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闻骞僵在那里, 缓缓站起来。却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
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很狼狈的那种,刚刚哭了好久 , 又被他咬破了嘴唇,现在唇舌还是麻痛的,嘴唇的刺痛告诉我那里必然结了痂。
闻骞站在那里, 盯着我的嘴唇, 眼里流露出一丝后悔。我还是浑身颤抖,见他想过来靠近我, 又怕他发难,微微后退了一点。失控的alpha带来的压迫感还残留着,让我身体应激地产生了反应。
察觉到我的退缩,闻骞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抱歉。”他低低地开口,“我……”
他抱什么歉, 做错事的都是我:“你不用道歉,是我该道歉, 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骗你。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他听到我这么说,眼泪突然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伤心的情感,浑身那种气势突然就松懈了下来,缓缓后退, “你觉得我,我来找你, 是要报复你吗?”
他似乎真的要离开了, 我突然就后悔了,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闻骞刚才失控的时候都记得护住我的后脑怕我摔倒, 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报复我。
我看到他后颈那处血肉模糊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闻骞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些期待地看着我。
“你的,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我咬着嘴唇。
闻骞有些失望,我以为他真的会甩手离开,再也不想理我了,可闻骞却点点头,“要。”
我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在房间里着急地翻来覆去,好在我找到了医药箱。
闻骞背对着我坐下来,我心跳现在很快,感觉自己浑身发软,眼睛也有些发昏。
我压下那种害怕的情绪,默念着我要帮他处理伤口,好一会终于平静了些。
我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虽然伤口血肉模糊,有些地方都深可见骨了,但到底没有多少准头,离腺体还差了点距离。
还好,按照alpha的身体素质,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至少现在才一会已经止血了。
学校里教过基本的处理伤口的技巧,不过我到底实操经验太少,又担心弄疼他,越紧张就越笨拙,好几次我都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上,我小声道:“我们去医务室吧。”
闻骞摇头,背对着我的声音闷闷地:“不用。”
我只好继续处理,把周边的干涸的血迹清理掉,又给伤口上些消毒的药品,上药的时候我的手还在发抖,好多药都洒在边上浪费了。好不容易等伤口上覆盖了药,我找了纱布盖上去,又担心纱布掉下来,拿了绷带裹了一遍。
期间闻骞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只是手下时不时绷紧的肌肉告诉我的动作弄疼了他几次。
等感觉处理的差不多了之后,我看着闻骞的脖子被裹的有些笨拙的绷带,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难看,可是包的倒是挺严实的。
闻骞也知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他转过身。脖子上一圈白色的纱布,错乱地裹在一起,厚厚一层,倒像是在给脖子保暖。我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却又觉得自己现在实在不合时宜,更加心酸了。
如果他还不知道真相或者我从没骗过他,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笑起来,我甚至可以在绷带上画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怕他会生气 。
可是,如果没有一开始的欺骗。我们甚至都不会认识。
闻骞似乎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借口。他沉默地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身影,我有一种他这次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的错觉,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闻骞……”
他扭头看我,等了一会,见我没有开口,眼里带了点冷意:“你是,还想要信息素吗?”
我心口一酸,摇头道:“我现在不需要了。”
闻骞听到我这么说,脸色却更差了:“不需要了,所以就让我滚。”
我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活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需要你的信息素,没有信息素,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忍耐又要流出来的眼泪,我咬着下唇。
闻骞似乎一直关注着我的状态,立刻凑过来,用手掰开我的嘴唇,把手指顶在我的齿间,不让我咬着自己。
他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哭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骗我的是你,现在这么委屈的也是你。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很害怕。”见他示弱,我立刻说。
“好。”闻骞点头,“还有吗?”
还有,你能不能原谅我骗你的事情。永远地忘掉这件事。
我没有说,知道这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没有了。”
这下闻骞终于毫不犹豫地要离开了。
“我们之间不是只有信息素。”在他走前的一瞬间,我急忙在他后面丢下一句。
闻骞背对着我,没有说话,似乎又怕自己再留下会继续和我纠缠。便直接拉开门离开了。
闻骞走了之后,房间很快被机器人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地上的那点血迹也已经消失。我好半天才支起身子。
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有一点闻骞的血没有被擦干留下的红痕,加上嘴唇红肿,狼狈又可怜。
匆匆洗完澡之后,我把那个装置拆了,直接让机器人丢到垃圾站,也不管那东西花了多少钱和精力。只希望这辈子再也看不见那东西。
我趴在床上睡觉,梦里始终是血淋淋的一片。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我旁边走来走去,一会给我喂水,一会又摸摸我的额头。
等我睁开眼,看到一张担忧的脸,我顿时就有点反胃,前面喝下去的水都让我觉得难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孜言不说话:“你在发烧。我来照顾你。”
“不用你照顾,你走吧。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确实是发烧了,身体没有什么力气,说话都有些颤抖。
"我不走。你这个样子,身边没有别人,你需要我照顾你。"孜言站在那,他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额头:“小荨,他已经走了。他不会和你在一起了。你别想他了,好吗?他不适合你。只有我们才最合适彼此,这么多年了,只有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也了解我。我们对彼此都不可或缺。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没有你,我根本就画不出来任何东西。你也是,你看看没有我,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照顾不好你自己,我已经和父亲说清楚了,我不会再见任何alpha了。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像以前一样,一切都会走向正轨的。”
我听得好笑,他在说什么?
“请你离开。”我几乎一点都没有动容,语气也坚定起来。
孜言刚才说了一堆话,似乎蛮以为我会心软地如他所愿,加上他这辈子也没有被人这么下过面子,被我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依然支撑着想说服我:
“你还在等闻骞来吗?他不会过来了。我已经告诉他一切了,我说我不需要他的信息素,没有和我匹配度高的信息素,他什么都不是,你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我还告诉他以后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等我们一毕业就结婚,我还告诉他我们以后打算住在哪里,我会给你生孩子。他是一个alpha,他什么都不能给你,你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吗?他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你只有我了。小荨。”
难怪,闻骞昨天来找我时那么……
我看着孜言那张脸,不敢相信我居然曾经觉得他很好看,现在只让我觉得恶心,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闻骞的自残和我脱不了关系,可是孜言的行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别碰我。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叫安保了。”他见我挣扎起来,慌忙过来扶我,我用力挥开他的手:“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以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孜言继续道:“小荨,不要任性,你只有我了。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我按下了警报器。孜言的脸上出现一瞬的慌乱,“别闹,不是的。小荨,你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叫安保带我走的是不是。”
宿舍开启了防御模式,孜言终于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不留情面。
“你怎么能……”
我忍着反胃:“我不欠你什么了。”
安保机器人进来的时候,孜言还在试图告诉我他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能这样。
我没有理他,给了安保机器人指令让它把孜言带走。
孜言胡乱地挣扎起来,却还是被提示非邀请入内,请尽快离开,否则即将执行强制措施。
我缩在被子里,不想再看到他,房间里吵闹了一会,很快就安静下来,房门关上后。我又哭了一会。这才想起拿起终端联系闻骞,只是手却抖起来,根本就没有办法操作。
我简直不敢想象闻骞听到孜言说的那些话会是什么反应。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说,他一定以为孜言说的全是真的,现在一定对我特别失望。
如果当时我能告诉他我喜欢他,至少他不会那么失望了。
最后我还是拨出了这个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就在我以为闻骞不会理我的时候,闻骞却出乎我的意料,接通了电话。
我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心里突然平静了起来。
“我生病了。”一开口,我的声音就变成了那种委屈得不行还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还有一丝虚弱。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闻骞的呼吸声一窒。
“你的孜言没有去照顾你吗?”闻骞硬邦邦地说,“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我愣了一下,闻骞怎么知道孜言来找我的?难道昨天他出门之后还没有离开,就那么等在楼下吗?直到看到孜言来找我?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确实因为这个猜测小小地雀跃了起来。
我小声解释:“我不知道他会来,我没有让他来,他是自己过来的。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你现在一个人吗?”
我赶紧点头,也不管他压根看不见,胡乱地解释道:“我一个人在,他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我在那之前就已经说了和他没有关系了,是他一直纠缠我。我也不想要你的信息素,我早就想跟你坦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知道他会找你说那种话。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闻骞不再说话,直接挂断了。
我抱着终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胡乱想着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就算我解释了也不行,他已经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了。
我一边又觉得他等一下就会到,一边就害怕他根本不会来。身体又一阵阵发冷发热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次我在半梦半醒中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气息,一双大手摸到我的额头,我知道这是对的人,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我的把脸塞在他的手心蹭了蹭。那只手顿了顿,叹了口气,有种无奈的气息传递给我。
我感觉有人喂了我药,我潜意识里知道那是药,我就是不愿意张嘴,对方很有耐心地哄我,让我乖乖吃药,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安抚味道。
我故意给他找麻烦,一直不肯张嘴,他就继续哄我,拇指在我嘴唇上摩挲。
我终于觉得舒服了,乖乖张嘴,他把甜甜的药汁喂给我。我喝完药,睡意更浓,他把我抱进他的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等我觉得神清气爽地睁开眼之后,满心以为我会看到我想看到的人,却见到祝芃皱着眉坐在那里发呆。
我顿时有些失望:“怎么是你。是闻骞让你来的吗?”
祝芃点点头,然后皱着眉:“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我以为你长大了呢,结果还是小屁孩一样。”
我光顾着他点头的事了,根本没听他后面在说什么:“他怎么跟你说的?他什么时候走的?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行,你哥哥在这里,你满脑子都是别的alpha!”祝芃不满地叫道。
“哥哥,”我去扯他的衣服,“我做了对不起闻骞的事情,他现在不想见我了怎么办?”
祝芃被我叫了声哥哥,心满意足了,也不怪我刚才的重色轻兄:“你对不起他什么了?”
我不想跟他提孜言的事,于是道:“我一开始就骗了他,接近他也是有目的。”
祝芃惊讶道:“就这?”
我点点头。
祝芃微微笑了起来:“没事。我看他不像是不想见到你,可能只是有什么事情要暂时离开,或者只是还没想清楚吧。”
“那他一直想不清楚怎么办?”
祝芃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那你就去跟他说,我怎么没骗别人就骗你了,还不是因为你比较特别。别人求我我还不骗呢。”
我一头黑线,祝芃都在哪学的这些奇葩逻辑。
“好了,别难过了,你都因为他生病了,他要是再想不清楚,那就太不识好歹了,咱们不要他了。我弟弟这么可爱,以后有的是人喜欢。我们不稀罕他。我回头就给你介绍一堆alpha、beta、omega,什么样的都有,哥哥有的是资源。到时候你一天换三个对象,等他想回来排队到联盟都轮不到他。”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祝芃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我,虽然不免有满嘴跑火车的嫌疑,可是不得不说,我还是被他安慰到了。至少我现在情绪已经好点了,不像刚才那样,因为看不到闻骞而感到恐慌。
嘴上不说,我还是在心里小小地反驳祝芃,再多再好的人,都不如闻骞。
他们也不会像闻骞那么喜欢我了。
“放心。”祝芃小心地安慰我,用小时候我做噩梦时那种语气哄我:“别怕,宝宝,他会找你的,我看得出来,你等着就行。”
我现在除了相信祝芃的话也确实没辙了,我已经知道了孜言做的事,也不顾面子主动联系闻骞了。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照顾了我一整夜。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是他照顾我,又什么要喊祝芃来,他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可按照祝芃的说法,他明明很舍不得我,却还是离开了。
祝芃又陪我说了会话,看我已经没事了,就先走了,他现在临近离校,其实事情还挺多的,能过来陪我这么久已经是挤时间了。
祝芃走了之后,估计还是不大放心,就叫了西斯过来陪了我一天,西斯脾气很好,被祝芃喊来照顾弟弟也毫无怨言,还给我带了不少补身体的东西,那些东西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皇室专供。我甚至连牌子都没见过。
我不敢要,生怕收了之后给祝芃添麻烦让他欠西斯更多债。西斯看出我的客套和紧张,微微笑笑,说这些祝芃平时当零食吃的,吃不完在那放着也是浪费,叫我不用客气。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你们俩住一起了?”
西斯点点头,露出一股狡黠的微笑,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行,之前那个同一时间和好几个omega在一起的祝芃再也不会出现了,他现在是被套住了。
吃了点西斯带来的补品,我感觉我是彻底恢复了,就让西斯回去了。
休息得差不多,我看了眼日期,居然还有一天就要去集训了。我这几天一直没关注这事情,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到了要出发的时候。
我赶紧开始收拾,忙起来之后就暂时没有时间去想闻骞的事情了。
临出发的时候,闻骞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盯着终端沉寂的消息栏,忍不住感到一丝恐慌。
闻骞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吗?他想明白的结果是什么?是决定放弃我了吗?他不会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吧。不不不,闻骞要是这么容易喜欢上别人,他以前就不会单身这么久了。
但是,他会不会想通过别人来忘记我呢?一想到闻骞以后会喜欢上别人,我就忍不住难过起来。他会和什么人在一起呢,omega吗?还另外一个beta?
我知道,只要是他真正喜欢的人,无论是哪一种性别,闻骞都不会在意,他都会对对方很好。
可是,他现在还是喜欢你的,我不断告诉自己。你生病的时候闻骞还过来照顾你,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你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跟闻骞说清楚了吗?”爱德华坐在我旁边,拱了拱我。他最近都不在学校,今天才回来急匆匆地赶着出发。
“算是,说清楚了吧。”我看着外面,我们这批同学乘坐的飞行大巴已经起飞了,下面还是没有闻骞的身影。
等下进入军事基地的范围,我们就会被切断全部的通讯设备的信号,和外界彻底断联了。
闻骞再不联系我,就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等我回来,他又已经去了前线,那我和他就更是遥遥无期的见面了。
爱德华同情地望了望我,从我的表情里他应该看出这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节哀顺变。”
我扭头看他:“……”
越接近基地,我就越后悔,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要来这个集训,还不早点跟闻骞说清楚,哪怕他不原谅我,我也起码也有个告别的机会。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结束了。我真的不甘心。
趁着这一会的功夫,我拿出终端,拨通,我想,起码我要告诉闻骞一声。可是直到最后一声连接的声音结束,闻骞都没有接。
第32章 第 32 章
这次集训的地点是一处军事据点。不过既然只是作为跟帝大机械学院合作的实习基地, 所以保密程度并算不高。
即便如此,这个基地的一切还是全部按照普通基地的规格做了安保设施。
飞行大巴着陆之后,就受到了层层检查, 开进大门的时候我们都看到四周有着不少警戒的标记,也有军事规格标准的机器人也都是按照既定的线路排查警戒。
在门口几道防线内每个人都进行好几次的全方位检查,确保没有带进去不该带的违禁物品。
等我们的一切都符合要求之后, 带队导师就按照我们各自的专业和学业水平重新组合了一下, 分好了小队。
接着我们每个小队被安排好了工作区域和任务。会有专门的军械师带我们。深入体验未来军队的工作内容。
某种意义上,这次集训, 其实就是让我们提前体验一下在部队的机械部门工作,增加一下经验,别到时候进了军部两眼一抹黑,还得重新给我们培训一遍,真上战场, 人家可没有时间。
我毫不意外的被分到机甲检修部门。
爱德华和我不是一个部门,他要去程序部。我们打完招呼就分开了, 之后工作时间怕是联系不上了, 估计也就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能见面聊几句。
巧的是我居然和岳曲分到了一起,他八卦地冲我眨眨眼,显然还想问我上次那个omega的事情,以及我到底有没有脚踏两条船。我假装看不懂他的眼色, 直接装死。
带我们的领队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工作区的位置,又带我们领了个人物资后去了休息室。
看到休息舱这边是一人一舱我松了口气。虽然休息舱大小不过几立方米, 只能简单放置一点个人物品, 多来一个人都能挤得身体贴着身体。不过总归是私密的个人空间, 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大通铺模样和别人同住,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天下来, 我们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满,几乎没有时间去想闻骞。
等空下来之后,我决定暂时放弃去想他。
我是骗了他,也喜欢上他。我承认。但不意味我就要卑微了。
就像祝芃教我的那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果闻骞真的不原谅我也不想再见我,那我也只能继续走下去,我以后必然还会遇到别人。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难道我要因为这种事纠结痛苦一辈子吗?
前面脑中的迷雾和让我纠结无比的情绪散开之后,我觉得前面那个害怕闻骞不原谅自己而哭哭啼啼的那个自己实在可怜。我不要这么可怜。
感情压根不是生命里的全部。谁也不要因为感情伤到自己。祝芃教了我这么多,我以前都没有好好学过。
闻骞也是如此,他可以选择尽快忘记这件事和我,然后开始新的生活。虽然我潜意识就是觉得和他不会再爱上除了我之外的人了。可他不愿意忘记这件事一直记恨我我也只能接受。
我没法控制他的思想。可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
说起来,比起他忘记我或者一直记恨我,我倒希望他能也来骗我一场,我骗了他是事实,他也骗我一次,我不就可以和他两清了?
我真的觉得这是好办法,我差点都想联系上闻骞,给他这个建议。
让他现在立刻来追求我一下,他一追我我就答应他,就跟他之前一样。我会乖乖做出也爱上他的模样,他到时候发现我爱上他之后,再告诉我他只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我只要也做出一副因为受了感情欺骗很受伤的模样,他就也算骗了我一次。
我们就两清了。
算了,这也只是想想,闻骞可不会像我这样有创造力。
不过,还是等回去再说吧,我来基地前联系他他没有接通,可能是正有事,也有可能就是不想理我了。
有事的话看到我发消息之后肯定会回我,我恢复信号看到他回消息的话,就再给自己和他一次机会。
如果没有他回过我的痕迹,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我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就进了休息舱。钻进窄小的浴室冲了冲澡,胡乱洗了洗,就爬上单人床,缩手缩脚地睡了。
第一天在这种地方睡觉,我稍微有点不习惯,帝大宿舍的条件比这里好太多了。可是我只能习惯,以后工作了,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种条件下生活的,甚至也可能会更糟糕,如果现在这种条件我都不能忍受,那么以后更差的时候,我难道都要哭鼻子吗?
第二天,我出了舱门,看到其他几个顶着黑眼圈的同学,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睡不着。
小队的几个人一起在1号检修仓集合。
我们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人已经开始在对着机甲分析检查。
看到这里面机甲的情形,我才意识到学校的维修室简直就是小儿科。平时送给我们维修的机甲,都是学校训练过程中受损的。
那点损伤对比现在看到的机甲损害情况,真是跟小孩打架擦破皮一样。难怪那会我们经常一个人就能修一个机甲。现在看到这些军部里训练出来的机甲损伤,很多摆放在维修台上的机甲损伤都是我见都没见过的,更别提知道如何下手修了。
学校里学到的所有内容,一条都没有说如何修这些损伤,理论上这种情况都该直接报废了,哪还能修?
我和几个同学对视一眼,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轻松了。
一连几天,我们几个都差不多只是跟着学习,过了几天,我们学了不少学校里没有的知识,后来领队发现我的知识掌握的比较牢固,动手的精细程度比那些alpha都好,我才成为了最先上手进行维修的一个队员。
集训虽然累,倒是让我没有空瞎想,加上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思考如何进行第二天的维修,我压根就没有空去想闻骞了。
这么下去,几个月集训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有机甲了,再也没有任何活人的身影了。
岳曲也是,本来是个话痨,刚来几天还能天天和我嘀咕嘀咕,这几天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
行,只能说我们学机械的人,有自己的军训方式。
又过了几天,我们暂时习惯了这种方式,军队又给了一天假,虽然只能在部队内参观,但是每个人有半个小时用军队内线联系一下外界。倒是让我们同学们一个个都像是出栏的猪一样热烈地冲向通讯室。
我磨磨蹭蹭地第一时间想到联系闻骞,转头想到之前他都没接我消息的事,就给祝芃发了邀请,祝芃一看到我,就问了我现在的情况,还说回头看看打个报告能申请和父亲他们一起来看看我。
我顿时感动得不行,眼泪汪汪地看着祝芃,还是哥哥和父亲们好,闻骞就是个王八蛋,幸好没浪费时间再去联系他。
等花完半个小时和祝芃磨磨蹭蹭说完,我这才出去,一看同学们,哪怕是alpha也都一个个抹起了眼泪。大家看看彼此红红的眼眶,都觉得有了不少成长。
剩下的时间我的小队成员都跑出去参观了,开放日军营里很多非重点区域的权限都开放了,我不像他们这么感兴趣,就一个人先回去休息了。
找到自己的那个休息舱,门刚开我就觉得逼仄,因为里面正有个人低着头。
我下意识以为自己走错了舱,说了句对不起就要退出去。
却在下一秒被一只手扯了进去。
我只觉得那一瞬心脏都要被吓出胸腔了,还好很快就有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我。与此同时,一双手臂死死把我搂紧,一点空隙都没有。
我听到对方的胸口心跳得极其剧烈,有种在我耳边擂鼓的错觉。
“闻骞……”
我眨眨眼,脸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自己的鼻尖抵着他胸肌中间的凹陷处,突然就脸红了起来。
“嗯。”
“你怎么在这里。”我闷闷道,虽然被他这样压在胸口有那么一点点呼吸困难,我却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没有,乖乖把脸继续贴着他的胸肌处。
“我想见你。”闻骞轻描淡写道。
想到刚才已经进了军部还有西斯那一层关系的祝芃说自己还得打报告才有可能来看我一眼,我就对闻骞是怎么进来的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我用手戳戳他的胸口,手下的肌肉紧绷绷地,闻骞松开手,给了我呼吸的空间。
我盯着他,不再说话。
闻骞很快就知道我这么看着他的意思,我们之间一直有种奇怪的默契,有时候不需要我说什么他就知道我的意思。
看出我的眼神,他立刻顺从地说:“抱歉,你给我发通讯的时候,我舅舅生病,我没有看到消息。等我看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信号范围了。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去哪了。知道之后,我就想办法溜了进来,终于见到你了。”
我瘪了瘪嘴,觉得自己因为他不接我的事情,白难过了。
“下次别错过了。”我小声埋怨,吓唬他道:“如果这次我因为意外出事死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连最后……”
闻骞立刻捂住我的嘴,危险地摇头,不准我再说下去。
“不准说。”闻骞吐出一口气息,我从他的气息里真实地感受到了慌乱。
我故意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一口,闻骞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手。眼神幽暗地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我现在则是完全不怕他了。我知道自己现在想怎么样都怎么样。闻骞才不会生我气。
如果他连最初的欺骗都能不介意,现在因为想见我就混进这个基地找我,那之后我再做任何事,他都会原谅我。
是啊,我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他跑来照顾我一整夜,第二次主动联系他,他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我。
闻骞怎么可能会做任何会伤害我的事。
虽然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却不一定非得是这种时候。
这种封闭拥挤的休息舱内,呼吸都交错在一起,闻骞只要一低头就能触碰到我,他却还在忍耐着什么。
我把手摸到他的颈子腺体后面,之前他自己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有些斑驳的疤痕在我手下。
我抚摸了一下那处伤疤,闻骞颤抖了一下,他眼底的幽暗越发深邃:“别闹。”
谁不知道这么揉捏alpha的腺体代表着什么,但是现在我就是想摸。
闻骞浑身抖着,肌肉绷紧,低头按捺不住地吻了下来,他的信息素迅速弥漫了整个舱内。手在我的脖子上摸索着,也找到了我的颈后,在腺体的位置按压着。
我畸形的腺体自然不会有反应,但是他的手指在那处肌肤摩挲着,我感觉后颈好像真的有些发痒了。但那到底只是错觉而已。
我的嘴唇被闻骞含住,他似乎怕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收着力道没有咬我的嘴唇,只是含着我的嘴唇和舌头吮吸。弄得我又痒又麻,我觉得他还不如咬我一口呢。
直到我咬了他一口,他才缓缓松开嘴唇,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了。另外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小荨,你好诱人。”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欲望,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现在绝对是发情了。
对比他此时的蓄势待发,我就显得过于平静了,若是他身下是任何一个omega,怕现在必然已经在他浓郁的信息素催发下失控地抱着他恳求了。
但这些对于作为beta的我来说,则是并没有任何生理的反应。beta欲望的浅淡和生理的缺陷让我足够冷静,在这种时刻,能够得以彻底欣赏这个往常都无比冷硬的alpha此时濒临失控的模样。
不得不说,我在这种时刻,居然体会到了一种从内心深处燃起的心理性的快感。
我一点都不害怕他现在的状态,他根本就不会伤害我。我笑眯眯地戳压着他的嘴唇,手指抵着他的牙齿:“你是不是想要标记我?标记不了怎么办?”
闻骞一口咬住我的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让我没法抽出手指,却并不大疼。
他没有说话,用舌头裹着我的手指。
我恍然明白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忍不住叫道:“你在哪学的这些?”
闻骞松开我被他咬得湿漉漉的手指头,声音沙哑低沉:“正是因为我标记不了你的腺体,让你对我念念不忘,所以我得学点别的东西,想办法换一种方式‘标记’你。让你记住我。”
第33章 第 33 章
闻骞学了什么内容, 我当然不是完全没有概念,毕竟我也这么大岁数了,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懂的白纸。
之前生理课上教过一些, 自己也曾经在光网上耳濡目染地知道不少少儿不宜的东西。
只是我一个beta,就算知道这些,也只是简单地了解了一些, 并没有真的实际操作过。主要是beta生理上的欲望淡到连自己都能忽略, 更别说让他的脑子里产生废料之后自己再去主动练习了。
说起来,和孜言在一起这么多年, 我和他的亲密活动也仅限于拉拉手,亲亲嘴,亲嘴也只是唇相互贴一下,再深入就真的没有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beta又不是完全不行, 就算没有跟前任的omega做到最后,那总该有些想法吧。
我还真是没有, 一点想法都没有过。
所以和闻骞认识之后他的很多动作对我来说真的完完全全就是破天荒的刺激, 在黑暗里接吻,看到他光着的上半身,以及这次被他压在窄小的休息舱的床上咬手指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闻骞的存在对我来说, 绝对是我beta性方面成熟的一个导火索,是他让我在二十多岁的年纪, 第一次做了春梦。
还好这事我没有告诉闻骞, 我觉得他要是知道我做过那样的梦, 主角还是关于他,怕是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我了。
肯定要把我吃得更加彻底一点, 一点渣都不会剩下。
虽然他这次已经让我体验到了一种被吞下腹的错觉。因为闻骞把我几乎舔了个遍,从手指开始,到另外一处结束。
和做梦时完全不一样。
完事后我也没有什么力气,红着脸推他,却完全推不动。
闻骞自然而然地压着我把我困在他的身下,对着我继续又摸又揉地,我那点虚软地挣扎不能对他产生一点点的阻力。只能由着他占足了我的便宜,把我摸了个透彻。
不过虽然我很别扭又害羞,却也不会说这事很讨厌,甚至于我其实有一点点享受。
闻骞这样对我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我第一次知道我还是一个有点享乐主义的那种人。
作为beta的欲、望不强,却不代表我不会在有欲、望的时候认真地享受。
任何人都没有必要拒绝快乐。
闻骞让我很快乐,却没有要求我回报什么。
他自己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却也只是趴在我的脖子后面,稍微用了一点力道地做出虚假标记的动作,那动作也只是稍微重一点,除了让我有一点点疼痛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
咬了几口无用功之后,我觉得他只是过了过瘾。发情的冲动也没有得到缓解。
不过他依然还是有理智的,红着眼自己默默地下了床站了起来,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看他那副难受都得忍着的模样,我作为得了甜头的那个,不免有点心疼,可是,更多的还是一种小小的窃喜。
闻骞宁愿给自己打抑制剂,也不想伤害我。
我知道他喜欢我喜欢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开心点呢。
因为,我也喜欢他呀,被喜欢的人更深地爱着,怎么不算一件值得开心感到幸福的事情呢。
抑制剂打完,闻骞的脸色有点苍白,我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脸,感觉他浑身有点冷。我赶紧去扒拉了一下房间,给他找出来一管能量胶,至少让他恢复点体力。
闻骞喝完能量胶,气色稍微好点,抑制剂对alpha的发情期很有效果,但自然也会有些副作用。必须要补充一点能量。
“好点没。”我紧张地摸了摸他胳膊上的针眼。已经看不到痕迹了,却还是让我有点心疼。或许刚才我应该坚持一下帮他弄一下,至少能缓解一点。我不该在他拒绝的时候也由着他。他因为怕伤到我才打抑制剂,可是我知道他就算不打抑制剂,也绝对不会伤害我一根汗毛。
闻骞点头,用手指把我的额头刚才因为汗湿粘上去的一抹头发拨开,他还是很关注我的每一处细节。
“最近瘦了很多。是不是太累了?”闻骞沉声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是瘦了,但不是因为累。是因为你一直不理我。”我小小任性地撒个娇,让他对于和我失联这么久这件事感到一点点的内疚。但是不要太多内疚,一点点就行了。
没想到闻骞并没有如我以为的那样反应,反而眼下出现了一抹颇为明显的笑意:“是吗?因为我没联系你就瘦了。这么在意我吗?”
我才没有在意呢。我很想说我都决定不在意你了,要不是你非千里迢迢跑来这种基地见我,还抓着我就亲就抱,一副离不开我的模样。不然我才不会这么快跟你和好呢。
闻骞看我嘀咕着,并不知道实际内容,所以他心情看似不错,捏着我的下巴又要吻过来。
我避开他,再亲下去嘴唇就要肿了,到时候别人看见肯定会起疑心的。闻骞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还是要亲。
我捂着嘴摇头,闻骞就停了下来,改成咬了咬我的耳朵。
现在看样子闻骞不准备找我算以前的账了,好像也不大在意我之前骗他信息素的事情。也许我可以旁敲侧击问他一下,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
那,原谅我以后可别突然某一天又拿这个事情秋后算账。
我在书里看过那种故事,一对ao结婚前就对彼此心怀芥蒂,两人表面维持着和谐,其实暗地里都对彼此带着怨怼,随着时间的流逝发酵得越发严重,最后闹到鱼死网破变成了杀人案件。
我现在觉得闻骞已经原谅我接受我了,要是等我彻底习惯他的存在,闻骞把我吃干抹净得手之后,又说过不去那道坎,然后要跟我分开或者要杀了我什么的。我一定会崩溃的!
光是想想我就要起鸡皮疙瘩。
“你,不生气了吗?就是我骗你的那件事。”我问的时候,还是十分缺乏底气的。做再多心理建设,我也知道这事确实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希望他能忘记我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至少不要让我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糟糕的形象。
“生气。”闻骞说。
“……”我差点又飙了眼泪,下意识就想转头躲开他。
闻骞却按住我不让我乱动,他抓我的时候可太知道怎么让我使不上力气了。于是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我,牢牢让我面对着他,叹了口气:“别哭。我心疼。”
我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我道歉了。也知道错了。你要是生气为什么还来见我。还对我做那种事。”
“我生气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我不生气你骗我的事。比起被你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更可怕。”闻骞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叹息。
我抖了一下,不挣扎了。
我也有过同样的想法。
我也想过如果我不是因为信息素才去接近闻骞的,那我们就一点交集都不会有,也不会认识彼此。
闻骞又抱了我一会:“我等下要走了。”
我这才想起,闻骞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今天是这个营地的开放日,我和军部那边申请了一个名额进来,他们那边给我安排了一下。”闻骞说得很是轻巧。只是我有些奇怪,闻骞已经有了和军部谈话的资格吗?
我就说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怎么还穿着军部的制服。刚才还没有往这边想,现在我突然明白了,甚至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这是……”。
我憋住后面的话没有说。
“这次机会比较难得。不来见你的话,我们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闻骞的声音里显示着某种不好的预兆。
我从他的话里听懂了某种讯息。也愣住了。
“你要走了吗?”
闻骞沉默。
一定是了,他原本定下军部报道去前线的时间被提前了,所以他才会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而我又在集训不能出门。
军部的人不会做赔本买卖,现在卖闻骞一个人情,将来闻骞得给他们卖命。闻骞为了来见我指不定是签下了什么丧权辱国的合约。
与此同时,我也回想起这次集训,我们大四的学生被叫来本身就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和前几届比起来整整提前了一年,这说明了某些问题。
军部在储备人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边境线上的摩擦会让军部这边也加快动作起来。牵一发动全身,方方面面的影响甚至延续到我们学生身上,而闻骞作为既定的机甲大赛第一名,自然也是首当其冲,必须尽快奔赴前线。
我没有去说那些诸如你能不能别走之类的废话,只是随着他的沉默一起安静了下来。
这个分别是迟早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现在不过是提前一段时间。所以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比我想象的平静。
我抱住他的脖子,“谢谢。”
谢谢你来见我,也谢谢你没有怪我。
我们之间有着不好的开始,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我都感觉自己很开心。有一种真正活着的感觉。
我从闻骞的心跳声中也发现了他在给我传递同样的讯息。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默契,他不说话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是也一样。
闻骞就这么和我窝在这个逼仄狭小的休息舱,整整一天。我们两人连翻身走动都困难,不过这也就方便闻骞把我塞进他怀里裹得紧紧地,一点空隙都不留下。
我小声给他说这几天我学了好多东西,有些以前想不到能修的机甲都知道能修好,还说了我的设计里要增加的新元素。闻骞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捏捏我的耳朵,叫我的名字,往我耳朵里吹气。
等到时间消耗到最后一秒,闻骞的终端不断提醒他时间临近之后,我也不能再装死,就推了推闻骞让他赶紧离开。
“不要受伤,我不会给你修机甲的。”我突然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闻骞说好,然后补充了一句:“小荨,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都要开心。”
我很想任性地对他说我要你照顾我我才会开心。却很自然地憋了回去,只是点头对他说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总不能让他走前都不舒服。
可是我明明已经答应他了,闻骞却还是盯着我,眼珠黝黑,似乎看透我的内心。
最后站在休息区,闻骞在离开的前一秒,转头回来又抱了抱我。
我突然揪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你给我好好地回来。”
闻骞的眼神突然变得尤其明亮,甚至有种很快乐的情绪受不住地散出来。盯着我,给我一种他在对着我摇尾巴的幻视。
只是说了句我会等他,就让他快乐成这样吗?
“诶呀,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又打扰你们了?”岳曲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打破了我和闻骞黏糊糊的要拉丝了的对视。
闻骞扭头瞪了他一眼,把他吓得瑟缩了一下。闻骞这才大步离开,肩背挺得笔直,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可我就是知道,他不回头是怕自己一回头就走不了了。
闻骞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后,闻骞在我开口要等他之前,说的所有话里,没有提一句要我等他,只是叫我好好照顾自己,叫我要开心。
他真的不想叫我等他吗?肯定不是的。不然他就不会在我说等他之后那么开心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又是一酸。他憋着没有说的原因,肯定觉得不叫我等他是为了我好,这样倒还好,如果他是压根没有自信呢,如果他是觉得我根本就不会等他才不敢对我提要求的呢?
我其实也没有给他多少安全感。
但是这一次,我突然庆幸自己在他走前的一秒说了那句话。不然也看不到闻骞那么开心的模样。
估计是我脸上的神色变化太过于莫测,刚才就在旁边看着我把闻骞送走的岳曲,这会小声道:“你们和好啦?”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谁跟他和好了? ”
岳曲一脸你在嘴硬的表情:“没和好吗?那你怎么前几天一脸死相,不知道的以为谁欠你几百万。现在闻骞一来,你立刻就是那种春光满面的样子,说没和好鬼才信。”
我哼了一声:“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怎么算和好呢。我们每天都一样好。”
岳曲再次翻了白眼:“闻骞在论坛上发了一堆秀恩爱的帖子被人扒出来他们全院都知道他是个神经病恋爱脑b性恋,把他们院alpha的脸都丢光了。你现在也这样,也要成为我们院的beta之恋爱脑大王了吗?”
我觉得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组合起来,我完全听不懂:“什么?什么秀恩爱,b性恋?我来之前在校内网没看到啊。”
岳曲道,带着点可惜:“你当然看不到了,是他们战斗学院的内网,我之前在我表哥的终端上看到的。扒皮贴堆了几百楼,后来被管理员隐藏了。”
我在这个基地第一周,第一次因为被断网而着急得两眼发绿,疯狂想去偷回终端和私接网络上去看看什么扒皮贴。
“你怎么早不跟我说?现在才说,我看都看不到了还有什么用?”我把气撒在岳曲身上。
岳曲讪讪道:“我不是怕早说了你不高兴,就不给我抄机甲维修的报告了嘛。”
“你现在说就不怕了吗?”我冷冷道,“还有不少报告呢。”
岳曲差点哭了:“诶,这不是不小心嘛,那啥,你还能不能继续通融一下……”
第34章 【作话含论坛内容】
从这个营地出去的时候, 我有种出狱的错觉。我们专业几乎每个同学都像是脱了一层皮。
摸到终端的一瞬,有几个老大不小的alpha,没出息地呜呜哭了起来。
带我们出来的领队一脸嫌弃, 不过到底处了一段时间,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我们比他小好几岁,有种长辈的心理, 于是跟我们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下。
最后到我的时候, 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显然对我十分满意, 甚至道:“以后等你们毕业,可以联系我。”
我眨眨眼,这段时间跟他学了很多的东西,也知道这位领队也是有军衔的,职级还不低, 他能对我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我进军部的面还挺大的, 真进了的话, 以后找他他也会给我提供不少资源和帮助。
感觉到他对我的另眼相看,其他人还丢来了些艳羡的目光。
我冲他笑笑,跟他说还有几年学业,我还得再学校待几年, 到时候他别把我忘了。
领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不远了。我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你一个,明明是beta, 技术还这么好, 这种特点, 估计很难忘记。”
我突然有点觉得释然,以前也会遇到说我学得不错的情况, 然后就在后面加上一句:可惜是个beta这样的说法。还一脸惋惜,似乎在告诉我你beta的身份是个拖累。
但是这个领队说话的内容则是完全反过来的,重点一下子就变成了很了不起,味道就从惋惜变成了佩服。
我第一次有那种作为beta之后被认可的感觉,也渐渐感觉到以前那些身为beta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跟这个叫艾维的领队道别之后,我就跟着我们专业的几个同学上了大巴准备回校。
一上大巴 ,我就看到了正对着我招手的爱德华。
我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感觉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又好像什么都没必要说。
爱德华一脸苦相加上即将解放的兴奋:“终于要自由了,我决定了。以后死都不要进军部。之前哈德森说的那个建议,我才不听他的。真进去了迟早给我憋死。 ”
我完全理解爱德华。他就是个纯粹的自由主义者,受不得束缚。胆子又大,以后自然不会把自己丢进一个有约束的地方。
我和他的不同却在此时显示出来了,来这里之后,除了一开始有点不习惯被封闭,没有终端之外。我已经接受了。每天泡在维修仓,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琢磨如何修复那些惨烈的机甲的日子。甚至连闻骞都顾不上想了。
某种意义上,比起跟人打交道,更让我觉得安心。
面对人,很多事情是无法量化的,有时候无论你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回报。也不能完全用一个标准对所有人。
但是机甲这种死物不同,只要花心思,花时间,花精力,总归是能看到那损坏的部分慢慢恢复,再严重的损伤,总归有办法。完全维修不了,就送去报废,简单粗暴。
而和人相处的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人和人之间感情上的复杂程度,远比最精细的机甲还要复杂,而感情上受到伤害,也并不像是机甲受损之后可以按部就班地维修到恢复原样。
感情不能用任何仪器来检测,也不能用任何工具来维修。
所以说,在这一点上,我很幸运。和闻骞之间的感情,是可修复的那种。
我和爱德华又说了几句,等到信号恢复之后,我们俩都没有了和彼此交谈的兴趣,抱着终端立刻点了起来。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彼此。
我第一件事就是翻到了那天给闻骞发过去,而他没有接通的记录。这条差点害的我以为闻骞彻底不要我了。不过还好,后来闻骞来找我了。
在那条信息往下没多久,是闻骞连着好几条未通的邀请。
然后就没有了。
他肯定会为了没有联系到我而紧张,说不定急得团团乱转紧张的要死,然后到处去找我。
中间几天确实就没影子了,肯定很忙,还要抽空安排,想办法来这里见我一面。
[空白]
这一段时间就全是空白了。
再往后去,就一直是到了闻骞来见我那天之后一段时间,又有了闻骞的消息。
他知道我没有信号,但还是给我发了消息,就像以前一样,我说过喜欢看别人分享东西。他就开始不断地给我这个短期不会回复的账号分享了一些东西。
这是把我当成文件传输助手了吗?
“今天训练。[blast图片]”
祝芃把机甲还给他了?看样子训练的挺激烈,前臂都断了。blast都能弄伤,闻骞,你这个壕无人性的家伙。
“正式报道[制服图片]”
嗯,看到了隐隐约约的军衔,很高,在他这个年纪,高的夸张。不过,闻骞为什么只发衣服,不发张自己穿好衣服的照片,不会是不好意思找人帮忙拍照吧?那就对着镜子照啊,真是不懂变通。
“食堂[食物图片]”
这个吃得不错,感觉挺好吃的,伙食比学校好,不过闻骞肯定也吃不出来什么好坏,这家伙吃什么都一个模样,完全没有特殊的喜好,只有我喂他小蛋糕的时候才会变一变脸色。
“[星空照片]很美”
……
我一张张点评完闻骞的消息,心情里那点知道这次见不到闻骞的低落心情也消失了,他一直在见缝插针地给我发消息呢。说明一直在想我。
这是不是某种缓解分别之后难过的方式呢?也许是个好办法,至少我现在看了他发的那些图片,感觉哪怕接下来看不到闻骞,也不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了。
所以我也随手拍了一张外面的照片,告诉闻骞我已经要回校了。
这次闻骞依然没有回消息,但是我已经不像上次那样不知所措地胡思乱想害怕的要命了。
“天哪。”爱德华嘀咕了几句,“怎么会这样。”
我扭头看他,“怎么了?”
爱德华叹了口气:“你自己看。”
我看了他给我看的页面。也愣住了,我们在基地封闭训练的这段时间,外面的变化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和联盟在某些贸易上彻底撕破脸,平时小打小闹的矛盾激发,前线大大小小的战役已经发生了好几次。
虽然战争发生的地点远在边境,但作战的士兵都有家人,因着这层缘故,哪怕大家的日常生活还在继续,但怕是没有几个人不受到这种战争的余波。
我捏着终端,指节都被自己捏得发白了。
爱德华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德森也去前线了。”
我看出他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并没有拆穿。
“没事,他们会回来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安慰我自己,还是在安慰爱德华了。
大巴着陆在学校门口。从上往下看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人已经等着接我们了。毕竟这几个月,总归有些朋友恋人和家人期待着第一眼就让人看见他们。
我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荨,辛苦了!有没有想我?”泽德率先上来抱住我,我和他确实好久不见了,算下来上次他们出去玩的时候,都过了大半年。
“有。”我点点头,看周围的接机人里,有些比泽德还夸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在omega里还算情感保守的,于是我就放下心。和他拥抱了一下。
“先回家住几天吧。这段时间就别住校了。”祝远下了定论,作为一家之主的alpha,他习惯了做决定。
我答应了:“祝芃呢?他怎么没来?”
祝远的脸孔有些严肃,他还是一个挺重视规矩的alpha:“是哥哥。不要对他直呼其名。他现在已经在军部的后勤部门上班了,最近很忙,都不会有时间回家,都干脆住在办公室了。”
这样吗?想到战争都把祝芃逼成了工作狂,我就又紧张了一点。又想到住办公室可能只是个借口,这家伙说不定是和西斯在同居呢。
“那,父亲,你知不知道现在局势怎么样?就前线那边?”我只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但是我没有理由和借口问他一个人,只好先试探一下。祝远的公司有些军部的项目,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祝远看了我一眼,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开口显得很是平静:“都打了这么多年。实力差不多,看今年的战术吧。赢面差不多。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个了?有认识的人在前线?”
我咳咳笑了一下。没吱声。知道他也是在安慰我,我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好点。我就不问他了,还是回头去问祝芃吧,他现在也算是内部人士了,肯定有内部渠道,而且知道我想问的内容,比父亲靠谱多了。
我被泽德拉着,他颇为担心地问我:“最近瘦了这么多?回家正好补补,你哥不知道哪里搞来了一堆补品,全都是贵得要死的,不知道他哪搞来的,你说他是不是给人当小白脸了啊。”
我咳咳一声,“我不知道,他对象一直很多,可能是哪个对象送的吧。”
泽德神秘兮兮道:“那他这个对象身份还挺不一般的,那些东西都是皇室用的。”
我眨眨眼,思索着要不要把西斯捅出去。可一想到我对象也是个alpha,两个孩子的对象都是alpha,对我这俩爹的刺激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要是先说出去,有祝芃的前车之鉴,他们对闻骞的存在会接受度会高点吗?还是更加难以接受?
琢磨来也没有什么准头,最后还是乖乖闭嘴,和他们俩一起回家了。
路上,泽德跟我东拉西扯了半天,突然开口:“小荨,你记不记得,之前和你玩得很好的那个omega?后来搬走了的,叫孜,言,是吧?”
我虽然对这个名字已经无动于衷了,可是由我爸提起,还是给了我一点紧张感:“记得,怎么了?”
“他好像因为未婚先孕,跟父母闹掰,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真的假的?”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不是这种人吧?”
泽德叹了口气:“我也见过那孩子。确实不像是这种人。我听说是孩子爸爸不知道是谁,那孩子自己死活也不说,他父母气坏了,吵完架就把他赶出去了。”
“那是很过分。后来呢?”
泽德摇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父母确实过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孩子赶出去啊,一个怀孕的omega流落在外,怎么忍心呢?那孩子好像还没毕业把。”
我嗯了几句,好像在听一个完全没有干系的人的故事,除了唏嘘,也没有别的。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终端上有几条陌生的邀请是未接状态。
我找到那几条,手指差点点上去,又缩了回来。
回家之后,泽德拿了一堆熟悉的补品给我塞过来,我假装惊喜,并且感慨这些东西一定很昂贵,和泽德一起讨论了一下祝芃做小白脸的概率,这才被放回房间。
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我立刻就把那副显眼的画拿了下来。塞进杂物间,最好再也不要看见了。
孜言留下的痕迹,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已经彻底从我身上摘干净了。
我甚至没有一点去求证他现状的意思。
就这样吧。我们不需要出现在彼此接下来的人生里了。
闻骞依然没有回复我消息的迹象。我就自己在光网上搜索关于前线的各种战报,由于前线的关注度很高,这次的消息也更新得很快。我搜了闻骞从出发那天开始的所有内容。居然意外地在那些纷乱冗杂的各式消息里看到了闻骞的名字。
虽然只出现了一次,但是显然,这算是一个迹象。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闻骞还会出现更多次。他很有可能已经成为被选中的那个形象了。
只要能活着回来,在前线积累了足够军功的闻骞,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民众眼中的下一个新造的英雄,在军部上层取得一个位置,成为那些掌握帝国命脉的成员之一。
那个报道,是一种证明。往后还会被无数次提及。
帝国时常会推出类似形象的战斗英雄。高大,健壮,英俊,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给民众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他们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偶尔出现,也往往都是一副挑不出毛病的冷硬军人模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个标枪,笔挺,不近人情,好像也没有感情。
我甚至好奇过,这些人回到家中面对家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状态吗?但他们确实是民众眼中坚不可摧和值得信赖的形象,战功赫赫,实力超群。没有任何污点。
我第一眼见到闻骞的时候,就感觉他像是那种以前时常出现在新闻媒体上的经典的alpha形象,果然,他也确实走向了这条路。这是军部内一条心照不宣的路子,有点类似养蛊,机甲大赛是一个门槛,只要迈进军部,再次都不会差,可若想继续一步,就得真的军功来争取了。
闻骞有野心吗?
我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来,或许有,可我只觉得他在认识我之前,就只是那样过着按部就班机器一样的生活。
他对我是一种意外,但是我对闻骞来说,想必同样是个意外,极有可能打破他既定好的路线。
如果战争机器有了软肋和感情,还能完美地执行任务吗?如果失败的话,他会怎么样呢?
我在家呆了几天,就回学校去了,西斯送来的补品确实有效,这几天被泽德喂养下来,之前几个月瘦下去的部分直接就恢复了。
而这时候的闻骞,也终于找到一些空隙给我发了消息。
第35章 【作话论坛继续ing】
闻骞也没有说话, 视频的信号并不好,让他那边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卡顿。
不过即便如此,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隔着遥远的空间看到我那一瞬间的软化。
我也没有开口, 和他一起彼此对视。
这种时候说任何话好像都没什么必要了,只是看着彼此的脸就觉得足够满足了。
好一会,我磨磨蹭蹭地开口:“我这几天给你发的东西, 你看到没?”
闻骞抿了抿嘴唇, 舔了一下唇:“看到了。你多发点你的照片。”
居然还跟我提要求啊,看来挺有余力的, 我挑一下眉:“要什么样的照片?”
闻骞倒是还知道不该太过分,只说:“是你就行。”
我故意道:“那不穿衣服行不行?”
闻骞:“……行。”
怎么显得有点为难?
“这么勉强吗?不想看就算了。我不发了。”
闻骞却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有点怀疑,我对他来说没有那种吸引力吗?我还以为他会很期待呢。
“真不要?”我又问了一遍。
闻骞叹了口气:“算了。我怕看了会当逃兵。”
“……”行,现在闻骞挺会说那种闷骚的情话。我反正和他待一起这么久, 还是时不时感觉有点害羞。我也不是个脸皮那么薄的人啊。
“我得挂了。”闻骞回了一下头,那边的背景好像变得有点吵闹, 我点点头, 没有犹豫,赶紧先挂了,生怕迟了一点闻骞遇到什么危险。
我还是不了解他那边具体的情况,但是至少目前, 我也不怎么担心了。
往后一段时间,我时不时会给闻骞发几张照片, 至于不穿衣服的, 还真没有发过, 一方面有点担心信号被拦截,还有就是谁要自拍不穿衣服的照片啊!
闻骞的情况则是不固定, 他的状态就是一直比较复杂,我知道前线到这里的通讯一直不大稳定,加上他又是特殊的身份,所以很少会回消息,极少数时候会在一个很奇怪的时间点联系我,大部分都是一连好几天没有一点消息。
但是就如我所预料的,我在前线新闻上,越来越多地看到闻骞的名字。
报道开始高调地宣传他的事迹,什么突袭敌人,以少胜多,立了什么什么功之类的。
这种报道自然会美化不少,做宣传把最成功和光鲜亮丽的内容展现给公众,至于在这个过程中,闻骞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闻骞有没有受伤,都不会报道。
不过即便如此那依然是我了解闻骞情况的重要来源,因为他自己是不会跟我
说任何内容的。
在极少数联系我的时候,闻骞从不会提及自己的情况,多数时候只是看着我的脸,一言不发罢了,好像只是看到我就能从中间得到某种力量一样。
有一次他没有露脸,画面对着白色的天花板。但是我就知道他在那里,因为他的呼吸声十分清晰地传递给我。
粗重。
他应该是受伤了。
我就假装不知道,絮絮叨叨给他说我的设计图被导师选上了,他又和院长一起研究,还给我改了一部分,现在拿去给军工那边去做复核,再测试后没有大问题就投入生产,送到前线。以前周期要拖个两三年,现在因为前线吃紧,半年就有可能能见到实物了。
那边嗯了一声,然后一双手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挂断了通讯。
那不是闻骞的手。
我眨眨眼,对着断信号的终端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继续啃书。
学院那边没有明说,但是表达的意思却也还算清楚,大概是会给我们松松手,如果我们之间有想早点毕业的,是可以给一定的支持。
不过帝大到底还是有些姿态在的,总归我们还没有毕业,所以哪怕军部那边急缺各种人才,也不可能说让我们去就让我们去,不顾之前定下的毕业标准。
所以想要提前毕业的学生,就得提前修够学分。设计图作为毕业作品是硬性的,不过我们专业不少人之前就提前准备了,加紧赶工加上导师们的帮助,不少人还是能完成这部分的。
上次去营地算是提供了一次实训课的要求,我们当时参与的每一个维修的机甲,都有过评分和完成度的,至少这部分不会拖后腿。
剩下的就只是几门必修大课的学分了,无论如何也得考试通过。
我把自己的所有时间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闲都没。但是即便如此,想要一口气完成接下来两年的课程,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的。好在我不是一个人,同专业的不少人都在暗自努力,岳曲也不再和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也认真起来了。
他哥也在前线。
我把自己整理好的笔记和他的交换了一下,这课我们俩都得考,为了节省时间,只能一人一半地整理重点,虽然不免有些囫囵吞枣,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毕业。
图书馆最近全天爆满,很多后援专业的学生都在死磕这些必考的专业课。从凌晨到深夜,到处都是各种alpha,他们这种性别虽然时常被吐槽傲慢,但是确实是最有荣誉感和责任心的一个群体,越到这种时刻,他们越会站出来。
我所知道的是甚至有些alpha为了去前线,要求休学或者直接干脆退学。立刻就要去参军。不过好像被拉住了。
我觉得像是他们这样倒是也不至于,因为一旦退学的话,就只有参军一条路了。入伍之后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社会征兵有自己的渠道,帝大的学生不如就直接借着帝大的背景,用自己的专业,在更适合自己的领域参与进去为好。
所以我就没有学他们,还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啃着专业课,然后去考过一门又一门。
岳曲在这期间和我基本上保持一致,他们alpha真的奋斗起来,优势比我明显许多,他因为体力和精力旺盛,学习时间比我还长,还拿了powerful续命,最后每科都比我考得好。
我没有忍住眼红了好几次。
不过好在最后一门成绩出来之后,我就松了一口气,这几门成绩都一般般,但是每科都能过了就行。总归能毕业了。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这批匆匆毕业的学生,学校层面上举办了一场简易的毕业典礼,形式上比较简单,一切从简,省点军费。
但是因为知道我们这些学生提前毕业的目的,所以学校方面还是给了不少优待。只要提了的要求,都答应了,毕业流程也简化了许多,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急着离开去该要去的岗位上。
我在这一批的毕业生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除了我们机械学院和我一届以及上一届的学生,闻骞的战斗学院的面孔更多地出现了。那些alpha,远比我想象的更想去战场,也更能下定决心。
校长在台上致辞,感情充沛,很有些真情流露的味道。不过我看台下的同学,普遍不大在意他说了什么。彼此都知道我们这批人是为了什么才赶在这段时间毕业的,所以大部分人对于校长的致辞并没有什么感觉,只希望这个致辞也早点结束,别再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低着头,心情已经平静不那么焦躁了,我低着头在底下悄悄刷着网络,想看看今天有没有关于闻骞的新闻。
爱德华在旁边戳了戳我,他没有像我一样按部就班地把学分攒够,而是在房间里鼓捣了一天光脑,第二天被军部直接来人内定了一个毕业名额。有了军部的背书,他在完全没有那么些成绩的前提下,直接得了一张毕业门票。
这必然和他那手黑客技术有关系。
“你真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闻骞知不知道你去?”爱德华问道。
“嗯。都报好名也面试过了。”我小声回,“闻骞不知道我要去,我暂时应该碰不到他。”
“为什么碰不到他,你去不就是为了见他吗?没让祝芃帮你安排到闻骞那边?他不是负责人事调派吗?”爱德华不信。
“咳咳,我问过,祝芃说闻骞那个区是最前线,很危险,他直接把我排除了。”我想到自己跟祝芃因为这事吵架的情景。
“我告诉你!我让你去前线修机甲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你再要去闻骞那个区是绝对绝对不准!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飞过去,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可能送你过去!”
这是祝芃这么多年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只好暂时老实,跟他说我会乖乖听话。心里却想不管怎么说去了前面就离闻骞近一点,无论最前还是最靠后的位置,总归比现在离闻骞近了。
确保自己的安全也是必要的。如果我真的去了最前线,在闻骞那个区,我可能还真就成了他的一个软肋给他添麻烦。
这次我老老实实地被祝芃训了一顿,一个字都没顶嘴。
祝芃给我安排的营区是比较安定的一个区,距离战线比较偏,如果非要去前线的话,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还不错。”爱德华也放下心了,“我去哪就不能跟你说了,现在要保密。”
我问他:“你现在怎么又愿意去军部了,之前不是说死都不去吗?”
爱德华咳咳一声:“他们跟我打过商量,我只要在战争期间服役就行了。等结束之后,我还是想干嘛干嘛。”
我没有继续问爱德华了,知道他那边肯定有些什么保密协议。不过眼见着和自己一起带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就要各奔东西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惆怅的。
爱德华也是,剩下的典礼,眨眨眼看着我:“等这个破仗结束,咱们以后还一起回帝大,我觉得还是学校好。”
我笑了起来,和他狠狠抱了抱。
典礼终于结束了,校长和几个领导站在台上,似乎在等着人去跟他们合照,站了半天一个人都没上台,大家全部一溜烟跑了。我们还等着跟家人朋友告别之后立刻去军部报道呢。
我也跟着人潮跑出了大厅,边跑边赶紧脱掉衣服,我回去拿点东西和祝芃说一声就得去报道了,然后还得跟着一队人去我被分配到的区。
门口有不少人在等着,都是来和同学告别的,这里没有等我的人,我现在就准备从边上悄悄离开。
面前突然出现的omega却拦住了我的去路。
“祝荨……”
孜言的目光带着一丝的哀求,手指扯着我的衣角,力气不大,却有种奇怪的执拗。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放在他肚子的位置。那里看起来很是平坦,并不像是那种怀孕的模样。
“……”
孜言微微笑了起来:“你听说了是不是?”
我后退一步,他的笑容让我有点害怕。
“我骗家里人的,他们又给我找了一个高匹配的alpha,说这个人还是贵族,叫我无论如何去见面。”他轻描淡写地道,“好像我已经要和他结婚,他们已经能攀上那人关系了一样。”
“……”我倒不意外,孜言虽然是个omega,但也不喜欢受制于人,他父母一直逼着他做不想做的事情,这样到一定程度,他反击回去还是很正常的。
“他们喜欢面子,我就要让他们丢尽面子,还有什么比omega孩子未婚先孕更让他们觉得难堪的呢?”
我虽然不认可他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段,但是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挺佩服他的,至少他的破釜沉舟,让他得以离开那对父母的掌控。如果他不来找我,那就更好了。
“……”我还是没有开口,上次和他闹掰之后,我已经没有任何话要跟他说了,尤其是知道他对闻骞说过的那些话,差点害得我和闻骞彻底决裂,如果不是我和闻骞之间已经和好了,我现在对他的态度可能会更糟。
“你要去找闻骞是吗?”孜言突然问。
“你不要去找他了。你不是对我无动于衷的,你在乎我是不是?”他哀求道,语气带着一种包含着真实的痛苦,没有以前面对我时的高高在上,只有卑微:“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父母已经不会再阻拦我们了。我的病也不会有事,我已经学会忍耐了。求你,祝荨,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对你不够好,我以为你会永远都属于我的,所以就没有珍惜,我现在知道了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从他手下挣脱开,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像是有人在后面追我。等我跑了一段距离,意识到孜言并没有跟来,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孜言在后面站着还看着我的背影,我看出他的口型,他在叫我:“小荨……”
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强势地拒绝这种场面,只能逃开了。闻骞在就好了,他应该会处理得更加干脆点。不过几个月前我都完全想象不到我和孜言之间会出现这种局面,或者我想象不到任何人会像他这样对我纠缠不清。也不敢想象他会对谁如此纠缠。
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我要跟闻骞分手,他会是这样纠缠吗?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画面,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闻骞肯定不会像孜言这样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应该会更加冷静一点吧,也许?会不会更疯狂呢?我打了个激灵,把这个念头甩掉。应该,至少,短期内不会分手吧。先不想这些了。
还好我马上要离开帝大了,孜言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他是个omega,不可能去前线,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关联了。
我匆匆回去,泽德已经帮我收拾好了东西,看他的模样笑眯眯地。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十分担心,就算说了那地方很安全,他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但因为之前祝芃也帮我给他做了心理建设,加上他本人也知道这事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所以他此时已经平静地接受了我要出发的事情。
我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祝远开着飞行器,一起把我送到了报道点。
门口像我们家这种的情况还有很多,祝芃也想办法抽了点时间出现了,专门过来接我带我去报道。一出现我就看到他黑着眼眶站在门口等我们。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穿着制服,是西斯。
他怎么跟着一起来了,这是家庭成员聚集的场面,他来这里。不会是祝芃要在这个时间点出柜吧,我有点紧张。我都要离开了,可不想看到一些家庭伦理的画面。
泽德和祝远见祝芃带了个外人来送我,也没想太多,对着我小声道:“那是你哥朋友吧,以前好像见过。你们熟吗?人家还专门来送你了。快去谢谢人家。”
我呵呵一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等祝芃和西斯走到我们面前,我这才对着祝芃眨眨眼,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芃一脸无辜,也假装看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西斯率先打了招呼,有些拘谨,我看他以前干嘛都是一副温温柔柔游刃有余的贵族姿态,没想到现在居然拘谨了起来。
“伯父你们好,我叫西斯,是祝芃的同事,这次他说带弟弟报道,我正好和他在一起,就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今天出柜。
祝远的目光扫过西斯,目光在他肩膀上扫过,立刻十分客气地叫了声:“长官,你好。我是祝芃的父亲!我这个儿子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您多多包涵啊。”
西斯和祝芃对视一眼,有些茫然。
额,祝远把他当成找自己来告状的上司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我没吱声, 假装不知道这两人真正的关系。任由祝远继续误会下去。
西斯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无论是他良好的修养还是本身对于祝芃父亲这个身份的重视,都让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驳回祝远的面子。所以他很快回过神, 浅浅地笑了:“祝芃工作很认真,您不用担心。”
没有哪个父亲不喜欢听儿子上级的夸奖,祝远乐呵呵地跟着西斯寒暄了几句, 又聊了些军部的事情, 上去套近乎。
祝芃见祝远和西斯俩谈得不错,也就没有去插嘴, 反而凑到我面前开始对我一遍遍地交代了起来。
他说的这些话其实早就跟我说了好多遍,无外乎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情,随时保持警惕。
这么说话实在让他不免有些老妈子的气质, 和他以前那种自由随性的模样完全不同。却足以让我生出不少感动来。
我忍住泪意,对着他笑起来, 一连着叫了好几声哥哥。
祝芃并没有因为我笑起来而显得心情好点, 可他也扯出来一个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弟弟终于长大了。”
再看西斯这边,只是开始时有那么一点紧张,随后就自然起来了, 他到底教养良好,懂得又多, 倒还挺会讨祝远和泽德这种人的欢心的。几句话之后, 就跟泽德他们俩相谈甚欢了。说说笑笑甚至冲淡了一点我要离开的悲伤气氛。
这下有了西斯的对比, 我突然对于未来闻骞是否能像他这样让祝远两人留下好印象产生了一丝怀疑。
毕竟闻骞可不是西斯这种讨人喜欢的模样。
眼见着时间到了,我冲着泽德和祝远挥挥手, 让他们先回去,不过他们俩肯定是不听我的,远远走了一会就又往我这个方向看,我也忍着没有回头。
周围分别的气氛浓郁了起来,时不时能听到有人的啜泣声。
相对于门口那些报道的新人,我还算运气比较好的,至少祝芃可以陪着我一起进门。
登记,领取个人物品,拿好身份卡,找到自己所在的小队。在固定区域集合然后出发去各自的营地。和我一起这一个区报道的有各种各样的工种,军械师却只有我一个。
瞅了其他几个区域,倒是在中间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我们并不可能都在一起,一个营地能分到一到两个军械师就不得了。
我这个是z区,听名字就知道比较靠后,也证明这个区其实安全度相对较高,没有那么缺人。
我捏着自己的身份卡,有一种冲动去跟需求最多人的那个区的军械师换个身份。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纯粹是知道军部这种地方不可能允许我乱搞。这可不是学校了。
看了眼周围的人,这会一起去报道的人,其实不全是学生,很多也是社会人士,我在中间看到了好几个中年人,不知道是什么职业。但是大家都知道前线在召唤,各行各业都在支援。
等待出发的时候,有些比较活跃的人主动开启了话题,这一批人之中有几个社牛,就会帮助大家缓解气氛。很快,等待的这一会功夫,大家就弄清了彼此的身份,也就变得熟稔了不少,不那么紧张了。我也稍微放松了点,毕竟第一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熟人都没有,我不可能像在祝芃面前表现得那么无所畏惧。
直到我们被几个冷硬着脸穿着军装的alpha带上飞艇之后,大家才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我找到一个角落,闭上眼之前,给闻骞发了在帝都的最后一个消息。
我并没有提到我会去前线的事情,一方面我和他不在一个营地,他见不到我,另外则是说了肯定还会让他更担心。还不如不提。
不过我早就准备了很多日常的图片和素材,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来伪装成自己还在上学的模样。希望他不要发现我实际做了什么。
到营区报道的第一天,我就被安排进了机甲部,因为有了实训的经历,所以在里面的工作上手很快。两个前辈也都是机械出身,对我态度很是和善。
只有一点让我不大习惯,那就是这个营地加上我居然只有三个军械师,虽然目前还没有比较严重的损伤需要维修,但三个人要负责全营地机甲的维修保养,也足够我们几个喝一壶的了。
而且最好笑的事,不仅仅是机甲,就连营地里其他一些东西,有时候普通维修工忙不过来,我们几个都得被喊过去修。
于是在这个营地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甚至学会了修清洁机器人。
这些东西底层原理比较类似,甚至更简单,稍微研究一下也就上手了。一开始我还有点懵逼,但是经过另外两个前辈的熏陶后,我甚至都觉得我一个能设计巨型机甲的人被喊去修机器人都是物尽其用了,啊不,学以致用了。
这样的忙碌也就导致我没有什么时间每天盯着终端给闻骞发消息,只好暂时设计了定时发送。
唯一的好处是,这个区域的信号相对好很多,已经没有像之前在帝都的时候出现那种发送失败的信息了。大部分消息转啊转啊的,还都能差强人意地发出去。
等到又一天,给炒菜机器人换了个电池之后,我一脸沧桑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仓,浑身都是机油味道。我伸手一摸,脸上都是一手黑油。
而闻骞,居然在几分钟前给我发了视频邀请。
我下意识地回拨了,闻骞居然迅速接通了,我赶紧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背景遮挡了一下,不能让他看出来我现在的环境,他的眼力那么好,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可不想被他看到现在我在什么地方。
不过背景挡住了,脸上的疲惫和油腻,却没有什么意外地被他看出来了。
我清楚地看见那张因为削瘦而更显得成熟坚毅了的脸上,眉头又皱得死紧。因为主人心情不好,显出来一副肃杀的气势。
说起来好一段时间不见,闻骞的模样确实变了不少。于是他对着我皱眉的时候,我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骗他我在帝大的心虚导致,立刻瑟缩了一下。
闻骞看出我的反应,有点僵硬地收了收皱着的眉头,他估计以为我在害怕,努力把自己的脸部线条放松了些:“别怕我。”
我赶紧点点头,“没怕。”他身边的人不会都觉得他很可怕吧。
想想可能性还挺大的。在学校就是鬼见愁了,在前线也不见得就变成万人迷。只会更凶。
闻骞还是在意我刚才的反应,现在说话的语气都又硬又软,明显是故意想温柔又一时收不回去那种冷硬:“怎么弄这么脏?很累吗?”
我噗嗤笑了出来。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显得更吓人了,要不是我而是一个小孩,这会已经绝对从一点害怕变成嚎啕大哭了。
我笑了之后,闻骞也松了口气。
“是有点累,最近要修的机甲太多了,我都没时间出去吃小甜品了。”我半真半假地说。直接说一点都不累实在太假,他肯定不信。得轻描淡写一点,不能太刻意。虽然我差点直接跟他哭诉我最近累得要死了,想让他立刻过来给我捏捏腿。话出口却忍住了。
果然,闻骞听到我这么说之后,一点都没有怀疑。反而是嘴角翘了起来:“我也想吃了。”
我鼻子有点酸:“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他们又有新品了。”
闻骞突然抬起手,似乎想往我脸上摸一下,我看着他的手在屏幕后离我越来越近,恍惚里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触碰到我。心跳加速,期待感盈满胸腔。
最后他的手指却停在那个屏幕后面。
我们都迟钝了好一会,闻骞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触碰到我之后,默默地收回手。
“想帮你擦擦,脸上有点脏。”
“我,等会自己去洗。现在很难看吗?”我现在也可以去洗干净,让他看到我更好看的脸。可是我又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至于闻骞,我想他应该也更愿意在这种时候多看我一会,而不会在意这个时候我脸上脏不脏。
“嗯,现在也很好看。你怎么样都很好看。”果然,闻骞微微笑起来。这下这张脸就是十分自然地柔和了线条,一点也不像是刚才那样吓唬人了。
“那是。我怎么样都很好看。”我翘起尾巴,顺便再故意激他一下,提醒道:“你得好好的,要是缺胳膊断腿受伤什么的。我到时候肯定就看不上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受欢迎,想要啥样的对象都能找到,祝芃说alpha,beta,omega随便我挑,他给我安排呢。”
闻骞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祝芃是这么说的吗?”
我咳咳一声,祝芃确实说过这种话,不过不是最近说的,是我和闻骞闹矛盾那会劝我的。我刚才一时居然得意忘形地给他抖落出来了。
暂时还是不解释了,我点点头,恶狠狠道:“他是这么说的!所以你要是出一点问题,回来我都不验收。直接给你报废掉!”
闻骞看了我一会,点了头,挂断了通讯。
我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发现不对劲。
就这短暂的一个视频会面,就让我心情又酸又甜的,我自己抽噎了一下,然后深呼吸,虽然感觉有点难受,不过就像祝芃来之前跟我说的,我已经长大了。
现在精神有点亢奋,我干脆爬出休息舱,又去给今天送来维修的机甲上了一层油,这才回去洗了澡一夜无眠地睡了过去。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我正愁着自己要给闻骞的图都发完了,还没来得及叫祝芃给我补点货。营地的一个长官就来了我们部门,拿了张调令,让我们三个人中抽一个去a区。
长官说得也很明确,a区那边受到突袭,几个军械师都受了重伤,机甲维修跟不上,必须借调人过去。其他区自顾不暇,我们这边至少得出一个人过去。
闻骞就在a区。
我看了眼两位前辈。他们皱起眉,似乎在思考,我不清楚他们的想法,但是知道这会不是我能开口主动要求过去的时刻。
营地不是学校,等级还是比较严明的,哪怕军械师这个岗位相对其他岗位的等级划分比较宽松,但是我也不能张口就越过两位前辈提要求,至少得等他们表面了态度,他们说不去我才能有机会。
不过这段时间我和他们俩关系处得不错了,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好活,他们俩不见得就想去。于是我就开始拼命给资历更老的徐哥眨眼,试图告诉他我非常非常想去,让他把机会给我。
他看我疯狂给他使眼色,表情有些了然和为难交错:“小祝年纪太轻了,约翰又是个alpha,这里很需要他,要不然,我,过去?”
他是不是误会我给他使眼色是不想去,才自告奋勇的?
我也顾不上规矩与否,对着他摇头,用手指着自己然后点头,这样的话,傻子也能看出来我很想去了。
徐哥好像恍然明白了:“不过,我觉得给年轻人一个历练的机会也行,长官,要不问问,祝荨去不去?”
长官的机甲我给他维护过,他知道我技术还行,虽然资历浅,但是送过去也够格:“可以是可以,不过小祝啊,虽然我知道你的技术好,可你到底是个beta,真要去的话,他们营区要是觉得咱们不够重视这个事。要不还是老徐去?”
他既然问了我,我就能解释了,赶紧道:“不会的不会的,军械师这边是看我们的技术,不会以性别取人的,只要我上手一下,他们就知道我的水平,绝对不会小看我们z区出去的人。”
长官本来就不是很介意谁过去,被我一说,立刻点点头:“那行,就是你了,等会还有一批机甲和士兵和你一起过去,我亲自护送。”
我匆匆赶回去,随便装了点个人物品,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了,路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去支援的,没有人说话。
这次的氛围远比我当时过来z区那批要沉重许多,但是因着这次目的地不同,我自己的心境反而比上次要多点期待。
无论怎么样,我知道,自己离闻骞越来越近了。
越到a区,那种硝烟感就越来越重,路上很多战斗留下的痕迹,甚至不少地方能看到破碎不看的机甲碎片,已经各种高热武器留下的焦黑痕迹。
飞艇没有人说话,只是保持着超高速,能让我们尽快赶到目的地。
a区和z区太不一样了。相比z区长期没有较大冲突的之后的平静和空旷,a区处处都是紧绷着的感觉。每个路过的士兵脸上都带着一种长期战斗后的疲惫和某种异样的兴奋,浑身的肃杀气质总是让我联想到闻骞。
我们这个支援小队也无人问津,没有人有空闲来给我们办欢迎晚会,我们自然也不在意,只是跟着一个后勤,被他带着去各自的部门。
就在我们刚进营地不久,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闻将军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顺着大伙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离我们不远处的营地门口,闻骞带着一个小队急匆匆地往这边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破损,脸上也带着擦伤,面无表情。
后面还跟着几个抬着担架的机器人。显然他们小队有人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这边有人在看他,还是某种直觉的存在,原本目不斜视的闻骞居然往我站着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37章 【作话论坛】
我立刻向下一缩, 还好我现在站在一群alpha中间,身高比较矮,因此倒是很容易就隐藏了起来, 所以闻骞看过来的时候,也就没有被发现我在其中缩着头躲着。
从站在我面前alpha的身体缝隙里,分明看到闻骞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的疑惑。
我眨眨眼, 刚才我看过去的视线难道很明显吗?还是闻骞现在越来越敏锐了?
这也确实有可能, 毕竟他在战场上历练这么久,周身气质变了那么多, 周围的异样能察觉到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我继续放低存在感,这一批同僚被闻骞扫了一眼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都是提到闻骞在前线的那些名号,总之,每一个都表露出闻骞的杀伤力。我憋着笑, 再抬头的时候闻骞也已经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来前线这里固然有闻骞的一些原因, 但是更多的还是我自己想来。
既然a区需要支援,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哪怕这里没有闻骞,我也会照样提出这个申请。
不仅是a区,甚至来前线的这个选择,也不见得和闻骞有多少关系。在那种席卷全国的氛围之下, 我不可能不受到周围朋友和导师们的影响。某种意义上,我甚至有一丝想要通过这件事证明一下beta的力量的打算。我并非特别有所谓的荣辱感, 只是单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多做点什么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 来了前线之后,我是真的没有一秒后悔过来这里。哪怕这个过程再辛苦, 我也一直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不免偷偷掉过眼泪,甚至在和闻骞视频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向他撒个娇求个安慰。
可是有一点是我一直坚信的,那就是我的选择没有错。甚至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像和我一样选择提前毕业拿到毕业证书来前线的同学,像其他领域丢下家人朋友冒着生命危险的人一样,我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人会退缩,也不会有人后悔。
至于我为什么故意避开闻骞,不愿意跟他相认,以及告诉他我来这里,纯粹是担心他会生气和担心。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是个累赘,也不认为我有多特殊,因为我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是像我一样冒着这种危险到前线来的,甚至他们很多人的处境远比我要危险。我并不比其他重要多少,我的安危也不见得有多金贵。
但是闻骞可不会这么认为,他只会担心我出事。我是不是会变成累赘并不是以我自己的意志为定的,而是取决于我在闻骞心中的地位。
加上他身份特殊,知道我在这里之后,必然会因为我而有所忌惮,我不想让他畏首畏尾,至少不是因为我。
前线不比帝大,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旦有一丝分心的可能性,后果都显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掩盖过去的。
所以我自然不可能冲出去让他看到我,甚至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以后我也会尽量避开闻骞。
总归我现在看到他了,也知道他现在没事。甚至做得非常好。
这就够了。
闻骞走了之后,我刚被安排好休息舱的位置,东西才放下,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拉去机甲仓了。
和z区的场面相比,a区的机甲们足以称得上惨烈二字。
每个维修区都放着待修机甲,外面还停着不少损伤小的在排队,还有很多不影响战斗的,就交给维修机器人维护一下,然后就会继续投入使用。
我吐出一口气,换了衣服之后,就认命地在这个维修仓打转,隔壁的维修区有个断了腿的alpha,带着一条义肢爬上爬下地换机械臂。属实让我产生了一丝佩服。
他看到我的时候,甚至有点惊讶:“你是beta?”
我点点头,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叫博特。不行就跟我直接说。”
一连几天,我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在z区虽然也忙,可那会作息还是规律的,每天起码的睡眠时间是能够保证的,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战场。
要不是以前我一直也有锻炼,勉强能达到alpha的体力标准,像现在这样,我根本就坚持不下去。
即便如此,我也好几次眼前发昏。这种工作强度对beta来说,确实困难。
但我也咬牙坚持下去了,后面就连博特对我的态度都好了。
而过了那个阶段之后,可能是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我甚至感觉身体似乎打开了某种机关,就连后颈都有点发热。随后身体素质就好了许多。
似乎帝大那边有的研究所真的在研究这种能够超越身体原本资质的方式,就是靠极限条件。不知道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我在a区也渐渐融入进来,不仅博特,其他几个军械师对我都还比较满意,知道我是帝大的之后,一个个更是热情了许多。
我时常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关于闻骞的消息,不仅他们会谈论,甚至连来维修的一些普通士兵都会时不时地讨论一下闻骞的事迹。
因为是a区的人,大家对于闻骞的认知显然更清楚,这里谈论闻骞的话题就和帝大那些宣传的地方不一样,除了闻骞在赢了什么战役,升了什么级别之外,更多的则是谈论闻骞在营地里又揍了几个挑战的alpha,以及谁也不搭理的臭脸,还有罚了哪几个不守规矩的高级军官。
这些事勾勒出另外一个闻骞的形象。更加真实。
我觉得很有趣,作为在紧张工作里的一丝调剂。
而在来到a区一个月之后,我也收到了一张军械师的二级证书。
这个证书对我来说不仅意味着待遇,更多的是一种正式的认可,前段时间虽然工作内容比较复杂,但那会我始终只是试用期,还没有正式身份,现在拿到这个证书,我微微笑了笑。
博特把证书给我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难得给我放了一个小时的假期,让我在营地里逛逛。
说起来我都来了这么久,每天都在维修仓度过,居然一次都没有在营地里逛过。
博特都觉得我也是够可怜的。
我自己之前感觉倒是还好,主要是,就算给我逛,一个营地又能有啥好看的,基本结构都差不多,加上我还得小心地避开闻骞,在他眼皮子底下躲着,自然只有维修仓最安全。
我这些天离闻骞最近的时候就是前几天他用过的机甲送来修的时候。
那过于惨烈的机甲,在定损后直接报废了,而机甲损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闻骞居然还活着回来了,这确实又成为了一个大家讨论奇迹。
我知道闻骞受伤当时,差点把手里的钳子掉了下去。
博特喊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等到那几个来交谈的中层谈到闻骞只受了轻伤,休息个三四天就好了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
我按捺下那种冲动,握紧了手里的工具,继续低头修手下的机甲。
闻骞那个报废的机甲,我远远瞅了一眼,最后还是收回目光,乖乖地继续工作。
他受伤这件事对我自然有影响,可我却没办法完全毫无芥蒂地丢下手里的东西去看闻骞。大家都很忙,请假的话我说不出口,更不可能无故缺岗。
总归我现在知道他的情况,暂时还没有危险。
但我不知道博特是看出什么了,还是单纯觉得我需要放松点。借着这个机会给了我这一个小时的假期,我除了去看看闻骞,也确实没有别的念头了。
我问了路之后,就往医疗区那边走过去。现在闻骞还没有恢复,到这里应该是能看到他的。在门口查完身份,又检查了一遍违禁品,得知我是闻骞帝大同学以及来意之后,检查的士兵有些惊讶:“你敢去送?”
我疑惑道:“探望病人不能送东西吗?”
士兵摇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人敢给将军送。也没有人来看望他。”
那闻骞岂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病床上。a区的人也太冷漠不近人情了吧。
那士兵看出我的不满,解释道:“不是咱们不关心将军,实在是因为知道将军不喜欢这个,去了也是被撵出来的份。所以就没人去了。”
我可不管,和他告别之后,发现想找闻骞的病院还挺简单的,人最多的那个就是。虽然他不给探望,但看到那些人都是一脸严肃地进进出出,有的还带着文件,就知道他们摆明是来跟闻骞讨论军务呢。探望不行,找他干活就行。
闻骞躺在病床上还得干活。我皱起眉,算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戴了面罩,也不怕他认出我来,拎着一袋子最近攒下来的水果,在一批人出来的时候,弓着身子混了进去。
基地给的餐标是给alpha的,我吃不完,就把水果留下来了,一段时间后,居然还攒了一袋子。这次干脆给他送来了,主要是这里啥也没有,想送东西我也送不出啥好的。
我进去的时候,闻骞躺在胶囊修复体里面,甚至带着氧气罩。
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液体在输液,我脚步一顿。在那些药剂和医疗舱的修复下,可以看出有些缓慢地脉动。
那条胳膊,怕是差点就废了。
这还是轻伤?想到说话的那几个中层说的话,我心里梗了一下。如果这都意味着轻伤的话,闻骞之前受伤的情形,怕是比现在要严重的多。
“什么事?”闻骞听到动静,没有睁眼,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医疗舱是有视觉盲区的,我站得位置让他正好看不见,所以我就放心大胆地多看了他几眼。
他问话我也没吱声,我戴了面罩可以变声,可是我还是怕他会听出来,于是就把东西往他床头一放,就准备赶紧离开。
“等一下。”
闻骞突然开口。我脚步顿了顿。
“你……”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却还是紧张了起来,闷声道:“将军,就是个小兵,特别崇拜您,听说您受伤了,特意过来探望您,已经看完了,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我就赶紧跑了,怕再多待一会就被发现不对劲。
回到岗位上的时候,正好一个小时时间到了。我把面罩一脱,立刻就着手开始工作,把刚才看到闻骞的模样抛之脑后。
好不容易干完当天的活。我拖着疲惫的身体钻回休息舱,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一开舱门,顿时有一种熟悉的拥挤感袭来。好像就是在没多久之前,有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刚下意识地抬头,就被一股药水和苦涩的味道包裹着。
闻骞用一只手把我勒进怀里,用的力道极大,我却因为这个力道感到一丝丝的安心。
“你,你,怎么?”我搭在他的肩膀上,眨眨眼:“怎么在这。”
闻骞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凑到我的颈子那里,嗅了一下,又故意舔了一口:“你的味道。”
我什么味道?一身机油味是吧。确实,一个小时时间赶过去看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洗澡。所以现在我身上也是那个味,亏他还能闻得下去。
不过闻骞自己也没有多好闻,他自己身上也一身的药味呢。
想到他身上的药味,还有那条胳膊,我赶紧推开他,着急道:“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回去躺好。”
闻骞的脸颊相比之前凹陷了一些,目光也深邃不少,这让他看起来成熟许多。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比刚才隔着医疗舱囫囵吞枣地看过去要清楚太多了。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就比以前恐怖一百倍,我觉得他现在看我的眼神都泛着狼一样的绿光。
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吞进肚子里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他一句,闻骞却一点都不给我机会,捏着我的后颈把我拉向他,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行,这人是真饿了,要吃我了。
闻骞咬了好一会,我都要喘不上气,想推开他,又怕碰到他那条受伤的手臂,只好僵硬着被他咬嘴唇和舌头。
好一会他才粗喘着拉开距离,继续盯着我。良久,就在我以为他要因为我不听他的话来前线乃至a区,还骗他我依然在帝大的事情教训我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我很想你。还有……”
“还有什么?”我摸了摸发热的嘴唇,感觉晕乎乎的。等着闻骞可能的发难。但是我现在很确定的一点是,不管闻骞怎么教训我,我是不后悔来这里的。我也得让他知道这一点。
“还有,”闻骞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很厉害。真的,很棒。”
第38章 第 38 章
听到闻骞夸我之后,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把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和辛苦一起变成委屈流出去 。
但实际上,我却没有哭出来,也许是这些情绪最终变成某种铠甲, 让我原本还在温室里被保护着的柔软心脏更加坚强了。
“有多厉害?”我笑了起来,自觉有些眉飞色舞的味道,很厉害这句话, 我觉得我担得起。
闻骞也跟着我笑了笑, 咬着我的耳朵说:“很厉害,非常厉害。”他听话地说了很久夸我的事情。
最后估计实在没有词汇量了, 闻骞这才又咬了我一口。
本来也许有不少想说的话,现在却感觉一句都不用说了,只是彼此默默地看着对方就足够符合现在的气氛了。
我推了推他,“给我看看你的胳膊。”
闻骞刚才一直避开不给我看,现在被我揪着, 见糊弄不过去了,这才侧过身。
我看到他胳膊上裹着满满当当的绷带。知道这人是伤还没好全, 发现了不对劲之后立刻出了医疗舱跑过来的。
看。我叹了口气, 之前不想和他见面的原因就是有这一出。
在我和闻骞之间,看似我更加幼稚,但是这么久以来,除了开始那段时间我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之后我从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冲动和危险的事情。
反而是闻骞,外表和性格都让人觉得他比我稳重得多, 也更加值得信任, 可是他才是我们俩中间那个总是干出一堆冲动无比的事情的家伙。
把我的信息录入成他的让我去看机甲, 犯病说要挖腺体给我,还有我实训时跑来找我, 以及这一次,伤还没好就爬起来见我的事。
他才是那个胆大妄为冲动到乃至幼稚的家伙。
他要来的时候,我就不信医生不会阻止他一下。但就从他现在的模样,只是别说医生了,这个营地要是有任何一个人有本事阻止掉闻骞的行动,我都给他鞠躬。
好在这些冲动行为,只是在遇到和我相关的事上出现,如果我不在的话,闻骞还是所有人眼中无懈可击的那个形象,也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但是现在,我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去看他了,但是谁想到我都没在他面前出现,只是味道就让他闻出来了。
这要跟omega一样有信息素泄露什么的就算了,主要我一个beta还会因为味道被人认出来,真是想想就无语。
闻骞完全不知道这会功夫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还在那跟我黏糊糊地蹭着,那只好的手还摸来摸去,弄得我身体越来越痒,他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
再下去可不大好。就闻骞现在这种受着伤都能释放信息素的身体,真是也够危险的。他现在胳膊还没好就从医疗舱跑出来,要是伤口恶化可就麻烦了。谁知道这种时候,会不会有什么紧急情况?
“你赶紧回去。回去医疗舱躺着。”我紧张起来,拉着脸推他,“胳膊不好不准来看我。”
闻骞眼里有一丝受伤和委屈,又凑到我面前:“我不想走。”
我也不想让你走啊。我在心里小声说,好像哪怕是脑海中的念头,太大声都会不小心让闻骞听到然后怎么都不走了。
“不想走也得走,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赶紧,别任性。”我指着他的额头点点点,试图让他赶紧从我身上下去,我不想看到他胳膊上还受着伤。
闻骞又盯着我摇头:“不要。我就任性。”
我一头黑线,闻骞现在变成这样了啊。跟谁学的啊。
“那,好吧,再,再十分钟?”我试探性地松了松口风。
闻骞摇头,竖起一只手:“五个小时。”
我眼前一黑,他这是又摸清楚了我的作息,知道我回来睡觉就睡这么久。一点都没少。
“你可真会讨价还价。”我龇牙笑起来。
闻骞居然给我做出一副腼腆的模样:“嗯。”
太不要脸了!大几个月没见他在营地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表情啊。
“你胳膊不要了?有这五个小时修复,你胳膊都能好了。不行。”我直接回绝。
“那你跟我去医疗舱睡。等五个小时结束,我再送你回来。”他看似体贴地给了我一个建议。
“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吗?”我被气笑了。
“嗯。”闻骞毫不客气地点头。
“你可真不嫌麻烦。”我认真道。
闻骞似乎意识到我的态度有点危险的味道,稍微向后退了一点,委婉道:“那,那还是我在这里陪你五个小时?”
“那还是你回去医疗舱,我在这里休息。我们俩都该在哪待着在哪待着。”我微笑着,下一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快点回去。”
闻骞被我难得这么凶的语气吓地瑟缩了一下,小小地点点头,又拉着我的手捏了一会。这才勉强答应。
他是不是受伤的时候连脑子也一起伤了?怎么现在跟小孩一样啊。
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我抱着他的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那难道是里面的伤?是不是要再去做个扫描?
闻骞被我抱着头看了半天,问我干嘛,我严肃地问了他几个验证头脑灵活度的智商问题。
闻骞有点发蒙,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看他回答的好像都是正确答案,也稍微放点心。脑子确实没大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黏糊,想了想人在受伤之后可能确实比较脆弱,这才稍微接受了闻骞现在这种模样……
于是我语重心长地用了教育幼稚小孩的语气对他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伤,等你的伤好了。这个讨厌的战争也结束了。等什么都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帝都,到时候你去见见我爸爸,他虽然不一定很喜欢你,但是无论如何你也要去见见面,想办法得到他的认可。”
闻骞听到之后,脸僵住了,表情也不大自然,:“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啊,就算他们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最多会和你暂时分开,跟他们说清楚之后再找你。”
可能我不安慰还好,我说完之后,闻骞好像更紧张了点。
“好了好了,慢慢来,赶紧养好伤。最近我设计的那批机甲好像要到了,我们验收之后,你到时候来试驾。”
闻骞也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是我们一起设计的。”
我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之前和他一起修修改改的画面,那会我们之间还不像现在这样,等到互相包容接受彼此之后,机甲也终于成型了。
既然闻骞这么觉得,那我就忽略掉那个投产前导师和学院内几个专家的修改部分。
闻骞又磨蹭了一会,看到我已经开始打哈欠了,这才缓缓直起身体,做出一副打算离开的模样,偏偏又不停回头看我,就等着我来挽留一样。
我假装看不出来他的那种需求,眼见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要走了,这才跟过去抱了他一下,还摸了摸他粗硬的发丝,闻骞顿时就像是得到了延迟满足的大狗狗,就差摇着尾巴邀宠了。
只是从我的休息舱回医疗舱的这一段路程,闻骞依然几次回头看我,但是我还是离他稍微远一点,不和他走太近。
在这种地方公开我们俩的关系并不是一件好事,我给闻骞晓之以理说了半天,他都还是不大愿意。
直到我说如果他现在不管不顾地要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最后会给我带来麻烦。
闻骞这才愣了一下,好像才从见到我之后大脑里充满粉色泡泡的那种状态里找回理智。
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些,却没有改变主意,还是那种想把我带到所有人面前的态度:“抱歉。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知道闻骞不会让我出事,但是他如果要额外保护我,肯定是要付出别的某种代价。
至少不要是因为我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也不想在营地的时候,每个人看到我提到我,我就不是我这个身份,而是闻骞的名字之后。
我更希望我在所有人眼里是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身份。而不是闻骞的附属品。
如果我在这里和他公开关系,且不论之后可能遇到的麻烦,就在这里,我的身份也会变成‘将军的情人’,而不是一个军械师。但我更希望拥有后者的身份。
想到这一出,我就更加坚定地拒绝了闻骞的要求。
但是这个理由不好直接跟闻骞说,所以他依然不情不愿,诶,太不懂事了。让我操碎了心。
我苦口婆心教育他:“现在这种时候,哪里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们必须做好自己的事情,大事先完成,之后再考虑个人问题。现在你就带我公开,营地里其他人怎么想?啊,将军都带着情人来营地了?大家怎么看我?”
现在闻骞虽然已经在军部站稳脚跟了,可是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人盯着他。我可以肯定,他今天从医疗舱出来的事,已经报备给一些人了。加上之前在帝大的事情,有心人只要一查,肯定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就算现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不会找他麻烦,以后也不见得不会拿我的事情做文章。
祝芃之前为了劝我不要见闻骞的时候,就给我科普过很多军部内复杂的派系关系,意在不要沾上麻烦。
这是祝芃的处事标准,他很怕麻烦,可能最麻烦的事就是跟西斯扯上关系了。所以他也知道我不会离闻骞远点,于是告诉过我很多要小心的事情。起码保护好自己。
闻骞当然不是傻子,他听我说完,立刻就知道我的意思,老老实实跟我道了歉。然后又说了句:“我不是因为害怕什么,没有人能在我这里伤害到你。我答应你因为这是你想要的。”
我点头:“我知道。”
这次见面以闻骞消失在休眠仓为结束,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没有听任何人提过关于闻骞和我关系的风言风语。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只在闻骞来提机甲的时候远远看过他一面。我见他虽然少,可时不时还是会有种被人看着的错觉,有时候在睡醒的时候还会感觉自己嘴唇麻麻的。
身上也时不时留下些奇奇怪怪的痕迹,甚至做了好几次春梦。
我心知肚明,这是闻骞干的好事。可是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加上感觉这人如果不找点机会释放一下精力,可能会直接憋死自己,只能暂时忍耐下来,等着秋后算账的一天。
毕竟以前我真的看过很多alpha因为长期禁欲而信息素失调暴毙的新闻。我就当做慈善好了。
第39章 第 39 章
估计是因为我的默认, 导致闻骞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了。
有一天晚上我难得做了个梦,感觉躺在一个热腾腾的温泉里,浑身都是湿热的感觉, 而且那种感觉遍布全身,好似浑身都被某种湿热的东西裹了起来。
后面我热得不行,胡乱扯掉自己的衣服, 又去蹬被子。裤子在这个过程中似乎也不到哪去了。
于是那股子湿热就开始蔓延到下半截身体。
尤其是中间的位置, 更是被那种湿热全部占据了。
我实在不知道那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只好胡乱地挣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踢到某种东西,耳边听到一声闷哼。
随后就只剩下热,无论是我自己的身体,还是碰到的东西,都是十分热。
那种热散去的时候, 我鼻尖的苦涩味道也随之消散了。
等我醒来直接就发现自己的衣服敞开,胸前一片片的, 全是吻痕。
其他地方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可是实际身体的那种感觉。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我被闻骞气得要死,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他是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当天我就找了纸笔,在休眠仓外面贴了一副字: “非请勿入!”
晚上本以为能止住闻骞一次,没想到隔天我还是一模一样的状态醒来了。
外面贴着的那个非请勿入的字下面还被人加了一行小字:“我除外。 ”
谁知道你谁啊你!
我直接把那张纸撕了, 气势汹汹地去了维修仓。
不过这种事倒是也没持续多久。闻骞在a区能有几天清闲日子?就这段日子能溜来估计还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以前在营地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再往后他哪有空来骚扰我。
后面突然收到全区戒严的通知, 又要求我们赶工加快进度修那些机甲, 我大概也就知道,这又是要来一次战役了。
不管怎么说, 大本营这块暂时还是安全的,远远也能听到不少热武器的响动。
每次听到那种声音,我都会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
可是随着这种声响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我也知道这场战役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两方胶着的情形持续了很久,这边胜利一场赢得一会喘息,那边就要丢一块地。
就像祝远之前告诉我的那样,这么多年都没赢也没输,两方原本就势均力敌。
打仗可能只是某些人的游戏罢了,毕竟发起战争的人,都是不会在战场上出现的人。他们龟缩在最后方,过着和原来一样纸醉金迷的生活,随便一个指令,就有无数人为此奔波丧命。
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这个社会所既定的规则,很不公平,却也免不得为此有些忧伤。因为我知道,即便人人都知道不公平,每个人还是得为此拼尽全力。
尤其是战场上,不比别的,你让步,敌人却不会心软,最后会有更多人牺牲。我虽然偶尔会想着这些事,不过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维修仓修机甲这件事,要说还有别的贡献,那也就是我的那款lex001的机甲真正进入战场了。但要说光靠先进的机甲就能扭转战局,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到底效果如何,但是从回收后需要维修的部分来看,至少防御性能还是不错的。
我没有在同僚几个人里说这个机甲是我设计的,倒不是不好意思大家会对我另眼相看,纯粹是因为担心维修的时候有麻烦,会被他们吐槽。
平时大家时不时就会吐槽一下某些机甲造得倒是好看,战场上也好用,可就是修起来麻烦得要命,狗都不修。
所以我干脆就装死不说了,免得大家因为我在还得忍着不骂憋着了。
这之后的一天,我灰头土脸地从维修仓和博特一起出来。突然手上的内部终端收到一则消息。
那消息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变成了我不理解的意思。
我和抬起头的博特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刻,不仅我和博特两个人是这种表情,整个a区,或者说整个前线,都陷入同样的不知所措。
和谈了?
意思是,不打了?
这个通知来得快又急,突然发生,甚至没有来由,但只是我们这些才收到通知的人不知道罢了。想必背后早就波澜起伏了。他们高层发生了什么,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并不会公开告知我们。
我们只是接受命令的人。哪怕是闻骞,也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茫然之后就是巨大的喜悦。
除了有些极端思想的人,怕是没有几个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会想继续打仗的。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和谈停战,对于普通的个体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我想,休战的原因也许有很多,但是最关键的一点,肯定还是彼此都损失惨重了。
因为不论是帝国还是联邦那里,都是支持不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大规模的战役的。
以前小打小闹,两边实力又几乎相差无几,所以这么多年摩擦时常发生,却也都是你来我往的有输有赢,除了机甲技术更加先进之外,并没有给两边带来任何实际上的好处。
反而因为冗杂的军费支出,导致了其他行业的税额。
这次战役更是损失巨大,有时候战争拼的可能同样也是经济因素。
等到最初的通知发完之后,再精确细分到每个部门的收尾任务,我们都开始准备撤回的安排了。
这个时间甚至更加忙碌,我们这个部是技术部门,要撤回的话却是最麻烦的一个,因为这里有许多仪器和设备,比起其他轻装的部门,要困难许多,所以撤退的安排是延迟到最后一批。
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闻骞,只是听说经过这一两年的战役后,闻骞已经被军部那边提名为元帅了。
这种晋升在机甲大赛选拔的人才进去军部的情况里,并不少见,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爬上去的。听说闻骞前几任和他一样机甲大赛的冠军,也都参加了这次战役,不过军功比闻骞还差不少,有几人现在还是中将。
只有闻骞得了提名。
我知道他最近很忙,他毕竟是营区负责人,收尾工作很多都需要他参与,因此直到我和最后一批人撤走的消息发过来,我都不知道闻骞在哪,也没收到他的消息。
可怜,一定忙疯了。想到这里,我都开始决定原谅他之前天天跑到我的休息舱干坏事,还乱改我公告给自己开巨小的小灶的账了。
眼见着维修仓的大部分大型部件也跟着一起上了飞艇,最后一波人也要撤走了。闻骞还没有出现。
我皱起眉,这是忙到把我忘了吗?
不至于呀。
按照闻骞之前的做过的坏事的前科,我在飞艇上进休息舱的时候,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谁知道他会不会藏在里面,等着万一开门出来幽幽看着我吓我一大跳。
开了舱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不明所以的失望。
但是等我后退一步,准备回头的时候,就猛然撞进一个人坚实的胸口。
我一惊,抬头,果然是闻骞。他的脸上甚至挂着一丝丝的兴奋,似乎可以称得上是亢奋那种状态。
我赶紧推了他一把,把他往休息舱里推。除了准备让他休息一下,还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到时候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闻骞这张脸在这里,大家都认识。看到他在休息区和军械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得赶紧让他躲起来 。
闻骞却浑不在意,看我紧张,反而眼里的笑意更浓。我推他他还故意用了点力气定在那里不动。我感觉他就是故意想看我用力推他又推不动的出糗模样,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
不过闻骞的腿实在太硬了,踢他的时候要不是我也穿了靴子,怕是脚趾都要踢疼了。
以后还是要对alpha的硬骨头敬而远之。
但是闻骞还是有点分寸的,知道就算逗我也不能太过头,他虽然依旧是那种亢奋状态看着我,眼神发光,但是还是顺从地跟着我的动作把自己塞进了休息舱。然后,猛地一伸手,还把我也拉了进去。
我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突然,一个踉跄,直接就摔倒在了躺在床上的闻骞身上。把他压得闷闷哼了一声。
飞艇上的休息仓和营地里是同一个,因为有了之前的那些经验,所以闻骞对这里的结构很是熟悉,他熟练地把我压在身下,腻腻歪歪地搂着我。
我推了推他:“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跟着主艇回去的吗?”
闻骞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眼神依然明亮,透着亢奋地看着我:“我说这里有‘重要资产’,我要留下来护送一下。”
他把重要资产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加上说的时候又是死死盯着我,只要脑子没有问题,都能判断出来他说的重要资产说的肯定不是那些大型仪器。
“是吗?‘重要资产’是吧,有多重要。”我故意问。
“很重要,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闻骞低低地说。
他说着最土也最经典的那种情话,我应该笑出声然后吐槽他,可是我却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了起来,感觉心情都有点明媚了。
“那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吗?”我说。
闻骞看着我,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都没关系。你在我心里是这样的就够了。你不要觉得我多重要。”
我疑惑:“为什么?你不希望我我也把你当成这样的宝贝吗?”
闻骞莫名笑了起来:“你是个傻瓜。如果你觉得我太重要,肯定会做傻事的。”
我感觉眼眶有点发酸,甚至有点觉得自己担不上闻骞这样的感情了,也许是因为我好像没有办法回馈给他同等的感情?可是他自己又说,不要我看他太重……
“你才是那个一直做傻事的笨蛋。”
闻骞贴着我的鼻子蹭了蹭:“我是。我一个人是就行了。你不要犯傻。”
我感觉他的呼吸粗重了许多,声音也变浅了,想到他刚才那种莫名亢奋的模样,心里也有了点数。
“你多久没睡了?”
闻骞愣了一下:“三天?还是四天?想不起来了。”
我叹了口气,小心抱住他的头,不准他再抬头:“你很累吧。就在这里休息休息,不准乱动。”
闻骞还要动,却被我按在胸口。他稍微挣扎了一下,我就在他耳边小声吹了一口气,闻骞的耳朵一下就红了,意识到我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之后,我这才小声说了句:“你在我心里也是一个宝贝啊。好好休息。”
闻骞的耳朵更红了,闷闷抱着我不肯撒手,隔了一会,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变得悠长了。
因为这艘飞艇的承重原因,速度放缓了许多。原本两天的路程,也推后了一天。这三天的时间里,我和闻骞就没有出过休息舱。
他睡了半天就恢复了体力,屁事都没有。他们alpha的恢复能力让我又小小地酸了。
至于之后的两天半,他基本上就相当于住在这里了。
我甚至有种错觉,他这段期间,是不是度过了一次发情期啊?
因为除了拿饭之外,他就没让我出去走一步。自己也一直窝在里面昏天黑地地一直待到飞艇着陆。
小小的休眠仓,虽然不是设计来做这种事的,但是莫名合适了起来,因为空间小,两人基本只能躺在床上,还只能贴在一起,随便做点任何事都会触碰到彼此的皮肤。
这就导致我爬过去喝口水,都有可能碰到闻骞,从而刺激到他。
他唯一和外部的沟通就是偶尔回几条消息,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和我像是连体婴。
我就不说我身上到底留下了多少痕迹,因为我自己也说不清,反正我就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一处完好的。
闻骞这家伙,推也推不走,打他吧我也没力气。只能由着他在舱体里面对我做各种事。反正干那种事,我倒是也不吃亏,也蛮舒服的,可是一直做也实在太过了。
整个休眠仓里几乎全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浓郁无比的苦涩让我头脑发昏。时不时要他开门给我透透气散散味。
闻骞还会抓着我的后颈咬来咬去,我这里对他来说是不可能满足他的标记本能,因此他磨牙磨了半天也不得门而入。
找不到可以标记的点,最后就是烦躁地在那里咬上一口。咬完一口又咬了一口,我可以肯定我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
因为他力气不大,没有咬破,也没有伤口,可时不时咬你也有够烦人的,所以我为了报复也去咬了他的后颈一口。
我咬他的时候就是单纯咬他了,没有其他的念头,所以咬到他的时候就感觉舌头触碰过的地方,有疤痕的触感。
联想到闻骞之前给自己下的那次狠手,我小心地用舌头描摹了一下那个疤痕。
“以后不准干这种傻事了。”
“唔嗯……”闻骞的声音有点含糊,好像是在回答我,又好像是受到了别的刺激,扭头看我的时候,眼珠子都发红了。
我吓得往后退又被他拉回去。
又是完全发了狠。
alpha真是精力旺盛,好几次之后,他的腰还是好好的。那种姿势都行,我简直都要服了。
他精神百倍,我却觉得有点浑身发软。只能希望赶紧着陆。我真的不想继续和闻骞在这个小空间待着了。
好在厮混的时间也没多长。
听到外面叫嚷着欢呼的声音我就知道,到地方了。我立刻精神百倍地推开闻骞,让他赶紧出去。
他一看我刚才还恹恹没力气的模样,现在却十足的精神,脸色立刻变了,皱着眉凶巴巴的。
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怕他了,对他也就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混蛋。”
因为这艘飞艇有闻骞的缘故,来接的队伍也较为隆重,闻骞人模狗样地走过去下了飞艇,和迎接他的军部高官换上了另外一艘豪华军艇。
他以后也是高层的一份子了,想必这段时间有他忙的。
他上那艘豪华飞艇前,还看似无意地往回看了一眼,我和众人站在一起目送着他离开。
我知道他是在看我,笑眯眯地小幅度挥了挥手。心情极好,一想到这几天闻骞干的那些事,我就觉得远离他之后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等闻骞的身影彻底消失。
我们这批人的安排也到了,我们得了几天的假期,等到军部那边安排好了,会喊我们正式入职。
我们走的是普通出口,和闻骞不一起,但是今天最后一批飞艇上人员不多,所以来接的亲属也是稀稀落落的。
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不算小的队伍。
泽德和祝远,还有祝芃和西斯,爱德华也在其中。一起对着我挥手。
我大步跑过去,和几个人抱在一起。
祝芃捏了捏我的脸:“长大了。”
我嘿嘿一笑,和他们一起回去,本来我以为要直接回家,但是祝远带着我们去了一家很出名的餐厅。我寻思最近应该爆满的。因为这里平时就订不上位置,这段时间估计更困难。就问了下怎么订到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泽德眨眨眼:“是西斯帮忙的。最近这段日子,帝都物资紧张,他也给我们帮了不少忙。”
我看他的眼神,显然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认可接纳了西斯,于是悄悄给西斯点了个赞。
西斯看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去看祝芃。祝芃咳咳一声,一脸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秀恩爱的正经模样。好像我以前少见他那些对象似的了。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爱德华这段时间已经进了之前哈里斯说的那个不能说名字的部门,比他想象的要自由些,他现在就在里面工作了,还跟我说起之前还截断了几次敌方信号的事。
我夸了他牛逼,给他们也看了我的几个奖章。本来以为泽德会夸我,结果他还是强颜欢笑,时不时露出心疼的模样。弄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难过。
但是想想泽德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压根也就没法怪他现在煞风景了。
我只好和他拥抱了好一会,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拉了祝芃和西斯一起劝,才勉强给他哄好。
诶,omega确实是情绪炸弹。
后面几天的假期,我基本上都是在家休息,每天被泽德他们伺候的像豌豆公主。然后空闲下来就顺便接受一下闻骞的消息轰炸。
他估计是实在走不开,也没法来见我,但是总是见缝插针地给我发消息。
我有时候能在光网上看到关于他的新闻,出席皇室受封典礼,还有和他那个什么委员长父亲给阵亡士兵家属送慰问。
他必须参加而且无法推脱的事情挺多的,但是在这些空隙中他能给我发这么多的消息也难得,可能他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我身上了。
当然,除了那些之外,还有每天送到我家里各种贵价礼物和高端的奢侈品,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低于之前西斯送的规格,看样子,够我们家四口人吃用好几年。
我每天签收那些东西的时候,都眼前发黑。
泽德凑过来,肉眼可见的担心:“小宝,这是,跟家里开商场的暴发户谈上了?这是什么,古代那咋说来着,聘礼?”
我咳咳一声:“为什么不能是嫁妆呢?”
泽德理所应当道:“omega一般不会送这些东西。beta一般没这个财力。肯定是个alpha送的,那不就是聘礼吗?”
我:“……”
好消息是他们对我找个alpha这事的接受度还行,坏消息是我成了嫁出去的那个。
几天的假期结束,我换好邮寄来的新制服,早上跟着祝芃的车去报道。
之前任职通知已经寄到家里了。我知道自己进了帝大的机甲设计部,说实话这确实是我的梦中情部,但我没想过一毕业就能进。我以为我还得再工作几年才有机会,因为这个部门对于资历和作品要求比较高。
我确实也算设计了一个不错的机甲,但毕竟还太年轻了,资历不够,加上提前毕业的,毕业成绩也不算特别好。
所以收到聘书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专门去问了祝芃人家是不是搞错了,还被祝芃骂了一顿。说我太不自信了。
我只好怀着一种紧张雀跃的心情去任职。
军部的帝都分区是全国最大的,研究所在西北角,建筑只比训练场那栋楼稍微小点。因为里面还有很多测试区,所以占地面积非常大。
我被祝芃送到楼下,看到闻骞又给我发了个消息。我收回终端,他知道我今天要来报道,本来要来接我带我一起去,刚刚又说临时被什么事情又拖住了,不能来,叫了他认识的一个人来接我。
看来身份越高越身不由己。
我对于闻骞现在的忙碌表达了深刻的同情以及暂时获得自由的快乐。
要说之前我真没有那么怕和闻骞碰面,但是自从飞艇上那两天被他欺负了之后,我见到他都要躲一躲。
当然舒服是舒服,但是一直舒服就过头了,我又不是精力旺盛的alpha。我只是个身体素质一般而且欲望比较浅淡的beta而已。
我也没有发情期!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有发情期的beta满足一个发情期的alpha。
闻骞找来接我的是个和他有点相似的alpha,叫林凯,气质冷硬不近人情,估计是个什么下属,跟闻骞学的臭脸。他对我倒是客客气气,带着我一起往研发室走去。
我完全可以顺着路标找到地点,但是显然闻骞还没有从我迷路的这个误解中脱身,我上个厕所他都怕我迷路。
算了,我忍忍,这也不是他本人,也不能使脸色了。
走到快到了设计部的时候,面前突然来了两个穿着警卫服装的alpha挡在了我面前。
“祝先生,您好,我们委员长邀请您过去一叙。”其中一个人拱了拱身体,还行了个礼。
第40章 第 40 章
林凯立刻走到我前面:“抱歉, 不行。”
那个警卫道:“您是祝先生吗?”
林凯摇头:“祝先生现在要去报道,这是军部的调职。”
警卫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帮祝先生请了假,委员长只是请祝先生过去聊聊天, 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林凯依然不肯让步:“既然是邀请,那祝先生就有拒绝的权利。抱歉,我们不方便。”
警卫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我觉得他平时应该很少遇到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偏偏林凯这里很有点学了闻骞的精髓, 那种不近人情如出一辙。
也就导致现在两边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我在旁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大概猜到喊我去谈话的人是什么身份。也突然想通了为什么闻骞专门要让林凯过来给我带路。
不仅只是因为要带我认路, 更多的还是防他那个父亲。
说不定今天来不了也是因为他的那个父亲从中作祟呢。毕竟除非遇到了比较麻烦的事情,闻骞还真不可能错过今天来送我的机会。他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我了,就从他发消息的那个频率来看,我还真不信一点小事能让他放弃过来。
所以这么一看,肯定是闻骞察觉到了有人捣鬼的事情。
闻席洲。
我知道他的身份也是最近在新闻上看到的, 以前闻骞没跟我提过他的身份。但提到他的语气,显然说明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 怕是不大融洽。加上又有闻骞爸爸去世的事情在中间, 关系好都不说了,怕是做仇人都有可能。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闻席洲在闻骞心里,就算不是仇人, 也肯定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所以他要见我,是突然要开始发挥自己父亲身份的作用, 开始操心闻骞的终身大事了吗?
来找我的麻烦, 他是真不怕闻骞跟他反目吗?还是他觉得闻骞和我一个beta只是玩玩而已, 他要来敲打敲打我,让我知道他的厉害, 不敢太蹬鼻子上脸?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不过既然林凯都开始掏枪出来了,我就不自在了,他俩要是真动手,有没有可能误伤我啊。
我扭头看了眼,这里是一个走廊,如果林凯给我挡住这俩警卫,我倒是可以逃跑。
可问题在于就算这次脱身了,之后也是跑不了,只要我在军部一天,就得受他制约。
闻席洲的身份在这里,以后有的是机会找我麻烦。我这次不去见他,还有下次,下下次。他总能找到机会,而闻骞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我。
眼见着林凯的眼神显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坚定,我觉得他应该是挺自信能在赢这俩人。闻骞找来的人,实力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不过我还是在林凯已经快要动手的时候,轻轻咳了一声:“要不,我过去看看?”
林凯刚才的气势一一泄,惊讶地看着我,那俩警卫也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表情,对我的好说话表示出极大的惊讶。我估计他们也做好了必须跟林凯打一场的准备了,没想到我居然自己答应了。
“不是说请我过去聊天吗?既然是聊天,那去聊聊,等会得送我回来吧。”我客客气气地道。
警卫之一道:“当然,祝先生不用紧张,这位也不要担心,我们委员长说了聊天,那就一定是聊天,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点头:“行,那走吧。”
林凯低头对着终端发了消息,表情有些无奈,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没想到那俩人拦住林凯:“我们只邀请祝先生过去。”
林凯表情变了变:“不行。”
我只好跟那俩人说:“你让他跟着吧,他就在外面等着,不会打扰我们聊天。你们不让他去我也不去了。”那俩人对视一眼,估计是怕麻烦,这才勉强同意。
我们跟着这俩人进了专属通道,传送了好一会,终于到了闻席洲的办公室。
看到门口那几个警卫一副戒严的模样,我心里稍微还是有点紧张的。
闻骞父亲这个身份我倒不是很介意,反正闻骞不会因为他对我的喜好与否改变态度。我怕的是他另外一个身份,这个身份足以让我在之后的工作里举步维艰。
当然,这是在闻骞不作为的前提下。
闻骞肯定不会看我被他父亲欺负吧。
想到这里,我就底气十足了点,说狐假虎威也行,反正我这次就压闻骞一把,赌他不会受制于他父亲。赌他能保护好我,你看,这次他不就喊了林凯来。
刚才林凯甚至敢跟那俩警卫叫板!要不是我答应了,我这次不就不用来见闻席洲的吗?这次闻骞能护着我,以后也能。
于是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趾高气昂,就像婆媳剧里的恶媳妇形象,仗着老公疼爱恃宠而骄,把婆婆气得直哭那种。
我准备率先狮子大开口,大到他都付不起的那种,比如要十套帝都内环的小别墅,再要二十辆超级飞行器之类。免得他先开口让我离开闻骞。
这种事,谁先发制人谁就赢了。
可进门之后被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人一看,我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这人看起来像是闻骞的进阶版。而且由于年纪更大,气质更加危险。眼神一瞟,就带着一种杀伐的气息。
即便我已经对闻骞祛魅了,却不见得对他也一样无动于衷。因为我知道闻骞不会害我,反而无比爱我,这人却不一定。小动物的本能让我有点害怕他。
刚才我在脑子里设定好的剧情,全部在这一秒烟消云散,我差一点就被吓地向后退然后跑走找闻骞哭诉你父亲太可怕了。
还好我忍住了冲动。
闻席洲见我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向我走过来,指着旁边的沙发:“坐。”
我老老实实走过去坐下,双手并在膝盖上,就像小时候面对教导主任那种姿势,端庄无比,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你是个beta?”
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作为开场白,实在有点土了。
“嗯。”
“军械师?”
“嗯。”
“和闻骞都是帝大的?”
“嗯。”
“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
“自己要去前线的?”
“嗯……”
我觉得他就像是那种实在没话找话的长辈,但是不管他问什么说什么,我就只是想小心翼翼地回他一句嗯。
等他终于像是查户口一样问完了一堆问题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来这人做了不少关于我的功课。这是一种关心闻骞的表现吗?不过闻骞应该不会为此感动。
见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我扭了扭屁股,这沙发坐的我都别扭:“那个,还有别的事吗?”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疑惑起来,难道叫我过来,真的就是纯聊天吗?不是要来恶婆婆戏码?
“没什么,闻骞没跟我提过您的事,我不知道对您说什么。”
闻席洲点点头:“是的,他确实不会提到我。我几乎没有和他待过多长时间。也没有和他共同生活过,幸好舅舅对他不错。”
“他跟我说过他舅舅。”我回道,“他小时候你们也没有一起生活吗?”那闻骞那一身习惯跟谁学的,难道是基因吗?
“他小时候我很少回家,一直在前线。”闻席洲淡淡道。
“那他爸爸呢。”我小声问,“你们真的跟传闻那样?”
闻席洲点头又摇了头:“我和他只是联姻,几乎没有感情。婚前就说好了一切。后来他产后抑郁,我也一直在外,没有关注过他的精神状态。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很迟了,他也被他舅舅接走了。我确实不够合格。”
我又嗯了一声,嗯完才意识到不大对劲,不过看闻席洲,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于是就装作啥也不知道了。
之前闻骞自己以为的情况,以及外面疯传的信息都不全面,或许闻席洲本身也有些隐瞒。
因为每个人站在自己的角度都只能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一面,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通悉所有。
当然,闻席洲也不是个完整意义上的好人,政治联姻就政治联姻,可面对一个给自己生个孩子的omega,是不是也得稍微关心一下。
如果早关注他的状况,及时治疗,及时发现,闻骞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样的童年创伤了。
但是怎么也都没有如果。一切伤害都已经造成了,现在做出关心闻骞生活的模样,也确实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现在闻骞过得还行,不然这人就真是罪大恶极了。
“那您叫我过来,是什么意思?”
闻席洲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要你们分手,喊你来是为了拆散你们?”
我心想这个可能性比你喊我来祝福可大多了。毕竟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几乎就没有和谐共处的婆媳或者女婿丈母娘的。
“难道不是吗?那您喊我来,是有什么事?”我问。
“当然不是。”闻席洲笑了起来,他这会就有些豪放了,和闻骞就不大一样。“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我只是想告诉他,找个真正喜欢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不会再让我儿子也沦落到需要政治联姻的地步。”
我松了一口气:“那,您叫我来,究竟是什么事?”
闻席洲道:“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见见你,聊聊天,看看闻骞的眼光怎么样。”
我很想问一下你觉得他眼光到底怎么样,又觉得这个问话实在太尴尬了,显得我很在意他对我的评价一样,我才不在意呢,也不想表现的好像我很厚脸皮一样。
于是我就憋着没问。又干坐了一会,茶都喝了两杯,闻席洲还没有让我走的意思。
“聊完了吗?我还得去报道。”我僵硬地开口。
“等会吧。”闻席洲淡淡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等什么。门就被大力推开。闻骞颇有点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看到我好好地坐着,这才松了口气。他径直走到我这里,拉着我要离开。
“就这么要走?”闻席洲的声音冷漠。
闻骞皱起眉看他,他俩站在一起对视时看起来气质就更像了。五官虽然有所不同,但是眉眼也能看出许多相似。
我一想到闻骞要是到了和闻席洲一个年纪的时候,估计就是他这个模样。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就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发愁了。这种臭脸看多了,会不会加重抑郁啊。
或许可以想办法提前预警一下,起码培养一下闻骞表情的丰富度。比如说找个面部表情培训的教程给闻骞,让他好好再上一下课。
就算不能像祝芃那样见人三分笑,起码也别人到中年,给我吓得不敢说话。比如我今天就被他父亲吓得跟小媳妇一样怂不拉几的,太丢脸了。我想着这些问题,又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闻骞则是跟着他父亲在那对峙呢。
我被闻骞牢牢拉着手塞在后面。
闻骞和他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接着闻骞就扭头看我:“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下意识说:“他说要给我十套帝都内环的小别墅和二十辆超级飞行器。”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把脑子里想的东西说出来了,立刻捂上嘴,可是已经迟了。
一抬眼,果然看见俩人完全僵裂的表情。
尤其是闻席洲,虽然表情变化不大,可是眼睛里的那种震撼简直要掩盖不住了。
还好闻骞很快回过神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觉得这是闻席洲答应的话,还是单纯只是顺着我说的话往下接。
反正他恢复镇定之后,十分淡定地对闻席洲丢下一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回头麻烦你把钥匙和飞行器送到我那里。”
我的头脑中炸起来一大团烟花。
什么鬼?
闻骞,你倒是也不用这么夫唱妇随。
闻席洲瞅了我俩好一会,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能让他和闻骞那一样的面瘫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是我的本事。只是现在实在不是场合。
刚才那一幕何止是有点丢脸,简直丢脸要丢到爷爷家了。
我都在瞎说什么啊?我的形象,这是得变成什么恐怖的捞男形象啊。
闻席洲肯定要发火了,身份在这里,哪里轮到一个小辈对他狮子大开口,何况这个数量,已经不止是狮子大开口的范畴了,这简直就是敲诈勒索了吧。
我把头抵着闻骞的后背,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面对闻席洲了,我有种预感,他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我和闻骞胡说八道了。
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的挨骂就把闻骞推出去。反正儿子被老子骂天经地义,但是我不能被闻骞的老子骂。
可要是他喊警卫轰我们出去呢?我惴惴不安起来。
结果闻席洲居然出乎意料地点点头:“行,房子就写祝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