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071
在一番交流后, 两个人原本涌动着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
——如果不是云藏月突发奇想，大胆地把手从下摆伸进元楚星的衣服里的话。
云藏月明明什么都不懂，但有时候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更肆无忌惮，元楚星直接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元楚星：“等、等下, 这样不可以！”
他满脸羞红, 瞪了云藏月一眼, 云藏月有些可惜，抽回了手，深谱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只轻轻隔着衣服摸了几下就收回了手。
“下次再让我摸摸吧。”他如是撒娇道。
但是这回，就算云藏月用那张漂亮的脸蛋期待地凝视元楚星, 元楚星也不会再答应他了。
“小月太过分了，我才要不理你。”
隔着一层衣物, 即便很害羞, 元楚星多少反应也没那么大，云藏月后边的动作才是叫元楚星炸毛。
他很不自在地把自己上衣的下巴使劲往下拉了拉, 借助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窘迫。
云藏月被骂了也不生气，就在旁边静静地笑着看元楚星整理自己, 心里想的却是, 他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他想做的事情，每一个都比现在要过分。
总有一天，小星会什么都愿意的。
邪恶的怪谈之主如是想到。
闹了别扭, 不过又不是什么大矛盾, 元楚星单方面冷落了云藏月几分钟后，在云藏月不要脸地讨好之下, 完全抵不住云藏月的攻势。
两个人继续甜甜蜜蜜地挨在一起消食。
先前的靠枕不知何时被丢过了一边，元楚星玩着手机, 不知不觉就只能靠着云藏月了。
手机上弹跳出一则新闻。
【多名高中生神秘失踪，疑似灵异案件！最后出现地点竟是这里！】
非常之标题党，标题下面还跟着两行小子，是对这个标题的内容补充。
在年复一年幸福安全的无忧市，这种带着波澜兴致的新闻一出，元楚星就像是见到毛线球走不动路的猫，没忍住点了进去，打算瞧瞧怎么个事。
可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出现了bug，元楚星刚要点进去的时候，这个弹窗突然震动起来，如人一般在实质性地恐惧着，然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
仿佛见了猫的老鼠，逃窜得慢一步就要当场死在这里。
元楚星：？
元楚星不理解，元楚星感到很震撼。
他把手机翻来翻出也没找到这个弹窗的痕迹，顺着自己看到的标题和标题下简要的内容试着在网上搜了搜，也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难不成我又眼花了？”元楚星喃喃自语出声。
云藏月把脑袋挨过来，下巴搁在元楚星肩膀上，声音带着几分迷茫：“怎么了小星？”
元楚星把手机移过去给云藏月看，纳闷道：“我之前明明看到有条新闻，结果想点进去就看不到了。”
云藏月看了眼元楚星的手机，垂下的睫羽遮住了红眸里腾升起的恶意。
他微笑道：“可能是手机中病毒了吧？”
云藏月朝元楚星歪了下头：“小星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把手机给我。我技术还算不错，可以帮小星清理一下病毒。”
元楚星被逗笑了：“这话说的，我肯定相信你呀。”他把手机递过去。
云藏月摆弄着元楚星的手机。
如果李姨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来，这部原先由科技制造的电子产物已经不再是寻常的手机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怪谈不信邪，竟然摸到了元楚星的手机上来，还好巧不巧地被云藏月逮到了。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摆弄着，很快就揪出了那缕瑟瑟发抖的黑气，不等对方求饶，云藏月就淡漠地捏碎了它。
——真晦气。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来打扰他为元楚星塑造的纯白世界。
虽然对李姨充满了恶意，但是云藏月确实是赞同李姨的想法的。
他如纯白小鸟般可爱的小星，要待在一个纯白的世界才行。
元楚星把手机递过过去后，就坐在一旁看着云藏月，兴许是等得有些无聊，元楚星又开始坐没坐相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几个七高的学生呢。”
元楚星找着话题，兴许是先前那短暂出现在元楚星面前的新闻让他印象深刻，此时聊天的时候，元楚星就回想到了自己昨天看到的人。
“七高的人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元楚星好奇了。
“不知道哦。”云藏月慢吞吞地回着话，把手机给回元楚星，漂亮的脸上神色天真单纯，“可能是轻松的日子过多了，想来这里送死吧。”
元楚星：？
摸着手机的元楚星一愣，小月是不是刚刚当着自己的面说了什么很可怕的话？
面对元楚星的目光，云藏月回以一个非常无辜的表情。
在这样的对视下，元楚星率先败下阵来。
算了，应该是他听错了。
就像是云藏月先前所说那般，反正不会影响他们原本的生活，那就无视掉好了。
吃饱后变得懒洋洋的元楚星如是咸鱼的想到。
他推了推过于粘人的男朋友：“别撒娇啦，消食完一起继续看电影吧……不对，我还得先写作业。”
休学状态中的云藏月：ovo
***
与另一处的温馨不同，玩家们无比狼狈地被一群学生模样的怪物们追杀着。
“这些学生神经病吧！我们都说我们没有了，还动手！”
虽然知道无论哪个副本里的怪物们都恨不能把玩家拆吃入腹，对玩家们恶意极大，可现在被紧紧黏着不放，稍不注意就缺胳膊缺腿，明显是被猫捉老鼠玩弄了。
面对这样的情景，玩家们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姜炳原本是想来探查线索的。
但是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危险！
这里果然才是剧情的发生地吧！
再一次躲开砸落下来的天花板的姜炳心里咆哮道。
本来来到圣夜高中就是顶着一定的风险，姜炳做好了牺牲一定代价的准备。
“这位同学，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说话时，姜炳举起了手机，里边俨然是从论坛保存下的元楚星的照片。
虽然搜到了元楚星在这里读书，也知道具体的班级了，不过这么冒然找上去多少会有些莽撞。
姜炳打算先和其他人打听一下。
反正看那个论坛的热度，就知道元楚星在圣夜高中的知名度必定不低。
只是不知姜炳那句话戳到问话的同学哪根脆弱的神经了，他的神色一下子就去起来。
身旁的同学似乎也听到了某个关键字，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明明刚来的时候，看见的圣夜高中的学生比起七高的要正常得多，现在他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化起来。
那如常人般红润的面庞迅速蔓出死灰，怨毒地盯着他们。
——不好！
姜炳一下警觉起来。
玩家们经历了学识怪谈，又在永梦乐园里受挫，已经不敢再轻视这里的npc，见到他们明显发生变化，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然而已经晚了。
这些同学蜂拥而至，将他们几人彻底包围了。
为首的同学像是看垃圾一样望着他们：“元同学也是你这种货色能打听的吗？你难道不知道元同学已经有男朋友了吗？竟然还想打听元同学，说，你是不是想要破坏他们？”
“什么？等下，不是，你听我们说！”
不等姜炳他们解释，这个同学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一定是的，毕竟元同学那么美好，有人觊觎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我们学校的人还没动作，竟然抓到了外校的老鼠。”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同学们神情看上去似乎更生气。
深感不妙的玩家们伸出了尔康手：“等等，你倒是听我们说啊！”
这名同学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眼睛逐渐发红起来：“真是可恶，像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就该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们冤枉啊！”玩家们大惊失色。
但是怪物化的同学们已经不管不顾地发起了攻击，玩家们也只能四处逃窜。
这些怪物实力并不算特别强大，可是他们人太多了。
就像是群聚的老鼠和蟑螂，就算是数量，也能把玩家堆死。
最重要的是，这些怪物似乎具备着不死的特性。
姜炳刚刚割掉一个学生的头颅，下一瞬，那掉在地上的头颅就化作飞烟消散。
面前倒下的尸体又重新长出一个头颅，顶着满身鲜血的学生如同回复了出厂设置，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盯着他们的目光很快又化为了恶毒，继续追杀他们。
在悬月游戏中，具有不死特性的怪物们不算稀少，但也并不常见。
一般作为关底boss才会有这个特性，玩家称之为恶心的蟑螂。
但这种不死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死，只能说明玩家们的等级没有对方高，所以伤不到对方的本源，所以对方只要能量充沛，就能一直复活。
另一种不死则是因为被杀死的怪物其实只是某个更强大的怪物捏造出来的分身，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与普通怪物无疑，实际上只是由能量凝聚而成。
所以杀死它们后，它们依旧会不断地复活，直到玩家们把主体杀死。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叫姜炳感到棘手。
——或许这一趟，他们不该来的。
姜炳隐隐开始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鬼迷心窍那般，就算是要探查线索，也应该谨慎才对。
明明在七高的时候已经栽倒过一次，去到永梦乐园后折损了一次，查看回忆碎片时又重创了一次，搜索名叫“元楚星”那名npc时也受挫了，可姜炳依旧像是昏了头脑那般，不管不顾地往这边来。
其他队友同样没有任何意见，
就好像是在进来这个副本后，他们就已经被黑暗中的怪物给盯上了。
它们充满恶意地窥视着他，针对着他，如同猫在戏弄着老鼠，明明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偏偏不愿意一次就把他们弄死，非要故意放过他们，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等到他们松一口气时，又会突然出现，彻底取走他们的性命。
等姜炳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圣夜高中附近的公交站牌处。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了。
被冰凉的雨淋在身上，明明身体素质提高了许多倍，此时姜炳依旧打了个寒战。
周围什么也没有，但是姜炳此刻感觉自己仿佛正被无数藏在虚空里的怪物给盯上了，它们的视线怨毒中又充满了贪婪，恨不能立刻杀死他。
想到这里，姜炳更警惕了。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附近。
越是观察，姜炳越是惊疑。
他见过这里。
在那名名为乐晓杰的npc的记忆碎片里。
只不过是顺手使用了个鸡肋的道具，没想到仅是隔着回忆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姜炳就重伤几近濒死，就算使用了极为珍贵的A级治疗道具，听力和视觉依旧损失了不少。
然而现在，他竟然来到了和那记忆碎片中一模一样的场景之中——
姜炳浑身激起了冷汗。
等下、不会这么倒霉的吧？！
光是隔着不知多少屏障的对视都一个照眼叫姜炳吃了大亏，要是真的对上的话，姜炳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人的直觉往往好的灵，坏的灵。
在姜炳想要跑出这里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好想小星啊。”
少年抱怨的声音忽然响起，声线清澈，尾音里全是粘稠的思念。
“小星小星小星——”
呢喃变得愈发急促，甜蜜过头，就会成为粘稠的无尽深渊。
姜炳无比警惕，飞速朝声源处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噩梦般的身影。
对方脸上带着微笑，神情与记忆碎片微妙地重叠在一起，那双妖异的红眸明明正望着他，玻璃般澄澈剔透的眼睛却根本没有倒映进姜炳半点影子。
棕发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忽而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我见过你。”
少年温声说道，鲜血沾满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愈发衬得双唇鲜红。
“那日偷窥的老鼠，就是你吧？”
平心而论，云藏月的模样并不吓人，哪怕在外人眼中，他捏造出来的这具皮囊样貌虽然并不出众，可也算是五官清秀，气质更显弱气无害。
此时笑着望着人的时候，更像是邻家少年。
——如果忽视掉他手中提着的电锯的话。
那电锯滋滋作响，玩具似地被少年随意提在手里，可那锋利的刀芒，充斥满黑暗与血腥的气息，光是看上一眼就叫人心生胆俱。
从温暖舒适的床上起身，离开香香软软可爱的小星，过来处理误入他领域之中、打扰他美妙时光的老鼠，云藏月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好。
半夜出来工作，云藏月委屈。
但是可以在处理老鼠的时候发泄杀欲，云藏月开心。
顶着少年无害模样的怪谈之主歪头看了一下姜炳。
玩家其实在云藏月眼中无比好认。
毕竟一堆可以供他随时操控的行尸走肉中，突然出现了几个生人的气息，简直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不被盯上才怪。
云藏月最近沉迷于和心爱的元楚星谈恋爱，自然懒得搭理他们。
可是这群玩家千不该万不该盯上元楚星。
云藏月并不在意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元楚星的名字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来而已。
整个无忧市都能看做是云藏月的分身，元楚星的名字更是成为而来一个禁词。
只要呼唤，就会引来云藏月的注视。
云藏月有些苦恼地想，小星明明只是他一个人的，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沟里的老鼠竟然也敢觊觎，是不是他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呢？
姜炳满脸恐惧：“你、你到底是谁？！”
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奏效，丢出去的道具立马变成灰烬。
甚至姜炳此时心里也隐隐明白，他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纯粹是云藏月并不想这么快杀死他而已。
云藏月确实可以现在就杀死姜炳，可是他有点厌烦自己的领域之后也会像现在一样冷不丁出现几只老鼠。
以前的云藏月还可以无视他们，现在想要为元楚星打造一个纯白世界的他自然不想有人和变数出现。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出现好了。”
说话时，云藏月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电锯一下子就破开姜炳的大脑。
“啊啊啊啊！！！”
姜炳惨叫着，可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死亡，剧痛让他的身体防御机制想要陷入昏迷，可电锯上古怪的能量却让他连昏迷都成了奢侈。
常人的脑海里只有白花花的脑花，但是破开的姜炳的脑海里竟然还有一个小石头大小类似于脑核东西，云藏月捏了出来，正要感知，那石头便一瞬间碎掉了。
云藏月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微微凝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下子平了下来。
脑核碎得太快，上边承载的信息也毁掉了大半。
云藏月只捕捉到一些零散的信息。
但这点零散的信息也叫他面色不虞了。
他在沉默了几秒后，忽而抬了抬红眸。
原地便凭空多出了乐晓杰等一众玩家的身影，包括姜炳的队友。
他们先前被其他怪谈杀死，尸身残破不堪。但兴许因为他们的体质比常人好许多，绝大部分死后都变成了无忧市的一部分，化为了怪谈，身体又回到了最开始进入无忧市的模样。
云藏月一个个将他们的头颅破开，从中剥出的脑核绝大部分也和姜炳的脑核一样刚刚接触就碎掉了，但一个个叠起来，零散的信息也逐渐能够拼凑出一条完整的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藏月笑了出来，笑声愈发大声，逐渐变成脸上扭曲的表情。
——玩家。
——游戏。
由他领域化作的无忧市，竟然只是别人眼中游戏的投影吗？
那他的小星呢？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小星，难不成也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吗？
小星小星小星小星小星小星——
他的小星。
很有可能在完成某个云藏月并不知晓的任务后，在云藏月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像是忽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那般，忽然又消失不见。
彻彻底底，永远离开他。
明明前不久才说好了，要永远注视彼此的。
现在就要失约了吗？
——好痛苦。好难受。
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云藏月就像是一个正在面临崩坏状态的机器人，程序下达的指令与难以配合的机体产生了极大的矛盾，连芯片都在过热下强制停止运转。
不。
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
把这些人都杀掉。
他们能够在死亡后变成怪谈，那么，元楚星必定也可以。
所以还是有办法阻止元楚星离开的。
都是这些人！
都怪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云藏月也不会想要杀掉这些异类。
这样他就不会发现小星有可能离开自己了。
都怪他们都怪他们！
在这样无法控制的崩坏下，云藏月笑容癫狂地举起了电锯。
“去死吧。”
***
沙沙沙。
无忧市又开始下雨了。
从睡梦中醒来的元楚星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小月。
没有任何人应答，连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元楚星定眼一看，身侧睡着的云藏月不知何时起身了，现在不见踪影。
元楚星从床上坐起来，往四周巡视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他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上边显示01:34。
之前消食完，虽然是说要写作业，但实际上，本就不爱写作业的元楚星在看到奇怪的老师布置的奇怪的作业后，更加不想写了。
那古怪的问题，光是组成字句都叫人头脑发晕。
“@#￥%……&*（……”
元楚星从来不知道，有一天文字也能变成扭曲的蝌蚪，直直往人精神里钻。
尤其是以为自己在审视题目，结果再次回神时，发现时间莫名其妙流逝了好几十分钟，作业催眠程度竟恐怖如斯！
好可怕！
元楚星吐着魂，往椅子一倒。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精神被强迫了，要是真的老老实实写完，估计得上天堂。
除了写作业什么都可以的元楚星将目光投向了乖巧坐在一侧的云藏月，渐渐的，元楚星眼睛一亮。
元楚星还记得之前他抱怨上课听不懂时，云藏月说可以帮他补习。
询问他成绩时，回答又充满了学神气息的谦虚。
想必此时必定是可以解决这小小的作业的！
元楚星凑了过去，清了清嗓子，然后甜腻地喊了一声男朋友。
云藏月被元楚星的笑容迷得晕晕乎乎：“怎、怎么了小星？”
元楚星把作业本递过去：“小月，你会写这个题目吗？”
云藏月红着脸接过作业，视线随意一扫，在元楚星期待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元楚星脸上笑容更明亮了，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星。
他双手合十，无比真诚地发出那句呐喊：“小月，作业，求求了！”
“我真的不会写，帮我写吧，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云藏月被这热切的眼神都弄得声音结巴了：“我、我不一定写得很好……”
“没关系的！小月愿意帮我写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贴心的的男朋友了！呜呜呜好爱你，能帮我写作业的小月就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呜呜。”
被元楚星的甜言蜜语哄得头脑发晕，云藏月丝毫没有抵抗能力，接手了元楚星的全部作业。
元楚星一开始还能开开心心给云藏月加油，但就算是围观云藏月帮他写那些题目，元楚星都忍不住犯困。
云藏月体贴他，让元楚星先上床睡觉。
“好吧……”元楚星应着，还不忘嘱咐，“作业随便写写就好，不用太费神。要早点来床上一起睡觉哦。”
云藏月抬眸望着元楚星，笑着说了一声好。
元楚星熬不住困意，就先睡了。
明明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元楚星还能感受到自己身边小月确实躺下过，这也是元楚星能够毫无负担陷入梦乡的原因。
结果现在醒来，房间里却没了云藏月的身影。
元楚星歪了一下头，小月去哪里了？
元楚星抹黑着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橘黄色的暖光顿时照亮了床边的范围。
兔子玩偶被搁置在床头柜上，此时红宝石般的眼睛蒙上一层亮影，非但没有变得温馨，反而加剧了那眸浓稠黑暗的红色。
它幽幽地凝视着元楚星，像是在注视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死亡。
元楚星看了下主卧自带的卫生间，那里的灯也没亮起。
“小月？”
元楚星呼唤了一声，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人回答。
往客厅里走，客厅也是一片黑暗。
云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现在更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元楚星本来是想给云藏月发消息询问的，结果“月”的身侧就放着云藏月的手机。
元楚星顿时更疑惑了。
他看了看外边下起的蒙蒙细雨，拿出那把被云藏月放在收纳柜里的透明雨伞，决定出门找人。
电梯正在下行。
兴许是深夜，周围陷入了难言的寂静，寂静得几近死寂。
任何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变得格外明显，电梯往下移动时，元楚星甚至听到了奇异的摇晃声。
“吱呀。”
明明高档小区里时常维修的电梯，平日运转声音小而沉稳，现在竟然出现了透露破旧感的声响。
元楚星有些奇怪，喃喃自语：“明天的时候和物业报备一下吧……”
电梯安稳地来到一楼，元楚星打伞出门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深夜的时候决定出门。
路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路灯的光盈盈闪烁，照出细密发亮的雨丝。
除却那日困在车牌前遇见云藏月的小雨，元楚星出行的时候从未被恶劣的天气困扰过。
就像他和云藏月说的那般，元楚星的运气一直很好。
现在出门，那原本阴冷斜落的雨丝似乎都变得和缓了不少，只有呼吸时嗅到一点雨日特有的阴凉潮湿雨汽外，元楚星外露在外边的肌肤都没被雨丝染到。
只有一点寒风，轻轻垂着元楚星脸颊的碎发。
元楚星把头发拂过一边，出门的行动完全就是元楚星临时心血来潮，因此元楚星也没有戴上自己平日里佩戴的发夹，连辫子都没编，就这样随意扎起。
元楚星站在楼下，盯着黑暗中的楼层与绿化带，陷入沉思。
“去哪里找小月呢？”他呢喃着。
没有半点头绪，元楚星只好漫无目的地往外边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出了门，不知道云藏月现在在哪里，也没有任何方向，莫名得连元楚星都觉得自己此时脑子像是烧坏了。
可是比起就这么在家里等待云藏月回来，元楚星还是更喜欢出去外边碰碰运气。
毕竟在运气这方面，元楚星一直很自信。
就算这样毫无目的地出门，只要怀着想要找到云藏月的心情，元楚星一定能够找得到。
元楚星这样坚信着。
大半夜了，门卫室依旧有人在值班。
亮起的灯光将小室照亮，并不困倦的值班保安见到业主，殷切地过来为他开了门。
但这位面容在夜色里模糊不清的保安莫名安静寡言，动作虽然殷勤，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元楚星盯着他看了一会，说了声谢谢就往外边走了。
脸庞被黑暗隐藏的保安目送着元楚星离去，路灯下，他的脚下没有半点影子。
“沙沙。”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下着冷飕飕的小雨，说实话，蛮经典的恐怖片开头的。
元楚星并不是很喜欢看恐怖片，他胆子不算小，只是单纯对这种类型不感兴趣，不过不妨碍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那种开头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出门，然后被剧情杀的炮灰。
要是这是什么电影的话，他光是三更半夜不睡觉出门乱逛，很快就会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然后死在某个街道上吧？
毕竟恐怖故事的开头总是需要一点引子，像他这样柔弱（身体素质）、任性（大半夜出门）、还有钱（标准富二代）的人，一看就是最佳选择。
兴许是太无聊了，元楚星的脑子就开始乱七八糟的浮出各种不靠谱的猜想。
也不知道炮灰都会有什么死法——
被车撞死？
走在路上掉在坑里死掉？
还是头颅突然被飞来的钢铁给砸烂？
这样想着，元楚星都被自己逗笑了。
元楚星甚至莫名地开始展开联想，那被他寻找的小月又会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
可怜兮兮地等待他救援的公主吗？
想到这里，元楚星心情慢慢好起来了。
兴许是现在外边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平日里还有不少汽车经过的道路行车和车辆一个也不见，白日里恍惚以为会在地面随机塌陷的洞坑也没出现，路灯上的人头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下雨的夜晚。
当时和云藏月说的时候，云藏月还和元楚星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让元楚星相信科学。
搞得现在的元楚星看着这空无一人的街景，脑子半点血腥恐怖的东西全都萎掉了。
“真是的，小月到底去哪里了？”元楚星嘀咕着。
毫无头绪之下，元楚星决定继续相信自己的运气，随便转转，他的运气应该能把他带到小月面前吧。
不知不觉中，元楚星走到了学校附近。
他在的小区本来就离学校不远，现在随便逛逛就能到。
出乎意料的，元楚星在学校门口前看到一堆人。
那些人身上还穿着白日里圣夜高中的校服，此时幽魂一般在学校门口飘着。
明明下着雨，也不管不顾，任由身体被打湿。
此时的情形看上去格外诡异，正常人看到的话估计都会扭头就走。
但元楚星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正常人。
他眨了眨眼睛，不仅没跑路，反而好奇地走了过去。
“大半夜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元楚星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人的肩膀，对方回过了头。
没有五官、如光滑平面的一张脸猝不及防出现在元楚星面前。
其他所有在校门游荡的学生，也一并回过了头。
没有准备的元楚星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眼睛都张圆了。
“……打扰了。”他嘴巴张合了下，只能说出这样干巴巴的句子。
缺乏面孔的学生们明明没有任何用来表达情绪的器官，可这一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身上腾升的恶意。
但是回过头，发现发出声响的人是元楚星后，这些无脸学生们都顿住了。
“元同学……？”
“是落单的元同学！”
“啊，什么啊，是元同学啊。”
“那没事了。”
学生们的脸上在这瞬间裂出一条缝隙，叽叽喳喳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来。
那股浓郁的恶意在发现对方是元楚星后，马上就散去了。
与此取代的是他们热情欣喜的声音。
“元同学，晚上好。”
“好开心啊，竟然能够见到元同学……”
“元同学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好好看。”
“元同学，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吗？”
他们就像是白日里元楚星遇到的同校学生，外向、开朗、友好、善良，充满了对同学的善意。
被热情围住的元楚星：！
恐怖现场一下子变成了明星粉丝见面会。
元楚星就是那个香饽饽，他非常迷茫地“啊？”了一声，但是对方都这么热情了……
元楚星也就开口询问了：“那个，请问你们有见过一个棕发红眸的少年吗？”他比划了一下，“大概一米八三这么高，看上去有些瘦，气质也比较阴郁的样子。”
同学们一下子沉默起来了。
就连之前大胆凑到元楚星面前一步之遥的同学都下意识往后移开了几步，像是晚一点就会被什么大魔王抓包然后撕碎发泄一样。
“没见过。”
“啊，没看见呢……”
“不知道……”
这些白日里原本长相各不相同，可在这一刻，他们就是一群统一被吃掉面孔的无面人，剩下的嘴角都弯出一致的弧度，仿佛克隆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背景专用模板npc。
要不是他们的身体还在，元楚星都怀疑他们都被异世界吞噬掉了。
……等下，吞噬？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灵魂真的消失不见了？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元楚星眼前那薄薄的迷障似乎都在这一瞬散去了，世界在他眼前露出了本质的模样。
元楚星环顾四周，才发现，之前还在他身边徘徊的学生有不少像迷雾一样，等元楚星清醒过来时，他们的身影消失得一干二净，偏偏在大脑的认知里还残存着存在感。
给人一种只是存在感减弱而不是不见了的错觉。
脑海在说着：他们还存在这个世界。
眼睛却告诉元楚星：你的面前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忽视掉他们诡异的元楚星：……
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元楚星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警惕。
那些人影对此无知无觉，元楚星只能凭借感知去探查他们所在的位置。
纵观其他身体还在这个世界的学生们，他们的面上也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的死气，那黑色的雾气几乎要将他们的五官全部深埋。
雾气似乎是有中心点，顺着这些雾气延伸的地方过去，元楚星看到了几团几乎化为黑色实体的古怪东西。
死气就是从它们身上漫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元楚星靠近过去的时候，这些黑色团子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天敌，大惊失色地从元楚星身边弹开。
——是的，弹开。
要不是说不出话来，它们估计已经尖叫起来。
把“你不要过来啊”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元楚星一靠近就窜得老远，连被它们雾气笼罩的猎物都不要了，跑得远远的。
也有几个黑色团子呈现出殷勤地姿态，像是见到了主人的狗狗，想要亲亲密密地挨过来。
但不知道它们在忌惮什么，就算是想围着元楚星，也不敢靠得太近，从浮在半空落到元楚星脚边不远处，恨不能变出尾巴对着他摇尾巴。
见元楚星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的样子，他的视线点落在哪里，这些团子就气势汹汹地撞开挡住元楚星视线的人，然后把无知无觉的路人推到元楚星的不远处。
如果元楚星是想看清那些人的脸，这些黑色团子就殷切地把死气收回去，露出路人苍白僵硬的面孔给元楚星看。
如果不是没有实体，它们估计已经像是最佳小弟那般围在元楚星身边鞍前马后地服务着。
元楚星：“……”
元楚星莫名从这些没有实体的黑色团子中看出了熟悉的既视感。
之前在永梦乐园和来配送快递时，那些遇到的人好像也是这样殷勤的。
想了想，元楚星问到：“你们真的没有谁见过小月吗？”
虽然这样看上去很傻，但元楚星有种古怪的直觉，认为这些黑色团子知道。
黑色团子们似乎面面相觑了一下，你推我我推你的，杵在元楚星不远处，像是在为难犹豫。
元楚星就了然了，他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祈求神情：“求求了，我想找小月QAQ”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承载着漂亮星星的眼睛如此期待地望着人的时候，几乎没有能够拒绝元楚星请求的存在。
有黑色团子抵不住了，踌躇了片刻还是贴了过来，轻轻地蹭了蹭元楚星的脚踝。
它往前飘去，黑色的雾气像是做了个回头的动作，示意元楚星跟过来。
元楚星立即笑了起来，开心地跟着它往未知地去。
第072章 072
它带路的方向让元楚星有点意想不到。
那竟然是往公交站牌去的。
公交站牌附近并没有什么遮挡物, 视野可以一览无遗地将那边收揽。
深夜，铺着广告的站牌正盈盈发着光，面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元楚星狐疑地看向自己身侧的小黑团。
小黑团被元楚星这么一盯, 立马震动起来, 如果它能够说话的话一定立马大喊冤枉啊然后恨不能立刻自证清白。
它火急火燎地往前边飘, 示意元楚星继续跟着自己走。
元楚星笑了一下，慢悠悠跟在它背后，绵长的雨丝落在透明的雨伞上，在环境的光线下多出了几分迷幻的感觉。
明明只是正常走在路上，视野里什么也没看到, 但是走过去后，就像是跨过了什么无形的门, 元楚星再睁眼, 面前的景象就全部变了。
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未知的领域里。
圣夜高中的公交站总是显得干净而崭新，此时却像是破败了好几年, 周围的绿化带更是只剩下枯枝，入目一片荒芜。
灯牌也没有电流不亮了, 元楚星的视野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的视线适应了好一会才能重新视物。
兴许是一直下着雨, 这里虽然看上去废弃已久，但是没什么浮尘。
唯一奇怪的是，站牌各个角落似乎染着什么深色颜料, 细闻上去比起雨水带起土壤的泥腥味, 更像是某种奇异的铁锈味道。
黑团将元楚星带到这里就不敢再前进了，明明它并没有实体, 此时却在瑟瑟发抖，踌躇在原地, 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带路。
“没关系的，你先离开吧，把我带到这里已经很感谢你了。”
元楚星伸手摸了摸它，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是摸到了一团冰凉的雾气。
小黑团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轻轻蹭了蹭元楚星的手，离开了一段距离，又盯了元楚星一会后，慢慢消失不见了。
元楚星挥别了小黑团，来到站牌前。
站牌一般呈现的是广告，此刻没了灯牌，玻璃里边一片黑色，外表光洁平展，反而像是一面可以供人肆意涂抹的画纸了。
也确实有人在上边涂画，像是一个连环漫画一样。
最开始的画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人，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生动的形态，旁边毫不掩饰地画着许多用红色颜料勾勒的爱心。
那其实有些渗人，红色颜料往下渗着，隐约看去竟像是心脏边缘流下的鲜血。
简笔小人毫不知情，它看上去似乎每时每刻都是那么快乐，头顶上似乎总是顶着象征好心情的星星。
红色颜料并不只限于爱心，第二幕就用红色勾出一个囚笼，画风写实，栩栩如生。
小人就坐在囚笼旁边，随时可能会被打开笼门的笼子给关进去。
第三幕是一个纯粹的问号，问号孤零零地落在上边，似乎象征着主人纠结不定的心。
第四幕，无数只兔子玩偶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然后又被一个更大的圈圈了起来，最上边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第五幕画得更抽象了，许多个红叉交叠，力度看上去很大，连红色颜料飞溅得都和其他几幕不太一样，仿佛透露着某种不详的意味。
画风和元楚星收到的纸条如出一辙。
元楚星看了一会，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红叉上似乎还在往下滴落的颜料。
出乎意料的，元楚星什么濡湿的感觉都没碰到。
那颜料似乎已经干涸了，并不会弄脏人的手指，只是元楚星摸上去的时候，凝固不懂的颜料像是突然具备了生命力，缓缓流动起来。
它缓缓凝成一个代表心情的气泡，气泡里是乱糟糟的线条，似乎代表着主人糟糕的心情。
元楚星眨了眨眼睛，想要伸手去碰，那个气泡竟然还气鼓鼓地往外边飘了飘，像是在生气。
但它只矜持了不到三秒，元楚星手指都还没收回来呢，它又委屈巴巴挨了过来，小动物般黏着元楚星的手指。
好像挽回得慢了，元楚星真的就要离开了。
元楚星被它逗笑了，明明只是勾勒在玻璃上的线条，连个实体都没有，但是元楚星就是莫名其妙幻视了自家狗狗般的男朋友。
他蜷起手指蹭了蹭它：“虽然很煞风景，但是我要走了。”
线条似乎有些不舍得，气泡里乱糟糟的线条出现得更多了，红色颜料也在交叠中呈现出暗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压抑的黑洞。
“不要不开心嘛，又不是不会见面。”元楚星哄着它，“等我找到小月，回来再来见你。”
它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坏了，可又好像是在好转。
线条勾勒的气泡从乱麻变成了生气的表情，然后又变成省略号。
可气泡里的符号变化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处，别别扭扭化成了个不规则的爱心。
像是在别扭地道别。
元楚星笑了起来：“真可爱呀。”
他伸出手指，在它变化的小爱心外边，画了个更大更标准的爱心，将这颗别扭的小爱心彻底包裹住了。
“再见啦。”元楚星笑着和它道别。
天空依旧落着小雨，享受了好些时日晴日的元楚星见到这熟悉的阴雨天气，竟然还觉得有些清凉。
带路的小黑团消失了，现在只有元楚星一个人。
反正都来到了这个一看就和原本世界不同的奇异地方，元楚星索性随便乱逛起来。
这里似乎哪里都很破旧的样子。
元楚星的视线左右环顾了下，明明大体是元楚星熟悉的那个无忧市，但是这里就像是已经轮回过很长时间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带上了时光的痕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元楚星的错觉，他呼吸的时候，总是嗅闻到一些古怪的铁锈气息。
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布料遗落在街头，上边似乎沾染着凝固发黑的鲜血。
好像这里曾经死过无数人，只是现在尸体全部消失了而已。
元楚星漫无目的在街头走了一会，突然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动。
“棉花糖推车？”
元楚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竟然在这个古怪破旧的街道看上了和那日在永梦乐园里排队买的棉花糖一样的摊位。
元楚星对那个摊位印象很深刻，可以容纳两个人一并站着背后的小推车上，五种口味的棉花糖模型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那日棉花糖甜滋滋的口感似乎还残留在嘴巴里，元楚星赞同它是无忧市最好吃的棉花糖。
现在这辆小车也经过了时间长河的洗礼，变得陈旧起来。
连被做成模具凝固了时光的那五朵棉花糖，都失去了干净明亮的色彩，显得灰扑扑的。
但是……
元楚星摸了摸，棉花糖推车似乎没沾染上什么灰尘，它本来就在角落里，自带雨棚的它更是大半都维持着洁净的样子，像是个努力维持外表的老派绅士。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棉花糖推车呢？”
元楚星有些困惑，不过看着棉花糖推车熟悉的模样，元楚星还是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和在永梦乐园那时候看到的真的一模一样诶。”
听到这句话，棉花糖推车似乎莹莹发亮，仿佛很开心元楚星还记得它。
尤其是曾经被元楚星选择过的草莓口味的棉花糖模具，更是轻轻晃了晃，玫瑰云般的色彩即便黯淡了，也依旧残留着几分记忆中的美好。
元楚星摸了摸摇曳着的那朵玫瑰云，接触间，回忆如潮水一般浮现。
阳光下，棕发少年望来的红眸承载着细碎的笑意。
在和云藏月并肩着互相分享棉花糖时，元楚星尝到了无忧市最甜蜜的味道。
“突然好想吃棉花糖……”
元楚星被勾起了回忆，忍不住感叹。
但是元楚星真的只是随口说说。
这里没有电线，也没有材料，想法根本不可能实施，元楚星原本摸了一下就打算走了的，结果他手下的这个棉花糖推车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听到元楚星的声音，它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机器口蛄蛹着吐出一本小小的使用手册，甚至都不用元楚星去翻，就把本子打开了。
看到这神奇一幕的元楚星：“？”
反应过来的元楚星：“！！！”
【怪谈名称：幸福棉花糖】
【怪谈介绍：会自动制造棉花糖的机器，怀抱着一颗想让全人类感到幸福的伟大的心，没有任何恶意哦。“有从棉花糖身上感知到幸福吗？一定感知到了吧！”人类深爱棉花糖，棉花糖当然也深爱着人类！】
【备注：五种口味任君选择，请问您需要什么味道呢？】
【只要点击不同颜色的按钮，就能够得到不同口味的棉花糖啦！】
备注最后还画着一个非常可爱的笑脸，像是在对元楚星示好。
“怪谈？幸福棉花糖？这是什么？”
元楚星觉得很惊奇。
虽然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但是雪啾的好奇心是很旺盛的。
“唔，真的会出现棉花糖吗？”
元楚星试着点了下代表草莓口味的粉色按键，下一秒，机器真的运转起来了。
几秒之后，和那日在永梦乐园吃到的一模一样的棉花糖就出现在元楚星眼前了。
“哇，真的出现了！”
元楚星感觉自己在见证一个奇妙的魔法，脸上浮出激动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元楚星开心地将这个棉花糖取了下来，试着舔了一口。
顿时，草莓的香气充斥满元楚星的唇齿，独属于草莓的甜味混着上边酸酸的草莓糖点。
那是难以形容的美味，比在永梦乐园吃到的棉花糖还要好吃，就像是把食物在记忆中加工了又加工，滋味独一无二的特别，整个人味蕾一下子被幸福包满了。
“好吃！不愧是用幸福来命名的棉花糖！”元楚星忍不住赞扬道。
听到赞扬，棉花糖机器似乎都跟着骄傲地喷出几缕纤细的糖丝，连陈旧的机器都像是褪去了几分黯淡，变得耀眼起来。
“好神奇呀……”元楚星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嗯，给小月也弄一个吧，等下见到他的时候刚好可以给他。”
虽然大晚上吃甜食很罪恶，但是真的很快乐。
快乐的事情当然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这样就可以得到双倍的快乐！
元楚星开始纠结，到底给小月带什么口味的棉花糖好呢？
首先排除草莓味，虽然草莓也是酸甜口的，但是云藏月好像对草莓味没什么偏好。
柠檬味虽然小月说过还行，可带他尝试过的味道给他小月会不会觉得腻？
芒果味好像也偏甜，这是元楚星喜欢的。
香草口味的和青苹果口味的，对柠檬味接受良好的云藏月应该会比较喜欢后者吧？
“拜托了幸福棉花糖！”
元楚星虔诚地请求着，然后按下了代表柠檬味的明黄色的按键。
棉花糖怪谈听到了元楚星口中的称呼，原本还骄傲不已的它突然打了个寒战，如同突然听到了凶神恶煞的大魔王被人喊成小可爱那般，恨不能装作没听到原地消失。
给元楚星做棉花糖，幸福棉花糖心甘情愿。
就像是它的说明手册那般，喜欢它的元楚星，它也会最喜欢元楚星。
元楚星尝到的味道，除却棉花糖本身的美味外，更多的是他记忆中感知到的美好。
他越是钟爱那段与棉花糖相关的回忆，他感知到的味道越是幸福甜蜜。
但是给云藏月做棉花糖——
好吃，不会被赞赏。
做的不好吃，估计直接被电锯砍烂。
之前顶着云藏月的压力就算了，现在没有云藏月在面前，可有着对它充满了期待的元楚星。
幸福棉花糖最终还是妥协了。
它呼哧呼哧地开始工作，很快，一个造型漂亮的像是星星一样的棉花糖也出现了。
元楚星开心地将它取下：“谢谢你，幸福棉花糖。”
“我会永远喜欢你。”他垂下眼睛，声音落满了温柔的笑意，“棉花糖真的很好吃哦。”
幸福棉花糖获得了夸赞和喜爱，在这一瞬间，它破败的样子像是被洗礼了一般，黯淡的颜色被一点一点地擦去，变得明亮、干净、耀眼，就像是是从过往美好的记忆重新走到了现实那般，充满了明媚的生机。
置在机器最上方的册子也翻到了第二页。
空白的纸页上，一行字迹浮现。
【谢谢您！我也喜欢您！永远最喜欢您！】
被翻过的页面上，有关于它的介绍也悄声无息地变化了。
【怪谈名称：幸福棉花糖】
【怪谈介绍：会自动制造棉花糖的机器，制造着独属于幸福的回忆。“棉花糖，香香软软的棉花糖，像是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吃到嘴巴里的时候，甜蜜得像是拥有整个世界。我永远喜欢棉花糖！”好孩子。棉花糖也永远喜欢你！】
【备注：幸福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兴许，是爱吧！】
【五个口味，请挑选一个味道吧，无论哪个味道，都会是你最喜欢的味道哦。幸福棉花糖和你保证！】——
元楚星夹着雨伞，两只手各拿着一个棉花糖。
道别了幸福棉花糖后，元楚星走得更远了。
他平日大多数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对无忧市的路其实一点都不熟悉。
而且……
“走路好累。”元楚星小声地抱怨。
他其实有些娇气，体力不好不坏，但是走太久腿会酸。
要不是想出门找人，元楚星现在都想原地坐下了。
——不对，不能坐下。
现在下着雨呢。
在深夜中，像是永不停歇落下的雨丝显得这个城市更荒凉了。
那冰冷的雨针避开了元楚星，没有让他身上沾染上半点阴寒的湿气。
道路湿漉漉的，可一路过来也没有出现任何水坑，元楚星顶多只湿了鞋底，裤脚到现在都还是干净的。
明明一路过来元楚星什么人和事物都没看到，但奇异的是，元楚星又感觉自己像是时时刻刻都被人注视着一样。
“小月，你在吗？”
偶尔元楚星也会呼唤云藏月，可周围只有一片寂静，仿佛这座城市只剩下元楚星一个活人。
“……闹别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元楚星忽然冒出了这个奇异的念头。
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出来找男朋友的元楚星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是作业太难了，小月写得生气了？……好像真的很有可能。”元楚星开始思考原因，表情变得沉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作业，恐怖如斯！
“……要不下次还是我自己做吧，总是麻烦小月也不好……”他嘀咕着说。
雨丝似乎都静谧了一瞬，旋即才重新飘落下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声响。
像是有人故意制造出了吸引人的动静。
元楚星耳朵忽然动了动。
他偏过头，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惨叫？
元楚星嘀咕着，忍不住舔了一口棉花糖，嗯，甜甜的，真好吃！
他往声源处走。
那是一段无人的十字路口。
高楼林立，全是店铺。如果换做现实的无忧市，会热闹许多。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元楚星一个人。
“什么嘛，还以为是小月。”
元楚星有些遗憾。
他走了好多段路了，确实也累了。
元楚星忽然就不想走了，他看着十字路口边的石墩，不管不顾，就要往潮湿的石墩上坐。
兴许是魔法，在元楚星坐上去的那一刻，石墩变得干燥温暖，仿佛没有被阴雨淋湿，而是被暖洋洋的太阳烤过。
元楚星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哼唧着抱怨：“可恶的小月，到底去哪里了。”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我好可怜哦……”
“大半夜没有睡觉，走了好长的路过来，腿都酸了，明明那么想和男朋友见面，结果男朋友不愿意见我，再不出现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我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哦，比如，回去以后就和男朋友冷战。”
“冷战几分钟好呢？三分钟？五分钟？或者，我出门了多久，就和他冷战多久好——”
元楚星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动静打断他了。
“滋滋滋。”
奇异的电锯声忽然出现了。
在深夜中，电锯的声音响起来得格外突兀。
像是某个恐怖故事的开头，杀人狂魔提着那把恐怖的电锯，即将要收割误入此地的炮灰的性命。
正哼哼唧唧抱怨着的元楚星顺着声响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云藏月。
对方不知道在远处看了多久，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苍白的雕塑，立在阴雨之中。
少年身形纤细，没有穿戴雨衣，他唯一的那柄透明雨伞还在元楚星手上，将元楚星遮得严严实实。
云藏月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雨幕之中，提着满是鲜血痕迹的电锯，头发湿漉漉的，垂落的红眸似乎也湿漉漉的，抿着唇线一言不发，只隔着冰冷的雨幕凝视元楚星。
第073章 073
猝不及防看到了男朋友的另一面, 元楚星吃棉花糖的动作都僵住了。
小月这个样子……
真的好像是什么恐怖游戏里走出来的变态杀人狂哦。
他艰难地吞下甜甜的棉花糖，鼓起脸颊，盯着云藏月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小月，你大半夜不睡觉出门, 就是为了避开我cos什么奇怪boss角色么？”
云藏月：“……”
云藏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棕发少年静静地望过来, 红眸在夜色下深沉得如同深渊。
他就像是个已经丧失理智的机器人, 此时的目光似乎都带上了几分冰冷的意味。
气氛似乎因为另一个人的沉默而变得怪异起来。
元楚星歪了下头，似乎察觉到了此时情形的不对劲。
“小月？”元楚星轻轻又喊了一声。
云藏月终于起了一点反应，原本涣散失神的眼睛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显得无比的危险。
“……啊、小星。”
他回应着，嘴角弯起, 机械得更像是身体的本能在应话，透露出非人的怪异感。
云藏月此刻确实抑制不住自己此时黑暗的情绪了。
从姜炳等人那里看到“真相”的他隐隐已经来到了最危险的深渊边缘。
他把所有的玩家都杀死了, 可无论如何泄愤, 心底却总是莫名在恐慌着。
明明是仿造人类躯体才捏出来的心脏，此时竟然也会像人类一样因为这份不安的情感而感到疼痛。
——但是、不行。
不能就这么回去见元楚星。
云藏月无法保证自己到时候见了元楚星后他会是什么状态。
姜炳失去了神采的眼神倒映着他充满了血迹的模样, 作为怪谈之主，先前那种无害不过是他的伪装。
就这么出现在元楚星面前, 一定会吓到他的吧。
云藏月的脑海仿佛正在打架。
一个在说：他就是个骗子, 不要管真相是什么了，就这样把他彻彻底底留在你身边吧。
一个却说：小星现在还不算破坏约定，不能这样对待小星。
两种思绪正争夺着这具捏造出来的人类躯壳, 一时间竟是僵持了。
在这样的挣扎之中, 透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云藏月“看见”元楚星从睡梦中惊醒了。
“小月？”
……元楚星在醒来后, 下意识在呼唤他。
柔软的、充满了依赖和信任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云藏月的心脏莫名跳动了一下，连失去了高光的红眸都微微张大了一瞬。
可是, 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就静静在雨幕中，隔着一层时空注视着另一端的元楚星。
云藏月看见元楚星打开了灯，在房间里寻找他。
才从睡梦中惊醒的元楚星样子还残存着不少困意，房间里找不到他，又去客厅里找。
明明平日看上去总是活泼而机灵的样子，在这种时候却又莫名笨拙。‘
在有限的空间里，声音能够完整传达却呼唤叫不出的人，就算再怎么试图寻找，也是找不到的。
云藏月“看见”元楚星拉开了窗帘，外边正下着雨。
那是其实是云藏月心情的象征。
无忧市常年有雨，孤寂，阴冷，刺骨。
可以前的云藏月从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
只是因为领域的特性如此。
他在一个雨夜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无忧市便常年都是雨夜。
仅有的晴日都是在认识元楚星之后。
并不炽热，更像是有着太阳模样的发光天体。
直到交往之后，晴日才多出了具体的温度。
那明亮温柔的日光，更像是参照某人望来含着笑意的目光。
而此时，无忧市又恢复了它的常态。
只是比起以往，此时无穷无尽的雨丝像是滴落的眼泪。
“……下雨了。”他听见元楚星这么说。
门口的收纳柜里有放着伞具。
云藏月因为先前的案例，被元楚星吐槽过很多次，可依旧屡教不改。
元楚星索性把他那把伞没收起来，把自己专属、但是没打开过的伞交换给了云藏月。
“你不舍得用那把伞，那就用我的吧。我们两个交换伞具好了。”
少年朝着他眉眼弯弯地笑：“让我的伞代替我帮你遮挡雨，下次出门，可不要忘记带上它呀。”
而现在，从来没有半夜出过门的元楚星，拿出了那柄云藏月小心收拢的伞，出了门。
云藏月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看着”元楚星出门，走过学校，又找到带路的黑团，来到怪谈真正的空间里。
那么多怪异，常人早就吓得不行。
偏偏元楚星熟视无睹般，只惊异了几秒，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甚至还饶有闲情雅致地去摸索棉花糖怪谈，吃到了好吃的还不忘给云藏月捎带一个。
但是，云藏月依旧没有出现。
他才杀完那群打破了平静的玩家们，身上还全是鲜血的味道。
虽然可以恢复原样，可是情绪依旧无法控制。
隔着距离遥望兴许还能抽出一点理智，要是见面的话，云藏月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直到元楚星说，要和他冷战。
明明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已经自作主张开始行动了。
等云藏月回过神时，他已经对上了元楚星含着笑意的眼睛。
云藏月：……
一点都没收拾好、身上还带着血迹、提着电锯的云藏月就这么被元楚星抓包了。
会吓到小星么？
云藏月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静静地注视着元楚星。
少年撑着透明雨伞，手里拿着两个棉花糖，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眼睛依旧无比干净澄澈，即便是在这样黑暗的雨夜中，也像是在闪烁着细碎漂亮的星星。
云藏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样冷酷的、冰冷的、藏着杀机的自己。
……
元楚星确实很特别。
云藏月想，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
和这些所谓的玩家一样，他的身上不带半点这个世界的气息。
正如云藏月对元楚星做过的比喻，他就像是纯白的小小鸟，偶然误入了此地。
又或者是天际划过的流星，美丽却又短暂，注定不会在这里长久停留。
——玩家。
云藏月又想到了这个极具嘲讽的词语。
如果元楚星也是玩家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获得什么宝物？扮演什么角色？又或者，像是所有市面上的套路一样，杀掉某个重要的角色，或者是关底boss。
整个无忧市都在云藏月的掌控中，依托于云藏月而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游戏，那么关底boss毫无疑问就是他。
元楚星想要结束游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boss解决掉，然后才能从这里彻底脱离。
——也就是，杀掉他。
可是他的小星太弱小了。
也太脆弱了。
即便云藏月把电锯递给元楚星，有着利器却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元楚星也无法伤到他。
这样弱小到可怜的小星，是怎么通过那些关卡的呢？
离开了他之后，他真的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吗？
隔着雨幕，云藏月静静地与元楚星对视。
那双明亮的蓝眸，似乎无论何时都如此纯粹。
云藏月不禁想起了第一次与元楚星见面时的场景。
他因为那双漂亮的蓝眸而失神时，元楚星似乎也在为他着迷。
坠入爱河的怪谈之主当时忽略了所有的异样，现在用放大镜将他们的初遇全部放大来看，其实可以发现当时的元楚星是带着见到了某个熟识一般的惊喜的。
也就是说，元楚星在看他，但又不只是在看他。
目光之中浮现出的身影并不是纯粹的云藏月。
交往之后，云藏月把元楚星的所有信息都翻烂了。
他对元楚星有种古怪的痴迷，恨不能把元楚星彻底吃下去藏在身体里，与元楚星有关的信息更是重重封锁，不愿给外人看。
但无论如何看，元楚星过往都没有与谁交往密切。
他独来独往，没有任何亲近的人。
就连网上唯一交流的对象，都是云藏月。
那么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元楚星会露出那样久别重逢般的惊喜眼神呢？
之前不解的答案，现在或许有了答案。
如果他是玩家，这里只是他偶然进入的副本世界的话，一切就理所当然了。
——元楚星在把他当做另一个人看待。
云藏月的脑海里又浮起了先前和元楚星一起看的爱情电影。
电影的末端，男主坐在阴影中，神色全都被黑暗吞噬了。
因为车祸失去了记忆的男主，直到最后也没有回想起他和cp过往的一切。
本就性格敏感多疑的他在见到cp总是时不时恍惚的眼神，性格里偏激的一面渐渐就占据起主导的情绪了。
“够了！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有任何记忆的男主面对不知如何解释二人过往、只能闪烁其词的cp，悲伤地质问道：“你到底把我当做谁？到底透过我……在看着谁？”
当时观看的云藏月只觉得对方很蠢。
质问有什么用呢？
想要留下对方，比起语言，更重要的是行动。
只要将对方彻底锁起来，无论对方先前怎么想，以后都将会永永远远只属于他。
但是现在，云藏月忽然有些理解了。当时的他或许想得太理所应当了，感情并不是什么能够所以被他把控的东西，也无法因为理智而永远维持平静无波。
在这一刻的对视之中，云藏月心里的情绪几乎扭曲地在沸腾着。
为什么没有恐惧？
为什么没有害怕？
为什么直面了所有的怪异了，还能这样平静的看着他？
好像他什么都不曾暴露，好像他依旧和平日豪无区别。
此时的云藏月甚至也想质问元楚星。
小星，你到底把我当做谁呢？
你到底，透过我，在追寻谁的身影呢？
——你对他，到底有多么纵容呢？
好生气。
好嫉妒。
好不甘。
云藏月有些苦恼般地想着，可与此相对的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正微微勾起笑意。
他的脸色因为想象而浮出怪异的潮红，连带那双红眸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杀死他吧。
只要杀死他。
杀掉了，就会永远属于自己了。
杀死他——
雨声淅淅沥沥。
元楚星先前问了云藏月问题，可云藏月没有回答。
他手中的电锯滋滋作响。
云藏月心里关着一头野兽，现在，这头野兽似乎要挣脱出囚笼。
在这十几秒的注视中，元楚星率先回过神。
“笨蛋小月。”
元楚星从石墩上起身，雨伞微微举高遮在云藏月的头顶。
云藏月顿了顿，丢过了自己的电锯，接手过雨伞，不让元楚星举得那么辛苦。
没有了那作恶的凶器，即便神色依旧冰冷，可低垂着眼眸时，他看上去似乎又变回了湿漉漉的落雨小狗。
“半夜背着我出门就算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元楚星叹着气，仰着脸去看云藏月，声音里慢慢透着无奈。
“不开心要说出来呀，一个人躲在外面，是讨厌我了么？”
云藏月：……
云藏月终于开口了：“没有。”
“——没有讨厌小星。”他像是刚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沙哑。
“那你是在难过吗？”元楚星问，“为什么？”
云藏月说：“没有难过。”
元楚星没有说话了。
他只是安静地盯了云藏月一会，表情慢慢软化了。
那双横着阴雨细雾的眼睛，此时光芒明明灭灭，像是擦过夜里陨落的巨石。
“那么，小月。”元楚星轻轻地问。
“你为什么在哭呢？”——
——哭？
云藏月茫然地望着元楚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可就在这对视之中，于那明净的蓝眸里，云藏月看到了一个陌生至极的自己。
棕发少年明明面无表情，可眼眶发红，面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深暗无神的眼眸掉落。
怪谈之主是不会流眼泪的。
会流眼泪的是这具人类躯壳。
是因为即将要彻底杀死元楚星的缘故吗？
死亡对于云藏月而言很容易，何况元楚星那么脆弱，云藏月可以轻而易举地终结掉他的性命。
然后，将元楚星从脆弱的身躯之中剥离出来，掌控他的灵魂，从此之后，元楚星再也无法离他而去，永永远远留在他的身边。
想到他再也不会呼吸，不会这样专注地凝视自己。
不会再在雨夜因为要寻找他就一个人毫无目的也要出门。
只要一想到要这么杀死元楚星，云藏月的心脏似乎就已经开始抽痛起来了。
在这样无端的痛苦之中，棕发少年无神地流着眼泪。
他说：“因为，我要杀死你。”
第074章 我的男朋友世界第一可爱
无论是再亲密的伴侣, 听到这样的话语，都会忍不住感到恐惧。
但是元楚星只是眨了眨眼睛，淡定地说：“哦。”
云藏月：“……”
云藏月紧紧地盯着元楚星，一字一句地复述：“我说, 我要杀你。”
说完这话时, 他如果能够继续直视元楚星的话, 看上去似乎更有可信度了。
元楚星又眨了下眼睛，笑着问：“真的吗？那小月现在要动手吗？”
没有半点恐慌，也没有任何害怕，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说：“你的作案工具都丢过一旁了，要我帮你捡起来吗？”
云藏月没有回答, 元楚星也能自顾自地接话：“真是的，大半夜出门就是为了cos雨夜杀人狂魔吗？这个爱好还蛮小众的……不过, 算了。”
元楚星碎碎念着：“现在是上演到凶手杀害死者的戏份了吗？需要我对戏的话, 多少给一下提示嘛。这么突然，地上又这么脏, 就算是小月，我也不会躺在地上装尸体的。”
元楚星越过云藏月, 踮脚去看云藏月丢过一边的电锯。
他拍了一下云藏月的肩膀, 夸赞道：“不过，说起来，小月, 那把电锯还蛮逼真的。刚刚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云藏月说：“电锯, 是真的。”
元楚星：“……”
元楚星眼神危险：“你背着我去哪弄的这种东西？”
云藏月：“……”
元楚星的思绪有时候是真的跳跃，质问起来时, 云藏月都跟着被带偏了。
云藏月又不说话了，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以前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装傻逃避, 现在被问到不好回答的问题也是沉默逃避。
元楚星咬牙：“别装死！”
云藏月：“…………”
元楚星看着沉默中也透着几分可怜模样的云藏月。
少年神色阴郁，雨水在脸颊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打湿了。
此时很是心虚的模样，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元楚星瞪了他一会，到底是心软，叹了口气：“算了。”
元楚星没有继续捉着他不放，只是换了个问题：“这次出门怎么也不带伞？不是对我保证过以后不再淋雨的吗？”
确实这么保证过的云藏月：……
“……对不起。”
云藏月像是做错事情被抓到了孩子，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
“好啦，又没说要怪你。”元楚星软了语调，微微靠近，两人的呼吸在伞下交缠。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惹我们小月不开心了？”
他轻轻哄着：“一个人偷偷出来哭，还和我闹起别扭。”
元楚星越是这样毫无异样，越是这般温柔地哄着他，云藏月心中的情绪越是激荡。
那点冲动又浮现出来了，云藏月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听见自己像是败犬一样执拗地问：“小星，是玩家吗？”
元楚星一愣，歪着头：“什么玩家？”
他的神情是真切的疑惑。
元楚星努力顺着云藏月的脑回路思考：“虽然我很爱玩游戏没错，不过没有成为职业玩家的打算啦，平时玩游戏放松很有趣，成为职业的话我估计很快就会觉得厌烦吧。”
云藏月说：“……不是这个。”
元楚星问：“那是什么？”
元楚星单手掐着云藏月的下巴，让他低头注视自己，不许他有任何逃避。
“你想知道什么，小月，你要问出来。”
元楚星认真地说道：“总是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底的话，我可以去猜，但是我猜错了怎么办？”
“就像是现在，”他的声音慢慢变得轻缓，“你在不开心，但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是因为我吗？”元楚星问，“小月，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明明本质是怪谈，此时顶着人类的躯壳，好像真的也变成了人类。
云藏月的心脏因为元楚星的话语正一点一点地抽紧，收缩，难以言明的酸涩化作了泪意聚成阴暗的乌云，模糊掉云藏月眼中的世界，变成光怪陆离的斑点。
“没有。”云藏月极轻极轻地说，“小星很好。不是小星的错。”
几近自言自语的话语，比起回答元楚星，更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云藏月想，是的，小星没有错，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错的是那群玩家。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云藏月不会想着去解决他们。
这样就不会发现元楚星会离开自己。
更不会用这样难看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也不会任由嫉妒冲昏了头脑，竟然说出自己心底最黑暗的想法。
——但是。没关系。
现在还来得及补救的。
过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小星正在注视他。
他完全可以创造出更多的细节去覆盖元楚星的记忆。
云藏月迟钝僵硬的脑神经终于又开始转动了，他的脸上不住浮出病态的潮红，整个人像是置身于致命的高热之中。
“小星没有错，”云藏月露出了一个充满幸福感的微笑，按住了元楚星落在自己脸上的手心，像是狗狗依赖地蹭着自己的主人，“之前是我想岔了，已经没事了，小星不用担心。”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明天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上学的。”
云藏月就像是无事发生那般，自顾自地畅想起未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当同桌，一起写作业，一起回家，周末的时候小星想去哪里玩？电玩城？还是电影院？”
元楚星打断了他：“我们还没解决矛盾。”
云藏月嘴角弯着弧度，红眸像是玻璃珠一样澄澈到几近怪异。
他平静地说：“我们没有矛盾。”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
片刻后，元楚星垂下眼睛，神色变得难过。
“……说谎。”
云藏月茫然：“——什么？”
“我明明是很认真想和你解决问题的。”元楚星说，“看来小月你不是这么想的。”
云藏月表情依旧茫然，嘴角的弧度像是苍白的面具。
元楚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低声说：“我不喜欢总是逃避的笨蛋。”
说完，元楚星冷淡地从云藏月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拒绝的姿态太过明显。
云藏月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
棕发少年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变成冷酷。
云藏月的语气变得冰冷：“小星，是想要离开我么。”
元楚星抿起唇：“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做呢？”
云藏月的瞳孔因为这句话一瞬间缩小，那张人类少年的脸隐约像是游戏里的故障一样闪烁起来，非人的恐怖和怪异感渐渐蔓延在他身上。
云藏月几近残忍地说：“我会，杀死小星。”
元楚星说：“好啊。”
他忽然朝云藏月笑了一下：“现在就可以动手。”
元楚星拉过云藏月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边甚至还沾染着鲜血，像是难以去除的颜料，斑驳地残存在肌肤之上。
少年将这只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胸膛前。
出门匆忙，即便是深夜，元楚星只穿着薄薄一层衬衫。
透过这单薄的布料，即便是常人也能清晰地感知得到少年温热肌肤下跳动的心脏。
他几近平静地说：
“要挖出我的心脏吗？”
“或者掐死我。”
“电锯破开脑袋太血腥了，我不喜欢。你有能力的话，可以直接切断我的喉咙。”
“只要不是太痛苦或者死态太难看就可以。”
听到这话，那双扑朔着明灭火星的眼睛，大雨降落得更厉害了。
云藏月的呼吸一滞。
他的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间挤出来，带着无尽的压抑：“我没有在开玩笑。”
元楚星说：“我也没有在开玩笑。”
他挑衅一般仰脸，蓝眸装载着云藏月此时扭曲的面容。
“你现在就可以杀死我。”
云藏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元楚星，那双红眸变得极为恐怖。
浓郁的杀意像是在荒草上燃烧起来的火焰，无穷无尽地蔓延和沸腾。
可元楚星将云藏月的手放在自己脆弱的脖子上时，云藏月竟是下意识地抽回了手，整个人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模样恐怖，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指尖在轻轻发抖。
“怕什么，不是要杀死我吗？”
元楚星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反抗的。”
……
啪嗒。
是眼泪掉落的声音。
云藏月急促地喘息着，人类躯壳在情绪激荡的起伏下直接崩坏了，皮肤如同瓷器般开裂出无数细纹，隐隐有黑线从中蔓延。
明明不愿解决问题的人是他，放下狠话的人是他，有能力动手的人是他。
然而就在这一刻，才止住眼泪不久的少年又落下了眼泪。
他在流泪。
眼泪和此时的大雨一样，来的突然又潮湿，变成两行泪痕。
元楚星静静盯着一言不发的云藏月，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无奈。
“真是的，哭什么。”
“……笨蛋小月。”
他轻缓地、温柔地说：“真的想要杀死我的话，不要用这样可怜的表情来望着我呀。”
云藏月垂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羽像是悬停在红海上的蝴蝶。
雨水打湿了蝴蝶的翅膀，先前落在睫毛上的雨滴缓慢地滑过脸颊。
一并滑过脸颊的还有眼泪。
大滴大滴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簇簇地眼眶掉落。
“……对不起，小星。”
他难过地留着眼泪，连道歉时的语气都开始哽咽。
元楚星问：“为什么要道歉？”
云藏月说：“我刚刚，是真的想要杀死你。”
听到这里，元楚星收回自己全部的温柔，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云藏月：“……”
云藏月：“对不起QAQ”
元楚星说：“道什么歉，你觉得你有错吗？”
云藏月低着头：“……我有。”
元楚星哼了一下：“你有什么错，你没错。好得很。”
这般阴阳怪气就算是云藏月也听出来了。
他看上去更无措了，掉着眼泪：“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样做的。”
元楚星唔了一声，像是在听。
云藏月的声音更小了：“我不应该那么我行我素，在小星想解决问题的时候自说自话气小星。”
元楚星：“继续。”
云藏月眼泪掉得更凶了：“也、也不应该胡乱吃醋，想把小星身边所有人都杀掉，只剩下我和小星。”
元楚星：“？”
元楚星：“先不说你那个可怕的想法，细说吃醋。”
元楚星莫名其妙的：“吃哪门子的醋？”
云藏月顿了顿，明明还留着眼泪，此时的气质似乎又重新危险而来一瞬。
好半晌，他才闷闷不乐地说道：“小星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某个人的替代品。”
元楚星：“？？？”
元楚星觉得不可理喻：“什么替代品？我的初恋就是你好吧？！我们还在吵架呢，你还得好好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要试图地转移话题！”
云藏月因为初恋这个词脸红了一下，眼泪都停了停。
他不好意思起来，反省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了：“我、我不应该胡思乱想，误会小星。”
元楚星冷哼一声：“还有呢？”
“还、还有……”云藏月绞尽脑汁试图反思，说了一大堆，元楚星都是抿着唇不满地瞪着他，渐渐地，云藏月垂头丧气起来了。
“对不起小星，你能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在云藏月无端透着可怜的注视下，元楚星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笨蛋小月。”
元楚星气鼓鼓地：“你最大的错就是在遇到问题时，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来胡思乱想，也不能遇到问题就逃避，更不能——”
元楚星掐了一下云藏月的脸，在他的吃疼声中，帮他抹去眼泪。
“又是淋雨又是拿着危险的东西，你是想要生病吗？”
“这么不爱惜自己，你是想惩罚自己还是想害我难受？”
他不满地嘀咕说。
“极端的话和伤人的话也不许说。”元楚星声音很低，“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可万一哪天我也气上头了当真了呢？”
“我的男朋友世界第一可爱，我可不想和他分手。”
“所以，没有下次哦。”
云藏月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他的眼眶又变红了。
“小、小星……”
云藏月泪眼汪汪的掉着眼泪，从淋雨小狗变成了掉眼泪的小狗。
恨不能变成小尾巴彻底缠在主人身上，再也不要和主人分开。
“好喜欢小星……”他的声音像是浸在海水中，又闷又潮，“永远也不会和小星分开。”
元楚星伸出空闲的那只手，为他擦去脸上的眼泪，声音慢慢又重新落回一点笑意了：“笨蛋，怎么又哭了。”
元楚星蜷起手指，轻轻蹭了一下云藏月沾染水汽而更显冰冷潮湿的面庞。
“爱哭鬼小月。”
云藏月眼眶和鼻头都在发红，握着雨伞的手浮出青筋，唇线直直抿着。
“……没有哭。”他倔强地否认。
元楚星：“哦。好吧，那就是雨水。”
显然，主人的回答太过敷衍，小狗眼泪掉得更凶了。
元楚星无奈了：“好啦好啦，再哭的话明天眼睛就要肿了——要吃棉花糖吗？”
元楚星将自己手中一直为云藏月留着的柠檬味的棉花糖压到了云藏月的唇边：“笨蛋小月，张嘴。”
云藏月听话地张开嘴巴，咬了一口棉花糖。
明明是代表着酸涩的柠檬，他的舌尖却尝到了一点甜意。
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了这颗如人类般被仿造出来的心脏。
元楚星松开了手，让云藏月自己扶着棉花糖的小棍。
“好吃吗？”元楚星笑着问。
云藏月脸上也重新浮出一点笑容了，睫毛沾着眼泪，却努力点着头：“嗯！”
“吃完就回家吧，很晚了。”
元楚星咬着自己手里的草莓棉花糖，胸前的小辫轻轻摇晃，示意云藏月先回家睡觉，明天再盘问收拾他。
毕竟不管如何，作为学生的他们，第二天的学还是要上的。
小情侣并肩着往家的方向走，声音散在逐渐停歇下来的雨幕之中。
“对了。回去以后你自己睡客房。”
云藏月：“？！”
云藏月表情灰白：“为、为什么QAQ？！”
元楚星淡定地说道：“是惩罚。”
“小星……”
“撒娇也没有用。”——
当然最后还是没有孤零零地留在客房里。
从外边捡到的狼狈淋雨又敏感爱哭的小狗，自从决定带他回家的那刻，元楚星就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了。
第075章 后日谈（一）
001
虽然熬了夜, 半夜出门了。
但回到家里之后还是睡了个很香甜的梦。
元楚星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掐住身旁迷迷糊糊喊着“小星”的男朋友的脸。
昨晚虽然暂时原谅了这个家伙，可小星大人多少还是没有消气的。
“快点起来，还要上学呢。”一觉醒来就变得格外冷酷的元楚星如是说。
云藏月：“……”
云藏月假装没有听到, 抱住了自己香香软软心爱的小星, 声音闷闷的：“不想上学。”
“我们逃课吧。”他撒娇着说。
恨不能24小时和元楚星黏在一起的云藏月根本不想离开这个温柔乡。
先前没能和元楚星一起睡觉就算了, 现在自认为和好之后两个人天下第一要好的云藏月对外界漠不关心。
睡在柔软温暖的大床上，抱着最喜欢的男朋友，这个破学有什么好上的。
元楚星很是淡定：“哦。小月不去就不去吧，那我找别人当同桌了。”
黏黏糊糊的云藏月：“！！！”
他飞速从床上坐直，态度无比诚恳：“起来了。”
002
兴许是昨晚把全部糟糕的阴雨全部下光的缘故, 今日的无忧市天气无比温柔晴朗。
早就帮云藏月办好了转学程序，元楚星直接带着云藏月来上学了。
出发前, 元楚星严肃地警告：“我们是去上学的, 上学就得有上学样子，不许背着我再搞七搞八, 听见没有。”
云藏月很委屈：“我没有背着小星乱搞呀……”
元楚星的目光一言难尽，他气鼓鼓地盯着云藏月, 表情上写满了“你看我信不信”的怀疑。
云藏月被盯得脸红起来了。
“就是、有时候……不受控制……”他眼神乱飘。
元楚星：盯——
云藏月立刻妥协地说：“……总、总之, 之后我会收敛的。”
对于这个差强人意的回答，元楚星算是接受了。
虽然叫人上学的样子很冷酷，但这不妨碍元楚星光明正大牵着云藏月的手。
高质量的睡眠叫人精气神充足, 元楚星此时的样子就像是落满了光芒, 眉眼眉梢透着生机和活力。
他本来就吸引人的注意，现在见元楚星真的带着他传闻中的男朋友来上学了, 大家的目光更是没忍住望了过去。
无论何时八卦总是走在最前沿。
论坛里早就传疯了，他们圣夜高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被别人摘了下来。
之前大家还将信将疑, 无数人坚决无图无真相，然而此刻，看着两人亲密无间挽着手上学的样子，同学们还是忍不住心碎了一地。
有些人本来看到元楚星兴冲冲地想过来打着招呼的，现在直接哽咽。
“元同学，你们两个……”
元楚星眨眨眼睛，举起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是的，没错，我们交往了。”
云藏月羞涩地脸红起来。
问话的同学要流眼泪了。
白日里，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的他们根本看不出云藏月的恐怖之处，甚至被怪谈之主影响着的他们潜意识里也跟着关注和偏爱元楚星，所以此时见到他和一个“普通男生”牵手，他们就止不住地难过。
千言万语，在元楚星藏着星星的眼睛注视下，都化作了一句：
“祝、祝福你们……”
为首的同学语气里充满了悲伤，眼睛里含着泪水，看上去难过得几乎要碎掉了。
元楚星刚要谢谢他的祝福，结果一和对方对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下，你外露在外边的肌肤是不是真的开裂了喂？！
不要和我说你校服下的身体真的裂开了啊！
云藏月不满他注视别人，此时小狗吃醋般把元楚星的脸掰了回来，表情委屈巴巴地：“不要看他，看我，小星。”
元楚星被迫把视线移回来，盯着自家男朋友的美貌脸蛋看了一会，震惊的心情总算缓和回来了。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男朋友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不知何时桌椅被并排摆在了一起，一觉醒来发现教室大变样的同学们还有些懵逼，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原座位上，不太敢坐。
元楚星带着云藏月一进去，站在角落和人说着话丁茂眼睛差点就掉下来了。
他满脸僵硬地看着云藏月。
其他的同学发觉不了云藏月的怪异，但是惹恼过云藏月被云藏月在永梦乐园安排的怪谈教训过的他直接表演了什么叫做笑容消失术。
他顿时把自己缩得更紧，生怕被云藏月注意到。
而班主任进来教室的第一句话就是宣布从今日开始他们要变成同桌制。
习惯了单人桌的同学们：？
班主任很是淡定，说这是学校的决定，并让他们自己找对组合。
元楚星两个人一开始就挨坐在一起了，他们是适应得最快的。
后排靠窗，最佳视角。
作为新来的转学生，云藏月在上课前被老师喊起来自我介绍。
云藏月有些不解，不知道如何自我介绍，元楚星便小声地提示说：“名字，喜欢什么，梦想之类的。”
云藏月恍然大悟。
他很害羞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弱气，似乎是个社恐，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涉.恐。
“我叫云藏月，如大家所见，现在正在和小星交往中。最喜欢小星，讨厌所有想靠近小星的人。”
棕发少年如是微笑着，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红晕，眉眼里的阴郁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梦想是和小星永永远远在一起——是要结婚的关系哦。”
在同学们的死寂之中，他完整地说出了后边的话语：“所以，要是有谁痴心妄想的话，我会杀了TA。什么死法我都很擅长，尤其是用电锯——”
元楚星听不下去了，直接跳起来捂住云藏月的嘴巴，把男朋友摁回座位上。
“唔唔唔——”
小星，为什么捂住我嘴巴？
小狗委屈，小狗试图用眼神让元楚星心软。
被迫社死的元楚星磨牙，还敢问为什么！
现在不是教训云藏月的时候，毕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
班主任明明看上去整个人都僵硬了，嘴巴还在硬夸：“好、好特别的自我介绍，看来云同学很有幽默的细胞。”
“他在胡说八道开玩笑，大家别在意。”元楚星不顾云藏月委屈的视线，直接看向讲台上的老师，“上课吧老师！”
本想继续硬夸的班主任：……
班主任：“好、好的。”
同学们：虽然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在班主任的催促下，他们恍恍惚惚地掏出课本。
倒是引起事端的这对主人公，和大家反应截然不同。
“！！！”
元楚星脸红至极地抽回手，瞪着一脸无辜的云藏月。
手心被舔.舐的湿润感觉还格外明显地残存在肌肤上，偏偏罪魁祸首还眨眨眼睛，若无其事地望过来，用口型问：怎么了小星？
元楚星羞窘得恨不能挖个地洞把他和云藏月一起埋了，可他拿云藏月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再瞪云藏月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上课了，不许胡闹！”
云藏月被瞪了心情反而更好了，他听话地拿出课本，心思却全然不在学习上。
从现在开始，他和小星就是同桌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都可以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想到这里，云藏月脸上的微笑更灿烂了。
003
上课照例很无聊。
元楚星听着听着又想睡觉了。
以前的元楚星估计就顺着心意睡过去了，但是现在他身边坐着云藏月。
想起云藏月是个学霸身份的元楚星艰难忍住困倦，毕竟不能带坏他家小月。
他努力盯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语文这门学科，原本就是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觉得枯燥无味。
元楚星不讨厌语文课，可是抵不住班主任平静无波的声音配上恍若古神低语的语句。
双重debuff让元楚星眼前都差点出现幻觉了。
他竟然觉得现在在讲台上兢兢业业讲着课的班主任像是一团马赛克，马赛克下是扭曲拼凑起来的尸块和怨气。
明明是教书育人的形象，那些冲天的怨气更像是在说：上什么课，都去死算了。
元楚星：……
元楚星还是没撑住，瘫在了桌面上。
难不成他还是没睡够，这幻觉真叫人难受。
身旁的云藏月一早就注意到元楚星的异样了，在元楚星额头往桌上倒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伸过手掌接住了元楚星，无比地贴心。
“是上课太无聊了吗？”云藏月担忧地说，他自言自语道，“也是，水平这么差劲，竟然害小星犯困了。”
少年的声音透着几分冷酷：“像这样没用的东西，没有半点存在的价值。”
他的神色也一并危险起来。
元楚星：“？！等、等等——”
在上边把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班主任：“？！！！”
巨大的危机在这一瞬间将它彻底笼罩！
与没用的学生们不同，班主任是个很强大的怪谈。
所以它无比清楚云藏月有多么危险。
毕竟这个披着柔弱无害人类少年壳子的存在，是无忧市里最大的恐怖。
多少怪谈死在他手里，就算可以死而复生，但是疼痛无法避免啊！
天知道班主任一走进教室就看到这样可怕的瘟神时心理阴影有多大。
作为性格阴晴不定的怪谈之主，他来上学这件事情就让班主任感觉不可思议了，在自我介绍时糟糕的发言更是叫班主任冷汗津津。
结果现在，还因为它讲课讲得差准备动手杀了它，它冤枉啊！
它的水平真的不差，没见班上的同学都听得如痴如醉吗！
只是这种怪谈自带污染的声音纯种的人类可能有些不适应而已。
元楚星作为这个班上最特别的学生，班主任其实也留意了他很久。
和听得懂并很乐意听“老师们”讲课的学生们不同，元楚星听得格外吃力。
可在一群歪瓜裂枣、就算被彻底污染也不会变成什么厉害存在、连三流怪谈都不一定能成功转化的学生之中，元楚星是那种一看就是死了必定成为第一流厉害的家伙。
毕竟他在平日能够彻底无视掉它们的污染，一众没有颜色的家伙中，他闪耀得就像是星星。
作为一个优秀的班主任，它对这样的学生总是充满了怜爱和纵容。
讲课的时候已经很努力在讲浅显了，但没办法，自带污染屏障的元楚星自然无法听懂这些课程。
但是抵不住云藏月是个根本不讲道理的怪谈之主。
邪恶残酷得令怪谈发指！
班主任泪眼汪汪绝望至极地想，它等下就要彻底告别这个世界了吗？
云藏月已经眯起了眼睛，红眸带上了恶意。
班主任连讲课声音都无法维持了。
就在此刻，班主任听到它心爱的学生无奈的声音：“小月，老师已经讲得很好了，我听不懂是我的事情，不许迁怒老师！”
云藏月：“……”
是命令的语气。不像是蛊惑君王的妖妃，更像是掌控了恶犬的主人。
班主任还没心惊胆战元楚星竟然敢如此和云藏月说话时，就听到这位阴晴不定如魔王般恐怖的怪谈之主委屈地哦了一声。
云藏月：“……好吧。”
他这样说道：“那就放过老师吧。”
班主任：……
之前听到从云藏月嘴巴里发出的奇怪自我介绍时就想吐槽了，现在吐槽的欲.望更是达到了顶峰。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恋爱脑。
——但是，得救了。
班主任如蒙大赦，无比感恩。
小星，做得好！
004
虽然刚自我介绍就被迫遭受雷击，上课的时候雷击x2
不过有了云藏月当同桌之后，上学时确实变得有趣起来了。
元楚星还以为会像是在校门口那样被同学们围上来问，没想到同学们像是根本没注意他们，下课后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元楚星：？
好奇怪，但是不用被缠上来感觉确实不错。
深藏功与名的云藏月：下个暗示，谁敢靠近谁死，看看哪个家伙那么头铁^_^
作业是全权交给云藏月处理的。
元楚星摆烂摆得特别自然，云藏月对此毫无意见。
作为一个小星专属恋爱脑，别说叫云藏月帮忙写作业，就算是把整个无忧市毁着玩逗元楚星开心都行。
实际上，云藏月一开始无比自然地问要不要直接毁掉学校，这样就不会有作业这种东西了。
只是讨厌写作业但是对学校多少有点感情的元楚星：！！！
“不要啊小月！！！”他连忙阻止了云藏月可怕至极的建议。
云藏月被拒绝了这个提议也不恼，在领域里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怪谈之主歪头想了想，又提议说，可以把常识修改，这样学生们就不用写作业，更不用考试了。
元楚星还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但是他维持住了底线！
学生怎么可以不写作业不考试呢？！
然后他和云藏月说道：“作业和考试弄正常点，然后作业少点就可以了。”
云藏月：“好^_^”
一个优秀的男朋友自然是小星说什么就是什么！
005
一般中午元楚星都回家午睡和吃饭，不过想到这是云藏月第一天转学过来，元楚星打电话和李姨说中午不回去了，他和云藏月去食堂吃饭。
作为一所贵族高中，圣夜高中的食堂也格外高大上。
元楚星带着云藏月来到食堂。
明明是饭点，这个时候人不少。
偏偏所有人都避开他们，空出一个半径三米的真空距离出来。
元楚星：……
元楚星默默地盯了一眼云藏月。
云藏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小星，要吃什么？”
元楚星：算了，不是第一次了。
他叹了口气，和云藏月去二楼小包厢，示意云藏月点菜。
就算是来食堂吃饭也想过二人空间的云藏月：^_^
“小月有什么想吃的吗？”元楚星和他一起看着菜单。
小包厢是私家菜模式，上边可以选择的菜系和食物品类很多，图片看着格外诱人。
云藏月表现得很乖巧听话：“我都可以，小星随意点就好。”
元楚星习惯了云藏月这样，也不客气：“好，那我就随便点了。”他随口说道，“这里的菜不错，虽然没有李姨手艺那么好，不过偶尔换个口味也还行。”
云藏月的笑容僵了。
都在学校小包厢吃饭了还能听到李姨。
烦。真烦。
和李姨作为家长看他不爽一样，云藏月这种只想和心爱的小星过二人世界的屑男友自然也看李姨不爽。
没有出手都是为爱忍耐。
在上菜时，云藏月装作不经意地问：“小星，你说我学做菜怎么样？”
元楚星疑惑：“怎么突然想学做菜？”
云藏月脸色微红：“不是有种说法叫优秀的男朋友连做饭也要熟练吗？所以……”
他含情脉脉地盯着元楚星。
元楚星没有接收云藏月的眼神，还没等云藏月说出等他学会做菜后以后就不用麻烦李姨上门了，就听到元楚星说：“好啊，回去之后叫李姨教你吧。”
“到时候我和李姨就可以期待小月的手艺了。”元楚星眼睛亮闪闪的，表情充满了期待，“小月要加油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云藏月：……
失策了。
006
“铃铃铃。”
终于到放学了。
这一天元楚星过得很充实。
上课，大胆睡觉了。
毕竟云藏月保证他课后会教导元楚星学会所有的知识点，元楚星不听课也无所谓。
发下来的作业全塞进了云藏月的书包，他是不用做的。
毕竟云藏月包圆了。
中午吃到的饭菜味道也没有踩雷，甚至出乎意料地好吃。
（私家菜怪谈作为学校里并不弱小的怪谈，认出云藏月的它差点跪下，恨不能发挥毕生所学，生怕难吃到云藏月后，云藏月掏出电锯把它锯了当食材。）
回到家里，李姨做好了饭菜，温柔地说：“欢迎回家，小星。”
至于光明正大牵着自己心爱的孩子的云藏月，李姨咬牙切齿才忍住恐惧，随即取代的是自家翡翠白菜被惹不起的恶龙采摘的怒火。
只想和自己的小星甜甜蜜蜜过着二人世界的云藏月：呵呵。
待到夜幕降临，两个人洗完澡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了。
空闲了下来，元楚星终于有闲心盘问云藏月昨天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算账时间到。”
元楚星双手环臂，表情变得不善起来。
本来想抱住元楚星满心柔情的云藏月：“？”
“算账？什、什么账？”云藏月作为男朋友的警报声大响。
他下意识摆出了无辜纯洁的狗狗脸。
但是这招对此刻的元楚星没有用，元楚星打算一个个地盘问他：
“不许撒娇，老实交代。”
“第一个问题，昨晚的电锯，真的假的？”
云藏月：“……”
云藏月仔细观察元楚星的表情，小声道：“真的。”
元楚星：“？”
元楚星：“竟然真的是真的——那、那上边的血迹，是颜料吗？”
云藏月很无辜：“不是。”
他很诚实：“是血。”
元楚星：“……”
元楚星沉默了片刻：“小月，你对什么无辜的小动物下手了吗？”
云藏月：“当然不是啦。”
没等元楚星松口气，他就非常自然地说道：“是一些特别讨厌的人。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可恶的家伙突然出现破坏我们的感情，我都不会像昨天那样子生气的……”
“没忍住，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云藏月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特别无害甜蜜的笑容。
“他们惨叫的时候很有趣哦。”云藏月像是一个想要和心爱的人分享玩具的孩子，脸上浮出兴奋的红晕，试图和元楚星描述当时的场面，“头颅掉了下来，脑袋被我剖开了，死不掉，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捏碎他们的脑壳。”
“明明他们以前也喜欢这么对待别人，但这种手段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却莫名接受不了了。真奇怪呢。”
元楚星：“……”
要是先前元楚星还心惊胆战觉得自家男朋友是不是要去牢子里蹲守，现在他反而觉得云藏月是在开玩笑了。
元楚星：“说说你为什么发疯。”
云藏月：“……”
云藏月的嘴角一下子抿起来了，红眸慢慢又落上了几分阴霾。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元楚星此时每一处细微的神情变化。
小声地说：“因为，那些人觉得，这里是一个游戏，他们是玩家，而我们是npc，是异类。玩家完成了任务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
元楚星疑惑：“所以呢？”
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垂落在红瞳上方，云藏月凝视着元楚星：“而按照他们的认识，小星很有可能也是玩家，小星迟早会离开这里。所以我就生气了。”
云藏月把他从玩家里整合得来的消息说给元楚星听了。
比如说这里是个游戏场，外来的家伙们完成任务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特别地可恶。
云藏月就是那个无辜的、被邪恶的玩家欺骗感情的可怜npc，元楚星就是那个玩弄npc感情的无情的玩家。
元楚星：“？”
元楚星听懵了，“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什么？玩家？我吗？”
云藏月忧郁地点头。
元楚星：“……”
元楚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呀？玩家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我怎么就是玩家了？”
“我在这里土生土长——好吧，虽然是前几年搬过来的。”
“但是这不能算作证据吧？”
“还有。”元楚星好笑地捏着云藏月的脸：“笨蛋小月，我什么时候给你我会离开你的错觉？”
“因为小星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看着元楚星，云藏月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小星是最特别的存在，我当然会怕小星离开我呀。”
元楚星脸红了：“在盘问你呢，说甜言蜜语也没用。”
“不要多想。白天还说想和我结婚呢，现在就觉得我随时可能离开你。我是什么很过分的人吗？真是的……”
云藏月：“可是我有证据。”
元楚星：“？”
元楚星：“请说。”
云藏月控诉道：“小星，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透过我在看谁？”
他说出了非常可怕的发言：“明明我把小星所有的资料和轨迹全看过了，小星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亲近的人，可是你那时候见我的时候分明是带着久别重逢的眼神的！”
“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了谁的替身？”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醋味。
元楚星：“？”
元楚星：“……”
元楚星脸慢慢红了。
在云藏月逐渐变得危险可怕起来的目光中，元楚星捧起他的脸，说道：“那个，是有原因的啦。”
云藏月用一种“你说，我听着”的表情控诉地看着元楚星，元楚星只好继续红着脸解释：“之前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太长了，太真实了，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去寻找那个让我觉得很特别的人。”
“——那个人，和我很像吗？”云藏月闷闷不乐。
元楚星坏心眼地笑了一下：“很像。”
云藏月开始泪眼汪汪了：“所以，我是被当成替身了吗？”
“胡说什么，笨蛋！”元楚星瞪了他一眼，“听我说完。”
云藏月抿直了唇，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元楚星无奈了，但他还是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比起替身，小月更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描点吧。”
云藏月微微一愣，红眸像是蒙着水雾的宝石，野火隔了一层雨幕，在阴暗的墙角里静谧燃烧。
“游戏和玩家的说法虽然听上去很不靠谱，不过也有些符合我之前的状况。”
元楚星抵着他的额头，低缓的声音显得莫名温柔：“和小月说个小秘密哦。”
“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像是虚假的。做完那个梦后，回想起我的过去，我发现以往的我似乎都是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重复着既定的生活。”
“我时常在想，这个世界是什么游戏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奇怪，为什么我身边总是空无一人呢？会不会我做的那个梦，才是真实的世界？那个梦里总是模糊不清的人，才是我要等待的人？”
“但是见到小月后，我突然有了一种，“啊！原来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感觉。”
被困在雨幕之中，听到了手机提醒声像是命运般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越过站牌的另一面，元楚星看见了云藏月。
神色略微惊慌的少年像是被冰冷的大雨打湿的小狗，棕色发丝湿漉漉地粘在脸侧，那张阴郁苍白的脸上，望来的那双红眸就像是行人在深夜中，偶然在一座破旧房屋敞开的门口窥见里边燃烧的柴火。
兴许那并不是整洁舒适的房子，也不是什么明亮温暖的火焰。
可那就是迷茫的行人于无尽的迷途里遇到的唯一的、最特别的景象，是偶然撞见的奇迹，闪烁着最动人的微光。
对视的那一刻，元楚星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正在失去他的控制。
无法从那双红瞳中移开视线，仿佛连灵魂都要跟着被溺毙在这一瞬的对视中。
梦里的人影渐渐重叠成现实的人。
元楚星坦诚地、真挚地、温柔地，一点一点剖开自己的心，望进此时云藏月眼眸的最深处。
“然后我就知道了。”
“原来，我要等的人就是你。”
“那个梦，是在告诉我，让我坚持下去。”
“比起替身之类的奇怪说法，更像是命运提前捕捉到了未来的片段，在我的梦里预知提醒我，只有坚持下去，才会在现实里遇到小月你。”
元楚星无比专注地凝视云藏月，在他细雨密布的红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小月在担心我像是玩家一样突然从这里离开，我又何曾不担心我在的世界其实都是虚假的呢？”
“——不过，”元楚星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眉眼又带上了几分少年气的狡黠了，“之前不是和小月承诺过吗？”
“我们会永远注视彼此。”
两个人此时的视线没有半点屏障，云藏月可以毫无保留地看清元楚星蓝色的双眼。
元楚星静静地凝视着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低下头，直直望进云藏月的双眼里。
“小星……”
云藏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双蒙着水雾的红眸深处似乎凝聚着不安，此时只浮现一层浅浅的湿意，像是大雨降临前漆黑暗沉的天空，随时都可能又雨滴降落。
他听到自己捏造出来的人类躯体里那颗心脏，心跳正一点一点地失去控制。
元楚星还在继续剖开自己的心，完整地把自己呈现在云藏月面前。
“因为你，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
“从决定和小月交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好了。”
“不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只要有小月你在的世界，就是我要待的世界。”
两个人本来就离得很近了，此时元楚星还要低头，近得两个人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细腻柔软的双手扶着云藏月的脸，不许他有任何逃离的念头。
看着看着，元楚星慢慢就笑了。
他低下头，在云藏月纤薄的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所以，以后不要再为此感到不安和难过啦。”
“爱哭鬼小月。”
第076章 后日谈（二）
007
因为作业在云藏月的暗中操作后变得少了不少, 所以今天两人上床上得很早。
以至于聊完天之后他们还有不少的时间。
习惯云藏月不正常的元楚星戳了戳像是狗狗一样粘人的男朋友，云藏月恨不能化成一团水，将元楚星彻彻底底地包裹。
“好啦，别撒娇啦, 要看电影吗？”元楚星提着建议。
云藏月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元楚星, 没忍住, 又贴着元楚星的脸蹭了蹭。
“可以哦。”云藏月声音都舒缓起来，难得透出几分轻快。
元楚星翻出ipad，因为只是想打发时间，这次元楚星并没有特地点进排行榜去寻找，只是在主页巡视有没有哪个剧照比较顺眼。
一点进去就是恐怖电影的剧照, 好巧不巧就是小丑模样的杀人狂蹲在一具尸体前，在雨夜里狂笑。
看到这个, 元楚星感慨说：“雨夜是不是恐怖向作品的标配呀？”
说话的时候, 元楚星偏头瞄了云藏月一眼，点他：“之前我出门找你的时候, 你提着电锯杀人在不远处看着我的时候也表现得非常标准的反派boss模样。”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呢。”元楚星笑着凑近男朋友, “小月, 你是什么身份呀？又有什么能力呢？”
元楚星还蛮好奇的。
提到这个，云藏月也感到很奇怪。
“小星，你为什么接受得那么自然？”他不解地问。
虽然元楚星没有半点怕他的样子, 云藏月感到很开心, 可他也在纠结元楚星为什么没有半点害怕，好像根本没看到他故意露出来的所有破绽。
“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元楚星：“？”
元楚星：“哪里可怕。”
他摸了摸云藏月的脸, 突然被摸的少年苍白的面庞上浮出浅淡的红晕，红眸湿漉漉的, 看上去更可爱了。
“这不是很可爱吗？”元楚星声音里都透着笑。
云藏月捂住元楚星的手，温热的指尖落在肌肤上有些痒痒的，他小声地说：“明明那么多异常，我以为你会接受不了……”
元楚星迷茫：“啊？这有什么不接受的？我们无忧市难道不是特异世界的设定吗？”
“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但是有一小部分人天资绝伦，拥有许多奇怪但特别的能力。”
元楚星像是掌握了真理，真有一派逻辑，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比如说我和小月，像我们这样厉害的天才，就算特殊一点也很正常。”
他把自己的发现和男朋友说了，什么路灯上的诡异头颅，什么没有面孔的神秘保安，甚至是自己家总是亲切温柔的李姨，元楚星有次出门也看见她面无表情地把某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的脑袋像拧葱一样拧下来。
元楚星体贴地当做没有看到。
尤其是昨天出门的奇异的经历，让元楚星大开眼界。
“当时虽然觉得有点可怕，不过后来想想，这说明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主角呀。”
元楚星信誓旦旦的，“那些小说漫画的套路不都是这样吗？平平无奇的少年高中生在偶然一日目睹了世界的真实，从此觉醒了自身能力，认识新伙伴，遇到新敌人，在打击和成长之中走向人生巅峰！”
某位真正的怪谈之主：“……”
云藏月微笑：“没错，是这样的。”
就算不是，但是无所不能的怪谈之主表示他可以把无忧市真的改成这个设定。
元楚星边和他讲述自己昨天遇到的有趣经历，边遗憾道：“就是到现在我还没有觉醒什么特殊的能力，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好奇怪哦。”
没等云藏月说话，元楚星就笑了起来：“不过小月你有就好啦！”
“——所以小月你的能力是什么？”元楚星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奇地问，“那天见到的那把电锯是你的能力吗？”
元楚星和男朋友在一起这么久，只是感觉自家小月很厉害，但是不知道厉害到什么地步。
毕竟他对自己完全一副予取予夺的样子，好像元楚星说什么都能帮他实现。
云藏月想了想，说：“只算是其中之一吧。”
作为怪谈之主，在无忧市这个依托他领域而存在的城市，云藏月完全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他想杀人并不需要借助什么工具，不过在降临的时候，云藏月吞噬到的人类少年刚刚被一个连环杀人犯杀死。
在云藏月模拟着那名少年具化人类躯体的时候，杀人狂因为这怪异的一幕吓得心神震骇，对方使用的电锯也这么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被吞噬的东西会残留信息，云藏月透过少年的“眼睛”看到了电锯占据满视野的那幕，他觉得很有趣，所以捡起了那把电锯，朝着杀人狂微笑。
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恐怖。
元楚星很好奇，问云藏月他们昨天就这么走了电锯怎么办，云藏月说：“啊，它是可以随时召唤的。”
说着，云藏月把那把电锯拿了出来。
元楚星一脸震惊，这样的情形简直就像是云藏月从异次元口袋里掏出了物品。
他凑过去打量这把电锯。
电锯并没有被启动，但看上去依旧很是唬人。
它通体呈出黑色，有1.2m那么长，刀刃锋芒，锋利的齿端如某种凶兽的尖齿，随时可以夺取人的性命。那黑色的主体细缝中隐约有比黑色更沉的颜色凝固，像是残存的血迹。
像是那天看到的幸福棉花糖一样，这个电锯一出来就殷勤地朝元楚星吐出一张小纸条，上边写着它的介绍。
元楚星有些惊奇地接过去。
【怪谈名称：不可言说的电锯】
【怪谈介绍：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电锯，被杀人狂当做是杀人的工具后收割了许多人的性命。后来被吞噬，形成了新的个体。和电锯很像，但并不是真正的电锯。】
【“小看我可是会死的！”电锯如是说，“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小瘪三！老老实实去死吧。就算主人不在，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电锯，有的是杀你的手段。”】
【备注：电锯很喜欢您！祝您和主人长长久久！】
它表现得非常狗腿，元楚星有些脸红，把纸条折叠起来，伸手摸了摸它先前在刀刃上裂出的嘴巴口子。
那口子现在已经闭合了，完全看不出来它先前像是某种活物一样张着嘴巴的样子。
“真神奇。”元楚星再次点评。
“所以，昨天你真的，把那些“玩家”解决了啊？”元楚星凑过去。
他打量着自己眼前的男朋友。
长得很好看，略显下垂的狗狗眼看上去弱气又可怜，秀气的眉眼常年笼罩的阴郁，像是阴郁密布的天空，怎么看怎么乖巧无害。
云藏月点了点头。
元楚星发现了盲点：“那尸体去哪了？”
云藏月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迟疑：“应该，被雨水冲走了吧。”
毕竟那会他真的很生气，等云藏月发现元楚星往外走，恢复了些神智后，那些玩家已经碎成了块状，落在地上时又被雨水腐化，变成血水融进土地了。
元楚星：“？”
冲、冲走？
尸体那么沉一个多大的雨水才能把他们冲走啊。
昨晚元楚星记得雨前边虽然下得很大，但是他出门时已经缓和了不少，回家的时候更是没有了雨势。
看着自家男朋友那张写满了无辜表情的脸蛋，元楚星直觉告诉他不要多问。
他换了个话题：“所以小月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云藏月仔细想了想，他的能力还蛮多的，因为太全能了以至于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
斟酌着，云藏月说道：“应该是，只要能想到的，我都能做到吧。”
元楚星被逗笑了：“那岂不是神？”
云藏月沉思了片刻，无辜的狗狗眼眨了眨：“可以这么说。”
元楚星：……
交往这么久，突然发现小月是个中二病。
就算是元楚星也只是脑补自己是什么中二漫画的主角而不是新世界的神呀！
算了。下一个话题。
“好吧，神大人，”元楚星摸了摸云藏月的头，在他亲昵地蹭着自己手时，被发丝弄得掌心发痒的元楚星噗嗤笑了起来，“你先前说“看到”了他们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云藏月说：“就是这么看到了呀。”
元楚星：“？怎么看的。给我也看看。”
云藏月摊开手，一个像是石头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手心上。
按照云藏月的话来说，这个小石子凝聚了那些人的回忆，元楚星把手放上去就能看到玩家们的记忆了。
元楚星突发奇想：“既然都这样了，那能当做电影投放出来吗？”
他特别屑地说道：“反正本来就是要看电影的，就拿这个来吧。”
云藏月更屑，作为一个小星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绝顶恋爱脑，点了点头，说：“可以。”
两个人就像是看电影一样靠在抱枕上欣赏起投影来了。
玩家们脑核上的信息绝大部分都消散了，有用的信息其实不多，剩下的基本都是他们在别的世界烧杀抢掠的记忆，云藏月放“电影”之前筛选了一下，最后就只剩下乐晓杰的回忆比较有趣了。
玩家们之中有关悬月游戏和其他副本的记忆大部分都被消除了，但是乐晓杰记忆里的《无忧市怪谈》游戏是他本身的记忆，所以保留了不少。
云藏月要将它展示，显露地必定是最初的本源真相。
于是，元楚星就在投影中的电影里，看到了真正的《无忧市怪谈》四部曲。
008
《无忧市·暴雨时分》、《无忧市·学园秘闻》、《无忧市·寂静时刻》、《无忧市·起源》。
《学园秘闻》的boss是个懦弱的人。
他从小就没什么存在感，唯一交到的朋友还被校园霸凌，一次晚归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死在杀人狂魔手下的朋友。
他被吓坏了，因为朋友这次之所以会撞到杀人狂还有他的原因。
那些欺负了人惯的坏学生不再满足被欺负的人逆来顺受的样子，觉得找点新乐子。
最近城市里出现了个杀人狂魔，有段路特别危险。
他们就叫他把朋友在晚上的时候骗出来去那条路。
他们的说法是：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又不一定真的会遇到杀人狂魔。
结果，就是那么倒霉。
他被吓坏了，心神不宁下掉下了楼梯。
死后变成了怪谈，却是个弱小的地缚灵，被困在学校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的原因，他的精神在死后变得更差了。
他一下子觉得自己还是自己，一下子又把自己当成了那个被霸凌后又死在杀人狂魔手下的朋友。
崩坏的精神反而使他能力日渐加强。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发现朋友真的死了之后就陆续转学的霸凌者像是消失了所有的记忆，重新回来了这所学校——
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暴雨时分》的boss是个电锯形象的杀人狂魔。
但实际上，这个杀人狂魔并不是原本的杀人狂魔，而是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从小到大运气就不好，但他死后反而成为了强大的怪谈。
他将同样变成了怪谈但莫名弱小的杀人狂魔残忍地撕碎，又把他的一部分灵魂杂糅着做成了那把电锯，从此在城市的深夜里游荡。
死前无法反抗，没有任何底气的家伙就算是被欺负也只能逆来顺受。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似乎弱小在那些霸凌者看来就是原罪。
以为是赴朋友的约，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仍然被友谊冲昏了头脑。
怀着满腔期待去迎接朋友的惊喜，却撞见了杀人狂魔。
和那些霸凌者一样，所谓可怕的杀人狂也是只会挑选弱小的猎物。
只会朝着弱小者举起他的屠刀，恶心至极。
他死在雨夜之中，所以也时常在雨夜出现。
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面容，因为他本就是那般不起眼的人。
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部分。
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连死亡都不会激起任何波澜。
红色的眼睛，其实不过是死亡前无尽的怨愤，被锯开的头颅淌落鲜血，化作了眼眶流出的血泪。
化作最浓烈的颜色，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点在那双总是隐藏在沉默寡言下的眼睛里。
杀人狂魔挑选着弱小者作为猎物，他也挑选着。
看着迎面而来，身上缠绕着不详黑雾的“猎物”，这个倒霉惯了的安静本分的少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屠刀。
——如果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食物链，那么，就让作为更上端的我来审判你们吧——
《寂静时刻》
这座城市是沉默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面具，没有任何朝气和活力，行尸走肉般在路上行走。
他们沉默寡言，冷漠似乎凝成了实体。
这座城市正在走向死亡。
拾荒的老人死在垃圾桶旁。
她的尸体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巨口，走过那段路的人会掉进尸体变成的深坑里。
荒废的游乐园里，没有任何观众的小丑脸上带着被画出来的笑脸，倒在花车身边。
生前喜欢丑化自己逗乐别人的小丑，因为一场舆论，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曾经无数露出灿烂小脸喜爱他的人们，此时的言语像是会吞噬人身体和心脏的怪兽嘴巴，把小丑彻彻底底地吞噬掉了。
住在贫民楼里的家伙太饿了，把窗外的月亮看成了一张大饼。
太皎洁美丽了，他探出了身体，想要抓住月亮。
然后因为饥饿导致的无力，他摔下了楼。
脑袋破开了路灯外露的铁锈的尖角，重力的冲击下，让这破旧的路灯直接报废掉了。
世界陷入黑暗时，鲜血一滴滴淌落。
只有月光依旧皎洁。
无数被忽略、被抛弃的人，死后也是沉默寡言的。
沉默又安静地他们组成了这座怪异的城市。
没有任何人注视，没有任何人回应。
无尽的孤独地从中蔓延。
以前还会难过，但难过也被孤独吞噬掉了。
他们想，所有人都变得孤独的话，兴许就没那么难过了。
——从来都是冷漠旁观的人，所以迎来死亡时，也不需要再呐喊了——
《起源》
无法言明的怪物被唤醒了。
祂睁开眼睛，“注视”了这座城市。
所谓的游戏真相，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稍微一魔改，就变成了恐怖游戏的剧情。
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群可怜人在特异降临后变成了怪谈。
无尽的恐怖，其实都起源于人心。
第077章 后日谈（三）
009
看完“电影”后, 元楚星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心情有些低落，但是只是正常的低落，毕竟就算是看一些比较伤感的东西他也会这样。
但这不妨碍云藏月借着安慰的借口抱住了元楚星就开始黏黏糊糊。
元楚星觉得他平时装可怜的样子很像是狗狗，没想到粘人起来比狗狗还过分。
云藏月光明正大地将元楚星抱进怀中, 埋在元楚星的颈侧, 深深嗅闻着他的气息。
“小星, 好喜欢你……”
他撒着娇，声音像是加了冰块的气泡水一样，黏满喜爱的泡泡咕噜咕噜全部满了出来。
元楚星被云藏月这样亲密地抱着，虽然不太自在，但还是艰难地伸手摸了摸云藏月垂在身后的棕色长辫, 当做顺毛。
“我也很喜欢小月，但是, 抱得太紧啦……”
云藏月委屈地哦了一声, 力度比方才轻了一点，可下巴还是顺着元楚星的精致纤长的肩颈线往下蹭, 痒痒的，元楚星没忍住笑了起来。
“真是的, 总是撒娇, 不要真的把自己当做狗狗呀。”元楚星调侃他。
被调侃了云藏月也不生气，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可是我乐意给小星当狗啊。”
说完，他还抬起那双水雾雾的红眸讨好地看着元楚星, 汪汪了几声。
元楚星：……
元楚星脸红了。
明明之前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云藏月还显得很羞涩腼腆的样子, 现在有时候元楚星都受不了云藏月某些时刻不要面子的举动。
元楚星轻轻哼了一声：“要是真的当狗狗，狗狗可不能赖在主人身上, 更不可能更主人睡觉。”
云藏月没有被元楚星唬住，他眨了下眼睛, 说出了虎狼之词：“但是另一种狗狗可以呀。”
“还是说，需要带上狗牌才可以？”云藏月声线本来就很好听，介于少年音和青年音之间，有少年的赶紧清澈，尾音又微微低沉，独特的咬字习惯让他在刻意低缓声音时，无端地惑人。
何况还是现在携着一点笑音，氤氲在他的唇齿间。
“我很乐意哦。刻上小星的名字也可以——不如说这样就更好了。”
云藏月凑到元楚星面前，几近蛊惑地说：“标记我吧，小星。”
“！！！”
元楚星脸色爆红，捂住他乱说话的嘴巴。
“小月，你都背着我在网上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元楚星后悔那日给他推送文章了，以至于纯洁的小月现在说话真的叫人无法忍受。
先前上课的时候就让元楚星羞耻至极了，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还能更炸裂。
云藏月很是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元楚星刚捂住他嘴巴没多久就急忙忙抽回了手。
因为他想到了白天的时候，云藏月竟然、竟然舔他的手心。
在那么多人面前他都敢这么做，何况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独处了。
元楚星感到了不妙，虽然自称恋爱大师，但的的确确没谈过恋爱完全就是纸上谈兵的元楚星只能在平日里占据主动，一到进一步的发展，他就只能脸红无措丢盔弃甲。
察觉到此时气氛的微妙，元楚星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占据主动权的理由。
元楚星顿时气势汹汹地看向云藏月：“对了，小月，你还没说你的身份呢。快说！坦诚点！”
云藏月沉思了片刻，说：“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元楚星：……
元楚星又开始觉得自家小月很可能是个中二病了。
他瞅了瞅云藏月的表情，发现他竟然说的是认真的。
元楚星开始倒吸一口冷气：“不是，真的啊？”
云藏月点点头，笑着道：“所以小星，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改造这座城市哦。你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唯一的主角。”
他回应的是之前元楚星中二发作说自己是主角的话。
元楚星脸更红了。
010
知道自己男朋友是这个城市的主人后。
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云藏月想要讨好元楚星，殷勤地询问：“小星想要什么能力？”
元楚星很震惊：“啊？这也可以让我挑的吗？”
云藏月笑了起来，纵容的样子让他在元楚星的眼中简直闪闪发亮。
“可以哦。小星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如是承诺道。
元楚星兴致勃.勃了好一阵后还是没纠结出来，最后索性咸鱼了：“算了，反正现在的生活过着也蛮有趣的。就留给我自然觉醒了。”他到现在对自己具备“特殊天赋”这件事情还是坚信不疑。
他只是好奇：“小月，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玩家”的？”
云藏月很坦诚：“整个无忧市都算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可以通过任意一样物品发现这些闯入者。”
元楚星忽然发现了盲点：“小月你可以通过任意一样物品观察的话，岂不是说整个无忧市都在你的监控之下？”
他眯起眼睛，想到了自己和男朋友的初遇：“……所以你之前是不是也是这么监视我的？”
不然元楚星想不明白云藏月怎么在自己什么都没透露的情况下把他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的。
好家伙。
真的是太刑了！
元楚星甚至根据云藏月的表情开始继续推测：“看来是的——等下，你心虚什么，你不会现在还在无时不刻的监视我吧？！”
“这个表情的意思是，不止如此吗？你都做了什么呀！”
元楚星震惊了。
“给我老实交代！”
云藏月：……
云藏月汗流浃背了！
011
从男朋友那里得知，自己天天抱着“月”睡觉，其实就等于抱着他睡，“月”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到。
元楚星：……
元楚星知道云藏月有时候很变态，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变态。
但是，算了。
唉。
自己交往的男朋友，硬着头皮认了吧。
他开始收纳起折在手里的纸条。
电锯吐纸条虽然很不科学，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科学，元楚星还蛮喜欢电锯给他的这张小纸条的。
元楚星把电锯吐出来的纸条塞到小盒子里。
云藏月好奇地跟过去瞧。
虽然早就通过各种各样的“眼睛”把元楚星的秘密看了个透顶，先前还被元楚星抓包了，但是这不妨碍云藏月此时装成无辜的样子凑过去瞧元楚星的宝贝小盒子。
元楚星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给他看。
那个用来装纸条的盒子很精美，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过来看，还以为是在装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石。
现在却用来装一些普通的纸条。
“可是，很有趣呀。”元楚星的眼睛亮晶晶的，把里边整整齐齐的纸条拿出来。
他问：“之前看的时候，这些小人都像真人一样能够动起来，特别可爱，这也是你的能力么小月？”
云藏月点点头，脸有些红，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
少年莫名羞涩起来，看着他的样子，元楚星从中窥到了几分微妙。
元楚星低头瞧了一下纸条上可爱的小人，又想到了昨天步入的那个奇怪的站牌时看到上边的画，熟悉的画风让元楚星电光火石中联想了很多。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说：“这些线条小人，是小月画的吗？”
云藏月更不好意思了：“……嗯。”
元楚星脸都兴奋红了：“哇！小月你好厉害啊，画画都这么好看。”
虽然都是线条简单的小人，但是越是这样简单的画越考验功底，能在简单的线条里勾勒出活灵活现的神态其实非常厉害。
元楚星仔细打量了一下云藏月。
别说，这样留着长辫阴郁系的美少年是很多美术系大佬的标配。
只是元楚星感觉他更像是那种能画出很高大上内容的画家，没想到他竟然画的是可爱的小漫画。
“人不可貌相呀。”元楚星感叹道，“还以为小月画的素描或者油画。”
云藏月说：“这些我也会。”
元楚星吃惊：“咦？”
云藏月垂了垂眼睛，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他有些腼腆地说道：“什么画我都会一点，只是，感觉小星可能会更喜欢这种画风。”
其实云藏月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留小纸条的。
在小纸条上写字和画画更像是元楚星性格会做的事情。
但是那个时候，云藏月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做法。
他觉得，元楚星可能会很喜欢这种形式。
在纸条上留言，在纸条上画着简笔小人，很幼稚，可是能够讨好元楚星。
而元楚星的表现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他很欣喜，喜悦像是无数明亮的星星，全部落进了他漂亮的眼睛里。
元楚星此时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肯定了云藏月的说法：“嗯，我很喜欢。”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这样在纸条上写过东西，塞给云藏月过。
那难得明亮的日光在纸条上浮出细碎的金，又变成了永梦乐园里的梦幻美丽的焰火。
012
知道了男朋友的能力，所以那些快递也是真的。
元楚星说：“当时小月突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我还吓了一跳呢。”
云藏月学着他一起靠在沙发上：“小星不喜欢吗？”
元楚星摸着下巴：“不是不喜欢啦，就是太多了，房子都差点落不下脚。”
说起这个，“我买了新房子，东西全放过去那边了，只是装修还没来得弄，虽然自带精装。就在隔壁小区，有空的时候带你过去看看。”元楚星锤了锤手掌。
云藏月笑着回答：“好啊。”
实际上，别说位置了，那间房子在被元楚星选下时，云藏月已经把它彻底地监视起来。
布下自己的气息，毫不掩饰展出占有欲。
不仅房子，现在那些拥有灵智的怪谈都知道，这个小区和隔壁小区，是怪谈之主新看中的巢穴，除却李姨外，没有任何怪谈敢接近。
留下来的，要么早就在这里扎根，云藏月懒得理会它们。
要么就是没有什么灵智，连危险都察觉不到的弱智怪谈，又或者是连怪谈都不是的“普通人”。
虽然很想要完全的二人世界，但是真的这么做了，元楚星会不开心。
作为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云藏月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表面上维持住元楚星想要的日常，背地里，当然就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毕竟元楚星对他还是很纵容的。
聊天聊得很开心，云藏月提到周末想去约会的时候，元楚星自然一口答应了。
他现在就坐在柔软舒适的毛毯上，靠着沙发。
云藏月学着他的姿势，修长的双腿盘起来，身体朝元楚星靠近。
明亮的灯光投落，盈盈照亮他的脸庞。
纤长浓密的睫羽下，红眸如封存的宝石，深沉又神秘。
秀挺的鼻尖下，唇瓣红润如鲜血。
……看上去很好亲。
元楚星慢慢脸红起来了。
013
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的感情更进一步，蜜里调油。
李姨第二天来到家里的时候看到云藏月光明正大当着她的面，凑过去咬了一口元楚星吃过的土豆饼。
元楚星脸红了，李姨脸黑了。
云藏月还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用一种让李姨恨不能锤爆他的语气说：“小星，我发现你手上的土豆饼更好吃。好神奇。”
元楚星脸红得快要冒烟了：“啊、什么？这、这样吗……”
虽然情侣之间互相分食很正常，但是先前他们两个人最多就是觉得这个好吃，喂上一口。
云藏月这样自然地凑过来顺着土豆饼的凹陷咬了一口时，别说李姨，元楚星其实也吓了一跳，即便是现在心脏也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很显然，两个人私底下和在长辈的面前，两种模式下就算是做同一件事羞耻度也不一样。
顶着李姨几乎要喷出怒火的眼神，元楚星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夹在家长和男友中间的无辜可怜人。
无视男友，云藏月伤心的表情能够看得元楚星心碎。
无视李姨，李姨幽怨的神情又叫元楚星愧疚不已。
两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得就算是神经跳脱如元楚星都察觉到了。
只能说幸好他们还是很心疼元楚星的，没有把矛盾和问题丢给元楚星解决，更不会朝元楚星问出“我和对方谁更重要”这种死亡问题。
总之到最后，元楚星是汗流浃背吃完这顿饭的。
——端水真的好难哦。
他如是想。
***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末。
一到周末，就是云藏月的时间。
云藏月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觉得出门约会需要仪式感。
所以哪怕两个人已经同居了，这次出发的前一天，云藏月难得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说明天的时候再在老地方见。
元楚星：……？
元楚星觉得很迷惑，但是，云藏月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在这种小方面上元楚星还是蛮包容的。
“阿姨，我们准备出门啦~”
“好，玩得开心。”
李姨温柔地与元楚星道别。
虽然很讨厌把自己孩子拐走的云藏月，但这几天下来李姨也只能认了。
她打不过云藏月，也没办法阻止两人的恋情，哪怕现在心底觉得云藏月肯定不安好心，可也只能顺其自然。
虽然不在现场，可就和云藏月对元楚星坦白的那样，任何物品都可以变成他的眼睛。
所以此时背对李姨的元楚星没有看到李姨的表情，云藏月却是看到了。
其实也怨不得李姨一直担忧。
毕竟，怪谈怎么会有感情呢？
就算是李姨，她的感情在人类看来也是很扭曲的。
恨不能把孩子彻彻底底地圈养起来，维系一个纯白的世界，保护她眼中弱小的孩子。
只有元楚星无视了她所有的怪异，才能相处得那么愉快。
最像人类的李姨都如此，何况是作为怪谈之主的云藏月。
他的感情还要更扭曲。
昨晚夜话的时候，元楚星坦诚地向他剖开自己的心。
全部的、完整的，将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云藏月面前。
云藏月在那一刻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熏熏然，如同置身云端。
但云端并不真实，人随时可能会从上边跌落下来。
元楚星在诉说自己隐秘的心情时，云藏月微笑着倾听，眼睛装着心爱的小星的身影，心底不住生起怜爱的情绪。
——真可爱。真天真。真好骗。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呢？
因为皮相的见色起意的确不少，但荷尔蒙只能控制人的情绪一段时间。
这种好感并不长久，也很虚幻，随时可能消散。
可元楚星一直都如此真挚，像是一颗点燃了的星，爱上了要将自己彻底燃烧殆尽。
他以为是自己坠入了爱河，云藏月却想：你会爱上我，是因为我在蛊惑你。
云藏月很坦诚，可元楚星却从不会多想。
但凡他多想，就知道，整个城市都建立在他的领域上，里边生活的所有人自然都要按照他的思绪去走。
云藏月发现自己的世界突然出现一颗闪亮特别的星星时，他当然会留意。
一开始只是普通地注视。
但是越到后面，越是克制不住想要占有的欲.望。
没等云藏月行动，这颗独一无二的星星就主动来到了云藏月面前。
他的到来，带给了云藏月太多的第一次。
云藏月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人类标准的五感。
如果是本体，云藏月能“看见”，能“听见”，能“闻见”，可这些都不是用人类的感知去感知。
很多时候，他更像是站在高维去打量。
只要用第一种形态的时候，云藏月才能借助捏出来的壳子去短暂地得到这些感官。
但因为缺乏做人的经验，有时候模拟人类的反应时也会出现意外。
没有心跳，没有体温，甚至连呼吸有时候都会忘记，嘴巴能吃到东西，可缺乏对这些食物味道的了解，食物进入到他的身体，就会变成本质的能量，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拥有什么味道。
可元楚星不同。
在他身上，云藏月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脸上每一个鲜活的表情，听见他的心跳砰砰跳动，血液在雪白的皮肤下，会像小溪一样汩汩流动。
整个世界都是在他的想象里。
但是元楚星看到听到尝到的一切都源于他自己的认知。
美食怪谈做的事物，如果是本人分享，每一个食物的味道都代表着对方的心情。
也就是说，他吃掉的，其实是元楚星那一刻的情绪。
云藏月终于尝到了“味道”。
甜的。像是花朵在那一瞬间都炸裂开。
所以，怎么会不喜欢元楚星呢？
元楚星总算云藏月很犯规，但是云藏月有时候也会觉得，元楚星的存在才是真正的犯规。
太喜欢了。云藏月的世界都因为元楚星的到来而变得明亮起来。
可是，只靠人类苍白单薄的喜欢维持这段感情是靠不住的。
无论什么时候，人类的爱都是如此短暂。
所以，云藏月蛊惑了他。
元楚星总觉得他像是狗狗，喜欢凝视他的眼睛。
那双红眸总是水雾的、美丽的，看上去无害又柔软。
实际上却藏满了无尽的危险。
美丽的事物永远藏着剧毒。
柔情蜜意的话语，连请求的注视都是陷阱。
人类总以为，对视是不带色.欲的亲吻，透过折扇明亮的窗户，能够望进心脏和灵魂。
可对于云藏月来说，元楚星越是与他对视，越是会被他迷惑在那片红海中，像是失了方向的水手，永远也无法走出去。
那只兔子玩偶就是预兆。
蒙住眼睛，封住其他人的嘴巴。
脸上的疤痕和身体的疤痕象征云藏月缝起的世界。
胸口破碎的红心摇摇欲坠。
他本来就是不正常的。
就连先前矛盾的爆发，其实都是云藏月设计好的。
毕竟人类就是这样容易不安和乱想的种族，哪怕元楚星表现得不在意，云藏月也必须主动把他们之间的差异和问题暴露出来。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贴近彼此。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元楚星坦诚地向他展露了自己的心，云藏月得到了元楚星全部的爱。
虽然手段很低劣，但有用就够了。
云藏月微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现在，小星。
你是我的了——
老地方自然是车站站牌。
一开始元楚星觉得，两个人都同居了，直接出门玩就行。
但是现在，一个人走在路上，朝着目的地前进时，元楚星忽然懂得了云藏月嘴巴里要的仪式感。
怀着想要见到某个人的心情，带着对他的期待和想念，越是接近目的地，心情越是轻快。
像是封闭的罐子里装着甜蜜的气泡水，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被人摇晃后又突然撬开，那些泡泡咕噜咕噜地从心底里冒了出来，不住的喜悦。
老地方有时候真的莫名叫人觉得奇妙。
兴许是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以至于一想到这里，来到这里，那些记忆就迫不及待地从脑海伸出里探出头来，把所有关于这里的快乐全部叠加着加载。
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云藏月。
第一次约会。
连吵架时都是路过这里。
天空有点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雨。
光线也不够明亮，入目显得到处都暗暗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元楚星看见了站牌前的棕发少年。
一切好像都成了云藏月的背景。
少年身形纤细挺拔，棕色的长辫垂在身后，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元楚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就露出灿烂的笑容，脚步也跟着雀跃起来。
云藏月就像是第一次约会那样低头沉思着什么事情，元楚星忽然就起了点恶作剧的心理。
熟练地绕后，踮脚着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少年清澈悦耳的声音里隐瞒了明亮轻快的笑意，明明是叫人去猜，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声线。
云藏月像是突然从自己的世界里被惊醒，轻轻“啊”了一声。
却也配合地跟着猜测起来了。
“是小星吗？”
元楚星说：“是，但是，这个答案我不满意。”
元楚星感觉到自己掌心下，云藏月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轻轻刮过他的手心。
“是我的男朋友吗？”他的声音也跟着落了点笑意，浮在尾音里，羽毛般勾着元楚星的心脏。
元楚星依旧不满意，哼哼着没说话。
云藏月就说：“那么，我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呢？教教我吧，小星。”
此时，他声音里的笑意更浓郁了，压低的声线像是青梅酒，带着梅子清香的同时，又携着酒类的醉人。
元楚星被哄得脸都红了，咳了咳，说道：“你应该多夸夸我才行。”
元楚星听见被自己捂住眼睛的云藏月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
下一秒，他按住了元楚星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笑意如日光落满了湖面，明亮而透彻。
“请问，捂住我眼睛的人，是这个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小星大人吗？”
元楚星脸更红了，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他的眼睛和嘴角跟着一并弯成了月牙。
“好吧，这个答案小星大人姑且满意了。”
元楚星松开了手。
云藏月也适时转过了身体。
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不经意对上了。
兴许是心情很好，所以此时云藏月的眼睛里也落着温柔的笑意。
那双总是蒙着细雨的眼睛，现在似乎云销雨霁，只剩下轻柔和缓的清风。
被这样注视的时候，元楚星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了。
难以言明的冲动浮在心头。
元楚星想到了自己看的情侣三部曲。
牵手，完成了。
拥抱，完成了。
然后是最亲密无间的亲吻。
可惜那次约会的时候，元楚星都闭上眼睛了，云藏月却因为什么都不懂，丧失了机会。
那会元楚星也因为太害羞，告别的时候，明明爱意涌动，却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想法，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兴许是勇气总在不经意间产生。
就像是心脏的悸动没有任何征兆，爱意也总萌生在意外里。
来之前，元楚星想过，要等两人约会完后才亲吻云藏月的。
他那时候想的是，不管如何，他一定要亲到云藏月。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都在促使元楚星想要亲近云藏月。
元楚星都计划好了，他要如何浪漫，要如何有条不紊，要怎么把控主动权。
可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碎得一干二净。
只有心脏在不争气地扑通扑通乱跳。
云藏月比元楚星高了大半个头，所以他望向元楚星的时候，总是微微低垂着眼睛。
在元楚星的视角里，就像是闭上了眼。
“小月，我之前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元楚星朝他靠近，“情侣之间，闭上眼睛其实要kiss的意思。”
云藏月愣了一下，眼睛微微张开。
“什、什么——”
元楚星伸手勾住了云藏月的脖子。
“要闭上眼睛吗？”
元楚星像是恶作剧一样，有些俏皮地问。
“出门的时候，我吃了糖。”他说，“要猜猜我吃的糖是什么味道的吗？”
那甜蜜的气泡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从少年的心脏涌出来，咕噜咕噜个不停，好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让这无法克制的爱意从心涌到声音里。
在这一刻，云藏月似乎也听到自己的心脏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棕发少年似乎听到自己似乎晕晕乎乎地说了一声好。
他闭上了眼睛。
“沙沙。”
无忧市又下起雨了。
以前的雨是阴冷的，是冰凉的，像是世界之末，落下的雨滴无时不刻都带着几近死寂般的寂寥，落下来时天空也阴沉沉的，风似乎都携着死亡的气息。
但是这次的雨像是冬日逢春的一场温和的春雨。
绵密，细长，落在人脸上时也感觉很温柔。
在这样的细雨下，他们在公交牌旁，交换了一个草莓味的吻。
第078章 078
“又死人了。”
“唉, 永夜市的治安真差。”
一群人在茶水间聊着天，抱怨着永夜市的风气。
永夜市近海，算是个港口城市，经济不错, 但是三天两头有凶杀案发生, 治安差得叫人头疼。
活在这样的城市里, 市民们的脾气也很暴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整治一下。”有人抱怨说。
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性不屑道：“整治？想什么呢。就永夜公安局那群废物，报个案都懒得搭理你，你能指望他们什么？”
有人噗嗤笑了出来，调笑道：“胖子，你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啊？”
昨天他们公司有员工因为压力过大跳楼了, 好巧不巧正好砸在胖子面前，砰的一声, 血肉模糊, 尸体像是肉酱一样，鲜血漫过胖子的脚下, 把出去拿外卖的胖子吓傻了。
他点的外卖是螺蛳粉，惊吓之中, 直接从手里滑落。
汤汁洒在西装裤上, 显得他就像是尿了裤子一样。
——其实说不准已经尿裤子了，胖子应该庆幸螺蛳粉的味道帮他盖过了某种更叫他羞耻的味道。
接到报案的警察们匆匆来到现场，有位小年轻兴许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 看着胖子的狼狈模样, 没忍住笑了一声。
胖子当时悻悻，现在越想越觉得丢脸, 便记恨上了。
“什么昨天不昨天的，我只是倒霉了一点！”胖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跳脚起来，“那傻逼想死不知道换个地方吗？在公司跳什么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亏待了他一样！”
死的人胖子正好也认识，是新来的实习生，正好分配给胖子带。
胖子习惯踩低捧高，对实习生呼来喝去的，说是要带对方熟悉工作，却把自己的工作全丢给对方完成，欺负人也理直气壮，觉得这是自己作为前辈好心在教导初入职场的后辈。
因此昨天差点被对方对着头砸中的胖子被盘问时还因为兴许冷汗津津的，现在缓过神来反而是气急败坏。
“对方都死了，积点口德吧，人头七还没过呢，小心人头七来找你。”和胖子不对付的同事假惺惺地开口，实际上，对于死去的那名实习生，他们没有半点同情，显得无比冷漠。
“头七怎么了，拿这个吓唬我有用吗？卢谦的死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胖子嘴硬道。
虽然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永夜市过于可怕的凶杀案和这种非正常死亡率还是把外来人口的胖子吓唬住了。
卢谦是死去的那名实习生的名字。
名字起得很谦虚，人其实也比较老实，可老实过头就会被像是胖子这类人欺负。
“谁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跳楼的，”胖子心里怂了，嘴巴上还在尖酸刻薄地嘲讽人，“一天天地低着头，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负他一样，晦气得很。”
“那死八婆就是看我不顺眼，给我分配这种没用的废物当下属，好的人才就自己留着。但凡换个人，我肯定用心带。”
大家笑呵呵地听着，但也心知肚明胖子说的另一个主人公是谁。
“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
一道清澈悦耳介于少年音和青年音的声音响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家下意识地回过头，眼前不由一亮。
元楚星来茶水间接咖啡，一来就看见这群员工围在一起像是讨论什么八卦的样子。
“小星。”
他们纷纷露出友好的笑容，和元楚星打着招呼。
作为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元楚星在这家公司知名度并不小。
少年长相精致，眉眼像是落满了星星，柔软的白发如同新雪，右侧扎了个略长的小辫，像是雪啾的长尾。
出众的样貌本就叫人印象深刻，何况元楚星的美貌还如此超脱常人。
他年纪并不大，听说还是个跳级的天才，现在来工作了也不过才19岁。
最重要的是，这位刚可以用少年来形容的新实习生，是由他们部门被大家私底下称为老巫婆的部门主管带过来的。
向来不苟言笑戴着黑框眼镜的女性满脸微笑地将对方带过来：“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叫元楚星。小星年纪小，家里的长辈比较疼爱他，以后相处麻烦大家多多担待一下，工作的时候也多多照顾一下他。”
不同寻常的举动，充满了暗示的话语，老油条们瞬间就明白了潜台词。
关系户！
而且是身份很高的关系户！
这种人尤其不能得罪，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穿小鞋了。
不过就算没有主管提醒，也没有人会不长眼地过去开罪元楚星。
毕竟在大家看来，元楚星全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都不像是永夜市的普通人。
兴许是永夜市奇怪的市情，这里的人大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颓废，看上去总是半死不活的。
而新来的元楚星，天□□气蓬勃的，整个人看上去就闪闪发亮，有种被富养出来的天真开朗，像是不谱世事的富二代。
“大家在讨论什么？”元楚星好奇地问。
这些人平日里可不算对付，现在竟然能围在一起讨论八卦，估计这八卦还不小。
听闻，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眼。
胖子被推了出来，他吞了口泡沫，硬着头皮说：“在说昨天跳楼的那个卢谦。”
“跳楼？卢谦？”元楚星有些茫然地张张眼睛。
他和卢谦不熟，但毕竟是同一批实习生，元楚星隐约记得那似乎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但是元楚星还真不知道对方跳楼了。
XY永夜游戏公司主打游戏，是典型的互联网公司，在永夜市很是出名，是排得上号的大公司。
众所周知，互联网公司工资高，压力也很大。
可元楚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想不开。
这几天元楚星请了假，在家躺着，今天才开始上班，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正常。
同事们便纷纷和元楚星说了起来。
“听说是因为家里欠了债，不过谁知道呢？”
“说不定欠债的就是他自己，之前他是不是说过自己有个喜欢的女主播？”
“女主播，啧啧啧。”
“也可能是赌债呢？我之前还见他去买过彩票，还不止一次见到，他瘾应该挺大的吧？”
“当然了，比起中彩票和赌.博，一夜暴富的概率比他工作能赚钱的概率大多了。毕竟像他那样的家伙，就算再怎么努力工作也没什么上升空间吧。”还有人嘲讽地笑道。
闻言，这些人一起笑了起来。
明明是在说一条人命，这些人却只把其当做是无趣的谈资。
元楚星并不喜欢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地打断：“如果只是这些东西，那没必要讲下去了。”
元楚星长得很好看，平日里眉眼带笑的时候显得元气可爱，明媚又鲜活，但冷下表情时，那点因为过于精致美貌而透出刺人的锋芒就显露出来了。
元楚星表示不感兴趣，周围的同事也没人敢拂他的意，讪笑着切换了话题。
除却他们公司跳楼的卢谦，这些天还发生了不少事。
他们公司是一片园区，坐落不少公司的办公楼。
不知道是不是自杀成了风气，除却卢谦，还有不少人也跳楼了。
甚至还有保洁阿姨前几天捅死了一个经理然后又自杀，情杀的说法闹得沸沸扬扬。
元楚星听完只觉得神奇：“大家的精神状态……这么糟糕的吗？”
元楚星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永夜市人，他准备毕业时，父母觉得元楚星可以出门历练一下，就把元楚星发配过来了。
和大家对他的猜想一样，元楚星确实是个有背景的富二代关系户。
同事们最多觉得他是哪个高层的孩子，但现实远比大家猜想得要奇幻一点。
这家公司说白了就是属于元楚星的，虽然XY永夜游戏公司在永夜市排得上名号，可只是XY集团其中一个子公司，元楚星的父母一开始是想直接给元楚星放权练手的，但是元楚星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在摸鱼，就算要接手，也先当几天实习生熟悉一下业务再说。
只是元楚星没有想到，永夜市竟然这么危险。
他之前生活的地方平和又安全，来先前，元楚星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传闻。
只是来的第一天，那名被父母交代着照顾元楚星，名叫崔敏君的女性主管好心地告知了他永夜市的情况。
“白日的永夜市还好，但是晚上的永夜市十分危险。尽量不要夜晚出门，出门也要找人群聚集的地方。要远离偏僻的小路和巷子。任由带有灵异色彩的地点都不要涉足。看到奇怪的事情要第一时间报警，并及时远离。不确定的情况下，夜晚任何人被背后喊你都不要回应。”
种种复种种，对方交代了很多。
……就像是什么规则怪谈，触碰了就会迎来死亡结局。
当时的元楚星多少还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他来永夜市的这一个月里都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元楚星是个听长辈的话的好孩子，加上元楚星本身就喜欢宅在家里，因而过得还算平静。
也没有人会主动拿这些命案和死亡事件去元楚星面前说，所以到现在，元楚星还是第一次听到永夜市这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元楚星先前从来不参与八卦，他大部分时间都独来独往。
同事们就算是想讨好元楚星都没地方，现在好不容易在茶水间撞见元楚星，又见他满脸好奇，大家就忍不住把自己积攒已久的八卦全告知给元楚星了。
兴许是少年那双漂亮的蓝眸太过迷惑人，当他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时，没有人能够抵御心底那种油然而生的，想要被他更进一步注视的欲.望。
——如果自己说的消息足够惊奇，那双眼睛会不会在自己身上停留更久？
奇异的想法自心底腾升。
大家都绞尽脑汁和元楚星说着自己知道的离奇消息。
尤其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同事，他挤了上来，说起自己从别人那听来的传闻。
他说的是一个和地铁有关的事情。
“是这样的……”
永夜市的地铁一般是十一点半开始停运，但是最近，不少下晚班的上班族发现了地铁出现了异样。
他们在搭载最后一班地铁的时候，竟然都不知不觉都超过了地铁停运的时间。
按理而言，晚班地铁都是在十一点半前准时把乘客们送下列车，不会出现十二点地铁还在运行这种重大失误。
倒霉的上班族原本在地铁上昏昏欲睡，被惊醒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
手机上，00:00的时间像是怪兽睁开了四目，幽幽地凝视他。
好安静。
上班族想，太安静了。
虽然晚班的地铁搭载的乘客们都很累，可多少会有人聊天，有些没有公德心的人还会外放手机媒体音量。
但是现在除了地铁运行时听到的呼呼声外，世界就像是陷入了死寂之中。
“听上去有点像是什么志怪小说。”元楚星点评，“除了时间外，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说话的时候，元楚星喝了一口自己冲泡好的咖啡，然后被苦得直皱眉头。
他果然不喜欢咖啡……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结果坚定了元楚星不喝咖啡的心。
真不知道某个家伙怎么能面无表情地喝下这种东西的。
鉴于还有外人在场，元楚星假装无事发生，艰难地把咖啡咽了下去。
“当然有。”
尖嘴猴腮的同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
“搭载了超过运营时间的地铁，乘客们会永远被困在另一个时间线里，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世界里。里边的乘客想要出来，只能将消息扩散。越多人知道，越多人误入这趟不该存在的地铁，他们就能脱困了。”
“毕竟，一趟地铁承载的人员是有限的，里边的人想要出来，就只能将外边的人拉进去。”
他神经兮兮地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元楚星，像是在期待元楚星的反应。
元楚星没有在意他，而是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还是奶茶好喝，元楚星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但表面上，他淡定地哦了一声。
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元楚星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故事……讲得还不错？”
确实蛮不错的。
对方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表情也做得很到位。
盯着他的样子恶意也很到位。
同事们也很配合，那些往日里洋溢着热情的笑脸下，这一刻似乎扯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如虎似狼的贪婪，仿佛元楚星是什么美味的猎物，随时都会被他们拆吃入腹。
对方：“……”
对方：“不是，你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元楚星歪了下头：“？”
元楚星很是困惑：“啊？需要有什么感觉吗？”
尖嘴猴腮的男人目光隐约透露出几分凶恶：“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吓人吗？”
元楚星：“吓人？还好吧。”
模样漂亮的少年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但是，都是假的啦。科学世界，我们要相信科学。”
对方：……
同事们：……
在一片沉默之中，元楚星淡定地补充：“而且，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又不搭地铁。”
“我有司机接送。”
他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的弧度显得无比可爱，再一次补刀。
“怎么看也轮不到我上这趟地铁吧？这么说起来，还是大家更危险呢。”
元楚星如是担忧地说。
大家：…@#￥￥%&*……
吗的！死富二代！——
从茶水间走出来，元楚星把咖啡倒掉。
真是的，本来只是想听一下八卦，结果八卦没说多少，就图穷匕见。
恶意真的是满满得要溢出来了。
小星大人是那么好吓唬的人吗？哼哼。
元楚星心里哼哼唧唧，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拆了一包草莓味的棉花糖。
他向来很喜欢吃零食，来上班也带了很多零食。
公司需要元楚星忙的事情并不多，他就是个吉祥物，就算不来上班都没关系。
所以工作的时候还蛮轻松的，反正吃吃东西摸摸鱼一天就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元楚星怼过的原因，本来就很少要麻烦元楚星，现在那些人更是不愿意过来和元楚星搭话了。
元楚星也乐得清闲，一到下班时间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毕竟他家里有人在等着他。
想到这里，元楚星脸上的笑容更明亮灿烂了。
他掏出手机。
【一颗星：我下班啦~】
手里那头，收到消息的人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回复了元楚星。
【男朋友：好O.O】
看到消息，元楚星的心情更好了。
啊呀啊呀，光是看着这个可爱的颜文字，他就能想象到男朋友此刻可爱的神态。
【一颗星：有什么想要我带回来的吗？】
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开始闪烁。
元楚星也习惯了，收拾着东西，收拾完后才去看手机屏幕。
【男朋友：要，小星】
元楚星弯起嘴角，指尖在屏幕上点着。
【一颗星：除了我啦=v=】
又是好一会的功夫，对方才慢吞吞地回复。
【男朋友：只要，小星】
元楚星被萌到了，要是男朋友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恨不能抱住对方亲上两口。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还这么容易满足啊？
元楚星再一次庆幸起自己捡到了男朋友回家照顾。
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属于他小星大人的！
【一颗星：等我回家哦=33=】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元楚星脚步轻快地往外边赶。
元楚星还没有考驾照，之前都是司机接送上下班。
也怪不得同事们觉得元楚星不好接近，他完全就是一副自我的任性样子，根本不给别人接近的机会。
请假的这些天，元楚星放了司机的假，今日是元楚星请假截止的时间，元楚星原本是来续假的。
今天出门的时候，元楚星没喊司机，打了滴滴。
可出了公司大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白日里茶水间听到的地铁故事多少给元楚星留下了一点印象，他原本打算打开滴滴的手一顿。
元楚星看向了公司旁边的地铁入口。
永夜市的地铁修建得四通八达，加上元楚星买房的位置很便捷，小区和公司就隔了三站，除了地铁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怼不怀好意的人的话只是说辞，其实元楚星还蛮喜欢地铁的便利的。
——虽然他不经常搭。
可是这次，元楚星的脑海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搭地铁试试？
——反正蛮近也蛮方便的。
鬼使神差地，元楚星放弃了滴滴，往地铁走。
第079章 079
元楚星没有加班, 甚至可以说提前下班了。
五点半的时间，这个点并不算是地铁高峰期，所以人流量没那么多。
进站的时候，元楚星发现人似乎有些少。
即便不是下班高峰期, 可地铁从来不会少人。
不仅进站台时冷清, 进入了这趟地铁后, 里边的人也不多。
大家的穿着颇有都市精英的模样，元楚星只是一眼，甚至发现有人老派地在看纸质报纸。
元楚星：？
元楚星大为震撼。
好奇怪，多看一眼。
越是观察，不对劲的地方越多。
这趟地铁里, 元楚星看到的女性显然是精致的，无论是简单好看的珍珠耳环, 还是提着的低调小巧的手包, 都透着一种精致。
可这种精致总是不合时宜浮出怪异感。
元楚星的大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种怪异在什么地方。
明明各种细节都在说明她们在追逐潮流，可身上略显过时的衣装, 复古单色的穿着像是十年前的穿搭，与现下流行多巴胺穿搭截然不同。
男性大多是三十岁上下的社畜, 脸上带着疲倦的神情。
虽然很多人下班的时候喜欢在地铁上闭目养神, 但更多人喜欢刷刷视频来缓解压力。
可这一车的人似乎并不怎么看重手机，仿佛手机没有半点吸引力，甚至不值得他们拿出来放在手里。
路过看报的中年人时, 元楚星只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
——手上的手表, 是十年前最受人追捧的款式呢。
他的脑海下意识反馈出这个信息。
作为一个富二代，元楚星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但家里的管家有时候为他准备东西时，会在家里的书柜里顺便放几本时尚杂志。
元楚星无聊的时候会去翻阅, 他曾在一期复古单品合集里看到了这款手表的介绍。
——这一车的人，都是什么老派爱好者吗？
穿着一点也不符合上班族、甚至看上去格外特立独行、个人风格浓郁的元楚星大咧咧地拿着手机，与这里格格不入。
然而元楚星根本没留意，心神依旧在手机上。
奇怪的家伙奇怪就奇怪吧，世界那么大，当然要包容大家。
这趟地铁并不挤，人少的好处就是座位空荡荡的，元楚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一颗星：提问~今天小星大人出门后，小月一个人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手机那头的男朋友像是被盘问的小学生、不，应该说是幼稚园小朋友。
他很乖地回答了元楚星：【有、在听、小星的话】
简单的几个字，回复时间却长达两分钟。
要是耐心不好的人，看到那个【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这么久，只得来这几个字，估计还会郁闷。
但元楚星却感到很欣慰。
男朋友打字的速度竟然快了一点，回去的时候要好好表扬他才行。
按照元楚星对男朋友的了解，对方必定是时时刻刻捧着手机，像是主人外出被迫自己一个人看家的小狗，手机就是他望眼欲穿的大门，另一端是心心念念的主人。
小狗不会打字，昵称为“小月”的男朋友虽然不是小狗，但是打字速度也没比小狗好上多少。
狗狗手机苦手.jpg
不过元楚星感觉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前些天第一次见面时，男朋友的状况比现在还要糟糕。
【一颗星：不要什么东西都吃，听见没有？等我回家给你带好吃的】
他不厌其烦地交代，屏幕那头的人也慢吞吞地回着消息。
【男朋友：好O.O】
简短的字，带着熟悉的颜文字。
元楚星想着想着，嘴角慢慢就挂起了笑容。
“笨蛋小月，果然，没有了我就是不行……”
明明只看语句内容的话是在抱怨的，但此时少年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笑着。
想着在家里待着的自己新交往的男朋友，元楚星觉得甜蜜又烦恼，还有一点忧心。
在此之前，元楚星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一个恋爱脑。
直到前几天，元楚星对他现在的男朋友一见钟情。
想到两人的初遇，元楚星的表情慢慢就温柔起来了——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可回想起来初遇，元楚星依旧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那天刚好是周五，无所事事上完班的元楚星在手机上刷到了一家好评很多的甜品店。
那家甜品店是新开的，位置有点偏远，但从大家拍摄的照片来看，装修很温馨，甜品的样子也很好看，不少食客都对甜品给出了超高的评分。
喜欢甜品的元楚星心血来潮，没有喊司机，而是自己搭了公交车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临近黄昏，公交车上的。
甜品店这个时候还没到八点的打烊时间，见到来人，店员朝元楚星露出热情友善的笑容。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需要些什么？”
这家店铺确实很火，元楚星来得其实不算晚，但也远远称不上早，此时店里摆放的橱柜里只剩下比较朴素的甜甜圈和芒果班戟，还有一款新出的草莓小蛋糕。
草莓小蛋糕按理来说很受欢迎，毕竟它造型可爱，草莓清透漂亮的红色让它看上去格外讨喜。
元楚星询问这款草莓蛋糕时，店员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神情：“啊、这个啊……”
店员说，这是他们老板新尝试的甜品，但是好像没把握好用量，这一批的草莓小蛋糕味道要更偏向草莓的特有的酸味。
喜爱甜食的顾客们更喜欢甜度适中的甜品，对这款蛋糕敬谢不敏，店员也不建议尝试。
“是实验失败的产物呢，大家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元楚星是个不信邪的，店员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要尝试。
店员的表情更无奈了，似乎在元楚星之前就见识到了很多顾客也这种态度，所以贴心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摆盘，上边是这款小蛋糕的试吃品。
“客人可以先尝试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买。”
元楚星谢过店员，尝了一下。
“好酸！”
只一口，他秀气的眉头就全部皱了起来。
元楚星很喜欢草莓，但是他只喜欢那种个头很大而且甜透了的草莓，经过不断的改良和选优，市面上的草莓越来越少见酸味了，加上元楚星的偏好，他尝到的全是草莓甜蜜的味道。
可这一款小蛋糕就像是还未成熟的草莓，空有草莓的清香，实际上酸涩无比。
上边淋着的草莓酱堪比柠檬的酸度。
元楚星艰难地咽下了这口试吃品，在店员准备给他介绍其他甜品时，元楚星清了清嗓子说：“给我包两个这个小蛋糕。”
店员：“？！”
目睹元楚星皱巴脸的店员原本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少年讨厌这一款甜品来着。
毕竟前边不信邪的客人们尝试了试吃品后纷纷表示了拒绝和后悔。
元楚星确实觉得这个酸味不符合他平日里的爱好。
但是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不久的元楚星总觉得，自己身边应该会有人喜欢这个味道。
——虽然元楚星周围一个亲近的朋友也没有。
来到这里后，更是天天家-公司两点一线，聚会从来不去，新地点也不涉足，新人物更是不结交。
所以大脑在说：买下来吧，说不定会有人喜欢时，元楚星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买下来了。
店员问：“客人很喜欢这种口味吗？”
喜欢吗？元楚星想了想，说：“不太喜欢。”
“不过，应该会有人喜欢吧。”他这么说着，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少年的样貌实在好看，初雪化作的头发仿佛晕着一层柔光，笑意盈盈时，星星像是全部落在他的眼睛里，动人得叫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店员下意识地说道：“是给恋人买的吗？”
说完，兴许是觉得自己太冒昧，他啊了一声，想要道歉。
然而元楚星并没有计较，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
“还没有恋人哦，也没有好感对象。”少年的答案极为古怪，“只是忽然很想买。虽然还没有要送与的对象，不过嘛。”
“有备无患嘛！”
他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眸子里星星更闪亮了。
“万一刚好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我心动的那个人呢，到时候正好可以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他。”
店员：“……”
店员似乎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
不喜欢这个味道又要买。
没有恋人没有好感的对象，偏偏还要一口气买两个不喜欢的小蛋糕。
说什么万一路上遇到了心动的对象可以送给对方，可是，先不说对方会不会喜欢甜品，会不会接受这份甜品，接受的话，尝到这样失败的酸过头的草莓蛋糕，好感值会一下子跌倒谷底吧！
一边叹着气，店员一边为这位古怪的客人打包着小蛋糕。
“如果客人不介意的话，这款芒果班戟也很好吃，很受欢迎，客人要来一份吗？”
他笑着推荐，不管怎么样，就当是为了挽留这个客人，店员指了指柜台里摆着的芒果班戟。
“后厨刚刚出工的，口味一级棒哦。”
元楚星欣然接受了店员的推荐：“好呀，给我来一个！”
一边手提着这两个小蛋糕，一只拿着藏着香浓芒果肉酱的芒果班戟，元楚星走出了这家店铺。
往外边走时，天际最后一点光线被吞没了。
不知道是永夜市的特色，还是这里比较偏，夕阳的余晖被吞没后，世界像是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崔敏君的话多少给元楚星留下了点印象，以至于元楚星看到这一幕时，脑海隐隐约约浮出“啊、好像真的有点太晚了”的念头。
——但是。
出来都出来了。
时间晚了就晚了。
人要学会为自己的决定买单，但更要学会享受自己突如其来的乐趣。
元楚星慢吞吞地往外边走，芒果浓郁甜蜜的味道在味蕾里肆无忌惮地绽放着。
有人说，糖是幸福的味道，甜味无论何时都被人类追逐着，那是源自黑夜与饥饿下残存在人类身躯的本能。
元楚星赞同这个说法。
更赞同自己能够发现这间甜品店。
怪不得那么多人称赞，这家的甜品确实很好吃。
元楚星满意地眯起眼睛，他想，下次的时候再来一次这家店吧。
店铺在小巷里，要走接近十分钟才能重新回到公交站牌。
反正不着急回家，元楚星漫无目的地在这里转悠着。
沿着这条路，可以清晰地看见两端截然不同的城市。
右边眺望，是高楼林立的城市。
左边则是逐渐落败废弃的城区，和市中心的繁华不同，这里更像是被时代抛弃的旧物之地。
元楚星走到了另一条街道，这里曾传过要重新修建的消息，有施工队遗留的痕迹。
被封锁起来的路段，依旧能够看到昔日人声鼎沸小吃街的模样，一条路过去全是店铺。
现在就只剩下灰尘遍布的大门，孤零零地坐立在街上。
自然的光线已经被夜幕吞噬得几近殆尽了，废弃的老旧城区连居民都很少见。
这一片只剩下黑暗，路灯也年久失修，光芒变得很微弱。
太过安静，元楚星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静谧的夜晚叫人惶惶的同时，又无法言明地腾升起几分微妙的兴奋和期待。
黑夜象征着危险，代表着未知，却也让人止不住好奇。
这一带兴许真的繁华过，店铺真的很多，周围还有广场，是明显的商圈结构。
元楚星吃完了芒果班戟，心情很好，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他路过了一家荒废的商城。
巨大的落地玻璃落满了灰尘，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出几分落寞。
就在这一瞬，提着小蛋糕的元楚星，偶然窥见了朦胧在夜色中玻璃背后的青年。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元楚星的注视，缓慢地、仿佛还没适应这具身体般迟钝地抬起头，望了过来。
看起来年纪刚刚脱离少年不久的青年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色衣袍，布料陈旧，有几处洇开了深褐色的污渍。
棕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有几缕棕发黏在面无表情的脸上，兴许是肌肤太过苍白，衬得他的红眸像是油画里画家绘制的薪火。
明明是浓艳的色泽，在黑夜中静静燃烧着，但隔着纸张，那点火焰便被封存在了时光与画布之中，只剩下无端的冰冷。
坐在冰凉地板上的青年歪了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元楚星。
地上晕开了一滩深色的湿痕，朦朦胧胧，看不清是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废弃的杂物和块状的东西零碎散在青年周遭，他只是因为过于敏锐，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地望向了元楚星。
秀气清隽的脸庞积着浓郁的霾色，阴郁如挥之不去的阴影，凝聚在青年的眉眼之中。
有血液从他的额角淌落，滴滴答答，瓷纹般滑过脸庞。
偏偏他毫无知觉，不觉疼痛，只冷淡地望着窗外的元楚星，像是某种食物链顶端的凶兽，凝视着无端闯进自己领域的猎物。
其实是很惊悚很怪异的一幕。
元楚星站在废弃的街道外，昏黄的路灯照亮他纤薄的身影。
玻璃内的青年置身阴影之中，如无数恐怖故事的开端，携着难言的怪异与恐惧。
但是就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元楚星的心脏跳动得无比剧烈。
扑通、扑通。
难以言明的感觉攥紧了他的心脏，连同呼吸也一并被挟持了。
就像是命运突然在这一瞬间降临了。
在这一刻，元楚星也遇到了独属于他的命运。
无法拒绝的命运，具现成了玻璃后的那名棕发青年。
第080章 080
——然后元楚星就很勇地把对方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 元楚星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当时竟然会那么有勇气，真的叫元楚星回想起来都觉得神奇。
不过，能够交往真的太好啦！
这么想着，元楚星脸上的笑容更明亮了。
他给男朋友亲亲密密地发着消息：【要乖乖等我回去哦。】
男朋友的消息很慢才回复过来。
【男朋友：……】
【男朋友：、好】
明明是很简短的回复, 可光是看着这两条消息, 元楚星就能脑补出男朋友此时面无表情但莫名透出委屈巴巴的模样来。
元楚星弯着眼睛, 给云藏月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他收回了手机，没再继续聊天了。
地铁速度还是很快的，就三站距离，加上走路回家的时间，元楚星十五分钟内绝对可以到家。
到家再好好哄哄小月吧, 元楚星如是想。
把手机收起后，元楚星才发现不对劲。
——地铁好安静哦。
和男朋友发着消息的元楚星后知后觉地想。
他抬起头, 随意观察了下四周。
无论何时, 地铁里都很少安静成这样。
虽然坐地铁的次数不算多，但诡异都摆在明面上了, 神经再怎么大条的人也会发现异样。
元楚星一抬头，就对上了无数双望来的、没有任何高光的眼睛。
乘客们：“……”
他们像是一群在暗中等待已久的幽灵, 对着误入此地的猎物, 兴奋地将要露出獠牙。
元楚星：？
元楚星迷茫，看我做什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元楚星把息屏的手机屏幕对准自己，屏幕里朦朦胧胧照出元楚星的轮廓。
很好看啊。完全挑不出毛病。
元楚星端量了一下自己, 觉得问题不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那就是这些人有问题。
从不内耗的元楚星想明白了, 一个个地瞪了回去。
因为长相精致，元楚星习惯了他人的目光没错, 可目光和目光之间也是有差异的。
欣赏他和恶意地盯着他，元楚星分不清才怪。
就在这时。
新的乘客上车了——
这个地铁不对劲。
玩家们对此心照不宣。
不同面貌、各怀鬼胎的玩家们走进了这趟地铁。
“好巧, 你也在啊。”
“哟，你竟然也没死。”
“呵呵。”
越是高级的副本，进入的玩家们越是很容易彼此眼熟。
起码这次的玩家们就不少是有仇的。
【副本世界：永夜市的未解之谜】
【副本等级：S】
【副本介绍：不存在的地铁穿梭在另一个时空里，深夜的公交车永远也去不到想去的目的地，半夜里，医院滴答滴答古怪的声音，总是有人跳楼死亡仿佛被诅咒的公司，巷子里游荡的幽灵……奇怪的传闻不知不觉传遍了这座城市。】
【“你好。”有人打着招呼，“你好。”有人回应。】
【“你还是昨天的你吗？”对方问，“没错，我是哦。”被询问的人笑嘻嘻地回答。】
【永夜市似乎藏着许多秘密，你们能够平安地将这些秘密找出来吗？】
【备注：虽然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但是——请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哦。】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TA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对吧？】
【主线任务：主动参与并成功从至少五个未解之谜存活下来。】
【当前进度：0/5】
非常险恶也别有用心的备注。
高级玩家们已经熟悉了悬月游戏的恶趣味，但这不妨碍他们看到备注时依旧恶心得像是吞吃了苍蝇。
就像备注所言，悬月游戏永远不会无端给出任何一个宝贵的提示。
祂提示了，玩家们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
反正最后承载后果的永远是倒霉的玩家们。
即便这次的副本不是对抗副本，但是也差不多了。
玩家们可以彼此合作，但也需要彼此警惕。
主线任务要求玩家们必须参与最少五个未解之谜，最好找的就是这个近来流传在众多人口中的“不存在的地铁”。
“永夜市不存在深夜十一点半到一点半还在运营的地铁，除非是那个。”
“对哦。那个。”
被玩家们套话的npc笑容暧昧：“不一定是最后一班才会倒霉的遇上不存在的地铁，时间只是一个假象。只要你被它吸引了，或者它盯上了你，那么，你是非常有可能在进入地铁的一瞬间，走进这班独特的地铁的。”
“哦？你问要怎么才能够进去？怎么那么多人喜欢找死呢？不过，好吧。看在我是一个好心人的份上。”
“只要在进入地铁前，默念“不存在的地铁，真实存在的我，愿以我的存在呼唤你的到来”这句话三次以上就可以了。”
据玩家们所知，不存在的地铁几乎是永夜市最低档的不解之谜。
只要有一定实力，甚至不需要实力，运气够好上去了也能正常下来，每次失踪的倒霉蛋只会随机被抽选一两个而已。
怀着这种自信，玩家们按照打听得来的办法，主动寻找上了这一趟不存在的地铁。
然而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熟人。
毕竟玩家们进入这个副本时并不知道有多少人，永夜市的未解之谜在高级副本里还是很出名的。
这个副本算是一个常驻的高级副本，只要申请就能进入。
因为等级高，所以奖励也丰富。
玩家们可以当做一个真正的游戏副本，随时都能够再刷。
但永夜市副本神奇的地方也在这里，它要求玩家最低是S级，等级一开始标注的也是S级。
可随着玩家进入的次数越多，副本等级也会随之变化。
第一次进入的话，还是玩家们主动追逐这些未解之谜，进入次数越多，玩家们被盯上的概率越大。
那些更为恐怖、更不为人知的未解之谜像是奇异的幽灵，在黑暗阴影中高举着屠刀，一旦被它们逮上了，就是死亡。
如果不作死的话，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存活率高达50%
别小看这个数字，在高级副本里，存活率高达50%真的是一个福利本了。
第二次进入的存活率会骤降到20%，第三次更是只有可怜兮兮的1%
第四次——
玩家论坛上，至今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通过四次。
毕竟第二次副本就跳到了S+，第三次更是跳到了令人心惊胆战的SS
玩家排行榜上，目前最高的不过SS——也就是唯一一个通过了第三次永夜市副本的那名玩家。
和他进去的那一批玩家高达五十人，但是能够成功拿到奖励的只有他一人，其余人要么掉了复活次数，要么就真正永远留在了那里。
更神奇的是，永夜市的未解之谜们似乎是随机的。
每次进入副本的时候，玩家们遇到的未解之谜都不一样。
就好像这个世界是会呼吸和变化的一样，至今为止，玩家论坛上，关于自己在永夜市副本遇到的怪谈，至今没有重复过。
可是永夜市虽然很危险，但那只是进入的次数多了才致命。
它的奖励给得比普通的S级副本奖励要丰厚，所以一般晋级了S级的玩家都会来挑战一下。
姜子涵刚刚晋级S级不久，论坛上的权限进一步对他打开了。
他浏览了高级玩家们发布的帖子后，精挑细选选了永夜市。
永夜市的进入条件是，每隔三个月就可以进入一次，在进入前，谁也不知道永夜市副本有多少人申请。
毕竟进入的时候，玩家们是分散在永夜市各个角落里，如果不是因为要主动探寻那些未解之谜，玩家们遇到的概率很小很小。
姜子涵随便找了个地铁站进入，默念了三次那段话，走进地铁，再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等候区。
——附近全是有些脸熟的面孔。
高级玩家每一个好惹的，加上永夜市副本上那极具恶意的提示，玩家们假笑着讥讽了几句之后，等来了这趟不存在的地铁。
地铁门打开了。
玩家们有些警惕地进入了地铁之中。
里边很安静，有中年男性在看着报纸，有模样妩媚漂亮的女性在专心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有人在打着瞌睡，有人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盯着这群新的乘客。
一进来就察觉到了这些npc身上的恶意。
纵然知道自己来的地方不同寻常，被这些明显不对劲的npc们盯上时，玩家们还是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了。
姜子涵习惯性在地铁上搜寻信息，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奇特的npc吸引了。
不仅是他，其他的玩家们的视线也逐渐集中起来。
因为，太明显了。
这样有些老旧的地铁中，那名少年，光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会发光。
头发像是新雪，右边扎着一个小辫子，发端轻轻在肩上摇晃。肌肤白皙得像是能闪烁着莹润的光泽。他微微低垂着漂亮的蓝眸，秀气的鼻尖下，红润的唇瓣像是花朵。
在一众复古的穿搭里，少年蓝、白、黑三色间粉紫的衣着格外新潮，纤长的脖子戴着一个和服饰同色系的choker，错拼的体恤上挂着一个奇异的黑色项链，上边缀着的宝石熠熠生辉。
很惊艳，但也很诡异。
好几名玩家一并进来时，那些看似在做着自己事情的乘客们实际上都在用一种隐晦的恶意视线在盯着他们，只有这个少年，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宽大的衣袖探出细白的指尖，落在息屏的手机上，漫不经心地照出自己的容貌。
——像是某个可怕未解之谜的boss，偶然和他们搭载了同一班地铁。
而他们，就是羊入虎口的倒霉蛋们！
糟糕……
玩家们不约而同地流下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