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勇宪王

    次年五月,准噶尔再次南下,这次打到距离京城七百里的地方,京城危在旦夕,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谋划着逃命了。

    康熙立即命令常宁率右路军两万人,福全帅左路军三万人,两军以钳形攻势左右夹击准噶尔,同时命令盛京将军辽宁将军和留守在盛京的宗室会同科尔沁部断了噶尔丹的后路。

    他自己带着劲旅居中指挥。

    左路军福全为主将,麾下有等着刷军功的副将大阿哥,还有精锐火器营,火器营统领佟国纲与其兄弟佟国维都在军中,甚至索额图明珠这些一干高官也都悉数加入大军。

    常宁那边有康亲王杰书、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将。虽然在康熙看来,常宁费拉不堪,杰书比常宁仅仅好一点点毕竟也是平过三藩的,尚且可以信任,就把不少能征战的大将放在了右路军中,在出发前警告两人,你们就是挂帅的,别自作主张,多听下面人的。

    他自己带着九千精锐出京城。

    在没出发的时候,海棠就和他商量:“青海那是个好地方,策妄阿拉布坦一直想要那儿,这次他叔叔南下攻击,他一面答应您联合,一面也存了在他叔叔战败后收拢他叔叔旧部的心思,趁着他的目光不在青海,我带着一支大军去和硕特部,让他们交出青海给我,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打他们,他们这会是惊弓之鸟,肯定会把青海给我的。”

    康熙就说她:“你想的也太好了,和硕特部和准噶尔是一家,都是一个祖宗,都是瓦剌人!你要青海的那一片大草滩他们可不会给你,为了弄到那边草场,他们废了多少心思,那里被他们视作根本,就是死也不会交出来的。”

    瓦剌人或者瓦剌部也被称为卫拉特部,实际上瓦剌、卫拉特、厄鲁特是这个部落在不同时代的称呼,瓦剌人在历史上最高光的时刻还是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就是他们俘获了叫门天子朱祁镇。

    “我只要草场,而策妄阿拉布坦不仅想要草场,还想要他们的命!策妄阿拉布坦和他叔叔一样,都是素有大志之辈,应该说前明时候,瓦剌人杀黄金家族的嫡系自立为草原大汗的那一刻就梦想一统草原做成吉思汗那样的人物,咱们能看出来,他们自己能看不出来?

    把草场给我,有咱们替他挡着策妄阿拉布坦,要是拒绝了我,先不说被我揍一顿结果如何,等策妄阿拉布坦回神之后就会先吞了它补足精气,他们不会看不明白的。

    而且咱们有了草场,向北能攻击准噶尔,向南能入藏,那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康熙考虑了一下,海棠的设想里,只有打赢了这样才能这么操作,要是输了谁会搭理?

    这一仗最好的结果是杀了噶尔丹重挫准噶尔,想消灭是不能的,当年漠南蒙古联合都没杀了瓦拉人,仅仅是把他们驱赶到漠西蒙古,而草原上的游牧部落随时能跑,策妄阿拉布坦还年轻,又和康熙一起算计噶尔丹,康熙这时候对策妄阿拉布坦下手就是对盟友下手,传出去不好听日后也难以召集蒙古各部效忠。

    他想了很久,觉得趁乱取青海是个好主意。

    这个乱该如何把握,就值得斟酌一下了。

    海棠穿着新盔甲和康熙北上征伐,出发没几天康熙就收到了信儿,常宁这一路大军大败!康熙气的大骂常宁烂泥扶不上墙!这才出门就碰上了准噶尔大军,粮草辎重能源源不断的送来,这难度比起汉灭匈奴唐灭突厥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这样还能一触即溃!

    随后没多久又收到消息,说是巴林部和科尔沁部援兵赶来,帮着开始收拢溃兵,康熙这才松口气。

    巴林公主还健在,自然是对这场大战极为上心,听说噶尔丹打到不足京城千里的地方耀武扬威,就催着儿子孙子早做准备,康熙发兵的时候唔而衮也出发了,所以赶到的非常及时。

    既这一路大军想要重整旗鼓还要些日子,康熙就向福全的大军靠去,此时各路援军陆陆续续到达各自的位置,福全也扎下营寨,等待康熙驾临军中,寻求和噶尔丹作战。

    然而身体一向很好的康熙此时突然病了,他在军中感染了风寒,慢慢的成了疟疾,一连几天起不来。

    海棠在一边守着好几天不敢闭眼,就怕他出现意外,一旦康熙出现意外,她的小命和这几千人都没一个好下场。康熙在病中下达一道道旨意,督促常宁率领溃兵向福全靠拢,同时让京中准备,万一自己驾崩让太子继位。

    随行大臣和太医都劝他回去,在草原上要什么没什么,不利于养病。

    康熙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回去交代太子,有些事儿并没有告诉太子,不能因为自己的死,很多他提前布置的暗棋废了。

    再三考虑后康熙决定回去。把海棠叫到身边:“你去你伯王跟前效命,朕给你一封秘旨,你拿给你伯王看,回头你自己找机会脱离大军往青海去。朕的人,现在有九千人,借给你八千,朕盼着孩儿你能旗开得胜。”

    海棠就哭着说:“本想送您回去,可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次的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儿臣是了解您的,比起个人生死荣辱,祖宗基业更要紧。儿臣只能不孝了,不必八千人,有六千人足矣。”

    康熙无神的看着帐篷:“对,祖宗基业要紧,哪有那长生不死的人啊!”

    康熙伸手开始写秘旨,海棠在一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磨墨,康熙写完盖章,跟海棠说:“事不可为就马上回来,保全性命为上。”

    海棠拿着秘旨和圣旨趴在地上磕头,康熙已经无力的倒在床上了。海棠一脸哀戚之色,走到帐篷口回头看看康熙。

    康熙无力的举手摆了摆:“走吧。”

    海棠点头,带着六千侍卫走了,他们走了之后这里很快拔营,用最快的速度回京城。

    海棠带着侍卫一路寻找福全的踪迹,到了军中就把秘旨拿给福全看,福全在帐篷里唉声叹气,把秘旨烧了之后就说:“知道了,你先在帐下听用,到时候你想离开跟伯父说一声就行。”

    海棠出去后得到了一处自己的帐篷,刚进去就见守缺来报告:“有几位大臣私下派人跟咱们的侍卫接触,要把这些人要到自己身边。”

    海棠问:“这是什么意思?”

    守缺就说:“这是把军中有能力的人收入门下当门人,到时候好保护他们。”

    海棠皱着眉头问:“这意思是说,八旗精锐被这些老爷们给瓜分完了?”

    “能打仗的瓜分了,那些都是些好汉子,如今是各位大人的亲卫了,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到最后还不如去投奔某位大人来的强,所以这种事儿两家都愿意。”

    海棠问:“伯王都没管?”

    “贝勒爷,这怎么管?带头的就是索额图佟国维这些人。哪个不是皇亲国戚?哪个不是肱骨大臣?”

    海棠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康熙的马车一路日夜不停,到察哈尔的时候他感觉到病情好多了,等到了京城,他就剩下一点病了,当他被侍卫们扶着下车的时候,真的是憔悴至极形销骨立。

    而前来迎接的太子没一点为父亲难过的样子,让康熙甚是惊愕。他的印象里,太子一直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是个又爱手足的孩子,简直是个完美的太子。

    这个时候当一个年纪不大,家族面临重大事情很有可能会一败涂的少家主不该是太子这个样子,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家族,他都不该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

    甚至是后宫的女人如太后都在想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他作为储君没想过吗?他难道不会睡不着吗?康熙回忆他这么大的时候,那时候是昼夜战战兢兢,睡觉都不敢睡死。

    他大病初愈,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再看太子,发现太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太后和诸位皇子来看望他,太后是哭哭啼啼,几个孩子是一脸担忧,年纪小的十一十二和十三看到他的模样都哭出来了。再看看太子这一会的表现,作为儿子没为父亲难过,作为储君没对战局多过问,也没看出那种苦苦支撑的坚韧来,他对太子真的是生出了芥蒂。

    然而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好孩子,或许是自己生病脾气变得古怪了,就把这事儿放在了一边。

    在常宁的大军靠过来的是时候,噶尔丹也在思考眼下的战局,如果是分而击之自然是轻松的多,如果是两支大军合到一处,他应付起来就难了。

    于是噶尔丹把主力囤积在乌兰布通,福全得知之后升帐议事。很多人建议等常宁的大军赶来,几次都败在噶尔丹的手里,这些领兵大将给的解决方法是“结硬寨,打呆仗”。

    两路大军会和其他的援军一起抱团向前滚,自己这边的优势是什么:是有庞大的后盾,能消耗的起。

    但是噶尔丹是耗不起的。

    福全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大阿哥不同意。他建议这时候攻打噶尔丹,要积极进攻!

    下面大将们纷纷面面相觑,福全就劝他:“这些都是老成谋国之辈。”意思是你别跟这些人拧,你个刚上战场的青瓜蛋子,你有人家经验多吗?

    大阿哥坚持要积极出击,因为他皇长子的身份,坚持之后帐下没人敢反对。福全想了一会:“京中盼着好消息,咱们也该送个好消息给皇上了。”

    然而福全觉得大阿哥这番坚持不是好事儿,在对京城的奏报中,把一切决定归在自己身上。他当时苦口婆心的跟大阿哥说:“你还年轻,虽然气盛是好事儿,然而这些都是刀枪雨林里闯过来的,不能不听他们的。”

    大阿哥没对对伯父这番忠告放在心上,大军很快汇聚在乌兰布通。

    噶尔丹早有准备,他把骆驼放到环绕成一圈,上面放着箱子,人在箱子后面射击,称做驼城。再次以逸待劳等待大战。

    看到驼城,福全命火器营上去轰击,务必要轰击出一个驼城的缺口。

    佟国纲是火器营统领,得了福全的军令,带着火器营轰击各处。

    海棠带着自己的六千侍卫和督战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她手里有个黄铜的千里镜,这时候拿下千里镜,忍不住摇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对面也有火器,还一团团的挤在一起,这不是给对方方面吗?”

    福全这时候也发现了,下令步兵散开,跟在火器营后面。两方互相对轰,各自死伤无数。

    火器营在弹药耗尽的关键时刻终于轰开了驼城,噶尔丹亲率大军冲了出来,从缺口处如一道洪流奔腾而下。

    在这关键时刻,各王公贵族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后退要逃命,更有人吓得直接从马上坠落下来,身边的亲兵扶他上马吓的又跌落下来。

    一时间,军中权贵们纷纷逃走,大军看了顿时如山倒,在这关键时刻,佟国纲大喊一声拔出佩刀带领火器营冲上去要和噶尔丹拼命,他身边的人劝他:“公爷走吧,都逃走了,法不责众!”

    佟国纲说:“皇上是主子,是血亲,厚待我们佟家这么多年,这时候就是报答他的时候,我没脸去逃命。”说完就举刀摧马冲上去。

    福全接连下令,但是拦不住大军跟随这重臣权贵们纷纷逃命。

    这时候海棠把弓箭拿起来,对抱残守缺说:“到这时候了你们也不必再守着我,去,斩杀后退的权贵,把他们的脑袋举起来挑着,敢后退者斩立决!”

    两千督战队和六千侍卫顿时行动,骑马席卷向前,一路喊着:“退后者斩立决,全家发配!”

    督战队更是对着一些佐领参领们痛下杀手,举着他们的脑袋在索额图明珠一干大臣前面,这些人面无血色,只能拨马回头击杀噶尔丹。

    乱战当中,海棠拉弓射箭,瞄着噶尔丹放箭,然而这时候他身边一个壮硕的人在厮杀的时候马匹跳到了噶尔丹身边,被一箭射杀,从马背上好无声息的落下去。

    佟国纲就在噶尔丹不远处,大喊:“准噶尔可敦被杀,阿奴可敦被杀!”

    火器营大喊起来,福全在乱军中听到,立即下令大喊:“噶尔丹被杀了!”

    攻势凌厉的准噶尔大军瞬间迟缓了起来,准噶尔想带走阿奴,等他冲过去的时候,一箭飞来,他身边的侍卫立即挡在他跟前,侍卫应声倒地,准噶尔看箭头射入的深度,立即拨转马头就要逃走。

    眼看噶尔丹要逃,福全很是兴奋,下令敲击战鼓追杀噶尔丹。

    准噶尔的大军看着噶尔丹的大纛在移动,准噶尔大军纷纷跟上,一起向北狼狈奔逃。

    这时候报残和守缺心才允许海棠跟着追击。

    海棠的马是进贡来的宝马,她一夹马腹,马儿瞬间冲了出去,海棠很快跟上队伍,箭壶里的箭在不断减少,知道身后有神射手,噶尔丹的卫队重重叠叠的挡在他身后,就怕他被一箭射死。

    卫队不断有人落马,海棠再次看好机会,一箭射出,箭头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距离窜过去,一箭射中了噶尔丹的后背肩胛骨。

    福全看到了,对身边的亲卫说:“拿我的箭给她!”

    海棠再摸箭壶,里面没箭了,就在换箭的这一会,噶尔丹跑远了,超出了射程。

    海棠气的叹口气。

    福全很兴奋,交代副将也就是大阿哥接着追击,这时候来到海棠跟前,大笑着拍了她几下肩膀:“好孩子,要一起去看看阿奴可敦吗?”

    她?

    海棠听说这是个女将军,就问:“她被俘虏了还是战死了?”

    “战死了吧?从马上跌落,就是不死被马来回踩踏也未必能活下来。”

    这时候包好了伤的佟国纲看着福全和海棠骑马而来,被扶着站起来。

    福全对佟国纲的印象此时更好了,很客气的说:“佟公爷,你是劳苦功高啊!”

    佟国纲不敢在他跟前拿大:“不敢不敢,本分而已。”

    福全招呼他:“一起去看看阿奴?”

    “王爷请,贝勒爷请。”

    阿奴可敦去世了,她是是个胖胖的女人,看着很强壮,身上除了箭伤还有火药的弹片划伤,福全说:“就是还有一口气也不一定能救的回来,这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海棠想了想就说:“伯王,我送她回她娘家吧,能葬在她父母身边,她想来是高兴的。”

    佟国纲反对:“不行,就是死了也要献俘!”

    福全摆摆手,他知道康熙和海棠的打算,阿奴就是和硕特部的女孩,嫁到了准噶尔部。他对海棠说:“赶紧去吧,早去早回,事不可为赶紧回来。”

    海棠听了抱拳和福全佟国纲告辞,带着人和阿奴可敦的遗体出发了。

    大军继续追击噶尔丹,夜晚噶尔丹拿着箭头看,箭杆上是一枚小花,他也不认得是什么花,但是这箭制作精良,箭头包着精钢,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恩赫阿木古朗汗最宠爱的女儿就是个神射手。

    他把箭扔到地上,看着周围的残兵败将,跟属下说:“一次失败不可怕,咱们要昂起斗志,给他们来个回马枪!”

    周围顿时叫好。

    噶尔丹就派出一个喇嘛弟子,跟他吩咐:“你去恩赫阿木古朗汗大军的营帐里,跟他们说我们要投降。”

    这个喇嘛弟子问:“他们会相信吗?”

    “那就看你说的动听不动听了。”

    这个喇嘛弟子应声而去,福全得知了噶尔丹要投降,就不信他会真的投降。因为得到了一场胜仗,帐下诸位也个个喜气洋洋,都说噶尔丹不可能会投降。毕竟噶尔丹只是大败,又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充其量也就是伤筋动骨而已,这时候投降未免太早了。

    大阿哥更是得意,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己坚持,这会也不会有次大胜,他就跟伯父和诸位大将建议:“不妨答应他们,等待这叔王大军前来会和。到时候两军一起夹击,则大事可成!”

    这里面也有明白人,问他:“万一他接着投降的名义拖延咱们追击,一路跑了呢?”

    大阿哥顿时哑口无言,然而很快就说:“再追就是了。”

    帐下的人纷纷摇头:“没包围他们,这种投降就算不得数,而且再追十有八九是追不上的。”

    逃命的时候会不会在后路上设下障碍?肯定会的。所以大家觉得这事儿不能答应,要接着追。

    大阿哥信心爆棚:“都听我的,这事儿可以等等,等叔王到了再说。”

    帐下的权贵和大将们都不说话了,你就这么说了,往后出事儿你背锅!

    当天晚上等使者回来后,噶尔丹就立即逃遁。

    他当然知道常宁马上要率领大军赶过来了,真的留下硬碰硬没好处,特别是对方粮草辎重能源源不断送来,跟他们耗不起。

    所以短暂休息后,噶尔丹命令在逃走路上放火阻碍追击,带着人桃之夭夭。

    得知噶尔丹大败,他的侄儿策妄阿拉布坦立即偷家,趁着噶尔丹没回来把他其他的妻子儿女部下掠走。噶尔丹在逃走的时候还遇到了瘟疫,他帐下的大军得瘟疫死去的居然比战死的还多,这下真的元气大伤,回到驻地之后,发现这里的人口牛羊又被策妄阿拉布坦掠夺了,气的当场昏厥。

    海棠一路赶路到了和硕特部,把阿奴的遗体送上,并说明了来意。等到海棠拿出康熙的圣旨后,和硕特部陷入激烈的讨论。

    给还是不给?

    很多人不想给,但是也有人有理由给。

    特别是这些人说:“不过是把草场交给他们替咱们管着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往后会再夺回来的。”说这话的人还很得意:“昔日咱们给黄金家族做侍卫,看看后来,黄金家族还敢拿咱们当奴仆对待吗?”

    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海棠因为连日赶路非常疲惫,她刚合衣卧倒,就听见外面喊杀声震天!

    和硕特部的年轻人不愿意白白让出草场,想要把海棠一行人宰了,来个死无对证!清廷要是派人来核实,大不了退入藏地,那地方一般人上不去,上去了就喘不过气。

    海棠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侍卫们保着她杀出和硕特部。黑夜里海棠很冷静的说:“我早就预备着这一招呢,走,往北去,我去年跟我那群小伙伴打招呼了,他们答应我借兵!”

    虽然这时候做主的不是那些小伙伴,然而噶尔丹在乌兰布通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草原,这些蒙古部落该如何选择自然不言而喻。这时候说借兵,这些人肯定不会拒绝,敢拒绝那就是在康熙跟前挂号了。

    三天来了十四个部落,共三万多临时拼凑的人马各带粮草在海棠的带领下杀向草场。

    和硕特部再不敢恋战,退入了藏地,让出了草场。这辽阔壮美的草场现在属于班布拉贝勒了。

    草原上弱肉强食,中原的那套温良恭俭让不能用在这里。

    在草原上,海棠看着一块粗陋的石碑被树立起来,上面写了这是班布拉贝勒的领地,方圆多少里,然而有了领地的班布拉贝勒还是个穷光蛋,她没牛羊没子民。和硕特部撤走的时候海棠也给了他们撤离时间,对方是一只羊都没留下。

    来帮忙的小伙伴都是自带干粮,晚上举行宴席的时候,都是人家自带食材。

    海棠不得不写信给康熙:汗阿玛,速派人来,这里只有草没有羊!

    她的信送回去的时候康熙在畅春园大骂福全和常宁,常宁的错在于他菜!福全那就是有罪了,在康熙看来,就是福全相信噶尔丹的谎言才丧失了最佳的追击时间,他才是这次没能歼灭噶尔丹的罪人,气的嚷嚷把福全拿回来治罪!

    康熙这会还不知道是福全给大阿哥背锅,福全是个厚道人,觉得自己是长辈,大阿哥年纪小,又是个生瓜蛋子,将来前途无量,不能因此就被记上一笔,将来被人拿来攻讦。他毕竟年纪大了,对权力没太大的执念,要是因此被撸了爵位回京城关着也没什么,康熙不会在生活上亏待了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们如何。

    康熙对着哥哥弟弟骂的口沫四溅,听说青海送来的加急信件,鞋都没穿从榻上下来接着信看。

    海棠用撒娇的口气说了草场上空荡荡的,现在什么都没有,再不给羊给人,小伙伴家的羊要把她的草给啃光了。

    康熙特有心眼,他和海棠分别的时候还约定了暗号,在信里果然看到了暗号,心里放心下来,顿时充满了狂喜,得知是那六千侍卫中的侍卫送来的,康熙亲自接见。

    听了这些侍卫的讲述,康熙高兴的赏赐他们二等侍卫出身,并重重厚赏赐财务,还说对其他参与行动的侍卫都要厚赏。

    这消息没有瞒着人,在无逸斋伺候的这些南书房大臣们纷纷恭喜,康熙穿着袜子在地上走来走去。

    “拟诏,封皇九女为和硕勇宪亲王,属地扎萨克青海,不,改了,把亲王改成郡王。”

    南书房大臣张英迅速记下来,这道旨意要加以润色才能发出去。

    康熙对梁九功说:“给朕准备大礼服,朕要去拜谢太后,这乃是太后抚育之功,让礼部再议一议,朕要给太后上尊号。”

    宫女们迅速动了起来,康熙接着说:“传旨内务府,对德妃一应供奉按照皇贵妃标准。”说完立即反悔:“不,按照贵妃标准。”

    张英迅速写了一张条子,给了太监送去内务府。

    此时的德妃在畅春园唉声叹气,一边挂念海棠,一边为十四阿哥头疼,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桂枝只要看他,他就立即闹腾。

    德妃也不能把桂枝给藏起来,这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看他们姐弟两个斗法,一群人受池鱼之殃。如果问德妃后不后悔把十四阿哥扣下来自己养着,那肯定不后悔啊,自己的崽子要自己养着!

    就这时候门口的太监喜的颠颠的跑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娘娘,郡王,贝勒爷,郡王啦!”

    这说的什么?

    德妃看着身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第102章 各反应 一

    德妃身边的双喜说:“你把你舌头捋直了再说,怎么说事儿?哪家的贝勒爷?哪家的郡王,说清楚啊!”

    这太监抽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镇定下来:“是是是,是刚才门口有太监去太后娘娘跟前,说是皇上要去叩谢太后,还说咱们家贝勒爷在草原上占了好大一片地方,皇上下旨封咱们家贝勒爷为郡王了。”

    满屋子的人看德妃,德妃整个人都木楞了。

    这每个字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放到一起怎么就有点难懂。

    身边的人都喜气洋洋,个个喜形悦色。大福就说:“这事儿肯定是咱们格格打胜仗了!皇上要赏赐格格呢!”

    德妃就觉得荒谬,大阿哥那么大的一个人出去,就没听说打了胜仗,那还是一群人辅佐着,海棠就那么一个小人,谁肯听她的?她是走了多大的狗屎运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别是外面传错了,到时候白高兴一场,还让人看笑话。我说的,都跟平时一样,等这事儿尘埃落定了再说。”

    虽然如此,德妃还是派了赵金银出去打听,而且德妃怕人家笑话,再三嘱咐要隐秘着打听,不可大喇喇的问人家。

    等这些太监出门了之后,德妃这里从上到下都眉开眼笑,双喜甚至暗地里算着到时候有人上门贺喜该怎么发赏赐了。

    德妃自己就开始坐卧不宁,桂枝已经稍微懂事,坐到德妃身边陪着,十四又开始嚎起来,然而这次额娘没去哄他,连看一眼都没有,他自己嚎了两声就闭嘴了。

    德妃双手握了又握,脑子里天人交战,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乐器声,外面宫女小跑着进来说:“娘娘,皇上去给太后磕头呢。”

    德妃赶紧站起来,来到院子里扶着门框往外看,果然看到太监宫女簇拥着轿子逶迤而行,还有人吹奏雅乐,一路上队伍庞大,看的出来很郑重。

    她的心跳的很快,感觉心脏不受控制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双喜跟在她身后也对着外面张望,她喜滋滋的说:“奴婢就说,您的福气就在九格格身上呢。”

    太后的日子过的极为简单枯燥且平静。

    收到消息之前她本来和十一阿哥分点心吃,祖孙两个都是一嘴的点心渣子,互相指着对方哈哈哈笑起来。

    太后还说:“你个小东西也没剩下几年可快活的了,等你上学了,你就知道跟我争点心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十一阿哥想说话,就看到一个太监奔进来,大喊:“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太后转头问:“喜从何来啊?”

    太监说:“班布拉贝勒如今是青海草场的主人了,那是一大片草场啊!皇上封她为郡王呢。”

    太后果然高兴:“我就说小花骨朵是个好孩子,嗯嗯,这是好消息,她啥时候回来啊?你替我问问皇上,我能去小花骨朵的草场上转转吗?”

    太监就不是来给她解答疑问的,笑容不变:“等会皇上要来大礼叩谢您。”所以您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啊?

    太后就没听出来这话里的话,她摆摆手:“知道了,回头我自己问皇上。你退下吧!”

    太监面上的笑容一滞,对着旁边的嬷嬷们使眼色,把人叫出来嘱咐:“劝太后穿的正式一些,等会皇上要率领宗室诸王贝勒贝子来。”

    嬷嬷点头,对着太监摆摆手,这太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嬷嬷进去站在太后身边说:“前些日子新做的衣服您要不要试试?估摸着格格快回来了,到时候您穿一身新衣服,打扮的精神些也好啊。”

    太后立即说:“对对对,这话说的是,现在试了,不合适让他们赶紧改,还来的及修。”

    然而衣服一拿出来,太后就立即明白了,她是笨不是傻。立即说:“这不是过大年才穿的朝服吗?这哪里是新衣服!你们就会哄我。”

    嬷嬷们说:“这是薄的,冬天穿的是厚的。这也确实是新做的,您都没上身穿过呢,等会各位王爷要跟着皇上穿朝服来叩拜,您也要打扮的隆重些才好。再说了,也没哄着您,到时候格格回来,那就是郡王来拜见太后,您还是要穿一身朝服的。”

    太后是知道这番繁文缛节的,好在她基本是坐着不动让人家叩拜的那个,只要坐着就行。

    穿好了衣服,康熙带着人也到了。

    嬷嬷们扶着太后坐好,康熙带着人三跪九叩,说太后抚育有功,太后听不懂汉话,但是看着皇帝带人下跪,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草原分为外藩蒙古和内藩蒙古,虽然朝廷对内藩蒙古能派遣官员驻扎管理,理藩院就是管理这些草原部落的部门,但是却不得不对这些蒙古各部落的权贵让渡一部分权力。在蒙古各部落看来,他们才是草原的主人,是他们对着朝廷让渡了一部分权力。就这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过日子。

    如今草原上有一块土地是真正属于朝廷的了,所以就意义而言,眼前这群人是最兴奋的。

    太后问:“小花骨朵什么时候回来?”

    康熙说:“她年纪小,朕先派人做她的属官替她管理草场,等她成亲了带着孩子回去住一阵子再回来。”

    太后又问:“那地方是她儿子的吗?”

    康熙就明白太后的意思,担心她做个有名无实的郡王。康熙是拥有天下的人,对一片草场不会吝啬到扣在手里,再说了,自己的女儿拿下的地方,传给她儿子也就给了。笑着跟太后说:“自然是他儿子的,日后他儿子不在了,是她孙子的。”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头:“既然是草原上,就按草原的规矩办事儿,那是扎萨克……”

    “扎萨克青海部,她说没牛羊没人口,朕还想着要不要从各部落抽人去放牧。”

    这话说完,下面的宗室诸王瞬间反应激烈了起来。

    纷纷说“皇上,这事儿再议”“不可急着决定”“还是要把理藩院官员找来问问”。

    康熙瞬间明白他们的心思,就跟太后说:“您坐一会,朕先回去。”

    太后拉着他不让走:“你等等,小花骨朵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等朕调派了人手就接她回来,到时候让太子带着她兄弟们出城迎接。”

    出了太后的院子,一群人围着康熙:“皇上,咱们八旗儿郎们也会放羊,还会种地,何必从蒙古各部抽调。”

    “对啊,这是咱们的土地,就该咱们八旗儿郎去守着,为何白白便宜的那些人。”

    在太后门前聊这个不合适,康熙就说:“走,回去说。”

    此时消息也传遍了整个畅春园,甚至因为这件事掩盖了追击失利的事实,毕竟是开疆拓土了嘛!谁敢说开疆拓土是战争失败了?

    而内务府的人也颠颠的来给德妃请安。

    按照康熙的旨意,德妃如今该享受贵妃的铺宫,所以这里的东西大部分要换,还要再添置一些。

    内务府想讨好人的时候总能做的尽善尽美,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仅把德妃需要的东西给准备齐全,甚至还给桂枝和十四阿哥送了玩具过来。

    十四阿哥对着一个彩绸扎的风车爱不释手,鼓着小腮帮子对着风车使劲吹。

    永和宫中依附于德妃的那些宫妃们赶紧来祝贺,章贵人就说:“臣妾看着格格阿哥,您这时候该去给太后娘娘磕头。”顺便腾出地方让这些人收拾一下地方。

    德妃还觉得如在云中,整个人有点不踏实,看着进进出出搬着东西的人,总觉得跟做梦一样。

    章贵人的提醒很重要,她瞬间想起来要给太后磕头。

    德妃在这一瞬间精明回笼,把桂枝和十四阿哥交给章贵人照顾,这里留着大福管理,她带着双喜靠双腿走去给太后磕头谢恩。

    走过去显得更有诚意,而且她也担心自己做轿子太张扬了,说是贵妃的待遇,自然也是贵妃的轿子,但是她又是妃位上的人,这明显就是大脚穿小鞋。遇到了钮祜禄贵妃该如何自处?这贵妃待遇只能让她在其他妃子前面高一头,在钮祜禄贵妃跟前还是矮一头。这轿子非必要也不要用。

    德妃带着双喜去太后跟前的时候,还在心里想,皇上恩典总是给的薄,薄也有薄的好处,一旦给的厚了,那肯定是死期将至。

    另一边太后也在吐槽康熙,她问嬷嬷:“意思是我养了小花骨朵,我有大功劳,他不是磕头了吗?这是什么?”

    她手里是一封圣旨,虽然是满蒙汉三文,但是太后左看右看就是看不明白。

    嬷嬷说:“这是给你上尊号。”

    “什么是上尊号?”

    “就是”嬷嬷也没啥学问,举得例子也不正确:“您看,太皇太后的尊号是孝庄文皇后,加尊号就是在这里面多加几个好词儿,比一般的长一点。”

    孝庄文皇后那是谥号,这嬷嬷说的话全完是错的,她压根就不懂。

    但是太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那不就是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嘛!还不如送给我二斤面果子呢,我和十一还能磨一磨牙。”

    她把圣旨放在一边,跟嬷嬷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派人去小花骨朵的小楼里看看,让香茶他们把那些被子褥子拿出来晒晒,多晒几回,能睡好觉吃的饱饭才是实在的,别的都是虚的。”

    这时候德妃来了,太后就说:“这也是她的好日子,让她进来吧。”

    德妃不敢拿大,唯恐给人落下口实,进门就对太后大礼参拜。

    太后就说:“起来吧,起来说说话。”

    德妃这才起来,小心的在太后身边坐下了。

    第103章 各反应 二

    “什么?再说一遍!”

    九阿哥跳起来问他的太监。

    他的伴读看他跳起来仪态尽失,不得不提醒他说:“爷,咱们坐着说,坐着说。”

    九阿哥坐好了,心里跟自己说:爷不吃惊,爷一点都不吃惊,爷就是刚才听错了,绝不可能是胖丫头。

    他的太监就躬身回答:“刚才皇上吩咐,说是来日勇宪郡王回来,太子要带着各位爷出城二十里去迎接。”

    九阿哥不耐烦的摆手:“爷不是问这个,爷问的是,那个勇宪是大哥还是胖丫头?”

    这时候十阿哥兴奋的跑来,直扑九阿哥的桌子:“九哥,九哥你听说了,九弟她封王了。”

    都不需要太监回答了,九阿哥双手捂着脸揉了揉,然后叹口气,一副遭遇了重大打击的模样趴在了桌子上。

    十阿哥赶紧推他:“九哥你说句啊九哥!你怎么了九哥!”

    九阿哥没好气的说:“你没看出来你九哥被你九弟比下去了吗?”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比咱们年纪大的大哥都被比下去了,咱们有什么好多想的。难道你是怕她回来笑话你?”

    “笑话?爷才不怕她笑话呢,别说她是郡王,就是亲王爷照样跟她打架,都是汗阿玛的孩子,大家各凭本事,谁输了谁哭!”

    “对啊,你难受个什么劲啊!”

    九阿哥一想,是啊,自己有什么理由酸溜溜的?没理由啊!他站起来招呼弟弟:“走走走,找四哥和六哥贺一贺去。”他要去看看这两个亲哥哥酸不酸,反正他是挺酸的。

    十阿哥跟着他出门了,说是去找四哥六哥,两人都往六阿哥的房间去了,路过五阿哥的书房伸着脑袋看看,里面没人。到了六阿哥哪儿,五阿哥带着一群伴读和六阿哥正说话。

    这哥俩就很高兴,看到他们过来六阿哥说:“你们是不是也听说了?这是大好事啊,妹妹是咱们这里第一个封王的,走走走,找二哥四哥去。”九阿哥看着六阿哥挺好的,没心没肺的的模样也不想会酸的人,就跟着一起去了,他要看看老四是什么表现。

    七阿哥和八阿哥就在二阿哥和四阿哥的房间里,四个人正在说话。

    九阿哥刚进门就发现二阿哥整个人酸的冒泡,那表情那姿态都能看出来这人的心里很不平静了。二阿哥自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还不知道已经能被所有人能看出来了。

    四阿哥还在不停的问:“别是消息错了吧,会不会是大哥的功劳传成了妹妹的,他们传错了?”

    八阿哥笑眯眯的:“御前的人还没传错过圣旨呢,四哥你放心吧。”

    四阿哥就不是那合群的人,他皱着眉头:“我怎么觉得这不是真的啊,她才一点点大。我还是觉得是把大哥传成了九妹。这事儿我不信,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欢喜了。”

    这话说几遍了,七阿哥和八阿哥对视了一眼,都不再纠正他了。

    旁边酸溜溜的二阿哥就说:“四弟,你不信你去问问汗阿玛啊!顺便替哥哥问一下她是怎么建功立业的,让哥哥也学着点。”

    好妒忌啊!

    四阿哥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站起来说:“我去问问汗阿玛去。”七阿哥和八阿哥赶紧拦着他,六阿哥也跑来跟他说:“你晚会去啊,等下午汗阿玛给咱们检查课业的时候再问啊!”你单独跑过去问这个干嘛!弄的跟质疑圣旨一样。

    四阿哥对着六阿哥不确定的问:“再等等?”

    六阿哥很坚定的点头:“等等。”

    和四阿哥有一样想法的是宫里大部分人。特别是惠妃,大阿哥出门的时候是福全的副将,福全那人惠妃是知道的,那就是温和的老实人,是不会吞了侄儿功劳的。

    而且这次辅助的大将那么多,哪怕是尺寸之功,也会被下面的奴才给吹成泼天的功劳,大阿哥是皇上的儿子,眼看着皇上要培养他,下面的奴才们不会不长眼的。

    自从大阿哥出征,她就一直关注外面的事儿,都说噶尔丹被打跑了,这肯定是赢了啊!既然赢了,肯定要论功行赏啊,大阿哥一个郡王的位置是跑不了的啊!

    正经是该自己享受贵妃的供应,怎么送到德妃那儿去?

    惠妃很想问问皇上你是不是嘴瓢了!

    是不是你一秃噜嘴说错话了,结果赏错人了!

    她坐立不安,但是外面的事儿源源不断的传来,说什么宜妃带着翊坤宫的人去给德妃贺喜,荣妃也带着人出发了。

    惠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埋怨这两人也真是屁股轻,怎么都不多坐一会,那么积极干嘛!在她转来转去的时候她的宫女太监都看着她:咱们去还是不去?

    外面又有消息:钮祜禄贵妃也带着人去了德妃那儿。

    贵妃都去了,惠妃不敢再挺着了,就说:“走,咱们也去。”

    康熙这时候在无逸斋和宗室讨论这件事。

    宗室一致反对从各个部落抽人过去,哪怕亲密如科尔沁这样的部落也不行。说到底还是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再加上青海的位置很特殊,向南可入藏川,向北能攻击准噶尔,这里哪怕不放牧,单单靠着驻军也要守好这片地方。

    而且青海有盐,这个时代有盐就等于有钱。

    那是一块好地方,依托于中原,将来绝对是富庶之地。

    康熙点头,表示会考虑,这些人走了之后。随后就是外面汉臣觐见,听说青海地广人稀,表示有很多无地百姓可迁徙此处。

    康熙一一听取他们的意见,表示会考虑。

    等大臣们都走了,他问太子:“你妹妹催着朕派人,没人确实是守不住,你说该如何处理?”

    太子跟着旁听了好久,也有自己的看法。

    “汗阿玛一开始说抽调各部落去,这办法好就好在能立即控制草场,这些人落地能生根,不需要费太多的时间能立即把整个草场给运转起来,就是策妄阿拉布坦此时南下也未必能讨的好。

    这个是利在眼下。

    宗室的爷们说让八旗迁徙一部人到那儿去,自然是自己人更可靠。然而这些人去了,两眼一抹黑,半年一年都未必能把整个草场运转起来,这就给了策妄阿拉布坦机会。

    迁徙满人去,是利在日后。

    以儿臣的看法,是先迁徙一部分蒙古人过去,再把旗人给迁过去,他们不是说有些地方能种地吗?也迁汉人去,种地制盐这些都要靠汉人。

    迁徙蒙古人的好处有二个:第一是能满足眼下草场运转,第二是能让周围的蒙古人放心,毕竟是同族,他们不会太防备。第二是要酬功,赏赐那些在这次大战里面出力多的部落牛羊金银不如让他们分出一支进入青海。他们愿意分人就分人,不愿意还有别的赏赐,儿臣估摸着这些人都同意。

    然后咱们以保护草场为名义派遣出一支八旗大军驻扎,好处就是能防备着噶尔丹和策妄阿拉布坦这一对叔侄南下,等时机成熟了,许诺他们带家眷去,在十年内慢慢的把满人塞进去。到时候要让满人比蒙古人多,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最后再每年迁徙一些汉人进去,种田汉人最拿手,就是蒙古人也要吃点面食和菜蔬,几方交换之下,一二十年就成了一个新的部落了。

    过上二五十年,新一代人长成之后,这里就成了朝廷治下的地方,原来的部落家乡只能从长辈里口中听说,不会朝思暮想,只会守护自己的土地,从此之后妹妹的草场就不是他们瓦刺人能觊觎的草场了。”

    康熙对太子的看法十分满意,这种稳扎稳打才是真正老成谋国之言。

    “你说的对,和朕想的一样啊。”他问太子:“你觉得调哪些部落的人口过去?”

    “自然是离着盛京近处的几个部落啊!”

    这些部落早就投了满清,在努尔哈赤父子四处征讨的时候出力良多,早就被证明是自己人了,而且这些部落几乎是皇帝说了算的,把这些地方的人迁徙过去朝廷放心,沿途的蒙古各部落也能理解。

    说完了迁徙人口,接下来就要说说派谁去镇住场面了。

    父子两个一番对答,康熙属意正白旗的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也就是六阿哥伴读扎拉丰阿的祖父,他还有个身份是顺治帝董鄂皇后的弟弟。

    除了这个领兵的大臣,各级官员也要配备齐全,到了下午各位阿哥来找康熙的时候,康熙已经把官员名单列出来,交给下面执行了。

    看到儿子们进来,康熙整个人都言笑晏晏,看的出来很是轻松愉悦。

    他靠在炕桌上检查儿子们的功课,旁边是坐的端正的太子。几个皇子不停的对着太子眨眼,太子默默摇头不语。

    康熙看了一会,把几个孩子作业里的错误和瑕疵给指了出来,就说他们:“你们这字写的潦草啊,可见是心不宁,怎么了?被你们妹妹的功劳惊着了?”

    二阿哥立即接话:“儿子们听闻后都是欣喜若狂,急不可耐的想来给您贺喜,好不容易才忍到了放学,自然是无心学习。”

    他这话说完,几个弟弟都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九阿哥甚至还翻了白眼。

    老二这可真是马屁精!

    康熙心情好,把他们的作业放在一边,指着榻说:“都上来坐,这是开疆拓土的好事,足以开太庙告知祖宗。”

    一块地方名义上管理和实际上管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对于朝廷来说,多了一块土地能收税,对于康熙来说,他的触角真正的深入到了漠西蒙古,在里面扎下了钉子。

    几个孩子都脱鞋上了榻,四阿哥急不可耐的问:“汗阿玛,妹妹真的占据了青海?她什么时候回来?可曾受伤?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她如今手边有多少人?这一路上吃了什么苦?……”这话题真是一阵接着一阵问。康熙心情好,就给他解释:“受苦?自然受苦了,长途奔袭之苦,与人勾心斗角受到的苦,还有就是她被包围,差点没逃出来担惊受怕的苦,苦总是要吃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好在都熬过来,等到各处官员齐备去草场上拜见她,一些先头的牧民迁徙到那里了,她才能回来。算算日子,快了也要好几个月呢。”

    五阿哥问:“大哥和伯王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能顺道过去看看妹妹吗?”

    “这可不顺道。”康熙听到福全和大阿哥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跟儿子们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你伯王和叔王最近的表现让朕不满意。你叔王带着两万大军,一个碰面都被噶尔丹给打败了,跟朕上折子说什么‘火器太少’‘操练不熟’,那意思兵败和他没关系!

    你伯王更让朕生气,本来是能追上噶尔丹的,趁机杀了此獠西北能早日平静,他却轻信对方花言巧语放对方跑了,致使功亏一篑!”

    这些阿哥们各个面面相觑,七阿哥就问:“这么说,就是因为伯王判断失误才放跑了噶尔丹?”

    康熙点点头。

    八阿哥赶紧问:“要是伯王回来了,如何治罪?”

    康熙还真没想好,对于常宁他是早就想好了,让他回家歇着去,你不是懒吗?让你窝在你王府里懒着去,小事儿做不好大事儿更做不好,你没机会出来当差了!

    至于福全,这位皇兄那真是兢兢业业,不看功劳看苦劳,康熙都没法对着他喊打喊杀。于是烦躁的摆手:“回头等他们回来再说,朕许你们伯王上折子自辩。”

    说着看着外面的天色,跟几个孩子说:“都回去溜达一会吧,老四老六,跟朕去看看德妃。”

    听说皇上要来,德妃这里坐着的娘娘们纷纷告辞,惠妃本想等着皇上来了问问大阿哥,可这是德妃的主场,而且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蹭德妃的光,于是也走了。

    她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八阿哥,八阿哥拦着她的轿子说:“刚从汗阿玛那儿得到的消息,说是伯王贻误战机放走了噶尔丹要捉拿归京治罪,估计大哥要被牵连,应该不是很严重,汗阿玛说要治伯王的罪,没说其他人。”

    惠妃听了这个消息一脸慈爱的夸赞了一番八阿哥,等到轿子再被抬起来,她脸上的表情随着帘子放下顿时收了,换上了恼怒的模样:怎么就在裕亲王这里坏事儿了呢!这位王爷一向是四平八稳,怎么就糊涂犯错了呢!

    这真是跟错了人走岔了路,大阿哥也真够倒霉的!

    惠妃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可千万别牵连到大阿哥身上啊。”

    想到这里又开始妒忌德妃,德妃的运气一向好,没想到她生的那个丫头片子的运气格外的好!

    这就成郡王了?外面的那群大人们都没说点什么?

    “就怕外面的人说二道四,说咱们海棠是个女孩,”德妃看到茶来了,赶紧站起来接着,双手捧着给了康熙。

    康熙接过茶水放在了炕桌上,他笑着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草原上的事儿轮不到他们说二道四,这也是朕的家事,朕想怎么做他们能说什么?”

    德妃的心才放下了一些,这会挨着榻沿坐下来:“臣妾今儿一整天跟飘在云里似的,老是不踏实,这真是亘古未有之事。”

    康熙说:“草原上是认可女主子的,你放心好了。”

    十四阿哥撅着屁屁站起来,走了几步扑在康熙的背上开始玩他的辫子。四阿哥和六阿哥赶紧把他抱走,十四阿哥就哭闹起来。这是小儿子,康熙对他甚是疼爱,招手对他说:“来,汗阿玛抱抱你。”

    十四阿哥立即从哥哥们怀里挣脱出来窝进了康熙的怀里。康熙一边抱着十四拍着一边跟德妃说:“这几日也是你的好日子,你娘家来给你贺喜,你不妨留着他们吃顿饭。”

    德妃应了一声,她心里有事儿想问问康熙,就说:“今儿您在这儿用膳吧?臣妾也想贺您一杯。”

    康熙今儿来就是来和德妃一起庆贺一下,顺便昭示对德妃母子几个的眷顾,点头应允了:“让下面也准备几个孩子们爱吃的菜。”

    德妃应了一声,跟四阿哥六阿哥说:“带着妹妹去洗手去。”

    六阿哥想着让人把水端来洗不就行了,被四阿哥拉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这是额娘有话要跟汗阿玛说,要把这些人给支走。

    他和四阿哥带着桂枝下榻,又哄着十四阿哥从康熙的怀里出来,带走了一屋子的人。

    德妃赶紧站起来问:“如今海棠有了这般局面,她将来婚配请皇上示下,该是如何的?”

    康熙对这个问题有个大概的想法。要是民间,一般是坐产招夫,至于海棠将来的婚事如何,还真好不好说。

    不过从今日宗室的各位贝勒王爷的反应来看,不可能给海棠找个蒙古驸马,必要在八旗权贵里面找个才行,到时候谁是她的额驸又要撕扯一阵子了。

    他就说:“太后一直想留她在京城,老人家平日没要求过朕什么,她的这点念想朕还是要答应的。日后在京中建造一座王府,她每年花个一年半载去一趟青海就行了。两头住着,让太后安心,朕和你能经常见到她也放心。”

    德妃这才松口气,既然海棠留在京中,她如今要为桂枝开始谋划了。

    德妃赶紧走到康熙身边给他揉着肩膀,“这样也好,能时时看到她,臣妾这做额娘的就盼着儿女在身边,哪怕是没大出息也认了,只要能睁眼看到他们,心里就放心了。”

    康熙笑起来:“当娘的都是这样想的啊!”

    “我当额娘的总要为你们打算,”荣妃对着面前的一对儿女说:“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九格格有样的能耐,不过不要紧,她和巴林部的小王子年纪不合适,巴林公主部会同意的。这婚事如今看来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我前几天悄悄的露出点意思,你们汗阿玛没回应,也没呵斥,想来是默许了。”

    二阿哥一直没说话,二格格就很郁闷:“她怎么运气那么好,那大喇嘛说的是真的,她福气就是大。额娘,回头要是再有大喇嘛来朝见汗阿玛,你想法子找他给我也看看。”

    “好好好,你放心好了,”

    另外一处小楼里宜妃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九阿哥:“你说你们两一样闹腾,你怎么就不如人家呢?”

    “谁说我不如人家?谁说的?我那是不如人家吗?是这些哥哥们都不如,额娘你少在那里眼红,放心,早晚儿子也能给你弄个王爵回来,那时候都不是郡王了,肯定是亲王!”

    宜妃对郭贵人说:“这话我听着呢,咱们都要替他记住。”

    九阿哥很不在乎:“随便记,我是汗阿玛的儿子,爵位肯定少不了我的。”

    宜妃就喜欢儿子的这个得意劲儿,就说:“你不怕人家对你喊错了郡王爷吗?你是皇九子,人家是皇九女,说不定外面很多人以为是写诏书的人写错了呢,误把皇子写成了皇女。”

    “这种大事儿怎么可能会错!随便他们叫,这种糊涂的人不必理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想:也不知道那胖丫头如今是不是很得意,肯定很得意!这事儿换成爷,爷也得意啊!

    胖丫头这会真的得意不起来,别看人家是郡王了,在没收到消息的是还要放牧。

    就是收到了消息也要放牧,因为这一阵子周围的小伙伴们带着牛羊来祝贺她,她每天就陪着远道而来自带食材的小伙伴们吃吃喝喝,人吃胖了一圈不说,她还上火严重。

    这些人还不是一起来的,都是二二两两的过来,吃完之后一抹嘴,把吃剩下的牛羊送给海棠就带着人走了,海棠和这几千侍卫就开始在草场放牧。

    从一开始的几十只到了现在的几万只,大家还能勉强应付。

    之所以说几千人放牧几万只牛羊说成勉强应付,是因为这区域太大了,为了防止被人占便宜,她还要抽空去巡视,光是把这块土地守住,避免自己的土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缩水了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

    夜晚海棠吃完烤羊腿,恨不得学羊趴在草地上啃草,她想吃绿叶子菜啊!哪怕是萝卜他也认了!按道理来说这里有能吃的野菜,但是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对这个都一知半解,而且这群侍卫也不会做饭,每次不是吃烤羊就是吃煮好的羊肉汤,一两次还好,时间长了真的要了命了啊!

    打了个饱嗝的海棠躺在草地上,周围的风已经很凉了,她总觉得嗓子不舒服,肯定是扁桃体发炎了。草原的夜空很深邃高远,星星一颗颗的都能看到,真的很美啊!

    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她不得不叹口气:这真是甜蜜的烦恼!

    第104章 归家路

    在福全和常宁的大军会和后,福全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收到了京城发来的圣旨,里面先是对福全和常宁责备一通,福全默默的看完,发现下面的内容很重要。

    第一件是封海棠为勇宪郡王,属地是青海,其次是调派福全帐下大将正白旗董鄂费扬古为安北将军协助勇宪王驻守青海。

    福全默默无视了前面的一通埋怨和指责,立即高兴的跟帐下的大臣武将们宣布朝廷新封一位郡王,属地就在青海。

    这消息对于大家来说不算是太出乎意料,因为班布拉贝勒借兵收青海的消息传的草原上到处都是,而且被人传唱成好个版本。

    大阿哥从早先的吃惊羡慕嫉妒到现在的无动于衷都已经把心态给调整了一番了。

    而那些文臣武将们各有各的想法,特别是佟国维,和他大哥商议回去在康熙耳边吹风,佟家舍一个子孙能换的后代占据草原,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佟国纲兴趣不大,他有孙子,是鄂伦岱的儿子,孙子是好孩子,佟国纲也很喜爱,每次想见孙子都要瞒着鄂伦岱那逆子。

    这事儿都知道是好事儿,但是鄂伦岱不是个好儿子,而且那人也拧巴,他绝不会因为家族前途答应送他儿子去尚主,回头爷俩还能因为这事儿打起来。在佟国纲看来犯不上,没必要去蹚浑水。

    佟国纲摆摆手:“孩子还小呢,算啦,日后再说吧,要是孩子们看对眼了你再使劲,这种事儿,那句话怎么说,强扭的瓜不甜啊。”

    佟国维有孙子,但是这几个孙子的阿玛是佟国维的庶子,身份上差了点,他听大哥的兴趣不大,就暗地里想着这事儿该怎么使劲。

    索额图和明珠这一对老冤家也是满肚子计较,大家这会都是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福全把这好消息宣布了之后,跟下面说:“为守卫青海,皇上调兵遣将,令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三等伯董鄂费扬古大人领安北将军之职,移驻青海。”

    之所以把费扬古的出身爵位姓氏全部念出来,是因为费扬古是个烂大街的名字,几乎每个家族都有一个费扬古,比如说大福晋的叔叔,就有一个叫费扬古的,才是个六品官。给康熙记录言行的小官儿也有一个叫费扬古的,人还很年轻,所以要点出职位爵位所在的旗籍才行。

    费扬古站起来接旨,众人纷纷祝贺。

    福全明显是有话要嘱咐费扬古,大家祝贺了一番都散去了。

    福全和常宁大阿哥留下费扬古说话,几乎是福全在说。

    福全大概算了一下大军的粮草,把多余的挤出来让费扬古带走,顺便跟他强调在那儿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处在南北夹击之中,很容易收到南北攻击。

    费扬古一听那位置就知道这差事棘手,他也不敢抱怨,立即接下了差事,圣旨上说各级官员也已经出发,福全就说:“你们去了之后,估计就要天降大雪,先让勇宪回来,你们迅速安顿下来,只要把这个冬天熬过去一切都好说。”

    费扬古再三称是,第一天就带人出发。

    青海草场上的海棠骑在马背上彻底成了一个小野孩子,她的衣服不仅瘦了还小了,紧紧的被扣子系在身上,袖口领口都是油腻腻的,头发乱糟糟的,被随意扎了几个卷毛小揪揪,自从小伙伴们不再来拜访后,天一亮她就从帐篷里爬出来,帐篷收了放在马背上,一群人赶着羊群漫无目的的到处走。

    直到海棠看到了西海,西海也就是青海湖,这是一个大晴天,天上的云飘在湖水上,水鸟飞掠,美的简直是如站在仙境。

    海棠屏住呼吸看了好久,大喊一声:“青海~~”

    她跳下马跑过去,要不是没衣服了,她就跳进湖水撒欢,最终她蹲在湖水看着自己的倒影,咦,这个小叫花子是谁?

    哦,是可爱的棠棠啊,看看棠棠那胖嘟嘟的脸蛋子,看看那快要藏不住的双下巴,看看那美丽明亮的大眼珠子!这是遗传了额娘的美丽大眼睛,绝不是汗阿玛和哥哥们那种丹凤眼!

    就在海棠对着湖水臭美的时候,侍卫统领跟抱残守缺说:“跟贝勒爷说一声,该走了,看看下个地方。下个地方咱们去茶卡盐湖。”

    说到盐湖的时候,这些侍卫的们的眼珠子都亮了。

    他们还在商量着留人驻守在盐湖附近,茶卡盐湖在汉朝就是扬名中原的盐湖,开采到现在还没枯竭。盐啊,盐铁之利稍微沾一点都是一份富贵,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守缺来到海棠身边:“格格别看了,走吧,这里的水是咸的,您的羊咩咩不喝这里的水,咱们要找一处能喝的水。这里将来再来看,这都是您的了,跑不了,走吧!”

    海棠惆怅的站起来,爬上马在侍卫的带路下向着西南而去,听说在去盐湖的半路上有一条河,可以补充些水。

    这时候风一起,冷风入骨,冬天要来了。随着人群驱赶,羊群转个方向向前铺开,一边吃草一边赶路。羊群挤挤挨挨,海棠惆怅的想:连羊咩咩都知道冬天来了,汗阿玛都不知道他心爱的棠棠马上要冻成冰棍了吗?

    朝廷的官员和驻扎的八旗兵卒是一路疾行,在陕西补充了粮草之后昼夜不停的赶到了青海,在青海这里遇到了从郭尔罗斯部迁徙到这里的牧民。

    两群人互相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一起进入青海,但是青海很大,海棠他们每日移动,大军只能不停的找人。

    在海棠发现自己的衣服真的要靠布带子捆在身上的时候,她在想:“我真傻,我就是个傻子!我为什么不去边境等着,就是等不到人我也能去别小伙伴家里借一身衣服啊!小伙伴家里虽然远,但是比京城近多了!”

    她就让人往东南方向行走,走了七八天后才遇到了京城来的官员和驻军。他们带来了圣旨和辎重粮草,比起那封册封她是郡王的诏书,海棠最在意的是终于吃上了面食!

    她快被面食的口感给感动哭了,终于不用跟着羊咩咩啃野果子野草了,那玩意口感不行,要么酸的倒牙要么苦的吐舌头。可是不吃还不行,要不然身体受不了。

    安顿好源源不断手持圣旨而来的牧民后,费扬古也赶来了,海棠终于能回京城了。

    一番交接后,海棠嘱咐他们照顾好牧民和羊群,看好盐湖和各处水源,自己明年还会来的。

    安排完之后她带着人一路疾行赶回京城。

    几千人的队伍一起从草原上赶往京城,路上光是吃饭都难为人。进入驿站,驿站的人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有热腾腾的羊肉汤给各位爷端上来吧。”这话一说,集体反胃。

    侍卫统领就说:“别弄肉,爷们吃不惯肉,弄些面食端上来,没有白面就是粗粮也行!别弄肉了!”

    海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乐意再喝羊肉汤吃烤羊腿了。真是稀奇,也有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一路上凑合着到了京城附近,这一日中午没找到驿站,只找到了一处茶棚,侍卫统领甩进去一块五十两的银锭:“有什么吃的上什么,人手不够尽管说,爷们帮你们做饭,赶紧的,爷们吃完还赶路呢。你们水井在哪儿,爷们自己捞水喂马,外面的马匹不用你们伺候。”

    棚子里一家人赶紧动起来,一开始说下面条,但是手擀面太慢了,一群人饥肠辘辘,侍卫统领在灶台边等的心焦,就说:“别弄面条子了,直接煮疙瘩汤吧,赶紧的,找几个大盆来,爷帮你们搅面糊!”

    最后这家人被挤在一边,看着一群人衣衫褴褛个个跟土匪一样挎着刀,要不是刚给了银子,这群人这会自己搅着面糊烧着火挑着水,嘴里骂骂咧咧嫌弃锅太小,棚子里一家都要以为遇上劫道的了。

    侍卫统领无数次后悔回来的时候没跟驻军要个大锅背着回来,现在天天吃饭都是难事。

    第一锅糊了,都说是火太大才糊锅的,一群人开始埋汰烧火的侍卫,这人也不说话,因为这一锅被他们做饭的给吃了,他这会一边吃一边烧火一边听同袍们抱怨。

    第一锅还行,侍卫统领弄了三碗端到桌上,海棠饿的趴在桌子上都动不了了。看到吃的眼珠子都亮了,扒拉到自己前面,“我先暖暖手,等大伙吃上的时候我再吃。”

    第三锅很快就好,结果没面了!

    没吃到的侍卫瞬间看向棚子里的一家几口,这家人赶紧说:“有面粉,有面粉,我们回家背,现在回家背!”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些侍卫们训练有素,各个捞起兵器,有的藏身在附近,有的看守马匹。

    棚子里的一家看着道路劲头出现了一大排衣服光鲜的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绵延了好远看不到头。

    领头的人拍马出列问道:“可是勇宪王一行?”

    侍卫统领跳出去问:“你们是什么人?”

    “兄弟是宫中的侍卫,太子奉圣命与诸位皇子来迎接勇宪王。”

    侍卫统领问:“郡王在此,贵人们在何处?”

    这些人让开道路,几辆马车到了前面。

    五阿哥和六阿哥先跳出来,海棠的肚子里咕咕噜的叫唤。两个哥哥跑到海棠面前都呆住了,这是哪儿来的叫花子?

    妹妹你身上都馊了你闻到了吗?

    九阿哥站在马车上笑的肚子疼:“哎呀,这是哪儿来的脏丫头啊!你身上有没有长虱子?”

    他正在大声嘲笑,被里面的四阿哥一把扯进去,四阿哥从车里钻出来了,他看到妹妹的模样:浑身找不到干净的地方,衣服被很多道麻绳捆着,比逃难的都不如!

    也不能这么说,逃难的哪有她胖啊!这小脸脏是脏了点,但是圆嘟嘟的肯定不是浮肿。

    得了,这确实是妹妹,没认错人!

    第105章 暗流涌

    四阿哥从车上跳下去后九阿哥和十阿哥也跟着跳下去。

    其他阿哥都趴在窗口看,太子也没下车,这跟他设想中的场景不符。

    他以为在路上接到妹妹,妹妹会远远的下马,他也会尽早下车,然后一番君臣见礼上下对答,他再对妹妹说几句“辛苦”“劳苦功高”的话,妹妹再说几句“分内之事”“为汗阿玛分忧”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大家一起欢欢喜喜的回去。

    他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妹妹,在一个破棚子里,贵为郡王的妹妹跟一群御前蓝翎侍卫们个个跟叫花子一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还有什么高官威仪?甚至为了一口吃的大呼小叫,充满了行伍之人的俗气!

    太子一时半会没勇气下去,就跟随车的太监说:“让勇宪收拾一下跟我们走。”

    他不想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一来是觉得丢人现眼,二来是这会能出行的兄弟们都出来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棚子里海棠问五哥六哥:“有点吃的吗?点心也算,赶紧拿出来,我们这些人快饿死了。”

    说着跟大家吩咐,把刚才的糊糊大家分着吃了,别浪费了,现垫垫肚子,回城再吃。

    马车里有吃的,五阿哥和六阿哥去收拾了一圈弄了一些来,这些对于几千人来说真的不够塞牙缝,但是有的吃总比没有强。而且这点心是宫里的,味道好极了,就是普通的点心,这会放嘴里也成美味了。

    这些皇子们目瞪口呆的看她把点心分出去,把自己的疙瘩汤也分出去,在不用筷子勺子的情况下溜着碗边把分出去后剩下的半碗糊糊给吸溜到肚子里,甚至这丫头还把碗给舔了……

    这些哥哥大受震撼!

    四阿哥看着胖乎乎的妹妹,真的说不出“你受苦了”这样的话。

    但是再看看这都会舔碗了,他又觉得妹妹受了大苦了!

    在太子的催促下,四阿哥对五阿哥和六阿哥说:“走走走,带走她,别留着显眼了,弄的跟没吃过饭一样。”

    五阿哥和六阿哥一人拉她一条胳膊,大家上马车回畅春园。

    此时都在太子的马车上挤着,然而大家泾渭分明。海棠坐在门口,一群人围在太子身边挤在最里面。

    看九阿哥用袖子捂着鼻子,海棠在门口对着自己身上闻了闻:“味道真的很大吗?我怎么觉得没味啊!”

    三阿哥说:“妹妹啊,你是个格格,不能这么邋遢啊!”

    四阿哥立即怼他:“她想邋遢吗?她都没带换洗的衣服,你让她怎么不邋遢?”

    八阿哥看四阿哥要和三阿哥吵架,赶紧说:“回去换一身衣服就行了。”

    九阿哥嚷嚷:“胖丫头,把你嘴角的糊糊擦一擦,要不就干在你脸上了。”

    “哦!”

    海棠摸了摸嘴角,果然是有糊糊的,用手指擦了后左右看了看,太子觉得这妹妹下一步就要抹在自己车上了,赶紧说:“等等,哥哥的帕子给你。”

    海棠接了他的手帕,先擦眼角再擦嘴角最后擦手,一边擦手一边问:“怎么不见大哥?我在路上就听说大军凯旋了,算算日子,大哥早就回来了。”

    十阿哥说:“哦,大哥回来后和几个门人在家饮酒,不知道怎么了,汗阿玛就说他饮酒无状,要关他紧闭,现在都没放出来,也就没来。”

    “啊!”

    海棠挺惊讶的,然后就看到哥哥们的脸色都很精彩。

    她立即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你们肯定是瞒着我了!快说快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马车里大家都开始找话题,六阿哥问:“妹妹,青海好玩吗?”

    “不好玩儿,挺空旷的。”

    五阿哥问:“妹妹,那儿大不大?太后祖母说有朝一日要去看看呢。”

    “真哒?”海棠立即把大哥的事儿忘到了脑后,她眼睛都亮了:“太后祖母真的这么说啊?”

    “嗯嗯!”五阿哥使劲点头:“十一说她念叨了好几回了。”

    说起十一,海棠立即问:“弟弟妹妹们可好?”

    六阿哥就说:“好着呢,大家都好,就是十四越来越赖皮了!”

    这话一说九阿哥第一个应和:“那小子现在成畅春园一霸了,我是比不上了。前两天拦着我,说是不给他两块点心别想打那儿路过,我就带着他玩了半天,走的时候那小子还找我要两块点心,我就说哥哥带你玩儿就不能抵了点心吗?”

    马车里一阵哄笑。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九阿哥这宫中霸王的前浪被十四阿哥这畅春园霸王的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一路上说说笑笑,马车到了畅春园,停在了无逸斋外面,海棠翻身挑起帘子在车子停好的时候就从车上蹦下来,大喊着:“汗阿玛,您最爱的班班回来啦。”

    康熙刚出门就被扑了一个满怀,刚高兴的抱在怀里拍了两下,忍不住说:“你回来汗阿玛是很高兴,也想表现的父女情深,就是咱能不能沐浴更衣再进门啊!”

    海棠从满脸笑容瞬间切换到板着脸:“汗阿玛,您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

    “没嫌弃!你先去给太后和你额娘请安,给她们磕头了再来说话。”去吧去吧,太后会把你收拾成一个白白嫩嫩的乖孩子送来的。

    海棠应了一声,退后几步,对着康熙磕头请安,很动情的说:“儿臣和您分别的时候,您尚未痊愈,儿臣这些日子一直挂念,在草原上时时念叨,今儿看到皇父无恙,儿臣的心才算是落地了。儿臣先去给祖母请安,等会再来详奏青海之事。”

    康熙感动极了,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大阿哥回来都没问一声,没想到这丫头还一直惦记。他没说什么,拍了拍海棠的脑袋:“去吧,朕先问问随行的侍卫,对他们先行封赏,等你过来详细奏报。”

    海棠就和四、五、六三个哥哥往后面去了,十阿哥也想跟着走,被九阿哥拽着,一起围观随行侍卫的奏报。

    此时在这附近等着召见的大臣们也赶来了,康熙看看大臣满满的站了一屋子,就吩咐梁九功:“请裕亲王来。”

    裕亲王因为贻误军机放走了噶尔丹被扣三年的俸禄,撤了他门下的三个佐领,取消了他的议政权。所以这会不该他来,康熙让人请他,那么最后一项取消议政权的处罚名存实亡。

    海棠一路大呼小叫的跑着去给太后请安,四阿哥在后面追着,对她说:“你动静小点?你都是郡王了,威仪,威仪知道吗?哪个郡王跟你似的!”海棠对着他做鬼脸:“我要让畅春园的老鼠都知道我回来啦,我棠棠又回畅春园啦~!”

    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站在院子前面看着她:“哎呦,小花骨朵别喊了,隔着老远我都听见了,你只要在宫里,动静是小不了了。让我看看,你这是去钻老鼠洞了吗?你怎么这幅打扮?”

    太后是一点都不嫌弃她,抱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还跟海棠说笑:“我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小羊羔的味道,你是不是放过羊了?好玩儿吗?”

    海棠实话实说:“一开始好玩儿,后来天气冷了就不好玩了。”

    “哈哈哈,”太后笑起来:“我就说小花骨朵不是草原上的人,让你放一阵子羊还行,常年去放羊那还得了。走走走,先去沐浴更衣,让嬷嬷把你的这些短头发都剃了,这次都剃干净,日后不必再剃,该留头发了。”

    嬷嬷们已经放好水,海棠跟着去沐浴,太后招呼着几个阿哥一起坐。

    这时候一个嬷嬷抱着郡王的朝服过来,跟太后:“衣服有些小了,刚才在郡王身上比了比,穿上太紧,还需要改改。”

    太后接过来看:“这新衣服没上身就不能穿了啊!你们先拿布料给她做常服,这会给她弄出来一身大小合适的先凑合着穿,再把尺寸告诉内务府,让内务府重新做。”

    嬷嬷就说:“外面说皇上还要召见,要不然借其他阿哥的常服穿一穿?怕动作慢了误了事儿。”

    太后看看四五六三个,笑着说:“不合适啊,她比哥哥们都壮,她哥哥的衣服她穿上也勒,让皇上多等一会,必要把衣服穿好了才能出门。你们不必费心思弄花样子,给她简单的缝一身就行,分开做,多找几个人。”

    这时候外面来报:“德妃娘娘携十二格格十四阿哥来给您请安。”

    抱着衣服的嬷嬷默默退下去,德妃带着孩子进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知道她惦记海棠,就说:“不必多礼,小花骨朵这会在沐浴呢,你先去看看吧。”

    德妃应了一声,把桂枝和十四阿哥留在这里,她转身去看海棠。十四阿哥要跟着德妃进去,四阿哥赶紧抱着他,跟他说:“额娘去看你九姐姐呢,跟哥哥留在外面玩吧。”

    十四不听他的,大喊:“放小爷下来!”

    四阿哥板着脸:“你这是跟谁学的?怎么一张嘴就爷啊爷的,哥哥们跟前有你说这话的份吗?”

    五阿哥说:“四哥,他还小,别那么计较。十四,跟着你十一哥玩儿去吧,行不行?”

    十四就很骄纵:“不去,你少管爷的事儿!”

    六阿哥瞬间怒了,就说:“这小子一身反骨!四哥,抱着他出去,咱们给他立立规矩。告诉你小子,额娘在你跟前听额娘的,额娘不在你跟前要听我们的。”

    “好了好了,他小着呢,日后讲道理给他听,他现在是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太后就说:“十四,你来,到我跟前来。”

    十四从四阿哥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到太后身边站好,对着四阿哥吐舌头做鬼脸。

    太后在他屁股上拍了好几下:“再有下回可真要管管你了,你这样子是要被教规矩的知道吗?”

    十四很聪明,知道太后不能惹怒,立即扑倒太后的怀里开始撒娇。

    德妃进去,海棠一眼就看到她了,大喊一声:“额娘,我在这里。”

    德妃绕过冒着热气的浴盆就看到一个嬷嬷拿着剃刀在给海棠剃头发。德妃一看,立即说:“这都要剃了吗?”

    嬷嬷说:“娘娘,剃了能长的更浓密。这次剃了日后就不再剃了。”

    德妃这会已经来不及管头发的事儿了,她看到海棠的衣服,也看到了海棠这一副逃难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尖叫,这孩子怎么出一次门比上一次出门弄的还脏!

    她就问:“你不是有换洗的衣服吗?”怎么把自己过成这幅模样了?

    海棠说:“事发突然啊,我是在战场上和伯王分开的,压根来不及回去取衣服。后来我们把羊皮穿身上,衣服也是洗了的,只不过回来后一路没替换的,就成这样了。”而且是放在清水里洗的,也没皂角什么的,洗的时候都没洗干净,日积月累,就成这个样子了。

    德妃叹口气,站起来把自己的护甲戒指手镯给卸了让宫女收好,她挽着袖子进去,海棠已经趴在浴盆里被一群嬷嬷搓的鬼哭狼嚎了。

    德妃加入进去,一起用丝瓜瓤给海棠搓灰,搓的时候德妃还说:“你嚷嚷什么?不使劲能搓的下来灰吗?”

    海棠想说这玩意跟砂纸一样,谁难受谁知道!

    天气冷,在海棠等衣服的时候身上披着被子保暖。她洗完澡坐在榻上,身上裹着被子,脑袋上顶着一个帽子,被德妃喂着吃的,这幸福的感觉跟在天堂一样。

    这时候嬷嬷们收拾东西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德妃和海棠,德妃就悄悄的问:“你走的时候,噶尔丹派人来投降了吗?”

    海棠摇摇头:“没啊,正准备追呢,怎么啦?”

    德妃看看外面,顾及着这里是太后的地方,不敢太大声,喂给海棠一勺子粥压低声音说:“裕亲王贻误战机的事儿你知道吧!当时你汗阿玛还允许他上折子自辩,你伯王直接说是他想将计就计和你叔王合兵一处围攻噶尔丹,就中了圈套,甘愿受罚。

    回来后,很多人为他求情,说是看他也有功劳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遭。你汗阿玛也不想把他如何,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撤了他三个佐领,取消了他议政的权力,还扣了三年的俸禄。说真的他王府也不靠俸禄过日子,哪家王府没点来钱的道道,不过说起来亲王的年俸一年一万两,三年三万银子也是好大一笔钱呢。”

    海棠点点头。

    德妃又喂她一口粥,接着说:“热闹的事儿接着就来了,这事儿你汗阿玛以为结束了,说是找机会给大阿哥册封,不知道大阿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太子对你汗阿玛漠不关心,说太子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太子就说他是个让伯父顶罪的混蛋!

    这话就在无逸斋前面说的,立即传你汗阿玛的耳朵里,你汗阿玛把他们两个人拿到跟前问罪,才知道下面好多人都传遍了,说当初诸将与裕王都主张追击,是你大哥反对,最后这锅也是你伯父来背。

    你想啊,你汗阿玛那人多要脸啊,他气的是大阿哥回来这么久都没敢承认,私下里承认很难吗?难道没人说这事儿就真成了你们伯王的错?这事儿还传出去了,弄的天下皆知,谁都知道你大哥品德堪忧,甚至有人质疑他不会教孩子。”

    “啊!!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汗阿玛气的掀了桌子,对着你大哥和太子一人给了一巴掌,把大阿哥赶回去关禁闭去了。但是这事儿他也咬死了,就是你伯王贻误战机!”

    德妃说到这里嘱咐海棠:“我看着你汗阿玛如今还在气头上呢,你别去问这事儿,省的引火上身。”

    “知道!”

    德妃把碗放到一边,看看脸蛋红扑扑的海棠,真的有些不可置信:“你这丫头怎么就成了郡王呢?我到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海棠嘿嘿笑笑:“您高兴不高兴?”

    “难说啊,既高兴又担心,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担心。”

    海棠说:“青海有盐,回头换了钱孝敬您啊!”

    德妃叹口气:“这还真让双喜她们说着了,我的福气就在你身上,算了,我花不了几个子儿,等我老了你再孝敬吧,到时候我的银子说不定补贴给你兄弟妹妹了,要靠着你的孝敬撑排场呢。”

    这时候外面捧着衣服来了,新的衣服鞋帽送来,海棠试了试,只要合身就够了,她要求不高的。

    换了衣服和鞋帽,她就要去前湖拜见康熙了。

    其实这会天色有些黑,而且京城这里也到了冬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不搬回宫里。

    海棠到无逸斋,发现这里已经开始各处点灯,大臣们也散了干净,只留下康熙和福全两个人在榻上盘腿下棋。

    海棠请安之后也跟着上榻,福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就说:“奴才也该走了,担心等会进不了城。”

    康熙不在意的说:“给你的园子也建造完毕了,你今儿住进去就行,被子褥子跟内务府说一声,立即给你办妥当了。”

    福全赶紧谢恩,康熙让海棠扶着他,又说把汤山行宫的一处别院,南苑行宫的一处园子都拨给他。

    畅春园附近的园子福全是知道的,康熙早就想着他,修建畅春园的时候把他的园子一并修了,但是其他两处他没听过什么传言,也就是说这是临时起意。这里面也是为大阿哥找补,福全明白这个意思,爽快的收下,也不提推辞的话。

    康熙看他收的利索就知道他明白其中的意思,跟海棠说:“今儿留你伯王用膳,你替汗阿玛敬你伯王三杯,为了你们这群小东西,你伯王没少费心。”

    海棠利索的答应了一声。

    撤了棋局,在榻上摆了两桌,康子自己一桌,海棠和福全一桌。

    海棠频频给福全斟酒夹菜,还凑空往自己嘴里塞一筷子菜,都不够她忙活的了。

    看她吃的欢快,福全的胃口也好起来了,忍不住在她的小秃瓢上拍了拍:“多好的孩子,养着养着就是人家的了。你今儿回来是不是没见你姐妹?”

    海棠点点头。

    福全说:“你大姐姐上个月带着嫁妆和般迪走了。”

    “啊!那么着急!”

    康熙放下筷子说:“女大不能留,就是人留着心也不在娘家了,你大姐姐那是欢天喜地的和般迪走了。”

    海棠替大姐姐说话:“她年纪不小了,都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啦!”再不让人家走,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

    康熙又说:“那你三姐怎么说?朕刚下旨把她嫁到巴林部,和你们小表哥配成夫妻,她来谢恩的时候那嘴角恨不得挑到天上去!”海棠说:“那证明汗阿玛您慧眼识英雄,给三姐选的额驸就是她心目中的人,往后必定会和和美美过日子。说起来,汗阿玛你真的是常做月老的事儿,您看您给多少八旗秀女分配姻缘。”

    福全哈哈笑起来,康熙一开始绷着脸,绷着绷着也跟着笑起来:“你这孩子调皮啊!”

    一顿饭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结束了,康熙带着海棠送福全出门,福全请他再三留步,康熙坚持把他送出畅春园大门。

    看着福全骑马的背影消失后,康熙带着海棠回去。海棠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汗阿玛,今儿伯王是不是有话说?”

    康熙的眉头挑了一下,嗯了一声,以为海棠要为大阿哥说话。

    没想到海棠没提这个,而是说:“伯王是不是想问咱们青海盐湖是归内务府还是归朝廷?”

    按道理说,有一大半的收益是要归给户部的。

    内务府绝对眼红。

    但是康熙不打算现在给,他打算等自己驾崩了,让海棠自己上折子给新君,新君看在这样一笔收入进国库的份上会善待她。

    康熙就说:“你先拿着,曹寅不是找好了盐商吗?销路你不用担心,到时候给他们点跑腿的银子就行了。”

    他既然这样说,在海棠看来,这盐湖的产出还是归他那群暗地里的人使用。

    “嗯好啊!对啦,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不带着大家回宫里住,或者是汤山行宫?”

    畅春园这里临水,夏天还好,冬天就有些寒冷了。

    康熙说:“自然是等着你啊,等你准备好了,朕要在九经三事殿上封赏你。”

    按道理说这事儿该在太和殿,然而那群汉官死活不同意,只要不在太和殿封爵,爱在哪儿在哪儿,后续怎么样他们都不管,但是就是不许在太和殿上封爵!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朝廷里面在争论,既然是正经的郡王,每年朝贺是不是也该在太和殿排班?

    为女人能不能上太和殿的问题朝廷里吵的一塌糊涂。康熙退了一步,在畅春园封赏,但是每年在太和殿朝贺,赏宴等一系列活动都要让海棠参加。

    那群汉臣们也知道皇帝不会再退让了,捏着鼻子认了。皇帝知道对方也不会再退让了,而且这消息传出去南方的文人又要骂街,他自己也捏着鼻子认了。

    两方都觉得很恶心。

    这事儿也办的别扭!

    感觉自己皇威受损的康熙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哦,朕觉得还好,不太冷,等朕觉得冷了再挪地方吧。”

    第106章 难开解

    因为海棠好久不在京中,康熙给她放了几天假,令她不必着急去上学,先陪陪太后和德妃。海棠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找姐姐们聊天。

    她还给了三格格了一份贺礼,贺她得偿所愿。当然这贺礼是太后出的,海棠回来的时候就光着两手什么都没带回来。

    三格格的心态略有复杂,面对海棠在志得意满和羡慕之间来回切换。她这会真的妒忌不起来了,一个人如果被人超过一点点,倒是会妒忌人家,等到人家的成就高出太多,让这个人发现穷其一生都追逐不上的时候,只剩下羡慕了。

    两人的关系也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海棠坐了一会就去找五格格和六格格。

    五格格就是德妃嘴里的好女孩,贞静贤惠,是德妃梦想中的女孩子模样。这样的女孩不讨康熙的喜欢,他喜欢海棠,六格格和三格格十一格格,很多人觉得是她们几个性格活泼,生母或者养母受宠,然而海棠的一母同胞的妹妹桂枝也是生母受宠,但是康熙就不喜欢她。

    海棠和五格格更没话聊,尴尬的说了一会海棠迫不及待的跑去找六格格。

    在路上她发现十四阿哥的太监死命的抱着他,然而十四这小子极力挣扎要去湖面溜冰。

    这种天气,湖面的冰根本不厚,他肯定会掉进去。

    海棠跑过去笑眯眯的喊他:“十四啊,这有什么好玩的,姐姐带你玩别的去。”

    十四一听,高兴的一口答应:“好啊好啊!”

    海棠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现在没法带你太好玩的,我问你,你出过宫吗?就是宫里,畅春园,汤山行宫这些地方以外的地方。”

    十四摇摇头。

    海棠就说:“昨日汗阿玛说要在宫外给我建造王府,我还说想带你看看呢。”

    十四立即从太监怀里出来跑去搂着海棠:“姐姐,带我去嘛,去嘛去嘛!你是我亲姐姐,额娘说让我听你的话。”德妃让他听哥哥姐姐们的话,这小东西偷换概念。

    “真哒?”

    “真哒!”很认真的点头。

    “行啊,既然是额娘让你听话,你就要乖一点,你看你,跳进去得了病,别说玩了,很多好东西都吃不到,还有什么意思?为了这一会的痛快把日后的痛快搭上多不值,你还去溜冰吗?”

    十四抓耳挠腮,想去。

    “要不这样,过几日我带着你去后面的海子上溜冰,但是这里不行,这里太薄了,你掉进去小命就没了。你这一阵子忍一忍,到时候咱们去更大更好玩的地方溜冰,行不行?”

    “嗯嗯嗯,拉勾勾。”

    海棠和他拉勾勾,带着他去找六格格。

    六格格和海棠聊的很开心,就是十四在那儿待的很不耐烦,嚷嚷着让海棠走,海棠没办法,只好和六格格约定明天再聊,带着十四去外面玩儿。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海棠带着十四去御田附近转了几圈才找了一把野草,用野草给十四编了个狗狗让他拿着玩儿。

    这时候香草提醒海棠:“格格,太子爷往这边来了。”

    太子带着人步行到这里,海棠赶紧带着十四去请安,十四请安后又举着野草编的狗狗在御田附近疯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汪汪汪~”

    太子和海棠看着十四冒傻气的跑远,太子就开门见山的问海棠:“听说伯王带大军在乌兰布通大战的时候,你和督战队在后面?”

    海棠说:“那是伯王心疼我,不让妹妹那么靠前。”

    太子摆摆手:“伯王心疼你是真,伯王慧眼识你才把你放在后面也是真,我听说当时噶尔丹冲出来,除了佟国纲,所有人都在后撤,多亏你带着督战队止住了颓势,没有你,区区两千督战队肯定被几万人给冲散了,你才是大战中居功至伟的人。”

    海棠笑起来:“您这么说就让我没法接话了,当是伯王没撤,大哥也没撤,伯王当时指挥若定,他才是大胜的关键。”

    太子点头:“是啊,你也看见了伯王的辛苦,可咱们大哥却没心没肺,他让伯王顶罪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海棠没否认:“我是从奴才嘴里听说的。”

    “哥哥今儿再跟你说一遍,胤禔这人做事儿让人下眼看,没丝毫担当,他自己闯祸了,回来跟没事儿人一样,反倒是劳苦功高的伯王被罚了,这简直是颠倒黑白,令账下诸将怎么看,百官怎么办?百姓怎么看?这不是陷汗阿玛于糊涂天子的境地吗?”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海棠就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孤说他了几句,他跟孤顶嘴,惊动了汗阿玛,把汗阿玛气个半死!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呢。”

    海棠发现他的自称从哥哥到孤,就觉得这事儿严重了,这不是在找妹妹吐槽另外一个哥哥,海棠从里面多少听出了些让自己和他一起声讨大哥的意思。

    为臣子,欺瞒君上,为人子,欺骗父亲!

    海棠用眼角看着十四跟个推土机似的轰隆隆的跑来,立即说:“这事儿原来是这样,我光听说他和您在前面吵架,后来一起被叫到汗阿玛跟前,原来……”

    “姐姐,狗狗散啦!”

    十四阿哥冲过来一头扎进海棠的怀里,就海棠这样的体格子都被撞的后退了几步,心里第一反应:好家伙,你这是要创死我啊!

    十四举着手里的一团野草:“狗狗没了。”

    “姐姐再给你编一个。”

    “不行,不行,我不玩这个,我要玩点别的!”

    小孩子尖叫后那种声音能刺破人的耳膜,太子想说的话也说完了,他觉得海棠是个孝顺闺女,听见大哥欺瞒汗阿玛肯定和自己一样生气,就没再留下,跟海棠说:“你带着十四玩儿吧,哥哥先走。”

    海棠松口气,她敏锐的发现,那种能掩盖的矛盾再也掩盖不了了,她该何去何从?

    十四拉着她:“姐姐,走,去别的地方玩儿啊。”

    海棠说:“都快中午了,你饿不饿,回去找额娘吃饭去。”

    这么一说,刚才还跟个推土机一样的十四瞬间腿脚饿软了,靠在海棠身上:“不行啦,我走不动,你要抱抱我,把我抱回去。”

    他的太监说:“十四爷,奴才抱着您吧。”

    “去去去,不让你抱。你走开!”

    海棠在他脑门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你以后无论和谁,说话都和气点!”

    十四在海棠的怀里开始拧小身子,这一招使出来就是他要闹人的前兆了。

    海棠说:“你日后说话和气些,能答应我我把你放肩膀上扛着,要是不答应,我也不抱你,要么你自己回去,要么让下面的人抱你回去。”

    “答应你,答应你,好姐姐,咱们一起回去。”

    海棠就知道他光是答应不会执行,没事儿,他这小霸王脾气不是一两件事儿能磨回来的。

    海棠就蹲下来,让十四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扛着他回去。十四觉得快活极了,到了德妃的院子门口他意犹未尽,还闹着让再走一圈。

    海棠直接扛着他进了德妃的屋子。

    德妃正坐在榻上看单子,看他们两个进来,赶紧上去接着十四下来:“今儿十四跟着姐姐玩去了?”

    十四高兴的点头,还说:“姐姐给了十四小狗,后来没了。”

    海棠就解释:“是用野菜编的,他玩散架了。”

    德妃就说:“十四就是缺人玩儿,他一直霸道,玩几次之后桂枝和胤祥他们几个不带着他玩儿,后来没了玩伴,在整个畅春园乱跑。”

    海棠已经坐在榻上了,看到了单子,拿起来看到上面的东西忍不住皱眉:“额娘,这哪儿来的?”

    “是畅春园总管李煦孝敬的。”

    “他?”

    德妃坐下:“我记得腊月初五是你五哥的生日,想着你们兄妹关系好,我说你要是没回来,我用你的名义给五阿哥送一份礼物过去,前些日子我略提了提,他一直记着呢,这不,东西送来了。”

    海棠就说:“他家的东西何必收!”

    德妃笑着解释:“你汗阿玛这次在这里住的时间长,那些官员来觐见,他当畅春园总管没少捞,你以为就孝敬我这一处了?人家是看着你往这里烧热灶了不假,惠妃宜妃都没少收他家的孝敬。咱们不过是不出挑罢了,这事儿啊你别较真,有时候人家送上门不收反而让人记恨。”

    海棠冷哼了一声。

    德妃就说:“他是天子家奴,你记得这个就行。”

    天子家奴!

    海棠明白德妃的意思,有些东西真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时候大福用托盘端着一身朝服进来:“娘娘,太后跟前的姐姐们送来的,说是让格格试试,不合适了再送去改。”

    德妃这下高兴的站起来把托盘接着,十四要摸的时候被她一把推开。德妃兴奋的说:“赶紧试一试,这衣服好了就能册封你,册封了这事儿才算是尘埃落定了,我的心也彻底安下了。”

    海棠就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几个宫女进去伺候。德妃搂着要跟进去的十四,带着憧憬的口气:“哎呀,也不知道你的王府在哪?够不够气派,要不要重建,我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海棠说:“在什刹海,明珠家隔壁。”

    “啊!明珠家隔壁?”

    “嗯,我看过,房子也就那样,不用修,我也不住。”

    德妃没再说话,她对那边不熟,心里觉得这死丫头还是太给她老子省钱了,干嘛不修?不过这房子她要先问一下乌雅家,看位置大小怎么样。

    第107章 糊涂事

    这时候海棠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德妃一看,这还真有点样子!

    海棠穿着冬季的郡王朝服在德妃跟前走了个来回,问道:“额娘,怎么样?”

    德妃连连点头,看的她心花怒放:“嗯嗯嗯,我闺女气度好,还真把这衣服给撑起来了。”

    海棠就转身坐在了榻上,以前她在德妃这里总是卧着歪着,现在端正的坐着,加上换了一身衣服,德妃是怎么看怎么欢喜,觉得女儿居然有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质了。

    她把十四放在榻上,站起来绕着海棠转了两圈:“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我都看了,不错不错,挺好的!”

    看完后立即说:“先把衣服脱下来,合适就行了,让人给你收好,别弄脏了,回头问问你汗阿玛哪天册封你。”

    海棠就起来去把衣服给换下来。

    这时候外面宫女小跑着进来通知:“娘娘,前面传话,说是皇上中午在这里用膳,还有一刻钟就到了。”

    德妃听了赶紧跟屏风后面的海棠说:“棠儿,先不换,等你汗阿玛来了让他看一眼。”德妃还盘算着等会问问郡王府是什么样子的,要不要修缮一番。自然是把女儿提溜出来让她老子看看,为什么大阿哥那草包都能有个好宅子,我们这么好的女儿却住旧房子里。

    她说完就急忙出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往日德妃谨小慎微惯了,平时加菜不仅多赏赐银子还好声好气的不催促,如今皇上在这里儿吃饭,无论是谁加餐都要给皇上让路,德妃一口气点了十几盘孩子们爱吃的,让人把厨房那边催的跳起来,总算是过了一回宠妃的瘾。

    这时候十四站在榻上对着屏风那边叫:“棠儿,棠儿~”

    海棠出来虎着脸问他:“这是你能叫的!”

    十四咯咯笑起来。

    海棠就说:“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装不懂事,其实你什么都懂!再敢叫长辈和哥哥姐姐的名字揍你,记住了吗?”

    十四阿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棠儿!”

    嘿!找打呢!

    海棠一只手把他摁倒,一手反剪他的两条胳膊一手对着他屁股打下去,一开始十四阿哥还以为玩儿呢,还笑的出来,感觉到疼了之后立即开始大声嚷嚷找德妃。

    德妃这会不在,屋子里的宫人没一个来解救他的,平是亦步亦趋的乳母宫女们都低着头,他知道没人救他了,赶紧求饶。

    海棠就不听,对着他的屁股一直拍下去,渐渐的打出了节奏感,顿时觉得上头,巴掌在他屁股上打出的节奏跟疾风鄹雨一样,十四这下疼的扯嗓子大喊。

    德妃回来十四都哭的一脸眼泪和鼻涕了,海棠还在打他屁股。

    德妃赶紧上去拦着:“干嘛呢?你弟弟都哭了。哎呦,十四啊,你这回是因为什么挨打?你说你挨打我怎么就不觉得意外呢?”

    嘴贱的人早晚都免不了被人揍一回,也不知道是只挨这一回就长教训了还是日后经常挨打。

    十四在德妃的怀里指着海棠:“她打我。”

    德妃问:“姐姐为什么打你?”

    “我叫她棠儿,额娘都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她都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能叫,只说再叫就揍我。”

    海棠看着十四,这小子聪明啊,年纪小就会四两拨千斤了啊!看这告状的角度多刁钻。

    越是聪明的小孩子小时候越是没好好的引导,长大了十有八九是祸害。

    小子,你姐姐记住你了!

    海棠抱着胳膊看他,对着十四露出冷笑。

    德妃就搂着十四给他擦眼泪,顺便跟他说什么是避讳。

    这时候桂枝跑回来了,刚进门就喊:“额娘,什么时候吃饭?”

    德妃正给十四擦脸,顺口说:“等会,等会你汗阿玛来了咱们一起吃。”

    桂枝转身就跑:“我想起来了,我要和十三弟弟一起吃呢,额娘别等我了,也别叫我。”

    德妃转头的时候桂枝都跑没影了。

    她赶紧看海棠,海棠知道桂枝在躲着康熙,就说:“算了,她不回来拉倒。”

    德妃被桂枝快气死了,这丫头都没法说她,想给她找个好婆家怎么也要让她老子点头,这丫头每次躲她老子躲的快,将来怎么办?

    德妃就说:“为你们几个我快愁死了。”

    她还要再说,宫女掀开帘子通报:“娘娘,格格,皇上到了,快请接驾。”

    德妃立即带着海棠到院子了接驾。康熙下了轿子摆手让她们起来:“到屋里去,外面冷,别吹了风。”

    说着他一马当先的到了屋子里,把外面的披风解了递给宫女,看到跟进来的海棠仰着眉清目秀的胖脸穿着一身冬季朝服站在门口,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走两步给朕看看。”

    海棠学着外面的官员,一手捏着朝珠迈着四方步,带着一股子神气和贵气,康熙很满意:“瞧着够精神啊!”

    德妃也跟着笑:“臣妾就说这小模样谁看了都爱,回头给太后看了,太后必然也满意。”

    康熙点头,转身坐到了榻上,跟海棠说:“坐上来,汗阿玛有事儿交代你。”

    德妃听了立即说:“臣妾催催外面,这会也该把午膳送来了。”说完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今年扬州的那些盐商们闻着味的找来了,必然会打通各种关系来拜见你,你不要见,免得有人发现你就是简王府的金爷。”

    海棠点头:“乔老爷今年来,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还是做生意的事儿,算了账吃顿饭就行了,你可以给他透个消息,就说朕有意调鄂伦岱回京,至于谁接任,尚且不知道,让他早做打算。”

    海棠点头。

    康熙又说:“简王府的老福晋年底要去寺里烧香祈福,你陪着去一趟,别的不用管。”

    海棠点头。

    康熙看着海棠,叹口气,“读书这事儿,朕是知道的,你向来爱读书,只是往后你年纪大了,青海的事儿你要过问,朕也有差事交给你办,所以日后去学里的机会不多,甚至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万不可把功课落下。”

    海棠知道他这是委婉的通知自己,约定的时间到了,不能再去读书了,不过治理属地和办差这种的理由很冠冕堂皇,海棠就微笑着点头:“儿臣记住了,哪有一辈子待在书房的道理,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如今要开始行万里路了。此乃是人生重大变化,儿臣甚是憧憬。虽然行万里路重要,读书也重要,儿臣争取在行万里路的时候还能读万卷书。”

    康熙满意的点头,伸手隔着桌子拍了拍海棠的肩膀。颇有动情的说:“棠儿长大了啊!”

    说完转头对外面喊:“来人,问问什么时候摆饭。”

    德妃赶紧掀起帘子进来:“就来,午膳已经送来了。”

    十四阿哥跟着跑进来,他自己爬上榻,扒拉着康熙的胳膊告状:“汗阿玛,姐姐打我屁屁,可疼可疼了!”

    他是幼子,康熙宠爱他,要不然也不会成个霸王脾气,因为每次在康熙跟前告状一告一个准,这会他得意的看着海棠,一副“你倒霉啦”的模样。

    康熙搂着他防着他掉下去,听了之后嗯了一声。

    十四等会一会,发现汗阿玛没生气,也没为自己出气,就睁大眼睛再告状:“汗阿玛,她打我,打了很多下,屁屁都红了!”

    康熙提着筷子夹了一块肉要给海棠,海棠立即举着盘子接了。

    十四阿哥看了立即喊:“肉肉,十四的肉肉!汗阿玛,姐姐打十四!”

    康熙问他:“用什么打的?”

    “用手,”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屁屁上模仿海棠揍他:“这样,打的可疼了。”

    康熙对海棠说:“下次不能用手了,太累了,效果还不好。”

    十四目瞪口呆。

    海棠哈哈大笑,跟十四说:“汗阿玛吓唬你呢。”

    可十四聪明,他不觉得这是吓唬他的,他看看汗阿玛,再看看姐姐,再看看德妃。德妃这时候拿着筷子给他们爷仨布菜,压根都没看他一眼。

    小孩子终于意识到姐姐回来后,他失宠了!

    他再也不是汗阿玛和额娘嘴里的小宝贝了!有人比他还要横了!

    意识到这个之后,到了下午,四阿哥和六阿哥回来就看到这小子站门口挺着个青蛙肚居然甜滋滋的主动叫哥了。

    四阿哥和六阿哥两人瞬间站住,两人反应一样,看向四面八方,别是这小子又要什么幺蛾子吧!上次他这么乖的时候六阿哥被门上的鸡毛掸子砸了,这次他又把什么东西放门上了?

    六阿哥推了推门,试探的往里面走了走,发现没什么陷阱,这才放心,问十四:“你今儿又闹哪一出?”

    “没闹!”

    四阿哥招呼六阿哥:“别站外面说,进屋里去。”

    六阿哥跟着进门,进去就问:“额娘,十四这是怎么了?今儿又闹什么?居然主动站门口接我和四哥了。”

    德妃和几个宫女在收拾布料,听见了就说:“那是被你们妹妹给捶了,捶完可老实了,也不知道能好几天。”

    原来如此,六阿哥笑着去门口逗十四去了。四阿哥就上前跟德妃说:“额娘,定了,明日汗阿玛在九经三事殿册封妹妹,后天回宫!”

    “哦”德妃听了立即双手合十谢了菩萨:“阿弥陀佛,谢佛祖菩萨,这经过册封就是板上钉钉了,这下算是妥当了。”

    此时在太后面前,有乾清宫的礼仪太监带着海棠彩排。

    每一步该如何奏对都有讲究,秘诀在就在于别怕,别觉得人多都看着就心中打鼓失了分寸,千万不能这样。

    海棠彩排的时候太后宫中的宫女嬷嬷们都出来围观,她们被当成大臣们安排站在两边,太后坐在上面被当成皇上。

    太后觉得好玩,笑嘻嘻的看着海棠一遍遍的上前奏对,磕头,领旨。

    海棠还说:“你不用担心,都是咱们自家人,你都是见过的,就是你做错了也没人笑话你。”

    海棠才不怕人家笑话呢,海棠都没怯过场!

    但毕竟是大事儿,明日还是要认真对待。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被叫起来,洗漱后一群宫女提着灯笼把她送到前湖,海棠这里也有个管理王府的太监叫杜富贵,长的白白胖胖,此时领着一群太监等着他。

    杜富贵弯着腰跟她说:“主子,今儿大朝会,您的位置已经定好了,奴才带您去。”

    他领着海棠往郡王堆里去,海棠这种属于藩王,要站在宗亲后面。因为是皇帝亲女,所以她排班的时候是郡王队伍里的藩王之首。

    宗亲王爷们排队,以努尔哈赤长子代善的后人为先,承袭的爵位是哪一支的,就要站在相应的位置上,这就是所谓的先来后到。

    进京贺喜的蒙古王爷们有很多,这个大朝会不仅是册封海棠的朝会,也是针对于这一年来用兵大胜的酬功朝会,今儿大家要么在爵位上露露脸,要么在物质奖励上露露脸。

    所以今儿的人很多,外面的文臣坐马车或者轿子赶来,武将们大都是骑马。正源源不断的在畅春园大门前集合排班。

    有爵位的的不管是宗室爵位还是民爵,都在大殿前排班。各处红灯高挂,每个人呼吸的时候面前都会冒出一片白烟,各处都是打招呼的声音,每个人都露出喜气洋洋的模样。

    海棠刚去,就被人喊:“勇宪,过来。”“班布拉,站这里。”

    往前太监们就去不了了,杜富贵嘱咐:“您去吧,有吩咐叫奴才。”

    海棠挤进去,发现大家都比自己高。

    信郡王鄂扎拉着海棠的衣服把人扯过去,嘴里喊着:“这次大胜的大功臣来了。”

    一群人把海棠围了起来,黑咕隆咚的被人围了一圈,海棠挨个叫人,什么伯伯叔叔哥哥的喊了一圈,康亲王杰书就说:“你第一次来,不用怕,大朝会就是站的时间长,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

    刚才的信郡王鄂扎他爷爷是多铎,就是多尔衮的兄弟。这位康亲王,他爷爷是代善,本来爵位是他伯父满达海的,后来满达海去世后传王位给他儿子,因满达海死后被追罪,对他那一支降为贝勒,亲王的王爵就落到杰书头上,所以亲王排位杰书站在第一。

    鄂扎是郡王,站在这里有情可原,杰书是亲王,怎么跑这儿来了。

    海棠看他们每个人都要昂着头,时间长了脖子就酸,眼看着天气太冷没什么可聊的,而且她也好奇为什么杰书跑这里来,不懂就问:“您怎么在这里站着,不是应该在亲王那儿吗?”

    鄂扎就说:“他是想来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告诉他能得什么封赏。”

    杰叔看着鄂扎,你这说的也太直白了!

    海棠摇摇头:“伯王叔王,侄儿也想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封赏,侄儿刚回来两天,光顾着跟姐姐哥哥们说话了,还没来得及问呢。”

    鄂扎就说:“这仗打的稀烂还想要什么封赏,咱们要是跟着福全哥哥还好,好歹有一场胜仗能粉饰一下,跟着你和常宁,唉!我都不惜说你们!”

    杰书立即说:“这事儿别扯上我,我可是平过三藩的!”

    鄂扎立即讽刺:“打一场胜仗吹嘘一辈子,你怎么不说你是打跑噶尔丹的人!”

    杰书瞬间觉得自己的面子被这个年幼的堂弟给扯下来了,就高声说:“鄂扎,你说什么呢?”

    这时候一圈人都说杰书:“你少说几句吧,没打赢仗还好意思高声,要是放在几十年前,打败仗回来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败军之将居然在功臣前面抖起来了,这世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皇上当年就说有人费拉不堪,以为年纪大了该自尊自爱了,没想到脸皮厚了。”

    杰书年纪大,实在是被说的没脸面,扭头出去了。

    海棠立即说:“不能这么说,康亲王昔日转战六年,靠智勇平定了耿精忠,这事儿汗阿玛给本王讲过,说康亲王当日智勇无双,他为此特意去卢沟桥迎接康亲王凯旋。”

    海棠这一番话说完,大家都没再说什么,勉强给康亲王把场面给托起来了。毕竟这里还有外藩蒙古的王公,闹大了不好看。

    不少人都想,这丫头片子还真会来事儿,小嘴挺能说的,怪不得讨皇上喜欢。

    这时候其他诸王贝勒都来齐了,这边刚大概站了位置,福全找来,看到海棠在队伍里站着松了一口气。

    福全嘱咐她:“你别怕,今儿就是人多些而已,冷不冷饿不饿,今儿穿的厚不厚?”

    海棠谢了伯父的关心,福全看她挺周全,就放心下来往亲王的队伍里去了。

    海棠左右看看,没看到大哥,以为他还被关紧闭。

    这时候静鞭三响起,队伍瞬间动了起来,海棠跟着一起往大殿里去,外面大门打开,排好队的文臣武将们也急匆匆的往里面来。

    康熙已经升座,大殿上灯烛辉煌,满朝官员三呼万岁,起来后礼部侍郎出列,开始宣读诏书。

    这诏书是昔日对噶尔丹宣战的诏书,读完之后又读了大胜的诏书。两篇诏书读完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开始进入到很多人最期待的环节,封赏。

    福全和常宁出列,他们的副将各自跟随,海棠才发现大阿哥来了,但是他在后面的武将队伍里,也就是说他没被提前安排在有宗室爵位的队伍里站位。

    常宁这一路,主将副将都没得到什么赏赐,毕竟没胜仗,反而在大庭广众下训斥了一通。

    福全和大阿哥这一路,有功要奖有过要罚,这里面罚在福全身上,贻误战机放走了敌酋的帽子是彻底戴在了他身上,就是以前扣三年俸禄,撤销门下佐领,取消议政权的处罚。但是也因为他打了胜仗,所以还有一系列物质奖励。

    随后对福全帐下的诸将有奖赏。

    这里面功劳最大的是海棠,海棠按照昨日的彩排出列,礼部展开诏书宣读,同时赐下郡王的印信,海棠谢恩后,这郡王就名正言顺起来了。

    她回列后低头看看手里的金印,这玩意不大,但是挺沉的。回头她百年后下葬,这玩意是要放入棺椁中,她生前死后的身份就靠这小东西来证明,一时间也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觉得魔幻。

    这一番封赏一直到了上午日上三竿,从朝中将领和蒙古王公都没落下。甚至索额图和明珠这些当时跑的快的权臣们此时也得到了物质奖赏,甚至明珠摆脱了颓势,又重返朝堂了。

    大阿哥没得到什么赏赐,他跟着走了一个过场。散朝后大家都散了,明珠拉着大阿哥说话,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明珠笑眯眯的,看上去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海棠和认识的人互道了告别之后打算回去,这时候大阿哥追上。

    “勇宪,你等等哥哥。”

    海棠站在原地等他,明珠陪着大阿哥走来,跟海棠拱手贺喜,还说:“日后奴才和郡王成邻居了,听说您爱看书,奴才家里有藏书,回头您有想看的,打发人说一声奴才给您送去。”

    海棠矜持的说:“您客气了。”

    明珠走了后,大阿哥和海棠一起回去。

    大阿哥说:“你知道了吧?让伯王替哥哥顶锅的事儿。因为这事儿,把汗阿玛气坏了,到手的爵位也没了,如今连个贝子的名分都没有,汗阿玛也不许哥哥搬出去了,就让住在宫里,说是他要教我读书。”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说不出的颓丧。

    “嗯嗯,大哥,人都有糊涂的时候,知耻而后勇方为大丈夫。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只是盼着你可别因此消沉。”

    “放心吧,哥哥不会一蹶不振的,为了汗阿玛也不会的,怎么说呢,我这事儿做的丢人现眼,把汗阿玛气坏了,我知道,我会改,我当初是真的没想到那么多。

    你知道太子吗?汗阿玛在外面得了大病,他居然丝毫不关心,你想想他这还是个人吗?汗阿玛对他那么好,他在关键时刻居然不关心汗阿玛的生死,叫我说,他就是平时装的太好了,就是个冷心冷肺的畜、牲。这种人不配当汗阿玛的儿子!”

    “不是,这消息你听谁说的?”

    “宫里都传遍了?”

    “宫里传遍了?我怎么没听过?当时是哪个奴才在你跟前说的?你就该拿下他,问问他是什么居心!别说在咱们家议论汗阿玛和太子的关系,就是在外面普通人家,哪个好人会在人面前说你兄弟不孝敬你爹?疏不间亲的道理听过没有?”

    大阿哥顿时掩口无言。

    海棠说:“大哥,你去找汗阿玛,你把这些事儿告诉他,你说你是关心他的。别缠在一起说,你战败是你战败的事儿,你关心他是你关心他的事儿,太子的事儿是太子的事儿。你跟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妹妹,不聊这事儿了。”

    看着他要走,海棠上去扯着他:“你是不是在汗阿玛跟前放人了,这个人你很信任,要不然这人说的话你不会信的。”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走,我拉着你见汗阿玛去,把这事儿说开,不说开你们要误会到什么时候。”

    大阿哥挣扎:“这根本没有误会。”

    掩盖一件事就要做另外一件事,撒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话来圆谎。要是汗阿玛问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怎么回答?

    海棠死命的拉着他,他极力挣脱,两个人在拉拉扯扯中,后面的太监们都很紧张,看样子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打架了。

    这群人想冲上去拉架,大阿哥又说:“去去去,闹着玩儿呢,你们站一边去。”他们两个在前湖撕扯,康熙在澹宁居收到消息,就说:“叫他们两个过来。”

    没一会兄妹两个来了。

    既然到了皇父跟前,大阿哥立即竹筒倒豆子的说了,说自己听说太子对重病的皇父没有太多的关心,心里生气才顶撞了太子。

    康熙放下书,叹口气,把手放在大阿哥的肩膀上拍了拍,说了一句:“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回去多陪陪你额娘吧,你的事儿你也知道,闹的满城风雨,这风口浪尖朕也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早晚有你的王爵。去吧,安慰一下你额娘和你媳妇,别想太多。朕也舍不得你,留你多住几年,一应花费都是内务府出,你只管当差,别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完很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大阿哥都已哭出声来了。

    康熙说:“去吧,回去吧,这事儿过去了,往后谁都不许再说。”

    大阿哥磕头后站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后退,康熙突然说:“等等,这几日回去后,你亲自去你伯王家一趟,向你伯王负荆请罪,也谢谢他替你兜着。”

    大阿哥点头:“是,儿子后天就去。”

    康熙点头:“去吧,朕留你妹妹嘱咐几句话。”

    大阿哥退出去了。

    康熙叹口气,把身边的书合起来扔到了一边,下了榻在地毯上走来走去。

    海棠说:“我问大哥了,他说他没安插人在您跟前。”

    “他那脑子就想不出安插人这种事儿来,这事儿,”他看着窗外,又叹口气:“算了,到此为止,烂你肚子里,也烂在朕肚子里。”

    海棠想说话,张了张嘴闭上了。

    康熙看着外面说:“都是朕的儿子啊,这就跟一根刺扎在心里,不敢动,一动就流血流脓,算了,就让肉包着这根刺吧。”

    他没跟海棠说的是,他丧父丧母丧妻丧兄弟,到如今除了这群孩子,他只剩下一个嫡母和两个手足,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太子是个合格的储君,孩子们也是好孩子。说到底都是关心他的,太子是喜怒不形于色,看到病重的父亲也保持了冷静克制,大阿哥是关心则乱,为人是鲁莽了点,毕竟是个孝子。

    他这样安慰过自己后,就跟海棠说:“你回去吧,多陪陪太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是!”

    第108章 冬日行

    回宫没两天,海棠就出去陪着见简亲王府的老福晋去寺庙里还愿。这是因为简亲王在出征前王府的一干女眷在寺中许愿,如今简亲王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临近过年,自然是要去还愿的。

    因为要接待王府的女眷,寺庙里用了大排场来迎接老福晋,同时今儿的大雄宝殿不接待别的香客,想烧香到别的神龛前面。谁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在海棠看来,这种阵仗就如同对待大客户一样。同行的还有雅尔江阿,在老福晋她们在大雄宝殿还愿的时候,海棠就觉得没意思,招呼着雅尔江阿出来走走。

    两人带着太监和侍卫在寺庙里闲逛,听说这里还有一处水池,雅尔江阿嚷嚷着去看看,看能不能溜冰。

    他站在岸上往冰面上投砖块,砖块在冰面上砸了一个白印子出来。

    雅尔江阿就想下去玩儿,还喊着海棠一起:“下来啊,溜冰好玩儿着呢。你会不会溜冰?我教你啊!”

    海棠担心冰面太薄,就说:“算了吧,别玩了,你要是掉进去少不了要得风寒,这马上要过年了,人家大鱼大肉,你只能汤药拌粥,何苦呢?”

    雅尔江阿一想,要是自己病了,这不是给了后娘机会吗?也没闹着下去了,就拉着海棠在岸上玩儿,两人找了个地方挤在一起坐着。

    海棠就问雅尔江阿:“老福晋这次还愿没少花钱啊,一共费了多少银子?”

    “别提了,花了有八百多两呢,她还想给佛祖重塑金身,听的我阿玛一哆嗦,赶紧拦着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佛祖的像那么高,重塑金身要花多少金子才够啊。今儿这些东西还是我阿玛苦口婆心劝完精简到这地步才出门的。”

    海棠听完感慨:“没想到这这么多的东西真是如她老人家说的那样,简薄了。”

    雅尔江阿就说:“她们老人家有钱,先不说别的,老福晋当年的嫁妆可不少,草原上的王公们金银都没地方用,都是融了打物件,什么金碗金盘金杯子。这些年老福晋也没地方花钱,有花钱的地方可不就是逮着机会大把的花用。”

    说到这里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海棠:“诶,你以后也是这样,钱多的花不完。”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我将来有钱,还花不完!”

    “那是,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你知道有人想求我们家认识你吗?你有盐湖啊,青海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的,盐湖也是你的,你就等着躺着收钱吧。这也就是咱们一个姓,但凡你不是我堂妹,我就找你倒插门去。”

    海棠听完伸手拧着他的耳朵:“这还是做哥哥的呢,我看你想讨打。”

    说着就要去扯他另外一边的耳朵,雅尔江阿开始挣扎:“你放手啊,这是在外面呢,我给你算算这辈分啊,姓金的你额娘是我堂姐,你要叫我一声舅舅你知道吗?”

    他说的是海棠那莫名其妙的假身份,海棠越想越生气,我怎么还低了一辈呢。正和雅尔江阿撕扯,冷不防雅尔江阿挣脱出来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做鬼脸:“我是你舅舅,不许你以下犯上。”

    海棠大喊:“你站着,让我揍你。”

    “我傻啊,你让我站着我就站着?”

    雅尔江阿开始跑,海棠在后面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入了一片小院子前面。这里是寺里对外出租的房子,一般是一些囊中羞涩的人会首选的长租地方,属于安静且便宜,地段还算不错的地方。

    但是在后面的太监们看来,这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立即拦着他们,把两人带走了。

    他们被拉走后,这里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打扮朴素的说:“这真是意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另外一个说:“确实意想不到,说起来一年到头也就能见到他一次。叫他们回来吧,不必再盯着大雄宝殿了。人看到了,事儿办完了,咱们也该走了。”

    穿着朴素的说:“先等等,今儿布置的事儿还要一件没办呢。”

    雅尔江阿和海棠又在寺里各处跑着玩儿,两人在一棵树下,都仰头看着树杈子,商量着怎么爬上去。

    在他们两个行动前,老福晋派人来叫他们。喊着他们去吃斋饭。

    别人在一处,老福晋带着雅尔江阿和海棠三个人占了一间小房间。

    雅尔江阿就问:“吃完咱们就走吗?”

    老福晋摇头:“你怎么就没个耐心呢,今儿的事儿没办完呢,等下午大师们念了经咱们就走。”

    雅尔江阿一脸不情愿:“这里有什么好待的,我和大外甥把这里里外外的地方逛一遍了,没一点意思,是吧大外甥?”

    海棠正用眼神杀死他。

    雅尔江阿接着说:“要不,您先在这里听着,我们出去玩儿,玩的到时间了来接您。”

    老福晋就伸出指头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这孩子,这是还愿你阿玛平安回来,你还敷衍上了,瞧你这疲赖样子,回头让你老子捶你!”

    这时候门外有大师来拜访,老福晋立即让人请进来。

    一个穿着崭新袈裟的大师进来,这身衣服让海棠看了又看,觉得置办下来要花不少钱,让她想起来西游记里面的观音禅院的金池长老。这位金池长老,不,这位大师先是关心了几句斋饭符不符合口味,接着说有一个有名的大师今儿路过此处,除了精通经书典籍之外,还精通看相批八字等,问老福晋要不要见见。

    海棠瞬间觉得一股子江湖骗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老福晋如刻板印象里的老太太一样,瞬间心动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大师。

    海棠在这位穿袈裟的大师出门去请那位神通广大的大师的时候。提前跟老福晋说:“等会他们要是让您许愿,您可别再许了。看好银子,一两都别多花。”

    老福晋说:“你这是把我当那没见识的民间老太太了?你以为大师是江湖骗子啊?这都是正经的大师。”

    这口气听着就有几分令人头痛了。

    海棠迫不及待的说:“是是是,是我没您有见识,既然是正经的大师,自然也不需要您的香火银子,您等会别主动给行不行?”

    老福晋想说话被雅尔江阿截住了:“对,大外甥说的对啊,您要是有钱不如分给我们俩,到我们手里那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到了这里那就不好说了。”

    老福晋刚想开口骂这一对兔崽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后穿着袈裟的大师和一个穿衣朴素的大师一起进来。

    这位据说神通广大的朴素大师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谁看到了都要赞一声老神仙。

    这形象瞬间让老福晋双手合十和对方谈论起佛法来,老福晋从草原来,刚开始是信黄教。这位老神仙对这些很有研究,佛教的三大分支,藏传佛教,南传佛教,汉传佛教他都了解。

    海棠就是个门外汉,听到其中的内容觉得脑子短路,急需去睡一觉关机重启。老福晋懂藏传,汉传两支,对南传这一支没什么了解,于是和这位老神仙聊的很愉快。

    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老福晋听说这位要往南边去,想要接着参悟南传流派的教义,就立即说:“既然大师想要南去,我也没什么能帮上的,送上盘缠一份,大师不要推脱。”

    海棠听的昏昏欲睡,盘缠约等于钱,她的小脑袋瓜瞬间清醒,赶紧抬头拉了拉老福晋的衣服。咱们刚才怎么说的?不主动给钱啊!

    老福晋无视了海棠的提醒,让人去准备银子。

    但是这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拒绝了:“多谢,不用了,金银为俗物,带身上上路不会让老僧早日到达南方,反而会给老僧带来灾祸。今日遇到精通黄教教义的贵人也是老僧未曾料到的,贵人给老僧解释了一些疑问,老僧观贵人并无难处,就报答在小贵人身上吧。”

    这老神仙说不要盘缠的时候,穿华丽袈裟的大师眼里都流露出失望来了,又听说要报答小贵人,瞬间眼里充满了光,这套路他熟悉啊,这不就是以退为进吗?

    海棠也是一瞬间戏精上身,一下子挨着老福晋坐了,紧紧的贴着老福晋拿大眼珠子看着老神仙。

    老福晋这才从刚才的论经中回过神来,搂着海棠说:“听说您精通相面,您看看这孩子,将来如何?”

    海棠立即羞涩的躲在老福晋的怀里,老福晋哄着他:“往日大大咧咧的,今日怎么突然害羞了,让大师看看,咱大小伙子又不是个姑娘,有什么害羞的。”老福晋说完问老神仙:“您给看看,这孩子将来有几个孩子?寿数多长?”

    老神仙看看海棠,就说:“此子命中有两子,倒是个长寿的,寿数八十有三,他一生若是想得荣华富贵还需在南边寻找。”

    说完站起来飘然远去。

    穿袈裟的大师顿时慌了,这怎么不按套路走呢。他一边跟老福晋说这方外之人闲云野鹤惯了,一边追着老神仙出去了。

    屋子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海棠还在想:这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第109章 赶巧了

    晚上海棠回到宫里,在乾清宫和康熙一起吃晚饭。

    这地方她经常来,这次突然发现乾清宫里面的很多人是没见过的。这也才大半年而已,变化这么快吗?

    海棠心里惊讶了一下,面上没什么变化跟着到宫女到了康熙面前。

    饭菜摆上来,宫人们退下后海棠和康熙在餐桌上聊起今天的事儿:“今儿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老头,是个得道高僧,儿臣瞧着仙风道骨,和老福晋说起各个教派的教义也是侃侃而谈。要不是他后来行为有点反常,儿臣都差点以为他是普通的大德高僧了。”

    康熙笑起来:“人家也确实是个大德高僧,出来在京城走一遭也真是难为人家了。”

    海棠听这意思是对那老神仙的底细很清楚,立即问:“那是什么人啊?”

    康熙没直接回答,而是给他举了个例子:“这去庙里啊,就跟出去下馆子吃饭是一个道理。名声大的,里面也确实是有几道招牌菜,贵一点,胜在用料足味道好,一些老饕们多掏点钱也就是了。

    美中不足的是里面的跑堂却喜欢看人下菜碟,凡是进去的客人,恨不得把人家的家底给刨出来看看,身价高的是处处捧着,想让人家做个回头客。没身家的、或是那囊中羞涩攒够了钱慕名而来要尝尝他们招牌菜的,他们知道就是伺候的再殷勤,这些人也不常来,总是拿眼角看人,这是店大欺客。

    你说去小店行不行?小店也有那好吃的,却没什么名声,不是老客谁知道?做的也就是乡里乡亲的生意,一辈子籍籍无名,好在细水长流也是个进项。但是大部分小店的饭菜都不好吃,有的是混弄着做生意,有的是小本经营,用料扎实那真是对得住主顾了,像是味道啊这些真的顾不上了。

    所以想吃上一顿好饭,要么运气好,要么银子多,世间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

    你今儿遇到的是个好厨子,却被领着去大店里弄一会玄虚,他也是个可怜人,今儿说了不少诳语。罢了罢了,别对他刨根问底了,让他回去在乡野之间继续当他的厨子做着他那细水长流的营生吧。”

    海棠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被人带来演一出戏的,背后的人图什么啊?

    海棠忍不住说:“这么说,反而是我的罪过了,若是没有我,他也没必要走这一遭。”

    康熙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河对面有银子,想拿到手,要么走过去,要么游过去,要么坐船过去,你能说游过去的人在河里被水蛇咬了一口都是银子的错吗?”康熙把筷子放下,跟海棠说:“别什么错都自己身上揽,这么多人,个个都喜欢把锅甩给人家背,没见过自己背锅的。不是说反省自己不好,而是反省的多了人容易自怨自艾。”

    海棠就很直白的拍马屁:“您说的对,您懂的可这多,这个好吃给您吃。”

    康熙忍不住笑起来,提起筷子把海棠夹到他盘子里的菜吃了。然后用手掌拍着海棠的小秃瓢:“书读了那么多,拍马屁都不会文雅点,汗阿玛给你机会再拍一次,说点雅致的来听听。”

    “不说了,您也别拍儿臣脑袋了,再拍就不长个了!万一我是个小矮子怎么办?”

    康熙听了又使劲拍了几下:“长不大好啊!”长大了就要气人了,还是小孩子乖巧。海棠就歪着脑袋哼唧,康熙这才把手收了回来,跟海棠说:“你吃吧,吃完了咱们爷俩去乾清门前面拉一回弓,朕今儿还没拉弓呢。”

    海棠立即风卷残云的把自己喂饱了,拿着手帕擦了一下嘴叠好塞进袖子里,和康熙一起出去。

    听说康熙要夜射,太子就出来陪着一起,父子二个都拿着弓箭,用康熙的话说:“此为强身健体,不可以此逞凶斗狠,胜负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太子每次射箭成绩都不会超过康熙,海棠是很自由的炫技,康熙每次射箭,要么很满意要么很惋惜,而太子每次射箭都显得很平静。

    康熙嘴里说事儿过去了,但是对两个儿子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他此时看太子的行为就觉得这孩子城府深。

    如果对人家城府深是好事儿,但是对上亲老子还是城府深,那就令他毛骨悚然了。

    康熙瞬间觉得今日快乐的时光太短暂了,心中生出阴霾,剩下的时间他兴趣缺缺,因为是今日拉弓锻炼臂力,也就没说什么。

    海棠再次一箭射出,太子搭弓射箭,这次的成绩还是扎在红心的边缘上。连海棠都看出来了:“太子哥哥,您儿今儿怎么了?是太冷了吗?”

    太子解释:“是久不拉弓,有些生疏了。”

    “是吗?您最近忙什么?”

    太子笑着说:“说到这个哥哥就有话说了,毓庆宫你知道吧,汗阿玛十多年前就从内帑拨银子修建,日后让哥哥挪进去,如今已经建成了,后面数间小室内有乾坤,跟迷宫一样,正往里面填东西呢,回头哥哥带你看看。”

    “真哒!”海棠也喜欢这种设计啊,她兴奋的说:“这是谁画的图?给我也画一份啊,等我攒够了钱,我要把我的王府从里到外改成迷宫。”

    康熙看他们兄妹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高兴的说起这些,心里刚才的念头又消散无形,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射箭完毕,康熙打发了海棠,和太子一起回去了。

    海棠一路冲进德妃居住的永和宫,刚进门就见到屋子里是桂枝和宫女在,没看到德妃。

    桂枝在炕上坐着,看到海棠进来就不停的招手:“姐姐你来啊,来啊。”

    海棠坐过去问:“有事儿?”

    桂枝就直起身子搂着海棠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额娘这几天神神叨叨的,和双喜姑姑在说下一场选秀的事儿,说是要给四哥娶福晋。”

    海棠看看桂枝,桂枝点点头。

    海棠立即搂着妹妹问:“额娘看上谁了?”

    “额娘不肯说,每次说到的时候就把我给赶出去了。”

    姐妹俩同时叹气!额娘保密的事儿做的太好了。

    这时候德妃揣着暖筒被双喜扶着回来,刚掀开门帘,里面的宫女走到门口小声说:“郡王在呢,和十二格格在炕上说话。”

    德妃点点头,把手从暖筒里面抽出来,扶着宫女的手轻轻的走到暖阁前,看姐妹俩在炕上搂着不知道说什么,正哈哈笑。

    她把手里的暖筒递给了宫女,走进去问:“怎么这会来了?今儿又去哪儿野了一天?谢天谢地,这次回来不像个讨饭的,吃了吗?还吃点吗?”

    海棠赶紧站起来扶着她坐炕上:“吃过了,在汗阿玛跟前吃的。”

    桂枝就在炕上,过来搂着德妃的腰:“额娘,我晚上要和您睡,我不出去了,外面冷。”

    “外面能有多冷,你比那猫崽子都怕冷,知道了。”

    桂枝就抱着德妃撒娇。

    德妃就说:“慢着点,别被额娘头上的簪子扎到你。”

    桂枝一听,就伸手从德妃的头上拔了一根簪子往自己头上插,还问双喜:“好看不好看?”闹着她的宫女拿镜子来,一群人哄着她说晚上不能看镜子。

    德妃看她折腾那跟簪子去了,拍了拍炕让海棠坐下。

    她拉着海棠的手说:“你姨妈这几日没少往我这里送信。青海的盐钮祜禄家想插手,以前让我给搪塞了过去,眼看着没几天就过年了,这事儿怎么说的?你给我个说法,我好应付这些亲戚。”

    “您就说这事儿我自己一个人做,不是不拉扯亲戚,这一旦开了头,这个来说情,哪个来讲面子,这都没完没了了。别的王府有生意也没听见其他王府或者是公府上门去分润的,姨妈这话就说的讨人厌。这会儿您别管,我这几日出去找我姨夫说!”

    “过年的时候我还是要说点的,到时候再多赏赐他们一些东西吧,免得你姨妈嘴巴歪,说出什么叫人生气的话来。”德妃拉着海棠的手叹口气:“阿灵阿这人怎么看着不争气啊,你说他年纪轻轻的,家里的功勋都是战场上得来的,他怎么这次就愣是没一点斩获呢?”

    这次跟着去的人,除了让康熙看不下去的索额图和明珠佟国维这些一等一的权贵们在大战前从精锐里挑亲卫,大战时候率先逃跑的事,对他们也就是口头嘉奖,然后找个各种理由扣他们的俸禄外,别的诸如彭春,费扬古,林兴珠这样的大臣都是有赏赐的。

    阿灵阿很神奇的混在其中,属于那种挨骂的时候没份,赏赐的时候也没份的那种。

    德妃是替这个妹夫着急。

    海棠就说:“他可能是大器晚成吧,反正汗阿玛还挺看重他的,说他年轻锐气盛,我看着早晚会提拔他。”海棠不好意思跟额娘说那就是个钱串子!

    德妃就说:“罢了,这是人家的事儿,”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桂枝过来让德妃看自己的小发髻:“额娘,好不好看?”

    德妃心说这也真够不容易的,把这丫头一头稀疏的软毛给梳成发髻真的难为宫女了。

    嘴里满口赞誉:“好看,我们桂枝真好看。”

    桂枝就提要求:“额娘,枝枝想要簪子。”

    看到桂枝撒娇,海棠站起来说:“额娘,我回去陪太后祖母说句话。”

    德妃摆手:“赶紧回去吧,走快点,外面冷,别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

    海棠点头,说:“我的俸禄也该送来了,回头您收着,您和哥哥弟弟妹妹们用了就行,我一时半会用不到。”

    德妃搂着撒娇的桂枝应了一声:“行,你早点歇着啊。”

    桂枝喊着:“姐姐,我明天要簪子。”

    海棠应了一句出来了。

    海棠出门走了半个时辰德妃突然想起来:“我刚才想和你姐姐说一件事儿呢,被你这么一闹让我给忘了!这会才想起来。”

    “什么事儿啊?”

    “你四哥的事儿。算了,这事儿你姐姐也帮不上什么忙。”

    德妃抱着小女儿,看着她头上发黄的软毛就觉得真的神奇。

    海棠和老四是头发浓密乌黑且打卷的类型,十四是直发浓密且乌黑的类型,桂枝和老六的头发是松软发黄的且稀疏的类型。

    老四老六和老十四一样,长相偏皇上,容长脸细眼睛,这两个丫头长的像自己,大眼睛,就是海棠一直胖乎乎的,看着是圆脸,桂枝看着和自己一样是个瓜子脸。

    要是七格格还在,不知道是瓜子脸还是圆脸。

    眼看着这五个养活了,想起那个夭折的,德妃心里真的是意难平。

    第二天是腊月初五,五阿哥的生日。

    这一日他不用去学里上学,前几日就哄着太后放他和妹妹出去玩一天,太后想着海棠都能自由出入了,带着哥哥也没事儿。就应允了下来,派人告诉康熙和宜妃,既然康熙允诺了,宜妃也不再说什么。

    五阿哥跟着妹妹出去玩一天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大早海棠刚射了一百支箭,五阿哥就找过来:“妹妹,走啊,出去啊!”

    哥,你没看到现在天还黑着吗?

    但是这时候大家已经起床准备读书了。

    海棠放下弓就说:“咱们等天亮了再出去啊。你去我书房坐一会?”

    五阿哥的脸上的欢乐顿时消散了,“我还是和十一挤一挤睡个回笼觉吧。”

    这也是五哥不知道“早市”是很早就开始的,海棠觉得为了安全还是白天出门吧,她怕天不亮出门把哥哥弄丢了。

    五阿哥回去睡了一觉,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昏昏沉沉,坐在马车里晕晕乎乎的到了街上,听到街上的叫卖声后瞬间清醒了。

    “啊,妹妹,我们出来了。”

    他扒着窗户往外看,真的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马车每走过一个摊位他就会惊讶的大喊一声,海棠很理解,大概自己第一次出门也是这样子。就抱着胳膊坐在他身边看他脸上生动的表情,那真是一惊一乍,十分精彩。

    看了一会五阿哥把自己沉甸甸的钱袋子提起来摇晃了两下,这里面都是金叶子,来自太后的友情赞助:“出去玩的高兴点,看上什么就买!”

    “妹妹,走啊,下车去买东西啊,我要从这头买到那头!”

    这人挤人的地方,海棠是不会带着哥哥下车的,就哄着他说:“这地方人多,而且这里的东西咱们也用不上,我带你去买笔墨纸砚啊,我听说有很多好看的纸,一起去看看啊。”

    五阿哥是去哪儿都行,妹妹说有趣的地方一定有趣。

    两人在琉璃厂附近下车,抱残守缺和五阿哥的两个太监跟着。

    海棠和五哥手拉手走到在街上,海棠说:“当初顺治皇帝进京城的时候,京城满汉分居,这里就成了后来汉官们府邸聚集的地方,加上有很多会馆也在附近,书市就挪到了这里,想买笔墨纸砚,甚至一些雅玩现在都要到这里了。”

    五阿哥跟个土包子一样赶紧点头,两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天气冷,抱残守缺戴了帽子围巾,那股子阴森凶恶就减少了几分。五阿哥的两个太监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小主子,他们两个就把目光放在了环境上,暗中防范四周。海棠就拉着哥哥在街上问人家:“谁家的纸笺多,我们来买纸笺。”

    被问的都是门口站着迎宾的伙计,看着两个小孩子衣饰光鲜,甚至小斗篷都是风毛极好的贵货,身边还跟着奴仆,以为是替长辈的来问,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店铺说:“他家的种类全,您二位先去看看。”

    兄妹两个谢过他们去了伙计们指路的店铺,五阿哥握着妹妹的手,鼓足的勇气说:“爷和弟弟要看你们家的纸笺。”

    门口的伙计引着他们进去,掌柜的从柜台里面伸头来看。伙计说:“两位小爷要看纸笺。”

    掌柜的看了一眼跟着的四个奴仆,都表现的很倨傲,其中一个扔了一块银子,嗓子嘶哑,说道:“端滚烫的开水上来,爷爷们带的有茶叶。”

    得了,这家人摆的谱大,小心伺候就行。

    掌柜的跟伙计说:“请两位爷到楼上去,把咱们的纸笺花笺都拿端出来请两位小爷鉴赏。”

    小二带着人上去了。

    楼上还有一桌子人,看上去是读书的书生。考虑到这里就是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抱残守缺也没多留意。

    这上面货物也多,也就是临窗的地方有两张桌子,人家坐了一桌,海棠和五阿哥占了一桌。

    伙计送热水上来,守缺沏茶,接着伙计送来来两个托盘,里面是一些纸笺的样张。

    伙计说:“咱们这是论刀卖,每种价格不一样,若是一张一张的买,那就贵了。”

    海棠问:“还有没有?”

    “有有有,您先挑着,小的再端些来。有喜欢的样子先挑出来,挑剩下的小的等会拿回去。”

    伙计去端纸去了,五阿哥是看什么都喜欢,而且他这会都想好送谁了。

    “这个送二姐姐,这个送老六,这个嫩黄色的好看,每个姐姐妹妹都送一份!”

    海棠觉得今儿在这一家店里都够他挑的了,也就没说话,看他忙忙碌碌的挑选起来。

    就是旁边人说的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如今那周围的房价贵到天上了。”

    “这也没法子,徐大人就好这一口,那些在五更天大声读书的,都得了他的青眼。还有就是上一次顺天府乡试的时候,他给了主管乡试的官儿一份名单,后来名单上的人悉数登榜,那时候有没有人出来闹事儿?有吧!结果呢,没结果,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你们说这徐大人如何?”

    众人议论纷纷。

    海棠忍不住看抱残守缺,抱残回忆了一下,在海棠耳边悄悄的说:“他们说的是徐乾学,此人是刑部的汉尚书,主持修《明史》,他还有两个弟弟在朝中是重臣,人称‘二徐’,此人著书很多,权柄很大,也是依附明珠的官员。”

    海棠点头。

    再听隔壁,原来他们想在绳匠胡同租房,因为徐乾学就住在这里,只要在五更天大声读书被他听到,就会受到他的召见,要是能投其所好,自然会受到简拔。

    这是一条已经有很多成功例子的大路,要不然绳匠胡同的房租也不会贵上天。这群人虽然有钱,但并不是足够有钱,正想着要不然大家凑一凑一起租房。

    海棠这时候只能叹气!

    朝廷里面都是些什么垃圾啊!海棠很想回去摇晃着康熙的肩膀问问:你怎么什么垃圾都收进门?你都不打听打听这些人的人品吗?

    这时候又有人上楼了,正是一主一仆。

    这一主一仆被伙计引到楼上,看到海棠他们这桌只有两个小孩子坐,就说:“两位小爷,这位老爷要看墨,和您二位拼个桌如何?”

    海棠点点头:“请坐。”

    伙计请这主人身份的人坐。

    海棠看他这人有几分官威,这人也在看海棠和五阿哥,一般的小孩子看到大人要么紧张要么拘束,这两个孩子倒是没这些表现,他就忍不住对两个人多看了几眼。

    五阿哥是低头看纸笺,头都没抬。这人和海棠对视,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人还在想:这谁?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时候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又有人上楼,也是一主一仆。

    后面的认识前面的,主动拱手:“呦,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傅兄,哎呀,意外之喜啊。”

    这位年纪大的“傅兄”很客气的回礼:“原来是郭老爷,请坐,请坐。”

    这位郭老爷正要坐,看到了海棠惊的顿时站直了。

    海棠挑了挑眉毛。

    这位郭老爷对着海棠立即拱手行礼。

    海棠伸出一只手往下压了压,用口型说“坐”。

    郭老爷直愣愣的坐下了。

    先前来的“傅兄”也反应过来了,他赶紧看郭老爷,问:“这是?”

    “这是,”郭老爷在桌子上划拉了几下,傅兄瞬间想起来了,这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大朝会的时候他看到过海棠的背影,散朝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过海棠。

    海棠示意他们别说话,听隔壁说。

    隔壁对徐乾学的议论已经很深入了,而此时抱残在海棠耳边介绍两个人。

    先上来的这个是冬季进京述职的两江总督傅拉塔,这人属正红旗。后上来的这个就是进京就给了明珠一个大嘴巴子的郭琇!他是光一个名字就让明珠能瞬间变了脸色的的存在!

    傅拉塔这人品德高,对贪官很看不惯,和他搭过班的贪官都被他参了,老爷子如今年纪大了,战斗力没以前那么强劲,这几年温和了很多。不过看样子他对某些事儿还是看不惯,这会已经听的眉头紧皱。

    郭琇这人和明珠过不去,姓徐的跟明珠是一伙的,今儿遇到了,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不可不听啊!

    海棠瞬间觉得,这年前还有一波大戏可以看。

    第110章 分礼物

    眼前这位傅大人和郭大人都对视了一眼,两人笑笑开始攀谈了起来。

    结果两人一聊发现都是来买墨的,那太好了,可以一起挑选试试。

    伙计也很开心,这三伙人,一伙买纸两伙买墨,试用的时候可以放在一起。

    这两位官员知道海棠的身份,那旁边这个圆头圆脑看着傻乎乎的小孩子被她称呼五哥,身份自然呼之欲出了。

    郭琇磨了一池墨,对五阿哥说:“你们先来的,您先试。”

    五阿哥说:“你们年纪大,是长者,你们先试。”

    郭琇和傅拉塔对视了一眼,傅拉塔就说:“奴才就得罪了。”

    五阿哥还没意识到身份泄露了,高兴的点头。

    傅拉塔用毛笔写了一串满文,五阿哥的眼睛瞬间亮了,他问:“您是那一旗的?”

    “伊尔根觉罗氏,镶黄旗人。”

    “哦,我和弟弟是正黄旗的。”五阿哥随后转身自认为很隐秘的跟海棠说:“大嫂子家就是伊尔根觉罗氏。”

    但是傅拉塔和大嫂子家没关系啊,硬要说有关系,只能说姓氏是一样的。

    郭琇也拈笔说了声献丑了,写了一首祝寿诗送给了五阿哥。

    五阿哥傻乎乎的问:“您怎么写这个给我,您怎么知道今儿是我生辰。”

    就你们的那种教育方法,你有一天不学习能跑着玩肯定是你过生日呢。

    郭琇笑笑没说话。

    海棠问他们:“墨如何?纸如何?”

    傅拉塔就说:“这纸玩玩就好,墨倒也罢了。”

    郭琇点头,这纸一般是少女们抄录些浮华艳丽诗词的纸,为了好看制作出来的纸和为了书写制作出来的纸完全不一样,写太小的字容易洇成一团,所以也只能说玩玩就行。

    但是五阿哥喜欢,他拉着海棠说:“弟弟,就买这个了。”

    海棠让五阿哥的太监去结账,为了避免给康熙留下一个结交朝臣的印象,她拉着哥哥准备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就和傅拉塔郭琇告辞下楼去了。

    这两位送他们到了楼梯口转身回去坐着喝茶,而到了楼下的五阿哥才反应过来。

    “诶,妹妹,那个旗人对咱们自称奴才诶。”他睁大眼睛,“他认识咱们?”

    海棠说:“他是两江总督啊!”

    “啊!”五阿哥整个人都要冒黑气了,“刚出来就被认出来了,怪不得另外一个送我诗!”

    他开始碎碎念,因为他在康熙带着群臣显摆皇子们读书成绩的时候表现的惨不忍睹,以至于他现在有点不想看到那些官员,觉得大家肯定都知道了他读书不好的事儿。

    五阿哥牵着海棠的手走在街上,整个人垂头丧气:“一想到当时那些官们就有一个是我岳父,没准我未来的福晋都知道了,好丢人!”

    五哥今天过的是第十个生日,也就是说他都是个大孩子了,开始念叨美丑了。

    海棠看他碎碎念,忍不住想笑,就问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当初我拉着你读书你都不读。”

    五阿哥惆怅的说:“你不懂啊妹妹,我是真的学不会。”

    “你能学会什么?”

    五阿哥努力的回想,海棠看了忍不住说:“前面有卖画的,去看看吧。”算了别想了哥,今儿是要快乐一天的。

    下午两人回去,海棠和五阿哥带着大包小包在乾清宫等着大家放学。

    五阿哥今儿买了很多东西要和兄弟姐妹们分,康熙忙里抽闲的看了一眼,看到老五和海棠蹲在地毯上把鸡零狗碎的东西铺了一地扭头走了。

    当几个孩子来交作业的时候,康熙开玩笑的跟太子他们说:“今儿老五和班布拉出去了,买了一堆破烂回来,说是要和你们分分,去看看吧。”

    大家好奇一股脑的跑去看。

    康熙往日休息的后堂没下脚的地方,地上铺满了东西。

    什么风筝、纸笺、泥塑娃娃、竹篾编的篓子……众人都在想:怪不得汗阿玛说都是些破烂呢。

    九阿哥忍不住唠叨:“你们买点咱们没见过的行吗?这风筝内务府每年都进上,用的着你们买?”而且进上来的都比你们买的好。

    十阿哥指着地上的泥娃娃说:“这个好,五哥,我要这个。”

    五阿哥站起来:“那个是给姐妹们的,看到这些篓子了吗?这些地上的东西分好份,装进篓子里,每个姐姐妹妹送一份。”

    三阿哥就问:“合着这里放了这么多没我们的?”

    “也不是没有。”宫女们把装好的小篓子抱出来,五阿哥说:“送你们的,里面有彩色的墨锭,还有大小粗细不等的毛笔,每个篓子里有十二把空白扇子,回头你们自己随便画扇面。”

    三阿哥很满意,太子也觉得有趣,七阿哥低头算了一下咸福宫的娘娘们,十二把扇子绝对不够用,打算等会找海棠让她出门的时候给自己多弄一些回来。

    九阿哥刚要嚷嚷,八阿哥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说:“算了,等会给七哥,七哥用的着。”

    这里面最高兴的居然是四阿哥,他这人用海棠的话说就是闷骚。别看他外表和做事妥妥的迂腐老古板,但是人家性格很极端。私下里却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他养狗给狗儿梳毛扎辫子穿衣服,他自己会抚琴作画,总之,他拿到这些东西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散发一种很愉悦的气息。

    让大家觉得,这人的高兴来的莫名其妙。

    大家都散了,在散之前去跟康熙说一声,康熙看着每个儿子抱着一篓子东西。作为五阿哥的亲弟弟九阿哥火力全开吐槽五阿哥和海棠买东西都是些废物,他出去买的绝对比这个好之外,大部分人对收到礼物兴趣一般般,只有四阿哥,眉眼都带着舒展的笑意,康熙对他多看了几眼。

    这儿子的性格真的很难评价,他不想多说。

    把这些人给赶走后,康熙想了想,再到后堂去看看。

    地上的东西被宫女装进篓子里,正等着五阿哥写完签子给各位格格送去。这会海棠又在地上铺了很多画稿。

    康熙对画稿还有些兴趣,走过去一看,颇有些惊艳。

    “这哪儿来的?”

    “有人卖的,说是长辈的遗物,早些年画过的,一直没裱出来,在一起卷着,现在长辈去世了,把这些拿出来卖了,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钱。”

    康熙忍不住说:“这真是败家子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不留着。”他很喜欢其中几张工笔花卉,看着清新淡雅,跟梁九功说:“这几张裱出来放畅春园去,剩下的山水画也弄好了挂在乾清宫。”

    海棠假意气恼:“汗阿玛,您怎么就不给我们留几张?”

    康熙笑着说:“你们两个这会到处送东西,摆出的不就是要送给朕的吗?不收了要闹,收了还要闹,就是事儿多!明日要是有空再去看看,要是有再买一些来。”

    “没了,前几天卖了一些,这是最后的了。”

    “那真是可惜了,这些都是讲究缘份的啊!”

    五阿哥写好了签子,挨个贴在篓子上,跑来跟康熙说:“汗阿玛,儿子先去后面给祖母送去一份,等回来再来。”

    康熙点点头,发现炕上还有很多空白的折扇,就来了兴趣,让宫女把墨端来,他想画扇面。

    海棠在一边看着,康熙一边画一边问:“外面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没有?朕好久没出去了。”

    海棠就不经意的说:“要说有意思的东西,没发现,但是有意思的事儿今儿听说了。今天我和五哥去买纸笺的时候,听见有人说绳匠胡同的事儿。”

    海棠就当笑话讲给康熙听。

    康熙对这事儿知道的门清。

    他压根不意外,一面在扇面上画画,一面跟海棠说:“这事儿朕问过他,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不知道。”

    “他说‘大清国初年,将美官授汉人,都不肯接受。如今汉人苦苦营求登科,足见人心归附,应该为此而庆贺’。朕也就不说什么了。”

    海棠听了觉得离谱:“哈,那也要看看是什么人来求官啊!您养了满庭豺狼虎豹还以为是养了一院子的麒麟凤鸟。”

    康熙接着问:“你知道徐乾学的出身吗?”

    海棠摇头:“不知道。”

    “单看他的出身,看着也真是麒麟凤鸟。他舅舅是顾炎武,你该是知道顾炎武的吧。”

    这个知道。

    “顾炎武此人,朕几次征召都不愿意出来做官,而且几次秘密结社反清复明,此人和他那群朋友们暗地里修明史,这些朕都知道。这些人杀是杀不尽的,只能分化拉拢。

    徐乾学是顾炎武的外甥,早年受到他舅舅的照顾,他舅舅一心复国,他却急不可耐的出来做官,人品也确实不怎么样,然而这人有学问啊。

    朕命他修《大清会典》《大清一统志》《世祖章皇帝圣训》等等这些书,他写的挺好的。

    这样一个有身份可做文章,有学问可利用的人,在他还好用的时候先用着,日后再说。”

    海棠皱着眉头。

    康熙就看她眉头紧皱,就说:“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