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目光敏锐地落在床头那封信件上,他拿起信封,手指抚过略显粗糙的纸张表面。
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陌生字迹跃然纸上,但这份陌生中又夹杂着熟悉的味道。
嘴角微微上扬,他眼中露出一丝算计,合上信纸,重新放回床头。
如他料想的一样,第二人格的单纯,像是一片未经污染的净土,而这样的人,在绝望时的神情最是好看。
就是可惜了,他看不到。
他的眼神变得遗憾,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挑,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内心深处的念头悄然滋生,如同暗夜中的火苗,虽然微弱却异常炽热,愉悦感悄悄蔓延开来。
该死,都该死,讨厌的东西。
无聊。
情绪不断跳跃,但是,所有的集中在一起,念头逐渐加深。
鬼面面上反倒冷静下来。
阳光洒落在静谧的山林间,水汽缭绕,微风拂过,带起层层涟漪。
鬼面的轮廓在朦胧的水雾中若隐若现,他闭上眼,任由温暖的泉水包裹全身。
随着身体逐渐放松,他的呼吸也变得均匀深长,金色的光芒轻轻洒在他的脸庞,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良久,鬼面从温泉缓缓起身,赤裸的脚掌轻触着石板铺成的小径,每一步都留下明显的水印。
水珠沿着他健硕的身体滑落,柔软的白色毛巾随意搭在肩上,遮挡着尚未干涸的肌肤。
他走向房间,身后一串湿漉漉的足迹,很快就被微风吹干,只留下没有任何变化的石板。
风平浪静之下,必有风暴在孕育。
进入房间,他停下脚步,目光环视四周,似乎是在寻找某样物品。
他熟练地打开窗户,然后修整好自己。
鬼面步入一旁宽敞明亮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氛,作为本丸里难得的安宁地,仍旧保留着他伪君子的作风。
风雅,又假惺惺。
他落座后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双眸,眼底闪烁着狠戾与算计的光芒。
他的左手轻轻敲打着扶手,节奏稳定而有力,木门轻轻地打开又关上。
鬼面微微侧身,视线转向站在不远处的付丧神,嘴角微微上扬。
他靠近,手强劲地捏住付丧神的肩膀,灵力狂乱注入,幽绿色的印记逐渐清晰,而后彻底落在肌肤上。
“长谷部,准备得怎么样了?”低沉粘腻的声音像毒蛇一样在付丧神耳边环绕。
灰色短发的付丧神恭敬地垂首下跪,他半阖上眼帘,紫色的眸子无神,声音死气沉沉:“是,为主献上一切。”
他只是麻木地献上忠诚,或许也正是如此,才成了帮凶。
付丧神痛苦的一切都掩藏在臣服之下。
弑主,会成为他的罪孽。
鬼面的目光满意地落在窗外。
那里强烈放肆射进来的阳光毫不收敛。
一起去死吧,亲爱的自己。
毒蛇吐出了蛇信子,逐渐靠近。
夜晚,不变的圆月是路途上唯一的照明。
归木披上外套抵挡夜晚的冷风,沿途风景不变,依旧是寂静的。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门,烛台切光忠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坐在那里,看上去等了许久。
两人相视一笑,归木温声问道:“晚上好。白日里有发生什么吗?”
“并没有。”烛台切光忠回答得极快,就像演练过无数次般。
归木对他的反应感到好奇,疑惑开口:“你……“
烛台切光忠发现自己的不自然,他视线朝下慌乱打断归木,“没有任何事。”
“啊,”归木一愣,口中未出的话咽下:“……那就好。”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白色身影,询问道:“鹤丸还是在万年樱那边吗?”
“嗯。”烛台切光忠调整状态,温和笑道,“鹤先生很喜欢万年樱,便就让他待在那里了。”
“也好,”归木想了想,“今夜你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不用,本丸没什么好走的。”他的话寡淡又迅速。
“……我不是这个意思。”付丧神有些慌乱,看着归木受伤的神情,“只是最近有些不修边幅,辜负您的期待了。”
归木沉默半晌,只是回道:“嗯。”
对帅气外表特别在意的烛台切光忠对自己的评价是不修边幅,归木不知作何感慨。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氛围,似是有话未说。
归木几次欲开口询问,但见付丧神神色微妙变换,最终还是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正要走时,烛台切光忠突然叫住他,太刀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说:“请一定小心,远离您看到的任何人。”
归木不解但乖巧应声:“好,我知道了。”
他好像,很紧张。
告别烛台切光忠,归木独自漫步在长长的走廊上,思绪万千。
烛台切光忠的模样,像极了想说什么却被某种条件抑制无法说出口。
怪事。
正当归木沉浸在思考刚才诡异气氛的原因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他身边匆匆掠过。
那人行为举止颇为怪异,明明主动凑上来,又仿佛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当归木即将追上时,那人竟如幽灵一般,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皱眉,夜晚的光线极暗,归木只隐约看出那是个灰色短发的男人。
归木又走回原来的路线,只是脚步渐渐放缓,脑海里反复咀嚼着今日种种怪异之处,眉头间皱起。
他很快抵达房门,在手指即将触及冰冷木质大门的那一瞬,一阵突如其来的思绪如闪电般划过大脑。
他整个人猛地一怔,原本紧锁的目光瞬间放大。
他猛然停下脚步,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布料掩盖下的肩膀处绿色图案开始冒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积累攻势。
归木突然意识到,他醒来也有几个小时了,却未曾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在本丸里唯一是和他有联系的付丧神。
按照前田藤四郎的性子,他不可能不来。
陌生的契约让他与短刀建立起羁绊,从被牵住的那一刻起,月亮就开始了坠落。
他低下头,手指渐渐蜷缩,喉咙里滚出颤抖的低音。
“前田……在哪里?”
黑色的雾状力量从下缠绕而上,金色的眼睛里染上肮脏的深绿,眼底是被压下的情绪。
青筋暴起,在独特气质下难得温和的面容此刻充斥着戾气,不远处阴影里的付丧神挣扎着爬起来,又在下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压倒在地。
他无力地伸出手,想要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靠近,付丧神满脸痛苦,嘶吼着:“不要,主人……不要!”
口中的主人,却不知在喊谁。
夜色,即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