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

    灶门炭治郎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这是哪来的声音?

    顺着善逸惊恐的目光,炭治郎愣愣地看向了继国缘一的方向,并且,把视线锁定在对方背后的箱子上。

    ……然后看着箱门被推开。

    继国严胜从里面爬了出来。

    “要我拟态化为女子,可以啊。”

    “……”

    严胜大人,炭治郎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像一阵阵落雷劈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显然,房间里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全都呆呆地看着继国严胜。只有提出提案本身的宇髓天元不为所动,只哈哈哈大笑,“严胜阁下可真是华丽啊!”

    “……”继国缘一并不理他,只是紧紧盯着严胜,“兄长大人,为什么……”

    “不是为了任务吗?”继国严胜听起来很轻松,“化作女子而已,有何不可?”

    “可是……”

    “以前又不是没有面临过类似的情况,缘一,别那么幼稚。我未喊你,你不要过来。”用一句话堵死弟弟,严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四周看了看,挑中一处屏风,慢慢走了过去。

    “屏风后有女子用的服装,什么尺寸都有。”

    顶着继国缘一的目光,宇髓天元还不怕死地加了一句,“口脂和胭脂都有!”

    “……”

    炭治郎看着宇髓天元,以及对方脸上看热闹一样的乐子表情。

    这位柱,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非常厉害啊……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严胜走到屏风之后。

    -

    十分钟后。

    “缘一大人……”

    炭治郎表情很无奈。

    他看着魂不守舍的继国缘一,又喊了一声,“缘一大人。”

    还是不理我。

    炭治郎咬咬牙:“缘一大人!”

    继国缘一动了动。他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灶门炭治郎。

    “……”表情真的好可怕,炭治郎硬着头皮,“您还是别生气了,宇髓大人想必也是没有恶意的,严胜大人或许是很有把握,所以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继国缘一看着他。

    “而且您也说过,严胜大人心地非常善良,肯定是因为担心宇髓大人的妻子们,所以才——”

    “兄长大人非常美丽。”

    “……?”

    “兄长大人的风姿,就像天边的月亮,湖中的水波,即使是女子的服饰,兄长大人也一定能完美地驾驭吧。兄长大人就是这么强大而优秀的人。”

    灶门炭治郎:“……所以?”

    “所以,”继国缘一缓缓抬起头,“这么美丽的兄长大人,如果恢复原本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他们心生歹念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

    灶门炭治郎无言以对。

    他僵着脸,看看自己周围几个同样被继国缘一的话震惊得张大嘴巴的同伴们,不由觉得头强烈地疼了起来,“缘一大人,您也说了严胜大人非常强大。”

    “可是,兄长大人的强大,并不能减少别人的恶意……”

    我服了。灶门炭治郎心如死灰。我为什么要去劝服一个兄控?

    正当众人无语时,屏风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早就觉得和继国缘一待不下去的宇髓天元抢先站了起来,“我去看一眼!”然后迅速走进屏风后。

    并在一分钟内都没有回来。

    这,少年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继国缘一,炭治郎首先叹气,“我也去看看严胜大人是否需要帮助。”

    他进去了。

    然后又是没有动静的半分钟。

    看着继国缘一的神态愈发苍白,善逸和伊之助对视一眼,由伊之助开口“本大爷也要看!”,他强行拉着哀嚎着“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善逸走了进去。

    然后善逸发出强烈得快冲破屋顶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继国缘一猛地站了起来。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拔刀出鞘,一步迈到屏风旁,“兄长大人,缘一来保护您——”

    “铮”

    神之子、前所未有之最强大的日之呼吸的使用者,名为继国缘一的男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自己的刀失手落到了地上。

    -

    太美丽了。

    这样的美丽,或许根本不应该存在在世间。

    镜子中的女子,有着一头乌黑的、仅在发尾染上火焰燃烧颜色的柔顺的长发,她一双眼睛顾盼,看人时冷淡,而姣好的五官中和了神情间的冷漠,柔软的唇珠使其显得温婉。即使身着华丽的和服,也无损她半分精致尊贵的容姿。

    ……这出去,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成为花魁吧?!

    炭治郎呆呆地想。

    他喃喃:“严胜大人……”

    女子听见,微微偏头,雪白的脖颈和耳垂一起转了过来,让炭治郎不由得被这美丽屏住了呼吸。

    她笑了笑,漂亮得仿佛能让春雪盛开。让月色同雪色都一并变得黯淡。

    “炭治郎,”她眼神兴味,“你猜,缘一能忍几分钟才过来?”

    事实证明不到三分钟。

    并且三分钟后,仅仅让继国缘一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继国严胜就解除了拟态。

    他恢复幼鬼的姿态,身体落进层层叠叠的华丽和服之中,并在一瞬间穿好了原本自己的服饰。

    “兄长大人,”忍耐不下去的继国缘一喘着气。这位当初将无惨切分成一千八百块也不慌不乱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这样狼狈的神情,“……您还是不要这样了。”

    “为何?”幼鬼饶有兴致地抬头看自己的弟弟。

    “……”

    “你说什么?”

    “……因为,兄长大人太过美丽。”继国缘一对上刹那愣住的继国严胜,红眸里露出火烧般的执拗,“您太过耀眼……就像天空上最美丽的月亮。我不想别人看见这样的您。”

    继国严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旁边全程围观,也用了好一会儿才从继国严胜之前容貌中回神的宇髓天元咳了一声。他嗯嗯了一下,说:“没错,虽然很华丽,但太华丽了!”

    炭治郎也好心附和,“严胜大人的拟态太显眼了,您或许还是保持孩子的样子更好。”

    继国缘一点点头。

    而严胜冷笑一声。他随意地站起来,任由弟弟把自己抱住。

    “好吧,”他懒洋洋地说:“不过我现在不困,我也要出来。既然是夜晚,我就遮掩掉我的眼睛,跟你们一起在外行动。”

    他的眼尾扫过化着妆的三人,脸上有笑的意思,“顺便帮忙,把你们给‘卖’出去。”

    “……”您只是想看我们的笑话吧?!灶门炭治郎绝望地想。

    -

    然而事情的发展果然是会超出人的预料的。

    在前往第一家店:须磨所在的时任屋,当店主夫妇挑中炭治郎的时候。

    店主夫人忽然又抬起了手。

    “那边那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孩。”她露出“看见了绝佳好货”的表情,“请问也是您在出售么?”

    继国缘一呆住。

    然后下一秒,他听见自己身旁,牵着自己的手的严胜发出脆生生的柔软的声音:

    “是的。”他珍贵的兄长大人笑盈盈地说:“您要买下我吗?”

    -

    一定有哪里出了错。

    当继国缘一走在吉原的街上,魂不守舍,跟着宇髓天元一行人慢慢往前走的时候。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旁的黄发少年、那个平日里胆小懦弱但却有自己特别之处的我妻善逸,正偷偷用余光看继国缘一:

    “……缘一阁下,”大概是因为缘一脸上天塌下来的样子太明显,善逸犹犹豫豫地安慰道:“您别难过了,想必严胜大人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吧。”

    “……”

    继国缘一不为所动。神色像死了人一样灰白。

    善逸沉默,他在心里疯狂尖叫:啊啊啊炭治郎为什么是你先被买走了啊你不要走啊你走了谁来安慰缘一阁下啊这个人奇怪得要死啊啊啊啊祢豆子我需要你呜呜呜呜呜呜……

    “这孩子,是您在售卖吗?”

    ?

    善逸茫然地望过去,结果看见伊之助被人牵着,而宇髓天元笑眯眯地把人交到对方手上,“多谢惠顾。”

    然后他和宇髓天元对视上。

    “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宇髓天元骂废物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点都不华丽!”

    “。”

    善逸拳头硬了。

    帅哥了不起啊?!有三个老婆了不起啊?!有本事来哄哄失落的缘一阁下啊!喂!喂!!!

    最后善逸也被宇髓贱卖出去。

    完成卖.人的任务,宇髓天元松了口气。他卸掉自己脸上伪装用的妆,随意看向一旁的继国缘一,“缘一阁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继国缘一沉默。

    看看天。

    看看地。

    在他发呆一样的第五分钟后,也是宇髓天元的忍耐到达极限的时候,继国缘一慢吞吞地把头转过来:

    “我想……去看看兄长……”

    “不行,”宇髓天元冷酷地拒绝道,“严胜阁下说了,让您没事别过去。”

    “……”

    继国缘一的表情更为凄凉了。

    而此时的继国严胜,并不如继国缘一想象中那样可怜。

    他只是端坐在镜子之前。

    身前身后的游女发出感叹的声音:

    “真可爱。”

    “真可爱呢。”

    “这么可爱的孩子,老板娘是怎么买到的呀?”

    “长得如此清秀可人,居然也要被卖掉,真是太可怜了……”

    “和她同行的,还有个叫炭子的女孩,不知道是否是她的姐妹,那一个的长相似乎就不尽人意了……”

    “那又如何?有这样一个,何愁我们时任屋没有生意?未来十年都肯定有所保障的。”

    “——对吧,胜子?”

    继国严胜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对着满屋子的漂亮女人,以及一旁胆战心惊、随时担心严胜大人生气暴起的炭治郎,微微笑了一下。

    “……”

    又是一番真可爱真漂亮真是美人胚子的此起彼伏的感慨。

    忽然,门刷的拉开:“夜深了,开店的时间要到了,你们挤在这里做什么呢!”

    有人来提醒屋子里的姑娘们,她们终于零零散散地走出去了,炭治郎也才找到机会凑上前去。

    “严胜大人,”他担心地问:“您还好吗?”

    继国严胜瞥他一眼:“有何不好?”

    那些姐姐们这样评判您的容貌……炭治郎没说出口,只眼睛里的担忧明晃晃的。继国严胜看他一会儿,才松口劲一样,叹了一声。

    “容貌这种东西,再美丽,又有什么意义?”他淡淡地说:“比起这个,身份才重要得多。”

    就像他和缘一。

    忌子与嫡子,废物和继承人。

    那样的才华和身份下,纵使额上有火烧般的斑纹,又有谁会在意呢?

    继国严胜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幼小蜷起的掌心。

    他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在三叠屋中独自生活,一个人,差点熬不过去冬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