知道,你们还是人吗?”
梁栋撇撇嘴,“这有你什么事啊,假货。”
骂宁为国,那绝对是戳到宁棠的逆鳞了,“你说我爸妈是假货,那请问,你们这两个真货,这么多年,为大娃二妞三娃,做过什么了?”
梁栋微微张嘴,嘴唇蠕动了几下,都说不出一个字,大脑一片空白。
看他那样,宁棠笑了,拍拍三个小孩,“你们来告诉他。”
大娃道,“姥姥和姥爷每年都给我们压岁钱红包,写信给我们,给我们寄好吃的。”
哪怕没能来海浪岛,又或者宁棠和沈烈因为部队安排,不能带着三小只回山岗村过年,宁为国和孙爱菊的红包也是年年不落,一定要寄过来的。
二妞脆声道,“姥姥会给我扎小辫,织小花帽。”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白小芬,“假外婆,你会扎小辫,织小花帽吗?”
不等白小芬回答,二妞就摇摇头,“你不会,你连我上几年级都不知道。”
孙爱菊来海浪岛还不到半个月,就给大娃他们三一人织了一副毛手套,两双毛线袜,要不是宁棠拦着,说海浪岛的冬天没那么冷,她还要给三小只安排上棉鞋和毛线衣。
白小芬讷讷道,“我就算没给你扎过小辫,织过什么毛线帽,那我也是你血缘上的叔外婆啊。”
反正让他们两说为三小只做了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是扯起血缘关系,那真是一套一套的。
“嗤。”沈烈突然笑了,笑的很突然,却一点也不突兀,他冷冷道,“直说吧,你们这次来要多少钱。”
反正都撕破脸了,梁栋也不遮掩了,他伸出四根手指,“四百。”又赶紧加了个手指头,“不,五百。”
沈烈现在已经是团长了,他的工龄逐年增长,到手的工资只会越来越多,部队福利一年比一年好,他又是海军,每次出海都能领出海补贴,肯定没少挣。
想到这,梁栋把中间的三根手指头放下,“五百不够,得六百。”
还没等沈烈说话,他抢白道,“别说你们家没钱。”指了指墙角的洗衣机和电风扇,“没钱买得起这些电器?”
白小芬飞快接话道,“你们要是不给钱,拿这些电器抵也行。”
锐杰也大了,该结婚成家了,城里的姑娘都要三转一响,把沈家的洗衣机、电风扇、自行车、收音机扛回去,不就能娶媳妇啦!
宁棠都快被气笑了,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
他们让给钱就给钱,让拿电器抵就拿电器抵?
这两人多大的脸啊。
见沈烈不说话,梁栋紧盯着他,补充了一句,“我女儿梁颖可是给你生了三个孩子。”
白小芬接嘴道,“而且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听清楚,两个儿子,两个!”
这话说的,宁棠嗤了一声,“你们也说了,是梁颖给沈烈生了三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两给沈烈生了三个孩子。”
白小芬瞪她一眼,“有你说话的份吗,不下蛋的母鸡。”
也讲了一会话了,没有别的孩子在,屋里也没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白小芬也大概猜出来,宁棠应该是没生孩子,家里只有大娃二妞三娃这三个孩子。
很有可能,沈烈一辈子,就只有这三个孩子了。
想到这,梁栋和白小芬来要钱的底气就更足了。
梁栋道,“你别跟她废话。”看向沈烈,“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得给我们七百块钱。”
就这一会,又加了一百块钱,从六百块钱变成了七百块钱。
“看在孩子的份上?”沈烈笑了,“要不是看在大娃他们三的份上,你们别说进屋了,我在路上看到你们都得扇你们三个大耳巴子。”
沈烈人高马大,这话说出来很有威慑力。
干瘦干瘦的梁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为了钱,他仍是鼓起勇气,强撑道,“我发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要钱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给我们七百块钱,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了。”
七百块钱?七分钱他都不想给。
“想要钱是吧?”宁棠道。
白小芬眼睛一亮,“对。”
“凭什么给你们呢?”宁棠道,“别说什么看在孩子的份上,大娃他们三都不认你们。”
白小芬张嘴想反驳,宁棠立马道,“你们这些年给大娃二妞三娃买过一件衣服,买过一包零嘴没?想打亲情牌,可以啊,先把这么多年欠的东西补上。”
梁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来海浪岛的车票钱都是借的。
再说了,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要钱,钱没要到,先搭上一笔,绝对不符合梁栋和白小芬的作风。
白小芬扭头,宁棠嘴皮子厉害,她说不过,准备去撬沈烈的墙角,“沈烈,我女儿可是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啊,她就是因为给你生孩子才亏空了身子死掉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每个你赔三百块钱,女儿也不要多,就一百块钱,总共七百块钱,你就说给不给吧。”
梁颖是生病死掉的,她走的那一个月,面色憔悴,两颊深深凹进去,手腕细得跟芦柴棍似的,三个孩子围在她床前,她一个都没搭理,就在念叨,念叨为什么梁栋和白小芬还不来看她。
沈烈的信去了一封又一封,直到梁颖闭眼,她都没有等来自己的养父养母,亲二伯,二伯母。
“给。”沈烈面无表情,突然爆了粗口,“给个屁!”
梁栋和白小芬听到沈烈说给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又被沈烈突然爆出的粗口给吓到了,面色顿时吓得发白。
沈烈指了指地上,“你们自己说了,是梁颖给我生了三个孩子,要钱,行啊,你们让她上来找我要,别说七百块钱了,七千我都给。”
梁栋和白小芬再能耐,那也不能让死人复生啊。
白小芬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呵,你们不是说,是梁颖拼着命给我生了三个孩子吗,那这七百块钱,我也应该给她,而不是给你们。”沈烈道。
宁棠点点头,“过几天我就把这七百块钱换成纸钱,烧给她。”对梁栋和白小芬道,“你们想要钱,可以。”指了指地面,“下去找梁颖要,她给不给你们,全都她说了算。”
什么叫下去找梁颖要,不就是变相咒他们去死吗!
梁栋脸色先是发白,然后急速涨得通红,指着宁棠,说不出一个字。
宁棠呵了一声,别说她不尊重长辈,就梁栋和白小芬的所作所为,那都不配被称为长辈,说是两个人渣都不为过。
沈烈看一眼天色,都大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力再跟这两不要脸的纠缠下去,赶人道,“你们走吧。”
梁栋和白小芬刚想死皮赖脸地坐地上,沈烈霍然起身,“再不走,我喊人了啊,我现在是团长,部队给配警卫员了。”
梁栋和白小芬没见过沈烈的警卫员小赵,但不妨碍他们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强壮的大小伙子的形象。
白小芬嘴硬道,“你,你不给我们钱,我们就不认大娃他们,他们就没有外公外婆了。”
沈烈笑了,“不认就不认,别说你们不想认他们三了,他们三还不想认你们呢。”问三小只,“你们认不认这个外公外婆。”
三小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不认。”连语调都没个起伏。
三娃还道,“没有外公外婆,我们有姥姥姥爷啊。”
梁栋和白小芬,这两个血缘关系上的亲人,在大娃他们生命中的早几年,完全都没出现过,对于三个孩子来说,他们就是陌生人。
对陌生人,还是不喜欢他们的陌生人,他们要有什么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
哪怕揭穿了,他们只是打着认亲的幌子,其实是来要钱的,三小只内心也毫无波澜。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关心,因为无所谓,所以无动于衷。
二妞往孙爱菊怀里窝了窝,见孙爱菊看她,朝孙爱菊仰着小脸一笑,露出洁白的牙。
老天给了她一个嫌弃她,不喜欢她的外公外婆的同时,又补给她一个喜欢她,疼爱她的姥姥姥爷。
其实,老天爷是很公平的。
大娃他们三,可是梁栋和白小芬最后的底牌。
眼见最后的底牌,都被‘笼络’了去,两人也没辙了。
梁栋使出最后一招,“你们,你们就不怕我在外面败坏大娃他们三的名声,说他们不孝顺,不赡养老人。”
宁棠都快笑出声了,“那你就太小瞧我们了,面子能值几个钱。”
她要真是在乎名声的人,这会都拍拍屁股去上班,给沈烈生十个八个孩子了。
宁棠顿了顿,“你们要真敢这么做,我就拿那七百块钱换成的纸钱,去你们家门口烧,到时候左邻右舍问起来,呵呵。”
沈烈补充道,“就说是你们要的,养一个闺女,生三个孩子,能赚七百块钱,哦,不止七百块,再算上梁颖以前补贴你们的钱,还有葬礼上你们要的两百块钱,一千五肯定是有的,到时候让左邻右舍评评理,看看这一千五你们拿着烫不烫手。”
梁栋和白小芬脸色一白,沈烈和宁棠要真这么做,那他们两口子的脸就丢光了!还要不要在院子里混了!
梁栋强撑道,“你们,你们不敢。”
他赌沈烈和宁棠的素养,上别人家门口烧纸钱这事,他们应该做不出。
宁棠似笑非笑,“不敢,有什么不敢的。”她道,“忘了告诉你们,我没工作,也不怕你们捅到单位去,我多的是时间跟你们耗,七百块钱能换的纸钱,应该挺多的,一天烧不完,那我就烧七天,烧十五天,烧一个月,总有烧完的时候。”
“到时候整栋楼都是白烟,肯定有人问。”她拍拍嘴,“我这人嘴上不把门,说出什么不好听的,你们就别怪我了。”
白小芬气炸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不要脸’的人,她气得发抖,指着宁棠说不出一个字。
沈烈冷声道,“你们再不走,我真的要喊人了。”
他倏地起身,把梁栋和白小芬都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站了起来,赶紧拎包走人。
宁棠站门口看了一会,小道上没了他两的身影,才进屋,“总算走了。”
沈烈瞥一眼窗外,叹口气,“这次是走了,他们两个没脸没皮的,说不定下次又来了。”
宁棠笑道,“来就来呗。”她道,“我还嫌他们走得太快了,没用上我的扫帚神功呢。”
她刚才跟梁栋和白小芬说的可是真话,一个字都不假。
烧纸钱这事,她真干得出。
别说梁栋和白小芬去而复返,再来要钱了,兴许宁棠比他们快一步,提前去他们家烧纸钱都不一定。
至于会不会有外人说嘴,谁敢说嘴,她就敢上谁家,让那人出梁栋和白小芬要的七百块钱。
梁栋和白小芬走了一会,越想越气。
白小芬道,“就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了?那可是七百块钱啊,一分都没要到。”还白搭了来回的车票钱。
梁栋冷哼一声,“不然呢,你能耐,你去找那两口子要钱,你去拉拢大娃二妞三娃。”
沈烈跟宁棠,一个比一个能说,大娃他们三,简直油盐不进。
连句外公外婆都不肯叫,不对,大娃叫过一声,还是嘲讽他们把他跟大虎认错的时候叫的。
白小芬撇撇嘴,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论嘴皮子功夫,十个她都斗不过宁棠。
梁栋道,“都这样了,咱们两不能空手而归吧。”
白小芬一愣:“你的意思是?”
梁栋扫了她一眼,“你忘了,刚到海浪岛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摘点椰子,摘点水果回去吗,我看这主意行。”
水果在沪市可值钱了,苹果要五毛钱一斤,橘子和梨子便宜一点,也要两毛钱,还得凭水果票供应。
平时梁栋和白小芬都不舍得买,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白小芬会买上一包最便宜的橘子,不过全都进了梁锐杰肚子里,他们两是一口也不舍得吃的。
海浪岛就不一样了,因为这里气候好,水果好成活,别说苹果橘子和梨了,少见的菠萝蜜、芒果、荔枝,压根就不值钱。
尤其是芒果树,遍地都是。
梁颖还在的时候,没少寄水果给梁栋和白小芬。
那时候,梁家是不缺水果吃的,也不缺水果待客,来来往往的,都有面。
两人突然想起了梁颖的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惋惜。
白小芬道,“你瞧着吧,沈烈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他娶了那样一个泼辣的二婚妻子,大娃他们三有那样一个没品没德的后妈,沈家迟早败落下去。”
梁栋点点头,赞同了白小芬的说法,并对此深以为然。
两人讲了两句,准备开始摘椰子了。
跟水果相比,椰子显然更为稀罕,毕竟沪市还有水果卖,但椰子这玩意,因为现在运输业不发达,在沪市是极为罕见的。
梁栋都盘算好了,摘一包水果,四五个椰子回去,椰子拿去黑市卖,就说是来自神秘海岛的一种水果,肯定能卖出高价。
想到这,他眼里划过一丝贪婪。
有了卖水果和椰子的钱,不说能弥补他们拿不到七百块钱的心痛,至少能贴补贴补火车票的钱吧。
八月份,正好是椰子成熟的季节。
梁栋和白小芬站在椰子树下,抬眼望着藏在绿色椰子叶间的金黄色的椰子,心动,却犯起了难。
白小芬道,“当家的,这椰子咋摘啊?”
梁栋瞪眼道,“你问我,我问谁,这样,你帮我盯着,看有没有人来,我爬上去摘。”
“能行吗?”白小芬担心道,毕竟这些椰子树看起来都不矮,梁栋身材瘦弱,又不怎么会爬树。
“别废话了,赶紧的。”梁栋道,“再不快点,就来人了。”
说完,梁栋把长长的衣摆扎了个结,挑了一棵相对矮一些的椰子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撅着屁股,姿势十分的不雅观。
白小芬则紧张地在椰子树底下探头探脑。
大中午的,路上没什么人,但她还是怕会有人撞见她跟梁栋‘偷’椰子,被抓到可不是好玩的。
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白小芬心里那根弦紧绷到了极限,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喂,你们在干嘛!”
这一声,把白小芬吓得七魂丢了三魄。
更是把梁栋吓得从椰子树上掉下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两人齐齐尖叫一声,“同志!我们不是故意的,念在我们是初犯,你就饶过我们吧!”
说完,也不等喊住他们的渔民同志的反应,撒腿就跑。
废话,跑晚了,不得被拘下来,送进局子里啊。
这年头,偷盗罪判得特别重,早些年,还要游街示众呢。
看着两人没一会就化成小黑点的背影,渔民同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道,“跑那么快干啥。”
他看梁栋和白小芬是生面孔,估计不知道岛上的椰子是随便摘的,又看梁栋一副笨手笨脚的模样,叫住他们,只是想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罢了。
没想到这两人跑这么快,让渔民同志的一腔热情,白白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