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锄地
云若生并不理会, 直接对着殷学明说：“送客。”
殷学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吴航：“请吧。”
那两个字就跟在嘴里咬过似的，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味儿，吴航嘴巴张开又合上, 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云若生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吴航出了公司大门骂骂咧咧地往公交车站走, 连背影都透着股愤愤的味道。
云若生在看剧本的时候, 殷学明站在身后也跟着瞅了一眼，那哪是剧本啊, 分明是□□，处处透着烂俗。
要隔殷学明身上早就轰人走了, 还能这么客气？
“生哥, 接下来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 明天我还有一场试镜要参加。”
“在哪里，要我送你吗？”
殷学明说出这句话是有底气的，毕竟他现在是有车一族了。
当然, 这辆车是云若生花钱买的。
以前云若生全国各地跑拍戏, 来来回回可以坐剧组的车, 而且住的地方一般都比较近，所以就没有买车的想法。
可是这段时间在B市待久了，才发现没车寸步难行, 更何况他们公司还是在郊外，坐公交车晃悠半天才能进市区, 所以云若生才决定斥巨资买车。
也不是什么高档车，性能好，能开就行。
云若生说要买车的时候，殷学明和刘思彤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脑电波高度一致, 疑惑云若生哪来的钱？
这人不是经常发红包请夜宵吗，居然还能存的下车钱？
云若生只留下一句话：当我大学是白读的吗？
殷学明和刘思彤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云若生大学是学什么的。
殷学明跟云若生比较久，所以还能想出来，刘思彤是真的不知道，甚至于震惊云若生居然上过大学！
也不怪刘思彤震惊，在娱乐圈里找出正经上完大学的屈指可数。
高中毕业的刘思彤都觉得自己学历算高的了。
“不用，试镜地点就在附近。”
云若生的话把殷学明的思绪扯了回来，虽然疑惑剧组为什么把试镜地点放在荒郊野外，但也没有多问，等试镜通过了再讨论也不迟。
为什么？
云若生回想着选角导演给的角色介绍，是因为这部剧是一部扶贫剧，男主跟村民都是生活在大西北的风沙里，漫天尘土，导演要求演员必须要吃得了苦扮得了丑，不要在乎形象。
作为国家重点扶持的任务剧，拍完之后肯定能上星播出，不管是从题材还是播出方式来说，这部剧都很吸引人。
哪怕导演提前说明要吃苦，也有大把明星抢破了头要一个试镜机会。
导演也是想把这次的任务办的漂亮，所以角色是对外招募的，觉得自己合适的演员都可以投简历走流程。
云若生对自己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像这样的正剧都偏向于那些老演员，他这样的“小鲜肉”估计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他年纪并不小了，但是因为长得嫩，并不妨碍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觉得他演技青涩。
不管怎样，总要去试试。
剧组的工作人员把所有试镜人员都拉到了一个群里面，云若生就按照群里的位置共享，慢慢找过去。
云若生是第一个到的，确实离公司不远，就是路绕了点。
到了地方之后，发现是一大块荒地，田埂上还有工作人员在布置摄像机。
作为第一个到的演员，导演崔夏对云若生印象很好，特地让云若生过去在凉棚底下休息。
“谢谢崔导。”
云若生礼貌地点头，然后找个小板凳坐着。
“你认识我？”崔夏感兴趣地坐起身。
“国家台最近在播的那部剧我还是很喜欢的。”云若生客气地回答，少了很多功利性，却十分对崔夏的胃口。
“我也觉得不错，不枉费我带着剧组在深山里待了两年。”
云若生配合地笑了两声，真心实意地夸赞：“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导演，有这些吃苦耐劳的工作人员和演员，这部剧才显得如此真实。”
崔夏脸上得意的神情更浓了，对云若生也更感兴趣了：“看你长得这么俊，是来应聘……不是，试镜那个大学生村官的吗？”
崔夏说的大学生村官是剧本里一个配角，前期是为了熬资历镀金才选择当大学生村官，故事情节刚开始的时候，这个角色还是个娇气的城市娃，甚至几次三番动了想放弃的念头，后来在村民的感染下，积极主动，带领村民脱贫致富，是个有完整成长线，人设也讨喜的角色。
“不是，我是来试镜男主的。”
“男主？”崔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云若生，并不觉得云若生能胜任，但也没打击年轻人自信，反而拍着云若生的肩膀说：“加油吧，年轻人，拿出你的实力，让我看看行不行！”
B市的六月，处处透着股烦躁。
云若生从早上七点一直等到九点半，所有试镜演员才到齐。
除了刚开始和导演说了几句话，剩下时间里，云若生就待在凉棚下看着自己昨天晚上连夜写的人物小传，字数也不多，只是简单写了一下人物背景。
选角导演那里给到所有演员的资料只有一点点，除了人设和大概的故事梗概，其它的一概没有，云若生只能根据人设想角色的背影。
崔夏有时会在凉棚下休息，有时却亲力亲为布置试镜现场。
云若生也看了一下，发现这次试镜比较特殊，大部分机器和人员都是围绕着荒地进行的，难不成要看演员们怎么锄地吗？
云若生也就是这么一想，谁知道手里真的被塞了一把锄头。
崔夏站在田埂上举着大喇叭：“看见这块地了吗，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下午五点之前，把这些地都锄一遍，有没有疑问？没有疑问我们就开始！”
附近荒地不少，因为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山坡，还带着点坡度，而且多年之前这个地方上面还盖了房子，推翻之后，地面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地基和水泥石块。
云若生随意用锄头试探了下，土地板结严重，并不适合种地，就地理位置来说，也不适合盖房子。
除非什么时候开发商买下这一片的土地，用工程器械把这块的土地重新平整一遍。
但是现阶段，这块土地只是崔夏用来“试镜”的一关而已。
来的一些演员里，不乏云若生眼熟的老戏骨，也有铺天盖地营销的流量鲜肉。
大家互相看了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扛上锄头想先找块容易开垦的地方。
云若生走在最后，看老戏骨们都找好了地方，才随便找了块地方。
想要种田，怎么可能会没有一手种田技术？
云若生小时候就能举着小锄头帮师父锄菜园，长大之后觊觎山脚下那一大片荒地，还研究了很久的现代化农业种植技术。
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云若生还想着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回家种地，没想到这个□□e刚立完，就被瀚海拉走了。
锄地，这不是小意思？
可是在锄头碰到石头的那一刻，云若生的手都被震麻了，然后思考，导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帮老乡锄地吧。
云若生在这待了好几年了，村里的人除了侍弄自家菜园，很少有种地的，就算有，那也是机械化种植，这块地谁也看不上，只能放在这长草。
难道是锻炼人的毅力？
在场的大部分人估计都是这么想的。
云若生擦了一下汗水，眼角余光注意到崔夏正站在田埂上，好像还皱着眉头。
他们这些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若生直起身，杵着锄头，看似发呆，实则是在观察。
都在认真干活，有什么区别吗？
云若生发现崔夏对那些年纪大的没有特殊的表情，只是在看到年轻人的时候才会皱一下眉头，但也只是很微小的动作，要不是云若生一直观察，也发现不了。
难道崔夏是对年轻演员有意见？
也不可能啊，刚才和崔夏几句话的交流，云若生能感受到导演对他并没有什么轻视的感觉，哪怕是知道他想要挑战主角，也没说什么，反而还鼓励了两句。
噢，不对，有几个年轻人崔夏看到也没什么表情。
那是为什么呢……
云若生盯着两拨人看了，突然发现，人少的那几个锄地动作很标准，全身都用上了力气，而其他人看着是在锄地，实则手上的力气轻飘飘的，深度也就才一两厘米的样子。
云若生想起来，剧本里的所有角色都要下地干活，能不能干活，会不会干活，是衡量演员的一个重要标准。
想通了这点，云若生继续挥舞着锄头，把石头挑出来放到一边，把荒草的根扒出来翻到太阳底下。
中午的饭是剧组发的盒饭。
薄薄的塑料盒，打开除了压得实实的白米饭，就只有青菜和黄豆，看起来清淡得很。
干了几个小时的活，云若生早就饿了，用筷子挑了一大块米饭就往嘴里塞，然后米饭还没嚼几下，又往嘴里塞了几根菜叶和黄豆。
周围几个人本来看盒饭都没什么胃口，看云若生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手里的饭菜香起来。
云若生吃得又快又香，但是吃相却并不难看，甚至还有些斯文。
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有人终于忍受不住，扔了饭盒就走人的。
崔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对剩下的人说：“进组以后每天都是这个劳动强度，下地干活的戏份必须演员亲自上场，我们剧组不允许有替身的存在，你们可要想好了，觉得自己受不了的可以现在就走人。”
第72章 综艺
崔夏的这一番话刚落下, 就有几个人犹豫着放下盒饭，上了不远处的保姆车走了。
然后崔夏又点了几个人，说他们不合格。
有平静接受结果的, 也有不服气问原因的。
对于问原因的，崔夏也十分大方地让他们看了现场录像, 镜头里能明显看出区别。
没人说话了, 留在场上的人更少了。
崔夏看人数到了自己的预期，也没再故意为难, 正式开始试镜。
这段戏是个群像戏，在开拍之前半小时, 演员才能拿到剧本背台词揣摩角色。
因为想演男主的人很多, 所以云若生在试戏阶段还是被安排了大学生村官的角色。
云若生没有纠结太多, 拿到剧本就开始背台词，背完了之后又开始设想这段剧情的背景心理，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动作。
试戏结束, 崔夏又刷掉两个演技不过关的, 剩下的演员都留下了, 包括云若生。
只是可能没有办法演到自己想要的角色了，崔夏说自己会结合演员本人意愿和外形，做出最后的选择。
云若生想演的男主是村里飞出的金凤凰, 高中毕业之后就在外面跑业务，杂七杂八地干了不少, 攒了点钱。
一开始回家乡是看上廉价的劳动力，前期男主人设真的是一言难尽，坑蒙拐骗，也不好好做生意，尽耍手段。
本来男主的良心都快泯灭了, 没想到家乡的村民对他却很感激，感激他带着村民挣了钱。
男主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有用的，然后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在家乡搞农业。
期间男主和村民经历了种种磨难，终于有了成果。
男主算是一个成长型的人设吧。
选角导演给出的资料里写了男主的角色人设，35岁，离异有一个孩子，看起来圆滑世故，却也十分护短。
崔夏觉得云若生不适合也是真的，他觉得像云若生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把握不住男主这样复杂的人设。
不说别的，那种圆滑世故就不好演，演过头了会让人感受不到男主的魅力，可要是演不出来，男主人设也算是崩了。
更何况男主是离异，还有孩子。
导演觉得这样的角色交给年纪大阅历丰富的男演员演比较合适。
但是云若生想让导演给自己的一个机会，随机试镜一个男主戏份。
崔夏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还让其他人对自己饰演的角色有什么意见的话也可以重新试镜。
圆滑市侩对于云若生来说，确实有点难。
所以云若生在试镜的前几天一直泡在美食街，想要找个模本。
可是看来看去，那些小摊主都是笑脸迎人，虽然会让客人有些负担，却也并不惹人生厌。
云若生在那里等了好几天，发现大部分人本性还是很淳朴善良的，虽然偶有精明算计，也是为了生活。
云若生并不觉得自己临时抱佛脚的演技会比那些老戏骨厉害，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事实也证明，云若生的演技确实火候还不够。
但是导演在斟酌过后，还是决定把男主角色给了云若生。
虽然另一个演员的演技很好，但是导演觉得他更适合别的角色。
那个演员也没多做考虑，稍微想一下就同意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崔夏拍着云若生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呀，时间地点稍后会发给你。”
“谢谢导演夸奖。”
云若生感激地看着导演，就是疑惑导演走的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幸灾乐祸。
后来云若生收到剧组发过来的地点就知道为什么了，拍摄地点在大西北，一路上尘土飞扬，环境确实不太好。
收到剧组那边的消息，殷学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太好了，生哥终于有工作了！
云若生心里也有些开心，虽然拍摄环境有些艰苦，但是可以想见，这部剧要是拍好的话获奖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说了这件事的刘思彤赶忙结束了学校的蹭课，从网上买了好几套补水保湿的护肤品，要给云若生带着。
云若生无奈扶额，他本来就因为这个“小白脸”的气质备受“歧视”，这次去拍戏，也是想着把自己的皮肤晒黑，显得更阳光一点。
听到云若生的发言，刘思彤嫉妒得质壁分离，然后哭着喊着说云若生糟蹋自己的脸。
云若生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他一向知道自己好看，可是想象中晒黑了也一样好看，只不过是另一种风格而已，小彤反应怎么这么大。
刘思彤控诉地看着云若生：“老板，你不懂，你的这张脸对粉丝是有多重要，哪怕晒黑一度都是对我工作的不尊重！”
殷学明拥有和云若生一脉相承的直男审美，不太理解刘思彤这副天塌了的模样。
但是看在小彤确实受不了的样子，殷学明还是对着云若生说：“生哥，要不拍戏的时候多注意点防晒？”
被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喷死他的架势，云若生总感觉他们只是看中了他的这张脸，明明他其他方面也很努力的。
云若生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然后转身嘴角上扬：他就不信，那么酷烈的阳光光靠防晒霜就能防得住。
他就要变黑，谁也拦不住他！
刘思彤抱着双臂，嘴巴气鼓鼓地撅起，他总感觉老板态度有些问题，却被殷学明嘲笑嘴巴都可以挂油壶了。
惹得刘思彤追着殷学明跑。
因为云若生找到新工作了，瀚海这边气氛很好，但是收到内部消息的储鸿才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本以为能把云若生给摁下去，结果一段时间不见，他又开始复出了，而且还搭上了崔夏这条线。
别看崔夏的名字和庄夏的名字很像，但他们两个人可是天差地别。
储鸿才和庄夏父亲认识，知道庄夏之所以叫庄夏，是因为庄夏的父亲是崔夏的粉丝。
现在看起来一副邋遢样子的崔夏导演，年轻时也是红遍大江南北以颜值著称的男星。
储鸿才皱着眉，然后叫助理进来：“你去联系人把他的一些资料交给杨制片。”
储鸿才不用说的很清楚，助理也知道该怎么做，点头后退出了办公室。
在出发前一天，云若生接到了崔夏的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云若生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崔导，你好。”
崔夏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刚才制片给我打电话，说不允许劣迹艺人参演，你……”
“导演，那些都是假的！”
云若生的口气斩钉截铁，透着一股正气。
崔夏想起和云若生的相处，也不觉得这人哪里劣迹了。
可是刚才制片特意打了电话过来，他们这部剧是主旋律剧，对于演员的选择是慎之又慎的，哪怕是毫无事实根据的谣言，都要灭杀这一丝的可能性。
所以他的男主只能换人了。
听得出导演话语里的愧疚，自然也明白换人这事改变不了。
云若生看着摊在床上的衣服，语气正常地回复：“嗯，没关系的导演，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云若生只是客气话，但是崔夏确实十分肯定地给予了回复：“会的。”
刘思彤本来在帮云若生收拾东西，看老板挂了电话，脸上神情如常，以为只是普通的电话，于是问云若生：“老板，这件衣服带吗？”
云若生看了眼刘思彤，笑着说：“不带了，我也不需要去了。”
“啊？老板……”
刘思彤想问清楚，可是又怕云若生伤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反倒是云若生安慰刘思彤：“没关系的小彤，找不到工作我还可以干别的，你最近的修图技术越来越好了，也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明明可以让他朋友帮衬一下……”
刘思彤却忍不住流泪，她的老板已经在帮所有人考虑后路了，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生哥……唉，小彤怎么哭了？”
殷学明举着手机出现在门口。
云若生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想起初见刘思彤的时候她就是在哭，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个爱哭的性子。
“好了，不哭了。”云若生递过去一张纸巾，然后看着殷学明：“怎么了？”
注意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殷学明收敛了自己，老老实实地对云若生说：“生哥，《非遗之旅》节目组发消息过来，通知我们后天在B市机场会合，去目的地开始录制。”
刘思彤眼泪鼻涕擦到一半，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拽住殷学明的衣服一个劲儿地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小彤，你别蹦了，再蹦我要晕了！”
“太好了。”
殷学明故作嫌弃地扒拉掉刘思彤的手：“咦——你是不是把鼻涕擦我身上了。”
大概是太开心了，刘思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着殷学明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用纸巾帮着擦刚才蹭过的地方。
殷学明把“你是中邪了”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才不是怕了，他只是不想看见人哭，怪烦人的。
云若生看着两个人无奈地笑笑，转回身继续叠衣服。
不管是西北还是南边，都很热，这些衣服也不需要放回去。
拍综艺不同于拍戏，有时候还会在嘉宾房间里装摄像机，甚至开始节目组说不定还会检查你的箱子，所以在这里，化妆师助理什么的，是不需要的。
殷学明和刘思彤把云若生送到机场，看着他和节目组会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若生参加活动从来都是早到，他去的时候，节目组的摄像机还没架起来。
导演特地过来打了声招呼，希望云若生在摄像机架设好之后再来一次入场。
第73章 缓冲
为了保证综艺在可控范围内, 这档综艺采用的是录播的方式。
云若生好脾气地等在旁边，按照流程拉着行李箱走了一遍。
现场工作人员众多，全都看着云若生。
云若生早就习惯了摄像头和众多视线的生活, 很自然地拉着行李箱出镜，顺带着跟大家打招呼。
然后云若生就把行李箱拖进了民宿, 导演左等右等也没看见云若生的身影, 只能问别人云若生在哪里。
这家民宿里遍布摄像头，他不可能每一个都盯着。
“导演, 他在客厅沙发上。”
总是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原定的集合时间是上午十点, 他们外景摄制组前几天就已经到了, 今天早上还起了大早过来准备, 没想到碰上早来的云若生。
来都来了，好歹拍点素材，怎么就窝在沙发上不动了呢。
导演没办法, 只能离开自己的位置, 去找云若生。
在开始录制之前, 云若生也不知道这期主题是什么。
出了机场之后，云若生跟着工作人员直奔这座小镇，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什么景色也没看到，只是根据安排找了个地方落脚, 然后第二天早上赶到这里。
云若生的性格就是这样，宁愿自己早到等别人，也不想麻烦别人等他。
七月本是最热的天气，云若生早起的时候却感觉到一丝凉意。
清晨的雾笼罩在这座小镇上，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 环境倒是不错。
一路走来，云若生的心情都舒畅许多。
云若生拉着行李箱，配合地拍了入场视频，然后进了这座民宿。
因为导演说房间会稍后安排，所以云若生只是把箱子放在楼梯下面，把这个房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然后就在沙发上找了个能看到外面河景的位置窝着不动了。
以前云若生接触的综艺都是那中娱乐性很强，必须要跟着主持人的节奏抖包袱玩游戏，一场综艺录下来，简直比演戏还累。
这次的综艺也是看在尹卫导演的面子上才答应下来，而且在这中关键时刻，节目组没有结束合约，而是给了一个缓冲的机会，不管目的为何，云若生心里也是念着情的。
来之前云若生也和尹卫联系过，大导演现在忙得很，只是对云若生说，这是一档慢综艺，哪怕完不成任务，也不会饿肚子，就当是出来散散心。
云若生来到这里之后就理解尹卫的意思了，这座小镇确实很适合散心，虽然他并没什么伤心的地方。
“云老师！”
“导演客气了，叫我若生就好。”
云若生站起来主动给导演让座，导演正想坐，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我不坐，我来就是想问一下，若生你要不要拍点素材？”
既然是来参加综艺的，云若生自然要配合：“没问题。”
导演安心地回去了，拨出一个跟拍。
云若生想了想自己在来之前补的几档类似综艺，好像说是要多干活多聊天多表现才艺？
可是没有说在别的嘉宾没来之前要怎么做啊。
云若生没办法，准备去刚才没看过的小院子。
这座民宿是个三层小楼，自建房，看得出来造型也是找人专门设计过的，和镇上的那些灰扑扑的砖房不同，大门处突出一大块半圆形走廊，然后在两边立了大立柱，刷了白色的漆，二楼和三楼的走廊也是这个模样，不过栏杆是铁艺的，还缠了一些装饰。
二楼和三楼格式一样，各有三个房间，一楼则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
顺着客厅往后走，经过楼梯，楼梯后面还有个面积不小的杂物间，继续往前走就是一扇木门，打开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有田园风格。
长满草的地上用白色小石子铺了小路，顺着围墙的边还中了月季，攀爬着围墙上的栏杆，开得正盛。
花最盛的角落安置了一个秋千架。
院子的另一边则是回廊，回廊顶上并不是滴水不漏的屋顶，而是木制的横梁，上面缠着绿色的植物，也不知道是葡萄还是紫藤萝。
云若生发现这个院子居然还有道门，门后也是一片绿色。
跟拍的摄像大哥很清楚怎么拍才好看，摄像机对准回廊顶上的绿色植物，阳光透过叶子，洒在云若生的脸上，云若生被阳光晃到眼睛，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下。
摄像大哥看着镜头里的这个画面，自觉拍的不错。
云若生顺着回廊往那道门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围墙外面竟是一块块菜畦。
院子的门也没上锁，云若生随便一扒拉，门就开了。
导演并不知道云若生只是单纯地闲逛，十分放心地让云若生拍素材了。
跟拍的大哥一开始还记得导演交给自己的任务，引导着云若生对后院里那些花花草草和菜畦发出惊叹，没想到一路走来忘了这回事，只记得咔咔一顿拍。
等到收到消息说有嘉宾到的时候，大哥才想起自己的任务，问云若生：“老师，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云若生看看地上中的葱蒜青菜，再看看跟拍，满脸疑惑：“你不认识吗？”
摄像师没再说话，云若生又问：“这块菜地也是民宿的吗？”
摄像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云若生笑：“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云若生就要进去准备摘菜。
摄像师瞪大了眼睛，这是导演准备用来为难嘉宾的，是做任务的，怎么能提前用！
“云老师，等一下……”
“嗯？”云若生偏过头看着摄像师发出疑问，然后十分配合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抱歉，我不知道这是要做任务的。”
“没关系……”摄像大哥话说到一半卡壳了，导演说过这是个隐藏任务，不能说的。
摄像大哥僵硬地看着云若生，云若生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从菜园里出来，拍了拍根本就没有脏的手。
“大哥怎么称呼啊？”云若生笑眯眯地问。
摄像大哥一开始还以为云若生那么爱笑，人一定很好，没想到在这等着他，现在看到云若生这堪称和善的笑容，直觉深不可测。
摄像大哥有些紧张：“我姓童……”
“童大哥，叫我若生就好。”
童信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云若生，可还是不自觉地有些高兴。
等到云若生转身回民宿的时候，童信忍不住唾弃自己，可是谁能拒绝别人友好的善意呢。
至于泄露隐藏任务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谁也不知道。
童信显然忘了自己肩上扛的东西。
民宿外，四位嘉宾站成一排，面带微笑，实则心里吐槽着第五位嘉宾。
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对着节目组撒娇：“第五位嘉宾是谁啊，怎么还没来？”
虽然是抱怨的话，但是因为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声音软软的，也就不惹人讨厌。
导演有些无奈：“第五位嘉宾马上就到。”
女孩子不高兴地撅起嘴，谁知道“马上”是多长时间？
其他嘉宾正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温和含笑的声音：“抱歉，我来晚了。”
导演看到云若生出来了，点点头，开始让人CUE流程。
“不是吧导演，我们才刚到，连午饭都不让我们吃吗？”
云若生也忍不住看向导演，刚才工作人员念的任务卡，是让五位嘉宾在这个小镇上寻找非遗传承人，找到即可，谁第一个找到，可以享有豪华晚餐和选择房间的优先权。
这跟他看过的同类型综艺并无不同，只是现在还没吃午饭，直接开始任务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嘉宾里有两位女士，看起来很需要补充能量。
云若生面露不忍，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导演压根就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冷酷无情地赶人去做任务。
云若生找了个方向随意溜达，顺便和新认识的摄像大哥聊天：“童哥，你们中午也不吃饭吗？”
童信对云若生自来熟的称呼已经放弃了，爱叫啥叫啥吧。
听到云若生的问题，童信把随身腰包打开给他看，里面是一块巧克力和一小块面包。
云若生看着摄像大哥强壮的体格，心想，打工人都不容易。
云若生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
地上是坑坑洼洼的青石板铺成的路，道路两边有青砖盖的砖房，也有木制建筑。
来往的人中，既有穿着普通服饰的，也有身着当地特色服饰，偶尔还能在路边看到摆的小摊子，挂满了东西。
一路走来，云若生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路上很少有车，大部分都是在走路，当地人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起来乐观得很。
这座小镇看起来小，但要是完成节目组的任务，从小镇里找出一个人，难度还是很大的。
童信有些着急，他跟拍的这个显然很悠闲，完全没有勇夺第一的念头。
“我要第一干嘛？导演不是说了吗，其他人有吃的，饿不死。”
云若生态度倒是很佛系，但是童信知道，只是饿不死而已，饭菜绝对很难吃，导演说不定就给几个馒头糊弄一下。
云若生不在意地挥挥手：“馒头就馒头，馒头也很好吃。”
童信沉默，算了，不用跑那是最好不过了，天知道扛着摄像机跟着明星跑来跑去有多累，像现在这样慢悠悠地闲逛，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停下来休息，可太好了。
云若生边走边逛，看到眼熟的河流，总感觉这条河跟民宿旁边的那一条很像，毕竟这个小镇也不是很大，一条小河流过不是很正常的吗。
离河边越来越近，看得也就越清楚，除了两个穿着鲜艳的女子在洗衣服，剩下的就是几个大爷凑一块钓鱼。
第74章 大爷
童信只是把镜头移开拍了一下瓦蓝的天, 一转眼就发现云若生混进了钓鱼的大爷堆里。
童信犹豫了一下，没有靠近，给云若生留了充足的私人空间。
云若生看到有人钓鱼, 手有些痒了。
想当年他花生可是山里村里一霸……咳咳扯远了，这条河看起来不深, 但是云若生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旁边看大爷们钓鱼。
这些钓鱼的大爷一个比一个有耐心, 坐在阴凉处，手里拿着杆子一动也不动, 偶尔小声说两句话交流，剩下的时间就是看着小河沉默。
大爷察觉到旁边有个年轻人过来, 本来心里已经想好了敷衍的说辞,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蹲下来不动也不说话, 甚合大爷的心意。
不随意瞎指挥愿意静下来的年轻人可太难得了。
大爷就摸索着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折叠小马扎让他坐。
云若生有些意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日头逐渐升高，阴凉处也渐渐变小, 河边的大爷一个个都提着桶回家了。
唯独云若生身边这个带着麻布缠头帽子的大爷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座位上, 别的大爷叫他回家, 他还不乐意。
云若生正准备站起来，突然发现河边水草深处好像有一抹银白，看着像鱼。
云若生看了一眼大爷空空如也的红桶, 又估摸了一下河边的危险程度，感觉问题不大, 小心地接近河边。
“大爷，回家吧。”
大爷本来脸色就臭，这会儿看着就更不好惹了，满脸怒气地转过头想要好好教训那个后生，结果就看见这个后生把一条大鱼放进了自己的红桶里。
“哎哎哎, 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怎么随便往别人桶里放东西呢？”
大爷眉头紧皱，看起来有些不乐意。
云若生把大爷送的小马扎重新折叠好：“就当是坐小马扎的谢礼。”
云若生脾气温和，眼睛里带着笑意，长得又雪白干净，大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背着手就要走。
云若生看着地上散落的钓具小板凳和红桶，想了想都收拾起来，然后跟着大爷。
大爷又“哼”了一声，也没赶人，背着手嘴里哼着小调。
中午大部分人都回家吃饭了，只看见袅袅炊烟，顺着风飘散，偶尔还能听见炒菜声还碗筷碰撞的声音，显得这座小镇更加静谧。
云若生跟在大爷身后拎着东西，童信扛着摄像机不远不近地跟着云若生。
童信忍不住想，要是云若生在大部队就好了，节目组说不定还能用无人机来一个全景俯拍，那画面肯定很漂亮。
说无人机无人机就到，童信抬头看向“嗡嗡”声的来源，果然是一架无人机。
一直没有声音的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声音：“童信，你们组在搞什么，别的嘉宾都回民宿吃饭了，云若生怎么还在街上溜达。”
童信想说，我也管不了云若生啊，话还没出口，耳机里面的导演又开始说了：
“民宿里有大米和蔬菜，只是需要嘉宾自己做，并不代表着嘉宾要饿肚子，我不是都跟你们说过的吗，嘉宾要是中午还没找到先领回来休息……”
就在导演说话的档口。云若生跟着大爷到了家。
里面迎出来一个奶奶，头上戴着色彩鲜艳的帽子，看起来像是当地的特色服饰。
大爷跟着老伴说了几句话，然后老奶奶就接过云若生手里的红桶，脸上带着笑意：“我家老头子脾气古怪，还麻烦你跑一趟，要是不介意地话就在这吃顿饭吧。”
“不用……”
但是奶奶实在热情，又有大爷在旁边冷嘲热讽，威胁云若生要是不在这吃饭他就把鱼扔掉。
于是当童信听从导演的意见准备带云若生回民宿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云若生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上了。
“啪”得一声，活蹦乱跳的大鱼被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然后被云若生提起尾巴，刮鳞的动作潇洒又利落。
童信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若生，导演说民宿有吃的，让你回去吃饭。”
话说得好听，但是刚才导演给童信透了底，实在是因为那四位不会做饭，把厨房祸祸得不忍直视，当然综艺效果也有了。
导演让云若生回去露一手，要是会做饭，那皆大欢喜，说不定还能给网友留下深刻印象，要是不会做饭，好歹也有了镜头。
饭肯定是能吃上的，节目组倒也没有那么苛刻，早就预定了盒饭，只是希望嘉宾在做饭的时候贡献一点素材而已。
云若生看了眼外面溜达过来的大爷，大爷眼一瞪：“看我干嘛，你是想反悔？”
“不是，我是想问我朋友……”
大爷早就注意到这个铁疙瘩了，也知道最近镇上来了一波人，好像是要上电视的。
年轻人才喜欢凑热闹，大爷只想蹲河边钓鱼，虽然鱼儿从来都不上钩。
想到这里，大爷又气了：“我只让你一个人吃饭，没请别人。”
奶奶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大爷，用当地语言说了几句话，大爷气咻咻地走了。
“你朋友当然也可以来吃饭。”奶奶看着童信肩头上抗的东西，关心地问：“这个重吗，要不要放下来休息会儿。”
说实话，中午吃的那一小块巧克力和面包，对童信来说，一点也不顶饿，只是导演那边还等着他们。
“不麻烦了阿婆，我还有工作。”
“没事，就是多加一双碗筷的事情。”说着，奶奶就要去院子里摘一些菜。
童信一叠声地拒绝，不管用，最后只能求助云若生。
云若生看着童信这个大高个露出求助的眼神，有些想笑，但是他很喜欢这里的氛围，不想回去。
“童哥，你放心吧，节目组肯定给他们准备好吃的了，少我一个也没什么，不如就在这里吃饭吧，这条鱼可是我逮的哦，准备做鱼汤，里面再加点豆腐小青菜，肯定很好吃……”
童信咽咽口水，感觉肚子更饿了。
要不就在这吃饭？
导演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人，而此时嘉宾在折腾了无数遍之后，以炸厨房为告终。
最后实在没办法，导演只能让工作人员给嘉宾准备盒饭。
说是盒饭，但实际上是从附近老乡家里买的，虽然比不上大厨的手艺，但胜在绿色无污染。
导演也捧着盒饭在吃，让人操纵着无人机看看云若生在干嘛。
导演看到云若生和童信进了一户人家，心里还咯噔一下，因为斜对面就是那个非遗传承人时焕的家，附近还布置了小型的摄像头，也不知道云若生发现没。
云若生对于对门倒是有猜想，在和大爷聊天的过程中进一步确认了。
大爷斜对门那一家算是他的侄孙，叫时焕，认真读书考上大学，结果大学毕业之后就回来专注收集资料申请非遗。
大爷霸气地看着云若生：“这就是你们那个导说的任务吗，看在那条鱼的份上，我可以让老四家的那个孩子过来一趟。”
云若生发现这个大爷还真是老小孩的脾气。
云若生和童信告别了大爷，就去敲斜对面的门。
哪怕有了心理预期，看到开门的人是个年轻人，云若生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年轻人自我介绍时焕，是这里民间小调的传承人，穿着深色的民族服饰，却显出几分书卷气。
“随便坐吧。”
时焕端过来两杯水，然后重新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墙上挂着竹子或者木制的像是乐器的东西。
云若生偶尔发问，时焕在忙自己事情的时候也随口解答。
据时焕所说，这边的语言有的音有自己的发音方式，所以小调就显得特别。
这些小调中有人声唱的，也有乐器独奏，当然所谓的乐器也是当地独有的，发出的声音十分简单，但是在时焕的手里却让人感受到深山的幽深。
云若生在时焕这里待了一下午，这期间其他嘉宾也陆陆续续找过来了，但是看到云若生已经在了，就不感兴趣地走了。
等到了晚上，云若生才在导演的催促下回到了民宿，拿到了所谓的豪华晚餐——牛排和红酒。
云若生看了眼其他嘉宾的餐盘，清炒时蔬、两块红烧鱼和米饭，看起来好香的样子，那个红烧鱼块的汤汁拌饭肯定很好吃。
算了，牛排就牛排吧，看着也还行。
云若生吃完饭和前辈们打了招呼就去选中的房间的休息了，剩下的人则是默契地聚在客厅聊天表现才艺，这也算是综艺素材。
这个活动不是强制的，但是为了多些镜头多些话题，这些嘉宾还是聚在一起。
导演一看云若生又不在，就心累，到时候可怎么剪辑，他到底要不要镜头了。
云若生不知道导演的心理活动，他只是不想和别人聊起自己的事情。
导演也暗示过可以借由这个环节卖卖惨，洗白一波。
当然导演的话没这么直白，这是云若生自己翻译过来的。
云若生没同意。
说实话，云若生觉得自己并不惨，这些年虽然不是很出名，拍的戏也不算很多，还有瀚海抽成，但好歹攒了些钱，身边的人也很好，相处起来很舒服，于玖虽然不管他吧，但也没有强迫他干些什么，还有时不时从老家寄来的特产，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但是云若生经常能在耳边听到这样的话：
你怎么就不学学那谁谁谁，多接点代言，粉丝不就是用来割的？
你怎么不营销啊，热搜不买商剪也不买热门不推，谁认识你啊？
你怎么不卖卖惨虐一波粉呢？
……
云若生想说，他不喜欢那样的娱乐圈，所以他不会去做！
第75章 佛系
云若生拿起靠在床头的琵琶。
乐器是时焕的, 他看云若生感兴趣，就主动提出借几天。
云若生之所以对这个琵琶感兴趣，是因为这个琵琶和他看过的琵琶不一样, 琴身较小，呈方形, 也没有固定的音位划分。
云若生虽然不是学音乐的, 但是在瀚海当练习生的时候，也系统地学过音乐知识, 自己试探着拨了两下，差不多能听出来。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河边, 晚风吹过, 拂面而来的是水汽的湿润, 夏日的燥热突然就被抚平了。
云若生坐在窗边，手里随意拨着弦，嘴里哼着今天大爷哼的小调, 偶尔能听到楼下其他嘉宾的欢声笑语。
安装在墙上的摄像机无声地转向云若生, 沉默地记录下此刻的情形。
第二天, 导演把时焕请来，把当地非遗民间小调的曲目写在纸上，让嘉宾抓阄, 抽到什么就要学什么。
云若生幸运地抽到了琵琶独奏。
在时焕的指导下，云若生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和导演打了招呼之后就出去了。
导演看着云若生的背影，有些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总导演从哪里找来奇葩，竟然不想要镜头，这就算了，万一被人恶意带节奏说不合群怎么办？
林露露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并不在外景摄制组，而是在电视台。
对于尹卫交代的关于云若生的宣传方案，林露露和团队讨论了几天确定了一个方向：佛系少年。
其实也不算人设，就林露露所了解的云若生来看，这搞不好还真的是他的性格。
没办法，实在是云若生不按套路出牌，把一个旅游+宣扬传统文化+聊天的慢综艺过成了美食节目，对于导演的任务肉眼可见地敷衍，还不如钓鱼重要。
但是神奇的是，就算再怎么佛系，云若生最后总能完成任务。
开会的时候，导演特地交代后期，把云若生单独拎出来跟其他人做一个对比。
比如其他人又累又饿到处找人，云若生蹲在河边岁月静好。
其他人把民宿的厨房给炸了，云若生在老乡家里喝鱼汤。
其他人在客厅开茶话会，云若生在自己房间吹着晚风唱着小歌。
然后……云若生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样的话，本来毫无镜头的云若生在其他人的对比之下，或许能贡献出更多的笑料。
云若生并不知道节目组给自己的定位，他只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假，顺带着完成导演发布的任务，这感觉还不错。
《非遗之旅》一共分为六期，每隔一个星期就要去新的地方花三天时间录制，录制完成之后，节目组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剪辑后期审核，然后投放。
官博上放出了预告片，并且艾特了五位嘉宾。
云若生按照流程转发微博，并且配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因为预告片里都是其他四位嘉宾手忙脚乱的场景，偶尔穿插着导演暴躁的怒吼：“云若生呢？”
画外音就会回答：“不知道。”
然后几位嘉宾做任务的时候会一本正经地分析谁威胁最大，然后大家一致同意是云若生。
然后画外音会问：“那你知道云若生在哪吗？”
嘉宾就会陷入沉默，然后摇摇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云若生是魔鬼吧！”
画面闪回，最后一个镜头终于晃到了云若生，只见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派自然好风光。
画外音问蹲在树荫底下的云若生：“你在干嘛？”
最后的镜头就是云若生突然拉进的脸，眼睛里倒映着水里泛着的波澜，清俊秀美，脸上的笑意看似温和却又带着点调皮：“你猜？”
邀请的嘉宾除了云若生，其他人也有很多粉丝，再加上节目组买了个热搜，看到这个预告片的人就多了起来。
孙博在业内点名要封杀云若生的消息只有圈内人才知道，一般人也不会主动对外爆料，只有一些爆料号发了条似是而非的微博，却也不敢直接点名。
至于《十年》上映后云若生遭受到的大规模黑料，经过一两个月的发酵已经消停下来了，常年吃瓜的人都嗅到了其中的阴谋，并不怎么相信。
还坚持人身攻击辱骂云若生的号，不是水军就是职黑，正经人谁天天逮着一个人往死里骂，一看就是闲得慌。
虽然云若生没有解释，不想虐粉，但是因为少年司然入坑的新粉丝和以前的老粉经过这一遭，倒是意外地起到了固粉的作用。
在官博放出预告片的时候，“生粉”们火速占领评论区，开始“期待云若生”。
黑粉们也闻讯赶来，言语粗俗，惹得粉丝维护，粉粉黑黑盖了几百楼。
林露露也在时刻关注舆论，发现那些黑粉的言论虽然很多，但是粉丝正在努力发帖压下去，有解释原因的，有安利作品的，言辞之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倒显得那些跳脚的黑粉有些可笑。
更多人被这个预告片吸引进来，表示期待。
监督了一整天，直到热搜消失，林露露才松了一口气，综艺预约多了好几万的点击。
在录制综艺的间隙，云若生重新回到李恒那里上课。
李恒第一次希望云若生不要回来，脸上的神情很严肃，要是别人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李恒对云若生有多大意见呢。
云若生却很清楚李恒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担心自己以后的事业。
这三年来，云若生一直在李恒这里上课，两个人哪怕不是师徒，却也有了师徒情分。
“听说你最近在上综艺？”
云若生看着李恒脸上不赞同的表情，放缓了语调，慢慢解释。
“所以说尹卫还是个好人？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吨位越大越会骗人。”
云若生回想了一下，上次看见尹卫，发现他确实又壮了一点，只是这个“吨位越大越会骗人”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你看我就不会，老老实实教书育人，一心浇灌祖国的花朵。”李恒有些自豪自己消瘦的身形。
云若生憋住笑，只是点头附和。
从进门开始，云若生一直顺着李恒的心意，搞得李恒也说不出来什么重话，只能哼了一声：“算了，放你一马，过来让我看看你进步没。”
在云若生去参加第二期录制的时候，第一期的内容就已经在电视台周六晚上播出了，周日早上在海豚视频平台上更新。
在云若生上飞机之前，关于云若生在综艺中的表现就已经引起小范围的讨论。
粉丝自然是跟着自家偶像把综艺当成了旅游休闲类综艺，其他嘉宾的粉丝除了安利，更多时候经常会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解读上升，然后吵起来。
反观云若生这边，因为和嘉宾在一起的镜头比较少，说话的时候更少，粉丝找不到把柄，顶多说一句不尊重前辈。
而一些娱乐博主、影视区博主，则是觉得综艺里云若生和其他嘉宾对比太过搞笑。
明明是一个综艺，云若生却偏偏过成了另一个画风，再加上官博文案里特指云若生的“佛系少年”，一时之间，大家都喜欢戏称云若生为佛系少年。
粉丝在跟着解释，说自家偶像一直以来都这么低调佛系，就更加深了大众对云若生的印象。
剪刀手们被激起了创作欲望，开始剪视频，着重对比云若生和其他嘉宾，再配上搞笑的解说和音乐，视频播放量都很高，吸引了更多的人看综艺，也顺带着让生活化的云若生走进了大众的眼里。
云若生拍戏以来就很少上综艺，就算上综艺也只是为了新剧宣传。
大部分认识云若生的人，对他的印象通常只停留在角色上，对他这个人则是很模糊。
《非遗之旅》这个综艺却让粉丝以及观众看到了不一样的云若生，他待人温和，眉眼带笑，不喜欢凑热闹，却又能和谐地混进钓鱼的大爷群里，会做饭会抓鱼会唱歌会弹琵琶，晚上洗漱完之后还要泡脚养生，十点之前必上床睡觉，早上六点钟就起来，生活作息非常养生，看起来和他那张清俊的脸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若生在大众眼里的形象鲜明起来。
在综艺录制接近尾声的时候，云若生也找到了一个机会，试镜一个网剧的男主。
这部剧虽然是网剧，但是投资一点也不小，是根据多年之前著名玛丽苏IP改编，里面混合了古代、宫斗、玄幻、外星人等多种元素于一体，讲述了拥有外星血统的女主靠美色征服了天下的传奇故事。
虽然看着挺不可思议的，但这本小说云若生还真的听说过，他高中的时候还有女生买了书在班级里传阅，云若生不小心看了两眼。
这个剧情虽然很玛丽苏，但是设定还挺有意思的，作者文笔也很好，所以算是云若生这一代青春的回忆。
这部剧是海豚自制的大女主剧，用来捧自家的艺人。
为了让这部剧有水花，一些重要男配会通过重重选拔，选出最符合原著形象气质的演员，其中就包括了男主的角色。
按照原著中女主CP排名，官配排名垫底。
甚至有原著粉曾经说过，要不是女主选择了男主，男主是谁还不一定呢。
可是云若生就是在几个角色中一眼看中了男主封云，对女主包容温柔，对自己沉默隐忍，对百姓温和宽厚，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皇帝。
他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没有其他男配或邪魅或温润或清冷的鲜明人设，但他总会在女主需要的时候出现，默默守护。
好吧，主要是云若生对于那些特色鲜明的男配不感兴趣。
第76章 第五部
邪魅的角色也不是不能演, 但是云若生担心时间久了嘴角会抽搐。
温润的那个是笑面虎，温柔只对着女主，对别人一言不合就是杀, 不是什么好人。
清冷的那个是久居深山的神医，明明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却不爱救人, 脾气古怪。
这三个人虽然各有各的特点，但都有着自身所处时代的局限性, 有着自己阶级独有的傲慢，当然对着女主是没有的, 但是女主能感觉得到。
所以女主最后选择了封云, 封云虽然有时候不理解女主的所作所为, 但他会支持，并且会为她改变。
在试镜之前，演员能获得的资料有限。
幸好这部剧有原著, 云若生去看了原著。
看完之后, 云若生按耐住自己无语的心情, 甚至有点庆幸女主最后选择了男主。
以前的小说，动不动你死我活，虐恋情深, 或者为了一个人屠城灭国，看着霸气得很, 现在看来只觉得这些人大概有病。
当然了，多年以前的小说了，卖的是情怀，要是这么较真就没意思了。
试镜那天，云若生照旧提前到的现场, 发现已经到了很多人了，大多看着年轻朝气，像是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
云若生理解，毕竟是海选，这已经是经过几轮的筛选之后了，所以看着大多赏心悦目。
云若生按照指示站在了男主封云的牌子前。
明明是男主，加上云若生却只有三个人选择这个角色，相比于其它角色的十几个人，男主属实有点惨。
更惨的是，云若生发现另外两个人虽然长得不差，但是看起来比较老成，反倒是云若生看起来年纪有点小。
再一次被问到年龄的时候，云若生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
他怕爆出了年龄，会打击到其他人。
可能真的是心宽所以显年轻吧，云若生搓搓自己脸蛋，打起精神，听里面叫号。
因为云若生这一组人数比较少，直接都进去了。
整个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导演编剧制片以外，女主倾城的扮演者白梦也在，剩下的人坐在导演后边，看不出来是什么人。
看到云若生他们进来，白梦主动站起来说要和他们搭戏。
云若生看了一眼穿着公主裙的白梦，发现这个女演员长相甜美，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窝，确实很好看，但是并不符合原著里倾城倾国的女主角。
不过既然是海豚出资捧人，哪怕不符合人设，那也要捧。
再说了，真要是按照原著来找女主角，也不是没有，比如陈晓曼的长相就很符合小说的描写，但是人家也看不上这部剧啊。
前面两个演员一一上台表演，表演的场景都是一样的，就是女主听说男颜知己受伤了，心里着急，想去看望，这个时候男女主还没有确定关系，女主更是在几个男人之间纠结，封云听到了没有拒绝，反而为女主安排妥当，离别的时候，也只是让女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虽然云若生觉得那两个演员长相有些老成，但是言行举止偶尔能透出未经社会打磨的天真和稚气，努力绷着脸想要演出男主沉稳的感觉，却有中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赶脚，不伦不类。
编剧看了一眼导演，微微地摇了摇头。
导演也叹了一口气，今天面试的演员都有这样的问题，好在还是能找出长相气质符合的，虽然演技稚嫩了点，好好培训一下还是能看的。
“各位评委好，我是三号云若生。”
“云若生？”导演嘴里嘀咕着这个名字，总感觉这个名字像是从哪里听过一样。
旁边的小助理小声地告诉导演：“余导，是《十年》里的小司然。”
这么一提醒，余明军就想起来了。
当初《十年》上映的时候，他还去看了，对小司然有点印象，好像是个调皮的高中生，可是眼前这个……
此时云若生已经入戏，哪怕穿着现代的衬衫长裤，他背着手站在那里，就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古代帝王。
云若生脸上表情不多，透着帝王的沉稳，看着女主的眼神却有太多话想要说，最后眼皮一垂，再抬眼时就带了女主熟悉的包容的目光：“你若是想去便去吧，马车在宫外等你。”
搭戏的白梦看到这个眼神有着怔愣，但还记着自己的台词，然后飞奔着离开。
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白梦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有如实质的目光，充满了眷恋和不舍，脚步慢起来，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她的封云哥哥依旧是保持着自己走时候的姿态，看到自己回头还笑了笑，白梦的心里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似的沉甸甸的。
回头看这一个动作剧本里是没有的，以白梦的悟性也不像是能自己想出来的。
余明军看了一眼恢复常态的云若生，心情好了起来。
看到云若生的表演，另外两个演员互相看了看，对着云若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上前恭喜云若生。
不出意外，封云这个角色就是云若生的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余明军高兴拍了拍云若生的肩膀：“行了，回去等通知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云若生知道这是通过了的意思。
但是……以前的经历告诉云若生，变数随时可能存在。
果然，导演身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说：“前段时间蓝鲸的孙总说要封杀云若生。”
余明军想了想，直接让助理去拿合同，然后对云若生说：“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
云若生惊讶过后就平静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导演是为了什么原因签下自己，云若生都感激，能做的只有好好演戏。
等人走了之后，制片才凑近余明军，一脸“你又要搞事”的神情。
余明军找出云若生刚才试镜的片段：“什么叫‘又’，你看看这个演技，今天全场最佳你没意见吧，连白梦都差点被带进去了，我不要他难道要那两个台词都说不顺畅的？”
“可是蓝鲸那边……”
“蓝鲸是蓝鲸！这里是海豚，上次那个孙总说要送他们的人来拍戏，结果怎么着，好家伙，自带编剧，把原来的编剧给气跑了，现在项目处于停滞状态，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
作为“上头”心腹的制片苦哈哈地制止：“好了，你签就签，我没不让你签。”
余明军看了一眼制片：“我担心孙博又来找茬，你去跟老总说，别老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先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搞好了，要是让我听见换了这个云若生，你看我辞不辞职。”
制片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没应声，上头的决策哪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余明军冷笑一声：“刚才看到云若生我想起来了，《皎皎流光》的导演和我交情不错，听说他和海豚的合约快要到期了……”
余明军话没说完，制片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拿任尚来威胁高层不要干涉他的项目。
制片又想起任尚因为男二自带编剧辞职一事，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不愧是朋友，威胁人的手段如出一辙。
制片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本来嘛，云若生和他们海豚无冤无仇的，反倒是跟蓝鲸有竞争关系。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蓝鲸封杀云若生，他们海豚就应该反过来才对。
听说云若生的公司只是一个小公司，要不说服上司把云若生招揽到海豚旗下的娱乐公司？
这一瞬间，制片脑海里想过一连串的念头，也没管余明军了，回去把这件事落到实处才对。
虽然把云若生留下了，余明军心情依旧很差，有公司受到掣肘就是不好。
余明军看了眼跟年轻男演员装可爱的白梦，白眼一翻。
云若生后来清楚了，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是被选中的演员。
还没进组，云若生倒是把这个新剧组的主要人员给认熟了。
导演和编剧看起来比较严格，当然脾气也好不了，那个制片看起来比较圆滑，其他男演员大概是刚出校园的缘故，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倒是好懂的很，唯一看不懂的就是女主白梦了，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老是瞪眼嘟嘴装可爱。
怕不是哪家千金来体验生活的？
一想到这里，云若生下意识就想起庄夏。
和庄夏那个性子一比，爱做梦的小女孩就显得可爱多了。
虽然这个剧组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是云若生纠结一会儿就不在意了，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
只是云若生没想到这个剧组能不靠谱成这个样子。
云若生接过刘思彤递过来的纸巾，擦着脸上的泪，殷学明则是在补妆。
罪魁祸首就是云若生面前这个笑得直不起来的女主白梦。
余明军的声音从喇叭里传过来：“白梦你在干嘛？”
白梦笑够了，才挥挥手让化妆师过来，然后看到云若生又忍不住笑：“对不起若生，我不应该笑的，可是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好笑哦。”
云若生：……
“若生你还OK吗？”
云若生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哭过的痕迹被殷学明遮盖住了，只是刚才酝酿好的情绪消失不见了，只能重新酝酿。
白梦的经纪人拉着她，说了她一顿。
再开拍的时候，白梦的态度就好了许多，只是在导演开口之后，又开始笑。
好在这一段戏份算是过了，不然又是再来一次，云若生可不保证自己能哭得出来。
“云若生，你刚才演得超棒的。”
又来了……
云若生在心里吐槽，脸上却还要露出标准的社交笑容：“还是要多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笑场！
第77章 人设
“不用谢, 大家都是朋友！”白梦十分自来熟地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云若生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然后拿着剧本找了个地方。
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准备下一场戏，白梦则是拉着下一场戏出场的男二跑到云若生面前, 开始聊天。
饰演男二的是个新人，刚出校门, 也是通过层层选拔最后才被选为男二的, 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看得过去。
云若生也看过这个叫常舒的新人演戏，虽然有些青涩, 但是在导演的指导下，完成度还算不错, 如果能好好学习沉淀, 在演员这条道路上未尝不能走下去。
只是……白梦总是在下戏的时候跟那些男演员走得很近, 说是对戏，可在云若生看来，明明就是在聊天, 经常有笑声传来。
白梦也不是没找过云若生, 云若生虽然脾气好, 只要不过分都会妥协，话语间也是很温柔，但是喜欢看剧本, 经常会偏题拉着白梦讨论剧情。
所以白梦虽然很享受和云若生聊天的感觉，但是一想到要对戏就头疼, 能躲则躲。
如果是聪明人，就已经识趣地绕着云若生走，可是白梦像是没感觉似的，乐此不疲。
这不，就算云若生拿出剧本找个偏僻的地方摆出不想交流的模样, 白梦还是能主动凑过去，这次还带了另一个人。
“若生若生，这是常舒，下一场戏就要开拍了，我们提前交流一下吧。”
这可真是稀奇，白梦居然有一天会认真讨论剧本。
虽然云若生对白梦心底有些不认同，但是看到小姑娘愿意主动学习，还是很大度的，也不计较这几天被打扰到的苦恼了。
“若生，我才知道常舒不是科班毕业唉，演技居然这么好，太不可思议了。”
白梦看起来年纪不大，和常舒看起来年纪相仿，当她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你的时候，谁也抵不住。
果然，初出茅庐的常舒小伙率先投降，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看到云若生平静的眼神，才着急忙慌地解释：“我还是个新人，比不上前辈。”
云若生还没说话，白梦就已经接话：“哎呀，不用不好意思，人家若生才不会跟你计较呢，一看若生就是那种正统的……那么叫什么派来着？”
白梦说到这里卡壳了，常舒紧接着说：“学院派？”
“对，若生看起来就是那种学院派的人，演技好是肯定的啦。”
云若生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最后只是笑笑，然后继续看自己的剧本，就是旁边两个人有些聒噪。
不过不妨碍，剧本云若生早就看过，他只是不想和别人聊天，顺带着再看看能不能有新意。
……
“倾城……”封云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人有说有笑，忍不住叫了一声，沈倾城回了头，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据说是齐国摄政王爷的男人故意挑衅一笑，封云冷静下来，最后只是淡笑着回复：“无事，不知这位是……”
余明军紧盯着屏幕，云若生脸上是属于帝王的深沉，负在背后的手紧握着，泄露出一丝不平心绪。
常舒脸上的笑意则是带着夸张，看向女主的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
余明军点点头，然后又看向白梦，这一看，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忍无可忍地举起喇叭：“卡！白梦你在干嘛，你那是什么眼神？”
白梦有点在状况外，听到导演喊卡，都没回过神，后来听到导演的话了，表面上是一副认错的态度，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她刚才看到两个优质帅哥为自己争风吃醋还是有点上头。
剧本上的描述一点也不科学，为什么非得一对一，她不可以都要吗？
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白梦才会吐露自己的想法。
经纪人弹了一下白梦的脑门，有些无可奈何：“你呀，你到底有没有看剧本，这些优秀的人女主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但是她最想要的是自由和尊重，只有男主才能给她。”
白梦捂住额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白梦怎么想的，云若生不知道，他只知道因为白梦，很少NG的他已经破了纪录。
这让一向严格要求自己的云若生很惆怅。
白梦虽然爱玩爱闹拍戏笑场以外，人还是很单纯的，云若生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对一个小姑娘冷眼相向，更何况这个团队还是为白梦组建的。
《倾城》的剧情看起来玛丽苏，但是除此之外，不论是男女主还是其他几个重要男配都有自己的故事线，其中更是夹杂了乱世国家之间的争斗，格局还是很大的。
就比如云若生饰演的封云，是大燕的君王。
作为皇帝，儿女私情只能是奢望，更何况国家正处在危急时刻，封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政务上，一开始遇到女主只是单纯向往这种美好，后来发现女主拥有一些超出想象的东西，存在了私心，想用私情套住女主，结果女主和其它国家位高权重者或多或少都有交集。
剧情发展到这里，还算合乎逻辑，然后后面封云的人设就开始崩了，突然就接受女主的花心，默默地守护，在女主和其他男配虐身虐心之后，和女主成功HE。
签完合约拿到整个剧本的云若生的状态就是地铁老人看手机，明明原著的封云是个背景板，除了给女主送温暖的时候会出现，其它时候都只能在只言片语中找到他的踪迹。
比如女主和齐国王爷吵架了，混在流民里跑到了燕国，领到了救济银两，安置下来，最后被封云发现接回去。
又比如女主和神医闹别扭，跑出谷，遇到了封云派来的使者，这群使者是希望神医出谷拯救众生。
还比如……
这样的情形数不胜数，女主总是会在合适的时机遇到男主派出的人。
年少无知的时候，云若生一度以为这是女主光环太过强大的缘故，可要是细究，就会发现，在女主和这些人纠缠的时候，男主在发展国力，还是落到实处为百姓着想的那种。
虽然原著没有明确写出来，但是云若生下意识地以为男主会把利用女主这个人设贯彻到底，没想到剧本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如果真的按照剧本上的来演，不光原著粉不会答应，云若生也不会答应，他固执地认为封云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呢。
临时改剧本是大忌，云若生有自知之明，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轻举妄动，万一被传出去，事业只能继续落落落。
看来，只能在细节处做一些改变了。
……
“陛下！”大殿之内，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
封云执笔，用鲜红的朱砂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准”。
“何事？”
黑衣人头更低了：“陛下，齐国摄政王爷刚进入城内，是否……”
夜已深，偌大的宫殿之内灯火通明，想必那人是偷偷潜入，好歹是一国掌权者……
封云轻哼了一声：“派人严密监视。”
……
余明军看着镜头里的云若生陷入沉思，虽然台词是那个台词，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因为吃醋，反而就是一个帝王对别国掌权者的忌惮。
副导演也看出区别了，看向余明军，以眼神示意要不要喊停。
余明军想了想，还是没有喊卡，反而是任由云若生发挥。
以他的眼光是看不上这个改编后的剧本的，但是赚钱嘛，不磕碜，玛丽苏也是剧的一种，他也能拍。
本以为整部剧就这样了，没想到出现一个云若生。
有他在的镜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偶像剧，反而像正剧，那些塑料味十足的道具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出几分历史厚重感。
这并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余明军真实的看法，主要是云若生的演技比在场的主要演员都高出一大截，以一己之力提升了整个画面的质感。
至于要不要为了云若生改剧本？
笑话，除非加工资，否则余明军才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都准备等剧播的时候把导演的名头挂在副导演的名下，他可不想让这部剧毁了自己的口碑。
不过……既然云若生有心改变，就让他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说不定还能给观众一个惊喜。
云若生可不知道导演暗搓搓地想搞事，他现在有点兴奋，刚才的尝试成功了！
基于剧本的再创作。
刚才的那一场戏，剧本里是说那个男二半夜潜入燕国都城是为了找女主，男主知道以后有些吃味，所以让暗卫盯紧，千万不要让女主见到男二。
剧本是这么个剧本，但是云若生通过批改奏折这一动作，控制自己台词的节奏语气，营造出深沉腹黑的帝王形象。
这样的话，虽然台词还是那句台词，但是总会引人怀疑，怀疑封云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要是说服导演改剧本倒还容易些，但是眼前这个简单无逻辑的剧本都要耗费导演大量心力，更不用说改了之后的剧本更加复杂，这些年轻演员怕是把握不住角色的魅力。
现在这样就很好，虽然台词很尬逻辑也说不过去，但是演员颜值高，服装造型用点心，还是可以的。
“若生！你在发什么呆，你刚才演技好好哦，我都被吓到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云若生就知道白梦又来了。
“下场戏你看了吗，台词你背了吗，站位你记住了吗？”
白梦捂住耳朵：“啊我不听我不听。”
云若生笑着摇摇头，心里也没什么想法，他只能做好自己。
第78章 搞事情
云若生十分低调地进了新剧组, 两耳不闻网上事，一心只是想把新剧拍好，外界的纷纷扰扰与他无关。
哪怕营销号阴阳怪气地说他资源降级, 给新人做配拍玛丽苏剧，云若生也只是一笑而过。
评论里到真有人跟着附和, 觉得云若生一点事业心也没有, 剧本也不好好挑……。
刘思彤气得披着小号就要跟这些人大战三百回合。
“好了，跟这些人生什么气。”云若生用剧本轻轻敲了刘思彤的额头。
刘思彤眼眶通红：“老板……这些人懂什么？但凡我们有选择也不可能拍这部剧啊！”
“小彤！”云若生看着刘思彤, 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慎言！”
刘思彤这才想起来，老板不喜欢他们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
刚工作的时候, 刘思彤也是很赞同的。
可是看多了云若生的遭遇, 刘思彤有时候也会迷茫, 老板这么好，为什么在娱乐圈的路走得这么艰难。
如果云若生能狠心一点，如果他能有所作为一点, 他们现在就不会在这个剧组里！
刘思彤越想越偏, 话语间就带了点对云若生的怨气：“老板, 你为什么这么软……和，别人还不是看你好欺负，你看庄夏, 谁敢欺负他！”
云若生一愣，万万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刘思彤居然是这么想的。
网上的那些诋毁和黑料, 云若生知道是假的，所以并不在意。
孙博对他的封杀，云若生知道这是对自己事业的一次考验，可是就算真的失败了他也可以回去找师父，反倒是他求之不得的。
入行至今, 云若生也知道自己的路走得并不顺畅，但他向来无愧于心，无所求便也不觉得可惜。
云若生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居然是软弱的，可是——
“小彤，我还是那句话，无愧于心就好。”
刘思彤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
可是这么善良的人那些人为什么总是诋毁谩骂呢，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彤，你要是累了，我给你放几天假，不要想些有的没的，都不好看了。”云若生轻笑着揉揉刘思彤的头。
刘思彤垂下眼，“嗯”了一声。
云若生去拍戏了，殷学明看了半天，正准备跟在云若生身后出去，经过刘思彤身边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看着刘思彤的眼睛，认真地说：
“生哥并不软弱，他要是软弱，就不会走到今天，能坚持练习自己毫无基础的唱跳四年，并且小有成就，能当断则断地进入新的领域从头开始学演戏，一直到今天被观众所认可，生哥的性格比谁都刚强！”
“明哥，我知道错了。”
刘思彤低着头，殷学明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猜也能猜得到，小哭包这会肯定在抹眼泪，语气不由得软了些：
“我知道你是心疼生哥现在的境遇，可是说实话，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比现在还不如，那时候他没名气没演技，根本就没有剧本找他，唯一的一次机会还是因为导演和投资商的置气，才找到生哥。”
“生哥自己都没在意，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更好地完成工作，其他的……管他的呢，天塌下来还有生哥顶着呢。”
殷学明给刘思彤留下纸巾，就追着云若生走了。
刘思彤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两张纸巾，哭着哭着就突然笑出来。
要是有一天云若生变得不像是云若生了，她才不会为他担心。
殷学明追上云若生，犹犹豫豫地咕哝了一句：“生哥，你别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云若生翻过一页：“我没有。”
殷学明如释重负：“那就好。”
“对了，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叫杨向文？”
殷学明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生哥，你问他干什么？”
“我有事找他，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什么事啊非要找他，我跟你说，他这个人可周扒皮了，见钱眼开，要不然你还是交给我吧……”
殷学明嘴里一刻不停地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利落地把名片推给云若生顺带着送上手机号。
“他这个人谨慎的很，微信不一定加，但是你打这个号码他肯定会接的，毕竟工作狂才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可能的客户。”
云若生看了一眼发过来的信息，然后就继续准备下一场戏。
殷学明站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云若生打电话的迹象，有些心痒，特别想知道云若生找杨向文什么事。
但是云若生就是这么沉得住气，拍戏的时候除非必要根本就不看手机。
急性子的殷学明最后受不了了，直接联系杨向文，威胁他必须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云若生态度好点。
“你居然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面子？”
“杨！向！文！”
“我知道了。”说完，杨向文就挂了电话。
殷学明对着手机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被人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只能咬牙切齿地对着黑屏的手机发泄怒火。
第二天，殷学明早早跑到云若生那里，想要探听消息。
毕竟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云若生打电话，那肯定就是回房间之后的事。
殷学明帮着云若生收拾东西，云若生到哪，他跟到哪。
“明明，你有事吗？”
云若生正在往保温杯里放一些东西，殷学明殷勤地帮着倒热水。
“我昨天跟杨向文打过招呼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啊，他人挺好的。”
殷学明瞪大了眼睛，那个周扒皮，他人好？
“生哥，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不会的，时间不早了，走吧。”
殷学明还想再套话，但是云若生完全不给机会。
眼看着云若生被工作人员叫走了，殷学明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云若生的背影，然后开始打电话。
“殷学明，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不要打电话给我，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
殷学明害怕地移开了手机，然后又想：我这是为了生哥的事情，事关老板，肯定是要紧事，我害怕个什么劲！
安慰到自己的殷学明咳嗽几声，给自己壮壮胆，在开口之前，气势又消失不见了，语气里带着讨好：“杨哥，早上好，我只是想问你没为难老板吧。”
“哼，想跟我套话？你还太嫩了点。”
一开始就被点明目的，让殷学明十分挫败：“这怎么能叫套话？我就是……”
“行了，别找借口了，既然你老板都没告诉你，说明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有客户打电话进来了，挂了小明。”
“唉，能不能别叫我小明……”
殷学明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有些无语。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跟杨向文打交道的原因，说话能把人噎死。
“若生，你在看什么？”
云若生把目光从殷学明那里收回来：“没什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梦看着云若生，有些纠结，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但是让人家演戏收着点，怎么看都不太适合吧。
因为云若生的封云帝王气势太过逼真，一些新人演员总是慑于威势差点忘词。
而且白梦总觉得云若生演的封云和她想像中的封云有些不一样。
云若生下意识地露出微笑，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就在场记的指挥下往自己的站位走去，白梦倒是被迷惑得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等到反应过来，全场都在看她，原来是导演通过喇叭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
白梦双手捂住脸，感觉脸上的温度飞快上升。
白梦站在云若生面前，不知不觉又开始走神。
云若生饰演的是大燕君主，日常就是深色的帝王常服，衬得肤色白皙，眉目俊朗，封云的人设是温柔守护型，再加上云若生本身性格就很温柔，这让白梦很难分清现实和虚幻。
云若生一开始也担心过白梦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感情，但是观察久了就会发现，小姑娘单纯是单纯，花心也是真的花心，看来只是小姑娘对美色的欣赏，不碍事。
经过几天的研究，云若生在自己剧本的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在剧本之内，捋出一条暗线。
封云为什么人设突变，因为他想利用女主把其他国家掌权者一网打尽。
封云一些和男配的对手戏，明面上是为了女主争风吃醋，实际上是为了帮助女主进一步加深对这些人的掌控。
封云派暗卫跟在女主身边，剧本上说是为了女主的安危，实际上是为了时刻掌握围绕在女主身边其他人的动态。
……
这些细节剧本上没有，这只是云若生自己对封云这个角色的剖析。
剧本上的情节不变，唯一变的只是云若生在封云台词边上标注的心理活动。
就算是这样，剧本里有些东西还是不能串联起来，所以云若生有时候会自作主张地加一句临时台词，这句台词看起来不是很突兀，倒像是临时发挥的。
余明军抱着想搞事的心态，也从来没喊过卡，所以这部剧最后能走到什么方向还是个未知数。
就比如这一场戏，女主被男二哄走了，封云坐在昏暗的大殿内，让暗卫跟着他们。
本来到这里就没台词了，但是云若生的表演仍未结束，导演也没有喊停，工组人员尽职尽责地继续工作。
戏份不少的暗卫首领单膝跪地没有站起来。
封云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盯紧了。”
“过！”
副导演拿着剧本找过来：“余导，这句台词剧本上没有啊。”
“没关系，画面连贯就行。”
第79章 大戏
“封云, 谢谢你。”沈倾城感激地看着封云，内心的天平逐渐倾斜。
封云站在沈倾城的面前，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 最后只是克制帮沈倾城将碎发挂到耳后，然后就收回了手，笑得温和包容：“倾城, 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只是在沈倾城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封云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
……
副导演迟疑地看着监视器：“余导，若生的眼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余明军严肃盯着监视器：“哪里有问题, 我看若生演得挺好的。”
副导演看了看气氛诡异的男主，又看了看导演，总感觉哪里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既然余导都说没问题，看来是他火候还没到家。
导演喊卡的时候，白梦还保持着自己低头害羞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脖子上凉凉的。
白梦摸了摸后脖颈, 没有在意, 抬起头看见云若生, 下意识地露出大大的笑容：“生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白梦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云若生的年纪比她大, 大很多。
在经纪人几次三番地叮嘱下, 白梦最后还是改口叫“生哥”。
白梦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是云若生倒是松了口气。
“老板, 冷吗？”
云若生搓搓手, 顺着刘思彤的动作披上了羽绒服。
“还好。”
刘思彤伸出手臂让云若生扶着，回到座位上，殷学明上场, 帮着补妆。
“小彤。”
刘思彤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放在云若生的手上。
殷学明本来只是在打理头发，却不小心看到云若生的手机界面——那个头像好眼熟。
云若生看到杨向文发的“OK”的表情包，神情轻快了许多。
从找上杨向文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终于有了结果。
晚上下工回到酒店，云若生对着收拾东西的两个人说：“明天早上我没有戏份，准备睡一会儿，你们也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
听到云若生说要睡懒觉，两个人都感觉很奇怪，但是想想又觉得很合理，大冬天的谁早上想起床呢。
所以两个人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有点高兴，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加快了。
云若生没有骗人，明天的通告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睡懒觉，而是要去干一件大事。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有云若生只能瞒着他们自己一个人去处理。
杨向文眉头都不皱地看着云若生一个劲儿往自己的咖啡里加糖，然后下意识地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云若生，毕业于B市财经大学，在二十二岁毕业那一年进入瀚海的练习生计划，并于同年十二月和公司的其他成员一起成团出道，二十四岁，瀚海开始走下坡路，二十五岁，男团四分五裂，沉寂近一年后，在二十六岁以演员的身份再次出现在镜头面前。
两年过去，共拍摄影视作品五部，播出三部，没算上正在拍的那一部，其它的都是配角。
虽然是配角，但是云若生依旧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交出了最好的答卷，粉丝数从一开始的几万到如今的四百万。
这些资料是杨向文这几天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很少逛明星娱乐版块的杨向文，在放下云若生的资料之后，总算明白殷学明为什么十句话总有六句话在为他的老板打抱不平。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不过杨向文也就这么一想，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奇怪，明明是云若生找到他想要请他帮个忙，为什么不急呢。
云若生终于把咖啡调成自己爱喝的口味，眉眼舒展开来。
“这里是你要的东西。”
云若生把桌子上的U盘收起来：“谢谢，尾款已经打过去了。”
杨向文看到手机里的汇款信息，脸上的笑容都真实许多。
“云先生，经常听小明提起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一票大的？”
云若生意外地抬眼看向杨向文，只能看到他滴水不露的笑容。
“没什么兴趣。”
杨向文仔细地盯着云若生，发现他的神情平淡，确实没什么兴趣。
“小明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我不是开玩笑。”
换公司吗……
“不好意思，确实没兴趣。”
云若生姿态放松地窝在咖啡店软和的沙发上，如果不是要打起精神应付客人，杨向文很怀疑云若生会不会就这么睡过去。
可能是杨向文的眼神含义太过直白，云若生稍微直起身，露出真诚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连轴转，有些没缓过来。”
更奇怪了，明明资料上显示云若生已经28岁了，可是无论是眼神还是心态，看着就跟刚出校门的学生一样，那么稚嫩，透着一股子……杨向文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像是孩童，永远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杨向文再次回想起殷学明口中的生哥，形象逐渐和眼前这个人重合起来，一点也不违和，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柔软可欺。
但要是这个人真的这么无害就好了，也不会找到自己。
殷学明口中的云若生和他接触到的云若生，差别有点大啊。
不过杨向文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没有云若生的点头，他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云若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赶紧喝了一口咖啡：“早上吃了吗，我请你吃早饭吧。”
杨向文拎起自己的包，露出礼节性的笑容：“谢谢，不过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若生站起来，准备送一送杨向文：“实在不好意思，一大早叫你过来。”
杨向文伸出手，示意不必再送，正要离开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要是困了就回去睡觉吧，别喝那么多咖啡。”
“谢谢。”
云若生端起杯子，没有再喝，只是放在手心暖手，看着窗外杨向文的身影逐渐远去，才拿出那个U盘，看了很久。
殷学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敲云若生房门的时候，开门的是刘思彤。
只是刚进门正要说话，刘思彤就“嘘”了一声：“小点声，老板还没醒。”
“啊？”殷学明看了眼手机，都下午两点了，晚上有熬夜大戏，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云若生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意识逐渐清醒，知道大概要开始工作了，可是身体却很沉重，完全不想起来。
“小彤，几点了？”
云若生的声音很模糊，刘思彤靠着半猜半蒙才听懂：“老板，下午两点十五了。”
没有人应答，刘思彤以为云若生又睡着了，都准备直接叫人起床了，没想到云若生在床上卷着被子来回翻滚了几下，突然就坐起来了。
“我先去洗澡，你们忙。”
刘思彤看着云若生晃晃悠悠的模样，担心他眼睛可能都没睁开。
云若生眨巴眨巴眼睛，逐渐适应明亮的光芒。
早上起得早，回来又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睡，根本就没睡多长时间。
今天白天没戏，纯粹是因为晚上要熬夜，所以导演很大方。
作为挂件男主，云若生其实也可以勉强算作男配。
剧组要是赶工，完全可以分头拍摄，导演只要负责女主就好。
可是余明军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跟云若生磕上了，连女主都扔给副导演盯着。
白梦经纪人好几次旁敲侧击地问，害怕自家艺人戏份被删了。
在余明军的一再保证下，经纪人才放心。
就算白梦戏份被删了，后期剪辑时的操作空间也很大。
余明军好声好气地送走白梦的经纪人，转头脸色就拉下来了。
他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小九九吗，别人就算了，云若生他亲自掌镜，每一个镜头都大有深意，余明军不会让别人就这么毁他心血的。
作为小演员，云若生还不知道后期的神仙打架，今晚的大夜戏算是重头戏，也是封云这个角色第一次露出獠牙的时刻，绝对不容有失。
在剧本里，这一段是女主被一个男配的囚禁戏份，这个男配就是男三，另一个国家的世子，是作为皇帝继承人来培养的，表面是个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实际上点亮了疯批偏执的属性，女主一直把他当弟弟，结果就黑化了。
女主一直去信让封云来救，封云当然去了，顺便一波带走男三。
但是不好操作的地方也在这里，虽然女主被囚禁，但是她对男三还是有感情的，在男三被兵刃压在脖子上时，女主让封云放了他，封云自然也是听了。
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封云后期的人设就是这样的，任女主予取予求。
但是云若生想要搞事啊，人肯定是要放的，但也不能这么轻易放了。
白梦按照剧本，伸出手拽住云若生的衣袖晃啊晃：“阿黎也不是有意的，不如放了他吧？”
云若生的视线本来在面前跪着的人身上，听到白梦的话，缓慢地把视线转移到白梦身上：“放了他？”
这三个字，云若生说得极慢，甚至很平淡，明明并没有咬牙切齿的感觉，但是白梦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他很生气。
白梦摇晃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虽然台词是那个台词没错，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只是导演没有喊卡，云若生依旧保持着看她的姿势，周围的群演受到云若生气势的影响，大气都不敢喘，再加上是深夜，除了头顶的大灯有一丝温暖之外，白梦觉得浑身发凉。
“我一直把阿黎当弟弟，他本性是很好的，这次他只是气昏头了……”
白梦干巴巴地说着台词，可是越说底气越不足，最后只剩下寂静。
第80章 绿茶？
“要我放了他可以, 拿兴化一州来换！”
沈倾城正要答应，慕容黎突然抬起头，咬着牙嘶吼：
“你做梦！”
封云看也不看跪着的人一眼, 只是看着眼前女子。
“卡！慕容你面部表情收一收，一点美感也没有！”
被余明军毫不客气地点名批评，饰演慕容的演员夏莱只是鞠躬对大家说“对不起”, 看起来有些挫败。
云若生安抚下白梦，从小彤手里接过剧本，路过夏莱身边的时候, 看到小伙子被造型师骂得抬不起来头，因为裙摆被磨烂了。
云若生停住，对着化妆师态度诚恳地道歉：“江姐，是我不好，刚才拍戏的时候没注意。”
化妆师态度瞬间转变：“没关系，我还有事就先忙了。”
“谢谢云老师。”夏莱一句话没说完就要鞠躬, 云若生不得不伸出手去扶：“不客气。”
云若生正要走, 瞥见夏莱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有些心软：“刚才导演说的你听懂了吗？”
夏莱没听懂, 他本科也不是学演戏的, 就是走在路上看见了宣传海报被损友怂恿着去试试, 然后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被选中了, 从开机以来，就数他被骂的最多。
他也想演好啊, 可是导演说的都太抽象了, 他不明白慕容这个角色为什么非要得到女主，导演说是对美好事物的偏执，让他换位思考, 可是夏莱换位思考，心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退出笑着祝福的。
导演被夏莱这么一说，也没辙了，只是让他多体会体会。
云若生伸出手，把夏莱的剧本往自己这边拉，上面的笔记写得倒是清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动作，是什么样的心理，算是努力认真的了。
“跟我来吧。”
夏莱一喜，感觉自己有救了。
白梦看着夏莱和云若生的声音，撅撅嘴，心里有些不爽，对着身边的经纪人撒娇：“明明我跟生哥更熟，为什么生哥都没教过我。”
经纪人笑笑不说话，心里却门儿清。
自家艺人势力在剧组一手遮天，一再更改戏份，甚至改了人家的人设，人家没对你甩脸子就不错了。
也就是白梦，傻白甜一个，云若生人好，不跟她计较，换一个人，白梦早就碰一鼻子灰了。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适合白梦知道了。
这是一场大戏，群演众多，调度起来很麻烦，休息时间也很少，云若生才把慕容这个角色的心路历程跟捋顺，那边场记就叫人了。
“你做梦！”夏莱猛地抬起头，差点挣脱士兵的控制，最后云若生拔出剑鞘压在夏莱的肩上。
这个场景明明是剧本里有的，但是白梦却莫名觉得脖子一凉。
“沈倾城抬头，撒娇，眼神里带着恳求……”
听到场外的提醒，白梦回过神，开始念台词。
“既然我已经出来了，就不必揪着阿黎不放了，一州之地何其广阔，阿黎一个世子，做不了主的。”
封云收回自己的剑鞘，看向沈倾城的目光依旧是那么温柔缱绻，又带着点委屈：“倾城……”
就在沈倾城快要受不了封云的目光时，封云抬起手：“来人，放了世子。”
“陛下！万万不可！”
跟在封云身后的大将军当场跪地：“我们为了救沈姑娘，日夜兼程，将士们餐风露宿，君上您更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大将军涕泪俱下，封云也没拦着，善良的沈倾城瞬间拿不定主意，只能用抱歉的目光看着慕容黎。
慕容黎只是低着头，不发一声。
封云目光沉沉，转向沈倾城时又是那么包容：“倾城，如果这是你的请求，那么我……”
“陛下！”
大将军俯身叩首，沈倾城有些不忍：“那……那阿黎你和你的皇帝伯父商量一下？”
封云看慕容黎还是硬撑着不表态，也没多说什么，反而离沈倾城更近了，看着慕容黎，周围的将士也以沈倾城为中心隐隐包围着。
虽然封云没说什么，但是现场气氛开始焦灼。
慕容黎眼眶发红地看向封云，他这是拿倾城来威胁他！
最后，不可一世的世子还是低下了头颅：“好，我答应。”
封云浑身的气势收了回来，牵住沈倾城的手：“我们回去吧。”
……
傻白甜白梦乖乖点点头跟着云若生走，等导演喊话的时候，都没觉得哪里有不对，毕竟刚才的台词和剧本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在于云若生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云若生背着白梦看向夏莱的眼神，明晃晃的威胁。
剧本上这个场景是为了保护女主，而在云若生的操作之下，反而像是利用女主威胁慕容。
还有云若生没有打断大将军的诉苦，反而委委屈屈地看向白梦，有些刻意。
副导演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也不凑上去自找没趣，倒是余明军看着云若生的表演，有些意外：突然发现封云这个角色的可爱之处了。
云若生中场休息，刘思彤看着云若生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云若生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有什么话就说，不用藏着掖着的。”
刘思彤捂着额头，眼睛转来转去：“老板，你刚才演得好绿茶哦。”
说完，刘思彤就跑远了。
不跑不行啊，她害怕老板恼羞成怒又来敲她脑袋，本来就不聪明了，再敲就更笨了。
云若生一愣，脸上晕染开笑意：“是吗，那你觉得这个角色有魅力吗？”
刘思彤看老板一时半会不会找自己麻烦，就开始吹彩虹屁：“那肯定有魅力啊，见多了这种类型的女性角色，突然来一个男性角色，那肯定很有魅力啊，话说老板，你怎么会想到这么演的。”
云若生自诩养生专家，不像殷学明和刘思彤没事喜欢抱着手机上网冲浪，绿茶什么的他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在梳理剧情的时候觉得这个剧情还是不要打断的好。
剧本里的男主事事以女主为先，女主说要放人，男主肯定会放，但就这么放了又不符合云若生自己的逻辑。
按照剧本来的话，在大将军跪下开口诉苦的时候，男主就会说“退下”，以显示自己对女主的爱，但是大将军忠君爱国，把女主当成祸国殃民的女妖精，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孤注一掷，想要劝谏君王，最后女主心善，让慕容送一州之地作为赔礼。
换成云若生，他可不想这么做，他心里的封云是个帝王，自然是要为百姓负责，他心里对女主也是有点感觉的，但这点感觉还没重要到跟社稷相并重，所以就没有打断将军的话，用别人的口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只是一个小细节的改变，转变的却是封云这个角色的人物动机。
那边，白梦还用玩笑般的语气说起云若生的问题：“生哥好厉害，他的眼神都不敢让我乱动，吓死我了。”
经纪人看着无忧无虑拍着胸脯的傻白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显然别人并不满意自己的人设，已经在暗戳戳搞动作了，但是人家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改剧本，导演也在和稀泥，对云若生的行为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她也不好发难，本以为背靠资本好乘凉，没想到云若生这个人就打不垮。
吐槽得正欢的白梦显然不知道以自家经纪人为代表的一些人一直在暗戳戳打压自己有好感的前辈，说到开心的地方还扑进经纪人怀里咯咯直笑。
白梦的笑声穿过热闹的剧组一直到云若生这边，殷学明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表示嫌弃，继续帮云若生补妆。
刘思彤把保温杯拿过来，云若生想要喝一口，盖子都打开了，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
“怎么了，老板？”
云若生疲累地捏了捏眉间：“没什么，半夜水喝多了会浮肿，上镜不好看。”
刘思彤在包里翻来翻去，把特意带的小零食拿出来：“这个垫垫肚子吧。”
被冷风吹了半夜，又累又困还饿，云若生就接过来了。
刘思彤整理好东西，刚好瞥见对面白梦和经纪人笑得正欢：“白梦人挺好的，怎么她的团队……”
剩下的话刘思彤没说，云若生不喜欢他们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只是摇摇头。
云若生也被剧组三天两头改剧本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回去之后招个法务。”
说起招人，两个人都不困了。
“老板，我们要不要招一些运营美工剪辑，我看别家都有工作室什么的，我们要不要也建一个。”
云若生也觉得自己这个草台班子该扩建了，刘思彤学的半吊子摄影修图，云若生偶尔发发，更多时候都是直接自拍然后上传，忙起来好几个月不营业都是常有的事情，搞得粉丝一个个都在评论区种蘑菇。
虽然云若生不知道粉丝那么喜欢他照片干嘛，那些剧就在那里，想看就看呗，又不是看不到。
但是鉴于别家粉丝都有偶像营业，用殷学明的说法就是，别人有的，他的粉丝也要有。
不就是照片、视频、花絮吗，拍！
云若生发誓自己真的有放在心上，就是会经常忘，要是有个厉害的经纪人帮着盯着就好了……那个杨……就挺不错了……可是工资……好高……
“什么高啊老板？”
刘思彤忙完一转身，发现云若生已经累得在椅子上睡着了，火速找出毯子盖上，又灌了好几个热水袋捂上。
没办法，这一片是仿古建筑群，除了导演在的棚里有电之外，其他地方连线头都找不到，要不然用小太阳取暖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