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殿诡异的沉默了片刻,还是李再芳小心开口:

    “请皇爷的示下,该如何处置……”

    “问什么?你是没有学过《大诰》吗?!”仿佛被按动了什么开关,喉咙咯咯响了半天的皇帝忽然间就暴怒了,语气骤转尖利,近乎吼叫:“按高祖时的规矩办!怎么,你们这些狗才还要自作主张不成?天下是高祖皇帝的天下,是太宗皇帝的天下,样样都该按老祖宗的法子办!”

    吼声阵阵,响动殿阁,李再芳双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哆嗦着拼命磕头:

    “奴婢这就照办!奴婢立刻去刑部,让他们找京中最好的皮革匠来!奴婢再去皇城司,通知他们去狄茂彦的老家,将狄姓族人,罪官的好友、亲朋,统统看管起来再说——”

    飞玄真君的嗓子又卡住了。

    默然片刻后,他还是喃喃开口了:“……你找这些做什么?”

    “按,按高祖皇帝的规矩,贪墨五百贯,便该凌迟;贪墨一千贯,便是剥皮揎草,以儆效尤……”李再芳抖颤着道:“后,后来,太宗皇帝又立了条例,贪墨五万贯的族诛;五万贯以上,赃款每再多五万,便再牵连一倍的族人,以此类推……”

    李再芳能混到司礼监掌印的地位,靠的可不止是自有侍奉皇帝的那点情谊。大内行走数十年间,李公公以勤补拙,发奋图强,钻研国朝律法及宫廷掌故,见识之广博深远,甚至在刑部寻常官吏之上,所以历数高祖太宗家法,从来头头是道,绝无差错。

    众所周知,国朝太宗皇帝是绝对的正统;高祖皇帝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毫无争议的真命天子(本朝的官吏最好都牢牢记住这三个形容词,否则九族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意见)。但出于某些依《大安律》不便显示的缘由,太宗皇帝在表达孝心上一向有那么点过激。这种按赃款翻倍杀人的法条,应该就是朱四皇帝某次孝心大发,体贴高祖肃贪之心,一拍脑门定出的规矩。

    以高祖、太宗朝的情形,这条律法其实也不算离谱。彼时的巨贪不过索贿一二万贯,杀他十一二人也就是了。但老祖宗算无遗策,却似乎没有考虑过后代贪官的水平,以及指数增长的强大效力——要知道,仅以此次抄家的清单而论,地冒烟的贪赃款,少说也在三十万两银子、八十万贯铜钱以上……

    如果按十万贯翻一倍的比例来算,狄家的九族——不,九族的九族,恐怕都有点不那么够杀呀……

    仅仅是稍稍心算片刻,在场的重臣便统统沉默了,沉默于这指数增长的恐怖中。

    在沉默中,某个幽幽的声音在飞玄真君的耳边回响了:

    【……妈呀,阿基米德直呼内行了属于是。要是按这个法子抄内阁几位阁老的家,恐怕江西和上海连个活人都找不到了……】

    屏风内外立刻传出了长长的抽气声!

    事情闹到这一步,夏阁老不能不开口说话了。他倒未必在乎地冒烟的小命,但身为百官之首,总不能真让皇帝诛灭了狄家九族——或者九族的九族:

    “圣天子以宽仁为本。我朝太宗也说过,勿纵勿枉,才是刑制的根本。”他正色道:“贪墨误国的,固然该天诛地灭;但狄氏族人之中,总也有涉罪不深的,不宜株连。臣伏祈陛下圣恩,只诛灭与罪官来往密切的首恶。“

    有十几颗人头震慑,想来也能填塞皇帝的怒火了。真要按高祖与太宗时的规矩行事,那难道陛下在太庙动的那些手脚,就很符合祖宗的期许么?

    差不多就得了嘛!

    夏阁老已经舍出老脸搭了台阶,李再芳却没有立刻就坡下路。等到屏风内的人影晃了一晃,他才哭丧着脸开口:

    “好叫皇爷知道,各位大学士们知道,与罪官来往密切的首恶,可能多了那么一点……”

    夏阁老愣了一愣:“什么?”

    “罪官居心叵测,很喜欢任用自己的亲党。”李再芳小声道:“据下面的人交代,狄茂彦管盐政的这几年,在上下大肆安插亲族,统统都吃上了一份皇粮。就连盐仓看大门的狗,都是从他们村子里找的野狗……”

    夏阁老:…………

    这人不会是和他九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夏阁老无言以对,头一次感到了彻头彻尾的心累: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

    夏阁老无言以对,皇帝似乎也不愿意催逼过甚。飞玄真君毕竟不是高祖皇帝,没有一口气摘几万颗人头的能耐(再说,这指数增长威力过于惊人,怕不是高祖皇帝也要麻上一麻)。在不自觉地想了想那什么“阿基米德”之后,他缓慢开口了:

    “先去把皮革匠找好吧,其余的再说。”

    闻听此言,僵在当场的朝臣们不觉舒了口气。皇帝单单提皮革匠,那就是只批准了剥皮实草,没有批准指数增长式反贪法了。所以还是那句话,人性总是折中的。你要让大臣们赞同高祖旧制,那自然绝不可能;但你要把太宗指数增长的成法拖出来,人家又会自我调和,觉得剥皮也没有什么。

    反正地冒烟自己找死,怪得谁来?

    粗粗达成共识之后,夏衍急于转移话题,又立刻启奏:

    “陛下,闫阁老受命统管高丽朝贡事宜,有要事向陛下陈奏。”

    屏风内当的响了一声,闫阁老颤颤巍巍上前,扶着腰哆嗦下拜,行动真恰似弱柳扶风,看得旁边的小太监心惊胆寒,生怕阁老一个吃不住当场噶过去。

    自然,作为天生丹药圣体,天选试药人,闫阁老虽然体弱,却绝不是几颗药丸能放倒的。前几日他被礼部的事气得怒火攻心,当时也的确是鼻血横流燥热难耐;但在府中服了两贴凉药,居然还渐渐缓了过来——大概奸臣也有自己的天命,就连丹药之神在上,恐怕也得感叹这堪比蟑螂的生命力吧?

    不过,在缓和之后,闫阁老却采取了儿子的建议,卧床不起,假装病势沉重之至——如闫东楼所言,除非真让高丽使者睡猪圈吃潲水,否则按高祖时的预算是绝对不够用的;若要设法转圜,就非得以病势引动皇帝的怜悯,才能推行他们父子商议了许久的谋划。

    所以,他昨晚还特意熬了个通宵,现在是满眼血丝,哆嗦着拜倒:

    “礼部前日送来了奏报,说高丽此次入贡,恐怕还与倭人有关……兹事体大,可偏偏臣又病成这个样子,实在怕误了国事。”

    前几年才有倭寇入侵沿海,烧杀抢掠的事情。而今高丽入贡牵扯上了倭人,当然是不小的事情。小小殿阁中立刻就有了波动,就连穆祺都抬起头来,神色颇为惊讶。

    若以史书记载,倭寇在这几年蠢蠢欲动,其实不足为奇;但高丽与倭人牵涉,却实在有点超乎想象。对于高丽这种嫡庶癌晚期患者来说,中原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自己乃“小中华”、“朱子之国”,好赖算个嫡次子;倭人之流不服王化,顶多算是个庶孽所生的野种。尊贵的嫡子,怎么能与野种有瓜葛呢?

    ——当然,穆祺本人倒很是赞同倭人野种的定位;并以为这是嫡庶神教发卖文学最为有用的一集。可以高丽那种走火入魔式的魔怔,又为何要在上国礼部前暴露勾结倭人的消息?

    态度不太对头啊!

    他悄悄往前移了一步,竖起了耳朵,同时打开记录,准备随时观察情况。

    飞玄真君道:“先生有什么见解?”

    “不敢。”闫分宜磕头:“臣以为,术业有专攻,先前防备倭寇入侵的事情是兵部与工部在办,现在可以调兵部与工部的左右侍郎会同办理,以求稳妥。”

    飞玄真君一时默然,仿佛是在斟酌人选。但他手中的书册忽而叮咚一声,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工部侍郎?工部侍郎不就是他儿子闫东楼么?这是举贤不避亲呐!】

    【……等等,这个任命其实很不错的,我倒是有些刻板印象了。大安厚往薄来,高丽、暹罗只要捧上几片烂叶子臭泥巴做贡品,就能从朝廷骗来上万银子的赏赐。许多使者还趁机做垄断的生意,大捞特捞,肥得流油。朝贡的小国赚钱,朝贡的使者赚钱,就连和使者做生意的豪商也赚钱,只有朝廷年复一年的倒贴。

    做朝贡买卖的一年能有五六万银子的收成,朝廷却连根毛都捞不到,真是可笑。】

    飞玄真君按着书册的手僵住了。外面垂首站立的许阁老也僵住了。

    陛下登基至今,高丽琉球暹罗年年朝贡,少说也来了三十几回;按每年五六万银子的收成算,那利润该有多少?

    皇帝宅了太久,不懂外藩的情形;许阁老没有料理过接待使者的事务,都对这朝贡的生意一无所知。如今听心音寥寥数句,真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立刻就有了心动的感觉。

    银子谁不喜欢?

    【这种倒贴钱的顽疾沿袭已久,哪怕为了国朝的面子着想,礼部那些读圣人书出身的翰林,也断断料理不了每年来骗补贴的蛮夷。】

    【但术业专攻,闫小阁老可就不一样了,小阁老可不只是不要脸的问题——闫党中人人都不要脸,小阁老的才气却迥非常人可比。本朝名臣,各擅胜场,而闫小阁老能傲视群雄,生平最大的本事,却是捞钱——不但敢于捞钱,更善于捞钱。

    所谓敢于捞钱,那是连油锅里的钱都敢伸手抓出来花。别说什么国库内库皇帝小金库,就是皇帝亲儿子裕王要领补贴,都得给小阁老上贡一笔,才能换到俸禄。外邦使者想装一装可怜白莲花,就能仗着泱泱大国的垂怜免掉朝贡巨额花费?只要有小阁老在,那就是想瞎了他们的心了!小阁老难道是这么要脸不要钱的人吗?

    所谓善于捞钱,那就是石头缝里都能抠出钱来花。据说小阁老掌工部后给全国上下的工程都详细列了准确的预算,负责工程的官员按照预算该有多少油水,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全都得给小阁老按比例分成。但凡少给个几千两,都会被小阁老的精算天眼系统迅速纠察出来,饱以铁拳!

    这是什么?这就是天生的打灰圣体,提前五百年发明精细化管理的财经界之神。后世学财务的,都该给小阁老框框磕几个呀!

    有这样的人物坐镇朝贡,还怕什么使者装穷哭惨?别说高丽之类扣扣搜搜的憨面刁,就是倭人这种大名也只能吃点白米饭的真·穷鬼,就是走街串巷卖钩子,也得把给小阁老的分成给备齐了……

    所以说,垃圾就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你让小阁老管工部,全国上下都要嚎啕了;你让小阁老去管朝贡和贸易,那就是财政学的奇迹啊!】

    大概是这句话委实太粗鄙了。屏风内的飞玄真君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而许阁老垂首屏息,仿若未闻;只是目光下移之时,忽的瞥见了跪在地方的闫阁老那高高撅起的屁股,于是上下一个哆嗦,移开了眼睛。

    皇帝生性多疑,对人事任命尤为敏感;往往会仔细盘问。闫阁老预备充分,也早想好了对策。但真君咳嗽之后,寂然无声,许久才慢慢开口:

    “诸位阁老以为如何?”

    居然没有细问?闫阁老有些诧异。

    然后,更令他诧异的事情来了。在众人身后装了半日木头人的许阁老忽然上前,下拜陈奏:

    “闫阁老的法子很好,臣附议。”

    顶着一众人白日见鬼一样的表情,许阁老缓缓起身,垂首不再说话了。

    ……真要能从朝贡中抠出银子来,他们也不用费尽心机砍开支,在九族消消乐的钢丝绳上跳舞了嘛。

    飞玄真君也沉默了。他倒未必喜欢闫东楼那飞扬跋扈,连皇子都敢欺侮的霸道脾性;但无奈天书透露的消息实在是太打动人心。现在宫观要修,青词的金箔不能断,还要四处派人盯着兵解的消息,哪一项不是花钱如流水?

    横竖朝贡这种事情上,闫党捞多少都不要紧。历代只听说种田的人造反,哪里有外邦的蛮夷翻了天?再说,只要闫分宜还想进步,那一两银子的利润,总该给自己、给国库分个八钱九钱。有了这八钱九钱,他也不是不可以忍一忍……

    想到此处,飞玄真君长长吐出一口气:

    “准奏。”

    眼见闫分宜喜形于色,他却又不觉心中微微一动:朝贡的利润要真是如此丰厚,叫闫党一手遮天了也不好,总该安排些人进去搅一搅。

    “接待外藩是大事,就让各家勋贵的子弟随行学一学吧。”他淡然道:“见些市面,也有好处。”

    优待勋贵是国朝惯例,众人一齐下拜,口呼万岁,当即变通过了真君的决议。而刚刚还在激情输入,猛烈吃瓜的穆祺则一脸懵逼:

    ……啊?

    ·

    作为勋贵子弟中铁杆的铁杆,老道士不可动摇的基本盘,只要穆祺还没有疯到脱下裤子给老登来一泡大的,那无论什么活动都不可能不给穆国公世子安排一份差事。穆祺目瞪口呆,只能愣愣的听着李再芳宣读名单,毫无意外的又给自己加了工作量。

    怎么吃着吃着瓜,还能殃及池鱼呢?

    老道士当一声再敲响铜磬,宣布散会。各位重臣行礼已毕,无声退出。闫阁老是一脑子雾水,搞不懂许少湖是发了什么瘟居然翼赞自己,思索着要回去琢磨他个三天三夜,誓要看出清流的诡计。而诡计多端的许阁老则走路发飘,手中依旧牢牢攥住昨日从□□里掏出来的书册,满脑子都是不容于圣人的怪力乱神,三观崩裂的余波,压根没有在意政敌的眼神。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几乎都想冲进屏风向陛下框框磕大头,发自真心的叩问飞玄真君:

    您老一天装神弄鬼,不会修的是个真的吧?

    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什么怪力乱神么?

    将来您老修仙,能不能带契老臣一二啊?

    许少湖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去翻出飞玄真君清妙帝君皇帝陛下这数十年编纂的所有青词与文书,好好的、认真的,体会一遍。

    以现在的局势看,道爷说不定还真能修成呢。

    至于穆祺……穆祺则惆怅的走出西苑,一边走还一边琢磨新工作的工作量。但在宫城外绕了不到两圈,他就被人迎面接住了:

    “见过世子!”

    满身绫罗的胖子笑嘻嘻窜了出来,朝着穆祺拱手作揖,态度极为亲热:“世子近日可好?穆国公老大人可好?小子近来多事,竟没有到府上问安,真是该死!”

    穆祺定睛一看,不觉愣了一愣。就算他再深居简出不合群,也绝不会认错这一张名满京城的胖脸,于是也拱手回礼:

    “多谢小阁老挂念,在下家中一切都好……小阁老是奉闫阁老之命来的么?”

    寒暄之时,穆祺不动声色,向旁边移了一步。虽然小阁老的种种传言很像黄谣,但考虑到此人做派,却是没法子掉以轻心。

    看到穆国公世子态度温和,闫东楼更觉喜悦。近日西苑议事,他早早就在宫外等候,买通了太监通传消息。等听完飞玄真君口谕,立刻就知道自己谋划的关键——许少湖既已退让,礼部与工部的其余官吏肯定不敢坏闫党的大事;唯一需要摆平的,只有皇帝临时塞进来的勋贵子弟。

    勋贵中以穆国公府最为显要,只要笼络了穆国公世子,闫家的筹谋便算是成了大半。小阁老能屈能伸,干脆跑到西苑当街拦人,谦辞卑礼,情谊殷殷,还主动替穆祺牵马执缰,不胜体贴之至。

    待到双方渐渐熟络了,小阁老才试探着开口:“兄弟我刚刚接了圣上的旨意,在宫墙外自己琢磨出了个主意。圣上要节俭治国,咱们自然该仰体天心。只是由奢入俭不容易,银子太少实在难办,所幸兄弟认得几个公忠体国的商贾,愿意替朝廷分忧……”

    他唠唠叨叨的解释了半日,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明确:按往年的规制算,招待一次外藩使者的银子少说在两三万两;按高祖定下的规矩算,却最多只能花五百两。这四五百倍的差距神仙也弥补不了,更没有哪个官吏敢自掏腰包填坑。但小阁老独运匠心,居然找来了自己在工部打灰时结识过的豪商,将使者来访的行程分批承包了下去,由他们用自家的货物与仆役来供应需索。

    整套逻辑讲得很复杂,但穆祺一听就懂了——这不就是重大活动赞助商么?

    能在国家招待使者的活动露脸,那是多大的品牌效应?只要有一点脑子的商人,都愿意替朝廷分忧么!小阁老捞钱的本事,果然是独步古今,名不虚传,超前五百年的眼光。

    当然,在礼部诸位堂官看来,这大抵是铜臭入骨,亵渎斯文,君子所不忍为。但穆祺是难道是要脸不要钱的人么?他迅速表示了态度:

    “小阁老聪颖绝伦,我自愧弗如。这样的好谋划,我坚决赞同!”

    闫东楼大喜过望,万没有料到说服竟是如此容易,大有知音之感;心想京中评价穆国公世子“不可理喻”,看来也是人云亦云,绝不可信。喜悦之下,他干脆给这位同心同德的知音交了底:

    “世子谬赞,兄弟不敢承受。只是这样的事情也不算容易。兄弟还有些难处,不得不请世子的示下。”

    “小阁老请讲。”

    闫东楼叹了口气:“真正是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那些外邦的蛮夷不体谅朝廷的难处,各个都是刁钻古怪。明明给他们都预备妥帖了,但这些使者下榻后眼见仆役洒扫都换了人,居然在驿馆大闹不休,非得换回来不可。尤其是其中混杂的一二倭人,叫唤得尤其厉害。当真是难以理喻!”

    穆祺喔了一声,当即了悟——他未必懂外交上的细枝末节,却太明白本朝这些藩属国的做派了。所谓客随主便,外人凭什么要挑剔驿馆的杂役?无非是使者往来已久,广使银钱,已经在下人中安插上了眼线亲信,轻易不能动摇罢了。

    这样的惯例牢不可破,礼部却素来纵容。可承平之时还好,真要国朝有个三长两短,这些眼线无疑就是莫大的祸患。日后倭寇之祸,沿海涂炭之惨,恐怕就源自于此!

    麻麻的,这下不得不狠狠支持小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