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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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训练室的地板上。
静谧之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尤禾，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本来还在跟贺洲吵架的张贤看到她，倏然愣住，看到一张陌生但漂亮到惊艳的脸，他连争吵的下一句都给忘了词。
贺洲注意到他的停顿，随后微微侧身，回了头。
不得不说，贺洲有一种让周围都会黯然失色的能力，就连光，也会失效。
刚才就算是背对着她，视线也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睛的范围就只能以他为中心了。
贺洲看到她的时候也稍微有些惊讶，随后轻轻皱眉，唇动了一下，似乎是低声跟张贤说了什么。
他们不会当着尤禾的面继续这样的争吵。
张贤讪讪地耸了下肩，表情很是不满，带着情绪离开，跟尤禾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脚步放慢了一点，抬头多看了她两眼。
训练室只剩下尤禾和贺洲俩人，她迈步进去，开口道：“打扰你们了，我就来放个东西。”
贺洲没说什么，也没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
尤禾很难去判断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的温和或许是伪装，他刚才让张贤滚的时候可不留一点队友情面。
陈然刚才有跟她说给她选的位置，尤禾过去把键盘和熟练连上，随便试了一下手感，感觉到贺洲还没走。
她忽然开口问：“欸，贺洲。”
贺洲本来是打算走的，突然被叫住，看向她：“怎么？”
“你们这里的电脑什么配置，闲置的跟你们的配置一样吗？”
“不一样，差一点。”贺洲回答，“但玩什么游戏都够了。”
尤禾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准备去把自己的主机和显示器扛到训练师来，她每次表达不满的时候都过于清晰。
又被贺洲听到。
“你玩什么样游戏，这么挑配置？”他问。
尤禾随便点了两下键盘，“你们玩什么游戏，我就玩什么游戏啊。”
“英雄联盟？”贺洲跟她说着话，懒洋洋地往身后的位置倚了一下。
尤禾觉得，他这会儿自然散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跟人吵过架，转换心情和人设还挺快的，像是面具一摘就换个人。
“这游戏没有那么吃配置。”贺洲微抬了一下下巴，“那个配置也能玩，不卡，都一样。”
帧率上的小差别，对于普通玩家来说不重要。
尤禾转身，准备回房间去搬电脑，跟他调侃：“都一样？那把你电脑换给我玩，我挑配置。”
“……”贺洲沉默两秒，“我是职业选手。”
职业选手当然对配置要求极高，那细微的差别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重要。
尤禾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看了他一眼：“谁不是认真玩游戏呢？”
刚走出去，还没到房间去搬运电脑，陈然就从楼上下来，扯着个嗓子大喊：“兄弟们！出门吃饭了！”
尤禾正在往房间走的步子就这么停了下来。
也行，回来再弄。
她站在过道片刻，随后感觉到从自己身边掠过的气息，是贺洲紧随其后从训练室出来。
都要出去吃饭，贺洲也就这么站在她旁边了。
两个人第一次站在一起，尤禾的余光扫到他的肩膀，才意识到贺洲个子真的很高，她那一米六八的个子，站在他旁边都矮了快一个头。
远看着是个皮肤白的清瘦少年，靠近了发现他的肩膀还挺宽阔的。
陈然从楼上下来，刚下楼梯就看到尤禾跟贺洲站在这儿等，他俩也没说话，没有任何交流，看起来也不太熟的样子。
但就是有种莫名的，赏心悦目。
难得啊，在这乱糟糟的全是臭男人的电竞圈，他们队伍竟然能有这么美妙的画面出现！
…
晚饭是全战队一起去的，连教练都从家里赶过来参加这次的聚会。
本来是对尤禾的欢迎仪式，但毕竟电竞队伍，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说起游戏、比赛相关的事情。
ed的队长是卢子明，因为年纪大，稍微成熟稳重一些，没有其他几个小子那么冲动，但比赛里的决策指挥是贺洲。
卢子明先问起贺洲：“下个赛季的指挥，还是你一个人担吗？”
钟一啃着一块排骨，先贺洲一步说：“那不然怎么办，张贤那个决策水平只会带我们队伍走向死亡的。”
“但让小贺一个人指挥，他不仅要认真对线，布置视野，还要帮忙注意野区的动向和情况…控龙打团的时候也需要分精力。”卢子明叹气道。
他们队伍的情况现在实在是严峻。
大部分的队伍，都是打野或者辅助位来指挥，张贤是没什么好指望的，所以整个团队的指挥都落在了贺洲身上。
只是一个人指挥的压力和需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太多了。
一波关键团战既要看大龙的血量，还要看团战情况，辅助通常还要负责开团、保护队伍里的输出位等等。
这个看似简单的位置，实际上承载了太多的压力和任务。
如果能有一个人来帮贺洲分担压力，是最好的。
尤禾没有插话，现在不是适合她出风头的时间，她还需要对这个队伍的情况了解更多一些，所以也就是听着。
她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贺洲。
他轻抿了一下唇，神色依旧很淡：“我这两年，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
指挥一直都是他一个人。
卢子明点头，说：“你的指挥的确很好，但小贺，你要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几个人的手同时停住。
ed没有更多的机会了，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这个夏季赛里交出满意的答卷，不然，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他们不能再拖了。
这种氛围，一下子把尤禾的思绪拉回了很多年前，她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同样是作为队长的她——
也是这样在跟自己的队员严肃认真地说，这可能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人的力量很渺小，很难抵抗命运，很难去改变人生列车的轨道，当年她也尽力了，只是后来依旧没有成功。
随后教练的声音把他们的思绪都拉了回来，他说：“这样吧，贺洲你看你能不能带一下张贤一起指挥，这样至少在拿龙拿野区资源的时候，他控龙，你来指挥打团。”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贺洲和张贤身上。
两个人下午刚发生了争吵，这会儿也坐得很远，谁也不愿搭理谁的样子。
尤禾本以为贺洲会稍微给张贤一点面子，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候拆台，没想到，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以后。
语气慢悠悠，但又异常坚定，直接拒绝了：“带不了的。”
其他人：……
只有尤禾坐在一边儿默默地点了下头。
游戏意识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养成的，电子竞技很残酷，是天赋者的游戏，没有对于资源的把控天赋和能力，怎么带？
张贤也只是一声冷笑，头也没抬，也不反驳，就说：“看呗，小贺不同意。”
反正呢，他也懒得改变，就这一个赛季了。
张贤才没有他们那股劲儿，ed嘛，谁都看得出来就是一个垂死的战队，他没有必要继续再在这里付出太多的不必要的精力。
要让他去指挥，他自己也觉得麻烦。
本来好好讨论着新赛季战术的氛围忽然就陷入冰冻，这事肯定还要再商议的，但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间。
陈然赶紧出来圆场：“好了好了，难得出来吃一顿，这些留着回去开会再聊哈，今天开开心心吃饭就行了。”
大家都默契地一起换了话题，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
这顿饭结束，尤禾走在后面，跟施千亦聊着天。
-【今天是我们尤禾姐入职第一天！！回到电竞俱乐部的感觉怎么样！/阴险】
-【还行，第一天来就在看队员吵架。】
-【？？谁跟谁吵架，肯定不是我们贺洲tvt】
-【不好意思，你塌房了。/可爱】
-【？？？】
-【吵了两次，都是你的偶像，小辅助贺洲跟他们家打野在吵架呢！】
-【ok。】
尤禾看她发这个表情，还以为施千亦已经接受了自己塌房了的这个事实，没想到下一秒，她马上又收到了施千亦的消息。
-【那，我们desire吵架厉害吗^^】
-【还没见过他发火呢。】
贺洲在大家眼中一直都是比较听话乖巧的，根本没有人见过贺洲发脾气，都以为他没什么脾气。
一开始尤禾也被这个讯息给误导了，没想到刚来，这小孩儿的人前人设就崩塌了。
好像是有点小凶，但他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听着倒是觉得很舒畅。
尤禾看着施千亦的消息，沉默了两秒，随后回她。
-【你们这些无脑粉丝真可怕啊。】
施千亦马上反驳：【什么无脑粉！电子竞技！强者就是神！我们是技术粉，又不是性格粉！这又不是原则性问题！】
不就是从乖崽变成喷子了吗！完全可以接受的！
尤禾笑了几声，还没回她，又看到施千亦在问。
-【怎么啦，对我们小辅助跟人吵架有意见啦？】
尤禾悠悠地抬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贺洲，他没有跟大家走在一起，而是独自放慢了脚步，脱离了队伍垂眸在看着手机。
他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拖得很长，一直绵延到尤禾的脚下。
尤禾神使鬼差地加快了步伐，往前快步迈了两步，踩着他影子的尾巴走。
有一种，即将跟他所在耳朵位置靠近的感觉。
她明明，拥有跟他们同样的实力，却离那个舞台还有那么远，她还只是个踩影子的人。
明明是可以并肩走的，但她现在依旧在追赶着某些影子。
什么时候能不是影子呢？
尤禾往前快步走的那两步，不小心踹到了路边散落的一个矿泉水瓶盖，就这么飞到了贺洲面前。
贺洲听到声响，还以为是哪个幼稚小学生，他皱眉，脚步再一次放缓，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尤禾。
尤禾低着头在看施千亦的消息，摁着语音条认真跟她讲话，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跟贺洲的距离缩短了。
于是，这安静的街道，贺洲听到身后的人尾音勾着，有点势在必得的劲儿。
——“吵起来才好呢。”
——“吵厉害一点，轮到我上位了。”
贺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