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宿满头大汗回来的时候,赵卓已经先一步走了。
他将蛋糕放到席言面前,看着桌上多出的一杯咖啡,惊咦了一声。
“言言,这是给我点的吗?”
席言回过神,那是赵卓点的,但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萧宿就回来了。
萧宿满心欢喜尝了一口。
不是他喜欢的口味,太苦了,倒是有点像他发小赵卓的,都喜欢不加糖。
他硬撑着全部喝完,席言切了一块蛋糕给他。
“很苦吧,吃点蛋糕。”
萧宿没动手,就着席言的手一口含住,“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这些东西。”看见萧宿愣神,他撑着下巴,又补了一句,“但我想看你为我去买。”
像极了小女友对着男朋友在撒娇,于是萧宿的心一下子软了,也没空去在意其他的东西。
比如刚刚擦肩而过的有点像他发小的那道身影,比如自从他回来后席言就有点欲言又止的神情。
赵卓看着萧宿进了店,坐在席言对面。
有人从他旁边的树后走了出来,身形瘦削,带着顶帽子,右手不安的握住左臂,手指上还缠着绷带。
“赵、赵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他?”
面对赵卓,许然有些拘谨。
赵卓没说多,只说“快了。”
许然又问能不能去见见他母亲。
自从被萧宿带走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医院,就连母亲的消息都是赵卓告诉他的。
赵卓意味深长地说道:“萧宿正在医院守株待兔,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许然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和赵卓的关系,同盟亦或者是利用。
但他还挺怵对方的。
但是为了达成目的,他又不得不与虎谋皮。
…………
席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陆阳,听说他伤都没好全,就去了萧氏实习,天天被萧宿管着,就连发个短信都要不时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人。
在断断续续收到他几条短信后,席言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萧宿看陆阳看得紧,就跟防贼似的,反倒让席言得闲去跟赵卓见面。
当他看见在树下等着的赵卓,那副小心翼翼又急切的样子,竟让席言隐隐有了一种在与他偷情的错觉。
他觉得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并且很有可能乐在其中。
席言走过去,开门见山道:“你说你知道许然在哪,是吗?”
赵卓刚露出的笑容一滞,充满酸意的说了一句:“你肯见我就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但他也知道能拖到现在已经不容易,所以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就将一份录像带交给了席言。
录像是那天赵卓去郊外工厂时带回来的,刚好拍到萧宿折磨许然的场面。
“这是我查你丈夫的行踪时,在一处工厂里找到的摄像头。”他解释道。
席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赵卓是怎么会觉得,一处已经废弃已久的工厂,会有这么清晰的摄像头的。
合着他是早就找到了许然,又安了摄像头,在萧宿把人教训了一顿之后,又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把人救走,又用许然的消息一直吊着自己。
看见席言一直不说话,赵卓心里一紧。
他早知道这件事会给席言造成重大打击,但已经尽力避免,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把时间拖得这么久。
真以为他喜欢跟人偷情的刺激吗?
是的,他喜欢。
但这不重要,他是怕忽然一下子告诉席言,他会接受不了。
毕竟谁也不想看见,自己当初挑选出来认为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竟然也是个心狠手辣、打击对手的人。
“……我不相信阿宿会做这种事。”席言眉头蹙起,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赵卓没想到,事到如今席言竟还对萧宿心存幻想,不禁又心疼又气愤。
“我已经找到了许然,”他顿了一下,“他过得不太好,这段时间一直躲躲藏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人。”
“阿言,他是被你丈夫带走的。”
席言闻言,先是震惊,而后沉默不语,似乎不愿意相信,但又确实再也骗不了自己。
赵卓眼见着目的快要达成,只需要再添最后一把火,可是一想到会看到席言伤心难过的样子,他犹豫了。
他甚至厌恶这个不择手段的自己。
萧宿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席言是他不可能放手的爱人,他要么对得起萧宿,要么对得起自己。
摸着中指上的戒指,赵卓想到,只差一点点,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席言说道:“阿言,许然想见你。”
就这样吧,长痛不如短痛,继续瞒下去也没有必要,该是揭开一切的时候了。
…………
“席先生!”
听见喊声,席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园丁在朝他挥手,脸上带着笑,一口白牙在太阳底下特别耀眼,一身灰蓝色布衣,拿着铲子的手上沾着泥土。
席言只思考了一瞬,就转身朝他走去。
走过草丛,忽然眼前一亮,原本是草地的地方,现在竟长了一大片蓝莹莹的花,只见花不见叶,风吹过,像是一片涌动的湖水。
“这是?”
席言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来过院子,许然的事情始终悬在他心上,既然要表现出担忧的样子,自然没有心情做其他事。
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自己房间里看书,顶多在萧宿也在的时候敷衍几句,很少再踏足其他地方。
如今看到这些花,都觉得像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一样。
“这是少爷上次带回来的种子,长的快,花期也长,能开几个月。”
“席先生,你不喜欢吗?”园丁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喜色,不由觉得奇怪。
席言勉强露出笑容,“不是,我很喜欢,谢谢你照顾它们了。”
“席先生客气了,哈哈哈!”园丁是个实诚人,闻言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知道萧……阿宿什么时候回来吗?”
“少爷?”园丁疑惑道:“席先生也不知道吗?那可能只能去问管家了。”
他又问席言是不是找萧宿有急事,席言摇了摇头,满腹心事的走了。
下午萧宿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去了院子。
园丁正在除草,总觉得自从席先生不来院子里之后,院子里的草都少了几分生气。
“老郑,你过来一下。”
萧宿手里拿着文件,刚刚回来,就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来了这里。
园丁老郑闻言回头,看见萧宿一脸沉思,期待中又带点紧张的样子,心里想着今天这夫夫两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奇怪。
等他走进,萧宿抬起眼问他:“言言回来了吗?”
“席先生回的早,现在大概在房里看书吧。”
“嗯。”萧宿搓了搓手指,“那他来这边没有,看没看见这些花?”
他问得急,园丁懂了他的意思,不由露出心领神会的笑。
席先生能跟少爷和好,他们自然乐见其成,下意识忽略了席言今天的异常,回答道:“席先生喜欢的很,还问了几次少爷你多久回来呢。”
萧宿这下放下了心,表情一松,“是吗?”
园丁乐得当个助攻,点头应道:“是啊是啊,席先生一回来就问起少爷,怕是挂念你咧。”
萧宿忍不住笑,“我马上就去找他。”
他上楼的脚步轻快,看得出来心情极好,走到席言房外,他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发现门没关。
席言不肯去他房里,他就一直在这里打地铺。
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娇生惯养的臭毛病,被子往地上一铺就是一张床。
委屈是委屈了点儿,他倒是想爬床,但席言不给机会,他爬一次就被踹下来一次。
每次他揉着酸痛的腰,满怀怨念的看着床上的人时,席言揉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他,然后一脸愧疚的把他扶起来,萧宿的脾气立马就没有了。
甚至还得骂自己为什么不长记性又去打扰席言睡觉。
门一推就开,萧宿走进去,看见席言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低头翻着书。
不知是不是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席言一动不动,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发上、身上都形成一层毛绒绒的光圈。
萧宿嘴角勾起,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俯身抱住他。
“言言,在看什么?”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萧宿满心沉溺在这个亲昵的动作里,根本没有注意到。
顿了两秒,席言继续翻书。
“我今天看了一本书,里面讲一个女人因为一些原因,欺骗了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无法接受这种行为,跟她离婚了。”
他侧过头,“很可笑是不是?”
萧宿眨了眨眼睛,“是啊,仅仅只是一次欺骗就要离婚,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席言将书放到桌上,“那个妻子也是这么想的。”
“但我觉得,爱人之间不应该有谎言和欺骗。就算因为做错了什么事所以不得不撒谎,但是如果连相信对方会原谅你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段婚姻无疑是可悲的。”
他像是在说书里的人,又像是在说自己,“阿宿,你有什么事骗了我吗?”
“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萧宿慢慢松开抱着他的手,站直了身体。
望着自己投射在墙壁上的身影,在日渐西斜的昏黄日光下显得过分孤寂。
他语气轻松的笑了笑,“没有,我没有骗过你。”
席言叹了口气,眼中分明是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