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练习曲乐,到黄昏时才回府。
贺瑶带着从街上买来的酥点,兴冲冲来寻元妄,“小侯爷!”
她推开门,少年郎弱不胜衣地倚坐
他可真好看呀……
贺瑶连声音也柔和许多,“今日出去玩,回来时瞧见路边有卖金丝芙蓉糕的,想着小侯爷大约从未尝过洛京的糕点,因此买了些给你送来。”
“多谢贺小娘子。”元妄虚弱地咳嗽一声,“让你破费了。”
贺瑶
元妄挑了挑眉,心想巧了,我今儿也撞见个小娘子,琵琶弹得一塌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
他笑道:“贺小娘子琴棋书画样样通,我虽然没听过小娘子的琵琶,但定然宛如天籁。”
“哪里,小侯爷的笛子才是天籁之声呢!”
两人互相夸奖了片刻,贺瑶才意犹未地回自己闺房。
穿过回廊时,余霞
她蹦蹦跳跳,暗道虽然起初和小侯爷相处起来很累,可如今渐渐熟悉,小侯爷倒是比她遇见过的所有小郎君都要温柔惊艳,相处起来很舒服不说,还总是夸她,怪叫她害臊的……
“姑娘。”
回廊头,春浓忧心忡忡地注视贺瑶。
贺瑶回过神,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辫子,“怎么啦?”
春浓责备道:“姑娘一回来就去探望小侯爷,莫非是喜欢上他了?姑娘如今变了,从前总是提起魏家郎君,如今一整日也不曾提起一句,反而常常记挂小侯爷,还特意买了芙蓉糕给他送去……”
贺瑶一时无言。
春浓这语气,怎么好像她红杏出墙似的?
她想了想,故作难过道:“我倒是想和九卿哥哥亲近,可他总是不理我,也从未说过爱慕我、喜欢我这些话,可见他待我,与待其他妹妹是一样的。春浓,我非得听他亲口说出喜欢我,我才信他的心意。”
春浓为难地咬了咬嘴唇,“这……”
晚霞的余晖从少女的袖角滑落。
贺瑶
贺瑶练了整整一个月的《高山流水》,
老人轻抚胡须,“正所谓天道酬勤、勤能补拙,小娘子的功夫未曾白费,这一曲《高山流水》,已有些古意了。”
贺瑶弯起清亮亮的杏子眼,“先生,比起洛京城那些有名的曲乐大家,我弹得如何?我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成就,是不是当世难得的天纵奇才?”
东郭先生嘴角微微抽搐。
见过活泼骄傲的小娘子,可是骄傲到这个份上的,面前这位还是头一份。
他虎着脸道:“骄兵必败,弹琵琶也好、做人也罢,都得时时保持谦逊的姿态。小娘子
贺瑶争辩道:“我不是懒惰的人,我
话到最后,她抱紧琵琶,语气不由自主地透出遗憾。
东郭先生想了想,认真道:“世间的美,从不止一种形态。春日的百花固然很美,但冬夜的朔雪不也很美?文静婉约固然很好,可骁勇善战何尝不是另一种美?何必为世俗禁锢,人生短短几十载,活出自我就好。”
贺瑶愣住。
不
舍弃所谓的高门淑女,做回原本的自己?
可那样的自己,不喜舞文弄墨只爱舞刀弄枪,那样喊打喊杀的自己,真的会受小娘子们欢迎,真的会有小郎君喜欢吗?
东郭先生摆摆手,“老朽能教你的都教了,你走罢。”
贺瑶看着他开始拾琴案,郑重地作了个揖,才告辞离去。
她走后不久,东郭先生又考了元妄的笛子。
“你的心里
元妄保持微笑,“不过一首曲子而已,先生就能听出杀气了?”
东郭先生不与他争辩,淡淡道:“你的名字很好,‘空释’,寓意放下、自然,为人也当如此,小小年纪,戾气那么重作甚?”
“空释”是元妄自己原本的名字。
他是个没有名字的孤儿,幼时曾
老和尚明知庙里
只可惜,凉州大旱,那老和尚也没能落得个善终的下场……
元妄眼底晦暗不明。
他低眉敛目,随手把玩竹笛,笑起来时小虎牙嚣张顽劣,“学佛门那一套,难道就一定能有个好下场?大善人、老好人都是笨蛋,我这个人坏得很,学不来修身养性兼济天下。多谢先生教导音律,告辞!”
他懒得走门,径直夺窗而出。
东郭先生正品着他的话,想起什么连忙悲痛欲绝地追上去,“老朽的竹笛!”
然而窗外空空如也,少年已不知所踪。
,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