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进入三日月宗近的世界, 第一眼看到的是高悬于天空的新月,淡黄色的新月染上了红,半是米黄半是血红, 淡淡的月辉散落大地, 照亮了眼前的付丧神。
深蓝的衣袂翻飞,宛如蹁跹的蝴蝶,但蝴蝶落下悄无声息,而衣袂的每次落下,都是看似轻盈,实则强而有力的挥刀, 每次挥刀, 都有敌人哀嚎着倒下, 身体化作尘埃,消散于天。
“啊啦,有小客人来了。”
弥生一愣,没想到三日月会开口跟他说话。
之前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 让弥生潜意识默认无法在这个世界与他们沟通。
“稍微等我一下, 马上就好。”三日月侧过脸对他微笑了一下,挥刀更加凌厉迅速,几个呼吸间包围他的敌人便统统丧生于倒下, 只留一地灰烬。
这位看似温和有礼的付丧神,手腕一转, 看似慢实则快,刀尖划出一道圆润饱满的弧线, 恰似新月光辉闪烁, 再看时刀剑已入刀鞘之中,哼锵一声, 是刀镡与刀鞘碰撞的声音。
陆陆续续看了那么多口刀剑,不得不说,论外表,三日月当之无愧的第一。
如果说本丸那堆接地气到快到地府的家伙,会让人不禁怀疑起付丧神,那么三日月宗近可以说就是凭一张脸撑起了整个付丧神的门面。
不愧是公认的天下五剑第一美,一举一动自带风采,像一曲妙乐,从千年前奏起,穿越时空具现化在弥生眼里,无论是外貌还是举止都无可挑剔。
当他收起太刀,转身正面弥生,眼眸和他背后的天空如出一辙,一轮澄黄的新月悬在眸中,倒影出弥生的模样。
“久等了。”三日月宗近如此说道。
他让弥生想起鹤丸。
被困污染之中不得脱身,深陷永无止境的战斗中,却依旧保持从容潇洒的姿态,绝不示弱半分。
完整贯彻“潇洒是一辈子的事”的宗旨,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就是美的。
回去果然还是把鹤丸叫起来工作吧。
弥生的脑海里幽幽冒出资本家念头。
没错,他现在就是看不得有刀在他面前耍帅,做饭的烛台切除外。
厨房里的烛台切永远都是帅的。
所以弥生在三日月之前开口了,“今晚月色真美。”三日月之景,天上的和眼中的一样美好。
哪怕杀戮都是美的。
然而三日月原生的国家里,“月色真美”就是“我可以为你而死”的意思。
那是一个绝对不会说“爱”的国家,即便是更浅白一点的“喜欢”都难以出口,所以“月色真美”就刚刚好,让彼此默契理解,又不至于让彼此尴尬。
三日月对上了弥生的眼眸,鲜红的颜色似乎成为了这方永不见天日的世界当中唯一的亮色,莹莹生辉,让三日月罕见地感受到了一点暖意。
对刀剑来说,红色就是暖的感觉,有问题吗?
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理解弥生没有他想的那个意思,大概就像名士对月独酌,望着天上一轮外月印在酒杯之中,不禁赞叹一句“月色真美”。
太刀微笑,垂眸回道:“谢谢夸奖。”
“那么,您就是我们本丸新一任主公大人吗?”
“严格来说不是主公,是饲养员。”弥生诚实地表示:“虽然现在处于被付丧神们喂养的状态。”
不得不说,付丧神们几乎把弥生当成了小孩子来照顾,就差每顿数着他吃了多少颗米。
三日月被他的回答逗笑,“原来如此。”
弥生确认对方是可以沟通的对象。
上次的鹤丸,这次的三日月,这些年代久远的刀剑们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让他们在面对污秽和灾害时能保持更多的理智,运用智慧思考,得出自己的判断,这也意味着,弥生不可能像硬拽太郎的头发和次郎的酒瓶那样,将他重新从这个空间拖回现实。
如果研究中心也算是现实的话。
老实说,在弥生的感知里,这里像一个个次元空间,凭借某种他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力量拼接到一起。
他生活的本丸,以及本丸反面无法驱散的污染,宛如小岛和它的倒影,倒影里还有这些污染当中衍生出来一个个用来消耗付丧神的小世界泡泡。
这样理解的话,貌似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三日月君。”
三日月听到“君”这个称呼,难以控制地低笑起来。“啊啦啊啦,这可不太好。”
“哪里不好?”
“我们刀剑,”付丧神左手抚上胸口,右手搭在刀柄上,垂眸微微低头,新月高悬在他头顶,深沉的夜空成为他的背景板,“是只允许被主公驱使,只会被主公唤醒的存在。如果您没有统领付丧神意志,那么请回吧。”
弥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回答,他说:“即便现在的本丸很需要你?”
“也需要我站在这里。”三日月回答:“碎刀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我在,我的同伴也在,为了保护年轻刀剑们——”
他话音刚落,弥生才看见三日月的背后。
不是他曾经以为是空旷远野,他的背景是破碎的本丸,付丧神落在本丸各处,各自为战,在新月笼罩下不断挥刀,斩杀,冰冷直白。
弥生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感受到的冷,不只是天气带来的寒冷,还有刀剑凛冽的杀气,一次次冲破污秽的凌厉。
居然是本丸。
表里一体。
他恍惚明白为什么最近本丸似乎安分了不少,因为除了萤丸他们在努力,还有破碎的刀剑战斗不息。
“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弥生只觉得一道弧形的光划过,是三日月拔刀横砍,一刀将数只靠近的异形生物拦腰砍断,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其中一只的利甲距离弥生的脸不足十厘米,近得似乎再迟一秒就要戳破他的眼球。
三日月的笑容依旧,尽管他破口的战斗服和损坏的护甲都在描述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但付丧神确实笑容自带举重若轻之感。
“本丸需要一个能支撑它重量的主公,如果您没有类似的想法,请不要因为同情而擅自施以援手。”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第062章 第 62 章
大典太光世靠近:“赶走了。”
一向不凑热闹的数珠丸恒次也说:“赶走了。”
稍微有点惊讶的是鬼丸国纲:“居然真赶走了。”
天下五剑中, 童子切安纲没到了。*
“这叫做送走,各位。”三日月对着看热闹的小伙伴一脸“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这样对我们对他都好。那么小的少年, 没有相当觉悟的话, 要撑起本丸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三日月这么说,打趣的其他刀都不好调侃了。
以前在小乌丸的带领下,虽说由天下五剑负责本丸和时之政-府的交接,实际上除了三日月之外,其他四口刀都不是玩得过来人类那种弯弯绕绕的付丧神,大典太光世、鬼丸国纲、童子切安纲武力值顶端, 压根就没点亮勾心斗角技能, 剩下的数珠丸恒次信仰佛教一心向往清净, 志在佛道修行,于是名义上是五口刀管理,实际上是三日月主导,剩下四口刀分成了白脸组和红脸组, 为三日月殿下捧哏。
一捧岁月长, 反正四口刀依旧没点亮尔虞我诈新技能,捧哏技术倒是越来越娴熟,起码大家学会了卡点出现, 卡点消失。
三日月表示:)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各种意义上的众星拱月。
“这次的主公年龄好小。”鬼丸国纲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他拿得起刀杀鬼吗?”
三日月微笑道:“杀鬼的方法也有很多种。”
“看起来是心智坚强者。”数珠丸恒次起手反刺, 在他背后想要偷袭者灰飞烟灭。
“确实。”三日月哈哈笑得开心,“大概会成为了不起的主公吧。”
大典太光世懒懒地撩起眼帘, “然而你还是赶走了他。”
“你们不要用那么粗暴的形容词啊。”
“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
被询问的三日月宗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他的笑容即便在抽到斩杀敌人的时候都不会落下,说不清是仁慈还是残忍。“嘛, 谁知道呢。”
其他刀就知道在他嘴里问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了。
他们习以为常。
所以说三日月真的很适合和人类打交道。
另一头被送走的弥生,正常来说应该到家了。
正常来说。
不过在研究中心,“不正常”才是日常。
会接收污秽本身就不能用“正常”去理解。
简单来说,弥生没能回到本丸。
他感觉自己离开了付丧神他们所在的镜面本丸之后,咚一声掉进了水里。水的另一边本来应该是本丸的,他却直接穿了过去。
很难正确形容那种感觉。
穿了过去。
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
但他的身体还留在本丸,所以只能说是仿佛。
水的另一边,是无尽的深渊。
感官上,在坠落。
没有终点的坠落,看不见目的地的失重感让弥生第一反应划动四肢,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四肢。
没有手,也没有脚,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无法控制肢体。
然后弥生放弃了。主要是慌张也没有用,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放任情绪进入负面状态才是最糟糕的。
接着他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歌声。
很难用“好听”或者“难听”形容,它听起来像起伏的节奏,进入他的耳道,穿过他的鼓膜,钻进他的耳蜗,不断放大,放大。
假如他还有耳朵的话。
放在过去,弥生会很难适应这种感觉,“自我”的概念开始消融,没有了实体之后,虚无就能直接入侵意识,但弥生在黑磨那里睡了一周,偶尔会在神祇的保护下-体验这种飘忽不定的世界,大大增加了他的适应性。
这个时候,弥生还能注意到,那不是歌声,那是无数人拼接在一起的呓语,太多太嘈杂的声音,已经到了难以分辨其中的程度,像汹涌的河水挤进窄小的河道,它们横冲直撞进弥生的脑子,排山倒海的气势尖锐得要冲破大脑的物理限制,带来的刺痛感也如潮水一般汹涌。
这让弥生想起以前在分部的时候,分部和分部直接会使用特殊的通讯器和通讯频道,但是那玩意并不是很好用,远距离链接经常断连,亚洲分部和总部链接的时候,也总是要花点时间才能连接上。
花时间就是要不断调整电波信号,有时候就会接收到和现在类似的声音,如同女鬼的尖叫,尖锐得像针从耳朵这边刺穿大脑到那边去,将神经一根一根用线扎住,大脑皮层都要纤维化,灵魂将从躯体中被驱逐。
他没拿这件事去问过埃德加和其他研究员,只是浅浅地试探过阿尔玛和优,两个人都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
也是那个时候,弥生知道优一直在做梦,他告诫过他不要将梦境的事告诉任何人,可惜越来越严重的梦境让优产生了幻觉,最终暴露在研究员眼下,优被安排送去休眠。
休眠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永不苏醒的安宁。
弥生其实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但他没想到阿尔玛会为了拯救优做出那么大胆的事——他闯进圣洁的存储室,打开了圣洁掩藏的丑陋真相。
这也是弥生没有想过的事。
教团居然那么大胆,用驱魔师的遗体保存圣洁。
当他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被特制绷到包裹得像木乃伊的“自己”,电波刺耳的声音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就像现在一样。
原来我听到的,是污秽的声音啊。
也不完全算一件坏事,起码解开了他多年的疑惑。
那个时候是谁叫醒了他?
是闹闹。
永远第一个叫醒他的,闹闹。
弥生曾经听过分部里一个研究员说,“睡眠是死亡的预演”,所以他非常害怕睡觉,恐惧到弥生醒来的时候他在工作,睡觉前他还在工作,后来他的工作时长远超常人,埃德加都约谈他了,那个人不打卡也不想睡觉。
恐惧死亡的他,真的有一天死了。
心梗。
那天弥生在场配合实验,其他人冲上前给他做抢救,只有埃德加第一个冲上来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看,弥生,不要看。”
弥生垂眸,从指间缝隙处看到那人扫落几排试管,里面黄色和红色的液体流落一地,摔碎的玻璃渣有一小颗弹射到他脚边。
几分钟时间,人就没了。
但其实弥生并不害怕死亡。
可能是因为死过一次的人,死亡的未知和恐惧对他都减小了很多。
闹闹大概有不同的想法,所以它每次都会守在弥生身边,像蕾妮说的猫咪守着主人上厕所好类似。
上厕所是危险的,所以猫猫蹲在厕所门口守着,睡觉也是危险的,所以闹闹蹲在床头守着。
尽管大脑像装满水的气球,马上就要被挤爆的疼痛不断刺-激弥生,但他还能分出余力想东想西,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天赋异禀。
要弥生自己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疼痛阈值算是一个点,实验、生病、打入体内恶魔的血,每一样他都熬过来了。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吧。
大脑炸开的话,会像榨橙汁一样吗?
要……死掉吗?
永不苏醒的宁静。
曾经极度吸引他的东西,现在像过期的面包,还能吃,但不那么想吃了。
不行,考虑这个的话马上就会输掉。
没有赢的方法,也不想就这样输掉。
话说真的没有赢的方法吗?
弥生皱起眉头。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编织出金线拴住了自己。
线的另一头不知道绑在了哪里,总之无边际的坠落感消失,一声不知道算是嘶吼还是尖叫的诡异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宛如锥子刺破柔嫩的脑子,又像虫子撕咬着他的大脑皮层要钻进他的神经里,从精神层面疼得弥生一抽一抽的。
真是,烦死了!
第063章 第 63 章
弥生很少有烦躁的时候, 他尽量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因为作为实验体,一旦有过于强烈的情绪就很可能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很习惯控制自己的情绪, 像是给河流修建大坝一样,只允许平稳水量流通。
这是难得,弥生烦躁的时候。
更令他烦躁的是,他这种情绪的根本原因不在于现在不正常的状态,也不是污秽不断尝试入侵他大脑,而是因为三日月的话。
被拒绝了。
微微的不爽。
一点点小小的脾气, 在污秽这个放大镜底下, 像白纸上的红点, 显眼得不行。
觉悟啊。
他哪来的觉悟。
不要说得那么简单。
付丧神好歹是神明后备役,要他背负未来是不是太过分了?比他用童工还过分了。
“袖手旁观就可以了,嘻嘻,反正又不是你的错。”女孩特有的尖锐声音。
“烦死了。”弥生不知道污秽还有这种功能, 陪聊拱火?
“有什么关系嘛, 反正我这会儿拿你没办法,你也是吧。”
这回是老人的声音。
相比起来,同样在弥生脑子里说过话, 闹闹比这家伙讨喜多了。
然后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他们怎么能如此依赖孱弱的你,明明你什么都做不了。”
弥生:“……这话说出来好欠揍啊。”
“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反正你什么都做不了。”
可恶, 真的抓不到。
要把它赶出去。
干抓是不行的,得想个办法。
“我确实什么都做不到。”
“对吧,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不要那么生气,生气的话, 我就有机可乘了哦,嘻嘻。”
黑磨怎么说来着的?
平心静气,集中注意力,构建场景。
选一个地方……一个他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你想说什么?”
本丸的房间。
让弥生第一反应说出来最熟悉的地方,他想到的只有本丸的房间。
付丧神们还心心念念给他建一个宏伟的天守阁,但弥生其实想要的是在本丸的小房间。
不能太小了,面积得大一点,才能塞得下付丧神送他的小东西。
“不是我想说,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我只是替你说出来而已。”孩童雌雄莫辨的嗓音,“对你来说,本丸、刀剑、付丧神,甚至神明什么的,都无所谓吧,你什么都不在乎,反正什么都抓不住。”
“你活得很辛苦,又没有去死的理由而已。”
建好了。
果然越熟悉,细节越多,越容易构造。
让我找找,它到底在哪里。
“我不否认这是我以前的想法。”
它哈哈大笑,“这也是你现在的想法!”
“不不不,我可是要活到成年的人。”
弥生嘴上说着敷衍的话,不断观察自己构造的房间里不和谐的地方。
可恶,光是这样找找不到。
要不连着房间一起毁掉好了。
太郎太刀的话,一刀就可以把这里彻底劈碎吧,就像砍倒本丸的那一刀,携破军之势,将空间连同时间一起斩断。
话说那里好像有一个洞,萤丸他们知不知道?
光是这样找,找不到啊。
“成年,哈哈哈!你自己都不知道成年是什么样子!”它语气越来越嚣张,因为弥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了。“承认吧,你根本没有明天!”
因为没有明天,所以活下当下,及时行乐是弥生一直以来的想法。
虽然是这样。
虽然是这样……
“你闭嘴。”
“嘿嘿嘿,我就不!我就不!”
弥生知道它想干什么了,它想翻自己的黑历史!
真讨厌!
刀……也不是不行,但弥生很难想象自己挥刀的样子。
他根本没学过这东西!
有的人可以凭空想象,让力量自由发挥,但明显弥生不行,他的构造只能基于现实。
第一次好后悔没答应萤丸学习的要求。
知识就是力量啊!各种意义上的。
话说他以前是个驱魔师吧,那个时候用的是什么武器?
那个声音还在不断的说话,干扰弥生的思考,他知道它在干什么,就是用垃圾话来尬死自己。
哼哼,他可不会屈服的。
区区黑历史。
所以他以前是怎么驱魔的?
【“……弥生,弥生!快松手!”】
——是闹闹。
他的,圣洁。
只会和他说话,胆小怕事,永远怂怂守在他身边的,小提琴项链。
装备型圣洁。
小提琴!
汤姆猫意识到才会坠落,弥生意识到,银色的小提琴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弥生没有想起任何关于小提琴的知识,但他的身体似乎有不同的想法,很自然地将小提琴搭在肩头,手指摁在了琴弦上,演奏出流畅的音乐。
他甚至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曲子,可每一个音都那么熟悉。
我明明换的是身体而不是脑子,哪来的身体记忆?
弥生自己都搞不懂。
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好像石头落入了池塘当中,涟漪一圈圈荡漾扩散。他侧耳聆听,寻找房间里声音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是这里。
也不是这里。
“你干了什么!”终于,在弥生脑子说话的声音慌张了起来。
弥生已经无暇回答它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
看来污染也不能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他曾经以为随着上一次死亡彻底翻篇,成为过去的东西,原来如此深刻地烙印在他身上。
死过一次居然不等于从头再来,有种翻黑历史的痛苦了。
“找到了!”他伸手进去,在枕头旁边抓住了唯一的入侵者。“抓到了,嘿嘿嘿。”
弥生放在自己沉浸在快乐的情绪里一会儿。
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黑色长条形,手感软软的,像橡皮泥,弥生捏了捏它,刚刚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地污秽发出咕叽咕叽一样的声音。
然后弥生更用力地捏捏,污秽发出近乎破音的叫声,就是不再开口说话了,仿佛从智慧生物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塑料玩具。
“刚刚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闭嘴了?”
“污染”没有回答。
它出了六根小触手,从一块橡皮泥变成了六手虫子,各种舞动挣扎,尝试逃离弥生的魔爪。
万幸,我不怕虫子。
弥生捏住了它其中一只触手,各种尝试,先是扭动,反正这东西好像机械拼接模型,怎么扭动都不存在极限。
然后拉长,越拉越细,越拉越长,长度超出了弥生的预估之后,他发现手里的本体变小了。
诶?
一个不留神,长条形的污秽化作丝线,迅速从弥生手里划走,滑不溜秋的手感,弥生居然抓不住它。
弥生的嘴里差点说出一个不该说的词。
以前从研究员那里听到的,对方解释说是情绪词,后来他在埃德加面前说过一次,部长助理先生的表情马上变得很危险,有杀气,还微笑问他从哪里听来的。
从那以后,弥生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但现在他差点脱口而出。
弥生将力量凝聚在手掌,手脚并用爬起来,像拍虫子一样追着它拍,手掌每拍到它身上,丝线就会短一截,好像贪吃蛇,每次被对手追上,就会吃掉一截尾巴。
污秽蛇行前进到处乱窜,却怎么也逃不出弥生的房间。
它后知后觉被困住了。
它,居然被困住了。
本能行动,本能吞噬的污染,终于知道自己直觉中“一定要将他杀掉”的意思了。
意识到自己逃不了,污秽转过身来,老人、小孩、男人、女人的声音集结在一起,恶狠狠地对弥生说:“哼,不要以为我们会就这样算了!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缕黑雾从它身上剥离,沿着墙的缝隙,找到隐藏的漏洞,钻了出去。
“这个位面终将落入污秽的……”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弥生才不要听反派哔哔呢。
反正都没什么好事。
听跟不听不会有区别。
成功消灭了入侵者的弥生,先是一阵愉快,然后打了个哈欠。
突然好累。
第064章 第 64 章
“太乱来了。”黑磨的叹息声姗姗来迟。
他最初维持的那根脆弱的金线, 在他失去意识时彻底断开,强行停止的坠落被重新开始,一双苍白的手挥散了蜂拥上前的污秽, 接住了坠落的星星。
虽然很想亲手驱逐入侵, 但很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
黑磨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黑色的指甲犹如水墨晕染,颜色分明。
神祇也有做不到的事。
当然,黑磨也知道,自己不能随意插手弥生的人生,每一次成长、每一次蜕变, 他不能插手, 也不能让外力插手。
好想, 好想把他藏起来。
折断翅膀,打断双腿,关在只有他能看见的笼子里。
黑暗的念头不断滋生,手握希望的神明这次却没有任由阴暗蔓延。
“不要每一次都用一样的手段, 很容易让我感觉被当成了傻瓜。”
很多时候他愿意当这个傻瓜, 也有不愿意的时候。
现在他就不愿意了。
好脾气的黑磨的手随意在空中一抓,一条漆黑的蛇就凭空出现在他手里,红色的眼睛, 黑到无法反光的鳞片,还有那尖牙, 和上面滴着漆黑毒液的牙。
在基督教的传说里,亚当和夏娃就是被蛇诱惑犯禁, 吃下智慧的苹果, 开启了罪业的人生。人生来有罪,因为从偷吃苹果开启智慧的那一刻就诞生了, 生生不息,代代流传。
蛇也成为了诱惑、罪业、贪婪、欲望的象征。
它在神明的指间缠绕,苍白的皮肤、黑色的指甲和罪孽的蛇,黑白界限明确又最后扔到一旁,蛇嘶嘶发声,想要重新靠近,却发现自己撞在无形的壁上,牢笼将它死死困住。
它嘶吼、翻滚、咆哮,尾巴不断拍打在牢笼的壁上,却无论如何都破不开。
“虽然我净化不了,也消除不了,但我还能困住你呀。”黑磨说话都似乎带上了某种旋律,话语之间言灵枷锁落下,闹出动静的蛇被搅散成一团黑色的气体,安静了下来。
半醒半睡的弥生似乎感应到不对,皱着眉头要醒来,黑磨没有再分多余的注意力给无谓的东西,他抱起少年,哼着不知名的曲子,黑袍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扬起衣袍的波浪。
漆黑的空间里,和过去不同,同样漆黑的衣袍之上,开始有了点点星痕,随着他行走闪动,成为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点。
弥生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又在黑磨怀里。
角度很熟悉,气味很熟悉,模样也很熟悉。
感觉下次可以试试构建这样的场景。
不知道能不能用黑磨吓死个人。
“醒了?”神祇大人将他了下来。
“怎么回事,感觉好重啊,头好重,身体也好重。”
黑磨好笑地听他抱怨,忍不住点点弥生的头:“你力量使用太过了。”
“太乱来了,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语气不重,谈不上责备,还能听出一点无奈和头疼。
弥生眼神乱瞟,不敢对视黑磨,“因为感觉你在附近嘛。”
有时候,他觉得研究中心就像一个个鱼池,黑磨是养鱼的人,偶尔看见那些调皮跳到别的池子里的鱼,就伸手捞一把,将小鱼捞回原来的池子里。
这么考虑的话,自己大概是他最喜欢的那条鱼,所以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一眼。
他把这个比喻告诉黑磨,温柔的神祇大人被逗得没脾气。
他故作无知地问:“那么我最爱的小鱼,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弥生莫名心虚,有种闯祸的感觉。
但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吧,又不是他故意跑错地的。
弥生觉得自己理直气壮,黑磨看他外强中干,“唤醒付丧神的时候,回头就走进去了!”
不是他要推开蓝胡子的门,是蓝胡子换了房间还没锁门!
黑磨倒不是要责怪他。
研究中心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污秽其实也是有智慧的,很低级,和死掉的鱼还会有神经反应类似,属于本能的智慧。
污染的本能、求生的本能,这些它都有。
无声无息夺取生命的污秽居然还会有求生的本能,大概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了。
它意识到了弥生的威胁,就一直在想方设法除掉这个危险,这次“走错门”的意外就是其中之一。
“感觉好像生物一样,话说它们会变成虫子和蛇呢,长条形的。”
“那也算一种本能吧。万物有因果,所有偶然都是结果,污秽也一样。”
弥生似懂非懂。“所以我会来到研究中心也是有因果吗?”
黑磨笑了,“你现在提问倒是很不客气了。”
弥生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不能说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黑磨笑了声,“你已经在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啊,啊?什么时候的事?”
“从你开始唤醒付丧神,祓除污秽开始。”
弥生很快注意到重点:“这意思是,我唤醒付丧神和本丸,作为报酬,你满足我的好奇心?”
“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问题来了,弥生微微眯起双眼,“那你和研究中心是什么关系?”
黑磨故作苦恼,“你猜猜?”
弥生:“……”
“这就是不能说的内容了。”
此路不通,他就立刻问能问的部分。“那研究中心是无偿帮助本丸吗?”
得知他们还欠精灵一大笔贡献点之后,弥生就关注起这方面了。
“当然是本丸还要给研究中心付出代价。”黑磨笑了一声。
“那不如我自己给自己贡献点,还不用经研究中心和本丸那一关呢!”
黑磨打趣道:“所以你把自己和本丸、付丧神们等同起来了吗?”
弥生哑口无言。
“不公平!你不肯告诉我你跟研究中心的关系,反过来套我和本丸的关系!”
黑磨更乐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里?”
弥生不太乐意地回答:“一、一般般,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他欲盖弥彰地比出一个小小的距离。
黑磨故意说:“那你就不用把自己和本丸等同起来了,研究中心付给你报酬,和研究中心向本丸索取报酬,本来就是两件事。”
弥生气闷,然后发现黑磨笑得很开心。
他更不高兴了,“黑磨,坏心眼!”
“对,我就是这么坏心眼。”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弥生:“……”
居然有一天,他输了。
生气三秒。
算了,谁叫对面是黑磨。
“好了,醒过来就赶紧回去吧。”
“这次不用呆在这里吗?”
“我怕你留在这里,你身边的那只猫要哭死了。”
弥生:!!!
他才想起来,他好像前不久才跟萤丸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然后带着闹闹一起进了锻刀室!
呜哇!
弥生匆匆忙忙的跑了一段,又折回来抱了一下黑磨。“谢谢!下次见!”
黑磨用力抱紧了一下他,松开手,扶着他的肩转向,手掌贴着他后背,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用力。“嗯,下次见。”
弥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研究中心付他报酬”和“研究中心向本丸索要报酬”是两件事,那“黑磨付他报酬”和“研究中心付他报酬”呢?
黑磨可以代表研究中心吗?
这座神秘的机构又和这位孤独的神祇有什么关系?
弥生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又“听”到了细细的哭声,转头看见了躺在自己手心的猫布偶,和落在手中的吊坠。
“弥生生!”
他没有第一时间应答,弥生恍惚间好像看到数不清的清晨,每天早上都是同样的声音第一个和他说话。
“早上好,闹闹。”
它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弥生有点苦恼,只能把项链给猫布偶戴好,然后把它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它的背,等它哭顺气了,哭够了,再问话。
“我失去意识多久了?”
“三、三个小时?”
谁家的圣洁会像闹闹这样,弥生想象中那种东西应该更加高大可靠,像烛台切那种类型。
算了,闹闹就很好。
闹闹小声辩解:“锻刀室里又没有钟,我只知道外面天都黑了。萤丸他们还守在门外哦,好像开始下雪了。”
弥生闻言,站起来拉开了锻刀室的门,两口刀守在门口,左边大太刀正抱着刀坐在门口,一层薄薄的积雪落在他身上,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落下,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见弥生就跳起来,银发小正太依旧是一脸笑容的样子。
右边是胁差物吉贞宗,许久不见小王子一身戎装,白金配合的出阵服几乎和雪融为一体,他一脸笑容走到弥生面前,真诚地问道:“我有将幸运带给您吗,主公?”
弥生望着物吉,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
第065章 第 65 章
目前在本丸里, 物吉贞宗是唯一的胁差。
胁差的数量在本丸的刀中本来就数量少,他们比短刀长又被打刀短,防身不及前者方便, 战斗力不如后者强, 夹在中间,可以说及两者之长,也可以说上下够不着。
特别是物吉的长度在30厘米,踩在了短刀和胁差的长度分界线上,相比笑面青江那样的大胁差战力不足,又比药研(25.1厘米)要长一点点, 带在身上有点长, 挂在腰上有点短。
他现在在本丸之中也是如此。
新的主公来了, 新主公看起来是个脾气温柔的主公,有点任性,却很可爱,对刀剑也相当包容, 如果我能将幸运带给他就好了, 他会不会像家康公那样经常带着自己?
后来物吉发现了,他的新主公不太需要幸运,也不需要刀剑。
他机灵地观察弥生的喜好, 然后总是以他最喜欢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论感情他比不过小夜,论可靠比不过萤丸, 知识面也很难朝尊一较高下。
接着弥生一口气带回来信长公的六口刀,做饭好吃的烛台切直接占据了弥生心中的第一, 他经常带在厨房里看烛台切做饭, 引得物吉和其他刀剑都积极向烛台切学习厨艺,可惜他天赋不高, 唯一得到弥生喜欢的是沙拉,主公表示:摆盘很好看。
物吉很高兴,又有点难言的失落。
和其他短刀一起在主公面前凭借外表优势卖萌也是不错的选择啦,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以后本丸会苏醒的刀越来越多,说不定主公会亲自唤醒的全新的刀剑付丧神。
还有巴形。
整个本丸里能够完全属于主公的刀剑男子,没有过去也没有历史的付丧神,完完全全由主公塑造的付丧神。
再,看看我吧。
物吉贞宗由衷希望。
所以萤丸询问这次守锻刀室的时候,他才会第一个站出来响应。
“我有将幸运带给主公吗?”
当物吉仰着脸,小心中又带着虔诚问道的时候,弥生顿了顿。
棘手。
萤丸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可靠的大太刀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关于主公和伙伴那点微妙的情绪转变,他也清楚弥生对本丸归属的回避态度,所以从来没有提出这个问题。
物吉也一样。
只是今天的胁差,显然有不一样的期待。
萤丸准备站出来打圆场了,既不能让主公难做,他也不想让物吉失落。
每口刀对自己和主公的关系理解都不一样,萤丸的理解是君臣,他是臣下,也是弥生和付丧神之间的润滑油。弥生是他认可的君主,他要作为可靠的臣子为他排忧解难,协调和平衡主公和刀剑的关系,也是他关注的地方。
这种饱含期待的隐隐询问,物吉在向弥生寻求一个答案。
萤丸的第一反应是,会受伤的。
但物吉看起来,真的很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老实说,弥生也给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他是从来到本丸之后才算是开始有了稳定的关系,而怎么处理人际、额,刀际关系,又是另一个庞大的课题。
以前的弥生选择放置play。
凭心而论,他是喜欢这群接地气的付丧神。
以前觉得离别既然是必然存在的,就没必要开始一段亲密关系,徒增伤悲,尤其弥生不太擅长处理复杂的情绪问题,如果那一天本丸的付丧神抱着他哭,他会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和闹闹,他和付丧神,都是一样的态度。
这样也比较轻松,他轻松,离别那天到来的时候也轻松。
至于黑磨,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但很快弥生发现了,付丧神和他明显有不一样的想法。
相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付丧神们似乎更考虑现在。
有种错位感。
弥生感觉自己开始畏手畏脚了。
这不太好。
“当然。”弥生抬手摸摸物吉脑袋,金灿灿的头发在雪地的映射下有点刺眼。“谢谢物吉。”
萤丸算是在场里面第一个察觉弥生态度转变,而另一个当时刀胁差得到答案,只会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歪头去看弥生的身后,却没发现三日月殿下跟着出来。
“不用看了,唤醒失败了。”
“诶?”物吉惊讶脸:“诶诶诶?*”
“不是说我把幸运带给您了吗?”
弥生哈哈笑:“不是锻刀这方面的。”
物吉觉得弥生在哄他,但看弥生好像不太沮丧,胁差就放心下来了。“三日月殿还好吗?”
“挺精神的,刀还很锋利,一刀一个弥生不是问题。”
地狱笑话。
萤丸都无奈了:“主公!”付丧神才不会挥刀向主公。
打铁趁热,弥生向萤丸提出了要学刀的请求。
大太刀愣了愣,“这方面知识的话,朝尊会比较熟悉。”
“不只是刀剑知识,还有用刀。”弥生开玩笑说:“总不能我有一堆刀剑付丧神,自己却完全是个门外汉吧。”
萤丸和物吉对了个眼神,沉默下来。
弥生不明所以:“怎么了?”
萤丸硬着头皮开口:“我们不会刀法。”
物吉也心虚地游移视线,补充道:“也不知道人类应该怎么用刀。”
弥生:?
两个说不清楚的家伙拉来了能把话说清楚的家伙,朝尊抬了抬眼镜,忽然想起之前看的书,转而别了别脸颊边的长发,换了个位置,尽量与弥生的视线平齐,一下子从难以接近的专家变成了(自己想象中)和蔼的老师。
“简单来说,就是付丧神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们的拟态是由过去的经历和自己的想法组装而成的方便人类理解的拟态,并非真实的人体,我们和人体所能达到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层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付丧神能做到的动作,主公您会受伤的。”
弥生:“……”
总觉得他的眼神也很明显在说:普通人类能做到的动作,主公您也会受伤的。
“对人来说,刀是人的延伸,但不是人,”他伸直了手臂演示。“从指尖都不能触碰到的地方,延伸到刀尖所指之处,想要把刀用得如臂挥使,需要刀法。”
“但是对刀来说恰恰相反,人才是刀的延伸,本体是这里,”他指了指刀,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这部分只是为了更好的用刀。”
“付丧神不需要刀法,因为我们自己就是刀,我们要学的是怎么避免自己受伤。”
物吉看看弥生,及时出现拆台:“但是毫无效果。”
朝尊沉默地瞪了他一眼,胁差坚定地坐在弥生这边。
“超级多乱来的家伙,打架打上头了就不管不顾。”
您的腹黑王子上线。
专注揭露黑历史一百年,为主公讲述不一样的付丧神。
“很多?”弥生也被八卦吸引过去了。
“超级多,别看朝尊和宗三尼都是文系刀,他们打起架来可狂野了,会爆衫哦!朝尊上次跟和泉守打起来,两口刀打穿了演练室*,长谷部好生气。”
萤丸说:“因为演练室很贵。”
贫穷的弥生立刻感同身受了。
“喂喂,我还在这里呢!”要卖自己的黑历史也让我自己来好吗!
三小只马上坐好,像面对老师的学生一样。
三个只能是国中,不能更大了。
“总之,主公要练刀,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好了。”朝尊拿他们没办法,“刀法不用太在意,”主公还用不着,这句话付丧神高情商地藏在心里。“先把基础用刀的动作学会。”
“最基本的?”
“从握着刀睡觉开始。”
弥生:啊???
第066章 第 66 章
弥生要学习用刀的消息在本丸不亚于一颗核弹, 长着翅膀飞进付丧神的耳朵里,所有付丧神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到了锻刀室了解情况(围观),脸上的表情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南海太郎朝尊没有理会兴致勃勃的同僚们, 他们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打刀像爷爷对孙子一样宽容他们。
他还在和弥生商量计划:“了解自己的刀剑是很重要的事,重量、手感、直曲,还有能够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都必须了然于心,对它的熟悉程度要像对手指的熟悉程度一样。”
弥生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指,他能说他对自己的身体其实也不是很熟悉吗?
“所以从日常随身携带开始。”朝尊余光不经意地掠过趴在弥生肩膀上的布偶, “这个没有捷径, 只能靠日常多接触来了解。”
“好吧。”他算是说服了弥生。
“这算是其一。”朝尊极为有权威地点点头, “其二则是了解主公您能做到的极限,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耐力的限度等等各方面数据, 方便接下来跟进和改进您能用的招式。”
“刚才不是说你们都不会刀法吗?”
朝尊回答:“基本的使用方法还是会的, 我们还有一项优势,就是能直接告诉您被使用的感受,更快更好地应敌。”
打刀看了眼围观的伙伴, 药研、长谷部和宗三若有所思,萤丸从朝尊建议的之后就知道这家伙翘起尾巴打什么算盘, 其他家伙傻乎乎的还没发现华点。
朝尊笑眯眯地拍了一下手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是——”
“——选一口刀。”
“选一口主公您喜欢的刀。”
刀剑付丧神:!!!
太郎太刀:“……”
次郎太刀很懂地拍拍他的肩。
他们这两口大太刀中的大太刀铁定没戏。
论重量, 太郎说不定比弥生还重。
“要打一场吗?胜利者可以成为主公的刀!”不动行光兴奋地建议。
宗三声音还是那么柔软,他睨了一眼朝尊, 无奈道:“打赢的刀没有意义,主公喜欢的刀、能用的刀才是重点。”
“没错,就像宗三说的,重点不在我们,而在主公。”萤丸一锤定音。
付丧神们送弥生回房间休息,然后撇开了主角,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他们决定明天早上就立刻举行试刀大会,让弥生决定谁才是他最喜欢的刀剑!
“啊啊啊,我今天肯定睡不着!”
“我可不会输的!”
“哼,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你!”
“磨刀石在哪里?借我用一下。”
“好狡猾,这是抢步吧!”
“我也要,磨刀石!”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自动出局的大太刀两兄弟走出锻刀室,站在门口看其他刀剑争先恐后找磨刀石。
没酒喝的次郎太刀清醒理智,笑道:“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都被朝尊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等着哥哥回复,太刀太郎天性少言寡语,看在弟弟的份上,还愿意回复他几个单音聊天,一来一回,次郎自己就能聊得很开心,这次次郎等了一会儿,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扭头看兄长,发现太郎太刀的目光还落在锻刀室里。
“兄长大人?”
“主公也夸过我漂亮。”
太郎太刀很多时候不太清醒,唯独这句话记得很清楚。
次郎懵了一下,唇角弯起,姣好的面容中带着英气的爽朗:“或许主公有一天,也能用上兄长您吧。”
太郎回头望了眼弟弟,眼神太复杂,向来擅长解读哥哥心思的次郎居然没看懂。
大太刀也没有解释,他催促弟弟:“明天你要当近侍。”
“明天早上去好了。”他看见朝尊跟着走了,今天晚上他肯定睡在主公房间的走廊里。
他跟朝尊不一样,本体太长,睡走廊有点憋屈。
太郎没说话,但他的眼神一直定定望着弟弟,看得次郎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马上走,立刻走!”
第二天,不参与试刀的次郎跟着弥生出场,站在吃瓜第一排。
付丧神们按照短刀、胁差、打刀、太刀的顺序摆放,刀柄朝外,刀尖对着自己,一眼扫过,付丧神的动作和性格一如了然。忍得住的安安静静-坐着,性急不如不动行光这类的,动来动去,一直在摆弄自己的刀,计较每一点角度和朝向。
还有早就预测过结果的,老神在在。
次郎太郎意外发现自家兄长也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和烛台切、萤丸并排。
佩刀这件事,首先要考虑的是使用者的身体条件,重点要观察身高、展臂宽和力量,使用不适配的刀剑,轻则自伤,重则有性命之忧。
试想当有一天对敌,敌人都攻过来了,刀剑却拔不出来,那要怎么办?
其次要考虑场次,室外战自然是越长越合适,一寸长一寸强,但室内站就恰恰相反,空间狭小、障碍物多,还有光线、视线等各种因素,过长的刀剑不利于施展。
不过室内战影响要素过多,情况复杂,从古至今,室内战最重要的不是刀法也不是人——是运气!
想到这里次郎太刀犹如云雾初开,目光落在紧张握拳的物吉贞宗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其实有预料弥生太刀用不了,毕竟身高力量摆在这里,烛台切大概也很早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模样不怎么紧张。
至于打刀也不是不行,目前本丸三口打刀,长度差不多,重量也差不多,能用其中一口另外两口就大差不差,只是弥生的力量来说,打刀用得累。而且就实际而言,弥生需要用打刀的场合只会在室外,还不如付丧神自己保护主公呢,那需要主公动手!
所以弥生需要的是短刀,以及胁差。
次郎的目光扫过坐在前面的四口刀身上。
三口短刀都差不多,刀长24-26厘米之间,胁差稍微长一点,主要真的就看弥生喜好了。
弥生动作也不含糊,一口刀接着一口刀,非常郑重地拿起来,左手尝试,右手尝试,多个角度摆弄,放下时也非常尊重地横放在付丧神面前,动作轻而巧,完全听不到磕碰的声音。
次郎有点理解弥生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了。
不论如何,他尊重并且爱护着刀剑,从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就能感受到他真的将他们当成独立的个体和同伴对待。
从短刀试用到打刀,然后是太刀们。
烛台切光忠有些惊讶,独眼付丧神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弥生笑道:“不给看吗?”
“当然不。”太刀双手奉上本体。
烛台切67厘米有余,需要其他付丧神让开位置才方便弥生拔刀了。
太刀还能拔-出来,一米多的萤丸就有点技术难度了,他们室内转至室外,一众付丧神恨不得主动上前替他拔刀,生怕弥生拔个刀能把手掌给割伤了。
还真不是个笑话。
初学者基本难逃这一劫,即便是熟练之后,他们拔刀收刀通常会慢一点,不只是因为帅,还因为太容易受伤,扒拉一下能把整个手掌割穿,有过小孩子偷拿刀玩,手指都切下来的前例,由不得刀剑们不担心。
好在弥生还是很慎重的。
他没有拿自己的手开玩笑。
不过萤丸的重量对他来说还有点负担,弥生得双手才能握得住,至于挥刀之类的就不勉强了。
次郎太郎以为到此结束,但弥生还去挑战了一下太郎太刀。
“不愧是最长的大太刀。”太郎太刀拿起来就和萤丸有截然不同的重量感。
光靠弥生是举不起来了,太郎主动托住刀身,方便弥生举着掂量一下。
实际感受之后,才知道为什么太郎会被冠上“神明的刀剑”称号,就这个长度,就这个重量,重新再看,真的很有冲击力。
不属于俗世的大太刀目光望向他的主公,少年人的脸上是对刀的惊叹和赞美,让他微微勾起唇角,向来无表情的他此刻都显得柔和不少。
试完太郎之后,弥生的目光看向次郎。
一向性格开朗到有些大大咧咧的次郎太刀这次有些拘束,他慌张取出自己的本体,一米六几的大太刀,仅仅比弥生矮那么一点。
其他付丧神的眼眸都流露出笑意,不过他们很善良的没有笑出声,担心次郎恼羞成怒。
喝酒的次郎怎么调侃都无所谓,清醒的次郎就算了。
没有酒,嗜酒如命的他已经憋了好久。
原本樋中掉光的红漆被重新补上,刀身倒和哥哥有点像了,刀身上有漂亮的互木乱和丁子刃纹,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虽然花魁装的付丧神弥生还不太能接受,但刀的漂亮之处他确实感受到了。
两米的刀弥生挥不动,一米六的刀,弥生自然也挥不动。依旧是次郎托着刀背让弥生掂量一下,像哄小孩子玩似的,可付丧神和弥生都满意得很。
刚刚还保持看热闹乐子人状态的次郎,现在已经忍不住笑得像朵盛开的樱花灿烂。
一开始的建议者朝尊看了眼萤丸,他们本丸的大家长表情非常满意,再看其他付丧神,不管弥生最后选了谁,他们大概也满意了。
第067章 第 67 章
要管理一个本丸不是简单的事, 即便是剔除了以前时之政-府的办公人员,只剩下刀剑付丧神,彼此都有磕碰的时候, 如果主公心有偏差, 不能对所有付丧神做到一视同仁,稍有不慎也很容易衍生出各种问题。
能化作付丧神的刀剑各有各光辉历史和骄傲,当他们属于同一个主公时,别苗头是肯定的。
谁都想当主公“第一”的那口刀。
朝尊很清楚其中关键,好在大家长萤丸脑子清醒,主公弥生处事公平, 除了对烛台切格外青睐, 对其他刀剑一视同仁, 不少摩擦消失于无形。
他不是抱怨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南海太郎朝尊,刀剑研究的专家,炸厨房十级高手, 认真表示。
关于炸厨房这件事, 他不认为是他理解有问题,只是操作失误,毕竟触手能收回去没多久, 左手活动还不太习惯而已。
物吉还能做出来一盘沙拉,朝尊是沙拉都端不出来。
被握刀的感觉对付丧神有很直接的正面鼓励作用, 一群家伙像狗狗似的围着弥生汪汪呜呜,弥生站在中间摸一下这个头, 也摸一下那个头, 安抚工作相当熟练。
萤丸看着想笑。
不过主公这高端安抚水平是从哪里练的?
他走到了朝尊身边,眼神表现得十分惊奇, 上下扫视朝尊,刮目相看地惊叹道:“你居然有一天也会做这样事!”不损人也不利己。
朝尊没好气:“你这话真是……”他哼了哼,“我也不能说没有好处,毕竟主公也握住了我。”
被主公握在手里对刀剑付丧神来说,是樱花树下一见钟情的怦然动心,难以言喻的绝妙体验。
没有刀剑可以拒绝,没有。
没看着那出尘脱世的太郎都没拒绝吗?
别看他那副样子,他可比次郎要机灵多了,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朝尊想干什么。
选刀是最终目的,其次是让主公感受刀剑,实际拿在手里和陈列在前还是有体感上完全不同的感受,然后是熟悉和交流。
曾经被握住的刀剑和没有相关体验的刀剑,对主公的感受也是两种完全是两种区别。
付丧神以外的人很难理解就是了。
“主公和本丸,和我们的联系还不够。”朝尊不争一朝一夕,只是因为还没到那时候。
万一弥生走了,现在争什么都没用。
打刀先后顺序分得清。
和以前不同,他们和弥生之间实际上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感情基础也不够深,唯一的牵绊就是研究中心指派的饲养员和饲养对象这个关系,单薄跟下雨留下的水洼一样,太阳出来马上就蒸发掉了。
他们能打的牌,南海太郎朝尊一张张数过,最有力的,还是感情牌。
之前弥生不接招,他没办法,现在对方有改变态度的意思,那朝尊自然得加量又加码。
“主公后来有说三日月殿下是怎么回事吗?”
三日月刀身上的污秽尽数祓除了,锈迹也清理干净,但付丧神却没有苏醒,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奇怪的信号。
“主公没有细说,不过应该是三日月自己的意思。”
朝尊对那位爷爷真的是一万个服气。
他之前怎么努力都不知道的事,这位前辈不用苏醒就办到了。
不服不行。
“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萤丸也没好气:“你看我像知道的样子吗?我看你像驴子。”
朝尊笑起来,完全没在意,转而问道:“那你猜主公会选谁呢?”
“四口刀,怎么也会选其中一口的。”
“没有偏向吗?”
萤总瞪了眼打刀,朝尊连连摆手表示投降。“只是猜一下而已,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四口刀,小夜、物吉、药研、不动行光,谁都有可能。
其他刀剑也意识到这个,善意地让出位置,让四口刀在最里层围着弥生。不动行光跃跃欲试,药研沉稳但不内敛,反而是弥生更熟悉的小夜和物吉不太寻常,小夜抿紧嘴唇看起来很不安,向来幸运的小王子也神色不自然,似乎不太自信。
看来小夜左文字还牢牢记得他划伤弥生的事情。
而物吉嘛……
“我猜的话,是物吉吧。”朝尊也看着他们。
“怎么说?”
对弥生来说,选刀最重要的不外乎几点,刀的重量、长度、曲度,其他更细枝末节的现在本丸也兼顾不了,弥生对刀剑的审美还没有培养起来呢。
如果感觉差不多的话,他们的主公大概会选最长的那一口刀,因为他是个务实的人。
不仅攻击范围要大一点,而且习惯了更重更长的刀之后使用短刀也会更得心应手,也能更快适应更大的胁差和打刀。
朝尊笑眯眯地说:“因为幸运吧。”
萤丸想了想,没反驳他。
他心里的答案和朝尊一样,只是理由不太相同。
果然,弥生没有吊胃口的意思,很快他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我想尝试一下用物吉。”
幸运鹅物吉贞宗只是傻在原地。
胁差心里有过期待,但真的期待成真的时候,反而觉得很不真实。他重复问了一遍:“我、我吗?”
“对啊。”弥生看物吉,小王子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物吉发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像卡住了喉咙的小鹅,其他付丧神发出善意的笑声,几个长得高大的付丧神趁机揉物吉的头发,把人家可爱小王子的脑袋揉成鸡窝头,金色的短发左支右棱。
其他落选的短刀也态度友好地恭喜胁差。
“嘛,大家也不用灰心的。”朝尊说:“主公后面练习的时候,肯定还要麻烦各位。”
木刀要用,真刀,也要用。
一步一步进阶。
他这么一说,心里难免失落的其他刀剑也高兴起来。
反倒是压切长谷部眼神闪烁。
朝尊这家伙,以前会那么在意主公吗?几乎都站在弥生的立场上安排了。
他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以前了。
不知道是污染侵蚀连记忆都模糊,还是时间过去了太久太久,所以忘了,现在压切长谷部重新回想过去的同伴,只剩下模糊的概念,如同湖面上的倒影,若隐若现的虚幻感。
但很肯定的是,朝尊绝对不是这种性格的付丧神。
是现在变了?还是原来就变了?
是因为主公吗?
他眼神越过众人望向打刀,朝尊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与他对视,眼底浮现出清晰的意义不明的笑意。
压切长谷部:“……”
果然和这家伙合不来。
两口刀常年作为主公的左臂右膀,理论上应该比其他刀剑更加亲近,实际上却相互不对头。
理由也很好理解,长谷部在意主公的命令,而朝尊更在意刀剑。
两边可不是能一直和谐友好相处的。
第068章 第 68 章
晚上, 次郎太刀照例建议开宴会。
次郎自从苏醒之后几乎每个晚上都找借口开宴会,刚开始弥生以为是个刀爱好,后来发现是所有的付丧神都喜欢聚会。
就算现在本丸没有聚会的酒, 没有食物, 聚会上只能放上精灵不喜欢的“廉价”饮料,他们也乐此不疲。
——精灵的食物也被烛台切和萤丸精打细算地管理起来,付丧神们都很默契地不再进食。
萤丸对此的解释是:“因为大家已经很久没热闹起来了。”
弥生表示:累了,困了,告辞!
在本丸呆得越久,就越觉得付丧神们像狗狗, 怕寂寞好动爱起哄, 每天晚上狗狗聚会……但弥生是个猫党来着的。
我爱猫, 我是猫,让我一个人呆着,谢谢。
然而弥生拒绝出席,一群付丧神那狗耳朵就撇下来, 飞机耳了。
弥生:“……”
再这样下去, 我就要变成社恐了。
社交浓度含量过高。
摸狗头都累了。
他像每一个遛狗遛出心理阴影的主人,坚决抵抗狗、付丧神的眼波攻击,带着物吉和次郎回房间休息。
距离交流月还有一个半月, 时间越近越有不良预感,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
果然还是得把三日月叫出来撑场。
然后要和萤丸商量好出席的其他刀选。
安娜暗示他要跟精灵联系, 最好能蹭精灵的队伍出发。
说起来……精灵给弥生的感觉好像大猫,豹子、老虎之类的。
强大、神秘、安静, 能偶尔看到猫猫祟祟的影子, 但他们给弥生送饭送那么久了,每次都是固定时间固定地点不见精灵本灵。
不过这也只是弥生的目前的个人感觉而已。
不指望能见到精灵女王, 但有可能找个能管事的了解一下情况吗?
最好能打听到童磨。
虽然弥生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听到这个名字,但当知道正面相遇已经避无可避的时候,还得老老实实面对现实。
力量控制练习还要继续,刀也要在这之前练起来。
还有……果然还是优先整理出田地吧,能不能吃和有没有吃的是两回事。
盘算了一下最近的任务,弥生就累了。
过去悠闲快乐的生活好像一去不复返了是怎么回事?
说好只是饲养员呢。
弥生把物吉放在枕头边,抱着猫布偶,沉沉睡过去。
选好的刀,首先是熟悉刀,所以弥生身边除了近侍,还多了物吉跟在身边,胁差更加是不离身,慎重地带在身上。
就是有点麻烦。
弥生把刀别在腰侧,一早上多轮实验他从哪里方便拔刀才确定的位置,然而身上带了个那么大的异物还是不方便。
坐下容易硌到屁屁,走动容易撞到手,而且胁差会一直跟他身体有碰撞。
他也尝试过像萤丸他们建议那样放在胸前,只能说感觉更奇怪了。
“刚开始都这样的,主公。”长谷部替他整理胁差的位置。
今天换成了压切长谷部当近侍,也是弥生不习惯的点。
这家伙一早上就敲门,想帮他穿衣服。
出门的时候,长谷部也很自然蹲在他身前,拿起鞋子放到合适他伸脚进去的角度。
他们从房间都在本丸,长谷部一路上都在高度警戒。
弥生:“……”
他要被打刀搞得有点反应过敏了。
幸好物吉也在,他悄悄和弥生咬耳朵:“长谷部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什么意思?”
“太想在主公面前表现啦。”同伴表现得太长,物吉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替他说几句话。“像不像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弥生稍微想象了一下,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太好了!
物吉心里也给自己加分。
弥生和长谷部之间有点死循环,他越关注主公,主公越想跑,主公越跑他越追得紧,于是人跑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弥生愿意打开门尝试一下,长谷部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了。
明明之前是那么精明的付丧神,怎么一到弥生身边就自动套上降智光环。
真是拿他没办法。
物吉给长谷部的近侍表现打分不及格。
上午是练刀的时间,首先理论方面。
长谷部跪坐一旁听物吉教弥生用刀的方法。
“短刀和胁差的用法是类似的,因为刀剑薄,更多用于突刺,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的锋利度和抗冲击度主要看镐和地,镐是抗冲击最好的位置,地则是更为锋利的部分。”
物吉在征求长谷部的意见之后,取过打刀给弥生更直观对比。
“还有您看先切这里,这里这个位置长谷部他们一般都有明显的横手,区别切先和刃,短刀通常是一体的,也更薄更尖,追求轻量化和杀伤力,远比其他刀剑锋利,便于更好破开障碍物。”物吉板正地在弥生面前演示。“所以我们瞄准的通常都是几个关键部位,力求一击必杀,比如脖子、腹部和心脏。”
“不过主公您臂力不够,心脏前的胸骨恐怕很难破开,优先还是考虑脖子和腹部,两边各有优缺,脖子目标小,能不能一击致命要看运气,腹部好瞄准,但敌人有可能穿铠甲,柔软的腹部是第一保护位。”
物吉以前给弥生的感觉,就是个闪亮的小王子形象,有点小心思,有点小腹黑,总得来说还是可爱开朗的类型。
然而讲解中的物吉颠覆了弥生的想象,明明说话的神情、声音都没有什么变化,弥生却从中听见胁差破空而来的声音,银白之光闪过,宛如破开黑暗的流星,在反应过来之前,鲜血凝结的鲜花已先一步绚丽绽放,又转眼枯萎凋零,为他的眉眼增添点点艳丽痕迹。
即便如此,胁差依旧是笑着的。
“有一个点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和打刀不同,我们更薄就意味着更容易断,所以能够格挡的范围只有这里。”物吉比划了胁差的镐,“位置很小,考验使用者的眼力、经验、臂力,所以目前来说,主公能躲避的时候最好不要格挡。”
短刀和胁差为了做到范围内最高的便携性和最大的攻击性,能妥协的地方全都妥协了。
物吉坚定地说:“可以逃的时候不要回头,必要的时候将我舍弃也没关系。”
长谷部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物吉会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但是他们主公恐怕……
弥生:“……”
【“如果那一天到来的话,不要回头,离开这里吧!弥生的话肯定能做到的。”】
然后真的到阿尔玛失控暴走那天,亚洲分部的守护神芙出现在弥生面前,外表娇小可爱的守护神抱着弥生走秘密求生通道,“走吧,小鬼。”
“你不用去救他们吗?”
“放弃救援是研究所所有人的意志,他们接受所有结果。*”弥生抬头也看不见守护神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绷紧的声音:“我只能救援其他不知情人员。”
弥生提出建议:“那我去拉起紧急求生的能源闸,芙你去把张莫他们救出来吧。”
守护神是无法接触分部操作台和重要通道的封印的,所以在弥生的坚持下,最后芙放下了他,和他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离开这里。”守护神给他可以自由离开的令符。“拜托你了。”
埃德加说那话是时候是什么表情,芙和他分开时又是什么表情,弥生已经记不清了。
但过去的他们和今天物吉,高度重叠到了一起。
“我知道了。”弥生感受到了胁差的决心,也以同样地坚定回应。
这回轮到长谷部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外表纤细柔弱的弥生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需要付丧神极度保护和爱护的样子。
倒不如说还有点反过来。
他们的主公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所以主公,你现在需要学习的只有两件事。”
在教学这件事上,物吉是认真的。
“第一是学会突刺,用尽最大的力气,找到最合适的角度,顺畅发力。”
“接着是使用我,刺入敌人的身体也好,破开障碍也好,请尽情地使用我!”
然后,物吉和长谷部在弥生面前化身为魔鬼,一遍遍模拟,一遍遍指导弥生使用自己的身体。
他第一次觉得:我对自己真的一无所知。
说好付丧神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一样呢!为什么你们会那么清楚人体的运动极限,肌肉的发力状态?
走路的时候,弥生花了两秒的时间才想起来哪只是左脚哪只是右脚。
他已经有种左右不分的感觉了。
双脚站稳,腰部发力,肩膀带动手臂,手腕伸直,笔直朝前——
比搬砖还累。
放我去搬砖吧。
烛台切中午见到弥生的时候,他家小主公宛如一条没有希望的咸鱼。
“吃饭咯,主公。”
弥生眼神这才缓缓移过来,又慢慢闭上。“我不饿。”
物吉在旁边道歉。
烛台切哈哈笑,他还挺熟悉这种情况的,运动过度后感觉不到饥饿,还会有恶心干呕的情况。
这还是弥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逃命的时候都没有。
太难了。
活着好艰难。
“不好!主公的灵魂是不是要飘走了!”
再见了各位,今晚我就要去远航。
第069章 第 69 章
因为区区(重读)一个交流月, 弥生的生活就开始水深火热起来,白天练体,晚上练神, 有空还在虚拟练琴。
对, 虚拟练琴。
也不是弥生想练小提琴,他对这个东西目前心情复杂,练是不可能主动练的,只是偶尔,没有注意的时候,会有曲子从他嗓子里哼出来, 手指会下意识活动起来。
有一次物吉问他哼的是什么, 很好听时, 弥生才意识到这件事。
只有闹闹觉得很正常。
猫猫盘在弥生的头顶,尾巴落在脑后,轻轻甩动。“以前你每天都会练琴,没有当驱魔师的时候你就打算成为小提琴演奏家, 后来出任务的时候也经常在街头演奏。”
“这样啊。”
猫猫伸出爪子拍拍他的头, “但是现在的弥生也很好。”
它不在乎弥生还拉不拉小提琴,用不用圣洁,只是单纯地想跟在他身边。
少年也摸摸猫咪, 算是回应猫猫的安慰。
又是一日黑磨梦境。
这次和以往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不同,弥生第一次感觉到黑磨的梦境就像一个岛屿。
外面是奔流不息的海洋, 漆黑平静的假象很容易让人误以为真,但仔细看就能窥见在黑暗中漫游的凶兽, 血光若隐若现, 踏入便死无葬身之地,彻底消失在黑色的水流中。
厚实的结界阻隔了一切, 任由外面波涛汹涌,黑磨的梦境永远静谧。
往下看,弥生看见了数个光点,也许是谁的梦境。
今天的梦境主题是森林。
巨大的树木高耸入云,舒展的树叶遮天蔽日,抬头也只能看到零星的光斑,根本望不到天空。
居住在精灵森林边缘的弥生知道,这里太安静了。
鸟叫虫鸣,什么都没有。
弥生走进黑磨的梦境,他感觉梦境的主人在这边。
他有点好奇今天黑磨居然没有来接他,之前几乎每次他都落在了黑磨身边。
泥是软的。
湿润柔软,混杂着枯萎的树叶,有点像踩在雪地里的感觉。
他埋头一步步走,专注地观察地面,泥土之下,仿佛能瞧见梦境的力量的走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磨站在他了身边,提醒道:“抬头。”
弥生抬头,引入眼帘的是一条金色蜿蜒的长河。从远处流入这森林的梦境,不断有金色的光点融入其中,弯弯曲曲缓慢又生生不息,带给弥生不可名状的震撼。
森林、梦境、黑暗……所有的一切统统从他的视网膜中褪去,过去残留在他体内的呓语在这一刻尽数消除,弥生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松了起来,好像灵魂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一起投入到这条盛宴的长河之中。
“镇定。”
黑磨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晨钟暮鼓*敲在耳边,蓦然清醒。
一眼万年。
他伸手抓住了黑磨的手,温热而虚假的感觉,让弥生飘飘然的心落回原地,继续在他的胸腔里跳动。他过了很久才开口:“……这是什么?”
“虫组成的光脉,我过去的记忆。”黑磨说,“觉得你会喜欢的,就取出来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有点太好了。
这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如果不是黑磨最近在不断回忆自己看过的景色,都不会想起来曾经他还见过这个。
“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星球的力量,只有生命力旺盛的世界才会出现。”
“虫是什么?跟普通的虫子好像不一样。”
弥生刚才好像被蛊惑了似的,此时定睛再看,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河流,而是各种各样没见过的虫汇聚而成的光脉,普通有如蜈蚣爬行,奇异有金色水母浮游,还有更多难以描述,宛如小孩子简笔画的梦幻东西。
“用我们的话来形容,就是最初级的生命形态吧,比细胞还要原始的生命状态,介乎于虚实之间,象征世界生命的存在。”
“有点难理解。”弥生的目光依旧离不开光脉,“是人死了之后会分解成虫,重回光脉那种吗?”
黑磨哭笑不得,“你说的是冥河地府之类才有的作用吧?”
“虫也不转生成人类吗?”
“不会。它们不会转生,也不会变成人类。”
弥生愣了愣,忽然说:“我刚才是不是说了很自大狂妄的话?”
人类会觉得人类最高级,正如虫大概也会觉得虫最好。
擅自把自己代入了“最高级的动物”位置,理所当然考虑“低级动物也会想变成我”,也太自大狂妄了。
黑磨笑了起来。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弥生都能让他快乐起来。
“明明做人也没什么好的。”人类的陋习一大堆,数都数不清。“当虫好像也不错。”
“弥生不希望再转生成人类了吗?”
弥生:“我现在,已经算是转生成人类了吧?”
神祇说:“你在烦恼。”
“又来了,黑磨的诱导性话术。”弥生鼓了鼓脸颊。
“因为为你解决困扰是我的荣幸。”
这大概是黑磨的特异功能,在弥生眼里,比什么神不神的还厉害。
单拎出来都务必羞耻的话,黑磨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真诚自然到无从质疑。
这也算是甜言蜜语的一种?
因为他直接问了,弥生就没办法回避了。
“死过一次的生命算是崭新的生命了吗?”
黑磨:“这要取决于你是怎么判断死亡。”
“才不要这种理性思考,我只是问你的直觉,第一判断。”
“不算。”黑磨看到弥生表情不满地样子,温柔的声线抛出另一个问题:“弥生知道对神明的死亡吗?”
弥生侧脸望向他,“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种话题不论放在哪里都算是绝密话题吧?
“换代。”不过黑磨才不管什么神明秘密,保密要求也不会管到他头上,神明大人乐意将一切都与弥生分享。“毁灭旧的躯体、更换所有记忆,重新从幼童长大。”
怎么听起来,和人造人有那么一点点像。
“神明大部分是从人类愿望之花里结出来的果,所以就算现有的躯体被消灭了,很快新的果实就会长出来。而同一朵花、同一棵树上的果实总是相似的,他们会继承相同的神社、能力、愿望和神器,这就是神明的死亡。”
“那么弥生觉得,这是崭新的生命了吗?”
弥生一时无言。
死了,又好像没死。
“神明也会有真正消失的时候吗?不再换代,没有新生。”
黑磨笑起来,弥生总是能抓到关键点。
“有的,天底下再也没有同一类愿望的时候。”
这也是神明的“兼职”越来越多的原因,职能越多,根基越是稳固,即便换代也能从新诞生于这个世界上。
“不过也有另一类神,不是顺从人类愿望诞生,而是从人类中诞生,比如疾病。”
除非人类灭绝,否则永生不死。
然而之前也说过,人类是世界舞台的主角,主角死了,这个舞台上的戏剧也差不多完蛋了。
“那我呢?”弥生轻声问道。
黑米没有回答他,眼神柔软而温和。
“上一次被入侵之后,我感觉自己开始被‘过去’侵蚀,会哼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还自动学会了小提琴,”弥生顿了顿,补充道:“脑子会拉,乐谱清晰地仿佛印在里面,手指要怎么动,用什么力道,按什么地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身体还跟不上。”
闹闹说,那需要长年累月练习,锻炼指力和臂力才能拉好小提琴。
能作为一门单独的艺术,器乐当然不是绝世神功,灌入功力就修炼大成。
“我原本以为死去那个人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把自己看成了两个个体,从移植前和移植后,清晰的两边,然而现在泾渭分明的界限模糊了,弥生有种另类被侵蚀感。
都怪污秽。
弥生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
“自我”是区分自己和外界很重要的概念,像一道屏障,概念上的锚点,从此出发理解外面的世界,而现在,弥生感觉自己的锚点被撬动了。
弥生在很认真地苦恼这件事,结果听完的黑磨笑出声。“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个问题一直存在。”
黑磨愉快地看着小家伙瞪大双眼,注意力完全由光脉转移到他身上。
他比较喜欢这样。
“你曾经灵魂出窍过好几次,有意无意的。”前前后后,黑磨逮住这小家伙乱跑好几次了。“原因很多,但归根结底是你的‘锚点’本来就不稳固。”
濒死的体验镌刻在灵魂之中,弥生无意识都会朝着死亡那边靠拢,锁住灵魂的容器都不太匹配,一不小心他就自己溜出去,跟猫猫似的,老是喜欢溜出门。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留恋,对自己,对原来的世界,对研究中心。
所以潜意识里会倾向彼岸,所以会来到研究中心,所以会在这个陌生危险的地方到处跑。
神祇的眼睛看到从遥远过去连接到现在的因果关系。
过去每一个重大转折点,都造就了今日的困惑。
“我说过吧,坦率地直面自己。”
弥生:“……”
“不要说得好像很简单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不爽,弥生气得锤几下黑磨,“我有坦率的!”
“当然不简单。”黑磨接住弥生的猫猫拳笑起来,“意识到这点就很好了。”
“你在哄小孩吗?”
“我在哄你。”黑磨超正经回答。
好的,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
只能自己解决。
弥生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该怎么称呼,他问黑磨,神祇大人微笑地说:“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行。
“你是独一无二的。”
他觉得黑磨吃那么甜不是没有用的,看这话说的,听不懂又没法继续问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黑磨左一句“你是特别的”,右一句“你非常重要”,迷魂汤加量不加价地给弥生灌,灌得他已经习惯了。
就当做黑磨的口头禅吧.
“我快不行了。”
常态化军训之下,弥生表情逐渐安详。
因为担心操练过度会生病,物吉和长谷部自认为已经给弥生放水放到泄洪了,训练也是训一休一,弥生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确实有所增长,还顺利认识了人体肌肉群,但训练成果依旧让刀忧心忡忡。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长谷部过度保护的老妈子款滤镜放下,换上了忠臣忧虑款。
“下盘不稳是个问题。”长谷部天天跟物吉商量教案。
物吉挠挠头。
他们精心喂养弥生那么久,烛台切天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结果主公硬是一点肉都没长,也是让人无奈。
好在不是完全没收获。
“主公大人对自己的把控力增强了很多,必要时候我相信他没问题的!我也会努力将幸运带给主公!”
长谷部预想到那一刻已经开始乌云盖顶了,“果然还是因为我们太弱小了!”
本丸现在算上鹤丸也就十二口刀。
区区十二口刀!
在他们的不远处,还有两个隐藏起来的男精灵,远远感知他们。精灵一个黑发一个绿发,是黑夜和树叶的颜色,他们行动敏捷,动作轻盈,在森林之中穿行,宛如鸟雀穿过树冠,此时躲在树上观察本丸,和森林浑然一体,长谷部和物吉根本没有发现他们。
这是负责给本丸送餐的精灵。
森林是精灵的主场,尤其是精灵森林这种由精灵自己栽种、培养起来的地方,森林会主动掩盖精灵的气息,不善此道的付丧神根本发现不了。
直至今日,只有那个蓝色头发的矮个子付丧神隐约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但精灵们不用视线注视他们,付丧神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黑发精灵对同伴打手势:“有付丧神,要过去打招呼吗?”
另一个精灵犹豫了一下,比划道:“要不,你去?”
从身形上来说更强壮的黑发精灵重重比划:“你才是队长!”
绿发精灵瑟缩了一下,表情闪过挣扎。
类似的推脱他们每天都要比划一次,谁都不想靠近本丸。
付丧神身上的气味好难闻,金属、污秽、铁锈还有血的味道,没一样是精灵喜欢的,气息一点都不平和,模样也不好看,精灵不想靠近他。
会变臭的。
回家老婆会把他赶出门的。
黑发精灵拿他家队长没办法,这家伙爱美、胆小、怕事、倒霉,偏偏自己就是打不过他。
要不是队长猜拳输了,也不会是他们来送饭。
就这,队长居然还有老婆!
黑发精灵咬牙打手势:“期限、期限!”
队长缩了缩脑袋。
和本丸接触,是女王下达的命令,其他精灵都不愿意,最后任务就落到了送饭的两个精灵头上,而怂包队长已经拖了小十天,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呜。”绿发精灵呜咽出生,落泪的样子我见犹怜。
他的手下:“……”
第070章 第 70 章
物吉和长谷部还在商量的时候, 胁差忽然听见临近的精灵领地传来不寻常的声音,扭头的同时胁差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本体已经放在了弥生那里。
长谷部拔-出打刀, 刀尖指向不请自来者。
一个绿色的精灵从树上落下, 掉落的姿势很不自然,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却能凭借驱赶核心扭转躯体,宛如落地的猫,无声站在了雪地中。
借着月光,物吉才看清楚了精灵的模样。修长的身材,身穿方便活动的皮甲, 腰上别着一柄长剑, 但看起来依旧动作迅捷, 光是看他落地的动作就知道不简单。
精灵及腰的深绿长发被束在脑后,仅有几缕落在脸颊边,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月光下呈现玉石般的润泽,衬出深绿近黑的眉眼, 五官精致如自然女神精雕细琢的精品, 蹙起的眉头都是美的忧愁。
绿发精灵的背后很快又跳下来另一个黑发精灵,整体深一个色号的精灵是另一种精致好看,不同的事他背上背着箭筒和弓, 腰上的武器是短剑。只见精灵默默站在先出现的精灵背后,像影子落在树下。
绿发精灵的声音宛如风吹过的树冠, 带着某种来自森林的音律,他朝物吉他们开口道:“我是来自精灵森林的哈维, 这是我的手下海登, 我们代表精灵一族在此求见贵地的饲养员。”
物吉:“……”
长谷部:“……”
他们看看已经走到天空另一侧的月亮,又看看精灵。
站在哈维身后的海登:“……”
他刚刚逼了逼哈维, 结果这家伙居然踩错地方掉了下来。
一个精灵居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哈!
五岁的精灵崽子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队长掉下来了,作为他的手下,海登也不能作壁上观,只能丢脸地跟着下来。
他原本的意思是和这两个付丧神先打个招呼,好明天拜访,结果哈维开口……有种无形暴露的窒息。
更令人窒息的是,哈维是上一届精灵武斗的冠军。
海登有种还没说话就已经低对面一头的失败感。
这种场面之中,还是长谷部先出来说话,“非常感谢您的邀约,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们的主公目前已经在寝室休息,如果可的话,请您明天日落前再来,与我们主公共进晚餐。”
哈维右手抚上左胸,姿态优雅翩翩,微微颔首,“非常感谢你的邀请,那么我们明日再见。”
海登也在他的身后致意,为自家队长捏一把汗。
虽然队长是个笨蛋,但好像没有暴露在隔壁。
两个精灵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等森林重回寂静,物吉小声对长谷部说:“那个哈维……”
之前物吉是最不满精灵的刀,自从精灵将他们围过之后,他对精灵就差到了极点。
然后今日真的见到了精灵,又觉得和他想象中的精灵有点差距。
“不要失礼了,物吉。”长谷部看到了精灵举止,一举一动自带自然种族的优雅特效,让长谷部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这群长腿家伙,似乎会是主公喜欢的类型!
他带着胁差快速赶回弥生的小屋前,今天还是他们两守夜,只是因为有话要商量才走远了一点,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两个精灵。“他很强。”
光是从动作和衣物之间露出了肌肉看,就知道他很强。
哈维是用剑高手,海登也是隐匿气息的一把好手,站在付丧神面前,两口刀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声响。
危险。
长谷部在心里调整对精灵的武力值评估。
而且出现在距离主公小屋那么近的地方!
危险+1+1+1+1+1……
“那个黑毛的,本丸大概能比得上小夜的敏捷和隐匿。”然而小夜左文字已经是本丸在这两方面最厉害的短刀了。
“去找萤丸,光是我们守夜还不够。”长谷部嘱咐物吉,自己守在了弥生房间的走廊里。
小王子立刻跑向宿舍。
果然得赶紧把主公的房间迁回来才行。
两个精灵的出现,点燃了付丧神的武力不足恐惧。
这个时间没睡的,还有同样陷入武力不足恐惧症的还有萤丸。
三日月殿下没有苏醒,大太刀望着那五个名额快要少年秃头了。
五口刀,组个出阵队伍都不够!
弥生之前尝试过安慰他,后来发现根本就没有用,只要本丸一天刀口不旺,萤丸一天都好不了。
这地儿有精灵,有龙,有鬼,还有神!
萤丸怕是好不了。
再听今天的消息,大太刀整口刀都不好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萤丸语气好不起来,“这个点上门?找茬吗?”
胁差不得不给大家长消气,“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也约好了明天晚上再来,我判断的话……是意外吧。”
“意外?”
“猫咪失足掉下树之类的……意外。”物吉对精灵印象不好,却没有趁机抹黑对方。
物吉不知道两个精灵直接发生了什么,但应该不是有预谋的。
萤丸眉头紧锁,没有把物吉的话放在心上。
武力值不足,他看谁都像是敌人。
但心急如焚,也不能吵醒主公。
萤丸叫上宗三左文字和药研藤四郎,四口刀守在弥生的小屋四方。
第二天弥生醒来的时候,昨天来的三口到已经离开,剩下物吉和长谷部守着弥生。
正常来说弥生肯定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事,架不住有一个间谍猫猫听完了全程。
“居然还有这种事……”
比起在低级区时,闹闹现在格外淡定。“昨天是精灵第一次往这边靠,之前他们都离得远远的。弥生生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应该是因为安娜吧。”弥生给人力资源部的小姐姐点了个赞,精灵主动找上门,而不用他去找精灵实在太好了,弥生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说要进精灵森林的时候,萤丸会是什么表情。
总之觉得很可怕。
这艰难的一步,就由精灵踏出来好了。
“两个精灵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闹闹趴在弥生肩上抖抖耳朵,“我听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吵架了。”
“一个说‘笨蛋,笨蛋队长!’,另一个回嘴都不会,噫噫呜呜地跑掉的。”
弥生:“……”
难以想象。
精灵滤镜碎一地。
“你这么说,我就很期待晚上了。”
然而第一个艰巨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晚上,在哪里招待精灵比较好?
物吉看向长谷部。
打刀一时僵硬。
他忘记现在的本丸不是过去的本丸了,现在的本丸根本没有找到的地方!
请问现在临时加盖一个房间,晚上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