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201

    在等待景姵回来的时间里, 楼听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是等待越感到有火在灼烧他。

    朋友?不会永远呆在她的身边?他是她的造物,他一生都在等待她的到来, 他怎么可能不呆在她的身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明白!一定是那个叫裘法的男人的错吧, 是他抢走了他的位置, 所以他才会被赶走的!

    恋人?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一介凡人, 他连世界的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连她的伟大之处都不明白,他根本不配,一定是他迷惑了他的主, 他是伊甸园里的那只蛇!

    那不知名的火焰烧灼着他, 胸口有什么胀得难受的东西就要喷涌而出,最终,所有的忍耐、质问、控诉等想法都消失无踪,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了裘法!

    “有罪之人,接受审判吧。”

    给我去死吧!他看着那个男人,毫不留情地下了死手。

    审判天秤的光芒瞬间从裘法脚下出现。

    安彦大惊失色。

    “司长!”

    审判天秤还未成型, 便重新消散了。因为目标人物消失了。

    楼听愣了一下, 什么?居然逃掉了?

    这还是第一次, 每一个被审判者自然都会试图逃跑, 但是每一个都会在瞬间被他的力量攫住, 就像被蛛网牢牢缠住的飞蛾, 被困在审判天秤内无能为力的被动接受审判。这还是第一次, 居然有人从中逃掉了。

    该死!满是杀气的银眸立即在人群中快速梭巡,想要找到裘法。

    找到了!

    审判天秤的光芒再次浮现, 但立即因为目标人物的消失而再次溃散。

    可恶!楼听瞬间咬紧了牙关,几乎忍不住想要使用群杀技能,只要审判天秤把整艘船都纳入其中,这样他就不必去找寻裘法的身影,他也休想再跑了,任由他藏到这艘飞船的最隐蔽之处,也只有死路一条。

    走廊上,裘法大步走着,安彦跑着追在他身后,满头大汗。

    “去通知船长,让他改变航线,避开楼听。”裘法下令道。他走到了飞船的紧急出口前,这是飞船上唯一一扇可以在飞行中打开的门。

    安彦意识到他要干嘛,连忙抓住他,“司长,你不能出去!楼听那个能力,万一……”

    “楼听的目标是我。”裘法冷声说,所以他必须离开这艘飞船,否则改变航线也避免不了安全隐患。

    “可是……”

    “怎么?你要我避而不战吗?”

    安彦顿时哑口无言,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裘法面对情敌的挑衅,怎么可能退让。可是白虎并不是天空种,没有飞行能力,一旦离开了飞船,在行动不便的天空,实在是太被动了!

    然而不管安彦怎么担心,裘法已经打开了那扇门,冰冷的风立即灌了进来。裘法身形利落地抓着船外的把手一个翻越便离开了飞船内部,一个踢蹬便轻巧地落到了飞船顶部。

    “哎呀!”安彦只能赶忙去执行裘法的命令。

    飞船内,已经渐渐有人察觉到,远处的身影好像是六翼天使,越来越多人从船舱内赶出来,挤到了甲板上。

    “是楼听吗?”

    “会发光耶,而且好像有六扇翅膀,肯定是楼听吧??”

    “他在那里干什么啊?”

    “我怎么有点毛毛的,他……他不会对我们出手吧?”

    “等等,裘法好像在这艘飞船上??”

    人们这段时间本来就对楼听高度关注,更别说还有龙猫恋情公开的添油加火,一时间所有人都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沸腾了起来。

    飞船上不止可以玩各种电子产品,网速甚至比家里自己的还快,马上网上就到处都是相关的照片和言论。虽然因为距离、光线和云的原因,照片很模糊,但是那模糊似乎有着六扇翅膀还会发光的影子,似乎怎么看都是楼听啊!

    因此很快就有tag上了热搜。

    【靠靠靠!!前脚龙猫公开恋情,后脚楼听在天上拦路,这这这这!!】

    【我就说楼听看龙锦的眼神不清白吧,他真的看起来就对龙锦有占有欲啊!!!】

    【不会打起来吧?】

    【急死了,船上哪个好心人开个直播啊,这泼天流量还不赶紧接住!!】

    没有什么东西比名人的感情八卦瓜更好吃了,人们恨不得自己就是飞船上的乘客看个现场。

    和注意力都在三角恋的大众不同,政府那边在知晓这件事后就紧张了起来,尤其是确认那真的是楼听之后。

    “要是打起来,裘法有个好歹怎么办?裘法很强,可是楼听的能力太特殊了,我们不能让裘法冒这个险啊!”

    然而这时他们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做了,楼听决心要杀裘法,必然是考虑了这个进去,才会提前一步埋伏在航线上。

    月湾山脉研究所内,楼老太太得知了这个消息,只觉得老天站在她这边,立即喊来楼峥。

    “去,准备启程,我们的机会来了。”

    ……

    大型载客飞船的身形巨大,宛如一头蓝鲸翱翔在无尽深海中,人站在上面就像一条会被忽略的小小沙丁鱼。

    风又冷又狂,裘法黑色的身影稳稳走在上面,步伐大猫行走般轻巧无声,琥珀色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远处的楼听。

    飞船已经开始改变航线,正在往下潜去,两人视线接近平齐。

    “如果你现在离开,看着她的面子上,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裘法盯着他冷冷说道。这对裘法来说已经是罕见的让步了。

    楼听一点不稀罕,他没想到裘法居然敢现身,还说出这种自视甚高的话,他心里燃烧的火焰一时烧得更旺,“看在她的面子上?你当你是谁?区区一个凡人,去死吧!”

    楼听话音一落,裘法脚下再次出现审判天秤的光芒,然而这光芒仍然没能成功抓住裘法。他顷刻间已经逼至船头的位置,再过去是弧形的透明玻璃,玻璃下面是仰着头巴巴看着的挤成了沙丁鱼罐头般的乘客。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白虎不是天空种,天空是他的主场,飞船就这么大,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躲!

    然而下一刻却见到裘法根本没有停下脚步,他从飞船这个天上唯一的落脚点毫不停滞地跃入了昏暗的天空,脚下却如履平地,衣摆纷飞,裘法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速度逼近了楼听,气场强大到近乎恐怖,连旁观者看了都不由得感到皮肤在颤栗。

    “哇!!”拼命仰着脖子看头顶的人们哇声一片。

    “什么?”楼听愣了一下,他不是白虎吗?等等!

    楼听这才发现,天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很多小小的乌泱泱的玩意儿,因为太小,就像一群苍蝇,却又不会嗡嗡响,所以才不容易察觉,可它们却灵活又智能,像一群乌泱泱的训练有素的鱼,飞速组合成一条不断延展伸长向他的铁桥,每一只都牢牢镶嵌在一起,厚实又稳定,裘法就是踏着这条铁桥在行动。

    飞船内,安彦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手指快速操作着操纵天上的那些纳米机器人,一边紧张一边又骄傲地说:“哼哼,老子在司长助理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吃干饭的!”

    多年的默契和信任,早就不需要明说了。他以为裘法要逮捕的罪犯里有天空种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啊?因为不会飞就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吗?开什么玩笑。

    裘法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顷刻间就已经通过安彦铺好的通向楼听的“踏脚石”逼近了楼听,仿佛能粉碎一切的膝盖已经袭至眼前。楼听的战斗神经已然绷紧到极限,对方的行进速度和攻击速度快到他暂时无法使用审判天秤的程度。

    “砰!”是肉搏声在空中响起的声音。楼听倒飞出去了一段距离,感觉到刚刚抵挡那一击的手臂在发麻,以至于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楼听恨恨地一把按住手,下一瞬间裘法凛冽的攻击已经再次袭上了面门,楼听反应很快地躲开,却发现竟然只是一个假动作,真正的袭击在另一个方向,他再一次被打飞了出去。

    安彦:“太好了,成功接近目标!近身战司长可是无敌的!”

    正紧张的观望天上战局的政府领导们也松了一口气,不愧是他们的疑似当世最强的镇国杀神,只要楼听的审判天秤抓不住他,那楼听对他的威胁就不大了,真是吓死他们了!

    飞船已经改变了航线,往下潜了好一段距离,以飞船是行进速度,原本是该带着乘客离开战斗范围了,但是偏偏两个大活人在天上也在移动,以至于一直没能彻底离开人们的镜头。每个人都在四处找窗户,找缝隙,想要看到更多。

    这可是一辈子都未必见得到一次的场面啊!多看一点就是赚到!

    眼前的对手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力量和战斗技巧。而这些是这么多年被关在天上囚笼里的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的,哪怕他在跟第九军的战斗中已经学到了很多,提升了很多。

    几个来回之间,楼听感觉到自己在近身战上面对裘法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而更让他感到愤怒和屈辱的是,他感觉到这家伙已经手下留情了。

    怎么?又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吗?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在对他宽容?

    楼听怒火中烧。他快速跟裘法拉开距离,往上飞了一段,在裘法脚下的纳米机器人把路铺成阶梯追过来之前,羽毛硬化成利刃,银鱼般哗啦啦铺天盖地朝裘法射去。

    返祖之力瞬间化作了护盾,羽箭铿铿锵锵被弹开。

    在裘法追过来之前,楼听飞到另一个方向,又一波羽箭朝他飞去。他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除了最特殊的那根审判之羽,每一根都是武器,瞬间就能再生。

    但是这些都没能伤到裘法一分一毫。

    “等、等等!”安彦看着平板上出现的一枚枚红点,慌张得不行,楼听的目的根本不是伤害裘法,他是在攻击机器人!这些纳米机器人是专门为了裘法打造的,不需要用的时候会变形成一颗颗小钢珠,被他装在罐子里随身携带,防水防火,坚韧无比,还防弹。可是居然防不了楼听的箭羽!一粒粒就像一条条被飞镖击中的鱼一样,哗啦啦往下掉,不知不觉已经损失了近半。

    “司长,小心——”安彦大吼出声,却已经太迟。

    裘法往前踏了一步。可是剩余的机器人组起来的板面已经无法扛住裘法的力量,在裘法踏上的瞬间彻底散开了。

    裘法一下子踩空,往下跌落。

    “啊!!”下方仰着头脖子都快断了还要坚持看热闹的人们不由得叫了起来。

    就是现在!

    楼听立在空中,冰冷的银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往下坠落的裘法,“接受审判吧。”

    裘法瞳孔瞬间收缩。

    金光乍现,审判天秤在裘法身下浮现,成型,将裘法吞入其中一端。这一次,无论裘法怎么挥拳想要击碎困住他的神秘力量,审判天秤都纹丝不动。

    “等、等等!”这时,围观得很开心吃瓜吃得心潮澎湃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要审判裘法吗?”

    “喂!!这不对吧?!!”

    “别吓人啊啊啊啊啊!!”

    看两个绝世帅哥为美女陷入修罗场打起来的快乐顿时变成了惊恐。

    “喂喂喂,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发展了。”组织总部,同样在看热闹的费先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即便是江清,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难道裘法这个硬茬子,居然真的会死在楼听手上吗?曝光裘法和景姵的恋情刺激楼听,让楼听去杀裘法这个计划,可是在一开始就被他排除掉了,因为他觉得景姵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结果眼前发生了什么??

    网上乱成了一锅粥,恐慌席卷了华兰。但是对于同样在吃瓜的外国人来说则没有这种情绪,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些政客们更是欣喜若狂,无论如何,裘法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是华兰有可能发射向他们的致命核/弹,眼下这枚核/弹就要被楼听拆了,他们能不欣喜若狂吗?

    再者没了裘法,华兰人民就失去了定海神针,必然要乱起来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他们非要拥有楼听的下场!”

    “哈哈哈哈好,裘法换楼听,好一个极限一换一!”

    【裘法会死吗??救命,快来个人给我回忆一下楼听这个技能满足什么条件会被杀】

    【一对一审判技能是楼听无法制定规则的,由某种神秘力量来判定有没有罪的,也就是说楼听除了选择审判的对象,结果怎么样不是他控制的】

    【单从裘法的职业来看,他手上沾着不少人命吧?】

    【裘法小时候不是能力暴走杀了全家吗?这种弑亲罪很危险吧!】

    【??救命要澄清多少次啊!早几百年就洗清冤屈了!裘法没杀全家!!】

    【但是有一说一,裘法要是被审判死了,也不能怪楼听吧,肯定是他自己有罪在先】

    【裘法办案手段冷酷凶残,说实话这么多年真的没有错杀过一个人吗?华兰这么缜密的司法机关,不是也还是有被冤入狱的人,要不是楼听的能力,那人到现在还在牢里呢】

    【如果裘法死了楼听不应该为此负责,那是神觉得裘法该死】

    【???前面是怎么回事??】

    楼听的信徒们开始活跃起来了。之前舆论都对楼听没有什么不利影响,大家自然很和谐,但是眼下突生变故,楼听可能会杀掉裘法,可裘法对于华兰的意义非同凡响,一旦裘法真的被审判死,楼听等于闯下弥天大祸,信徒们自然立刻就动起来了。

    首先第一步当然是赶紧把楼听摘出来,往裘法身上泼脏水。

    关注着风向的信徒领头羊们一呼百应,信徒们从各地网络涌入,像蝗灾侵袭一样迅速占领高地。但是裘法本身很难找到什么说服力很强的黑点,因此基本上都围绕着他幼年弑亲事件,以及怀疑他办案时够不够公正,有没有冤杀过好人这件事。

    毕竟上一任裁决司司长史罡干的那些好事,全世界都知道,裘法办案成功率跟史罡比不遑多让,谁知道会不会有些什么错漏?

    【裘法弑亲的证据不足,没弑亲的证据也不足吧,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审判一下裘法咯】

    【虽然他抓了很多人救了很多人,但是要是有人被冤杀了,那他的命谁来偿还?那还是正义吗?】

    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

    “很好,这样一来,裘法如果真的死了,华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主下死手,我们还有机会把他救出来!”站在升旗台上,不久前试图袭击联合国大楼的军事飞船上的首领说:“主是为了龙锦回的华兰,可是龙锦是怎么回报他的?她以为她是谁,竟敢辜负他!她罪不可恕!现在先让她看中的男人受到惩罚吧!”

    “有罪!有罪!有罪!!”

    “烧死!烧死!烧死!!”

    这些信徒们就像一群邪教徒聚集在广场上,每一张脸上都是狂热,声音整齐划一,几乎响彻天际。

    他们的眼前是某位飞船上的乘客拍摄的直播屏幕,载客飞船已经飞出去了一段距离,多亏了审判天秤在夜空中金光闪闪,足够大而明亮,否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审判天秤正在审判裘法,他的人生被扯出躯体,每一帧都被审判着,只是速度很快,人们眼花缭乱,并不能看清都有些什么,似乎只有当有可能是犯罪的事件出现时,审判的速度才会降下些许,出现那么几秒比较清晰的画面在人们面前。

    因此每当这个时候,全世界无论希不希望裘法死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紧张着下一秒业火会不会一下子烧起来,吞噬裘法。

    “家主!!”车上,正拿着手机看直播的龙青燕紧张地看向景姵。她也快紧张死了,每当审判速度慢下来一点,她都觉得大脑要炸了。

    救命啊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楼听那小兔崽子爱不到人就要把人家男朋友干掉,他是什么疯狗啊啊啊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跟他们家主在一起了吧!!

    景姵只是目视前方,踩着油门,跑车轰鸣着在高速公路上狂飙,并不分神看一眼屏幕。

    裘法在意识到再怎么样也无法击碎审判天秤之后,就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只是毫无畏惧地盯着楼听。

    “死到临头,不如趁着还有点时间,想想遗言吧。”楼听冷笑道。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但是他丝毫不去理会,也不去看是谁打来的,无论是谁都休想阻止他。他内心也隐隐恐惧着,害怕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名字是景姵。

    “这是你该想的事。”

    “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以为能活着离开审判天秤吗?”楼听审视着他的人生,他已经看过很多人的人生,但是他见过的再歹毒之徒,手上沾的血都未必有这人的多,从那么小的时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的,他就已经开始了。

    即便知道那是个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辈,对于夺走对方的生命这件事,人类却还是会留下阴影,据说负责执行死刑的警察都常常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甚至一些杀手,竟然也会突然悔恨自己满手鲜血,这是属于人类独有的软弱之处。

    可这家伙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丝毫心虚和恐惧,就好像他没有任何后悔之处,午夜梦回之时,也不曾被梦魇惊醒,悔恨自己夺走那么多人的生命,满手鲜血。

    更令他憎恶的是,他的这种无动于衷并不是因为麻木,而是因为某种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被动摇的坚定。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正是景姵喜欢这个男人的原因。

    “我杀的全是该死之徒,我执行的是正义之刑,你指望我为了那些下贱鼠辈而心虚恐惧?多软弱的心才会为了那些人形畜生动摇。你的能力有点意思,我对结果也好奇起来了。”裘法咧出一个笑容,狂妄又冷酷。

    天上审判速度慢下来的时候,往往都是裘法当场执行死刑的时候。

    裘法有当场处决返祖罪犯的权力,但是政府更希望他只负责抓捕,审判交给副司长,那是因为一旦由副司长判决,罪犯基本上都不会被判处死刑。这也是有原因的,返祖人稀少,让对方活着才能利益最大化。

    只是裘法并不理会那些明里暗里的暗示。

    眼前导致审判速度慢下来的是一个小孩,不过八九岁的模样,长得玉雪可爱,宛如天使一般,此时一双琉璃大眼泪眼朦胧地看着裘法,可怜兮兮地不断求饶:“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做不对,饶了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呜呜妈妈,妈妈……”

    任何人看了都会心软。

    然而裘法却毫不留情一棍子打歪了他的脑袋,重重一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一下似乎把脖子都踩断了,吓得正在看直播的观众浑身一抖。

    【妈呀!!吓死我了,都说他小孩都不会放过,原来是真的!!】

    【太冷酷了吧!!那么小能干什么坏事啊,肯定都是大人教的啊,不能再教育一次吗?】

    【这、这真的会被烧的吧……】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个片段结束,审判的速度再次加快,并没有业火燃烧起来,这意味着,那股审判的神秘伟力不认为裘法在这件事上犯了罪。

    【咦?这居然一点罪没有吗?】

    【最烦看到圣母了,能不能闭嘴,不然就多看看世界,刚刚那个是全球通缉犯,返祖犯罪史上最著名的恶童,会吃人的!】

    【刚刚是只看脸了吗?没看到他脚边一根还没啃完的手,背后好几具尸体?尸体里还有两个小孩的尸体呢,怎么不可怜一下??】

    【真以为所有小孩都天真可爱不会干坏事是吧】

    【再教育一下放你家养呗!这恶童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圣母,会天使一样跟你们回家,再把全家都杀掉吃掉的哦,别说我诅咒人,他就是这样干的!】

    裘法的人生经历太丰富,审判速度时快时慢,让人心提起又落下,不断拉扯,然而无论多少次,每当人们觉得这次危了,审判天秤内都没有业火烧起。

    人们从一开始的忐忑、怀疑,到惊讶、震撼和崇拜,然后在审判天秤消失的瞬间,崇拜达到了顶峰。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看谁在敢说他弑亲!!】

    【这下真的是铁打的证据,谁再说些有的没的可就是在否定楼听的能力了!】

    信徒广场上,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啊……完、完全无罪吗?这家伙办了那么多案子,一个被冤枉的也没有吗??这下他们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打不出字了,再说可就是在否定他们主的能力了啊!!

    期盼着楼听能杀死裘法的外国政客们表情都空白了。什么极限一换一,裘法这混蛋身上居然真的一点污点也没有?!

    这一下别说华兰人崇拜裘法了,连原本看热闹的很多外国人都开始崇拜了,这个世界上谁不慕强,谁不热爱光明而公正的人?这种品质可以抹去国与国的界限,触动每一颗人心。

    楼听不可置信地看着裘法,无罪?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审判天秤却已经完成了使命,金光碎去,裘法往下坠了一小段,在空中稳稳停住,他的脚下,是已经再次出现的新的纳米机器人。在所有人都被审判吸引走注意力的时候,安彦已经放出了备用的两罐的纳米机器人。

    裘法抬头看向呆立在上空的楼听,嘴角咧出一道冷笑:“楼听,你在天上站得太久了。”

    裘法说罢脚下一蹬,一跃而起。

    楼听咬牙切齿,再次对裘法使用审判天秤。

    金色的审判天秤再次将裘法攫住,但下一秒它就消失了,那不受楼听控制的伟力已经判定裘法无罪,楼听再对裘法使用多少次也没有用。

    “该死,那就试试这个!”一对一审判结果无法受他控制,那就使用群杀技能。

    然而裘法的速度太快了,审判光圈还未发出,裘法已经消失在眼前。

    楼听立即去寻找他的身影,却感觉到身后鬼魅般出现了一道呼吸,他的脊背顷刻蹿过一阵寒意,裘法冷冷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就像黑夜中乍响的惊雷,“下去吧。”

    “咔嚓!!”剧痛猛然袭上大脑,背后的六扇羽翼被瞬间折断。

    “啊!!”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小点的人们不由得惊呼起来,因为那两个小点正在快速往下坠落。

    然而无论人们如何伸长脖子关心后续,也再也无法看到两人的身影了。

    两人一直往下坠落,速度太快,纳米机器人勉强追上,却被裘法驱散。

    “扑通!”是裘法压着楼听从高空中砸入海中发出的声音。

    海水灌入口鼻,骨头断裂,鲜血顷刻从口鼻溢出,混入咸腥的海水中,刺骨的寒意钻入身体的每一个间隙,楼听已经受伤惨重,但强烈的情绪让他仍在挣扎反抗。

    他们坠落的地方离海岸不远,楼听从海中游到沙滩,银色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被折断的染血的翅膀无力地拖在身后,狼狈不堪地从沙滩上爬起来,腿骨也骨折了,他走不了几步又狼狈地跌倒了。

    裘法慢慢跟在他的身后,尽管同样浑身湿透,但看起来仍然十分强势。他一边闲庭信步,一边从后腰拿出一截短短的执法棍,轻轻一甩,短短一截便恢复了原来的长短。

    楼听恨恨地转头看着裘法。

    “她为了让你自由费了那么多心思,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裘法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都不用想,廖忆安肯定已经在来找茬的路上了。

    “你懂什么,这都是你的错!我才是会永远呆在她身边的人,她只是一时被你迷惑了!”楼听眼中燃烧的怒火,将他身上的冰雪气息烧得一干二净,神圣高洁的六翼天使,第一次那么像一个人。

    “是吗?在你眼里,她是一个会被人随随便便迷惑的人。那你就怀着这种不甘,永远的不甘下去吧。”裘法冷酷地说,手上的执法棍毫不留情砸向他的脑袋。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裘法!”

    执法棍在楼听脑袋边上堪堪停住。

    裘法转头,那边的海岸公路上停着一辆跑车,景姵翻越围栏跑了过来。

    龙青燕正跪在地上大吐特吐,吐得眼泪汪汪,原来家主这一路狂飙不是为了救裘法,是为了楼听,她竟然早就知道裘法不会被审判死,这种事都能提前知道,家主是什么怪物啊!

    楼听看着景姵跑过来,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那激烈的充满憎恨的银眸变得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只是当他看到景姵伸手握了握裘法的手的时候,又咬紧了牙关。

    “楼听。”景姵叹了一口气,严肃的表情松动了不少,蹲在他面前,“看看你这伤痕累累的样子。”

    “好疼啊。”他马上撒娇,急切道:“你带我回去吧,好不好?”

    “回哪里去呢?”

    “去你要去的地方,随便都可以。”

    景姵只是看着他,用一种无可动摇的眼神:“楼听,你不能一直跟着我,我不是你的归处。”

    楼听怔住,随即情绪激动了起来,问:“为什么?!我不是你最偏爱的那个吗?”他瞪向裘法,银眸已经变得通红,“是因为他吗?”

    “即便没有裘法,也是一样的。”景姵说:“楼听,是时候面对现实了,人不能一直活在幻想里,否则除了假象,你就什么也无法拥有了。”

    “什么幻想?”楼听怔愣地看着她。

    在每一个爱他的人都被他杀死后,在天上囚笼建造完毕,他被送上去后,只有永无止境般的黑暗、寂寞和高空呼啸的寒风与他作伴。突然有一天,他在绝望中听到一个声音,这个世界以外的更高维度的声音,她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他,他是她最偏爱的那一个。

    他的世界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所有色彩降临在黑暗之中,这令他厌恶的能力变成了他的骄傲,是他受到偏爱的证明,令他感到痛苦的家族再也不能伤他分毫,她把一切的好东西都堆砌到了他的身上,只是凡人软弱卑劣,无法承受,无法理解,当然,他们也不配理解。

    他是他的神创造的,他肩负着伟大的使命,总有一天会完成他的使命,然后回到她的身边。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幸福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在天上囚笼呆多久也不会觉得寂寞,她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活着的意义。

    可是现在,他好像被推到了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强烈的恐惧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现在她说,幻想?

    景姵感到楼听很可怜,几乎忍不住想要顺着他的意,但是这不是她爱一个人的方式。

    她确实是楼听的创造者,但是也仅此而已。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她没有偏爱他,他不过是她灵光一闪创造的一个角色,甚至都没有多少戏份。

    可是时光流转,命运线交错而过的时候,意外打了一个结,让他偏离了轨道,靠着虚幻的幸福麻痹了所有痛觉,轻飘飘地走到现在。而这种虚幻,需要依托她的配合才能持续下去,但是她可以配合一时,却不能配合一辈子。

    是时候了,时机已经到了。

    海岸公路上,数辆车子疾驰而来,一束束灯光闪过树林和静谧海面。

    海浪涌上沙滩挣扎着拍打人类的脚跟,又无力地哗啦啦退去。

    “楼听,你是一个特别的孩子,我是你的创造者,我现在确实偏爱你。所以我要教你最后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是谁的神,人最终必须独立的活着,哪怕眼前的路再苦再痛,因为真正的幸福就在那一端。我要你离开那个囚笼,去看,去听,去嗅闻,去感受这个世界,然后你终有一天,会从另一个囚笼中挣脱。”

    困住楼听的囚笼,不止是天上那一个,还有他心灵上的那个囚笼。那个他才出生,就被楼家,被外界恐惧的声音打造出来的牢笼,里面关押着小小的渴望自由渴望爱的还没有长大的楼听。

    “我不要!”楼听眼中流下了眼泪,他愤怒而狼狈地甩开景姵的手,就像闹脾气的孩子,什么也听不进去,也拒绝去理解她的话,“反正你就是不要我,既然如此,我用不着你管!”

    他跌跌撞撞,朝着海岸走去,海岸公路上又疾驰来了数辆车子。

    龙青燕吐得差不多了,正在漱口,听到动静转头看去,看到那些车上的族徽,顿时愣住了。

    几个楼家人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向了楼听。

    “滚!”楼听愤怒地推开伸过来的手。

    “楼听,老太太想跟你说话。”一个楼家人举着手机说。

    “全都给我滚!”楼听谁也不想理会。他讨厌楼家人,在此时此刻这种几乎已经淡忘的憎恶的感觉,突然变得格外鲜明,以至于令他感到疼痛。

    “楼听,你真的什么也不想听我说了吗?”楼老太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包括你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想知道的那个答案,也不想听了吗?”

    楼听顿住了。

    沙滩上,裘法见楼家人过来,抬脚想要过去想要了解情况,却被景姵拉住了手。

    景姵只是看着,看着楼听最终跟着楼家人上了车,离开了。

    第202章 202

    楼老太太确认楼听跟着楼家人离开后, 挂上了电话。

    楼峥从办公室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两个小巧的玻璃瓶,一瓶装着粉色的液体, 一瓶装着淡黄色的液体。

    “妈,这是最终版本的进化液。”粉色液体被放在桌上, “已经成功让实验体长出了六翼, 但是到底还不稳定, 之后还得想办法再进一步研究。”

    “好。”老太太双手捧过那瓶粉色液体, 眼中狂热。

    这时,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楼老太太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急躁的男声, 说着外国语言。

    楼老太太听完, 露出笑容,不急不躁地说:“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把楼听接过来了, 这次我们一定会展现出楼家的诚意,不会让华兰因为这件事伤害楼听。……你们飞船已经快到邻国了?行,我一定会准时把楼听送过去的, 你们只要准备好接应就行。”

    对话结束, 楼老太太挂上电话,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办公桌对面, 楼峥等她讲完电话才出声:“是撒拉弗国王吗?”

    “他们怕华兰因为楼听袭击裘法的事对他做什么, 所以想要把他接走, 他们会走邻国的路线, 然后飞越月湾山脉,在华兰边境等我们把六翼天使送过去。”

    邻国因为从首相到部分重要官员都是组织的钉子, 现在处于人手不足,各方面都有些混乱的重组时间,刚好给了撒拉弗王国钻空子的机会,月湾山脉连接着两国,恰好研究所和天上囚笼也都在这里,是偷偷接走楼听的最佳地理位置。

    此时,那艘曾经抵达联合国大楼潜伏的军事飞船,又出现在了邻国上空,朝着月湾山脉的方向前进。

    “这次主一定不会拒绝我们了,龙锦辜负了他。”

    “没关系,我们会让他知道他有多珍贵,他是属于撒拉弗的!”

    被拒绝过一次的信徒们神色亢奋,满脸狂热。

    没有任何一个私人机构可以提供那样一艘战时用的军事飞船给他们,除非有国家在背后提供,没有哪个国家会为了楼听这么疯狂,除非那是撒拉弗王国。

    撒拉弗这个国家的人民对六翼天使的特殊感情,以及灵魂深处的敬仰与爱戴是远超外界人们想象的。这是因为宇宙大融合期,撒拉弗王国的建国者就是一位六翼天使。在那混乱而危险的时代,这个由象征着公正公平与正义的国家简直就是一片乐土,是所有人向往的神之领域。

    因此当楼听诞生后,撒拉弗王国的国民都认定他是他们的建国者的血脉或者转世,总之肯定跟祂有关。所以楼听如果愿意去撒拉弗,国王甚至甘愿禅位。

    只是外人很难理解和相信他们的这种与生俱来的对六翼天使的感情,即便撒拉弗国王在社交媒体上这么公开说过,人们也只当他肯定是在作秀,他知道华兰不会放人才这么喊,哪个权力者会把手上的权力拱手相让?

    但是楼老太太知道,这是真的,只要楼听去了撒拉弗,他就是那里的王,他会拥有在华兰和其他国家都无法拥有的一切。因为从楼听出生后,撒拉弗王国就为楼听提供了很多,王室饱含狂热爱意的表白信每月一箩筐。

    好处全部被她收入囊中,表白信全都被她付诸一炬。

    楼老太太的目光看向楼峥手上的另一瓶液体。

    楼峥将其放在桌面上,迟疑了一下才说:“这是针对六翼天使的返祖细胞的毒药,这次是完成品,只要楼听全部喝下去,神仙也救不回来。妈……”

    老太太握着这瓶毒药,丝毫不在意楼峥脸上的一丝不忍:“等楼听到了,就想办法让他喝下去。”她又拿过那瓶进化液,狂热之色再次浮现,“这个世界上,只需要一个六翼天使。我,才会是那个被撒拉弗王国接走成为一国之主的人。从此以后,我将跟华兰总统平起平坐,谁也休想再瞧不起我!”

    为了这一天,老太太等了很久了,从楼听诞生的那一刻起,这个计划就在她的脑中成型了。如今终于就要得偿所愿,她压抑已久,几乎都藏在优雅精致平和的外表下的情绪剧烈翻涌了起来。

    在她那个时代,楼家并不是一个大家族,在华兰的返祖圈子里排不上号,她也不是一个返祖纯度很高的人,是在十二生肖学院里总是站在角落里的人之一,不像凤家、武家的那些少主,总是处于人群的中心,她暗恋的对象的目光也总是落在那些闪耀的女孩子身上,而从不将她放在眼里。

    “真羡慕他们,一出生就在罗马,为什么我的返祖纯度不能高一点呢?”有同学抱怨道。

    是啊,为什么我的返祖纯度这么低,能力这么差劲。她常常这么想,想到抑郁低落,常常在午夜哭泣,总觉得别人都在嘲笑自己。

    这种情况严重到后来她不得不出国去治病,然后,她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外国对天使族的崇拜令她大受震撼,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特殊对待,餐馆的老板会急匆匆赶来招待她,为她免单,一座城市的议员听闻她的存在,都会邀请她到府上共进晚餐,无数的甜言蜜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畅通无阻,她备受欢迎,她是人们的宠儿。

    她的病不药而愈了。

    她在异国他乡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礼物流水般送入她的住所,名流贵族抢着邀请她参加晚宴,她在晚宴上成为人群的中心,她的头越扬越高,她注意到角落里似曾相识的艳羡目光,越发高高扬起头颅。

    但是现实很快将她一巴掌打落在地,更高返祖纯度的天使返祖人出现了,原本独属于她的鲜花掌声涌向新来者,哪怕她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多冷待,但是她仍然感觉到了巨大的落差感,不由自主地跟其他天使进行各种攀比,一旦发现自己拥有的比人家的少了一点,便难受得睡不着觉,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了。那种曾经在华兰的不甘,嫉妒和恨天不公的感觉再次奔涌而来。

    想要全世界的天使都死光,独留下她一个享尽一切名利宠爱。这枚种子就是那时埋下的。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无能的妄想,无论浇多少水都不可能发芽,却因此更加内心激愤和偏执。

    ——直到楼听出生。

    六翼天使,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六翼天使,连一个国家都会为他臣服,将王位拱手相让。在他面前,所有天使都会黯然失色,都会被所有人排到后面去。

    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了大脑中。

    ……

    在楼听和楼家人离开不久后,第九处的人果然如裘法预料般赶到了,得知楼听已经被楼家人带走后,一群人又立刻转身走了,那架势,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楼听,哪怕搞不死楼听,也会让他吃上一顿苦头。

    裘法看着那些车子远去,看向景姵,酸溜溜地说:“你对楼听的用心良苦,看来还没结束。”

    他本来以为国际法庭结束,她的计划也结束了,可是眼下看来,还没完呢。

    景姵牵着他往跑车的方向走:“还差一点点啦,不过这点不需要我参与了。啊,不对,需要参与一小部分。”

    裘法顿时眼神警惕起来,瞪着她。

    “走吧走吧,我送你去附近的船坞。”景姵笑道,心虚般摸了摸自己的头。

    ……

    在楼家回云锦州的私人飞船上,楼听脑中思绪万千,从身到心都在痛苦,但他仍然将一切的痛苦都归咎在裘法身上,都是因为他,他的神才收回了对他的偏爱,他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一定要杀了他,绝对要杀了他。

    只要他死了,景姵就不会喜欢他,对他的喜爱就会回来了。

    跟楼家人离开,未尝没有跟景姵赌气的成分,她不要我,多的是人要我!

    作为她偏爱的对象,他知道自己有多强大,多么受人崇拜,楼家因为他得到了多少好处,现在又因为他吃到了多少苦头,他们巴不得他回楼家。只要他向任何人释放一点善意,他们就会对他扫榻相迎。

    到时候你就等着后悔吧!他可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哄回去!

    飞船上,来接楼听的楼家人极尽所能地讨好楼听,端茶倒水,医生小心翼翼的为他的伤口上药,生怕惹得他半点不快。

    飞船一路从湘州抵达云锦州,来到月湾山脉研究所,老太太已经等在门口。

    “孩子,你看你伤成这样,得多疼?”老太太看起来痛心又怜爱。

    被裘法折断的羽翼已经被楼听扯掉,因此身体修复系统率先选择治疗更重的伤口,所以他身上的其他伤都还没自愈,他原本就偏向苍白的脸色惨白,即便湿漉漉血淋淋的衣服已经换掉,湿漉漉的长发也干了,却仍然十分狼狈。

    “这些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直接告诉我想知道的。”楼听避开她伸过来想要抓他胳膊的手。

    老太太顿了顿,失落地说:“你心里还在怪我,即便我做出再多补偿。可是,我当时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母亲当时已经是楼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了。”

    “老太太……”楼家人急忙想要安慰老太太,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当然知道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楼听小时候在楼家被隔离那些年的事,站在楼听的角度肯定觉得那么多年她才来爱护,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所以无论老太太对他多好,楼听都一副不太领情的样子。

    但是他们也不敢责怪楼听,更何况也不能去怪罪楼甯舟这个家主,想来想去,果然该怪的还是楼听那个父亲,真是太会装了,所有人都以为他真是个什么正义大法官,结果竟然干了杀人犯罪的事,导致了这一悲剧的发生。

    于是七嘴八舌,“楼听,这个真的都怪褚剑芳那个伪君子!”

    “是啊,都是他欺骗了家主,家主才会误会你的。”

    “真该死啊那男人!也不知道偷偷杀了多少人!至今都不知道哪些人惨遭了他的毒手!”

    “好了好了。”楼老太太制止了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们,学校不是要开学了吗?升学学分都够了吗?快回去吧。”

    楼家的飞船又起飞离开了。

    楼老太太对楼听说:“走吧,我们进去说,你想知道的事情,事到如今,我都会告诉你。”

    ……

    楼听动静闹得那么大,全世界都知道,楼甯舟自然也知道,在楼老太太安排在湘州的楼家人把楼听接回来的命令下达下去的时候,她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她头痛欲裂,已经几天没睡觉,她无法闭上双眼,无法停止工作,一旦停下来,窒息的痛苦就会将她淹没。

    她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翻看着桌面上的一大沓调查文件,上面全是楼家在月湾山脉的那个研究所的相关资料。研究人员、研究内容、研究成果等等。

    从楼听的监护责任转移到楼老太太身上后,楼甯舟就没有管过任何楼听相关的事,其中自然就包括天上囚笼下面的研究所。

    那个研究所是和天上囚笼同时间打造出来的,建立的目的是寻找能够通过外力抑制楼听的能力的方法。从打造结束,楼听被关进天上囚笼之后,每个月都会从楼听身上提取血液进行研究,每年耗资巨大。

    可是,既然楼听的能力其实并不是单纯的被动技能,并不需要依靠外力来控制,那这个研究所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

    楼甯舟越想越不对,她让人把这些资料找来,却发现上面全都是一些乱七八糟毫无价值的东西,这么多年来研究所没有提交丝毫成果。与此同时,很多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在她脑中一一重现。

    她在被严苛到堪称虐待的她的高压下长大,遇到了褚剑芳,她第一次品尝到了被爱的滋味,阳光撕裂了阴云,落在了她的世界里,他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你看,我们不会因为爱蝴蝶,就把它的翅膀撕下来对不对?”男人张开合拢的双手,美丽的蝴蝶从中飞起,在花丛间翩翩飞舞。

    “爱是小心翼翼的,不忍让她受伤,害怕她会受伤。你总是一天没见就多出一身伤,我每天睡觉都心惊胆战,睡得很不安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次他哭着质问:“到底是谁在伤害你?我一定要送他进监狱!”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她第一次反抗了虐待狂一样的母亲,抢过她砸向自己的棍子,轻而易举地将其折断,扔到一边。

    她的返祖纯度是楼家有史以来最高的,只是从小就在母亲名为教育,实则变态一样的控制和虐待下长大,她不敢反抗,被精神打压,明明是最强的却被弱者一次次碾碎自尊。但是当她开始反抗,强大的母亲就开始怕了,她再也不敢动她一根毫毛,甚至很快开始服软,想要跟她和好。

    后来,她成为了很合格的返祖家族家主,楼家在她的领导下更上一层楼,在华兰返祖家族圈内已经颇有名望,他也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大法官。

    后来两人结婚了,他们很幸福,她怀孕后他比谁都更期待他们的孩子的出生,在孕期形影不离地陪着她,在生产那天跟着进了产房,比她还要紧张,甚至哭了起来。

    他哭得一脸期待和幸福,她也满心期待和幸福。

    可当她短暂的晕厥过后,在半昏半醒间,却看到了丈夫被烧成灰烬的画面。

    楼甯舟痛苦地攥紧手指,额头青筋鼓起,她很少回忆几十年前的这些记忆,一旦触碰,就痛彻心扉,可是现在,她却强迫自己重新面对,站在理性的角度。

    后来呢?后来她追问当时产房里唯一的目击者,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是六翼天使,他一出生就面对陌生的世界,难免会恐惧,所以能力失控了,他审判了产房里的所有人,医生和护士都吓晕过去了,剑芳他……”

    “他审判了所有人,为什么死的会是剑芳?为什么?!”

    “根据撒拉弗王国那边给的六翼天使的资料,楼听的能力会杀死犯罪者……”

    “剑芳犯了什么罪要被杀死?你说啊,你不是在现场吗?你说啊,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是说被审判者的犯罪记忆会出现吗?你什么都没看到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犯罪了才会被杀的。”

    明明每一个被审判者的过去都会被拉出来被看到,可是她的母亲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丈夫却被审判死了,也没有任何调查结果证明丈夫杀过人,她要怎么相信他隐瞒了他的黑暗面,表面上是法律的最后一道防线,背后却触犯了法律,并且严重到被审判死?

    她无法面对,所以只能将楼听丢远,她原本想将他交给政府,但是老太太和其他楼家人都不同意,她无心也无力多管,就随便他们。

    就这样,这三十年,她坚信丈夫是无辜的,楼听那令人憎恶的能力无故杀死了他,直到现在,那个很多年前没有解开的谜团又一次出现了。

    她的丈夫到底是为什么被楼听杀死的?他真的有罪吗?老太太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楼甯舟站起身,抓着这份什么都没有的研究所资料,以及这个谜团离开了办公室,“准备去月湾山脉的飞船。”

    这些搞不清的东西,她决定去问个清楚。

    ……

    楼听和楼老太太一起走进了研究所。

    此时这个研究所内空空荡荡,很多房间的器材都被搬了个空,只余下楼老太太和她的零星几个心腹在,因此脚步踏在走廊上,有空空的回声响着。

    他们走到茶室,楼峥坐到茶桌后面开始煮茶,楼老太太和楼听相对而坐。

    “你受了伤,就不要喝茶了,喝点白水吧。”楼老太太说,楼峥便提起烧水壶往空玻璃杯里给楼听倒了一杯白水。

    楼听没有理会,只是盯着楼老太太。

    “时间还那么多,你这么性急。要说的有不少,先让老太婆我润润喉。”楼老太太仿佛有些无奈般摇摇头,茶室开着空调,空气很干,她接过小儿子递来的茶杯啜饮,姿态优雅。

    茶杯搁置到桌面上,楼老太太这才幽幽说道:“这么多年,你在天上囚笼里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突然心性大变,视我们这些家人于无物,就好像你真的是天上的神明,而我们是地上的蝼蚁。但是有一个疑惑,一直压在你的心底,将你跟这个人世连接在一起,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个疑惑,就是——你的父亲到底有没有犯罪。”

    银白色的瞳孔微微变化,楼听盯着楼老太太,“你终于要说了吗?”

    老太太对任何人都说当时在产房,她什么也没看到,突然间审判天秤就出现把褚剑芳给烧死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楼听对自己的能力已经一清二楚,只要被审判死,那旁观者就一定能看到是为什么被审判死。

    那个他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死亡,是他曾经痛苦的根源,他的母亲因此憎恨他,所有人因此恐惧他。他曾经做梦都想要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可作为唯一的目击者的楼老太太却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谜团从他年幼时就存在,哪怕他后来将自己从这个世界分离,用与世隔绝的眼光看待一切,这个疑惑也偶尔会悄悄浮现,像蜻蜓点水从脑海中掠过,存在感不强烈,但确实存在。

    所以在楼老太太打电话要他回楼家的时候,他回来了,除了跟景姵置气,就是真的想要知道。一个问题一直在脑海中转,是很烦人的。

    “我既然说了会告诉你,就不会食言。”茶室里开着空调,空气很干,楼老太太又喝了一杯茶,“这件事得从好多年前说起。”

    她这一辈子都在痛恨自己的返祖纯度不够高,没能像别人一样成为人群中心,成为受到优待的那个人,在国外的经历短暂的治愈她后更深的加重了她的偏执和抑郁。可她的女儿楼甯舟却生来就拥有她渴望的一切。

    她一边嫉妒着女儿,又一边盼望着她能给她带来荣耀。楼甯舟表现得好,她嫉妒,楼甯舟表现得不好,她愤怒。她依靠掌控和羞辱强大的女儿来获得了某种愉悦和满足。

    但是,那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楼甯舟的反抗让她觉得颜面尽失,那种被所有人瞧不起和嘲笑的难堪感再次铺天盖地的出现了。毫无疑问,那一刻楼甯舟成了她最恨的人。可是日渐年迈和流失的权力,让她只能强人恨意,虚与委蛇,直到楼甯舟怀孕,她感觉自己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那天你妈妈难产,五个小时都还没把你生出来,我有些担心,就也进了产房。等你生出来我们才知道为什么会难产,你那时已经长出了六扇小翅膀。我抱了抱你,然后你爸爸拿着奶瓶要过来给你喂奶,在接过你的瞬间,事情就发生了。”楼老太太说,省略了她的那些阴暗的心思,强调了自己对女儿的栽培和女儿对自己的不理解。

    楼听感到咽喉干涩,茶室内的空气好像更加干燥了。他终于还是伸手拿起了桌上那杯散发着热气的白水。

    眼见着楼听开始喝水,楼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了开来。

    这个计划在她通过B超的异样,发现楼甯舟的孩子可能是六翼天使的时候就开始设计了,她曾经阅读过大量文献,想要找到能让自己进化的方法,在撒拉弗王国那里意外阅读过六翼天使能力相关的情报,因此她产生了一个计划。

    计划将在楼甯舟最幸福的时候实施。

    生产那天,楼甯舟生下孩子后筋疲力竭昏迷了过去,楼老太太带着小儿子楼峥和一个男人进入了产房。返祖家族内部的家庭医院的弊端,没有监控,病房空旷,整栋楼里没有几双眼睛。

    产房内的医生护士在瞬间就被击晕了过去,正心疼地伏在床边看着妻子的褚剑芳震惊地看着闯进来的几人,目光在那个陌生男人脸上惊疑不定,只因为那张脸,跟他竟有八分像。

    “你们……”

    “生了那么久,我过来看看什么情况。”老太太笑着说,然后看向那个跟女婿有八分像的男人,男人眼神古怪阴冷,褚剑芳一看就知道是杀人犯的眼神,危机感瞬间让他汗毛直立。

    “去吧,那孩子在那里。”老太太对他说。那个杀人犯便走向台上还未被包裹好的新生儿。

    “干什么?!”褚剑芳立即冲过去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下一瞬间他就被楼峥打晕了。

    楼峥虽然返祖纯度也很低,但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了。

    楼峥打晕褚剑芳之后,立即和母亲一起后退,飞快退出了产房。与此同时,那个杀人犯抱起了楼听。他是被骗来的杀人狂,对这个据说是天使的“新玩具”充满了昂扬的杀意,那杀意和他身上的罪恶在一瞬间激发了楼听的自我防御力,金光乍现,审判被触发了。

    楼甯舟被惨叫唤醒,半昏半醒间,朦胧之中,看到“丈夫”被烧成了灰烬。

    医生护士什么也不知道,唯一的目击者楼老太太证明是楼听烧死了父亲,而整个产房内确实仅仅充斥着楼听的返祖波纹。

    楼听弑父,确凿无疑。

    楼听看着突然说出这些话的楼老太太,表情空白,就好像突然间听到了难以理解的信息,“……什么?”

    “当年被你烧死的那个人,不是你的父亲,所以我说什么也没有看到,并没有在撒谎。”

    “……你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让楼甯舟受到惩罚。”那时,楼老太太看着女儿露出的痛苦表情,心满意足,愉悦至极。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感觉,很不好受吧,这就是这么多年仗着自己的返祖纯度高,白眼狼一样忘恩负义,对她这个辛辛苦苦生养她的母亲不敬的下场。

    “那他呢?”

    “褚剑芳吗?哦,那个带坏我女儿的贱男人,我把他关起来,砍了手脚做了人彘后不久就死掉了,普通人就是废物。”

    第203章 203

    楼听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好像砸进海中,海水灌入口鼻,整个人被淹没的感觉又出现了。

    眼前的老人家, 从他有记忆起便是一个精致的,总是穿着旗袍的漂亮慈祥的老太太, 喜欢小孩, 也受小孩喜欢, 尽管他不亲近她, 但也没有怀疑过她任何。

    而茶桌后面那个正在泡茶的男人楼峥,是他的叔叔,总是像一条沉默的大黑狗一样跟在老母亲身边,沉默寡言, 不争不抢, 对老太太唯命是从,但他也没有怀疑过他任何。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里炸开,胃部翻涌, 身上还没痊愈的伤开始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前方的茶桌才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楼听,你怎么了?是觉得受打击了吗?那看来你对我们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至少信任也是一种感情。挺好, 没遗传到你妈的白眼狼, 不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用心良苦。”老太太用一种欣慰的语气说道。

    “用心……良苦?”

    “当然!你想想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我把这个囚笼打造得像个宫殿, 让你每天都过得舒舒服服, 给你最上等的吃喝, 除了自由,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拼尽全力满足你。为了让你能尽快掌握你的能力,我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心思!”

    楼听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抬头看她,“阿兰她们……”

    老太太露出了笑容,再也不是那种慈祥亲切的笑,而是一种恶毒的狡猾与得意。

    当时,他们招聘阿兰这些照看者,除了楼听需要照看之外,还有别的目的。

    “该训练他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我没什么耐心,用快一点的方法吧。”那天,楼老太太对楼峥说。

    于是阿兰成为了第一个被选中的人,来自月湾山脉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淳朴妇女,这辈子从没有作奸犯科过,一双眼睛很亮,是个好人。

    同时,也没什么见识,她不知道返祖家族的危险性。

    因为楼听跟她的小儿子年纪差不多,再加上是个好人,阿兰几乎一下子就对楼听产生了同情,发自内心地对他好,从出生起就未曾被人拥抱过的楼听第一次被人爱,也很快与她建立起了感情。

    “三个月了,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老太太下达指令。

    于是那一天,下班回家的阿兰按照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给家里拨打了视频电话,可电话接通的瞬间却让她肝胆俱裂。

    “阿妈,救命!”视频里,她熟悉的家中,她的老母亲和两个孩子被绑在了椅子上,惊恐地朝她呼救。

    绑匪说:“听说你在大城市里打工,钱赚了很多啊,现在打五百万给我,不然你妈和你儿子就要没命了。”

    “我、我才打工几个月,哪有这么多钱啊?”

    于是阿兰按照绑匪的指示,在网络上借了五百万的高利贷。其实那只是用返祖能力制造出来的假象,阿布和阿勒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阿兰也只当是遇上了骗子,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便什么都没有说。

    可报警后,因为是返祖人犯罪,案件移交给了裁决司,当时的裁决司司长是史罡,楼老太太早已经打过招呼,于是这起案件迟迟没有进度,她借的高利贷却每天都在滚雪球一样产生巨额利息,催债的方法五花八门但又足够让她心惊胆战,为了孩子的安危,她不得不考虑还债,可是光是利息都还不起了,到底要怎么还钱?

    然后下一步开始了。

    “怎么来钱快?赌啊,你知道吗?我这套房子就是赌来的!我花了五十块钱买的彩票,中了一千万!”热情的邻居给她出主意。

    “这怎么行呢?赌博不行的,不行不行。”

    “那不然呢?你去卖肾啊?现在什么器官都能克隆啦,卖不上价的。还是你要去偷去抢啊?抢肯定不行的,偷的话可以哦,你不是在返祖家族里上班吗?那么多好东西,你偷摸个古董花瓶什么的出来,搞不好就卖个上千万了。”

    “这怎么行?那我不成小偷了吗?不行不行,我干不出这种事。”阿兰立马拒绝。

    不能偷不能抢,尝试跟楼家求助的时候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裁决司迟迟没有动静,催债者的威胁越来越狠厉,甚至还拍了跟在孩子后面的照片给她,求助无门的绝境中,赌博,成了阿兰唯一的出路。

    然而那不过又是一个让她滑向深渊的陷阱,十赌九输,在刻意的操纵下,她成功还了一些债,又很快欠下更多的债,她陷入了死循环中,神经被无情地不断拉扯和控制。

    “阿兰,你怎么了?”年幼的楼听又一次问道。这时的阿兰跟几个月前的模样差距很大,她瘦成了一根竹竿。

    “我、我没事,是水土不服,来,今天我给你做甜甜的鱼好不好?”阿兰也如之前那样强笑道。这孩子帮不上忙,他比她还要惨,要不是她来了,她甚至怀疑他会被楼家饿死。她的邻居跟她说如果把楼听偷出去卖掉就可以一次性清空所有债务,她立即把她臭骂了一顿,赶了出去,从此不再往来。

    在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还更加糟糕的情况下,没有办法,阿兰哭着开始在楼家盗窃了。

    “很好,虽然有些偏差,但是也算按照计划在进行,让她多偷几次,养大她的胃口,再安排人去撞见吧。”监视着阿兰一举一动的老太太说道。

    最终事情如同预料的那样,盗窃,被发现,被毫不留情地大声斥责,说她一定会牢底坐穿,她的孩子们这辈子都要为母还债,被人戳脊梁骨,永远抬不起头,这辈子已经看到了头……阿兰头脑一昏,终于杀了人。

    这个眼神明亮的妇女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了,她误入了怪物的巢穴,被一步步设计,推下深渊,成为了一个人们唾弃的“在大城市里迷失自己,沉迷赌博,盗窃杀人”的罪犯,最终在楼听的审判天秤中被业火焚烧成灰烬。

    至此,目的达成。

    楼听在亲眼看着阿兰被自己的能力杀死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了很多天。

    “很好,再安排几个给他,相信几次之后,他对自己能力的掌控就能炉火纯青了。”监视着一切的老太太,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最快的成长呢?

    ——让他感受痛苦。越是刻骨铭心的痛苦,成长得越快。

    后面的青萍,李薇薇……每一个都是被这样被一步步推入深渊的,她让楼听跟他们建立羁绊,然后再让楼听的能力杀死她们。

    ——如果不想再杀死爱自己的人,就拼命地成长起来吧。

    成长到能完全自控,这样老太太我接近你的时候,才不会一不小心被你杀死,前功尽弃。

    楼听想起他从国际法庭回来的时候,阿勒被众人扯着,挣扎着哭喊着“我阿妈不是那种人”的画面。

    这个老东西,怎么能毫无廉耻的说出这种话?

    楼听愤怒地抬起手,一秒控制体内的返祖之力,接受审判吧!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体内的返祖之力死了一样毫无动静,楼听甚至突然咽喉一甜,吐出了一口血,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抓着桌面的手一滑,桌上还剩部分的玻璃杯被扫落在地,透明的液体在干燥的地面铺开。

    是这杯水……

    楼老太太优雅地将茶杯搁回桌面,朝楼峥摆了下手示意不喝了。

    “楼听,你刚刚竟然想审判我吗?看来你也没比你妈好多少,跟你妈一样,都是仗着自己返祖纯度高就瞧不起人的东西。”她满含愤怒和嫉妒地说,弯下腰,已经生长出老年斑的老手扯住楼听的银发,“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高纯度返祖人,没有这些返祖细胞,你们都是个屁!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热脸贴冷屁股,毫无尊严地菩萨一样哄着你是为了什么?”

    老太太炫耀一样拿出那瓶粉色的液体,“看到了吗?是为了这个!每周从你身上提取的血液里的返祖细胞,耗费了二十年才终于得到的成果!我告诉你,你今晚会死在这里,我将取代你离开华兰,去撒拉弗王国成为女王!什么高纯度返祖人,什么高官总统,届时也不过是我的刀剑,我平起平坐的对象!”

    而楼听喝下的毒药是另一项成果,要取代楼听成为独一无二的六翼天使,那就必然要杀了楼听。要杀一个人总是比要救一个人简单,因此这个毒药比进化液更早研究成果,且没有解药,楼听必死无疑。

    楼听感到一种从细胞内部传来的疼痛,仿佛可以清晰感受到每一粒返祖细胞都在爆炸,在枯萎,自己正在被杀死。他突然有点想笑,也真的笑了。

    “砰!”忽然,研究所外面传来刺耳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踹铁闸门,把楼老太太和楼峥吓了一跳。

    楼老太太脸色一变,楼峥立即起身去查看监控。

    研究所门外,好几艘幽灵战机降落,荷枪实弹的第九军战士气势汹汹,为首的廖忆安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

    “喂,我知道楼听在里面,老太太,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们硬闯了!”廖忆安说着,他身边的弟兄们已经举起了枪,一副下一秒就要把研究所的大门给轰烂的架势。

    在湘州的第九处成员慢了一步没能抓到楼听后就立刻上报给了廖忆安,于是廖忆安便带着人亲自来抓楼听了。

    哼,袭击镇国杀神,这得是公诉案了,他杀不了楼听,也绝不让楼听好过!

    “妈!”楼峥紧张地看向楼老太太,廖忆安那个疯子,是真的会直接把门轰烂的,届时看到眼下的画面,可就麻烦了。

    “他怎么还不死?”楼老太太恼怒地看着楼听。

    “他没把水都喝下去,毒药不能一击毙命,还得些时间。”

    “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老太太尖声骂了一句,高大的楼峥顿时微不可查抖了抖,儿这时候,外面传来枪声,廖忆安居然就这么开始硬闯了!

    “可恶!现在要把楼听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你去把廖忆安带进来,他憎恨楼听,比谁都乐意见他死,就当卖他个人情算了。”

    原本的计划是弄死楼听后他们就去跟撒拉弗王国来接人的信徒汇合,跟他们去撒拉弗,但是廖忆安这个该死的程咬金出现了,他就是一条嗅到血腥味就绝不会松口的鲨鱼,如果要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只能进行谈判了。

    楼峥赶紧跑去开门,并且只允许廖忆安进来。

    廖忆安挑了挑眉,敏锐的意识到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正在发生,“好啊。你们在外面等我。”

    把第九军留在外面,廖忆安大摇大摆跟着楼峥进了研究所。他倒想看看他们想干嘛。

    穿过空旷沉闷的走廊,转过拐角,入目的便是装修得颇有古意,点缀着绿植的茶室,以及茶室内狼狈的半死不活的楼听,以及端坐在椅子上的楼老太太。

    这出乎他的意料,廖忆安不由得睁大双眼,“这……”

    楼老太太说:“廖科长,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廖忆安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楼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语气悲哀地说:“这个我费尽心思养大的孩子,终究还是成为了一个大麻烦,他仗着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完全不把家族的利益和安危放在眼里,居然连裘法都随心所欲去袭击,甚至下了死手想要杀死他,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作为他的养护者,我必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廖忆安:“哼,你现在才醒悟过来吗?”

    “惭愧,但是请原谅作为长者的心。”

    “所以他现在是怎么了?”

    “他喝下了毒药,不久后就会死了。这是楼家给他判处的死刑。”

    “死、刑?”

    “廖科长,我知道你恨他,虽然很多人不知道真相,但是我知道,你恨他的原因,是因为当年你儿子,就是被楼听杀死的,你想为他报仇。”

    廖忆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手猛地抖了一下。

    痛苦的回忆像一枚核弹,袭向他的大脑。

    很多人不知道现在年过半百仍然是孤家寡人的廖忆安,曾经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儿子,在女友生下孩子离开后,他一个人将那孩子抚养长大,耗尽了工作时间以外的全部精力与全部的爱,但即便做到了他认知和能力内的极限,他似乎也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刻薄?普通人里也有恶魔,返祖人里也有好人,你干嘛这么偏激?楼家那个小朋友不是很惨吗?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你们判了死刑!我妈就是因为你这样才甩了你的吧!不想跟你说话了!”

    青春期的时候,他就总喜欢跟他唱反调,父子两人一见面就经常吵架,少年时常摔门而去,让他十分不快。但即便如此,毫无疑问,他爱他的孩子,短暂的不快过去,他的记忆又会被他年幼时充满依赖的纯真笑容填满,想起小朋友第一次在幼儿园做了礼物送他时的感动。

    但是有一天,这个少年满脸惊慌无措地找到他,“爸,怎么办,我……我杀人了!”

    他杀人了,是误杀,为了和同学一起教训一个诈骗光老人养老金的混账,一群人打架间他抄起地上的棍子砸了那混账一下,却不料上面竟然有一根钉子,一下扎进了诈骗犯的后脑。

    但是在那之后,几个年轻人一时犯了浑,觉得不应该为这种垃圾坐牢,居然想到毁尸灭迹,以至于罪加一等。

    经过一番挣扎,廖忆安带他去警局自首,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时天上囚笼搭建完毕,楼听要在这一天被接去月湾山脉,而这个消息,恰好因为他挣扎是否要让儿子去坐牢而请假的时间里错过了。

    两辆车子在两条街上平行交叉而过,相隔距离小于了五十米,瞬间触发了楼听的审判。

    一个父亲亲眼看着孩子在眼前被烧死,对他的哀嚎和求助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措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甚至连一丝骨灰都没留下。

    廖忆安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恨意化作利剑刺向了楼听。

    楼老太太看着他,她就知道那恨意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廖忆安这么多年一直盯着楼家,抓到机会就找茬就是因为这件事。

    “廖科长,你回去吧,就当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看到。”

    廖忆安问:“老太太,《返祖人管理条例》改革之后,返祖家族没有处决自己族人的权力。楼听对华兰也很重要,你现在杀了他,后面要怎么给华兰交代?”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交代得了的事。

    “我一把年纪,本来也活不了几年了,为了家族和国家,拿命去交代又如何?”

    “不愧是楼家老夫人,确实有大家风范。”廖忆安鼓了两下掌,然后从后腰处拿出一把枪,“既然如此,我直接杀了他,老太太帮我把锅背了怎么样?”

    “咔嗒”两下,子弹上膛。

    老太太欣然应允,她本来就等着楼听气绝,无所谓廖忆安要不要亲自动手。

    楼听一直不知道廖忆安对他强烈的敌意从何而来,现在总算是知道了,恨他的人太多了,无所谓了,要杀就杀吧,反正没人在乎。

    然而下一秒,廖忆安忽然把枪口指向了楼峥,扣下了扳机。

    “砰!”特制的返祖子弹瞬间在猝不及防的楼峥胸口炸出一朵血花。

    楼听怀疑自己在剧烈的疼痛中看到了幻觉。

    “廖忆安!”楼老太太大惊。

    廖忆安又把枪口对准了楼老太太,狠声道:“老东西,胆敢在老子面前践踏法律!判刑,这是你们配干的事?我恨楼听这小子,恨他那该死的能力,但是老子最憎恨的,就是你们这种践踏国家法律,草菅人命,觉得自己有资格审判别人的混账!你们觉得自己能凌驾在国家之上吗!”

    楼老太太大惊失色,“廖忆安!这可是你唯一为儿子报仇的机会!”

    廖忆安握着枪的手紧得发颤,脖子青筋鼓胀,眼睛通红,“那只是……私仇而已。”

    楼老太太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为达目的可以卑鄙无耻又下流的第九处廖忆安,居然会是把国家和法律放在私仇之上的人,顿时恼怒不已。

    “楼峥你这个废物在干什么?!”她厉声大骂起来。

    廖忆安立即毫不留情开枪,但是被从地上爬起飞扑而来的楼峥扑倒,子弹从老太太身侧飞过。

    廖忆安年纪不小,每天训练却从不落下,西装下一身肌肉,中了杀伤力极强的返祖子弹的楼峥根本没办法做到即刻制敌。

    趁着楼峥牵制住廖忆安,楼老太太便想要赶紧离开,免得外面的第九军注意到动静冲进来,自己前功尽弃,她要立刻出发去跟撒拉弗派来的飞船汇合!但是她跑了两步又停下脚步,看向了楼听。虽说是针对楼听的返祖细胞研发的毒药,但是万一楼听被救下来了呢?

    这个世界上只需要一个六翼天使。

    于是楼老太太拿出一把刀靠近楼听,蹲下身朝着他的心脏位置捅去,想让他当场断气。

    注意到楼老太太的举动,廖忆安表情大变,原本要格挡楼峥刺来的刀子的胳膊变换了姿势,朝着老太太开出了一枪。

    “砰!”

    “啊!”

    老太太握着刀的手腕被子弹洞穿,刀子脱力松开,她发出惨叫,廖忆安的胸口也被刀子刺入。

    “杀了他!楼峥,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这个废物,永远也比不上你姐!”老太太扭曲着一张脸破口大骂,宛如一个泼妇,再无丝毫优雅。

    楼峥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就好像被掌控了发条的人偶,被用力一拧,他更加疯狂不要命的攻击起了廖忆安。

    研究所内的所有动静,都被厚厚的墙与紧锁的大门阻隔,外面安安静静。

    第九军的战士们看了看手表,面面相觑。

    “老大进去好些时候了。”

    “我们是不是该进去看看情况了?”

    “可是门锁着,我们要开枪吗?”

    这时,决心一定要跟母亲问清楚当年产房里的事的楼甯舟,抵达了研究所。

    楼甯舟对在这里看到第九军并不是很意外,廖忆安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找茬的机会?她不是廖忆安的下属,不用遵守他的命令,于是自顾自上前按了指纹,打开了研究所大门。

    研究所内,老太太听到研究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霎时顾不上给楼听补刀,也不顾正跟廖忆安殊死搏斗的楼峥,抓着淌血的手腕转身离开了茶室。

    研究所内有秘密逃生通道,即便是楼甯舟也不知道在哪,逃生通道的尽头有一艘小飞船,她要搭上这艘飞船去跟撒拉弗的飞船汇合!

    此时,撒拉弗的信徒搭乘的军事飞船已经悄悄越过了邻国的领空,朝着月湾山脉这一端的华兰前进,不久后就会抵达约定的坐标,飞船上的每个人都异常振奋,马上,他们国家将迎回六翼天使了!

    廖忆安重重撞在了茶桌上,连人带茶桌一起翻倒在地。到底已经是一把年纪的普通人,能在返祖人的手下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极限,再也爬不起来了。

    楼峥走过来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廖忆安看着不远处的楼听,一边吐血一边心里骂骂咧咧,居然要跟这个可恨的小兔崽子死在一起,太晦气了。不过,这样很快就可以再看到那孩子了吧,也不知道投胎了没有,可能已经有新爸爸了吧,希望不会是像他一样让他讨厌的爸爸……

    楼听也看着廖忆安,他浑身都因为剧痛在颤抖,身体几乎完全无法使力,但是在楼峥的刀子要刺入廖忆安的心脏的瞬间,他的指尖还是勉力凝聚起了一点金光。

    “叮——”

    金光乍现,神圣的审判天秤将楼峥吞入其中。

    楼甯舟和第九军的战士赶来,便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展现在眼前的审判。

    楼甯舟所渴求的真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鲜血淋漓的,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的母亲和她已经被母亲洗脑成人偶的弟弟,是怎么在她生产的那一天策划了一切,用杀人犯欺骗了她,离间了她和亲生孩子的感情,又是怎么残忍地虐/杀了自己深爱的丈夫……

    她几乎无法站立,面庞已经湿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激烈的疯狂涌动挣扎着,就要从咽喉里呕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楼甯舟来到楼听身边,近30年的误会与隔阂,却让她不敢触碰他,痛苦得恨不得现在就死去。这么多年,她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老大!”

    “快!”

    第九军的战士急急忙忙给快断气的廖忆安做紧急治疗,但是却对楼听束手无策,他们已经从楼峥的审判中得知楼听恐怕是没救了,针对他研制了三十年的不存在解毒剂的毒药,更不用说月湾山脉自治区里没有返祖医院,要治疗也得到首都去,等到的时候,楼听早就死掉了。

    这时,楼甯舟忽然动了,她想到了什么,咬着牙将楼听抱了起来,快速跑了出去。

    楼老太太跟撒拉弗王国的约定也在审判中被他们知道了,可想而知被派来迎接楼听的一定都是一些厉害角色,万一他们中有人能够救楼听呢?去返祖医院来不及了,去约定坐标找撒拉弗那些人更快。

    楼甯舟快速抱着楼听上了她的飞船,飞船很快起飞,朝着约定坐标飞去。

    楼老太太顺利地通过逃生通道坐上了逃生飞船,她驾驶着飞船在夜色中朝着约定坐标快速飞去。

    作为逃生飞船,必然是经过了一番昂贵的特殊改造,可以隐形和躲避雷达探测,这是为了不让华兰的空军发现。

    她一边驾驶飞船一边观察飞船后方和四周,天空宽广无垠,四周云层轻薄,点点星星在天穹上轻闪,很安静,很安全。

    很好,没有人追来。

    她脸上露出笑容,双眼野心勃勃,呼吸都不由自主渐渐加重,已经用纱布缠住伤口的手按着口袋里的那瓶进化液。

    等到了就跟那些人说楼听已经死了,是裘法把他杀掉的,跟他们一起回撒拉弗,到了撒拉弗再组建新的科研团队继续研究,等药剂稳定了,她就可以喝下去,重获新生了!

    她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六翼天使!拥有更长的寿命,楼听无福消受的亿万信徒的供奉和崇拜,她会享受到!

    坐标几乎已经近在眼前,忽然,雷达上显示后方出现了别的飞船。

    楼老太太脸色一变,是有人追来了吗?第九军吗?不,雷达识别出了那艘飞船上的返祖家族族徽。

    是楼家的飞船……是楼甯舟!!

    楼老太太慌了,如果被楼甯舟追上,她告诉撒拉弗的人是她杀了楼听,而她现在又还不是六翼天使,六翼天使的信徒会怎么做?

    “我真该在把你生出来的时候就掐死你!”楼老太太咬牙切齿,她曾经对楼甯舟或许多多少少有一点母女亲情,但是这点情感在楼甯舟开始反抗她之后,就已经被她扭曲的人格彻底吞噬殆尽,只剩下了嫉妒和怨恨。

    “快!快!”小飞船的速度已经拉到最高,终于抵达了约定坐标,她联络了撒拉弗迎接团的负责人,隐形的军事飞船在空中脱去了隐形膜,露出了威严冷酷的巨大身姿。

    信徒们已经亢奋得满脸通红,一个个就像终于要见到梦寐思服多年的梦中情人的忠犬。所以在看到只有老太太出现的时候,一张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并且老太太在声泪俱下地告诉他们楼听被裘法杀死后,一张张已经垮下的脸瞬间笼罩上了仇恨的阴影。

    “华兰想隐瞒这件事,为此甚至想杀了我这个知情者,他们追来了,我们赶紧离开吧!”老太太催促道,她心脏砰砰直跳。

    “追来了是吗?正好无处宣泄我们的怒火!杀了他们!”为首的人却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其他信徒更是怒声支持,船上满是“杀杀杀”的声音,他们船上原本要用来轰炸联合国的TNT炸/弹刚好都还没用。

    “不!千万不要冲动,他们决心要隐瞒真相,追击者都是强大的返祖人,所以你们的火力是不可能赢得了的!为了给楼听报仇,我们还是先谋定而后动吧!”老太太连忙说。

    老太太说服了他们,为了不被歼灭导致真相没办法向全世界公开,尤其是楼老太太这个重要证人必须得活下来,于是他们逼着自己咽下了这口气。

    此时,楼甯舟的飞船还在远处,只能看到一个小点。她来不及了!

    远处的楼甯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担心他们被楼老太太骗走,可是她并没有撒拉弗王国相关人员的联络方式,于是她按下了一个按钮。

    “咻!”一束烟花从飞船顶部飞出,在夜空中炸开了一扇天使羽翼的形状。

    “等等,楼家的族徽?那是楼家的船?”军事飞船上的信徒立即认出了那朵烟花的形状。这是很多返祖家族都会定制的族徽烟花信号弹。

    楼老太太心脏一抖,说:“对,是楼甯舟,她有多忠诚华兰你们有目共睹。”

    所有人立即想到了廖忆安和楼听对阵那次,楼甯舟毫不犹豫朝楼听射箭的画面,顿时一张张脸上更加忿忿不平。

    “走!”

    楼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我赢了!

    楼甯舟看到那艘飞船正在渐渐失去身形,明白他们就要离开了,急得满头大汗,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抱起楼听飞速来到飞船出口,身体一跃,夜空中,雪白的翅膀张开,朝着快要消失的军事飞船飞去。

    “等等,等等!那是……那是主!!”在军事飞船已经仿佛只剩下一片薄雾,就快被风吹散的瞬间,有拿着望远镜的人尖叫了起来。

    “什么?”

    信徒们再次呼啦啦冲上甲板,楼老太太脸色大变,身体被撞得左摇右摆。

    “真的是主!!快过去接他,他伤得很重!天啊!”他们都看到楼甯舟抱着的楼听了。

    “不!他已经死了!那只是一具尸体!”眼见着一切都要功亏一篑,楼老太太近乎崩溃的尖声叫嚷起来,疯狂又哀求地抓住身边每个人的手,“他真的死了,已经死了!”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就算那是楼听的尸体,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们就要将他带回撒拉弗,而不是转身离开。

    眼见着楼甯舟越来越近,楼老太太彻底崩溃了,她把口袋里的进化液拿出来灌进口中,马上感受到身体在发热,后背痒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背里冲出来,她狂喜地喊:“快看!你们看啊,我才是六翼天使!楼听已经死了,我才是你们要的六翼天使!”

    六扇翅膀从老太太背后窜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飞速后退,让出了一个空圈。

    楼老太太被沉重的翅膀拖拽到地上,她脸上是扭曲癫狂的喜色,沉浸在自己成为了六翼天使的美梦中,“快带我回去,我要当撒拉弗的女王,我才是你们的主!”

    周围一阵寂静,老太太察觉到不对,抬眼看过去,看到周围人的眼神,那充满厌恶的仿佛在看怪物的眼神。

    “她在说什么?”

    “所以她打的是这种主意是吗?”

    “撒拉弗才不会要你!我们只要楼听!”

    “她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她一直想取代楼听吗?”

    能来接人的大部分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从老太太的话中发现了端倪,信徒们勃然大怒,“难怪我主从来不给我们回应,是你在从中作梗吧!”

    “以为长出来六扇翅膀就是六翼天使了吗?”

    愤怒的信徒扯起她的翅膀,想要将它们从她背上扯掉,又打又踹,老太太狼狈不堪,恐惧不已,“不要啊!不要!救命啊……”

    直到飞船快跟楼甯舟汇合,他们才停下愤怒的拳脚。

    老太太已经头发凌乱,鼻青脸肿,抱着宝贝的羽翼缩成一团,然而六扇羽翼越来越沉重,它吸收着她所剩不多的返祖之力飞速生长着,却很快无法从她老迈的身体吸收到更多的养分,羽毛从洁白变得黯淡,甚至开始融化一般,很快就像是从淤泥里拖出来的,破破烂烂,脏兮兮,臭烘烘地盖在老太太的身上。

    楼老太太也变得瘦骨嶙峋,满脸皱纹,白发变得干枯,她听着周围的声音,看着自己的宝贝翅膀,目眦欲裂,“不……不!不……”

    完了,什么都完了,成为独一无二的强者,被无数人追捧的美梦彻底破碎了,她成了一团人人避之不及厌憎不已的烂泥!不,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在楼甯舟带着楼听上船后,她爬向楼甯舟,抓住她的裤腿,哀求道:“救……救我,救我……女儿……救我……我错了,我错了……”

    楼甯舟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用力将裤腿从她手上扯开,越过了她。而她很快就被人拖走,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推放处。

    没有人理会楼老太太,他们将楼听和楼甯舟团团围住,飞船上有治愈系返祖人,立即过来为楼听治疗。

    返祖之力毫不吝啬的大量灌注进他的身体里,却在短暂地跟楼听体内的毒纠缠了一会儿便落败了。

    飞船上所有的解毒剂都死马当活马医地给楼听注射进去,却都毫无效果。

    楼听还保留着些许意识,看着他们不停的折腾,耳边都是焦急的哭声,仿佛一只只蜻蜓,在他的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他们哭得可真伤心,连他那个母亲也在哭,曾经好像全世界都恨不得他死掉,现在却又好像全世界都在挽留他。他的主……在听到他死亡的消息的时候,也会难过吗?她会不会后悔说的那些话,后悔选择了裘法,赶走了他?

    想到这个,他又在悲伤中孩子气的产生了一种快意,想象着景姵听闻他死讯时后悔的样子。

    此时,军事飞船下方,月湾山脉连绵的山峰之中,有人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穿着燕尾服,戴着黑色礼帽,留着八字小胡子,手上拎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箱子,宛如一个魔术师。他看了看怀表,“看来,该我出场了。”

    他的双腿就像火箭一样冒出火光,让他整个人一下蹿上了天空,落在了那艘军事飞船上。

    “别紧张,我是奉命来给楼听送救命药的。”在把所有人吓得举起枪的时候,那人摘下头顶的帽子,彬彬有礼地说道。

    楼甯舟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人影,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猜测,于是拦下了过度紧张的信徒们。

    那人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下,拎着那个箱子走到了楼听面前,蹲下身,打开了密码锁,说:“楼听,这是我主命我送来的。”

    楼听心中产生了一个预感,当他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箱子里,躺着一根沾着血的龙角。

    传说中真龙之角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解百毒,治百病。

    “她让我再向你传达一遍,她说:楼听,去看看世界。”

    第204章 204

    湘州, 龙青燕陪着脸色苍白的景姵去治疗室治疗断角。

    她割角这件事只有龙青燕知道,她当时当场就捧着脸做出了呐喊状,几乎要晕倒过去, 被景姵勒令不许跟别人说,很勉强才答应下来。

    因为这件事, 龙青燕现在已经看楼家人很不顺眼了, 可想而知要是龙家人知道, 会有多麻烦, 裘法要是知道了……即便是自认为很会哄男人的她都觉得没什么自信了。

    断角在露出来的时候,仍然还在流血,大概是龙角的组织特性,很难自愈, 需要借助治疗仪器。然而即便有最高端的治疗仪器, 这伤口的愈合速度仍然十分缓慢,为此她只能继续在湘州逗留。

    伤口在治疗光线的照射下暖暖的,延缓了些许痛感。景姵照了一会儿, 在心里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在几分钟后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他乖乖和撒拉弗的人离开了,只是看起来很难过。”打扮得像魔术师的八字胡手下说, 真的很难过, 就像一个不愿意离家, 但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走出家门的孩子, 他真没想到会在看起来那么高大上的六翼天使脸上看到那种神态。

    他还记得那天他接到信息去找景姵的时候, 她面无表情割下了自己的一只龙角, 却故意保留着上面沾着的血的画面。

    他当时不明白是为什么, 直到今晚。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接下来你消失一段时间吧,不要联络任何同伴。注意安全。”景姵说。

    “是。”

    刚刚结束跟手下的电话,便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景姵看着来电显示,并不意外。

    “龙锦。”楼甯舟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空的寒风吹乱她黑中掺白的长发,楼甯舟冷若冰霜的面孔疲惫不堪,高挑笔直的身躯站在船头,目光悠远地望着遥远的空荡荡的前方,疲惫而痛苦。

    “楼家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事?”

    景姵没有说话。

    “也是,‘解谜情报屋,没有你们没有的情报,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情报’。可惜,我竟然和很多人一样,其实并没有相信这句话,至少你不可能知道那种只有当事人才知晓的辛秘。否则……”楼甯舟闭上眼,否则又怎样呢?楼听已经受过多少年的罪了,楼听不会原谅她的,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抱歉。”景姵只能这么说,事实上,就算楼甯舟想到了要跟她买情报,她也未必会卖给她,因为时机还未到,尽管他们痛苦,她也略感歉疚,但是无论如何她的计划始终是第一位的。

    “都是我应得的。但是,龙锦,你能不能对楼听温柔一点?至少让他养好伤再赶他走不行吗?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你都拿去。”楼甯舟想到楼听流泪的模样,感觉他像在暴雨天气被赶出家门的小狗,心如刀割。她现在只想倾尽所有补偿楼听,因此厚着脸皮拜托景姵这种事也算不了什么。

    景姵摸着疼中带痒的断角,垂下眼睫,说:“楼家主,或许你愿意相信,这已经是我对楼听所能做的,最温柔的事了。”

    她已经出手改变了很多人原定的结局,因此未来的走向已经变得扑朔迷离,蝴蝶效应积少成多,即将在不久的将来彻底爆发。

    即便是她,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最后的赢家会是自己。

    一旦她失败了,那个出生起就被关在一方天地,渴望地看着天空,从身体到心灵都被囚禁了的孩子,就什么也看不到,也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了。

    ……

    夜空中,隐身的军事飞船朝着撒拉弗王国一刻不停奋力疾驰,所有信徒都亢奋得睡不着觉,但是又不敢发出声音吵闹到楼听,于是正艘飞船上的人似乎都玩起了比手画脚的游戏,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他们中了邪,才会诡异的手舞足蹈,表情夸张。

    负责人早已经第一时间联络了国家,撒拉弗王国王宫全部灯光都亮了起来,彻夜通明,所有人都在忙活,准备在明天迎接他们的六翼天使。

    天光熹微,一抹白色在天边翻起来,因为龙角而解了致命毒素的楼听从房间内走出来。

    “主!”

    才稍微平静些的信徒们立刻又沸腾起来,楼听没理他们,他的脸色苍白,但神态仿佛又恢复成了过往高傲如天神的模样,昨夜的狼狈脆弱仿佛只是幻象。他径直往前,信徒们立即恭敬的纷纷让开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跟在他的身后。

    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楼听将因为掉进海里而关机,不知道坏没坏掉的手机扔了进去。他不需要这个了。

    他走到了船舱的舱门前,“打开。”

    信徒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脸色大变,“主,我们马上就回撒拉弗了,国王已经准备退位了,登基大典的安排……”

    “这就是你们的虔诚吗?”

    把他们都杀了,都不能怀疑他们对六翼天使的虔诚信仰,最终尽管心里再不愿意,再泪眼汪汪,他们还是乖乖打开了船舱。

    狂风灌入,银发飞舞,楼听看着辽阔的,已经全然陌生的世界,想着那个黑色保鲜箱里的龙角,上面染着的血色,刺痛着他。他的嘴角扬起些许弧度,有些苦涩,又有些讥讽,似有若无的声音被风吹散,“如你所愿。”

    雪白的羽翼一振,冰雪的气息散开在风里,他离开了这艘前往撒拉弗的飞船。

    ……

    这段时间,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华兰,昨晚楼听袭击裘法后,所有人都很关心后续,楼听会受到惩罚吗?他们想象了各种楼听可能会受到的惩罚,但是当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楼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因为楼听和撒拉弗的人跑了!!

    这该说是因为失恋而叛逃了吗??

    在公众傻眼的时候,各国政府则陷入了幸灾乐祸的狂喜中。

    “所以说,华兰这么辛辛苦苦保下楼听,让他自由,到底是为了什么?给他人做嫁衣吗?”

    “哈哈哈哈楼听跟裘法算是结了大仇对吧,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他加入撒拉弗后会怎么对付华兰呢?”

    “有好戏看了!”

    撒拉弗王国的国土不算大,但是人口却不少,而且还遍布全世界。因为他们血脉中对六翼天使这个开国生物的奇妙情感,他们的宗教信仰十分牢固且疯狂,使得这个民族具有非一般的凝聚力。

    如果楼听被接回撒拉弗,真的成为了国王,他一声令下,撒拉弗一定会对华兰开炮的吧,就算打不过华兰,也够麻烦的了。

    搞了半天没给自己的国家多添一张王牌,反而增加了个敌人,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幸灾乐祸?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华兰看他们的笑话,难得有了能看华兰笑话的时候。

    然而他们还没幸灾乐祸多久,就又听说了一个消息。

    ——楼听没有去撒拉弗王国,他在中途便离开了,离开的方向既不是回华兰的,也不是去撒拉弗,谁也无法联络上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撒拉弗王国从一开始的举国欢庆变成了举国失落。

    于是关于他的这次离开,从过于严重的“叛逃”,变成了“出走”。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丝毫楼听的消息传出,好像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人们也从一开始的热切关注渐渐退去了热情,热闹了好一段时间的网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

    在全世界仿佛都被景姵和两个男人吸引走注意力的时候,在华兰云锦州,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件事。

    武家。

    如今的武家家主武瑛在这一天晚上,在忙完家族事务之后,再次独自前去停尸房。

    政府不希望武家主在这种情况下草草下葬,因此所有人都在等这紧凑而繁忙的事件结束,好给武家主一个盛大的丧礼,所有人都能前来吊唁,为他送行。武瑛也觉得应该这样,她的父亲值得风光大葬。因此武家主还一直躺在停尸房的冰柜内。

    “爸爸,当家主比我想象中更难,我要多久才能像你那样游刃有余呢?”人前永远昂首挺胸英气逼人自信骄傲的武瑛,只有在跟爸爸说话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符合她的年纪的孩子气和沮丧。

    冰冷的停尸房,那个柜子里,因为躺着的是至亲之人,所以也不会产生丝毫恐惧,反而是令人心安之所。

    “发生了很多事,空气里好像已经充满了硝烟味,我几乎感觉到生死存亡的时刻在逼近,但是族里的那些家伙居然还在为那点蝇头小利勾心斗角……”

    “我发现江姨身上时不时会出现点伤,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欺负,我不可能时刻盯着她,让她留在武家是错误的决定,我准备送她离开……”

    “……”

    面对着冰柜,她絮絮叨叨了很多,她想看看父亲,可是看了又会心痛,于是偶尔倾诉完了再拉开短短地看上一眼。

    最后,她拉住拉环,将冰柜拉出,然后,时间好像突然凝固住了。

    冰柜里武家主的尸体不翼而飞,只有一张纸条静静躺在里面。

    武瑛看着纸条上的字,先是错愕,难以置信,随即渐渐的,她死死盯着上面落款的名字,身体因滔天的怒火而微微发抖起来。

    “龙锦!”

    ……

    广阔神秘的大海上,一个一半藏在海水中,一半露在海面上的泡泡里,一场影响着这个世界未来的会议正在展开。

    阶梯状的座位上坐满了人,每一个都是西装革履,每一张面孔都能在网络上查询到身份信息,每一个都是可以影响一国发展的高级政要。

    江清站在台前,大屏幕上是这个世界的版图,一个个红色光点从版图上的各个地区亮起。

    “各位,时空壁垒具有自我修复能力,因此我们想要重返宇宙大融合期,就需要将时空壁垒破坏到它无法自我修复的程度。但是要做到这件事,仅有几千台几万台的破膜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数以亿计的破膜机,然后将这些破膜机放置在我们已经找到的这些世界里,在同一时刻打开,同时撕裂时空壁垒,才能达到目的。”

    屏幕上模拟着江清讲述的场景,屏幕上的众多泡泡虽然在不停移动,有时候也交错而过,但是边界一直存在,因此不会相融,但是当那些象征着破膜机的光点亮起,这些边界同时被撕裂开,尽管那些泡泡的边界有生命般一直在挣扎修复,却也还是一点点被撕裂得更严重,最终一个个小豁口变成一个巨大的豁口,那修复的挣扎便彻底消失了,就好像被拉到一定的长度后失去弹性再也无法回弹的橡皮。

    失去了边界,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细菌”开始不断涌入,来自异世界的各种各样的怪物们纷至沓来。

    “这是否太残忍了,我是说,一旦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人类势必会沦为食物,即便勉强能够抵抗,也一定会全世界都陷入战乱……”一个女性议员忍不住发言。

    “那你的国家要退出吗?”江清直接问。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如果说之前还有犹豫,可当来到这里,在这里看到那么多熟人之后,就知道绝对不可能退出,怀疑的种子早就在收到邮件的时候就种下,他们拒绝,别人会不会偷偷跟组织合作?没有阳奉阴违,暗度陈仓吗?自己会不会不知不觉落后于人,沦为鱼肉?

    江清说:“各位也不用太担心,看看周围的同伴吧,等我们施行这个计划的时候,这个世界大半国家的人都已经移民去了更好的世界,没有多少人会受这些罪。我们跟各位都没有仇,我们可以是好朋友。”

    他们互相看了看,有些煎熬的内心确实舒服了很多,又不是只有自己背叛了他们的世界,大家一起犯的罪就不是罪,只是历史必然的选择。

    “各位已经大致了解了我们的行动计划,眼下我们组织最大的难题就是难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采集到足够的原材料,在之前你们和华兰组成的联合部队的围追堵截下,很多材料还被各位扣押了。我们希望你们之后能够把材料交还给我们,帮我们采集原材料,提供场地和人手帮我们制造破膜机,并且掩护我们的行动。”

    “我们的科学家会在这期间根据合作完成的进度,将破膜技术传授给各位。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此定下协议,合作共赢。”

    于是,他们在这一天秘密签订了合作协议,宣布抛弃这个孕育他们的家园。

    他们签下字,笑容满面地起身握手,友好交流,共享晚宴,然后再带着各自的人,坐上潜水艇各回各家。

    不久后一系列行动立即从上至下展开,组织数月停滞不前的灭世计划,开始重新运转了起来。并且因为国家级别力量的加入,不止效率极高,连原本被一些国家扣留的原材料也重新回到了组织手上,一台台破膜机被飞快生产出来。

    由华兰领头组织的联合打击部队彻底名存实亡。

    ……

    华兰,首都云锦州,中央大楼。

    偌大的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充斥着整个空间。

    不同于对世界面临的巨大危机毫无知觉的民众,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华兰和这个世界将面对的是什么,横亘在眼前的是他们这一代,甚至可以说是宇宙大融合期后,华兰要面对的最大的危机。

    “哼!要我说龙锦得负责!”廖忆安拍着桌子忿忿不平地说。

    “你伤还没好全,就少说话吧。”一个领导烦躁地说。

    “我不!我气不过,我们分明都被那邪门的情报贩子利用了,我们就任由她这么猖狂到底,看看我们现在落到什么境地了!”廖忆安越发把桌子拍得哐哐响。

    “都什么时候了,不要把主观情绪放进客观事实里。组织是客观存在的,他们的科技发展和蓄谋几百年的阴谋也是客观存在的,没有龙锦,结果也不会区别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糕。”总统有些疲惫地说。

    因为看起来楼听是导火索,而这根导火索又是景姵故意点燃的,愤怒而无力的情绪总是要有出口去发泄,景姵这个在背后搅弄风云的神秘人自然就很容易会成为被责怪的对象。可是稍微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华兰和世界遇到的这次危机跟景姵并没有关系。

    没有景姵,组织的钉子可能还遍布华兰上下,甚至原本两个子研究所都安在了华兰境内,还肆意地拿华兰的人民当实验体,社会仍然笼罩在无望的迷茫和恐惧之中,情况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要面临的情况比现在更糟糕。

    廖忆安也清楚这个,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总是对返祖人有几分敌对抗拒的情绪在里面,即便是差点死过一次,还被返祖人给救了,这脾气也是不会改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因此发泄了两句后,便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不再做无用的责怪来耽误时间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龙锦,那个情报贩子从头到尾都神神秘秘的,她肯定知道什么,也肯定要做什么,我们难道要继续这么放任她下去吗?”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势必会是严肃而危险的走向,事关人类末日,民族存亡,景姵这个知晓一切却一言不发的人,如果不能成为坦诚的朋友,就会成为沉默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无法和平相处了,华兰长久以来因为种种考量对她的放纵该到此为止了。

    这么想着,一双双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裘法。

    就在这时,秘书长走了进来,“阁下。”

    她在总统耳边说了几句,总统略微诧异了一下,但是又好像并不那么意外,她早就已经感觉到差不多是时候了。说:“请她上来。”

    会议室内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来了。直到几分钟后,大门敞开,终于从湘州返回了云锦州的景姵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廖忆安不爽地说:“你来干什么?”

    “接男朋友下班?”景姵看向裘法,朝他眨了眨眼。

    廖忆安:“……”

    “哈哈开玩笑啦。”景姵笑呵呵走到总统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我来跟各位做坦诚的朋友。”

    “这位来历不明神通广大的情报贩子,终于要跟我们开诚布公了吗?”

    “当然,毕竟已经进入决赛圈了。”景姵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这是最后的一局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各国的工厂每天都会送来制造破膜机的进度,这让感觉已经吃瘪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组织高层们,终于再次身心舒畅了起来。

    “为了让楼听自由,居然让我们和这些国家统一战线,让世界陷入绝境,你们说那个情报贩子怎么想的?”

    “而且还因为那愚蠢的爱情,让楼听负气出走了,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已经赢了。”

    已经没有人和任何势力能够阻止组织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了。

    江清没有理会他们,他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面上的报告里的数据,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他很意外会这么顺利,他们顺利跟各国结盟,宇宙大融合期的到来进入了倒计时,无论是华兰还是景姵,都无法阻止了。

    她为了让楼听自由,促使他们走上跟各国联盟的路,就好比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人类的贪婪就像绝症,一旦被诱发,就绝不可能治愈。

    只是她这种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的疯子,居然会为了楼听,让华兰和这个世界陷入绝境之中吗?虽然这也很符合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但是楼听对于她来说竟然重要到这种地步吗?

    江清离开会议室,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着。

    “或者,难道说,其实楼听只是推动她真正目的的一环?”他喃喃自语。

    说到底,让楼听自由真的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吗?需要先让楼听出来闹事,引发全世界的关注,引发各国的恐慌吗?根本不需要,她完全可以私下跟华兰政府协商好,悄悄的不引起任何风波的进行,之后再用跟裘法的恋情将楼听赶走,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她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组织只有一条路可走,同时也让各国快速倒向组织?

    “其实应该反过来想,她并不是为了让楼听自由而迫使组织与各国达成联盟,而是利用楼听,迫使组织和各国成为了同盟。”

    同样的一件事,相同的字句,反过来排列组合之后,意思就天差地别了。江清不由自主的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让各国协助我们推进宇宙大融合期的到来才是她要的,她就是要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也就是说,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让组织达成目的,让末日降临。”

    江清愣住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因为这完全不能合乎逻辑,如果她愿意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她之前为什么要把组织打得落花流水,将他们的左膀右臂全都砍断,使得他们独木难支,只能跟各国合作?这不是多此一举?

    “还是说,她的目的跟教父是一样的?”江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通往顶楼的楼梯,楼梯尽头的门后,藏着组织那从不露面的神秘教父。

    组织要让宇宙大融合期重返这个世界,明面上是出于对那个时代那些强大生物的极端推崇和信仰,以及对眼下这个世界的不满,想要毁灭人类的政权。

    但其实江清已经从组织的历史和费先生的一些行为上推断出来,教父创建组织,几百年来一直研究破膜技术,致力于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绝不是出自什么推崇和信仰,也不是简单的想要毁灭人类的统治,而是别有目的。

    这个目的需要重返宇宙大融合期才能达到。

    “因为是竞争关系,所以她才要跟组织为敌,而不是成为朋友……不。”江清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这可能才是他想多了,因为即便他恨景姵,也不能说她是教父那种冷血无情,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其他无辜生命死活的人,所以她这么做……

    “难不成是这样做能更好的消灭组织?甚至比让楼听一座城一座城横扫过去更容易?”

    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因为……”江清脚步蓦地停下,脑中浮现一个令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想。

    ……

    景姵说:“因为这是必然的走向。”

    安静的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景姵,看她要坦诚出什么来,她为什么要放任,甚至可以说是设计出眼下的局面。

    而当听到答案,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必然……你是说,那个邪/教组织必然会和他国一起合作对付我们?”

    “不,我是说,组织一定会几乎成功。”

    这一下所有人脸色大变。沉静的空气顷刻间沸腾了起来。

    景姵的表情轻松,眼神却认真得令人窒息,那种黑漆漆的凝重,叫谁都没有办法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她必须逼组织走进这一条一定会帮他们达成目的的道路,而不是阻拦。

    原因很简单,答案早就已经给出了——蝴蝶效应。

    她出手已经改变了很多人原定的结局,因此未来的走向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不再是有原著可以参考的样子了。但是,冥冥之中的力量会不懈努力的让世界不知不觉走向原定的结局。

    非常不幸的是,原著停下的时间点,就在组织成功制造出足够的破膜机,并且成功全部打开,时空壁开始撕裂上。

    也就是说,除非一口气把组织的人一个不漏都杀光,严防死守到原著时间线过去,让这个世界从原著剧情中挣脱出来,否则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发生各种各样的蝴蝶效应,导致组织成功。

    无论是一口气把组织的人全都杀光,还是严防死守到原著时间线结束,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么,既然组织已经注定要成功,与其让组织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令人难以预料的发展,产生莫名其妙的魔法般的蝴蝶效应,不如由她来帮他们走上那条成功之路。

    组织越轻松走向原定的成功,就越不会发生莫名其妙的“巧合”和“变数”,来额外的帮助他们。

    ——知己知彼,掌握主动权,才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当然,她这样做的风险也是很大的,加入战局的力量太大,即便一切尽在她的预知之内,也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掌舵,否则这艘末日方舟,仍然会被擎天巨浪掀翻吞没。

    “各位,助我一臂之力吧。”景姵脸上的轻松消失无踪,如同她的眼神一样,凝重严肃得令人战栗。

    ……

    “除非是因为——她只能这么做?”江清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又实在想不到别的答案。景姵没有理由这么做,风险实在太大了,也不可能有比楼听的能力更省力的屠杀方法了,除非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呢?如果顺着这种可能性往下想,那就必然要有一种她难以抵抗的力量存在,可是纵观华兰内外,这个情报贩子肆意的得罪了多少大人物,根本没见她有任何忌惮之处,有在忌惮什么人……

    江清拧起眉头,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堵没有门的墙,他把景姵是不是从其他平行世界穿来的,或者是从这个世界的未来穿越来的可能性想了一遍,想想所谓的世界法则,所谓天道,但是又觉得无法解释得一清二楚,因为如果有这种规则存在,景姵的种种所作所为,无疑已经高调得可以被劈死驱逐了。

    【真不愧是你,江清。你已经快要触及到世界的真相了。】

    江清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曾经激动地出现让他杀了闵跃,而后消失无踪,再没出现过。现在,它终于再次出现了。

    【可惜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等一切结束之后,我自然会给你那个荣幸知道。现在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不再当做耳旁风,你可以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那声音如是说。

    而它,也将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它给了江清一份名单。

    于是,在世界各地,一场场围剿和抓捕展开了。

    金黄的沙漠都市,身材火辣的女郎带着面纱,举着冰激凌从店铺里出来,便被堂而皇之地开枪袭击,倒落在地。

    碧蓝海湾中,兴奋冲浪的男人在朋友的欢呼声中,迎着大浪信心十足地冲去,却在大浪吞没的瞬间消失无踪。

    清幽小巷内,撑着红伞行走的少年脚步蓦地顿住,浑身绷紧如同炸毛的猫,随即如同骤然离弦的箭疾速奔逃……

    华兰气候温暖的城市内,莫唯唯被猛地推开。他踉跄站稳,急切地转头,看到陶泽被车撞飞的画面。

    “陶泽!”

    “快……跑……”陶泽看着他,鲜血从口鼻冒出,他艰难出声。

    组织总部内,正在实验室里工作的汤沃雪转过身,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员。

    “汤医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

    另一边,唐家。

    这一天,失眠的前唐家主决定进藏刀阁把里面的宝刀宝剑都擦一遍,保养保养,当他慢条斯理地把刀剑都擦拭过后,站在一堵墙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墙上的暗格,想要瞄一眼里面的东西。

    然而,当暗格打开,他原本已经有点养出来的睡意瞬间消失,脸色大变。

    唐家沉睡的人们被乍然响起的刺耳警报声惊醒,所有人睡衣都来不及换,便匆匆忙聚集到了祠堂前宽阔的广场上。

    迷茫的眼神随着知晓原因而大变。

    “什么!”

    “有贼?!偷走的还是那个?!”

    “快把返祖波纹收集起来送去裁决司!”

    “白痴,这种事怎么能被裁决司知道?丢的是那个啊!”

    “什么?我们家居然还留着这种东西,还被偷了?!”

    他们又惊又急,想报警又不敢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只因为被偷走的唐家传家秘宝是一件禁物。

    那是一把短刀,由宇宙大融合期的某种强大生物的爪子打造而成,刀刃锋利无匹,可吹毛断发。但如果只是这样并不足以成为一个返祖大家族的传家宝。

    真正的精髓在于,这把刀上附着着该生物的强大精神力,强大到几乎可以称之为有它的魂灵寄生在那把刀上。

    因此一旦握上那把刀的刀刃,握刀之人就会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并且这份强大还会随着杀的人越多而越强,人们很容易就会迷失在力量之中,直到被这把刀完全控制,敌我不分,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在建国初期的战争时代,唐家的先祖唐墨在绝境中握上这把刀,一人屠尽三十万侵略军,同时又杀死了自己心爱的丈夫和孩子以及数名族人,以自杀的形式才彻底让这把刀停下来后,这把刀就被唐家彻底封存了起来。

    因此,当警报声响起,族内大乱。

    藏刀室内,鎏金漆木刀架上,空空如也。

    “我要你们都好好想想,是不是曾经跟人透露过这把刀的存在。”前任唐家主表情阴沉难看,其他长老们同样阴恻恻的发着狠,目光扫过族里的每一张惶恐不安的面孔,好像不是在问消息的泄露,而是有没有人跟外人里应外合偷走了刀。

    被自己老爸用怀疑目光扫到的现任家主唐俏俏跳起来:“什么嘛!干什么这样看我!我又不是笨蛋!这种鬼东西谁会去碰啊!要我说当初就应该把它毁掉,现在出大事了吧!我看……”

    前唐家主被宝贝女儿这一连串清脆的连珠炮打得头疼,“好了好了,你别忘了现在你才是家主!能不能有个家主样?!”

    “哼!”唐俏俏的双马尾猛地一甩,撇开脑袋,嘴巴高高撅起。虽说已经继承了家主之位,但家族琐事还是由自己父亲在帮忙处理,过于年轻的新家主两肩属实还没感受到责任的压力。

    这把刀确实早就应该摧毁,因为无论是握在谁的手上,都很危险,握上刀柄被赋予远超自身的强大的瞬间,难以摆脱的诱惑就出现了。唐家既然没这么做,后面因为这把刀失窃造成的可怕后果,唐家就必须要负责任。唐家人只要想想可能会发生的事,就一阵头晕目眩,冷汗淋漓。

    “这么多年我们都小心翼翼隐瞒着这把刀的存在,连政府都以为这把刀在开国时期就已经在战场上销毁了,按理说不可能有外人知道它的存在了,为什么会有人来偷?老实说出来,你们有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只要说出来,趁着还没酿成大祸,我们还可以既往不咎。”锋利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所有人。

    可还是没有答案。

    “现在……我们只能祈祷,这把刀是才失窃的。”前家主喃喃道。才失窃的话,他们或许还能找到窃贼,那窃贼也还不至于太难对付。

    “可是无论怎么样得报警吧,明明现在报警以后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怎么能因为害怕受到惩罚就想私下解决呢,万一这期间……”

    唐俏俏嘀嘀咕咕地回自己的院子,只是忽然间她触及到了某片模糊的已经记不清的记忆片段,心跳加速,不久前还相当理直气壮的神态渐渐染上些许不安。

    第205章 205

    红伞旋转着弹开了射来的刀片般锋利的鳞片, 但同时最后的防御力也消失了,伞布破破烂烂的挂在了伞架上,露出了后面狼狈的少年。

    脸上覆盖着鳞片的敌人像是某种外星怪物,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朝他扑来。

    “啊!”少年下意识抬起胳膊去挡。

    “砰!砰!”

    “啊啊啊啊!”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倒是出现了两声出乎意料的枪响, 紧接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就扑通倒地, 同时发出了惨叫, 仿佛正在遭受惨绝人寰的折磨。

    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东方面孔的人。他们身材强壮挺拔,气质刚正不凡,手握枪支, 即便穿着便服, 他也一瞬间意识到他们绝对是军人。

    “A-12组任务完成,已找到目标,目标存活。”

    莫唯唯浑身微微颤抖, 屏着呼吸,眼泪却不停流着,脑子里都是陶泽鲜血淋漓的样子, 前所未有的悲伤和痛苦让他想要发出吼叫, 可是不行。

    敌人正在搜寻他, 陶泽让他跑。

    可是他一个普通人小孩, 怎么可能逃得过专业杀手的追捕?眼见着身后的呼吸逼近, 莫唯唯握紧了袖子里的美工刀, 正要扑出去捅瞎对方的眼睛, 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其他动静。

    敌人被击倒了。

    “A-2组完成任务……不,另一个目标人物疑似死亡……”

    ……

    永无区。

    闵静满脸困惑地看着身穿军装的来人, 双方一番交谈,最终她拨打了数个电话,起身跟随对方离开办公楼,进入轿车离开。

    和她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她和闵跃重要的亲朋好友。

    他们将在一个秘密场所汇合。

    在江清得到名单的同时,景姵也给了华兰一份名单。

    “我需要你们帮我把这些人保护起来。”景姵说。

    “这些人是谁?”总统看了看名单,发现上面很多都是陌生的名字,国内外的都有,除了永无区的闵静一家之外,都是她没听说过的。

    “我的手下。”

    “你的手下?”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惊讶了,神秘的情报贩子那些神通广大又同样神秘的下属吗?但是为什么要特地保护他们?

    “因为接下来,组织会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为了不让他们达成目的,必须尽量做好防备。”

    “什么事?”

    景姵笑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杀了我。”

    那逆子时刻盯着她,她在这个会议里说的每一句话,自然也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它既然知道她会让组织成功制造出足够的破膜机,那么接下来它就不需要为组织的事业操心了,它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可以保证自己的成功。

    那就是杀了景姵。

    在逆子看来,景姵是唯一一个跟它同一层次的存在,是唯一的变数,唯一一个在组织必胜的局面下还有可能釜底抽薪,扭转乾坤的人。所以只要杀了景姵,就等于提前获得了胜利,就可以高枕无忧。

    可是现在要杀景姵是很难的,因此必须从别的方面入手,迂回达到目的。

    因此,抓捕她的手下,使得他们成为逼迫她的筹码一定是当务之急。

    景姵早有防备,她一直以来都把她的手下们隐藏得很好,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但是即便如此,一个机构要运作起来,终究还是会有一部分人会留下可能曝光的痕迹。她不会小瞧那逆子和蝴蝶效应,她相信那些痕迹已经被那逆子发现了。

    所以这份名单上的手下,就是那些留下过痕迹,很可能已经被逆子发现的人。剩下的没有留下痕迹的,她早就已经下过命令,全部隐匿起来了,解谜情报屋已经闭店了。

    这些人数不多也不少,且分散在世界各地,她必须依靠华兰。

    ……

    十二生肖学院,晨光烈烈,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墨和凤漪莲注意到唐俏俏今天状态有些不对,总是出神,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

    陈墨:“你怎么了?被你爸骂了吗?”

    “你才被你爸骂了。”唐俏俏翻了个白眼,又偷偷瞄向边上景姵的座位,空荡荡的。阿锦还没来上课。

    “你们怎么回事啊!”陈墨像是受不了了一样嚷了起来,扯着凤漪莲吼:“我真的受不了了,每个人都有秘密,还要被我注意到苗头,龙姐那个浑身上下都是谜语的就算了,瑛姐就算了,现在连唐俏俏这个没脑子的都有秘密了啊!莲花!我们是突然跟不上时代了吗!每个人都有秘密,就我们没有!!”

    “混蛋,你说谁没脑子!”唐俏俏拍桌暴起。

    两人马上扭打起来。两人从小打闹到大,凤漪莲见怪不怪,在边上继续玩魔方。他不觉得唐俏俏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唐俏俏是最单纯直率的那个,会惹点麻烦,但是大祸从没有,还算靠谱。

    上课铃声响起,唐俏俏和陈墨才停下打闹,只是老师在台上讲了没两分钟,唐俏俏眉飞色舞的神情又低沉飘忽了起来。

    不重要的人和事很容易被大脑判定为垃圾而扔进回收站,因此唐俏俏一开始完全没能意识到家族秘宝的失窃可能与自己有关,直到回屋的路上,她的脑中才骤然闪过一个名字。

    这名字她太久没想起,以至于跟这个名字的主人当朋友的事,久远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喃喃出声:“龙玲。”

    ……

    窗帘紧紧拉着,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光线,黑暗的房间内空气有些浑浊压抑。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站在门口的男人将手上的盒子扔给了坐在床上的女孩。女孩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十分年轻,皮肤苍白,五官精致,只是眉宇间有一股郁气,眼神冷漠阴鸷。

    正是龙玲。

    “你不是想要唐家的刀吗?这是最适合你的一把,拿去吧。”男人说。

    纤细苍白的手打开盒子,露出躺在里面的一把刀身漆黑无光,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短刀。刀柄上的族徽十分眼熟,狰狞的怪物头上有两个长长的兔耳,是……返祖家族唐家的族徽。

    龙玲顿了顿,随即手激动地颤抖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唐家的那把刀?真的给我吗?”

    唐家的先祖是刀匠,技艺高超,在宇宙大融合期专门给国主造铸造刀剑的,因此现在家里收藏有很多价值连城的,砍返祖人跟切瓜一样简单的宝刀名剑。她当初跟唐俏俏交好是带有能从她手上买到一把杀景姵的心思,只是当时她不知道,唐家居然还藏有这样一把妖刀,否则她一定会更加用心地讨好唐俏俏。

    “你既然加入了组织,总得派上用场。你的宏愿不是杀了龙锦吗?组织给你这个机会,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提到景姵,龙玲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我会让你们看到只要给我机会,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失望!”随即她猛然伸手握住了那把刀的刀柄。

    男人瞬间做出了戒备地姿态,听说只要握住刀柄,就会被刀的魂灵附体,实力暴涨,同时不分敌我。

    空气绷紧,心跳微微加速。

    时间过去了数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龙玲脸色变了变,从激动变得难以置信,“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说只要握住就会拥有被附体一样的强大力量吗?!是因为需要鲜血激活吗?”

    说着,她便毫不犹豫地握着刀朝着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刀锋极为锋利,瞬间在她手臂上划出深深一刀伤痕,鲜血顷刻哗啦涌出,顷刻便淋了被子一大片。

    可即便给这把刀饮了血,龙玲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这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

    龙玲急切又不解地看向男人。

    男人也很意外,他拿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江清报告这件事。龙玲也不顾胳膊上的伤,探着身子竖着耳朵去听江清的话。

    “这样吗?这么看来,也许那把刀不愿意接受龙玲作为它的持有者。”电话那头少年清冷的嗓音说道。

    龙玲愣住,随即青筋在额头浮现,整张脸阴沉到有些狰狞了起来,“因为我是普通人吗?连一把刀也在意一个人是不是返祖人?”

    “龙玲,你不如想想你能做到哪种程度,唐家这把刀是有灵的,它被唐家关了几百年,想必也不想随随便便被弱者持有。”

    “它想要的不就是杀人饮血吗?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做得比它的历任持有者都更好!”龙玲咬牙切齿道:“它的历任持有者最后不是都抛弃它憎恨它吗?我就不会!”

    “你跟我说没有用,龙玲,反正你想要的刀已经送到你的手上,你能不能握得住它得看你自己的本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组织不养闲人,新的时代也只有具有才能的人才能活下来。”江清冷漠地说:“如果你不能让它为你所用,我就会把刀收回。”

    吧嗒。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龙玲牙关咬得几乎要流血,心脏都恨得痛起来了,她死死盯着手上这把刀,“我会向你证明我绝不是说说而已,我会证明我的决心。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你的持有者。”

    说着龙玲从床上下来,丝毫没管手臂上哗啦啦流血的伤口。

    此时,她家大门外传来龙安康和安谣吵架的声音。

    “你刚刚什么意思?在电梯上跟谁眉来眼去,青天白日给我戴绿帽子?!”

    “你有病吧,拜你所赐,我现在出门都戴着口罩,生怕给人认出来,那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又开始怪我了?我以前没给你好日子?是谁费尽心思勾引我的?”

    “龙安康,你嘴巴放干净点!如果不是因为玲玲,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你少在那里给自己揽功,你为玲玲做过什么?这些日子饭都是我在做给她吃!”

    自从过上这种在他们眼中乞丐一样的日子之后,这个家往日的和睦安宁就不复存在了,安谣不再对一个窝囊废温柔小意,龙安康越发感到落差,便越发窝里横,从一日一吵变成了一日三吵。

    大门打开,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做贼一样生怕在外面被认出来的龙安康和安谣进来了。龙安康手上提着刚买的菜,安谣则挎着个有些旧的在二手市场卖不上价的名牌包,拎着一个小蛋糕。

    看到龙玲难得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安谣的怒容上勉强挤出一个笑,“玲玲,看妈给你买了——啊!你的手怎么了?”

    看到龙玲一手的血,安谣大惊失色,身边的龙安康反应更快一些,几步过去,“你这——”

    声音卡在咽喉,龙安康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深深/插/入他的胸口的黑刀刀柄上的是一只苍白瘦削的手,顺着手臂往上看,看到了他的女儿冷酷的面庞。

    安谣慢了两步来到,看到这一幕,表情凝固了。

    “抱歉了,对不起,你们会原谅我的对吧?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我们最初的愿望——我会化龙,我会获得力量,获得一切!对不起,对不起,妈,爸,反正你们在之后的时代里,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从龙玲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愕地呆立住了。

    浓艳的鲜血刺目地在瓷砖上流淌着晕染开来,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整个客厅都染红了。而龙玲跪坐在安谣的身体上,刀子一下一下发疯一样捅刺着母亲的尸体。

    女人仰倒在地上,扩散开的瞳孔仿佛还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女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玲喘息着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身上,脸上已经溅满了父母的鲜血,眼神决绝又癫狂,“怎么样,看到我的决心了吗?”

    漆黑的刀静静的,就仿佛龙玲是在对着死物发疯。但是过了一会儿,龙玲感觉到一股令人着迷的强大力量从刀柄,顺着她的手臂,决堤洪水般涌入了自己的体内。

    她坐在母亲的尸体上,猛地仰起头,剧烈的疼痛让她脖子上的青筋都瞬间鼓了起来,她痛苦得浑身颤抖,面庞却又流露出些许的享受之色,她畅快地感受着她梦寐以求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龙玲忽然出声:“喂。”

    “……什么?”

    龙玲转头看着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叫男人脊背莫名汗毛竖起。她缓缓说:“这把刀的力量远不止于此,我要让它发挥最大的力量,帮我一个忙吧。”

    ……

    唐俏俏坐立不安地熬过了一天,好在她派去调查的人给力,不到一天时间就有了结果。

    放学后,她坐上车,翻看着手上的资料。

    龙安康一家三口现在日子过得很不舒心了,因为国际法庭上的那个视频,龙家知道了龙安康竟然是围剿家主的参与者,这引起了族人的愤怒和不满。

    龙家原本只是对外断绝了跟龙安康一家三口的关系,但是考虑到到底是龙家的血脉,所以还是给了他们充足的钱财,叫他们一家三口过着富足的生活。

    但是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彻底断掉了龙安康的所有资金来源,并且有些族人还私下进行了一些打击报复,别墅也因为交不起高额的物业费住不起了,龙安康只能带着妻女像过街老鼠一样跑到四环以外的犄角旮旯躲起来,生怕被找到。

    只是龙安康还算有点运气,干的那些烂事证据链不够完整,所以逃过了牢狱之灾。

    资料上显示,龙安康一家三口现在住在五环外一个名为西江苑的超大型小区,住着十几万人,可见有多热闹和拥挤。对于曾经要么住在返祖家族超大地盘,要么住在高档别墅区的一家三口,想必难受得不行。

    “五环外,真够远的。算了,出发吧。”唐俏俏烦躁地说。

    她怀疑刀的失窃跟龙玲有关,因为她想起龙玲曾经接近她就是为了想要得到唐家的刀。只是想要买唐家刀的人多的是,唐家的刀剑纯纯是有市无价,所以当时没人多想。可是现在唐俏俏突然就怀疑起来,龙玲真的只是想要普通的刀剑吗?

    这样一怀疑,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漏嘴过,毕竟她当时挺傻的,还学人家借酒消愁,结果没几口头就晕了。而唐家的刀剑再厉害,确实能伤得了返祖人,但是景姵可不是一般返祖人,龙玲一个普通人怎么敢以为有了唐家的刀剑就能杀得了她呢?

    她确信自己连凤漪莲和陈墨都没有说过,就算不小心说了这两人一定也会替她保密,因此龙玲是她知道的唯一一个可疑人物。

    她已经是名义上的唐家家主,如果丢刀真的是因为她不小心说漏嘴让人知道了,唐家的这场危机的大部分责任就都在她,她必须亲自去搞清楚。

    当然了,她不会认为刀是龙玲去偷的,毕竟龙玲一个普通人能悄无声息潜入一个返祖大家族偷走家族秘宝也太荒谬了,她只是要跟龙玲问清楚,她是不是把刀的事透露给别人,从而顺藤摸瓜找到盗窃者。

    因为不认为龙玲是直接关系人,所以唐俏俏没有急着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

    漂浮在某片海域上,肉眼无法看到的可移动泡泡内,钢筋混凝土的高楼鳞次栉比公园、楼房、幼儿园和学校,应有尽有,俨然是一座繁华都市……

    江清把结束通话的手机放到桌面上,“为什么要特地派人去唐家偷刀给龙玲呢?那女人虽然足够狠毒,但是说到底就是一个眼界狭窄的弱者,给她再强的外力,她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

    龙玲早就是个输家,而且是狼狈至极的输家。

    【相信我,她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脑子里的声音说。

    果然在不久之后,江清就收到了下属发来的情报,龙玲杀死了龙安康和安谣,得到了刀的认可。

    即便是江清,在心里都不由得冒出了“毒妇”两字。龙安康是个人渣,安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得不说,他们唯独很对得起龙玲这个女儿,结果龙玲竟然为了得到力量可以毫不犹豫将他们杀害。

    难怪刀会认可她,连疼爱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杀的人,她还能对谁下不去手?还会为了谁而自杀放弃这把刀?

    但换句话来说,龙安康和安谣都是自私自利到骨子里的人,两个人结合生出一个更加自私自利连他们都可以抛弃的恶种,也很正常。

    然后,下属说了龙玲的请求。

    “亚环那小子就在这里,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马上开工。”那边男人说道。

    江清眼眸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敲击扶手,一时没有回答。

    脑子里的声音在不断催促。

    【同意她的请求,你不会后悔的,龙玲将是这一局中最大的惊喜,最不可或缺的一把刀!她,可以杀死龙锦!】

    ……

    那逆子会用什么方法来杀我呢?

    景姵单手托腮,吮吸着口中的话梅核中的丝丝酸甜味儿,黑色的签字笔在指尖一下下旋转着,思考着。

    从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来看,她已经大概推算出那逆子是个什么东西,又能做到些什么事。它应该是“书灵”。它知道书里的一切,但也仅限于书里的一切,而且也只仅限于这个主角是闵跃的有着返祖设定的这本书。

    它的能力已知的可以划分为三种,一种是可以控制和影响意志力薄弱的人。

    二是监视能力,没有任何一种科技或者返祖能力可以屏蔽它的视线,景姵能感觉到它几乎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她已经知道这能力的唯一弱点,眼睛只是眼睛,在同一时间它能看到的人数和信息是有限的,就像眼睛转向了左边就看不到右边一样。

    三是最难搞的,也是最无敌的,它可以增加她没写详细的设定。虽然弱点是不能和她写下的设定有冲突,但是这能钻的空子也让人防不胜防。

    这么看来,其实她应该是高于它的,她是创世神,它也等于是由她创造出来的生命,所以说到底,还是个不孝逆子。

    明明是自己创造的世界,要改变它的结局竟然要这么谨慎小心,费尽脑筋吗?

    景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头。断角的伤愈合得比她想的要久,直到现在也只是不再流血了,但仍然还是时不时会有一阵又一阵的痛痒袭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哪些可能会被它钻空子的设定,这是成败的关键,但是真要算,一本故事作者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写,因此它能钻的可太多了。

    至少如果她是逆子的话,她已经有很多种办法能弄死她自己了。

    桌上的这几乎堆成山的资料是政府按照她的要求送来的,关于这个世界以及返祖家族的不为人知的绝密档案。景姵要全都看一遍,同时跟大脑中她的各种设定,以及现在已经发生改变的世界进行交叉对比,从而找出疑点。

    这是只有她自己能做的事,繁琐得很,但是寻找漏洞,思考自己可能会被什么吓一跳的计策杀死,倒也算是一种乐趣所在。

    “先是抓捕我的下属,然后呢?下一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

    ……

    透明的膜就像一个个从天而降的透明套子,将一栋栋楼从上到下整个的严丝合缝地罩住,将人影和声音和电波都与外界彻底隔绝开,即便大门敞开着,也只能进不许出。

    因此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眼前的世界一如往常,完全不知道那一门之隔内,不是一个个遮风挡雨的家,而是地狱。

    黑色的刀子捅豆腐般不费吹灰之力便捅坏了门锁,室内正其乐融融看电视的一家五口错愕地看着突然被打开的家门,以及诡异的女孩。

    短暂的懵逼和僵硬后,恐惧在他们眼中浮现,还没来得及尖叫,脖子就喷涌出了大量鲜血。

    龙玲:“9。”

    ……

    “求求你了,杀了我,放我孩子一马,他只是个婴儿呜呜……”逃无可逃的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缩在墙角,苦苦哀求,重重磕头。不远处的客厅里,丈夫和父母的尸体还有温度。

    婴儿发出了哭声。

    龙玲的刀子毫不留情捅穿了婴儿柔弱的身体。

    “啊!”母亲发出了仿佛被捅的人是她的凄厉尖叫,随后便发疯一样扑上去攻击龙玲。

    龙玲走出这个房子,每一步都在地面印出血色的脚印,死不瞑目的母亲在死去的孩子身边,猩红的双眼还淌着眼泪。

    龙玲:“19。”

    ……

    “啊啊啊爸爸救——”

    龙玲:“32。”

    ……

    “啊——”

    龙玲:“42。”

    ……

    龙玲:“56。”

    “她在数些什么?”楼顶,负责放下这种帷帐的返祖人的耳朵上戴着一个耳朵样的东西,问边上的同伴。

    同伴正是之前和龙玲一起的男人,他扯了扯嘴角,说:“这个楼盘总共100栋楼,住了大约五万人,她在数她杀完的楼数。”

    唐家那把刀一定兴奋坏了吧,所以才没有完全抢走龙玲身体的掌控权,让她保留了理智,它以前一定做梦都没想到,它命中注定的持有者,不是某个返祖人,而是一个普通人。

    鲜红粘稠的血液就像忘关的水龙头源源不断蔓延出来的水流,一路从套房里蔓延到屋外,和同楼层套房里流出的汇聚在一起,然后一同流入电梯缝隙,流入安全出口的门缝,再流过阶梯往下,接着再和下一层楼的鲜血汇合,融合在一起,继续往下流淌……

    躺在血液之上的,是一具具死不瞑目,面庞残留着惊恐之色的尸体。尸体呈现各种各样的姿态,有母亲拥护着怀里的婴儿,丈夫拥护着妻子,子女拥护着年迈的父母,拿着武器试图反抗的,求饶的……无一例外,统统被割断了咽喉,伤口那么大,几乎要头身分离,因此浑身的血也都流光了。

    楼外,牵着小朋友回家的家长与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语对话着,从一栋楼的大门前经过,走向自己家的那栋,完全不知道仅仅隔着不到三米远的那扇门里,有浑身染血,满面绝望的人们正在拼命拍打着透明的墙,发出绝望的求助,紧接着就遭遇不测。

    但是没关系,很快,他们也会体验到同样的恐怖。

    有些阴暗的地下停车场内,从另一栋楼里出来的龙玲以一种超凡的速度穿过了间隔地带,进入了另一栋楼,地面偶尔会出现一个血色的脚印,却因为停车场的昏暗很不起眼。

    “72。”

    ……

    “82。”

    ……

    “92。”

    ……

    “100。”

    耗时不到五个小时,龙玲血洗了这个小区100栋楼。

    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感受着随着越来越多的死亡而不断增强的力量,脸上露出了一种享受而餍足的神情。

    如此澎湃的力量,无论是有限的生命,还是有限的肉/体,都宛如被击碎了限制的锁链,再也无法禁锢住她了。龙玲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结束了。”龙玲对那头的两个同伴说,她的耳朵上也戴着一个耳朵,跟协助她进行这场屠杀的控制着这种帷帐能力的返祖人是一对的。它们原本是某个返祖人的耳朵,被割下来制成了返祖物品,因此无论相隔千里,还是在这种连电波也能隔绝的帷帐内也能彼此听到声音,保持联络。

    然而就在她打算离开这栋楼的时候,返祖耳朵传来了声音,“喂,龙玲,这栋楼里还有两只小老鼠。”

    ……

    熬过堵塞的高峰期,在夜幕深沉,霓虹快要熄灭的时候,唐俏俏才终于抵达了西江苑,此时她已经饥肠辘辘,却又没有胃口先吃点东西,因此心情十分烦躁,靠着后座拧着眉头的面孔越发显得娇蛮任性起来。

    拥有十几万住户的大楼盘,下沉的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街道两边也停满了车,大大小小的店铺有些老旧,此时都已经关了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司机将车子开进C号入口,拐进停车场,在距离唐俏俏要去的那栋楼最近的地方停下。

    “你留在这里等我。”唐俏俏对司机说,顿了顿,又谨慎地补充道:“十分钟后如果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裁决司的电话报警。”

    司机在返祖家族里工作多年,应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因此交代一句后唐俏俏便走向了那栋楼。贴心的侦探自然把进楼密码也调查好了,因此她输入密码,轻而易举地就开了门,进了楼。

    ……

    躲在6楼楼道中狭窄的电井房内的是一对年幼的兄妹,11岁的哥哥一手紧紧抱着6岁的妹妹,一手紧紧捂着妹妹的嘴巴,两张稚嫩的面孔上满是恐惧的泪痕,心脏紧张得仿佛要从脆弱的胸脯中跳出来。

    写完作业后,得到妈妈允许的哥哥带着妹妹上楼去找同学玩了,到点带着妹妹回家的睡觉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被屠杀了满门的邻居和倒在门口还剩一口气的母亲,当时龙玲正在他们家中的某个房间里,母亲恐惧而含泪的眼睛瞪着儿子,艰难无声地传达着信息:跑!

    电井房内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有着很多错综复杂的电线,门上印着“非工作人员禁止触碰”,是楼房内最不起眼的部分。

    脚步声抵达了5楼,开始检查这一层楼的每个空间,包括电井房。

    她为什么又回来了?是发现他们了吗?

    她在找他们吗?

    恐怖的脚步声的寂静地在阴森的楼道内响着,踩在粘稠的血液上,再抬起时仿佛能听到拉丝的轻微声响。

    龙玲抵达6楼。

    这一层楼同样一片死寂,一具具尸体已经凉透,皮肤惨白如纸,地上的血迹开始发黑。

    龙玲在电井房前停下,发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电井房那薄薄的白漆铁门。

    龙玲伸出沾满血的手,缓缓将门打开。

    灯光缓缓涌入漆黑的电井房,将里面隐藏的一切照亮。

    电井房内空无一人,只有错综复杂的电线。

    龙玲正要转身离开,动作忽然顿住,又转回头望进去。差点儿错过了,电井房里脏兮兮的地面上的水滴。

    7楼701号房内,男孩把女孩塞进一个衣柜里,对她说:“千万不要出声,一定不能出来知道吗?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点点头,尽管害怕得想哭,还是僵硬地缩在衣柜里,被哥哥胡乱用衣服盖住,柜门关上,黑暗笼罩。

    做完这一切的小男孩跑出了701,他几乎要与正在上楼的龙玲打了个照面,他拼命跑上了8楼,冲进了801,爬上了一扇窗户。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信息也发不出去,既然这样,我跳下去,总会有人报警了吧,只要警察叔叔来了,妹妹就能得救了!

    怀着这样的决心,在看到龙玲身影的瞬间,11岁的小少年毫无畏惧地跳了出去。

    然而,坠落没有发生。他惊恐地发现,他根本跳不出去,窗户上好像有一层膜,他不仅没能跳楼,还被弹了回来,跌回了地上。

    没办法跳楼,连想要用死亡为妹妹换取生机都做不到。

    “救命,救命啊!杀人啦!救命!”他终于崩溃了,爬起来用力地拍打窗户上的空气墙,大声呼救。

    龙玲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未开始发育的孩子脖子纤细脆弱,但即便如此以前龙玲也做不到单手就能拧断,现在不同了。

    龙玲微微用力,男孩脸色涨红,流泪的眼中满是绝望。

    忽然,龙玲用力的手一顿。

    ……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唐俏俏走出来,来到龙安康一家三口的家门口。

    唐俏俏正要敲门,忽然动作一顿,脸色变了变。

    不对劲,这味道……

    唐俏俏毫不犹豫,一根手指变成了钢刀般锋利的爪子,一下子戳烂了门锁,她踢开门。

    一股恶臭顷刻扑面而来,唐俏俏险些吐出来,她捂住口鼻,看着屋内的情形——地面大片的触目惊心干涸发黑的血迹,两具已经高度腐烂,爬满全身的蛆虫像水波一样涌动着。

    他们早就面目全非,几乎快要溶化得只剩下骨架,但是唐俏俏脑中还是隐隐有了答案。

    是龙安康和安谣!

    ……

    龙玲把小男孩放了下来,在男孩惊惧的目光下,笑着说:“算了,放你一马吧。”

    什、什么?男孩不敢置信地看着龙玲。

    楼顶上,第一次来协助龙玲行动的同伴诧异地看向男人。

    “反正像你们这些小东西,都产生不了多少力量,看在你居然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躲那么久的能耐上,放你一马好了,我很期待你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能不能来为你父母报仇。”龙玲收起刀子,笑容玩味地说,就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

    男孩的小胸脯起伏着,转身朝着门外跑去。恐惧的内心升起了一丝希望,活下去,他要和妹妹坚强的活下去,然后总有一天要……

    大门近在咫尺,幼小的胸脯却陡然一凉,他低下头,看到黑色的刀尖染着血,从他的胸口里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傻瓜,居然以为我会给自己留后患哈哈哈……”龙玲仰头大笑,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力量再次涌入身体,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孩童失去生命的身体软软地砸落在地,绿色的眸中瞳孔慢慢涣散,可绝望和痛苦却仿佛永远定格在了瞳膜之上。

    这时,同伴的声音通过返祖耳朵传来:“喂,龙玲,费先生让我们走了。”

    “等一下,还有一个。”龙玲说着,转身下楼。她知道刚刚那小子肯定把另一个藏在下面了。

    “不行,费先生让我们马上撤离,我们跟这个国家的政府说好的,绝对不能被人看到我们,现在已经有返祖警察发现不对过来了。”

    龙玲脚步不停,“来了就来了,我一起杀了不就没人看到了。”

    “你要忤逆费先生的话吗?”

    龙玲想要屠杀西江苑的想法到底还是被江清否决了,他觉得要在华兰政府无知无觉中屠杀十几万人口是不现实的,没必要冒这个险。

    甚至在之后龙玲提出在国外搞屠杀养刀的时候,江清都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是费先生知道后拍板决定的,更不用说也是费先生招她进的组织。

    龙玲偏执的脚步慢了下来。费先生是组织二把手,连江清都受他掣肘,被他用不知名的手段控制,一不听话就跟戴着紧箍咒似的痛苦,自己还不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不是留下了一个证人吗?”龙玲说。

    “怕什么,那么点年纪,发生了什么可能都不知道,再说她的政府会处理。还有,少主说,你差不多该回去准备了。”

    龙玲脚步停下,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大大的,大到有些扭曲的笑容。

    第206章 206

    景姵在书房里呆了很久, 堆积如山的资料也只看了冰山一角。她已经开始打哈欠,决定看完最后一份资料就睡觉。

    “唔,唐家的。”

    返祖家族的历史资料里很多狗血八卦, 有时候景姵觉得记录者肯定是钻人家床底下才能知道这些事,她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忽然, 景姵的眼睛停住了。

    “……宇宙大融合时期, 唐家的家族产业是刀剑坊, 拥有独特的将生物材料加入刀剑冶炼的技艺, 在宇宙大融合期专门为国主铸造刀剑……宇宙大融合期结束后,建国初期,战时,唐家先祖唐墨手握由大妖的爪子铸成的玄黑短刀屠杀二十万侵略军后自杀身亡。该刀依靠杀人来获得力量, 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在事件后被唐家族人合力销毁……”

    景姵的视线在那把据说已经被唐家销毁的黑刀的信息上停顿住了,搜索过记忆的每个角落,她很确定, 她没有写过这把刀。

    但是由于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扁平的书中世界,一切在原著中不存在但又必须有的东西和各种细节都被自动补充了,唐家祖先又是顶级刀剑铸造师的设定, 造出这样一把妖刀是很合理的, 只是这把刀真的被销毁了吗?

    从人性的角度来看, 这种东西一旦出现, 要让它消失是很难的。

    如果它还存在, 是世界自动完善的, 还是逆子偷偷增加的呢?但是, 即便是逆子偷偷增加来作为某个人的武器杀她的,那么它又会找谁来持有, 怎么能保证那人持有这把刀,就一定能杀了她呢?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景姵吓了一跳。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想到是唐俏俏。

    在唐俏俏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上前查看龙安康和安谣的尸体后,很快就根据她跟着裁决司查案办案累积下来的经验,判断出这两人死亡的时间肯定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如果不是云锦州还未入夏,他们早就只剩下两具白骨了。

    而伤口的肉几乎都已经被腐蚀干净,外露的骨头上可以清晰看到刀割的痕迹,她很难不怀疑是她家那把妖刀。

    这下不得了了,也就是说,他们家的刀早就被偷了,只是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

    她都顾不上先跟家里人报告,直接报了警。警察到来后很快就用仪器检查出伤口蕴含有活力很强的返祖波纹,这意味着杀人的武器是很强的返祖武器,这点波纹片段才能在这么一段时间后还有这种活跃度。

    唐俏俏几乎可以肯定是她家那把刀干的好事,而且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那把刀的持有者一定就是不见踪影的龙玲,龙安康和安谣搞不好就是她杀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不祥的预感就更强烈了,如果刀在龙玲手上,并且得到了很强的力量,她一定会去杀的人是谁?

    唐俏俏立即拿出手机,给景姵打电话。

    而听完唐俏俏的话的景姵陷入了沉思,这么看来,刀肯定是逆子的杰作了,但是为什么会给龙玲?

    即便龙玲拥有了刀,成为了一个足以跟她对抗的强者,他们又怎么确定她一定能杀死她?

    忽然,景姵动作一顿,僵在了原地,难道说……

    景姵有了一个猜想,这让她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

    翌日,中央政府大楼。

    景姵到的时候就见到几个在座的唐家人再没有返祖大家族成员的气焰,局促地端坐在那里,颇有种鹌鹑之感。只有唐俏俏,大概是自己及时报了警,做对了事情,所以心不虚,还有点小骄傲地挺着胸脯。

    景姵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裘法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此时正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边上的空位。不久前他用眼神赶走了他多年的“邻居”,“邻居”很识相,坐到其他位置去了。

    于是景姵就走过去坐下。

    “刀留着就算了,丢了之后还想着隐瞒!”

    “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我看你们要怎么跟华兰上下交代!”

    把唐家人训斥了一顿之后,会议室内安静了下来,气氛又凝重了起来。

    “这段时间我们的情报部门发现多国出现了屠杀事件,很多城镇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干净净,少的数万,多则数十万。”

    这些消息都被各自的政府压了下来,而且是压得非常厉害,当被害者住在其他地方的亲朋好友们发现联络不到人的时候,往往都会选择报警,警方受理后或没了回声,或编造谎言让对方放心,也有人去屠杀地探望亲人,结果发现整座城已经变成阴气森森的死城,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和发黑的鲜血,但是还来不及曝光,就被当场抓住,关了起来。

    因此社会仍然风平浪静,那些国家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同胞遭受了怎么样的恐怖,被自己的政府如何的出卖和背叛。

    “看来就是为了喂养那把刀。”说着又是忍不住狠狠瞪了唐家人一眼,然后众人又看向了景姵。

    景姵倒是觉得唐家人挺冤的,毕竟那刀原本是不存在的,是逆子增加来对付她的,它增加了设定,所有人的意识和历史记录都跟着发生了变化,于是这黑锅唐家也就只能牢牢背上了。

    这几乎称得上无敌的能力令人忌惮,但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景姵戒备至此,真正让景姵担心的是她心里的那个猜想。

    “如果组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杀你,无论如何你要小心谨慎,免得进入他们的陷阱。”

    “幸好他们没能得逞。”

    景姵给的保护名单上的人,虽然有几个在他们解救的途中被破防的绑架者杀了很遗憾,但是到底没有一个落入组织的手中,成为用来胁迫她的把柄,这让他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对景姵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她在坦白局上默认了他们对她未来穿越者的猜想,却也只是默认,颇有一点暧昧不清的感觉。但是他们现在除了相信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就在这时,景姵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视频电话。

    景姵若无其事地接起,“看来你已经把舞台搭建好了啊,江清。”

    一时间,会议室内的一个个腰背都直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景姵。

    屏幕上露出江清的脸,他清冷讥讽的声音说:“确实搭好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在你的电车难题中的份量,够不够你冒险了。”

    镜头一转,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一个男人,他跪在地上,双手被锁链拷住,露在衣袖外面的结实小臂上,纹身密密麻麻一直长到了手腕,身上的白大褂被抽得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凄凄惨惨,似乎已经昏迷,正低低垂着脑袋。

    “华兰把你的那些手下都救走了,但是这个可怎么办呢?汤沃雪,你亲自送进总部的卧底,谁能救他,他能逃到哪儿去?”

    什么?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而且还是在组织总部的卧底!

    “我猜你让他进来是为了制造这个吧。”江清手上拿着一管绿色的液体,液体在光线下晶莹剔透,“异变者,也就是人造返祖怪物病毒的解药。你是想救张丝妙吗?还是想要解决组织之后要制造的异变者大军呢?”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这么多年很多不法分子为了制造出能够让普通人变成返祖人的药物,制造出了无数的异变者。说白了异变者就是返祖细胞进入普通人的身体后导致的人体细胞发生异变,让普通人变成不人不鬼没有理智只有食欲的怪物。

    张丝妙是一个奇迹,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成为了异变者却还保有理智,不受单纯的食欲支配,还得到了超出很多返祖人的超强□□的普通人,可谓是很多军阀政客梦想中完美的战争机器。

    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张丝妙,全世界范围内,数以千万计的异变者只有两种命运,或是被杀死,或是被关在隔离监狱直到死亡。异变者病毒的解药几百年来科学界都毫无进展。可现在,这个汤沃雪居然研发出来了!

    这可太重要了,更不用说江清那意思,组织在未来还要制造一大批异变者大军,制造来干什么?肯定少不得要对华兰出手的。

    “江清,你个鳖孙!丧良心的白眼狼!威胁谁呢!武家主在你做梦的时候是不是没出现骂过你?”廖忆安破口大骂,江清曾经是他招进第九处的编外人员,这让他至今都感到十分丢脸和愤怒,之前江清跑了他就联系不上了,想骂人也无处骂,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了。

    江清眼神阴沉了一瞬,但他并没有理会这位曾经的上司之一,只见他往后退了退。

    景姵看到他身后的暗沉的苍穹和枯黄的死气沉沉的山体,还有滚滚浓烟从他身后的峡谷里冒出。

    汤沃雪的笼子被起重机长长的机械手臂拎了起来,缓缓驶向峡谷。

    “现在怎么办呢?他制造出了解药,可是你拿不到。不过如果你愿意拿自己来换,也不是不行,给你两个小时,来救他吧,超过两小时你不出现,他就只能下去化成肉酱了。只能你自己一个人,一旦我们发现你带了别人,他立刻就会被扔下去。”江清说。

    江清发来了一个坐标,华兰这边立即搜索出江清给的坐标是哪里。结果发现竟然是华兰国科院的某个实验室,那里正放着从华兰各处找出来的组织的破膜机。

    很显然,江清是准备操作那些破膜机打开某个世界的入口让景姵进去,而那个世界正是现在汤沃雪所在的世界。

    从中央大楼出发,抵达国科院,路程就需要近两个小时。难怪江清给了两个小时,这么紧的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干点什么。

    江清把舞台放在另一个世界,毫无疑问是为了避开闵跃和其他人的视线,以及清空景姵的所有助力。

    当即所有人心里都做出了判断,景姵肯定是比异变者病毒的解药更重要的,毕竟组织真的费这老大的劲儿要杀她,越发证明景姵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未来的人,人类的存亡比起个人的生死自然是更重要的。

    至于返祖药剂的解药,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

    这种选择题,他们相信不需要多说景姵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就在这时,视频里正被吊起的汤沃雪动了,“咳……江清,我一醒来就听到你在说梦话。”

    江清转头看他,眉头有些不解蹙了起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但是你始终不相信。”汤沃雪抬起头,露出憔悴的面庞,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却又有阴影的笑容,“返祖药剂的解药配方,我早就给她了。”

    汤沃雪被抓后知道组织是想利用他钓景姵后就笑了很久,“她不会来救我的。”

    他跟江清说过这句话,江清并不相信。这并不能怪江清,因为汤沃雪没有说解药配方在做出来当天他就想办法传递给了景姵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在江清返回组织,发现汤沃雪已经成了组织返祖药剂研发部的核心人物,于是对他展开严密的监控,不再允许他离开总部外出之前。

    而汤沃雪直到现在才说出来,一是担心江清要是发现他不能钓景姵了,会又去想办法抓别人来钓她,二是掺杂着几分恶趣味在里面,毕竟成天在研究所里干活很无聊的,死前戏弄一下小朋友,找个乐子还蛮有意思的。

    江清脸色变了。该死的汤沃雪!

    “嘶嘶……少主,我这就把他扔下去!”坐在车子里,操纵着起重机的正是说话嘶嘶叫的原返祖药剂研究所负责人博士,汤沃雪身上的伤都是他的杰作。他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拎着汤沃雪的笼子更快地冲向峡谷。

    峡谷冒着滚滚浓烟,下方是燃烧着的绵延千里的火海,以及咕噜噜冒着泡的岩浆,别说扔下去骨头都会马上熔化,吊在上方不用多久就会脱水或中毒死亡。

    自从汤沃雪加入组织,取代他成了返祖药剂研究的负责人,并且成功制造出了他二十几年都没有进展的真正的能够制造出异变者大军的返祖药剂后,他对汤沃雪的嫉妒和仇视就达到了顶端,他比谁都想汤沃雪死。

    眼见着峡谷近在咫尺,汤沃雪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早就做好了死亡和被抛弃的心理准备,在他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景姵的猎物之后。

    但是他欣然接受,就像他接受颜槿华的卑劣,他也接受景姵的冷酷和利用。

    “知道了,我会去的。”景姵的声音从电子产品里传出来。

    ……什么?汤沃雪一怔,脸上轻松的表情凝固了。

    江清也很意外,他刚刚也以为汤沃雪这枚鱼饵没用了,毕竟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但是我要保证你们不会食言,这个视频就这样保持着没问题吧?”

    江清同意了,毕竟只要镜头一直对着汤沃雪,再加上静音,镜头外发生了什么别人也不知道。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脑子里的声音为什么非常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龙锦在里面经历的一切,还特别强调不能让那个叫闵跃的普通人偷溜进去。

    视频保持着连线,江清已经离开了镜头,手机似乎被固定在了支架上,对着笼子里的汤沃雪。

    “为什么?”手机暂时被拿到外面去,免得敌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所有人立即看着景姵急切需要答案。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为了杀她而设下的,凶险万分的陷阱,为什么还要去?

    “我去。”一直没说话的裘法说,他是现场唯一一个对景姵做出这种选择毫不意外的人: “有能变形的返祖人,”

    以他的能力,在里面遇到什么样的陷阱都可以应对,而且因为不是景姵,为她而设计的陷阱或许也不会起效。

    “我觉得以组织对你的警惕,裂缝入口搞不好准备了专门针对你的返祖波纹的捕捉机器。”景姵说。变形术能改变外形,却无法改变他是裘法的本质,裘法的返祖波纹片段组织肯定收集了很多,一捕捉到就能瞬间配对上,瞬间就会露馅。

    裘法的速度再快,肯定也快不过博士按下按钮的速度。

    唐俏俏举高手,满脸都是担当,“我去!我以前那样,他们肯定瞧不上我,不会特意捕捉我的波纹片段的,而且刀是我家丢的,我必须负责。”

    唐俏俏边上的爸爸汗流浃背了,急得脸色发青,这孩子多少还是有点想太多了,有点自知之明,但是不多。为龙锦设下的陷阱,怎么可能是她应付得了的!更何况龙玲最恨的是景姵,第二恨的肯定就是唐俏俏,她去了,不是等着被龙玲扒皮嘛!

    好在景姵摇头了,“不行,我必须亲自去。”

    救汤沃雪是一回事,她必须要去确认她心里的那个糟糕的猜想是不是对的,因为那关系着她在意的那些人的结局。

    于是,景姵立即启程前往那个实验室。

    实验室里,三台破膜机被打开后,已经被组织那边远程操控着启动了,空气中裂开了一条缝隙,景姵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而在景姵进入后,本就不大的裂缝立即缓缓合上,将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

    从实验室穿过空中的裂缝,便仿佛从高楼大厦遍布的世界一脚踏进了原始星球。

    空气闷热,树木茂盛,长得高大又崎岖,如果不是远方的天空被滚滚浓烟染得灰暗压抑,若隐若现的火龙伏在地表之上,她都要以为江清又耍了一把老把戏,自己并没有进入汤沃雪所在的那个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

    不过这显然没有必要,因为汤沃雪这个饵在她进来这个世界后,对于江清他们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

    “好久不见啊,姐姐。”龙玲握着黑刀,面带灿烂笑容,看着景姵。

    此时的龙玲身上有一种非人感,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点假,像是一个穿着人皮的怪物在装人,有一种摇摇欲坠就要现出原形的危险感。

    景姵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她没想到还会有跟龙玲成为对手一天,她原本以为龙玲的戏份已经结束,她可以在她的生命中杀青了。

    或许当时就该杀了她。但是如果杀了,她也就不能借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了,所以也未必是坏事。

    景姵指了指冒烟的地方,问:“汤沃雪在那边?”

    “在呢。”她说,她看着景姵,眼神兴奋,身体都轻微地抖了起来,她有强烈的倾诉欲望,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这个她最嫉恨的人她过去都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试图也以此来激起对方同样的嫉恨不平:“如果你乖乖让我挖出龙珠,我就放你过去救他,怎么样?我……”

    “砰!”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姵狠狠一脚踹飞了出去,狼狈地砸在了一棵巨大的树上。

    “抱歉,我还要救人,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龙玲顿时羞愤不已,想要破口大骂,可景姵已经再次袭至眼前。

    龙玲险险躲开,景姵的拳风从她脸颊扫过,火辣辣的疼,这瞬间激起了龙玲的全部凶性,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黑刀反手划向了景姵,景姵利落躲过,龙玲充满杀机的下一击接踵而至。

    两道身影霎时在密林中快如闪电地交缠与分开,一棵棵树木仿佛凭空遭受了袭击般轰然倒塌,或者被撞出深深的凹痕,杂草们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刮得一会儿倒向这边,一会儿倒向那边。

    绿叶上不知不觉已经沾上了猩红的鲜血,从星星点点,到大片大片。

    组织总部,江清看着屏幕上的战况,其实肉眼根本难以捕捉到双方的具体动作,因此很难看出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飞行摄像头自动捕捉动作,跟随两人的移动而移动。忽然在某个拍摄角度,草丛中闪烁出些许宝石般的光芒,江清操作了一下,才发现是散落在地上的龙鳞反射出来的。

    而且龙鳞都是被切割破碎的状态,龙鳞铠甲无法防御黑刀,至少她肯定受伤了。

    江清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一个东西飞了出去,险些砸中摄像头。摄像头快速捕捉那东西,待一看清,江清眉头就拧了起来。

    是黑刀!

    另一边,龙玲被景姵摁在地上,龙爪掐住了她的脖颈。

    景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秘的黑眸盯着她,不像是在看人类,而是在看一件物品,冷酷残忍得令人心惊。

    “你很强,杀了多少人得到的力量?”景姵身上的伤口不少,龙鳞无法抵御黑刀,但是仅凭这一点,再加上通过杀人得来的力量,想要杀她还不够。

    龙玲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落败,她无法接受,这两个月时间里,她每天都杀很多人,从早杀到晚,这个国家杀完杀那个国家的,她玩弄人命就像玩弄蝼蚁,这使她自信心膨胀,几乎产生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错觉,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输了,输给了她最想赢的那个人!

    龙玲眼睛充血,无法呼吸,拼命抓着景姵掐着她的那只手,那龙爪却巨石般纹丝不动,而且越收越紧,她几乎听到自己的颈椎在发出悲鸣。

    景姵用有些怜悯般的眼神看着她:“真是丑陋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龙玲就像被踩到了什么痛处,瞪着发红的眼睛不甘地说:“我会有今天,全是拜你们所赐!”

    那时,唐俏俏为了报复她,把她被迫无奈录下的给组织的求职视频公之于众,让她经营多年的声名尽毁,从此人们提起她龙玲不再是往日高贵而善良的形象,而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小丑。

    她从学校退学,躲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景姵过着本该属于她的璀璨人生的时候,组织的人找上来了。

    “你的自荐视频费先生看了,哎呀,真是丑态毕现,他很喜欢,你被录取了。”

    “求生而已,哪有什么丑态可言?”龙玲的手指挣扎着朝远处的刀伸着。

    景姵没有丝毫犹豫,手上瞬间用力,江清握紧了扶手,几乎以为龙玲要完了。

    却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景姵的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如同被强大的电流劈中,失去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而就在这一瞬间,龙玲抓住机会,猛地掀开她扑向了落到一遍的黑刀,重新抓握住,并且劈向了景姵的头。

    像景姵这种返祖人,只有刺中她的死穴才能让她立即死亡,他们不可能知道景姵的死穴在哪。那么只能砍掉她的头或者破坏她的脑子了,否则很难杀死。

    景姵在最后的瞬间在剧痛中重新掌控身体,堪堪躲开了这一击,但是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刀在她的脸上划出了很深的一道伤口。

    “这是……”江清无法理解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景姵会突然不动,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嘿嘿,你翻开《宇宙大融合期物种图鉴》龙族篇。】那声音难掩得意地说。

    江清依言翻书,一行行阅读下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他读到:“传说真龙之角可活死人肉白骨,食之病消毒解。但……”

    江清愣住,“但龙失一角,犹如人断一臂,修为减半,直到龙角重新生成,才能恢复……”

    江清不由得歪了歪头,一种强烈的困惑涌上心头。他以前看过这本书,而且他的记忆力很好,可是他却对龙族缺失龙角会损伤返祖之力这件事感到十分陌生,就好像是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但是这些困惑很快从他的大脑中消失了,因为被改动的设定也开始改动他的意识,失去龙角,对龙族来说就是会损伤实力的,这是确凿无疑的,这本书的作者早就写出来了,全世界都知道。

    ……

    景姵躲开龙玲的袭击,感受着明明已经愈合的龙角伤口重新崩开,甚至无法再隐藏地露在了外面,返祖之力顺着龙角伤口往外流出,忍不住气笑了。

    她设定龙角可以解世间存在的一切病与毒,可再生,生长周期长,于是它就添了龙角长出来前返祖之力减半是吧。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呢,该死的逆子。

    ……

    华兰,云锦州。

    闵跃和楚栩生焦急从车后座上跳下来,就要往研究楼里冲,被裘法一手一个拎着后衣领,“跟着我。”

    两人只能忍住焦急的心情,好在裘法心里也很急,大长腿一迈开,他们都得跑着才能追上。

    在景姵决定进入陷阱后,就要求裘法亲自去把闵跃从保护点接过来,而且要求寸步不离。

    裘法不太清楚闵跃这个普通人有什么能力,但是他知道她肯定有神异之处,因此也照做了。然而当他们进入实验室,发现裂缝还没有打开。

    自从拿到组织的这些破膜机后,科学家们就一直在破解破膜机技术,进展不大,因为破膜机自带自毁装置,一不小心就会触发,拆都不好拆,这大大掣肘了他们。

    于是有一组研究团队改变了研究方向,朝着破解这些破膜机的密码和控制方面去了,眼下正好派上用场,只要他们能把合上的裂缝重新打开,他们就能进去帮景姵。

    “再等一下,太粗暴的话总控制台那边会发现的。”研究员操控着他们转为破膜机的计算机系统发明的,名为“窃蛋龙”的病毒在海量的数据里寻找密钥。

    裘法:“还要多久?”

    “已经找到两台的了,还差一台的,再一个小时……”、

    这速度已经很快了,只是对于爱她的人来说,实在是度秒如年。

    他们只能通过仍然连着线的汤沃雪那个视频来猜测景姵在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汤沃雪那边风平浪静,他被关在笼子里,挂在燃烧的峡谷上,那边很显然被关了静音,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汤沃雪听着那边森林里发出的频繁而激烈的动静,知道景姵真的进来救他了。这出乎意料的进展让他难得地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嘶,别急,还有二十分钟,你就能下去泡个岩浆浴了,不用感谢,我手很快,绝对不会犹豫。”正在峡谷边上咕噜噜喝水的博士说,要不是边上还架着视频,少主可能在看,他才不管什么时限,早就把他扔下去了。

    汤沃雪古井般冰冷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平静如死海的内心泛起久违的壮阔的波澜,他真后悔,早知道他不会被抛弃,早知道他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就应该做好握住朝他伸来的手的准备的。

    第207章 207

    ……

    逆子使用能力, 改动了设定,增加了丢失龙角会损失力量的设定,削弱了景姵一半的返祖之力。

    这使得景姵立即跟龙玲调转了位置, 她一下子落在了下风。

    随着成功在景姵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喷溅到脸上的鲜血越来越多, 龙玲脸上的笑容兴奋到扭曲, “去死去死去死!龙珠是我的, 我才是龙!”

    景姵身上的伤口很多, 龙鳞铠甲几乎尽毁,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因为力量突然的大量流失,导致她的身体无法及时对大脑的指示做出反应。但是她的眼神仍然很冷静, 似乎并未因此感到慌乱。

    江清看着, 眉头拧起,只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景姵虽然受伤惨重, 但是似乎很快调整好了大脑与肢体的协调性。她的体术师从梅烟岚和裘法,出招兼具奇诡与刚猛,在实力差距没有很大的情况下, 以弱胜强以下克上是有可能的。

    如果龙玲足够冷静理智, 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竭尽全力捅穿景姵的脑袋, 景姵的身体唯一致命处有逆鳞保护, 而且还会移动, 再伤她千刀也未必能取她性命。但是龙玲太兴奋了, 以至于完全没有战略, 只凭着本能在战斗。

    于是原本似乎有赢面的战局又开始延长,无法预估结束的时间了。

    这时, 警报声响了起来。

    是实验室里的破膜机被外力启动了。可惜这外力还是不够小心,触发了警报,被总机这边发现了。

    “没用的东西,得帮帮她。”江清说。

    他看着龙玲这样,实在怀疑逆子对龙玲能杀死景姵的断言,再不结束,裘法要进去了,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于是,随着他在操作台上的一番操作,森林外裂开了一道裂缝。

    一只一只长相各不相同的怪物从裂缝中奔涌而出,它们或挥舞着满是尖刺的触手,或张着翅膀,张着狰狞的大嘴流着涎水,冲向了森林之内,轰隆隆,宛如奔雷,宛如千万角马奔跑迁徙。

    它们原本应该毫无理智互相攻击和吞噬,此时却像听从命令的士兵,有战术般散开,还有张开翅膀飞起来的,钻进地里的,从前后左右上下严密的包围着,朝着唯一的目标杀去。

    龙玲见状立刻跃起,躲开,她才不在乎能不能亲手杀,反正只要景姵死,她就高兴。

    “开了!”另一边,国科院研究所实验室内,研究员高兴地说。

    密码确定,定位上一个坐标,三束光射出,汇聚,缓缓撕开裂缝。

    忍耐着等待裂缝能够使人通过,裘法一下子消失了,楚栩生连忙带着闵跃跟上。循着足迹和气味一路追过去,他们看到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怪物群,有一条刚刚被裘法杀出的通道,通道就要延伸到包围圈的最中心,隐约看到景姵浑身浴血的身影。

    但是还不等两人通过那条通道,还不等裘法彻底打通通道去到她的身边,闵跃就见到景姵的身后、上空,成千上万的异变者不要命般冲破了威慑,无视了新的敌人,将景姵淹没了。

    “不要!”闵跃发出尖叫,瞬间冲了上去。

    只是冲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脚步,就好像魂忽然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只剩下一片空白,就要倒地。

    下一瞬,一只异变者从她脚下钻出,顷刻将她吞下。

    【不!】

    江清忽然听到他脑中那声音发出了尖叫,但他还没能咀嚼其中的含义,时间凝固,一切逆转,回溯过去。

    ……

    距离首次死亡48小时前。

    景姵坐车回家途中。

    她低头看着手机里未知电话发来的垃圾短信,【XX赌场,激情表演,点击链接,美女荷官在线热聊**&……&……¥#@……】

    垃圾短信后面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标点符号和字母,似乎只是乱码。

    然而那其实是闵跃给景姵发的密函,她对学习的热情不大,唯独学习密码学热情不低。密函里告诉景姵时间已经回溯过一次,以及上一次之后的48小时里发生了些什么。

    景姵神色平静而快速地看完,点击删除,就好像只是删除了一条垃圾短信。

    闵跃知道的不算详细,但是也很够用了。尤其是她很详细地写了她在那个世界死前的模样——身上很多刀伤,头顶一边的龙角好像断了,流了很多血。

    像他们这种级别的返祖人,是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她没事怎么会放出自己的龙角?龙角又没什么攻击性,总不能用它去顶龙玲。除非是她无法控制。

    愈合的龙角重新流血,而且还无法控制地露在外面,再想想逆子这一次的目的,以及已知的它能做到的事……

    景姵眼眸微微眯起。

    那么可以推测上一次发生了什么:她得知逆子创造出了唐家那把刀,它将其给了龙玲并大力培养她之后,产生了一种很糟糕的推测。为了去验证这个推测,将计就计顺势而为地咬住了汤沃雪那个饵,进入陷阱跟龙玲对决。

    对决过程不祥,但是她肯定是占了上风的,于是为了协助龙玲杀他,逆子发动了它的能力,增加了龙失去角的后果。这还不够,组织还放出了异变者大军来对她围剿,最终协助龙玲杀了她。

    所以这个结果,能够验证她的推测吗?

    很显然,实验数据不够。

    于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实验数据,景姵几乎保持了原来的步调,只是在唐俏俏给她打电话之前,她主动给江清打了个电话。

    “汤沃雪还好吧?”景姵问。

    江清有些诧异,随即嘲讽,“你觉得呢?你把他派过来的时候,没有想过他暴露的后果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收服这种人的。”

    那天,高台下面,被自己的政府出卖,骗进组织总部的人们在被混着返祖药剂病毒的高压水枪喷得尖叫奔逃,在绝望不甘和不解的痛苦中变成了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异变者。

    不像张丝妙那样保持着自身的意识和理智,但是可以被指挥,哪怕是被命令去送死也会毫不犹豫去送,是再完美不过的战争机器。这正是组织的子组织返祖药剂研究组织奋斗百年想要创造的奇迹!

    周围的高层们兴奋地鼓掌,江清只是冷淡地看着下方的情景,而后神色淡漠地看向这奇迹的创造者。

    汤沃雪的白大褂已经破破烂烂,染着鲜血,被锁链吊着的双臂上的纹身也被条条鞭痕破坏。而造成这一切的博士捏着被血染红的鞭子,正乖巧地站在一边,只是蛇一样的双眼看着下方那些怪物,正流淌着嫉妒不甘与愤恨。

    “我当初就觉得有点奇怪,果不其然,你是龙锦的人。”江清姿态闲散地蹲下,面对着他说,“但是我真的挺疑惑的,你怎么会成为她的人呢?”

    汤沃雪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如既往阳光洒脱的笑,“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啊。”

    “嘶……少主,这家伙嘴硬得很!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就是一直没找到证据,让我来把他的嘴巴撕开!”

    江清没理他,只是看着汤沃雪说:“是因为在梦境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知道的吧,那不过是她设计来俘获你的一个局,当初你雇佣的那对雇佣兵,也就是现在某国的摄政王后和她的情夫是她的人吗?没有真心,全是算计。”

    “你说的对。”汤沃雪赞同,“我被她算计了,我这个人里里外外都被她看透了,就跟你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江清表情沉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忠诚于她?”

    “没错,没她我活不下去。不过我奉劝你别白费心思,她不会来救我的。”汤沃雪无所谓地说。

    他是真心这么说的,所以当这会儿江清忽然握着手机过来,让他听到景姵的声音时,他的瞳孔瞬间变了。

    “汤教授,你还好吗?别担心,我会去救你出来的。”

    “……你说什么?”汤沃雪的声音沙哑到近乎是气音。

    但江清已经把手机拿走,并且走出了牢房,他对她很警惕,不会让他们多交流一个字,免得又是在暗度什么陈仓。

    “听到了吗?他还活着。”

    “听到了,你想问什么,我一定信守承诺。”

    景姵刚刚跟他说如果让她确认汤沃雪的死活,她就回答他一个问题,江清虽然充满了怀疑,但是他困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他想让她死,但是如果她死的时候自己满肚子疑问没能得到答案,他高兴归高兴,也会有点郁闷。

    左右不过是确认汤沃雪的死活。

    【我劝你不要跟她说话,她很危险。】

    江清没有理会。

    他有很多问题需要答案,脑子里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景姵绝对不是她对总统等人认为的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但是当真正要问出口的时候,他的嘴巴却险些脱口而出一个他刚刚完全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好在他控制住了。

    他闭了闭眼,拳头紧了又紧,最终他问:“你要救汤沃雪,怎么救?”

    其实很多疑问他的答案已经在他脑中快要出现了,根本没必要问,再说问出来景姵会不会诚实回答是一会儿,会造成的后果是另外一回事。大脑里的声音的主人,对他有很强的防备心,它并不信任他。

    因此他斟酌过后,最终问了一个比较稳妥的问题。

    “你抓人不就是想要他们当筹码,胁迫我进入陷阱吗?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随机应变。不如说我真的很好奇,事到如今,你们能怎么杀我。”

    “很好,我也很好奇,你能怎么随机应变。”

    于是,这天,龙玲回到组织总部,刀已经磨好,舞台已经准备妥当。唐家批斗大会上,江清的电话如约而至,景姵再次启程前往国科院。

    只是在去破膜机实验室之前,景姵花了五分钟时间去了另一栋楼的一个实验室内。

    实验室内等待着的女性研究员立即站起身,把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布袋子交给她。

    “现在放在里面了,老板。”看起来古板的研究员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

    “谢了。”景姵笑道。她将乾坤袋放进口袋里,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隔壁的一个实验室大门打开,一道高贵而英气的身影走出来,站在楼梯上盯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背影,目光冰冷。

    而后转头跟实验室里的人说了两句,然后转身抬脚跟了上去。

    ……

    景姵穿过裂缝,进入森林,身后的裂缝开始缓缓愈合。

    “如果你乖乖让我挖出龙珠,我就放你过去救他,怎么样?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姵狠狠一脚踹飞了出去,狼狈地砸在了一棵巨大的树上,顿时愤恨不已想要破口大骂,可景姵已经再次袭至眼前。

    “抱歉,我还要救人,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双方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森林外的岩浆峡谷上。

    笼子里的汤沃雪看着峡谷边喝水的博士,忽然出声说:“我知道你很嫉妒我,不过其实我能解开返祖药剂的秘密是有特殊原因的。”

    博士警觉:“什么原因?”

    汤沃雪张嘴说了什么,可是太小声了,博士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说什么?”博士把头往前伸了伸。

    汤沃雪又说了一遍,博士还是没听到。

    “听不到算了。”汤沃雪没劲地说。

    博士的脖子忽然变长,变成了长长的蛇颈,伸向了汤沃雪的囚笼,开叉的蛇信子从双唇中探出收入,场面十分怪诞恐怖,“嘶嘶……你说什么?”

    两人的脑袋被一层铁栅栏隔开。

    汤沃雪看着他的绿眼睛,深如古井的眼瞳一瞬不瞬的仿佛有漩涡在转动,“我说,当我说3的时候,你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博士的眼睛在一瞬间涣散了,充满情绪的脸上剩下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控制住了一般,细长的蛇颈缩回,他转身爬上了起重机,操作机械手臂,将笼子往回收。

    在景姵说会来救他后,汤沃雪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做好了握住万一她真的朝他伸手的准备。博士对他嫉恨不已,在他被抓后他就常常跑来折磨他,这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来操作,对他进行催眠。

    此时,江清和逆子的注意力都在景姵和龙玲身上,在景姵进来这个世界后,他这个诱饵就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并没有多余的眼神给他,没有发现此时博士突然的怪异行为。

    更何况此时江清发现,即便景姵因为失去了一只龙角损失了一半的战力,龙玲也不能尽快杀了她,再想到景姵不久前那似乎有点一切尽在掌握的电话,他心里总觉得得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于是,他立即做出决定,下令道:“把那批异变者都放进去。”

    负责管理异变者大军的队长立即启动机器,机器发出特定的频率,向这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怪物发出命令。

    它们有序而快速的通过眼前的裂缝,来到另一个世界,冲向景姵。

    景姵早有准备,从口袋里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两个铅球大小的银色手雷,在异变者大军将她淹没的瞬间引爆,大量的水汽顷刻从里面炸开,喷向四面八方,把异变者都喷了一脸。细密的水雾通过他们的口鼻等进入体内。

    这是异变者的解药。在她得到汤沃雪发来的配方之后,她就已经安排人开始批量生产,逆子的眼睛总是盯着她,但是它到底还有别的事要干,有时候也要盯着别人,再加上并不是不需要学习就能知晓万物的神,因此要在它眼皮子底下偷偷做事并不难。

    只是生产地点并不是云锦州,因此一周目的时候时间上来不及。二周目闵跃已经告诉她这件事,她自然立刻让人先一步送到研究所这边。

    解药很快起效,它们很快从命令中解脱,不再追杀景姵,而是痛苦地挣扎起来,有些似乎还把躲一旁看戏的龙玲当成了她,开始追杀她。场面一片混乱。

    这一次江清并没有在讨伐唐家的中央会议上得知景姵已经拿到了解药配方,因此见此脸色变了变。

    那个可恶的汤沃雪,居然早就把解药配方告诉那个女人了!

    他转头看向汤沃雪那边,哈,很好,笼子空了,博士要跳河了。

    【该死,一定是闵跃!】江清的大脑里,逆子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它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事情之前发生过一遍。

    随着时间推到最后的结局,它越来越强,能力越来越大,能感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即便时间回溯后它不会记得什么,但是当事情重复发生,它多少会有点既视感。

    也就是说,他们成功杀了景姵一次,但是在闵跃上面失败了。

    “那个女人做了什么?”

    逆子没有说,在结局未定的时候,他不能也不想透露太多东西给江清。

    这时,异变者大军已经都倒下了,森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没了异变者的帮助,龙玲很快就被景姵再次压制,节节败退。

    “龙玲打不过龙锦,汤沃雪那家伙也脱身了。”江清脸色阴沉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龙玲能杀了她?”

    【龙玲一定可以。】

    “她凭什么?”江清都好奇起到这种时候,它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他从一开始就很怀疑龙玲,老实说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龙玲,他恨景姵,但是无法不承认她的强大给他造成的打击和阴影,这种人,凭什么被龙玲这种货色杀死?

    即便杀了那么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养到接近天灾级返祖人的实力,再加上刀魂和组织的协助,她确实有跟景姵有战斗的资格,但是这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够杀死她。

    如果不能百分百确定能杀死景姵,那么搞这一出就等于白忙活,还给组织埋下了巨大隐患。当时他提出质疑,可是费先生已经被近在咫尺的胜利冲昏了脑子,完全支持并主持了龙玲的这一系列成长培养计划。

    【你要知道,自然界是不会允许一个生物是无敌的,再无敌的存在,也有能克制它的天敌存在。】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说。

    “龙锦的天敌?就凭她龙玲?”

    【没错,就凭她。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死龙锦,这是天命】

    原著里,杀死龙锦的直接凶手,可以说就是龙玲,且她在原著中有自己的篇幅,是个恶人赢家。

    景姵以为只要在剧情节点改变角色的命运,就能把角色从既定的命运线上解放,但是其实并不是,只要还没到这本书最后的结局,角色的命运仍然是可以被拨回原位的。

    只有当整本书的最后节点过去,后方再没有任何文字束缚,所有的角色才能真正从书中的命运线脱离,不再受到原著的影响。

    所以尽管前面景姵拨动了线,让龙玲的命运发生了偏移,但是只要给龙玲机会,帮助她再次站在跟龙锦这个角色对决的舞台上,再加上龙玲自身还拥有如此强烈的回归原位的执念,那么逆子可以百分百肯定,龙玲一定能走回原著的命运——

    ——杀死龙锦,取代龙锦,成为赢家。

    而现在,景姵就是龙锦。

    “天命?”江清垂了垂眼眸,看向监控视频里的战况:“既然如此,我可就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天命是否会发生了。”

    视频里,黑刀再次从龙玲手中脱手,龙爪一把掐住了龙玲的脖子。

    “放……”

    “咔嚓。”景姵没有丝毫停留,手上用力扭断了她的脖子。

    龙玲的身体瞬间软下来,随着景姵的松手跌落在地。

    龙玲的眼睛睁大,死不瞑目般瞪着景姵。

    什么?……什么?我死了?就这样结束了?不……不!!我不接受!救救我!帮帮我!!

    龙玲的瞳孔剧烈震动着,不甘几乎要化作实质喷薄而出,大脑在尖叫,然而尖叫声越来越弱,她的瞳孔还是慢慢开始扩散,直至失去最后一点光。

    江清:“……天命?”

    逆子一时也没了声。

    景姵盯着地上断了气的龙玲,也微微歪了歪脑袋。

    在她得知这把刀在龙玲手上后,她就产生了一个猜想:会不会因为原著里龙玲是杀害龙锦的凶手,所以龙玲具有能够杀死她的buff,这种buff即便在剧情节点过后,只要制造出让双方平等对决的局面仍然有可能生效。

    她原本以为只要过了剧情节点,就是真正改变了命运,将温雨弦张丝妙梅烟岚裘法等人从原定的结局中解脱出来,可是这个推测如果是对的,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这意味着她迄今为止改变的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有可能被逆子推回去的。

    因此她才要进入这个圈套,亲身验证这个buff是否存在,如果存在,是否能够击碎。

    因为时间回溯后,唯一能记住发生过什么的只有闵跃,所以一周目她看似是先被削去了大半力量后再被异变者大军杀死的,但是因为闵跃不是她,所以很难说当时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导致她的死亡。

    但是从结果来看,她确实死亡了。

    二周目的现在,虽然力量仍然被削去一半,但异变者大军解决了,她也杀了龙玲。

    她转头看向森林入口,汤沃雪已经解决了博士,朝她走来。她不意外,她知道汤沃雪有这个能力,他本来就是一个超级天才,几百年没人研发成功的返祖药剂和解药都同时做出来了,区区催眠术,不在话下。

    所以,结束了?

    “龙锦。”冷冷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景姵惊讶地转头,确认没听错,意外极了。

    江清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难以起波澜的面庞明显有些失态,“为什么她会……”

    武瑛冷艳英气的身姿在幽深的树影间静悄悄的伫立,气场强大,极具压迫感。比起一年前,如今身为武家家主的她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因为摄像头是跟着景姵和龙玲移动的,双方一打起来就开始快速移动,所以摄像头并没有捕捉到跟着景姵进入战场的武瑛。

    “瑛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周目的时候武瑛肯定是不在的,否则闵跃不会不说。

    “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战斗还不错,很精彩。”武瑛冷冷地评价道。

    景姵意识到武瑛有些来者不善,这让她感到有些困惑,警惕了起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你从湘州回来之后,我一直在等你来跟我解释,我等啊等,一直没有等到。”

    在那天晚上,她发现父亲的尸体失踪,冷库里只有一张纸条后,她从愤怒到冷静再到压抑的愤怒,都是因为久久等不到景姵来跟她解释。

    江渔在武家待不下去,于是武瑛将她送出武家,但是因为经历过的种种,江渔还是出了一些心理问题,武瑛带她去实验室使用新研发的仪器治疗。不料竟然在中途看到了景姵。

    她跟进了破膜机实验室,才发现实验室里有时空裂缝,问研究员是怎么回事,研究员其实也不知道,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做事,再加上裂缝在闭合了,于是武瑛在不知道前情的情况下便直接进去了。

    然后就围观到现在。

    江清呆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裂缝内的返祖波纹捕捉装置放了很多人的返祖波纹数据,裘法、梅烟岚、楚栩生、凤漪莲等等所有跟景姵认识,并且愿意为她冒生命危险且较为强大的返祖人的都放上去了,但是却没有放上武瑛的。

    之所以没有放,不是因为他忘了武瑛也是景姵的朋友,也会愿意为景姵冒险,而是因为组织的数据库里并没有真正的武瑛的返祖波纹数据,他以前弄了其他玄武返祖人的返祖波纹去替代了她的。

    因此当武瑛穿过裂缝,机器捕捉到她的返祖波纹,却没有跟数据库里的任何一组数据重合,机器便没有做出这是敌人的判断,因此既没有发出攻击,也没有发出警报。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但是武瑛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她要她解释什么?

    解释?景姵不解,大脑飞速转动,能让武瑛对她有这么不满的情绪的事,应该只有武家主的事了。但是武家主死亡的真相,武瑛不应该已经知道了吗?

    武家主假死之前景姵就跟他达成了合作,一起做了一场戏,时间一到,药效过去,他就从假死状态中复活了。

    那个时候她正在湘州,逆子的注意力都在她和楼听身上,它不会注意到武家发生了什么。按照计划,复活的武家主在冷柜里留下一张纸条跟武瑛解释一下,顺便让武瑛不要声张,他便按照原定计划悄悄离开武家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没记错的话,下属告诉过她,武家主现在正在当一个乡下渔夫,天天不是出海当海龟在海里飘着,就是种菜,玩得不亦乐乎。

    “瑛姐,等我们离开这里后,我再跟你解释行吗?”可能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但是这个解释是不能在逆子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否则江清恐怕马上就要被杀,她之前的计划都白费了。

    然而武瑛已经忍到了极限,她钉在原地,目光燃烧着怒火,“现在就解释!如果给我的答案不能使我满意,龙锦,不要怪我不客气。”

    景姵让武家主醒后要留信息跟武瑛解释清楚事情,武家主醒来后照做了,只是当时停尸房外面恰好有人,似乎随时可能会进停尸房,他只能迅速行动,无法留下太多字句,他龙飞凤舞,唰唰留下一句话,觉得信息很充足了,便放心地扬长而去。

    纸条内容是:【去找龙锦要答案,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不要声张,后果严重。】

    他断定女儿是认得他的字迹,然而却忘了自己躺了那么久,又冻了那么久,刚醒不久手指无力,笔锋不稳,字迹跟平常颇有差距,武瑛根本认不出。

    于是这样的纸条最终落在武瑛的眼中,意思就成了:【是龙锦派我来盗走你父亲的尸体的,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想要知道为什么的话,就去问龙锦。不要声张这件事,否则后果自负。】

    一个朋友,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突然间盗走了你至亲之人的遗体,无论为的是什么样的理由,都实在是太过无礼冒昧和荒唐。更何况居然还留下这种后果自负的威胁。

    曾经江清几次三番说过武家主的死是景姵算计的,她也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情报贩子,然而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哪怕这其中多少有些暧昧不清的关节,她也选择相信了她。

    可那张纸条这样写,就是不怕她去质问她的,也就是说肯定是她授意的,这样一来,江清对她的指控到底是真是假呢?

    武瑛产生了一种被背叛和辜负的强烈的愤怒。她还想再给她一次机会,等她从湘州回来找她解释,然而她却让她失望了。从湘州回来那么多天,景姵一次也没有找过她。

    景姵看着武瑛,脑中已经飞快推出了答案,她心情很糟糕,不知道这是单纯的意外,还是无法预知和控制的蝴蝶效应从那时就产生了。

    眼下是进退维谷,如果在最后的决战里没有江清反水交出密码,他们大概率无法关闭破膜机,无法阻止宇宙大融合期的真正到来,因此江清的命还不能出问题。

    她只能说:“你猜的没错,但是这是有原因的,我出去后跟你解释行吗?”

    话音方落,武瑛充满怒火的攻击已经逼至眼前。

    ……

    国科院,破膜机实验室内。

    闵跃看了看时间,一周目的这个时候,研究员已经把裂缝打开了,但是这次却发生了变化。

    变数是武瑛。

    武瑛跟景姵是好友,对返祖家族关注些的人都知道,因此武瑛进入实验室,并且也跟着进入裂缝的时候,人们都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很诧异武瑛进去后江清他们好像没有发现,因为汤沃雪那边并没有出状况。

    因此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裘法和楚栩生在听说武瑛也在里面后,紧绷的面庞也稍微舒缓了一些,他们都有一个共识,有武瑛在的话,景姵的安全就有保障多了。

    不久后中央那边传来好消息,汤沃雪反杀了博士,于是用来掣肘景姵的东西也没了。

    这种种加起来,导致研究员采取了更慢但也更稳妥,更难被组织那边的主机发现的密码破译方法。

    闵跃听说武瑛的龟壳是世界第一的防御武器,核/弹都打不烂,并且她还是超级靠谱的天灾级返祖人后,她也安心了。

    “但是组织不可能不安排机器防备阿锦偷偷带援手进去才对吧,武瑛到底是怎么不被发现的啊?”

    “不知道啊。”

    这时,裘法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里面传来紧张的声音:“裘司长,密码还没有破解吗?出事了!”

    那个世界里唯二的两个能够向这个世界传递出电波的摄像头,一个是正盯着景姵和龙玲自动飞行移动摄像头,一个是正盯着汤沃雪的固定在三角支架上的摄像头。

    汤沃雪靠催眠术自救出来,并且让博士自己跳下峡谷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一个问题解决了。

    大家还是希望他能活下来的,毕竟返祖药剂病毒的解药太重要了,不仅能救下如今全世界范围内数千万的异变者,在未来还能拯救无数人。而他这种级别的天才放眼全世界都屈指可数,死了是世界的损失。

    汤沃雪离开后,这个固定摄像头里就没人了,只剩下枯燥的峡谷风景。但是刚刚汤沃雪忽然就跑进了镜头里,抓起了这个摄像头开着起重机往森林里去,很快他们通过汤沃雪的拍摄看到武瑛正在打景姵。

    什么?!

    武瑛不是进去帮她的吗?!为什么两人打起来了?!

    ……

    景姵因为龙角的设定被改,损失了一半力量,和龙玲交战后又受了不少伤,还被异变者追着攻击了好几分钟,失血加疲劳,根本不是还是完美状态的武瑛的对手。

    好在她能感觉到武瑛并没有对她下死手,她更多的是想要揍她一顿泄愤。

    不,不是普通的揍一顿,这样太过了。

    景姵在几个动作间察觉到武瑛的意图,立即阻挡,却是反应不及。

    “叮!”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一片绿色的宝石般的龙鳞从景姵的身上飞了出去,落在了灌木之中。

    是她的逆鳞!

    龙的死穴是移动的,只有找到逆鳞是哪一片才能找到死穴。鳞片看起来长得都一样,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龙鳞。

    这个世界上仅有两个人知道景姵的逆鳞是哪一片,一个是裘法,另一个,就是武瑛。

    失去了逆鳞的保护,死穴也不再移动,恰好停在了景姵的心口。那一点粉色散发着一种极为脆弱特殊气息,仿佛是靶子上的一点红心,像是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为龙这种过于强大的生物留下的唯一弱点,以此来维持世间的某种平衡。

    景姵伸手按住死穴,看向逆鳞掉落的方向,伸手想要召回,可仅剩的返祖之力已经不够让她隔空召回逆鳞。

    该死!景姵脑中警铃大作。

    武瑛撬掉了景姵的逆鳞,并不是因为想要杀了她,而是想要让景姵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知道只要逆鳞在身上,景姵就很难杀死,她就不会产生恐惧。她拥有世界第一的防御武器,她很明白拥有这种底气的感觉。

    人有这种底气在,就很难被逼出实话。

    武瑛双眼冒火,看着跌落在地的景姵,一步步朝她逼近,“你还不说吗?你非要我……”

    一道黑影猛地从武瑛身边蹿过,刮起一道寒风。

    “什么?”武瑛愣了一下,除了那个在远处拍摄的汤沃雪,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她的视线猛地追过去,随即瞳孔骤变。

    有的,正是已经被扭断脖子,已经断了气,已经死掉的龙玲。

    她此时坐在景姵身上,脖子还保持着被扭断的姿态,涣散的瞳孔却已经恢复成了活人的模样,只是变成了诡异的充满非人感的红色,肢体也非常扭曲,有一种红色的力量缠着她的身体,让她像是被提线操控的木偶,十分诡异。

    红色的线连接着她手上的那把黑刀,它是一切能量的源头。龙玲临死前强烈而疯狂的执念和呼唤,得到了这把刀的回应,刀灵附身到龙玲的身体上后,让龙玲像很多强大的返祖人一样,即便被扭断了脖子,也有自我修复再次活过来的可能。

    这一切在武瑛和景姵的战斗过程中完成,在看到武瑛居然撬掉了景姵的逆鳞之后,黑刀锁定了死穴,龙玲强大的执念让她脖子都还没摆正身体就动了起来。

    黑色的妖刀在现场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捅进了景姵的死穴。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清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空白。

    比割断龙角还要剧烈千百倍的疼痛瞬间贯穿了景姵,她的瞳孔骤缩,前所未有的死亡的冰冷将她笼罩,这种冰冷格外的熟悉,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被唤醒的,像水一样将她淹没,吞没。她的眼睛倒映出近在咫尺的龙玲扭曲而疯狂的面孔,可这张脸却恍惚中变成了一个站在岸上的老人,冷漠地看着溺水的自己。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

    通过裂缝赶到,恰好看到龙玲将刀刺入景姵心口这一幕的裘法只觉得世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龙玲已经重重飞了出去,砸在了一棵千年巨木上,骨头俱碎,口吐大口鲜血。

    景姵开始涣散的眼眸倒影出新的一张面孔,他一把就紧紧握住了她求救的手,温暖有力,坚定得好像永远也不会放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悲伤,她想紧紧回握住,却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她闭上了双眼。

    而后一步被楚栩生背着赶到的闵跃,从楚栩生身上摔下来,跌跌撞撞扑倒在景姵身边,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就好像被捅的人是她一样。

    “阿锦!阿锦呜呜……”闵跃拍拍景姵的脸,可她已经死去了,长长的睫毛沉沉的耷拉着,小脸苍白,像已经破碎的人偶。

    ,

    闵跃哭了几声,忽然抽了抽鼻子,找到一根折断的尖锐的树枝,当即起身要冲上去找死。

    然而,她的大脑忽然空白,就好像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力量陡然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压扁,险些挤出她的身体,而后将她的灵魂困在了身体里的某个角落里。

    闵跃陡然想起,这种感觉在一周目的时候好像也出现过!

    怎么回事?原来不是错觉吗?我这是生了什么病吗?强烈的不安让她心跳加速,一周目的时候,这种感觉才来她就被异变者杀了,以至于她以为是错觉,或者是看到景姵死亡刺激太过导致的躯体化症状,记忆并不深,所以时间回溯后就没有跟景姵说,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的精神明明剧烈活动着,可是她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停住,然后倒地一动不动,眼睛睁不开,嘴巴无法说出话。

    在旁人看来,她好像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晕倒了一般。

    可是现在谁也没有时间管她。

    龙玲被暴怒的裘法一脚踹飞,砸在千年巨树上,瞬间全身骨头尽碎,内脏破裂,几乎当场死去,但是刀灵仍然在帮助她,红光大盛,使她还保留有最后一口气,挣扎着想要爬走。

    下一秒就被楚栩生的蝎尾狠狠贯穿了身体,蝎尾将她拖到他的眼前,那双梦幻的双眼猩红可怖,已然因为过度的刺激开始进入非人的返祖形态,“你竟敢……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楚栩生发了狂,把现场搞得十分血腥,但是没有人在乎。

    组织已经完成了杀死景姵的目的,龙玲的死活和那把刀后面会怎么样他们也不在乎了,只是江清好不容易大仇得报,却并没有感到愉快。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森林里,裘法正紧紧抱着景姵的尸体看不清表情,楚栩生发狂虐龙玲,举起石头疯狂砸那把刀,闵跃昏迷,汤沃雪撑着树站着,手上拿着的摄像头已经掉在了地上,像条没家的狗。

    而武瑛找到了被她撬飞的逆鳞,看着景姵的尸体,好像快要无法呼吸了。

    这让江清感到心痛,他是想让景姵死,但是为什么武瑛会成为其中的一环?她现在该有多痛苦?

    闵跃倒在地上,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以至于她什么也做不到,这让她内心焦急不已,她必须尽快回溯时间,本来就只有48个小时,再拖也许就不够让景姵改变命运。这股力量就是为了阻止她回溯时间的!

    快来人帮帮我!身体动起来啊!帮帮我!动起来啊身体!

    这一刻闵跃十分后悔,也许她不应该听景姵的话,景姵跟她说过,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能力,因为这种能力会让人心生贪念,人们会将她架到高处,从此她的身体她的生命都不再只是她的生命,而会成为人们遇事就想要重来的工具,她总有一天会因此而崩溃。

    闵跃很害怕自己会走上这样的命运,所以她听从景姵的指示,因此没有别人知道她的能力。可是现在她后悔了,如果有人知道她的能力,现在就可以杀了她,就不会有现在的险境了!

    这时,楚栩生发狂的红眼忽然看向了地上的闵跃。

    与此同时,闵跃也猛然想到了什么,心神一震,内心大喊,对,楚栩生,虽然她没有说过,但是楚栩生从一开始就被景姵派来守着他,他也不是傻子,肯定通过她的种种行为猜到了她的能力,所以,快!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楚栩生的蝎尾已经蛇般飞蹿而来,尖刺毫无预兆地刺穿了闵跃的心脏。

    【楚栩生!!】

    闵跃在世界陷入黑暗的瞬间,仿佛听到一道似人非人无法辨别性别的声音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第208章 208

    时钟逆转。

    这一次闵跃给景姵传递的情报里, 重点强调了一周目和二周目的时候她的意识和身体被控制的情况。

    景姵心想,这逆子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多种多样。它针对闵跃的行动是正常的, 逆子不会不知道要彻底杀死她,就必须至少控住闵跃48小时, 否则她随时会让它功亏一篑。

    它能直接使用力量从内部摁住闵跃的话, 那只能靠外力来让闵跃的能力发动。想必它没有想到楚栩生已经猜到了闵跃的能力, 或者说它其实猜到了, 下一步就打算控住楚栩生的,只是没想到楚栩生动作那么快,它还没来得及动,楚栩生竟然就那么干脆地杀了闵跃, 就像一周目的时候, 它没想到闵跃会一下子被异变者给杀了一样。

    有些意外是任何人都无法提前预知和防备的。

    从前两周目的结果来看,她都成功被杀死了,甚至二周目她都把龙玲杀了, 还会产生武瑛这样的蝴蝶效应来帮助她达成目的。

    景姵心脏往下沉了沉,难道她的猜想是真的?龙玲一和她对上,她的身上就出现了被杀死的debuff?

    即便确实有这种天命, 那这种天命是完全不可改变的吗?难不成会有无限的蝴蝶效应来帮助龙玲达成杀死她的成就吗?

    这一次, 景姵再次联络了江清, 给汤沃雪传了话, 然后又去了一趟武家。逆子虎视眈眈, 她自然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做出有苦难言, 必须事后才解释的样子。

    “嘘,瑛姐, 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在愤怒和困惑,想要知道答案。”为了不让武瑛把事情说破,景姵抢先一步说。

    “这件事牵连甚广,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解释,当你听完我的解释,你也一定会原谅我。相信我好吗?在这之前,不要多问,好不好?”

    虽然说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屁话,还不让人多问两句,武瑛的火气还是大得想揍她,但是至少不至于让她在国科院的时候遇到她又悄咪咪跟进战场去揍她了。

    于是第三次进入战场,揍龙玲,给异变者大军释放解药。

    景姵一把掐住龙玲的咽喉,又一次将她的脖子扭断。

    【时间倒转过!】江清脑子里,那声音忽然愤怒至极地吼道。

    它又一次感觉到了既视感,而且很清晰,它有一种感觉,绝对不止一次了!为什么?难道它没能成功控制住闵跃吗?这不可能!

    景姵捡起那把黑刀。

    黑刀一落入景姵的手中,她就感觉到一股霸道的力量钻进她的体内,意图侵入和控制她的身体。

    “要跟我比意志力吗?”景姵一边往峡谷走,一边笑着说:“这方面,我可是资深玩家了。”

    黑刀里的那点大妖的魂灵,根本无法夺走景姵身体的控制权。

    汤沃雪才让博士跳下峡谷在岩浆里徜徉,转头就见到景姵走了过来。

    只见她走到边缘,伸出手。

    “不!不要!”身后忽然传来了龙玲的声音。

    景姵诧异地转头,就见到龙玲保持着脖子被扭断的姿态,丧尸一样一步步走了出来,支撑她身体的不是灵魂,而是难以言喻的偏执与疯狂。

    她的下半张脸和胸口全都是血,手上抓着一只异变者滴血的胳膊,她一边走,一边费力的撕咬咀嚼。

    她吃的是异变者吸入解药之前就离体的节肢,因此感染了异变者病毒,于是自己也开始异变了。脊背拉长,弯曲,皮肤从白皙变成红色,嘴角随着口腔和牙齿的变形而裂开至脸颊……

    正在看着屏幕的江清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不是因为龙玲这样的姿态,而是她可怕的执念。为了成为她认为的人上人,她什么都可以抛弃,无论是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是全世界,甚至是身为人类的自己。

    “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天命吗?”江清不禁喃喃自语,龙玲眼下所展现出来的潜力,远超他之前对她的观察。龙玲在国外养刀期间也不是一帆风顺,遇到过差点杀死她的很强大的返祖警察,如果不是组织给她的帮手在,她就死了,哪像现在,跟有九条命似的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帮助她。

    “那是我的刀……”

    二周目她是因为刀而复活的,现在刀被她拿走,她也复活了,甚至吃下异变者的血肉后异变的速度也很快,如果不是因为她确实拥有杀死“龙锦”的BUFF在协助,景姵很难相信会有这种事。

    景姵眼眸眯了眯,一把将刀扔进了峡谷。峡谷里咕噜噜冒泡的岩浆顷刻将它吞没。

    “不啊啊啊啊啊!!”龙玲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双腿变成了巨大的适合弹跳奔跑的怪物模样,冲向了景姵。

    “汤沃雪。”景姵看向汤沃雪。

    汤沃雪立即识时务地跳上起重机,踩下油门迅速撤离。而在他身后,很快发出凌厉可怕的破风声,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

    变成异变者的龙玲比还握着刀的她还要难缠,巨大身体带来的巨大力量,却还拥有极为敏捷的反应力,以及可怕的再生能力。

    景姵前一秒才扯掉她粗壮的手臂,不到几秒伤口处就再次生出了一条新的。龙玲才新生,而景姵经过逆子更改龙角设定损失了一半力量,又与握着刀的她战过一场,身上伤痕累累,应对得有些吃力,越来越被逼近岩浆峡谷。

    峡谷之下,滚滚岩浆如同火龙盘踞千里,朝着两边无限蜿蜒,两边还燃烧着火焰,热浪扫过黑发,几乎让人感觉就要烧起来。

    汤沃雪把起重机开到森林里躲起来,而后在车子里快速翻找起来。

    与此同时,实验室内。

    研究员迟迟无法破译出密码,裂缝一直没有打开,通过峡谷那边的摄像头,他们看到了景姵现在的危急时刻,却什么也做不到。

    研究员满头大汗,喃喃自语:“怎么总是不对呢?明明应该是对的啊?”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并不知道自己的精神遭到了控制,他一直以为自己按下的是正确的按钮,实际上是错误的。

    又不对了,跟前两周目又不一样了!

    闵跃几乎要把嘴皮咬下一块又一块,心里已经做好了不行就再时间回溯一次的准备。

    忽然,闵跃脸色大变,那种熟悉的灵魂一下子被压缩起来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惊恐地看向楚栩生,张开嘴急迫地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闵跃?闵跃你怎么了?!”楚栩生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推她。

    就在这时,楚栩生的大脑也忽然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但那要控制他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彻底控制他,所以楚栩生只是眩晕,却没有像闵跃一样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只是这样也已经大大妨碍了他,就好像被注射了麻醉一样,连思考都无法连贯。

    “快送去医务室!”

    “不行,把医生叫过来!”

    但是这可不是病,哪怕做了全身检查也不可能查出病因并解决。

    很好,闵跃和有可能知道闵跃死亡就会时间回溯的人都被控制住了,接下来只要龙玲杀了景姵,再控住他们48小时,它就赢了!

    江清听到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嗬嗬声,就像生物极度兴奋时无法控制产生的身体反应。

    “你在笑吗?”江清拧起眉头,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脑子里这个声音在产生一种变化,如果说刚跟它对话的时候,还很难从它不辨男女的声音里听出情绪,好像个没有感情的生物,现在则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卑劣的人。

    【呵呵呵……我就要赢了,就要赢了!】不枉费它消耗了那么多积累至今的所有力量,等景姵死了,等这个世界迎来书中最后的结局,这个世界就是它的了!

    江清看着屏幕,确实就要赢了。难道龙玲真的是龙锦的克星吗?

    碎石滚落,景姵脚下一空,她也往峡谷跌落,她保持冷静,龙爪奋力抓住山壁往下滑了一段,在脚即将碰到岩浆之前卡住了。

    咕噜咕噜,岩浆不断冒着泡。

    眼下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化龙飞天,她目光梭巡四周,寻找落脚点。

    而龙玲的尾巴竟然开始伸长,尾巴上面长着一根又一根稀疏的毒针,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尾巴高高扬起,脸上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

    去死吧!

    尾巴朝着景姵狠狠抽下。

    然而,龙玲脸上兴奋的笑容僵了僵,困惑又惊惧地看向自己的尾巴。它忽然僵在空中不动了,这并不是因为她停了下来,而是尾巴不受控制了。

    只见她伸长的尾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般鼓动了起来,紧接着连带着她的身体里也有东西开始鼓动,越鼓动,她的身体越小,好像里面正在……她又从异变者开始变回人类。

    “吼!不……不!”龙玲看着手,无法接受地吼叫着,“为什么会这样?!”

    江清愣住了。他脑子里兴奋得嗬嗬喘气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身上刚好有返祖药剂的解药。”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开了过来的起重机上,汤沃雪站在机械臂上,手上拿着一支麻/醉/枪。

    这是从起重车里发现的,估计是用来防备这个世界里可能出现的野兽的,除了麻/醉/枪还有手/枪和机/关/枪,于是他立即从自己的身体里抽了一管血——组织只想要能让人变成听话的异变者的返祖药剂,并不想要解药,为了完成景姵给的任务,他只能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结果就是他现在的身体里有抗体,他的血就是解药,且十分强效。

    在龙玲专心和景姵纠缠的时候,汤沃雪开着车子回来,在不会被龙玲察觉的安全距离停下,伸出长长的机械臂拉近双方距离,他带着枪爬上去,耐心而冷静地等待着时机,最终抓住机会,打中了龙玲。

    龙玲身体巨大,又处于兴奋状态,这小小的麻醉针打在身上根本没有感觉。

    龙玲捡起地上的针管,愤怒地看向汤沃雪的方向,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然而,阴影将她笼罩,她呼吸一滞,惊惧万分地抬头。

    景姵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龙玲。”

    龙玲不知道景姵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但是她感觉到景姵居然不恨她,她无法理解,但她立即抓住了机会,可怜兮兮地讨饶:“姐姐,饶、饶了我吧,我是被蛊惑的,那把刀蛊惑我的,我只是普通人啊,我会改的……”

    景姵摇摇头,“你不会改的。”

    “不……”

    “永别了。”景姵毫不犹豫一脚将她踹下了峡谷。

    “啊啊啊啊龙锦!龙锦啊啊啊啊!”岩浆在龙玲的惨叫中将她吞没。

    景姵看着,过了几分钟后没见龙玲从岩浆里跳出来,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是,毕竟这要还能活也太不合理了,虽然这本就是一个没有多少逻辑的小说世界,但是还是有一些基本法要遵守的。

    同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手杀死了自己创造的角色。

    汤沃雪走了过来,目光奇异,“你居然不讨厌她?”

    景姵笑道:“曾经甚至有些喜欢呢。或许是因为我并不是真的好人。”

    她并不讨厌龙玲,相反的曾经在创造她这样一个角色的时候,她是感到愉快的,龙玲那极度的卑劣无耻,极度的自私顽强,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牺牲任何人,并且不会为此感到有任何的自责悲伤和失落的非人感,她都很欣赏。

    她创造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

    “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好人?”汤沃雪问道。

    景姵只是笑笑,说:“你救了我,多谢。”

    “你也救了我,多谢。”汤沃雪露出了笑,那总是和阳光纠缠的阴翳似乎减少了不少。

    然而她救汤沃雪只是顺带的,来确认龙玲是否具有能够杀死她的buff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汤沃雪不一样,如果要从宿命论来讲,龙玲是龙锦的克星,汤沃雪就是异变者病毒的克星,他在原著里加入组织后,成功推进了组织想要的返祖药剂的成功,同时也制造出了解药,只是组织不想要,因此要求他销毁了配方。

    他在原著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解决异变者病毒的人,如果她有写后续,并且希望组织失败的话,那么他这个角色是定然要成为解决异变者大军的人的。因此如果不是汤沃雪向龙玲打出解毒剂,那么能不能打中龙玲,或者能不能那么快见效,就未可知了。

    这让景姵脸色有些凝重起来,她的猜想是对的,角色的命运是有可能被推回去的,好在这buff确实是有,但是也不是不能避免。

    这时,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峡谷下方的岩浆沸腾起来,大地裂开了深不见底的缝。

    景姵顿了一下,扯住汤沃雪的手:“快跑!”

    “这个为你精心挑选的坟墓,够大够灿烂吧。”屏幕上,江清冷笑道。之所以选择这个世界当战场的原因,就是这个世界是一个已经被检测出来就要毁灭的小世界,火红的岩浆将从大地喷涌而出,伴随着大量毒气与热量,没有一个生物能够存活。

    他一开始就不太相信龙玲真的会是景姵的对手,自然额外做了几手准备,异变者大军是一种,直接让景姵和这个世界一起消亡也是一种。

    只是他还没笑多久,就听到警报响起来,他脸色变了,该死的,华兰把破膜机打开了!

    裂缝一条又一条的从地心深处裂开,景姵拉着汤沃雪大步朝着森林跑去,时不时就得从骤然裂开几米的大裂谷上跳跃过去,几次下来,景姵就开始喘起来了。眼见着原本锁定的落脚点在他们还在半空中的时候裂开,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好在就在这时,因为研究员的同事发现了对方总是有几个按键输入错误吼,新的研究员取代了原本的研究员,于是破膜机的密码终于破译完成,裂缝打开。

    裘法以闪电般的速度赶到,在半空中一手接住景姵,单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拎住汤沃雪,在裂开的崖壁上左右借力踏步而起,重新落回地面,快速奔跑跳跃进森林。

    几个实验室的研究员正努力把附近能救的还在昏迷的异变者拖进裂缝,但是他们能救的人很有限,世界已经在毁灭,大地四分五裂,一切生命都落入地底深处,和这个世界一起埋葬消亡。

    好在无论是景姵还是汤沃雪都成功救回来了,这次事件总算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

    组织总部。

    摄像头也被那个世界的高温彻底弄死机了,屏幕上一片漆黑,但是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亲眼看到了计划失败。

    华兰的科学家已经研究出破译破膜机密码的办法是他们没有得到的情报——他们在华兰的钉子,已经在之前被一再扫荡,现在组织很难再知晓华兰的机密了。

    江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在景姵手上失败的次数太多了,他并没有感到很失望。

    倒是脑中的声音在一阵死寂过后,忽然用压抑愤怒到有些颤抖的声音说:【要这样玩是吧!好好好!!】

    江清:“事到如今,你还能怎么办?”

    废了那么大的劲儿,连景姵仅有的克星都派上了用场,结果还是没能杀了景姵,连唯一能胁迫她的把柄都被救了出去,它还能怎么办?

    【她的牌太多了,这不公平,我要毁了这个棋盘!】

    江清眯起眼睛,“你是说……”

    【我要先让华兰品尝到末日的滋味!】

    于是组织原定的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计划发生了改变。

    ……

    与此同时,景姵在云锦州中央大楼会议室上,向领导们发出预警。

    “各位,请做好战争准备。末日之战将在不久之后,从华兰开始。”

    既然唯一能够杀死她的克星已经没了,也没有能够引她再次进入圈套的筹码了,逆子在之后就很难再杀她了。那它仅剩的最后一个办法,就是直接掀了华兰这个棋盘,把异世界的怪兽引进来。

    不可预知的强大敌人将会让这个国家危机四伏,暂时失去一半力量的她自保能力有限,死亡的可能性就很大,在混乱之下浑水摸鱼对闵跃下手的机会也就更多。

    所有人脸色变了变。现在华兰已经是被其他大国孤立敌视的状态,再加上还有景姵这个被忌惮的未来穿越者,华兰被组织第一个开刀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

    组织的破膜机已经制造充足了吗?

    “我猜他们会把目前制造出来的所有破膜机都用在华兰,先在华兰制造一个巨大的缺口,让怪物进来毁掉华兰,后续再将陆续生产出来的破膜机也打开。”

    华兰拥有当下最强的返祖科技,最强都被灭了,其他国家算个屁?组织能放在眼里的对手只有华兰,因此其他国家的感受他们并不在意。

    “你之前说过,无论怎么样组织一定会成功,冥冥之中有力量在帮助他们,那么如果从华兰开始,华兰的命运……人类根本无法对抗那些怪物!别忘了那只螣蜥王,它几乎毁掉了我们华兰的最高战力!”

    每张脸都很凝重,那只螣蜥王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也就是他们不知道是时空回溯了几次才解决了那只螣蜥王,否则现在他们的脸色只会更难看,更难崩。

    和他们不同,景姵的神色却很轻松,毕竟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且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她露出微笑:“别忘了,他们一定会打开时空壁,但是降临的怪物会有哪些,我们也可以提前知晓。”

    景姵从包包里拿出一本书,书封上写着《宇宙大融合期生物图鉴》。

    所有人愣了一下,确实,会出现什么怪物,大体上都已经被前人的作品记录下来了,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景姵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这是从半械族皇族的心脏里取出来的东西。啊,是的,是从鎏银心脏里取出来的。”景姵说着,看向裘法,果然看到他正双手环胸谴责地看着自己。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半械族有不为人知的隐藏特性,就是当族群遭遇无法战胜的天敌的时候,成员在死亡的时候会自动摄取敌人的DNA数据,并且将记录传送给每一个皇族,于是皇族的心脏里会自动产生能够杀死半械族天敌的毒素,这种毒素就算一辈子不使用也不会消失,而是会一直遗传下去。”

    这种事纯正的半械族皇族是会知道的,但是掺杂着人类基因的返祖人却不会,因此鎏银才不知道自己的心脏里藏着这种生化武器。

    也就是那逆子是在裘法事件期间才醒来,或者才拥有了意识,否则这东西估计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螣蜥王这种级别的生物注定是少数,而这种毒药,可以灭掉其中一种了。”

    所有人的眼睛顿时大亮。

    可惜的是,这种毒素景姵早就让厉害的科学家确认过了,很多成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或者还没有被人类发现,因此短时间内是无法复制出来的。

    但是即便如此,能够杀死一只螣蜥王那种级别的生物,也已经大大减负了,更何况无法完全复制出来,但是作为参考复制出别的超强毒素,杀一杀弱一些的怪兽也行啊。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

    手腕上带着五颜六色头绳的少年走了进来,椅子上的高层们纷纷站起身。

    “您怎么……”

    鎏银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说:“我已经准备好归队了。”

    没有比活着的半械族的身体构造更精密更奥妙更复杂的热武器了,更遑论还是半械族皇族。他愿意献出身体,帮助华兰研发出更强的返祖武器来对付宇宙大融合期的怪物。

    此时所有人脸上的灰败都已经消失,胸腔里注入了积极的斗志。

    “其中的一些强大生物,我们或许可以依靠外交解决。”景姵继续说:“能够和人类产下后代的生物,大多数都是具有智慧,能够交流的,届时由他们种族的返祖人出马交涉,即便不能成为援军,也许也不会成为敌人。”

    当然了,也可能会有反效果,强大的生物往往具有高傲的自尊,它们看到返祖人,也许会产生高贵的血统被弱小的人类玷污的愤怒,因此大开杀戒也未可知。

    这种事就只能到时候且行且看了。

    原本乍一听非常绝望的局面,在景姵这三言两语间变得没那么绝望了。他们也意识到,这个神秘的穿越者确实从很早之前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并且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你不是说敌人一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安排,组织那边都已经知道了?”一个领导忽然想起来说。

    这一下刚刚才放松了些许的所有人都又紧张了起来。敌人这不就可以想办法见招拆招了吗?

    景姵:“是啊。所以它会想方设法破坏我们各方面的研究,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没有比华兰民族更小心谨慎的民族了,再加上已经都知道敌人的能力,便也知道该怎么防备,因此逆子即便找到空子搞了点破坏,也很快就会被发现,重新纠正。

    逆子的力量有限,而且还要攒着留在开战后干重要的事,搞了几次后就放弃了,因为尽管华兰似乎已经做了很充足的准备,但是那都只是理想状况,实际上到底从裂缝那边会过来些什么东西,都是无法预知的,原著里并没有写出来。

    再者他们做再多准备,也是单打独斗,那些东西生产出来,即便效果显著,也是有限的消耗品,而裂缝里的怪物,组织的破膜机,可是源源不绝的。论消耗战,肯定是华兰这边的战力先被消耗光。

    无论是华兰还是组织都陷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

    一场关乎存亡的生存战争打响了。

    华兰上下开始进入备战状态,准备着那场无法避免的必将到来的末日之战。

    总统阁下向全华兰发表了备战演讲,让每一个华兰人都清楚他们即将面对什么,在恐慌之中做好了随时避难的准备。

    在得知这个噩耗之时,人们起先是恐慌,但在知道这其中还有某些国家的参与后,人们在恐惧之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那些政府居然和恐怖分子成为同盟,孤立他们,欺负他们,还想要毁灭他们。

    这仿佛历史重演,激发出每一个华兰人的愤怒和不屈,反而让人们的恐慌减轻,变得冷静起来。

    与此同时国际上的舆论也是因为这场演讲沸反盈天,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政府和组织合作,要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于是纷纷要求解释。

    各国政府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的到来,演讲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是华兰逼迫我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他们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让楼听自由行走的时候,已经不把我们的生命权放在眼里,这是华兰的傲慢!为了抵御华兰的霸权主义,为了保护国民不被伤害,我们不得不寻求帮助……这一切都是为了国民!”

    “希望大家保持冷静,理智思考,重返组织拥有破膜机技术,他们曾经打开一个世界的入口,进来的怪物差点儿杀死了裘法!没有人能够抵御这种力量,我想这或许是历史已经逼至眼前的车轮……我们与组织成为了朋友,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迁移到更完美的世界中生活……”

    “重返组织并不是恐/怖/分/子,网络上很多关于他们犯下的罪行都是无中生有的,是别的恐怖组织趁机泼向他们的脏水。关于这次针对华兰采取的行动,是因为他们的创始人是被华兰辜负和伤害的科学家,这一切只是私人恩怨,不会牵连到我们……”

    各国政府联手,黑的说成白的,极力动摇人们的心神。

    人们议论纷纷,在国家操纵的舆论漩涡之中,辨不清真假。有人抗议政府的这种行为,觉得这样做太自私,跟以前的种族屠杀有什么区别?有人觉得打不过就加入没问题,政府这样做无可厚非,是华兰先开始的,面对这种强大的敌人,他们能够独善其身已经很好了……

    政客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也早就接到了组织的通知,知道他们要先从华兰开刀这件事。

    他们还没有完成协议上要帮助组织制造的破膜机数量,因此组织也还没有把破膜机技术都给他们,而这个时候组织就要对华兰出手了。虽说组织承诺只针对华兰,等华兰破国之后就会关闭破膜机,战火烧不到他们身上去。

    组织的话可以相信吗?他们心里是恐慌的,但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们只能相信组织的说辞,一条道走到黑了。

    然而他们还没松口气多久,让他们眼前一黑的东西出现了。

    一个憔悴的返祖警察带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镜头前,告知人们城镇是怎么被政府送给组织养刀的,政府为了抹杀这个小小的人证又都干了什么,而他为了保护她又遭遇了什么后,人们哑然失声。

    更可怕的是他还使用能力,将小女孩的记忆从大脑中抽出,她亲眼所见的地狱场景被展现在人们面前,那满地的鲜血,凄厉的惨叫,在男孩带着妹妹躲避龙玲的追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把龙玲引过来。

    “千万不要出声,一定不能出来知道吗?哥哥会保护你的。”男孩把小女孩藏进衣柜后,那充满勇气的小男子汉背影让人忍不住眼眶一热,在返祖警察发现她,将她抱出衣柜,在楼上找到男孩的尸体的画面出现后,更是潸然泪下,心痛不已。

    更不用说后面小女孩被以保护为名带走,却险些被杀死,多亏了这个返祖警察赶到将其救下,开始一路的艰难的逃亡片段。追杀者有他曾经的战友、上司,软硬兼施地想要让他带着小女孩跟他们一起回去。

    可以说如果不是华兰派过去寻找证据的人发现了他们,帮助了他们,将他们带回了华兰,他们已经悄无声息死在了自己国家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不相信,一切都是华兰的谎言!】

    无法接受的人们大喊大叫,各国政府也极力声称都是华兰的阴谋,他们想要把他们拖下水。

    但是很快网上出现了越来越多这样的视频。来自不同的国家,正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在之前都不敢出声的人们,他们有些是受害者家属,有些是知道真相一直受良心折磨的官员。

    这种事一旦被揭穿,就根本再也瞒不下去了。无数人们涌向视频中人说的被屠杀的地点,结果要么被警察拦在十里之外不给进,要么就是进去了果真看到一座满是尸体的空城,甚至有些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即便如此,稍微一翻,就能翻出几具烧焦的骨头。

    这时,又有好几人出现在镜头前,流着眼泪用尽了这个世间所有的脏话辱骂自家政府不干人事。

    他们正是那批被骗进组织总部,被变成异变者大军的人,最终被幸运救出来的几个。剩下的全都和那个世界一起毁灭了,好在他们没有失忆,清清楚楚的记得都发生过什么,甚至也恳求带着小女孩的返祖警察把他们的记忆也抽出来给大家看看。

    于是那些政客虚伪残忍无耻卑鄙又唯利是图的嘴脸就这样全部展露在人们面前。

    一时间就像冷水下了油锅,全世界都炸了,各国政客都沦为了被攻击对象,他们不得不使用军队进行各种镇压,以免整座政府大楼都被他们掀翻。

    在这种时候,华兰这边忙得飞起。

    所有人都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和焦虑,政府从上到下都像绷紧发条的陀螺,日日夜夜转个不停。

    华兰的科学家们要研究破膜机,理解其中的奥秘,找到复制和破解的办法。

    武器研发部门在鎏银的献身协助下要制造出更加强大的,强大到能够让普通战士拿着对抗宇宙大融合期怪物的返祖武器。

    生物医学工程部门要研究从鎏银心脏得到的毒药,生产出更多更强劲的返祖病毒。

    军队和十二生肖学院的学生们,也在高强度的战斗训练。唐家打开了自家的刀剑阁,借出了所有宝刀宝剑,若是在战场中损失便不必归还。还有其他返祖家族知道后也纷纷效仿,将自家的种种能派上用场的返祖宝物借出。

    好些原本处于隐世状态的返祖人也纷纷入世。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最后的战斗做准备。

    然后,这一天到来了。

    第209章 209

    华兰的天空, 一道道从外部撕开口子出现在了天空上,全程避难警报陡然响起,已经做好准备的人们短暂的停顿后立即动了起来。

    他们冲向距离最近的泡泡。

    华兰从天上到地下, 各州都有大大小小不少泡泡,或被出租, 或被私人购买, 或用作军事用途……如今这些泡泡基本上全都清空, 成为了紧急避难所, 在警报响起后门都打开了,还有工作人员在门口指挥秩序。

    人们已经进行过多次演习,对该往哪个泡泡跑都已经心里有数,贵重物品甚至都已经提前打包好送进了泡泡里。距离泡泡有距离的偏远地区的人们也早就已经被转移进了泡泡内, 因此在此时城市公路都大大减负, 人们避难很快。

    除了往泡泡里跑的,还有一部分是往地下跑的。

    尽管华兰的泡泡在全世界国家中是最多的,但是那些泡泡加起来的总面积也只有华兰一半的国土面积, 无法装下全部的华兰人民,即便是往海里塞满了邮轮,天空挤满飞船也不行, 因此仍然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口需要进入地下避难所里避难。

    这对比能在泡泡里避难的人们肯定是较为危险的, 因此每个地下避难所的入口都安排了大量战士保卫安全。

    与此同时, 所有人也各就各位。

    景姵进入中央大楼最顶层的战略指挥室, 总统任命她为这场末日之战的总指挥, 负责统筹全局, 副手是三位将军。

    海陆空三军和第九处严阵以待, 随时等待作战命令。裁决司统领所有返祖人,由裘法作为指挥, 和景姵打配合,灵活作战。

    当一道道裂缝在天空裂开到可以通过时,第九处战士们驾驶幽灵战机穿过裂缝,进入异世界。

    组织把破膜机安置在异世界,从异世界那边打开了他们世界的时空膜,所以他们必须进入那一个个异世界将破膜机摧毁,如此才能阻止裂缝一直扩大,让怪物一直进来。

    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裂缝打开后出现的是黑洞一样浓稠的黑色,根本看不到裂缝那端都有些什么,高科技设备在异世界基本上没有信号,任何先进的探测技术都无法使用,因此华兰这边也无法知道他们在那边都遭遇了什么,组织是否又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与此同时武力摧毁破膜机也具有很大的危险,阴险的组织总是在破膜机里装置病毒炸/弹,一旦爆炸,接触到的普通人和返祖人都会受到感染,虽然目前他们的医学家已经攻克了所有已知的破膜机里的病毒,战士们也都打了疫苗,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研究出更毒的出来。

    但是即便如此危险,也必须去做。

    裂缝可以让战机穿过的时候,一些中小型的怪物也已经可以通过裂缝了,因此陆续有怪物或从天上掉下来,或者好奇地探头出来看,有些看看就走了,有些则似乎嗅到了食物的香气般食指大动,涎水流出,从裂缝中一跃而出。

    这些要么还没落地就被狙击手干掉,要么落地后被狙击手干掉,还算比较好招架。

    有些裂缝在第九处战士进去不久后停止了继续扩大,战机也返回来了,有些则一直没有停止,进去的战士也没有再回来,定然是在那边遭遇了不测,如此便只能继续投入,直到确认裂缝那边的破膜机被毁坏了为止。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华兰的战士毁坏的破膜机在不久后就会被他们重新补上,才愈合的裂缝再次裂开。

    “哼,破膜机要多少有多少,你们的战士又有多少呢?”组织内,通过卫星监控看着华兰发生的一切的高层们面露得色。他们的数十个同盟国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他们制造新的破膜机,华兰破坏破膜机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生产的速度。

    更何况因为不是使用了密码操作,而是外力破坏,破膜机不会发射出协助时空壁自愈的粒子,所以通道也会根据裂开的大小持续或长或短的时间才能闭合,而这些时间里,但凡多一只怪物钻过来,就可能给华兰造成多一分的伤亡。

    事实确实如此,无论华兰再怎么努力,这场耐力赛他们好像都没有赢的可能,这样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天上的裂缝数量没有丝毫减少,一条裂缝意味着一个异世界与这边连通了,通道一个也没有减少,有些甚至还越来越宽了。

    通道越宽,能过来的怪物就会越多,越大,也越强。

    “命运站在我们这边!”

    “终于到这一天了!”

    “新一轮的宇宙大融合期,终于要来了!”

    江清却并没有他们这么乐观,甚至越刷手机,眉头皱得越紧。

    华兰这边的灾难,其他国家的人民自然也知道了,科技发展到现在,国家很难封闭国民看世界的眼睛,更不用说华兰这边的网络高手们显然也有任务,他们想封也封不住。

    之前那些政府干的好事已经引起了众怒,这些时间里,每一天民众都在谴责和攻击政府,要求总统首相等等无数高官解释、道歉、下台,以及接受法律的制裁,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甚至得到了军队的镇压。

    在这些政客和资本家看来,事到如今,组织失败了他们就会死,会一无所有,不如一条道走到黑,等组织成功灭掉了华兰,他们拿到了破膜机的技术,能够去往别的世界生存,那之前的罪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史书是胜利者编写的,至于在这之前部分民众遭受的苦难,历史也多次证明了,也会被时间洪流从历史上冲走。

    很显然他们的傲慢让他们小瞧了大众的怒火和被逼到极限会爆发出来的力量。

    一夜之间,各种演讲在大学、街区、广场上出现。

    “我们的政府,那些可笑的政客,竟然真的认为一个不尊重生命的恐/怖/组织会真的把宝贵的穿越时空的技术交给他们,让他们带着我们去新世界。我猜他们是要带我们上天堂,当然,灵魂去就好了,身体留在这个世界,不对,是尸体!”

    “我们的政府说这是重返组织跟华兰的私仇,他们这次只是想要毁灭华兰,等华兰的人都死光之后,裂缝就会关闭,等我们都转移去其他世界后才重新打开。各位,这种鬼话我十岁后就不会再相信了!”

    “华兰现在正在遭受苦难,这不是他们的苦难,也是我们的苦难,他们现在是在替我们受苦,他们在为我们守护世界,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任由那些该死的自私的已经被利益冲昏头脑的政客决定我们的生死吗?就像那些被他们献祭给组织去杀的同胞们?!”

    “我是一个母亲,我儿子正在军队,儿子,史蒂芬!你他妈看到你老妈了吗?你给我放下枪滚回家,让我知道你拿着枪指着任何一个想要保护家园的人,我就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

    人们的情绪空前激动,即便是深夜室外也聚满了人群。不久后,就有人自称知道一个破膜机的生产工厂在哪,愤怒的人们当即涌了过去。

    人高马大的武装安保人员举着枪想要阻止,但是不知道是被这气势镇住了,还是心里也产生了动摇,在良心和工资和跟着现在的政府继续干到底有没有命活之间产生了怀疑,很快就退缩了。

    没了安保,里面的工人自然也干不了什么,很快这个破膜机工厂被一阵打砸,已经被生产出来的破膜机和原材料被群情激愤的人们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

    当军队赶来的时候,已经太迟。

    各个政府的“叛徒”不少,一个个破膜机的制造工厂地址被接连泄露,甚至有些工人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生产的东西就是那什么劳什子破膜机,顿时气得集体一阵打砸破坏。

    “破膜机是吧?老子这就让你破!破!破!破!”

    “见了鬼了,原来这玩意儿是他妈我造出来的!上帝原谅我!”

    “砰砰砰!”

    “哐哐哐!”

    “乒乒乓乓!”

    组织和政客拼尽全力抢救,还开枪杀伤了不少人。而他们的这些行为,又更进一步点燃了人们的愤怒,不,眼下情绪已经升级至仇恨了。

    组织高层才不管普通人的死活和情绪,在后面得知破膜机和原材料被毁了很多的消息的时候,心痛到仿佛在滴血。要知道破膜机的主要原材料在世界上是不可再生资源,比黄金还要稀少,还是不可回收再利用的,毁一点就少一点。

    江清对此并没有太大意外,事实上组织的人能赶到抢回来这么多都多亏了他。

    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可以预料的,在费先生因为他之前跟景姵过招的失败不再信任他,而选择自己和逆子合作,不理会他的意见,执意押宝龙玲,让她去各国杀了那么多人后,今天这地/雷就已经埋下了,即便没有那个坚持内心的正义的返祖警察和幸存者小女孩,也会有有良心的知情者发出声音,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更不用说在破膜机还未完全准备好,就急着对华兰出手,让全世界的人民一下子看清了各方嘴脸和事情真相,连让他们混淆视听的时间都没有,这一切都预示了今日这一切的发生。

    自己制造的把柄,景姵和华兰当然会立即抓住。

    “太愚蠢了。”江清低声说,越是到关键时刻就越该谨慎行事,然而无论是费先生还是脑子里那个声音都是越到结局就越沉不住气,原本的局面对组织再好不过,就算是龙锦计划中的一环,他们的赢面也很大,偏偏他们非要在龙玲身上使劲,不敢跟景姵在最后的时刻正面对决,结果人没杀成功,还留下一屁股屎,把节奏都打乱了。

    江清觉得他好像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之前被景姵牵着鼻子走的自己,真丢人。

    他起身离开,天都亮了,他要去睡觉了。

    “必须在这一次让宇宙大融合期到来!那些破膜机不够撕裂整个世界,但是毁掉华兰绰绰有余,我倒要看看华兰到底能撑多久!”费先生咬牙切齿地说,鹰脸面具下的眼睛被偏执染红。

    逆子和费先生之前的先毁了华兰,杀了景姵,把这两个会阻碍他们成功的隐患先解决,后面再悠哉悠哉的等破膜机都造出来后再继续的美梦已经破碎了。如今他们的同盟国政府坚持不了多少天就会倒台,以后再想要进行破膜机的制造会遭到比华兰和各国联盟围堵他们时更加艰难。

    所以这一次是他们短时间内唯一一次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机会了,一旦失败,也许又需要花上上百年才能找到第二次机会。

    但是费先生已经没有时间来第二次了,他实在是等了太久了,等不及了。

    于是,华兰的天上地下,出现了更多的裂缝。

    费先生:“再把返祖药剂都用上!”

    在很多国家的国民正在和自己的政府干架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有不少国家还处于观望状态,他们一般都是军事实力不强,返祖战士也不多的国家,组织不是同盟,但是却也不敢跟组织为敌,在别人都没有行动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当出头鸟。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几个比较颠的国家和国民,他们看到华兰的遭遇,从政府到国民,很多人都在狂欢。

    这些国家在很久很久以前,要么是华兰的附属国,要么是在宇宙大融合期后屡次进犯华兰,想要侵占土地和资源的国家,要么就是莫名其妙把华兰当假想敌,时常各种针对华兰的国家。他们比西方列强更看不顺眼华兰的崛起和强大。

    【华兰反思一下,为什么会被孤立,为什么不打别人只打你们】

    【哇,终于有人教训他们了,心里爽爽的】

    【我们政府真明智啊,跟重返组织这种存在就应该当朋友,做敌人是找死呢】

    【面对这种敌人真的没有办法啊,那些被牺牲的人很可怜,但是政府确实是没有办法啊】

    【我恨透这个世界了,可以去其他世界换一种生活我很开心,超级期待的,我想当第一批移民者!】

    当然也有正常人发言,并且批判这些言论,但是往往都淹没在其中。他们长久生活在自己国家压抑窒息的环境之中,对就在隔壁的明珠一样璀璨的国家又爱又恨,很多人内心扭曲阴暗,自己得不到就想毁掉。

    他们也信了政府的组织不会对他们出手的鬼话,再加上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被献祭给龙玲的数十万同胞死了也就死了。

    他们在大街上喝酒狂欢,举行庆典一样拥挤地游行,仿佛明天新世界就会到来,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

    然后,一条裂缝猝不及防的在他们的天空上打开,一个人探出头,往下扔了几颗炸/弹一样的东西,它们在半空中轰然炸开,云层一圈圈激荡开。

    人们吓了一跳,慌忙躲避,抬头,探查,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淅淅沥沥落下雨滴。

    有人伸出手去接雨水,有人则抬起头看天空,任由雨滴落在脸上,流入口中,还有人又继续在雨中狂欢。

    “什么啊,只是下雨了。”

    “可是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啊?”

    “不管了哈哈哈敬新世界,敬新未来!”

    “哈哈哈……啊!那是什么?喂!啊!!”

    庆祝的笑声戛然而止,喜悦凝固破碎,渐渐变成了满面惊恐。

    “救命啊!!”

    “啊啊啊啊——!”

    狂欢变成了逃命,一个个人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怪物,逮住一个人就一大口上去咬掉脑袋,人们疯狂逃蹿,眼见着就要躲进门内,一条触手圈住了脚踝,猛地被扯了过去,砸进了满是利齿的口腔里,鲜血激喷。

    湿漉漉的地面很快通红一片,残肢碎肉满地。

    网上狂欢与支持政府的言论,转眼变成了破口大骂,以及求救。然而却只得到了其他国家人民的嘲讽。这就是与虎谋皮,相信恐怖/组织的下场!

    然后,这数量庞大的异变者大军被命令穿越大海,包围华兰,袭击华兰。

    “哼,就算你们有解药又怎么样,异变者的数量这么多,你们制造的解药够用吗?即便够用,要消耗多少军队来应对?”费先生盯着华兰那边的监控,冷笑道。

    无论是地下避难所,还是避难泡泡,都是有入口的,只要破开入口大门,藏在里面的华兰民众就跟羊圈里待宰的羔羊一样。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定然是要消耗掉一大波军队和火力来阻止异变者大军的。

    数以千万计的异变者大军一路奔向边境,会飞的异变者纷纷起飞,不会飞的异变者则淌入大海,天上海里,分别从各个方位朝着远处的华兰包围靠近,乌泱泱,密密麻麻,像一群会将一切吞噬殆尽的火红蚁。

    这时,那些国家的人还在陆陆续续有人变成异变者。

    华兰的军队再强,返祖人再多,也架不住这么多源源不断的敌人,这波就是消耗战,只要把华兰的战力都消耗光,他们就赢了。而只要最强的华兰消失了,其他国家的力量就不足为惧了。

    这消息传过来后,华兰这边不免压力倍增。

    “别担心。”景姵笑道:“我们的援军会比敌人先到。”

    在第一批异变者大军游到一半的时候,华兰东面的海上忽然飘过来了一张毯子,毯子上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她戴着金色的耳环,耳环坠着红色的羽毛。

    “唰”一下,她打开了手上的扇子。

    扇子一下一下扇动着,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最后她在飞毯上一个旋身,黑发甩出了凌厉漂亮的弧度,金色的耳环闪烁出光芒,磅礴的风力被牵动,一挥:“去!”

    海面忽然动荡起来,然后一层高过一层的浪掀起,一下下拍向游来的一大群异变者,将它们越来越往回推,直到最后一个高达数十米的大浪一下子卷起这一大群异变者,将它们扔回了自己的国家。

    原本见变成异变者的国民不再祸害自己的国家,而是祸害华兰去了的该国政府才松了一口气,就见异变者大军转眼被送了回来,顿时吓得差点儿厥过去。

    “那是……”

    “该死的,那是毗摩西罗国的行风使!”通过监控卫星,组织里有人认出了飞毯上的女人,顿时大叫起来,这不是华兰的返祖战士。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止是行风使。

    华兰南面海岸,来自另一个国家的异变者大军被诡异的乌云笼罩住了,雷电在乌云里流窜着,里面的怪物在吼叫,在水中激烈抖动,很快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蛋白质烤焦的气味。很快或沉海或飘在海面上一动不动。

    站在岸上看着这一切的,正是毗摩西罗国的乌云使和惊雷使。

    待到行风使处理完飞过来后,又是掀起一场巨浪,将它们统统送回家。异变者生命力很旺盛,还具有一定的再生能力,现在很可能只是被电晕了,根本没死,还是送回去比较稳妥。

    西面海岸上,异变者大军被冻在了一块巨大的冰山之中。是毗摩西罗国新晋的第五位最高护卫,临冬使。

    而背面海岸,天空烧得一片火红,不断有烧焦的异变者从天上掉下来,落进了大海中。是毗摩西罗国的烈焰使在使力。

    稍微了解一下毗摩西罗国,便会知晓,只有最强的返祖人能够担任王宫最高护卫,拥有国王授予的荣誉称号。

    而毗摩西罗国派出了最强的五位护卫来援助华兰。其中行风使、烈焰使、乌云使和惊雷使曾经拜访过华兰。

    “为什么毗摩西罗国会帮华兰?!”

    “现在当政的摄政王后跟华兰不是有龃龉吗?”

    当初西丽王后跟她那个情人是雇佣兵,全球通缉犯,罪行累累,即便没有奥菲大帝提出的合作抓捕计划,华兰政府发现他们在境内后一样会逮捕他们,审判过后等待他们的结果必然是入狱或者枪毙。即便知道了对方是一国王后,最终结局也是将她引渡回毗摩西罗国。

    但是抓捕计划中多了奥菲大帝,使得这一行动变了些味道,好像华兰成了奥菲大帝的帮凶似的。

    因此即便后来双方似乎已经握手言和,还有合作,但摄政王后心里定然对华兰还是有怨气的,这也是毗摩西罗国虽然接受了组织的橄榄枝,但是并不听组织的使唤,只派人学技术不愿意贡献力量,但是组织也没有太防备的原因,可是眼下毗摩西罗国居然派来了这么强的援兵!

    “这次过后,我可不欠你人情了,情报贩子。”毗摩西罗国内,身着红色华服的摄政王后靠在情人艾萨克的怀里,看着屏幕上的战况说道。

    衣着严谨的情人表情严肃又正经地一手揽着她,一手给她喂葡萄。

    隔壁躺在床上的是中风瘫痪的奥菲大帝。

    有了毗摩西罗国的五个最强战力,华兰这边的异变者大军威胁瞬间削减大半,但数量太多,且源源不断,即便华兰海军战士火力很猛,仍然有不少异变者钻过各种间隙,偷偷摸摸成功登陆了华兰,朝着各个避难所入口袭去。

    大多数强大的返祖人都得去与怪物战斗,人手很是不足,避难处的守护便只能交给普通战士,虽然有很多返祖武器,但是要对战异变者,将解药成功打进它们的体内,也需要付出不少代价。

    这时又有援军及时赶到了,正是普尼亚共和国派来的返祖战士。

    “抱歉,差点儿来迟了!”

    “穆萨妮主席让我们代她向华兰总统和龙锦总指挥问好。”

    有了返祖战士的支援,无论是把解药打进异变者的体内,还是解决掉它们,都变得容易许多,大大松解了华兰的压力。

    而后华兰把返祖药剂的解药在网络上公开,让那些政府他们自己去生产治疗异变者国民。华兰自己的解药库存不多,要留着自己使用,没有多余的能支援外国人。

    更何况这几个国家政府也是组织的同盟,在全世界的破膜机工厂被摧毁后,仅有的几个还在帮组织生产破膜机的国家里就有他们。虽然他们现在再也生产不了一台了。

    华兰今日之灾,有他们的功劳,他们今日之灾,全是他们自找。这么无偿的公开解药配方,让他们能够知道怎么解决这场危机,华兰已经是太善良了。

    【真的,也就是华兰,换做是我遭遇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公开解药配方的!】

    【他们罪有应得!】

    【华兰一直是这样的,礼仪之邦,文明古国,不像这些落井下石目光短浅没有脑子的小人!!】

    【他们最好记住这个教训,我会帮华兰记住这些国家欠他们的恩情的!】

    【今天我们一定要冲破国会大楼,把首相从办公室里拖出来打死!!】

    【毗摩西罗国都动了,我们的战士们还在做什么?这种人人喊打的政府你们还要效忠吗?返祖人的尊严呢?你们是没有自己思考能力只会听从命令的狗吗?】

    两个国家的援军抵达华兰后不久,两国的最高领导人——西丽摄政王后和穆萨妮主席发声,谴责那些组织的同盟国,呼吁其他国家应该向华兰伸出援手,帮助华兰就是帮助自己,否则一旦华兰那边防不住,接下来遭殃的就是全世界。

    有了人带头,原本畏畏缩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国家领导们便积极发出了响应,开始派遣返祖战士和军队赶赴华兰支援。

    那些大国的返祖家族,在全国人民强烈的谴责和呼吁中最终还是站了出来,不再保护已经彻底失去民心的当权者,开始赶赴华兰支援。

    一时间,局面似乎开始扭转了。

    费先生几乎要气晕了,“好好好,这就是你们背叛的代价!去,给这些多管闲事的国家送些好礼!”

    于是,除了华兰以外,很多国家的天空都出现了裂缝。

    与组织联盟的政客和资本大鳄们都傻眼了,崩溃了,纷纷爬上直升机和飞艇,想要逃,却被从裂缝里爬出来的怪物抓了个正着。

    那些由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破膜机,终究还是用在了他们身上。

    正在赶赴支援华兰的路上的返祖人不得不立即返程保护自己的国家。

    天下大乱。

    原著最后的节点正式提前开始了,只是相比于原著人类面临的处境,他们好多了,至少破膜机的数量没有那么多,因此时空膜壁不会被一下子撕裂,人类能拥有的时间也更多。

    华兰战略指挥室内,景姵心道,终于。

    她一直在等待,那逆子和组织一开始或许只是想要先解决掉华兰和她,因此还留着很多余力,但是眼下这种情形,他们已经无法保留什么实力了。

    必须要让他们倾尽所有,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保留才行。

    眼下,终于是原著最后结局的模样了——裂缝在全世界范围内打开,宇宙大融合期即将降临。

    局面已经变成这样,那逆子也只能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了,否则想要在剩余的时间里再搞第二次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它也该不留余力了。

    局面很快如她所想的那样,因为逆子力量的插手,那些从新的裂缝里钻出来的怪兽等级突然拔高了。

    当一只体型三米左右的美丽又惊悚的生物穿过了一道裂缝时,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它有数双红色复眼,一对透明的翅膀,紫色的荧光纹路一闪一闪,尾巴很长,覆盖着骨骼一般的铠甲,尾尖是长长的针尖。那些红色复眼盯着下方的世界,头顶的触须一直在动,仿佛在收集什么信息,却让人心底发毛。

    “是虫族的斥候!图鉴上说它们会四处乱飞,一旦发现了资源丰富食物充足又没有强大领主的好地方,就会回去通知王虫,然后王虫带着大军过来攻城掠地!”

    “更麻烦的是一旦杀死这只斥候,就会有二只第三只斥候过来探查,直到确定这边是什么情况后才能停止!而且一旦斥候无法探查清楚,更高等级的虫族就会过来探查!”

    不管是杀还是抓还是放都不行,遇上这种种族真的只有扎手两个字。

    战略指挥室内,景姵对待命的楚栩生说:“去吧,如果无法沟通,就杀了它。”

    来一只杀一只,好歹能拖拖时间,总好过王虫直接带着大军压境强。

    楚栩生的脊背冒出两张巨大的蝶翼,蝶翼上的七彩的金光闪闪的纹路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华丽梦幻,普通人如果盯着多看几秒,就会陷入目眩神迷精神恍惚的状态。他扇动蝶翼,飞上了天空。

    那只虫族斥候已经收集好空气中的信息,这无疑是个好地方,转身就要飞回黑乎乎的裂缝里报告给王虫,忽然嗅到了一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信息素。

    它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只奇怪的陌生王虫。不是长相的缘故,虫族长得再奇形怪状的都有,它们只通过信息素来辨认对方的身份和等级,眼前的虫族毫无疑问是一只王虫,只是信息素的味道怪怪的。

    几乎是在接近它一定的距离,楚栩生的虫族基因就好像自动觉醒了交流技能,他凭借本能发出一种虫族才能听到的波,命令这只斥候离开。

    这无疑就是王虫的信息素。虽然这只王虫并不是它们这一支的,但是王虫就是王虫。这块富饶的领地已经有一只王虫占领了,按照虫族的习惯,王虫与王虫之间不会轻易发生战争,比起内耗,它们更喜欢掠夺别的种族的地盘。

    因此它恭敬地低头,头顶的触须动了动,咽喉中发出一阵嗡鸣后便转身飞进裂缝,消失无踪了。

    “它会通知其他斥候,这块领地已经有王虫占领,这样跟它隶属于同一只王虫的军队的虫就不会再过来探查了。”楚栩生按了按耳朵上的耳机,报告道。

    “很好!智慧生物确实可以利用同种族的返祖人去解决!”今晚这一案例,大大振奋了人心。

    但是他们并不能开心多久,因为另一个裂缝里钻出来了另一个东西。

    那熟悉的长相,熟悉的邪恶而贪婪的红色眼睛,每个人看了都不由得惊出一身白毛汗。

    是螣蜥!

    景姵并不意外,她在原著里没有写裂缝那边都钻进来了些什么东西,这让逆子有了可操作的空间。她都能想象逆子是怎么增加的,只要把怪物的名字和能力都塞进她简短的只言片语里就足够了。

    既然有克星宿命这一buff存在,它肯定会弄来螣蜥一族杀裘法的。

    但是想必,这一定让它消耗了很多力量吧。她知道逆子的能力是有限的,因为它能做到的事堪称无敌,可是它一直使用得抠抠搜搜的,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才使用,这证明它需要积攒能量才能做到那些事,能量用完了也就做不到了。

    这或许也是它一定要让故事按照原著发展的原因。

    “螣蜥出现了,a组,b组和c组做好准备,绝对不能让螣蜥合成螣蜥王。裘司长,退后,你的对手不是螣蜥,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生气了。”

    只是往前走了走的裘法:“……”

    你还生气!龙玲那事后他才知道景姵为楼听割了一只龙角,虽然龙角会再生,但是生长周期很长,至少也得三年五载,在这期间她都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等于失去了一半自保能力。虽说即便只有一半,她在华兰的战力也不低,再加上智力的加持,也是强者行列,但他还是很生气,到现在气都还没消。

    所以他冷哼了一声,不理她,只是冷冷地退了一步,转身去对付其他怪物。他实力强劲,对付落地试图闯进避难地的怪物犹如秋风扫落叶,让更多的返祖人能够空出手去对付螣蜥。

    数只螣蜥和一大群伴生兽从裂缝里涌出,军队和灵活的返祖人打配合。

    金红的凤凰从天空划过,宛如流星,玄武的龟壳抵挡住穿透高楼袭来的尾巴,魅魔红色的长卷发在风中甩动,金色的铃铛发出叮铃脆响。

    温雨弦一刀劈开试图咬烂一个泡泡的门锁的怪物。一只鸟型怪物从他背后偷袭,巨大的爪子抓向他的脑袋,只是还没碰到,就被从边上伸来的一只怪物大手抓住,扯着砸向地面。

    温雨弦转头就见到张丝妙五只手一顿锤,仅有的一只大眼睛含着泪意,一边惊恐得泪眼汪汪,一边将怪兽锤成了饼。

    她一般不施展暴力,所以人们一不小心就会忘了她拥有成为战争机器的潜力。

    当得知返祖药剂有解药后,温雨弦立即就去找景姵,从她那里得到了一支,但是张丝妙却拒绝了注/射。

    【不是马上要打仗了吗?我也想帮忙。】张丝妙说,一如温雨弦记忆中那样温柔而有坚定,充满了勇气:【变回人类我就做不了什么了,反正都当了那么久的怪物了,阿锦说我战斗力很强,不用一用感觉白白当了那么久的怪物。】

    无论过了多久,经历了什么,变成什么模样,张丝妙都会让他心动不已,牵引着他走在光明正道上。

    温雨弦看着又好笑又无奈,一双温暖的眼睛充满爱意地看着那只看起来面目可憎,有着青灰色皮肤的五手怪物。

    她锤爆敌人的样子,真可爱啊。

    巨大的血色桃树扎根在公园湿润的地下,深深扎入其中,公园周围的水泥路面被顶得开裂、鼓起,外围一圈高楼都歪了。树冠的阴影笼罩住了整座公园,仿佛会呼吸,有红色的血管在树干和枝丫中流淌,一闪又一闪,一根根根须上串满了各种各样的怪物干尸。

    手腕上有五颜六色发绳的半械族少年在她附近,手掌里射/出一枚枚弹/药,将钻到空子跳到树上或者在树下死角处想要撕咬她的怪物都狙死,有时还要帮她把卡在根须上怎么也甩不掉的烦人干尸弄掉。

    单只螣蜥就已经很难对付,更何况还要防止它们互相吞噬合成螣蜥王,必须用战术将它们分而治之,不过在集体作战和比之前更强更毒的返祖武器的协助下,裘法不用出手也足以解决掉。

    但是逆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遂愿?

    因此在裂缝的另一头,未钻过来的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威压,无形的可怕敌人让它们产生了灭顶之灾的感觉,于是开始互相撕咬,彼此献祭……

    ……

    江清一觉睡醒,发现重返宇宙大融合期计划彻底提前,全世界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心里只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总是围满猪队友这种事。

    他走向作战室,只是在走过楼梯口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楼梯上方。

    那里藏着组织神秘的教父。这位神秘的教父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出现,他真的存在吗?

    这个时候整个组织的人的注意力都在华兰,连顶层门口的守卫都不见了踪影,可能被拉去异世界放置破膜机了。现在组织最需要的就是去异世界放置破膜机的人手,毕竟只要是人类,进入异世界,都是有被怪物逮住吃掉的风险的,因此他们也死了一些人。

    于是江清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忍着内心的好奇,转身走上了楼梯,打开了那扇禁忌的大门。

    他很想知道教父的真面目,还有既不是为了报复人类社会,也不是出于对曾经那些神一样的生物的崇拜,他和费先生却一定要让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原因。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筹谋了几百近千年。

    这扇门后,或许就是答案。

    第210章 210

    “吱呀……”

    门后的景象映入江清的眼帘。

    看到的东西却让江清大吃一惊。

    他猜想过这扇门后也许空无一人, 也许躺着一具被冷冻的等待被唤醒的人。却没想到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

    推开那扇门后,入目的是一大面的刺绣屏风,屏风后面的巨大空间装潢出一种古典的富丽堂皇, 有很多绿植,花开得很好, 他几乎能想象到费先生平时没事都呆在这里精心养护这些植物的模样。

    花团锦簇中, 有一张大床, 床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透明圆球, 圆球里面有一团白光蒲公英般在静静漂浮着。

    江清走近,看到床头上摆放着两个相框。

    单人相框里是一个相貌温婉的女人,圆圆的脸,笑得温婉又可爱, 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另一个相框则是这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合影, 只是这个相框里,这个女人眼睛不再明亮清澈,而是忧郁麻木, 圆圆的脸瘦成了瓜子脸。要不是边上就有她的单人相做对照,很难认出来是同一个人。

    合照中,她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西装, 气质儒雅眼神深沉, 看着镜头笑容不达眼底。一个穿着白大褂, 冷酷阴郁, 并没有看镜头, 而是盯着女人, 神情有些疯狂。

    他不知道穿着白大褂的人是谁, 但是气质儒雅的那个,江清知道就是费先生, 因为他总是透过那张鹰脸面具看到这双深沉的眼睛。

    那另一个……或许就是教父了。教父确实是个科学家,每次他出现,组织的研究就能突破一层楼。

    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江清看向圆球。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玻璃制品,应该是什么返祖物品。

    江清研究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怎么打开,它没有任何缝隙,也没有任何开关,就好像生来就是这个形状,生来里面就有这一团光芒。

    江清的手随意地贴在球体上,忽然,里面的那团光动了。它像有意识般朝着江清的手靠近,像是在观察,在打量,然后彻底隔着冰棺贴到了他的手心。

    忽然间,江清像是被拉入一片记忆之海,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到了一段人生。

    他明白了教父和费先生为什么执着于让这个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

    他不禁露出讥讽的笑,甚至发出了笑声,“哈哈。”

    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真是太可笑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费先生打来了电话,语气很糟糕,“你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吗?你对付不了龙锦,连别的也做不到了?”

    “我这就来。”江清说。

    等他赶到,就知道为什么费先生会如此气急败坏了。

    眼下的局面对组织很不利,组织已经彻底撕毁了与同盟国的盟约,暴露了谁也不会放过的真面目,在除了华兰之外在别的国家也使用了破膜机,这确实让华兰无法获得更多的支援。

    可是破膜机的数量本来就还不足以一次性撕裂整个世界的膜壁,大量的破膜机还是要集中在华兰这边使用。别的国家上空的破膜机被摧毁之后,如果不补上,那些危机解除的国家就会立即倾尽全力支援华兰,再无一丝侥幸。

    这就是一个一旦开了头,就无法停止的死循环,等费先生回过神来,发现组织已经陷入了绝境,不,或者说是他陷入了绝境,这一次重返计划不成功便成仁。

    “你倒是做点什么!”费先生恼怒地看着江清。

    江清说:“如果您愿意帮帮忙的话,我确实可以做点什么。”

    “你要干什么?”

    ……

    19号避难泡泡内。

    闵跃此时正在母亲闵静的临时办公室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内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那是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的卫星监控视频。

    金戟守着她。

    闵跃的耳朵里塞着特制耳机,可以随时单方面联络到景姵或者被景姵单方面联络上,也就是说当她按下耳机上的按钮,景姵那边不需要允许,她的声音就能传到景姵那边去了。

    眼下泡泡内的世界比外面的世界更安全,楚栩生作为强大战力不能呆在安全的后方陪护她,再者如果逆子出手,楚栩生在也没什么用了,因为逆子的能力能够控住他,因此现在守在她身边的人是楚栩生还是别人没有差别,只要是可以信任并且有一定战力的人就行了。

    闵跃看得很认真,力求记住一切细节,以便万一时间回溯了,她能够把一周目的一切都告诉景姵。

    耳机轻微震了一下,而后传来景姵的声音:“一切如常吗?”

    闵跃点头,这小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屏幕和简单的座椅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甚至都没有窗户,金戟守在唯一的入口处。

    而这栋楼外面是守卫和维持着泡泡内的秩序的军队,她在母亲闵静的临时办公室隔壁,闵静是这一片区域的负责人,也就是她所处的地方属于是这一方权力中心和火力中心,怎么看都是铜墙铁壁。

    “我这边很好,没有什么异常。”

    “好,有任何动静都要跟我说。”

    “嗯嗯!”

    按理说闵跃呆在景姵身边是最安全,但是战争开始后,景姵必然不可能有太多的心神分散在闵跃身上,再者之前就算了,毕竟那些时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多,也都能找到理由找补,但是眼下这种时刻,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要被景姵带在身边严密保护?

    她身上莫非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值得如此保护和看重的神异之处吗?

    闵跃的能力会因此暴露,届时人类的末日危机解决了,闵跃的末日却拉开了帷幕。景姵不喜欢看到这种事发生。

    闵跃也明白景姵的苦心,所以她去找了汤沃雪。

    汤沃雪帮她设计了一个手环,手环的控制芯片嵌入她的后脑,连接她的脑神经。如果她像之前那样身体被控制住,不需要任何人杀她,她只要在脑中发出命令,手环内嵌的针就会感应并且刺破她的血管,给她注入致命毒素杀死她,就能时间回溯了!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接下来她只要确保自己一直呆在这个屋子里,没有景姵的命令一步也不出这小黑屋的门一步就行了。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小跃!小跃,你妈出事了!”门外传来闵静的秘书紧张的呼喊声。

    闵跃脸色一变,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开门,看到秘书双手都是血,脸色苍白,表情慌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发疯乱捅人,你妈被捅伤了!在医务室急救,生命垂危了,医生让你赶紧去一趟!”

    闵跃脸色大变,双腿都软了软,随即就抬脚朝着医务室跑去。金戟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拉住她,“老板……”

    闵跃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甩开他的手往医务室里冲。

    金戟连忙跟上,一边追一边打电话联络景姵。

    ……

    战士们将螣蜥分而治之,不让它们有机会贡献血肉给同族合成剧毒螣蜥王,一切都还算顺利,问题是他们一直无法顺利将钻出螣蜥的那条裂缝关闭,进去的战士有去无回,他们不得不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想。

    ——裂缝就开在族群的巢穴里。

    这个猜想很快得到证实,因为那条裂缝里又钻出来一只体型更大更恐怖的螣蜥,且头顶有着其他螣蜥没有的角。

    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一凉。

    “是螣蜥王!”

    “是我的错觉吗?它好像比以前那只更大!”

    景姵眯起眼睛,不是错觉,这只螣蜥王确实比以前被杀掉那只更大,想必是因为献祭的同族更多,这也意味着这只螣蜥王更强大更可怕。

    普通的隐身、速移和预知能力已经十分难搞,集齐族群之力,这三种能力都变成plus版的剧毒螣蜥王的恐怖程度自不必多提,这下无论如何,裘法都必须得上了。

    他在原著里是被杀死的。所以裘法跟对战被宿命buff杀死的概率就比较高,更不用说还是螣蜥王这种级别的了,概率一下子变得更高了。

    这消耗了逆子多少力量?景姵在心中暗自盘算。逆子要让那些强大的产生灭顶之灾的危机感,诱使它们合成螣蜥王,定然是要消耗掉极多的力量的,甚至搞不好这一下之后它的能量已经所剩不多了,而这正是她在等待的。

    但是她总觉得它还留有余力,这家伙每一次出现能力都比上一次要强大不少,第一次出现只能影响意志力薄弱的人群,第二次出现已经可以控制闵跃和楚栩生,现在居然已经能够逼迫螣蜥这种顶级猎食者合成螣蜥王了。

    “你还真是废了不少劲,但是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杀了裘法,毁掉华兰的最高战力了吧?这么久以来,你总是展现出这么无能的姿态,到底是在凭什么与我为敌?”景姵嘲笑道。她知道那逆子听得到,毕竟它现在盯她盯得越来越紧了。

    三位将军面面相觑,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地四处打量,妄图找到那看不见的敌人。

    “裘司长,把它引进1号泡泡内。请阁下和三位将军批准动用核/弹。”

    景姵亲身体验过一次,知道这种宿命buff的可怕之处,更何况还有逆子那个阴暗的家伙在暗处使绊子,裘法很危险。而裘法如果死了,华兰就等于失去了一层保护屏障,对这场战争的结局是十分不利的。

    必须避免裘法跟螣蜥王有太多的战斗,因此直接动用核/武器,快速解决掉它是最好的。

    动用核武器的申请立即被同意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不止用在这只螣蜥王身上,还将发射一枚射进那条裂缝中,以免还有更多的出现。

    1号泡泡是一个废弃泡泡,里面是被军事污染过的土地,普通人进去很容易生病死掉,属于禁区,只有高纯度的返祖人能够扛得住。

    因此能够执行任务的返祖战士就屈指可数了,好在需要的人也不多,多了反而碍手碍脚,还有人会白白送死。

    “想要动用核武?华兰哪一个泡泡的入口能大到让这种怪兽进入?”组织高层看到华兰的动作,说道。

    然而,当裘法把螣蜥王引过去后,他们就知道了。当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是不是我们最初版的破膜机吗?!该死的!”

    华兰手上的1.0版破膜机派上了用场,那正是曾经被景姵和裘法联手关闭的,组织试图作用在109号泡泡的破膜机。虽然不如组织后来升级的破膜机那样撕裂得很快,但是也够用了,因为这三台破膜机早就被放置在了1号泡泡里,在一族开始出现后,就打开了。

    裘法已经有过一次跟螣蜥王的作战经验,因此很顺利地将其引入了1号泡泡内。

    一枚核/弹在过了他们测出来的螣蜥王的预知时间后发射进入,裘法能否在核弹爆炸前离开泡泡,那就只能靠他自己算好了,因为任何他们提前计划好的,这只螣蜥王都会预知,从而导致计划失败。

    “轰!”

    好在,与爆炸同时响起的,还有裘法出来的身影。

    “好!”紧张得不能呼吸的一位将军立即拍手发出了喝彩声。

    就在这时,景姵接到了金戟的电话。

    “老板,闵跃出事了!”

    景姵心脏一颤,猛地看向监控屏幕,

    螣蜥王的尾巴利箭一样从爆炸的泡泡里射出,袭向了裘法。

    ……

    闵跃迷迷糊糊地转动了一下脑袋,随着意识的清醒,脖子僵住,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实验台上,被绑住了双手双脚,嘴巴也塞着满满的布,她惊恐万分,看到躺在一边,脸色惨白,腹部的纱布晕开了很大一块血迹的,死了一样的闵静。

    “呜呜……”闵跃当即挣扎起来,眼中冒出些许泪花。

    不久前,组织总部所在的移动泡泡悄悄飞到了华兰首都上空,使用了每一台都十分珍贵的破膜机,将19号避难泡泡的时空膜打开了小小的一道口子。

    口子小到几乎没有打开,又很快愈合,快到探测仪器都来不及发现,因此没有丝毫警报。

    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费先生的灵魂已经穿过了那针眼大的通道,附身在了距离入口最近的一个人身上。

    这是费先生的能力,他拥有能够操纵自己和他人意识体的能力,能够随意钻进别人的大脑中,抢占对方的身体,被抢占身体者被解除操纵后会失去被操控期间的记忆。

    因为是意识体,所以即便是捕捉返祖波纹的机器,也很难在他的移动过程中捕捉到。

    因此他从一个人身上不断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直到接近闵静。

    景姵没有疏忽对闵静的保护,因此闵静身边是有返祖人保镖的,偏偏他们防备的是别人,而不是闵静。因此费先生成功钻进了闵静的脑子里。

    可是即便是闵静,要见到闵跃也是很难的,两母女也很自觉只要知道对方无恙就行了,在战争结束之前不需要见面说话。

    因此为了双方会面,避难人群中组织仅剩的几枚原本以为无用了的小钉子派上了用场。

    他们闹事,费先生操控闵静冲出保镖的保护冲了上去,获得了一个致命伤。“她”紧握着医护人员的手,要求见到闵跃,要说遗言。

    没有一个孩子会在母亲临死的时刻还保持冷静,闵跃果然立刻冲到了急救室,于是当她一下子冲进医务室,看到的不止是被费先生控制了的闵静,还有打开在“闵静”身后的通往组织总部的裂缝。

    19号避难泡泡的警报响了起来,可是已经太迟了。

    她被费先生打晕,拖进了组织总部。

    江清站在实验台边,好奇地看着她。

    而闵跃看到江清,瞬间额头都是汗。

    糟了!糟了!!闵跃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情况下,如果景姵需要,她要怎么及时回溯时间?

    对、对了!手环!等等!手环不见了!

    闵跃大惊,随即又找到办法,对了,每次都是用死亡的方式,所以她差点儿忘了,不是非要死了才能回溯时间的,只要怀着强烈想要回溯时间的心情睡过去也行的。

    得赶紧冷静下来,赶紧睡过去!

    “给她注/射一支兴奋剂,让她保持清醒。”江清恶魔般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响起。

    闵跃猛地瞪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脏因恐惧而跳得更快了。他……这个人知道她的能力?

    “我很好奇,我的推测对不对。没了你,龙锦的命,还能不能那么硬。”虽然脑子里的声音不愿意告诉他,但是江清已经根据种种线索推测出闵跃或许拥有让时间倒退的能力了。

    ……

    景姵握着手机,看着朝着裘法袭去的螣蜥王尾巴,呼吸不由得都停止了。

    好在关键时刻,一枚巨大的龟壳从旁边砸了过来,撞击在了的那条尾巴上,尾巴立即被玄武的龟壳砸断,歪曲,和裘法擦身而过。

    是正守在门口,在泡泡合上之前准备用放大的玄武龟壳挡核辐射的武瑛。

    泡泡里的螣蜥王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这一声,让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只因为这声吼并不是敌人最后的充满无奈和绝望的悲鸣,而是困兽穷途末路之时发出的带着狂暴怒意的吼声。

    螣蜥王浑身是伤地从1号泡泡中冲了出来,中途隐身消失,下一瞬间出现在了裘法身后。它的目标明确,就是裘法。白虎和一族是死敌,在它看来,能带给这种灭顶之灾威胁的也只有白虎,所以它是一定要杀了这只白虎,为附近巢穴里的后代留下生机。

    不知道是杀死裘法的宿命buff发动了,还是这只剧毒螣蜥王所受献祭的数量比曾经杀死过裘法的那一只更多,已经遭受过一枚核/弹的打击之后,它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激发出了更强的攻击性,隐身更快更隐秘,速度更快,预知能力更是又提前了一秒。

    武瑛无法为裘法辅助,她插不上手,甚至再插手还有很大的被杀死的危险,只能立即闪身多远,退出战场。

    这已经不是除了裘法以外的任何返祖人能够应付得了的敌人了。

    就在这时,一位将军忽然脸色难看地说:“龙家主,发向裂缝的核/弹没有爆炸。”

    “什么?”景姵心里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裂缝那端,居然又钻出来了一只螣蜥王。

    在第一只还没有解决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只全新的,战力丝毫不减的!

    那只螣蜥王从裂缝出来后,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战斗的同类和裘法,隐身不见了。

    “裘司长!”

    “快,我们得帮他!”

    这种时候,会死也得上了。梅烟岚带着能抽出手的特种战士立即赶往裘法的所在地。

    “等一下,那团强大的返祖波纹能量团的移动方向是……”负责通过仪器锁定隐身的位置的工作人员惊恐地出声。

    “是战略指挥中心!”

    话音方落,那只螣蜥王的恐怖双眼,就已经占据了景姵眼前的整个监控屏幕,仿佛透过了屏幕,看到了坐在指挥台后的她一般,邪恶残忍又贪婪。

    【这下你满意了吧。】景姵的大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无法分辨男女,或者它是不存在性别的,景姵知道它是谁。

    它是在回应景姵之前的那句嘲讽。

    景姵忍不住笑了,“真是睚眦必报啊。”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螣蜥王也是冲着裘法去的,却没想到居然是冲着指挥中心去的。

    当下大惊。正在跟因为回光返照而实力大涨的裘法脸色都变了。

    指挥中心是在一个避难泡泡里,和所有的泡泡一样,泡泡的唯一入口安装了特制的大门,门是安装在泡泡内部的,因此没有定位系统的话,连这个泡泡在哪都看不到。所以正常情况下,泡泡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是真的世界末日了,只要泡泡的时空膜没有撕裂,里面的人也很安全。

    但是这是在敌人不是螣蜥王这种生物的前提下。

    螣蜥王携带着一大群伴生兽逼近泡泡,那可怕的尾巴抬起,朝着泡泡的入□□来,仅仅一击,就能将门洞穿,紧接着这一大群伴生兽就能冲进泡泡之中,将里面一百多万的避难民众变成囊中之物。

    武瑛的玄武龟壳再次飞速袭来,想要砸断螣蜥王的尾巴,然而螣蜥王早就预知了这一击,在龟壳砸来之前就已经躲开,并且在下一瞬出现在了武瑛身后。

    “瑛姐小心!”唐俏俏闪身将武瑛扑倒滚到一边,与那条粗壮满是尖刺的尾巴擦身而过,脸颊瞬间被刮出很深的伤,可那尾巴极为灵敏,还会拐弯,转头又朝两人射来。

    好在这时武瑛的龟壳已经被她收回,挡在两人面前,世界第一防御武器成功挡住了这猛烈一击,两人被击飞出去。

    解决掉了两只碍事的小东西,螣蜥王再次把目光对准了那个泡泡。

    它要吃了那只小龙,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跟它说,得吃了她。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景姵。

    “它的目标是我。”景姵神色凝重地说,站了起身,“这边就交给各位将军了。”

    “你不能出去,你不是它的对手!”

    “没有别的办法,我会看着办的,打不过,我未必跑不过。”

    如果她不出去,一旦这个泡泡被洞穿,里面上百万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然而失去一只龙角,如今只剩下一半实力的景姵根本不可能是螣蜥王的对手。

    这也是那逆子的目的吧,闵跃已经被控住,裘法被另一只螣蜥王拖住,而且还有宿命buff存在,只要她和裘法都死了,那组织就必胜无疑。

    将指挥权交给三位将军,景姵大步往外走。

    在梅烟岚等人赶到,阻止螣蜥王突破泡泡的时候,景姵从入口处打开的缝隙中快速离开泡泡。当发现目标转移后,那只螣蜥王也将目光从泡泡转移开,隐身,瞬移,一下子出现在了景姵面前。

    巨大的阴影压在景姵身上,她仰起头,对上那双猩红色的恐怖双眼,一种死亡般的寒冷将她笼罩。

    ……

    与此同时,组织总部,生物病毒研究室有了好消息,一直没有进展的病毒研究有了突破。

    “太好了!马上把所有破膜机里的毒都换上这种,外面也包裹上,还没有被他们破坏的破膜机周围也放一些,我让他们破坏!”费先生大喜。

    之前破膜机里装的病毒被华兰攻克了,所以破膜机才能被他们的人一台又一台破坏,虽然他们的异变者大军和战斗人员也护住了不少,但他们现在破膜机数量有些,损失一台都是巨大的损失。

    现在真是老天有眼,他们又有新病毒了,而且更毒传播更快还具有主动寻找宿主的能力,就算他们开着战机穿着防护服,只要有点缝隙,就逃不过!

    很快,华兰那边就发现了这点,因为他们负责处理破膜机的战士开始大批量的有去无回了。有战士勉强开着战机回来想要报告,还没从战机里出来就已经吐血身亡。

    一位是返祖人的医生穿着防护服去检查,没多久竟然也被传染了。

    这么强的毒性和传染性,让所有摧毁破膜机的行动都被迫暂停,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条裂缝扩大。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直接往裂缝里投掷过炸/弹,但是击中破膜机的准确率很低,裂缝和破膜机之间是有一定距离的,还有异变者保护,那些异变者大军听话的程度达到了用□□当护盾都不会迟疑的地步。他们制造解药的速度也赶不上组织制造异变者的速度,因为组织实在是太没底线了,要创造和召集异变者也太容易了。

    他们的科研人员原本也已经找到了破解破膜机密码的方法,但是组织把破膜机放置在他们触手不及的地方,这方法便被不攻自破了。

    无法摧毁破膜机,就无法让裂缝闭合,裂缝不闭合,怪物就会一直钻过来,裂缝也会越来越大,裂缝越来越大,会出现的大型怪物就会越来越多。

    一个致命的死循环。

    一时间,人们心中难以抑制的出现颓丧和崩溃的情绪。

    难道天命真的是站在组织那边的吗?

    ……

    组织总部。

    江清像个魔鬼一样,给闵跃安排了华兰战况的现场直播,让闵跃知道现在那边的战况,然后兴致勃勃地看着闵跃急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掉。

    “呜呜……”她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是嘴巴被一团布死死堵着,一点儿缝隙都没留。想逼迫自己睡觉,体内的兴奋剂让她的大脑活跃,绝不可能进入睡眠状态,她原本以为之前那神秘的力量是最可怕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人才是最可怕的。

    江清就坐在手术台边上,和闵跃一起看直播,目光在屏幕上寻找一个身影。

    他也不是无论如何都会让闵跃活着,如果他看到武瑛在战场上死了,立即就会杀了闵跃,这也是他手上把玩着一把小刀的原因。

    好在,目前来看武瑛还算安全,只要不跟螣蜥王那种级别的对上,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很怀疑景姵会不会为了逼迫他杀了闵跃,让时间回溯,从而对武瑛下手。

    想到这个,江清表情就有些阴沉起来。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只能如她所愿了。

    不过……

    江清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内的一个返祖人,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想必也是在防备这种事发生吧,恐怕一旦他有任何杀闵跃的动作,他就会动手将他拿下。

    就在这时,费先生忽然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

    事实证明,打不过,也跑不过。

    逆子耗尽所有力量再次弄过来的剧毒螣蜥王,怎么可能是只剩下一半力量的小龙应付得了的,在梅烟岚等人的协助下,景姵都被打得狼狈不堪,浑身是血,而负责协助的梅烟岚等人也没讨到什么好,每一个都凄凄惨惨,也就是因为螣蜥王的目光紧盯着景姵,没有专门去对付他们,所以才都留下了半条命。

    但也因为这样,他们能帮她的时间不多了。

    裘法抽空看了那边的战斗一眼,表情因为焦急和愤怒有些狰狞起来,他看着这只命硬的剧毒螣蜥王,忽然表情越发狰狞起来,甚至整个人都开始变了。

    “裘司长……进入返祖形态了!”

    人们睁大眼睛,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裘法的返祖形态。

    返祖人的理智和人性会随着进入的返祖形态的多少而发生改变,如果进入完全的返祖形态,就等于毫无人性,一切都将凭借兽性行动。这种情况返祖人的实力将提升很大一截,可是也会变得很危险,因为没有一只野兽会认为人类是同伴。

    毛发雪白,红色与金色纹路的白虎巨兽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金色的眼瞳仿若流金,危险的猎食者眼眸残忍无情地盯着宿敌,然后发出恐怖的充满霸气的吼声,扑向那只穷途末路的螣蜥王。

    它本就已经挨过了一枚核/弹的攻击,跟裘法战斗期间也挨了好几顿打,现在裘法几乎进入了完全的返祖形态,便没什么招架之力了,很快就被白虎撕开了咽喉,撕开了心口,扯出了心脏。

    最后一声哀鸣中,它重重倒地,摔在了地上。

    远在城市的另一端,在梅烟岚被再次击飞,砸进了一栋高楼后,景姵身边就已经没人了。

    她狼狈的喘息着,身上的骨头不知道已经断了多少根,几乎无法再移动了,被螣蜥王的爪子抓了起来。

    螣蜥王迫不及待想要张嘴把她吃下去,身体忽然遭到重击,往前摔去,后颈又传来剧痛,它吼叫着转头,看到了死对头白虎咬住了它。

    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螣蜥王转头去咬白虎。

    景姵趁机从螣蜥王爪中逃走,离开战场中心。不料她一动,那只螣蜥王就又将注意力落到了她身上,甩开白虎再次追了过来,挡在了景姵面前。

    白虎毕竟不是纯正的白虎,而是返祖人,这使得裘法即便进入完全返祖形态,也无法达到真正的成年白虎的力量,他的返祖纯度是95%,满级的状态便也只有95%,因此光是体型,他就小了这只螣蜥王一圈。

    雪白的毛发染上了大片的血红,无数高楼被撞倒坍塌,双方动得太厉害,人类的导/弹无法锁定其中一只。

    而景姵永远也无法跑出战斗范围,一边要解决因为裂缝无法关闭,天上地下出现得越来越多的中小型的怪物,一边要小心不要被飞来的钢筋水泥块砸中,疲惫不堪。

    她知道是那逆子一直在搞小动作,让螣蜥王盯着她不放。

    但是它的力量能控制这种级别的怪物多久?

    当她又一次在白虎的保护下躲过一次攻击,逃走,而螣蜥王却没有再追过来的时候,景姵知道,魔法消失了,因为魔法师的魔力枯竭了。

    这正是她在等待的,就是现在。

    景姵躲到安全的地方,拿出了手机。

    江清那至关重要的棋子,该发挥作用了。

    与此同时,她立即感觉到逆子的监视消失了,它似乎早就在防备她这一举动,因此立即做出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