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离开后不久,阿河被叫去了书房。很快,姜三爷也去了书房,父子二人在书房说了许久的话。没过多久,孙管事从庄子上过来了。再然后,姜太傅出府了。
姜太傅再次来到东宫,太子以为他是来说教的,有些不耐烦。
“太傅又想说采买的事情吗?孤已经决定不用他了,你就不用再劝了。”
闻言,姜太傅眼底有几分欣慰:“殿下能做此决定,老臣深感欣慰。不过老臣此刻前来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太子:“何事?”
姜太傅:“不知是何人借我府上一个婆子的手在军营附近开了一家地下赌坊,如此这个赌坊已经被平北侯世子端了,此事交到了刑部手中。”
太子脸色顿时就变了。
“何人有此胆量,竟敢栽赃给太傅!太傅放心,孤现在就让人去刑部问一问。”
姜太傅:“太子能重视此事便好。老臣行得正坐得直,自是不怕。今日老臣来与殿下说此事是怕此事会牵连到殿下。老臣没有约束好下人才惹来此祸,愧对殿下。”
太子:“太傅莫要这样说。你先回去,孤查清楚了就跟太傅说。”
说完此事姜太傅便离开了东宫。
姜宓以为此事已经稳了,可在第二日散朝后,姜太傅还是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很快,大家就知道昨日刑部查封了一个地下赌坊,而地下赌坊的掌事者是太傅府的一个婆子。
此事一出,不仅姜宓震惊,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整个太傅府乱作一团。
静心堂里,姜老夫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晕倒了。
醒来后,她抓着身边的宋嬷嬷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嬷嬷:“老夫人,三夫人已经让人打听过了。”
姜老夫人死死抓着宋嬷嬷的手,问:“结果如何?”
宋嬷嬷:“那婆子真的是咱们府上的,姓李,家在董家村,十几年前因为犯了错被撵到了庄子上。”
姜老夫人面如死灰,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老太爷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不行,我要进宫!”
姜姚刚刚去见庄子上的人了,一进来就看到姜老夫人挣扎着要起来,她快步朝着床边走来。
“祖母,您这是在做什么?”
姜老夫人抓着孙女的胳膊,道:“他们在污蔑你祖父,你祖父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我要去宫里找娘娘说理。”
姜姚:“祖母,您先别急,孙女刚刚问过庄子上的人了,发现此事有蹊跷。”
姜老夫人:“什么意思?”
姜姚:“祖母,您不觉得这件事出现得很奇怪吗?”
姜老夫人:“确实很奇怪,你祖父名声一向好,怎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姜姚:“四妹妹前几日去过庄子上,听庄子上的人说她一到庄子上就打听李婆子的事情。她还见过平北侯世子,那个赌坊就是平北侯世子发现的。昨日她和平北侯世子几乎是同时回京,今日祖父就被抓了。”
自打姜宓那日参加了宴席,这几日外面都是夸赞她的声音,自己反倒是被人忽略了。而且,如今竟然连祖父都对姜宓称赞有加。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将姜宓撵回族里就好了……
姜老夫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她看向姜姚,忍住心底的怒气,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姜姚:“祖母明鉴,孙女口中绝无半分假话。”
姜老夫人:“来人,将四丫头给我带过来!”
静心堂的人过去时姜宓正听连翘说外面的事情。
姜宓:“可见着韩公子了?”
连翘:“见着了,韩公子帮忙打听了一下,说刑部的人只是将老太爷叫过去问话,并不是抓他入狱。”
姜宓蹙眉:“那外面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连翘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听韩公子的意思是好像有人故意的。”
姜宓不解,这些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祖父名声极好,又向来清贫,无人会信。
再则,此事只要好好调查就能查清楚与祖父无关。
会是谁呢?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谁会有动机做这样的事呢?
难道是背后的人?
没等姜宓想明白,一帮子婆子和丫鬟涌入了绿萝苑中。
为首的是宋嬷嬷。
姜宓沉了脸:“宋嬷嬷,你这是何意?”
宋嬷嬷:“四姑娘,老夫人有话要问您,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姜宓尚未站起身来,一旁的婆子就伸手要扯她的胳膊。
甘草和连翘立即就上前抓住了婆子的手。
连翘:“你干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抓我家姑娘,还有没有尊卑了!”
婆子嗤了一声:“还当自己是太傅府的姑娘呢?你本来就不是,很快也不是了!”
姜宓从小就被撵到了族里去,如今虽然回来了,但府里的人知道她不得宠,也不怎么尊重她。
连翘还想再跟人吵,姜宓抬手制止了她。他们人单力薄,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且,她也很想知道今日祖母找她有什么事。
姜宓站起身:“祖母有吩咐我自然会遵从,倒也不用这种阵仗。”
宋嬷嬷有些不耐烦:“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姜宓来到了宋嬷嬷身边,道:“嬷嬷就这么确定今日我一定会被赶出府去?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翻了身?”
宋嬷嬷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惊恐。
一旁的婆子还想骂姜宓几句,宋嬷嬷却一改刚刚的傲慢和不耐烦:“四姑娘,请。”
姜宓想过宋嬷嬷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话有所忌惮,但她没料到宋嬷嬷会这般恭敬。而且,她刚刚看到宋嬷嬷一闪而过的恐惧,宋嬷嬷为何要恐惧她?她没了生母,父亲也不喜她,她有什么会令宋嬷嬷害怕的?
她瞥了宋嬷嬷一眼,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静心堂,姜宓发现不仅祖母在,林氏、姜姚、姜嫆都在。
姜宓尚未来得及行礼,只听姜老夫人呵斥:“你给我跪下!”
姜宓站直了身子:“祖母,不知孙女做错了什么事,为何让我跪下?”
姜老夫人看了一眼姜宓身后的两个粗使婆子,这俩婆子立即上前,一人押了姜宓一边,将她按在了地上。
姜宓想反抗,却一丝动弹不得,膝盖被人死死按在了地上。她活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姜老夫人:“你祖父是不是你害的?”
姜宓瞥了一眼一旁的姜姚,看到了她身后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庄子上见到过。原来是姜姚在背后捣鬼。
“我从来没害过祖父。”
姜老夫人:“你敢说李婆子的事情不是你捅出来的?”
姜宓想到祖父的交待,否认了:“孙女不认识李婆子。”
姜老夫人咬着牙,满脸怒火:“还不承认,定是你害的你祖父,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姜宓:“我不知祖母究竟听到了什么传言,祖父待我极好,我怎么可能会害祖父?”
姜老夫人:“你还敢跟我狡辩!此事定是你做的!你不就是憎恨家里当年将你送去族里么,如今回来报复了。我告诉你,赶走你的事是我同意的,你祖父一直护着你。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祖父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你母亲,如今也要克死你祖父!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姜宓见嬷嬷要上前动手打她,道:“我从未想过报复任何人。此事是李婆子做的,祖母不去调查李婆子反倒是将我抓了起来,未免本末倒置了。祖母既然相信不是祖父做的,不如赶紧去查一查李婆子,看看能否查出来她背后的人,还祖父一个清白。”
姜老夫人沉默了。
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这死丫头她什么时候收拾都行,眼下要先救出来老太爷。
只是她瞧着这死丫头的样子就能想起来那已逝的三儿媳,心里无比膈应。
林氏这时站了出来:“母亲,四丫头说的不无道理,不管此事是不是她做的,咱们应该先去查一查李婆子。”
姜老夫人看向林氏:“此事交由你去查,宋嬷嬷,你帮着三夫人去查。”
宋嬷嬷:“是,老夫人。”
姜姚见祖母快被姜宓说动了,忙道:“四妹妹,这些事情祖母早就想到了,还用得着你来教?你倒是厉害起来了,如今都敢教训起祖母了。府里一直风平浪静的,怎么你一来就出事?”
姜老夫人记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个丧门星!走到哪里哪里出事。来人,将她给我送回族里去,别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看着面目狰狞的姜老夫人,姜宓幼时那些不美好的回忆顿时涌入脑海中。
“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你母亲,克你父亲的前程,克你弟弟……”
“你怎么不跟你娘那个贱人一起死了……”
祖母对她的恨意从来都不加掩饰。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祖母为何这么恨她,恨她母亲。
林氏见状有些着急,若是姜宓真回了族里韩家的亲事可怎么办?
“住手!”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姜宓转头看向来人,竟是她多日未见的父亲。
姜三爷:“儿子见过母亲。”
姜老夫人:“老三,你要为她求情不成?她就是个丧门星,克死她母亲又来克她祖父了。”
姜三爷瞥了姜宓一眼,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很快他转回头看向姜老夫人。
“母亲,此事与她无关。父亲昨日就得到了消息,已将此事秉明太子。今日父亲不过是被刑部叫过去问话罢了,并无大碍。”
听到儿子的话,姜老夫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不过,她对姜宓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就不该听你父亲的话将她接回来,她一回来府里就出事,她就是个不祥之人!”
姜宓垂眸不语。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有没有证据,祖母对她的恨意总是没有理由。她明明也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为何这般恨她?
姜三爷:“母亲,背后的人既然将李婆子摆在明面上,摆明了就是要将咱们家套进去的。如今咱们早一日发现还能占据主动,若是哪一日突然被人捅出来打了咱们措手不及那才叫麻烦。”
姜老夫人沉思片刻,瞥了姜宓一眼,没再说什么。
姜宓抬眸看向父亲,她没想到关键时刻父亲竟然会站在她这边。既如此,当初又为何狠心将她赶走,这些年又为何对她不闻不问。
祖母和父亲的反应令她越发好奇当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