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叔对你不住。”陆厌这话音不及落地,“靳玄野”的头颅抢先落地了。
“靳玄野”死不瞑目,直直地盯着陆厌。
由于这赝品终究披着靳玄野的皮囊,陆厌于心不忍,遂低下身去,抬手覆上了赝品的双目。
其后,陆厌搜了一通,自己的内丹竟是不见踪影了。
没了内丹,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非但救不了师兄与靳玄野,还要葬身此处。
倘若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他们俩人一世无忧该有多好。
赝品突然开口道:“你再也找不到内丹了,乖乖等死罢。”
陆厌心知其不会将内丹交出来,并不发问。
弹指间,一颗颗獠牙从这头颅长了出来,须臾,便长到十寸,直欲将陆厌咬成肉泥。
“真丑。”陆厌指尖一挑,所有的獠牙悉数化作了齑粉,一颗不剩。
没了獠牙的头颅长满了血洞,亦好看不到哪儿去。
靳玄野倘使生就这副模样,自己定不会对其鬼迷心窍。
陆厌忍不住暗叹一声。
“你以为自己生得很美么?”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靳玄野”的嗓音。
陆厌清楚自己生得不俗,毕竟连生父都对他垂涎三尺。
曾经他很是厌恶自己的容貌,甚至想过将其毁去,念在娘亲的份上,他才未动手。
师父收他为徒,将他炼成药人,亦是看上了他的容貌。
师父认为相貌丑陋之人会影响其修为,且将美貌之人摧毁更为有趣。
一开始,他被好事者唤作“九霄仙子”之时,恨不得将对方的舌头割了,眼睛剜了。
但听得次数多了,他渐渐地麻木了。
反正那些人奈何不了他,容他们唤上一唤又何妨?
时至今日,他已对此蛮不在乎,甚至于自己开口道:“我被世人称为‘九霄仙子’,自是生得很美。”
“是啊,你生得很美,可惜我不喜欢。”
破开的腔子处不断地涌出血来,一下子便漫过了春草。
“我见识了你的风姿,心生崇拜,望自己能与你一般,仗剑平不平事,才拜入九霄门。我不怪你不收我为徒,为何你……”
这嗓音原本远在天边,说到此处,顿时近在耳畔,乃至震耳欲聋:“你为何对我下了情毒,强迫我同你行.房?陆厌,你可知礼义廉耻?不愧是从小不学无术,浸淫于男欢女爱这等腌臜事的娼妓之子。”
果真是自己的心魔,深谙自己的痛处,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
陆厌面不改色,只道:“你骂我便骂我,勿要累及我娘亲,她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娘亲。”
“她不知被多少人睡过了,不干净了,还死于脏病,且产下了你这般的淫.娃.荡.妇能是甚么好东西?”言罢,手臂抱起头颅,将其按在了腔子上头。
而后,腔子不再淌血,改由头颅之上的血洞淌血。
剑光乍亮,将赝品砍成了碎末。
“娘亲不脏,脏的是我。”陆厌淡淡地道。
——脏或不脏不该由是否守贞来决定。
血水霎时暴涨,一望无际,已成血海。
陆厌足尖一点,飞上了屋檐。
血海波涛汹涌,不住拍打着他足下的房屋,使之摇摇欲坠。
“娘子。”他倏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毋庸回头,他便知又来了一个赝品。
“靳玄野”凑到陆厌耳侧,轻佻地道:“娘子,你现下情.欲正盛罢?”
对,陆厌现下情.欲正盛,已然忍耐良久。
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虽曾一溃千里,不过眼下前路不明,危机四伏,他必须把持住。
“要为夫帮你么?”“靳玄野”探过手去,尚未覆下,已被齐腕斩断。
“不要。”陆厌并未回首,身后的赝品业已碎了一地,继而从屋檐坠下,融入了血海。
下一息,又有一赝品凭空出现。
这赝品乖巧地跪在陆厌眼前,仰起脖颈,露出颇具少年气的面庞,软声软气地道:“娘子想被我服侍么?”
陆厌抬掌一拍,这赝品亦坠入了血海。
与此同时,又一新鲜的赝品跪坐在地,长大了嘴巴,示意陆厌往里捅。
对于此事,陆厌做得不好,更无法从中得趣。
但要说他不想体验一番,自是骗人的。
只不过他既不想被真品服侍,因为他自觉配不上,亦不想被赝品服侍,因为赝品总归不是真品,无甚意思。
“娘子当真不愿试上一试?”忽有一赝品吻上了他的耳根。
恶心。他立刻将其碎尸万段了。
他只想同真真正正的靳玄野亲近,其他的赝品再像又如何?
纵使被真真正正的靳玄野折辱,亦较由拙劣不堪的赝品服侍好得多。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的赝品粉墨登场,以求服侍他。
他欲.火焚身,并非对这些赝品动了心,而是情毒得不到满足,愈发张狂了。
随着赝品接二连三的死亡,血海即将涨至屋檐。
陆厌施展身法,上了这九霄门至高峰峰顶。
这峰顶云雾环绕,颇有仙气。
然而,未多久,血海竟漫了上来,其上浮着不计其数的“靳玄野”的断肢残骸,可怖非常。
眼见自己将被灭顶,陆厌一剑劈开了血海。
奈何一瞬间,血海又合上了。
一劈一合,循环往复。
陆厌身上伤痕累累,只是稍稍慢了些,当即被血海灭顶了。
他堪堪浮出血海,血海即刻上涨,再度将他灭顶。
几次三番,他疲惫不堪。
再一次被灭顶后,他无力上浮,失去意识前,血海竟倏地退了个一干二净。
他环顾左右,只见一赝品抱着一袭红衣,这红衣正吞饮着血海,诡异万分。
片晌,血海被红衣饮尽了,红衣变得愈发扎眼。
赝品行至他跟前,不由分说地将红衣披在了他身上,又温柔小意地道:“娘子,我们已结为道侣,照人间的说法,我们成亲了,该过洞房花烛夜了。”
此言一出,言出法随,原本亮堂堂的天旋即暗了下来,星星点点,虫鸣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