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说了一句的赵桂枝只好撇了撇嘴，收了话头。
待转头见抽屉里放着的卷烟整整齐齐的，自己儿子今儿竟然真的一根烟都没拿，赵桂枝有些意外。
难不成这臭小子真长记性了？
以前说了他八百次，在厂子里不要抽烟，不要抽烟，都不听的。
不过不抽烟总是好事儿，最好戒了，赵桂枝关了抽屉，心情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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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绍远这会儿已经出了门，他熟门熟路地往楼梯那边走，一路上遇到人都嘴甜地喊人，“王婶儿，这是出门遛弯都回来啦？可真早，精神头真好。”
“张大哥也去上班啊？往常都没遇到过你，原来你出门这么早啊。”
陆绍远本来就长得好，个子又高，腿长胳膊长的，再加上笑着和人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让人看着就心情好。
哪怕明知道陆绍远是个不上进，不靠谱的人，也没法让人冷脸相对，更何况还是邻里邻居的。
王婶儿也笑着道，“嗐，年纪大了，觉少，不像你们年轻人，咋睡都睡不够。”
她瞅了眼陆绍远，陆绍远察觉到她的视线，笑容更大了。
让王婶儿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咋感觉这老陆家儿子今儿更讨喜了呢？也怪不得老陆那两口子天天惯着这孩子，瞅瞅多精神的小伙儿，多会说话。
张大哥倒是面色有些冷淡，只是短促地回以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陆绍远也不介意张大哥的脸色，见他步履匆匆的，倒也识趣地没再搭话，倒是王婶儿像是怕陆绍远脸上挂不住，还帮张大哥找补几句，“这张大永一向不爱说话，你以后也甭搭理他。”
陆绍远还是笑着，乖乖地应了，“哎。”
他抬了抬手，“王婶儿你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回去吧，我这也就上班去了，咱下班再唠啊。”
王婶儿笑眯眯地，“对对，你赶紧上班去吧，别又迟到了。”
心里倒是想着，我这一把年纪了，和你这小年轻有啥可唠的，不过别说，看着这小陆这俊脸，心情就好。
待陆绍远的身影看不见之后，旁边也有人出门来了，先探头探脑地看了眼，也没见到陆绍远的身影，转头见到王婶儿，便拉着她嘀嘀咕咕起来，“昨儿那马春兴不是去老陆家了吗？我以为这老陆家小子得挨顿打呢，今儿听他声音还是挺洪亮的啊，刚和你说话的是他吧？”
王婶儿刚和陆绍远说完话，心情不错，当然也不好说人家陆绍远的坏话，她拍了下身边的胖妇人，“你这人，咋不盼着点别人好呢，我看绍远挺精神的，再说了，那马春兴一向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那木料我听说也就是烧着了一点，木料钱也都从绍远工资里扣了，还要咋地，我看那马春兴上门来那就是来蹭酒喝的，倒让你们又多了点闲磕牙的料。”
那胖妇人斜眼，“呦，不是你说人家的时候了？”
都是几十年邻居了，很熟悉彼此的性格，两人说说笑笑的闲唠嗑，另一边和王婶儿告别后，陆绍远便大步流星地往家具厂赶了。
家具厂离陆家倒是不算远，陆绍远腿长，走了不到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这一路上过来，陆绍远眼睛都快不够使了。
这里处处都和他们以前所在的地方不一样，脚下的路很是平整，路两边也有各式各样的铺子，陆绍远一路看过去，有好几家早点铺子，还有家啥修理店，还有个供销社。
哪怕陆绍远只是从供销社路过，都看到了里面有不少他没见过的东西。
好在陆绍远还记得要上班，不然真想先进去看看。
他又看了眼供销社之后，便快步朝着家具厂去了。
待到了家具厂的门口，陆绍远看了眼挂在右手边的牌匾。
——永兴家具厂。
陆绍远原本就是识字的，虽说这个世界的字和他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但是有原身的记忆，再加上字体之间也还是有关联，倒没让陆绍远成了大文盲。
循着‘记忆’陆绍远朝着他上班所在的地方走去，只是还没等走到地方，便有人朝他招了招手，“陆绍远！过来过来！”
态度很是随意，显然并不把陆绍远放在眼里。
陆绍远一眼看去，便看到了站在那人旁边的马春兴，他目光微闪，笑着小跑了过去，主动打招呼，“赵班长，马叔。”
刚招手让陆绍远过来的正是家具厂一车间里的一个小班长，赵金满，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长得也有点贼眉鼠眼的，穿着件毛蓝色中山装，见陆绍远过来主动打招呼，却也没等马春兴说话，便拉着脸道，“这是在厂子里，不是在你家，啥叔不叔的，在厂里没那么多亲戚，有的只是上下级关系！”
按理说马春兴和赵金满两个人都是班长，属于平级关系。
但是这会儿赵金满这么说了，马春兴却陪着笑脸，“对对对，赵班长说得对。”
转头对着陆绍远的时候，就没了笑脸，“听到没？这是在厂子里，别喊啥叔不叔的！”
说完话倒是假模假式地在赵金满看不到的角度，朝着陆绍远略敷衍露出一个安抚的表情。
陆绍远以前跟在陆府主子身边当差，像眼前这两个人这样的，他见得多了。
他笑容微微收敛，像是很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乖乖地喊，“赵班长，马班长。”
看不出丝毫不高兴的样子。
马春兴多看了陆绍远一眼，要像往常，这小子早不高兴了，今儿倒是挺听话。
难道是昨晚上被他爹揍了一顿？长记性了？
马春兴心里想着，上下打量了下陆绍远，却看不出被打过的模样。
赵金满见陆绍远这么识相，也有点诧异，不过还是挺满意陆绍远在他面前乖乖听话的样子，他背着双手，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随后赵金满便道，“那啥，以后你不用在厂房那边看木料了，从今天开始去车间里跟着做家具吧。”
似乎是因着对陆绍远今天的态度很满意，见陆绍远眼神露出疑惑，便额外又多说了两句，“前两天你在厂房里抽烟，差点引起火灾，厂里领导非常重视，我们都跟着被批了一顿，今儿下了通知，让你去车间里跟着做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