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靠山
江沐琮点开秦天宁发来的语音。
“琮哥！你被包养——”
第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被按了暂停。
什么玩意儿？
一旁的司遇澜却觉出奇怪来，“点开。”
江沐琮不太想听话，最后还是点了继续播放。
“琮哥！你被包养了？照片在班里都传开了！”
秦天宁发过来一堆照片, 江沐琮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在赛车俱乐部的时候拍的。
有他和司遇澜一同进入俱乐部的照片, 两个人举止亲密, 还进了同一间休息室, 在江沐琮被刁难的时候, 司遇澜站出来维护，还有最后，江沐琮又进了司遇澜的休息室。
司遇澜一边开车, 一边去看江沐琮手机上的照片, “最后两张，点开。”
这两张不是赛车俱乐部的背景了，是在司遇澜的公司。
一张是司遇澜带着江沐琮来公司，另一张是江沐琮踮脚给司遇澜整理衣服, 从这个拍摄角度看，江沐琮的鼻尖都碰上了司遇澜的唇。
江沐琮看的心里怦怦地跳, 还不忘用余光去看司遇澜的反应。
司遇澜已经把车停到了路边，用江沐琮的手机, 把照片发给了自己, 自己再转发给赵川, 按下语音键，“查一下, 能在这个角度拍摄的工位都是谁。”
收到赵川的回复, 司遇澜才再次启动车辆，转换了方向, “先去学校，把你这件事解决了。”
“现在？”江沐琮震惊司遇澜的行动速度，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毕竟照片的转贴量也不多。”
“有道理，”司遇澜挑了下眉，又拿起手机，给赵川打了个电话，“去二十四中的论坛上，找关于江沐琮被包养的帖子，一个小时内，我要转贴量超过量刑标准。”
“好的，司总。”
江沐琮没反应过来，“什么量刑标准？”
司遇澜解释道，“这种恶意中伤，造谣，诽谤的帖子，转贴量达到六百以上，可以量刑，你的同学们应该都过了十六周岁，完全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你放心，赵川会做的很干净。”
“我不是想说这个，”江沐琮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张张嘴，小声道，“谢谢。”
他以前也遭受过类似的事，所以看到那些照片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被欺负了，而是更注意另一个人的反应。
但是司遇澜的反应明显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记得当时是江沐书伙同一帮小孩儿孤立自己，说自己是没有爹妈的野孩子。
他也向老师家长求助过。
老师说：“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都还是孩子，哪里有那么恶毒的心思？”
奶奶也说：“你堂哥就是顽皮一点，还不是怪你，弄坏了你堂哥的游戏机，你去给你堂哥道个歉。”
可那个游戏机本来就是堂哥抢过去的。
爸妈那时候很忙，听他说的话，也只当是小孩子玩闹，让他别那么小气。
但江沐琮不是个吃亏的性格。
后来江沐琮带了帽子口罩，等晚上的时候，一个一个的，把那群小孩儿打了个遍，历时三个星期，最严重的一个小孩儿是直接脑震荡进了医院。
至于领头的江沐书，被江沐琮用一只风筝引着进了山里，三天才被找到。
但没人知道是他，就连江沐琮的爷爷奶奶都坚持认为，当时江沐琮一直在家里。
也因为这件事，后来再也没人敢动过江沐琮。
他有自己的办法解决。
如果去了学校，真的有人敢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自己，不外乎就是费点力气而已。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求助司遇澜，他甚至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司遇澜的行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是仔细想想，其实好像也没有多么出乎意料。
江沐琮心道。
司遇澜总是不一样的。
他早就知道了。
Omega用余光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这人要去给他出气。
江沐琮想到这里，心里忽的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
很久违的感觉。
Omega歪头看窗外，眨了眨眼睛，让里面的水汽尽快蒸发。
好像他终于有人护着了。
算上寒假，和因为父亲的葬礼而请的假，总的来说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过学校了。
江沐琮在学校里是很有名气的，学习优秀，会打篮球，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也免不了有人总想把他踩在脚底下，人的劣根性，总想看天之骄子忽然身败名裂。
校园里还在上课，路上没什么人，司遇澜带着江沐琮先去找了班主任。
“沐琮？”班主任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女性Beta，看到江沐琮后有些震惊，“怎么今天来了？我记得你的假期到明天。”
“老师您好，我是江沐琮的临时监护人，”司遇澜往前站了一步，拉开班主任面前的椅子坐下，把手机递过去，赫然是校园论坛的页面，“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最近校园内有一些针对江沐琮的不实留言，想问问学校打算怎么处理？”
班主任懵了一下，她知道有这个论坛的存在，但只当是学生们闹着玩的，闻言，半信半疑的拿过手机，仔细地翻看，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先生怎么称呼？”
司遇澜道，“我姓司。”
“司先生，您稍等，我需要去请示一下上级。”这个论坛不只是班级论坛，而是校园论坛，她只是一个班主任，免不得有些乱了手脚。
司遇澜起身，不打算在这里等着，“我们和您一起去。”
班主任没有拒绝，带着两个人一起去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江沐琮内心的澎湃消退了一点。
他知道这个地中海，著名的怕麻烦、和稀泥。
他甚至都能预料到地中海会怎么说。
地中海听了事情的经过，显然没有年轻女老师的手足无措，甚至觉得这种事都不值得多说，“这算什么大事，我联系一下网络部的人，把帖子删了，您放心，绝对删的干干净净。”
地中海男人满脸无所谓的喝了口茶，还劝道，“只是几个孩子闲来无聊，八卦两句，沐琮我知道，优秀学生，心胸宽广一点，别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
江沐琮的眼神渐渐平淡，你看，这才是他熟悉的论调。
身旁的司遇澜也没有什么动作。
司遇澜应该会同意吧，毕竟他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其实做到这个份上，自己也很开心了。
毕竟，已经比之前好了。
然后他听见司遇澜说话了。
“如果这是贵校的态度，那这件事就不需要你们插手了，”司遇澜不欲多说，拿回自己的手机，“我们自己会处理。”
江沐琮没听到预料中的话，懵了一下，怎么处理？
地中海闻言，皱了皱眉，把江沐琮的话问出口，“您要做什么？”
司遇澜淡淡道，“联系媒体，曝光论坛，让大众看一看，百年名校的优良作风。”
地中海的脸黑下来，警告道，“你这是蓄意抹黑本校的形象，我们有权起诉。”
“当然，这是您的权利，”司遇澜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司遇澜，住在三叶大街云星公寓1402栋，我在那里，等着法院的传票。”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司先生留步！”地中海显然没料想到碰上了一个硬茬，到时候事情真的捅出去，司遇澜会不会被告，他不知道，但自己的工作是别想要了，地中海迅速想到这一茬，神情都变了，“那您想怎么做？”
“所有对江沐琮进行人身攻击，言语中伤的人，公开向江沐琮道歉，并且支付精神损失费。”司遇澜似乎毫不意外地中海的言行变化，或者说这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地中海艰难开口，“都还是学生，我们也要照顾他们的自尊心。”
地中海完全可以预见到，那会是多么麻烦的场面，学生又不是机器人，让他们道歉他们就乖乖道歉。
“那就我们自己解决，”司遇澜没有松口的打算，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还称得上是彬彬有礼，“贵校选择照顾他们的自尊心，我也要照顾我家孩子的自尊心。”
地中海连忙拦住，“您看这样，精神损失费我们学校出了，出双倍，我们老师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也会对江沐琮同学多多照顾，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司遇澜扶了下眼镜，有些耐心告罄，“我觉得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不缺钱，不需要双倍的精神损失费，至于您说的老师会在学习生活中照顾学生，这本来就是老师的职责，不是什么谈判的砝码。”
地中海还想再说些什么，桌子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让地中海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司遇澜和江沐琮两个人。
江沐琮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从他以为司遇澜会接受地中海提出的方案，到现在，他都没能平静下来。
听着司遇澜和地中海的争执，江沐琮甚至觉得有些热血沸腾，“哥哥，要是他们就是不同意怎么办？”
“刚不是说了吗？”司遇澜喝了口水，“我们自己解决。”
江沐琮顿住，还以为那是司遇澜吓唬地中海的，毕竟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量。
最后只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司遇澜抬眼看他。
江沐琮心里漏跳一拍，怎么了？
“如果你也觉得麻烦的话，”司遇澜开口道，“那就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司遇澜想的很简单，他不愿成为父母那样的不负责任的人，接过了这个担子，就要做到最好。
自己家的小孩儿被欺负了，当然要讨个公道。
但现在这个被欺负的小孩儿自己说“这太麻烦了”，那他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
司遇澜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恨铁不成钢，就是单纯的觉得，当事人都无所谓，那他再坚持，只是在浪费时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沐琮连忙辩解，“主要是有很多人了，如果都要揪出来，没有学校的帮忙，那是一项大工程，会浪费很多时间。”
“只要你觉得这样做有必要，就不是浪费时间，”司遇澜往门外看了看，“而且他们会同意的。”
司遇澜总是这样会用很笃定的语气，让人安心的同时，还会夹带一点崇拜和仰慕。
江沐琮问道，“为什么？”
司遇澜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如果由我处理的话，受到损失的不只是那些学生，还有学校，怕麻烦，不敢揽事，任由学生被污蔑，这个学校就废了。”
“但如果由学校处理，虽然麻烦一点，但还能收获一个正气凛然，刚正无私的评价。”
江沐琮不是笨蛋，听司遇澜一说，他就懂了，“所以只要我们够坚定，学校就一定会同意！”
司遇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要是学校同意了，那些家长不同意呢？”江沐琮又问。
司遇澜轻描淡写的说道，“一样的道理，不同意就起诉。”
江沐琮居然感觉到一阵畅快，跃跃欲试的，“这样会不会太得理不饶人了？”
司遇澜被少年的语气逗笑，抬手碰了碰少年的鼻尖，“记着，得理不饶人，是一项非常优秀的品质。”
如果原谅对方会让自己不舒服，就不必原谅，得理不饶人听上去似乎比较刻薄无情，但并不是错的。
“哥哥，”江沐琮摸了摸自己被碰过的鼻尖，往前走了一步，颇为动容，“谢谢你。”
司遇澜应了一声，说话的声音很轻，里面没什么情绪，却掺着使人信服的力量，“放心，我一天是你的监护人，就会护着你的。”
他总觉得，照顾小孩儿，总该成为小孩儿身后的靠山才对。
他以前没有靠山，江沐琮好像以前也没有。
他就这样长大了，也不需要靠山了。
江沐琮还小。
司遇澜愿意去当他身后的靠山。
江沐琮顿了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脑海里却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成年后，合同到期，司遇澜不再是他的监护人。
还愿意护着他吗？
要怎样做，对方才愿意呢？
门外传来响动，不多时，就进来了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看上去精神焕发，慈眉善目，身后跟着地中海。
“这是我们校长，”地中海介绍道，“这就是帖子的当事人江沐琮同学，和他的家长。”
“帖子的事我听说了，作为校长，先给这位同学道个歉，”校长对着江沐琮鞠了一躬，被江沐琮扶起来，才继续道，“这位家长提出的解决方法，我当然认同，只是我要提醒一下，若真是这样办了，江沐琮同学以后在班级里，还要怎么和同学们相处？”
以退为进。
比地中海聪明。
司遇澜挑了下眉，道，“这个您不必担心，江沐琮不需要去讨好那些伤害过他的同学，如果真的再次遭遇校园暴力，我们也有办法应对，再不济，也可以转学。”
校长脸色微变，依旧笑的和蔼，“这要问问江同学的意见吧，毕竟在这里学习的是他不是您。”
江沐琮也听懂了校长的意思，无非是威胁他真这样做了，一定会受到排挤和孤立，但是他本来也不在乎那些。
Omega看了一眼司遇澜，垂着头，一副委屈又执拗的形象，“谢谢校长为我着想，但我觉得，如果是真朋友的话，应该会支持我这样做。”
校长定定的看着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学校可以配合调查出人名单，开除罪魁祸首，但关于道歉和赔偿，你们自己沟通。”
你看，只要你够强硬，总会有人让步。
直到下午五点半，司遇澜才拿到了参与了这件事的所有人的名单，当然也追溯到了最开始的发帖人，正是赛车俱乐部的时候，江沐琮赢了的那个Omega。
当时他发现了江沐琮是谁，但他一直带着头盔，江沐琮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的同班同学。
这个Omega当时就是被乔锦廷带来的。
在他的眼里，同样出现在俱乐部的江沐琮，自然是和他一样的人。
Omega被叫出教室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司遇澜和江沐琮，竟然直接腿软的跌坐在地上。
一开始还想狡辩，看到那张学校提供的人名单的时候，才哭出声来，指着江沐琮，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被乔锦廷厌弃。
“乔锦廷那样的人，就算你是第一名，他迟早也会厌弃你的，何况你不是。”司遇澜已经有些累了，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学校履行了承诺，开除了那个Omega。
当关于这个Omega的开除通知被贴到公告栏上，这件事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这都和司遇澜两个人无关了。
江沐琮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自然接受了很多人的目光洗礼，回到班里，同班的同学都不看他，他也预料到了。
“琮哥！”秦天宁跑过来，拍了一下江沐琮的肩膀，“牛啊！”
江沐琮笑着推开秦天宁的手，碍于人设，不然他非得打回去。
刚要坐下，旁边又走过来一个人，是之前他帮过的岑致。
递过来一个盒子，小声道，“之前谢谢你，这次也很帅。”
一句话说完，耳朵红了大半。
是那种很典型的Omega。
江沐琮打开盒子，是一只钢笔，他弯了弯眼睛，“谢谢。”
岑致剩下的那小半耳朵也红了。
又陆陆续续围过来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叽叽喳喳的和他叙旧。
“所以照片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长得是真帅！我听说昨天在地中海那儿，把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看上去得二十多了，是你哥哥？之前没听过啊！”
江沐琮额发乖乖的搭在那里，说话轻声细语的，“是我的家长。”
家长司遇澜正在听赵川的汇报，已经找到了那两张照片的拍摄者，“直接辞退，如果还散播关于公司的负面传言，直接发律师函。”
“好的，”赵川应道，“青鱼那边关于大赛的技术细节已经沟通出来了，希望能找个时间和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