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浑身燥热地躺在床上,手臂上隐隐还残留着喻凛的温度,被指腹触过的地方宛若野火灼烧,大张旗鼓地昭示着它们主人留下的印记。
易感期的alpha经不住考验,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敢和喻凛说。
可喻凛这样的性格,一旦固执起来全凭自己想法行事,无论谁劝都听不进去。哪怕林鹤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才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他仍旧一根筋地站在房门外想要问个明白。
雪松味的信息素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冷冽的气息却压不下炽热的温度,酸麻的感觉一路从尾椎骨攀上,林鹤颤抖着手,咬紧后槽牙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
可平时立刻见效的“解药”,此刻却如同罢工了一般,难以缓解在四肢百骸烘烤着的热意。
喻凛还在外面孜孜不倦地敲着门,心跳都被催促着开始作乱起来,砰砰狂跳。
“哥?林鹤!”喻凛在门外喊道,“到底怎么了?”
他气得居然直接喊了林鹤的名字。
“别进来……”林鹤的嗓子又干又哑,但却意外透着一种莫名色气的性感。
只可惜被房门阻挡的喻凛只能听见模糊的声响,还当是林鹤不愿理会,敲门的手下得更重了一些。
忽的,他似是不耐烦地往后退了两步,琢磨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后,最终还是抬起了腿。
“林鹤,最后一遍了,你不开门我就自己想办法进去。”喻凛甚至还“贴心”地为林鹤下了最后的通牒。
他不知道为什么饭才吃到一半林鹤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赶回家或是赶到谢知让那。
他只知道这一路上林鹤拒绝了他的搀扶,也拒绝回答他问出的每一句话。心中生出的陌生情感他摸不透,像是针密密匝匝地扎下,难受得很,他烦乱又迫切地想要见到林鹤让他给个说法。
喻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前倾的上半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作的那一刻,007突然开了口:【林鹤他应该是到了易感期,你要不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
喻凛动作一顿,疑惑道:【易感期?】
007给他科普:【alpha的易感期类似omega的发|情期,易感期的alpha通常会很躁动,格外渴求omega的抚慰,攻击性也比平时高,严重的还可能失去理智——林鹤他大概是怕伤了你,所以才把自己关起来。】
喻凛靠上墙壁,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似乎也想到了刚才触碰到林鹤时他皮肤上烫人的温度。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007沉默了,似乎是犯了难。
【可能……是因为难以启齿?你也知道alpha多少都要点面子,大概不希望自己这副脆弱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喻凛没有说话,不知道有没有相信007的这套说辞。
007劝道:【易感期的时间因人而异,但大多都要持续三天到一个星期,你要不这几天还是回林昼父母那住吧。】
【为什么?反正我也是beta,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也不会受到影响不是吗。】喻凛这么说着,但还是走下楼坐到了沙发上。
007感觉他的语气不太友善,但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他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气盛的alpha,你不会想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硬扛过去吧?】
【什么?】喻凛愣了一下,花了小半分钟才明白007的意思。
他想到了林鹤梦里的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嫂子”,想起了林鹤提起他时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心里浮现出一丝不是滋味的酸胀。
【他需要omega?】喻凛一边问着,一边摸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alpha的易感期会怎么样”。
007悻悻地说道:【……额,按理来说是这样……】
与此同时,搜索结果也跳转出来。
大部分alpha在易感期是除了躁动不安和长时间发热以外,对omega尤其是伴侣omega的渴求会极速上升,如果伴侣能够释放信息素予以安抚,或是来上一段酣畅淋漓的情事——
【所以,他让我走,是为了腾地给别人吗?】喻凛呢喃道。
007没有回答。
喻凛抬眼看向楼上禁闭的房门,眼前浮现出先前夜色之下林鹤潮红的脸。
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比清冷的月亮染上瑰丽色彩更漂亮的场景。隐忍和欲望潜藏在温润的桃花眼里,红晕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在眼角漫开,凉薄的唇克制又颤抖地紧抿。
喻凛想,我不会走的,我才不是什么会给人腾地的好人。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林鹤的房门。
【如果他忍不住了,我会打晕他的。】喻凛冷漠地说道。
……
喻凛忘记了时间过去了多久,听到开门的响动时,他好似闻见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前调是清冷凛冽的北风,卷着干净清透的雪掠过在苍茫葱郁的山林。后调是纯粹温柔的檀香木,孤傲中又带着一丝回甘。
喻凛动了动鼻子,想要查探出这股香味是从哪里飘来,却在模糊困顿的视线里,看见了一个身影从林鹤的房里走出。
敏锐的神经被牵动,喻凛一下子清醒过来,动作迅速地拦在了楼梯口。
林鹤半身沐浴阴影,从喻凛的视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对方身上的冷意遮盖不住地往外冒着,湿透了的头发还在向下淌着水。
“你要去找人?”
少年清澈的嗓音好像穿透了阻隔多年的光阴,与梦境重合。林鹤身形一晃,好不容易压下的热意好像卷土重来重新作乱。
“不是让你回家吗?”
声音一出来,不仅林鹤错愕,连喻凛都有些惊讶。不同往日的清越,克制与烦躁交织,沙哑中带着磁性,性感得过分。
“你的易感期结束了吗?”喻凛定定地看着他,“还是现在要去找别人帮忙?”
林鹤搭在扶手上的指节泛了白,紧紧绷起的肌肉战栗颤抖,但在阴影的遮挡下,喻凛没有注意到。
他缓缓地踏上台阶,觉得空气里那股清冽沉稳的味道好像又浓重了一些。
“我也可以帮你的,哥。”
林鹤一僵,眼睁睁看着喻凛走到他的面前,控制着想要后退的脚步,冷冷地问道:“你能怎么帮我?”
喻凛歪头一笑,手指从林鹤肩上擦过,声音又轻又柔:“我可以……”
林鹤思绪混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烧出了幻影,不然为什么平白觉得他的声音都旖旎。
却听见喻凛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把你打晕。我下手很快,不会痛的,哥。”
身上的热度都如潮水一般瞬间退下。
“……不用了,我打了抑制剂。”林鹤避开他的手,转身上楼,
“哦。”
喻凛见他回到自己的房内,木质的门“啪”地一声,冷漠地合上,甚至没留下半分背影。
……
但在第二天,林母就亲自上门把喻凛抓回了家,理由是林鹤过几天要去隔壁市出差,担心喻凛一个人在这没人照顾。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理由,高考后的林昼也该回到林家的宅邸。编造这个理由,无非是担心喻凛的抵触情绪激烈,无法顺利劝服。
但喻凛意料之外地什么也没说,他站在客厅里仰头看了那扇从昨晚后就再未开启的门看了很久,任凭林母带着阿姨去他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一直到他们离开,林鹤都没出来和他说上一句话。
林母对他很好,阿姨每天变着法地为他研究新菜式,但对于喻凛来说,好像都比不上他们两个人住在公寓时来得畅快。
他的心烦意乱来得奇怪,一想起林鹤突然转变的态度就控制不住地忐忑。
后来喻凛索性跑到谢知让兼职的咖啡店里,在窗边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
谢知让趁着店里无人的时候偷闲过来陪过他,安抚似的说:“或许你哥只是有点忙。”
喻凛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婆娑的树叶,没有说话。
“但是有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谢知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喻凛疑惑地偏过了头。
“什么?”
“……可能,因为你是beta,所以之前都没有很深的体会。在一个家庭里,性别不同的两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要有一个……从无话不谈到相互避嫌的阶段。”谢知让说着,剥开棒棒糖外的包装纸,递到了喻凛的嘴边,“alpha易感期时释放的信息攻击性很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影响到beta的。”
喻凛恍惚想起了林母来接他的那天,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表情,和出门后特意往他身上喷洒的不知名喷雾。
“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别想那么多。”
谢知让又把手里地糖往喻凛那里一送,后者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余光里却扫到对面街道一闪而过的车影——
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