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就这么纠结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墨天看到的就是顶着两个极其明显黑眼圈的乌云，可惜这个世界那么多颗星球也没有顺利进化出大熊猫这个物种，不然他就能找到精确的形容。
“你怎么？昨晚没睡好？是被子和床不舒服吗？还是说舱房太小了？”
墨天动作自然熟稔地将餐厨上的果奶推到乌云面前，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睡眠不足脑子混混沌沌的乌云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让她有些恍惚。
她打了个哈欠，揉掉眼角沁出的泪水，努力撑开眼皮，下巴一点一点地坐在桌前足足缓了两分钟才恢复正常。
喝了口味道熟悉的果奶，她回答道：“巴恩斯叔叔我没事，床和被子都很舒服，舱房的大小也很合适，没睡好只是昨晚想问题想久了一点。”
“没事就好，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记得都带上。”
墨天其实还想追问有关于昨天奥维萨的事，但他看着乌云一脸困倦的模样若有所思移开视线，看来在前往混沌星域的航行中他要做的事情增加了。
还不知道之后有什么在等着自己的乌云吃完早餐后回到房间点开光脑，昨晚没有等到的消息现在出现在眼前。
从圣星联邦乾光星域到两国交接的灰色地带混沌星域需要不少的时间，一路上乌云不可能没晚都缩在房间里不出来，这必然会引起巴恩斯的怀疑。
虽然现在给她调配营养液的博达医生是对方的人，但乌云并不想被他看见自己那副迷你龙的模样。
卡洛斯特给她的回答十分简短，让她别担心在混沌星域跟着巴恩斯无论发生什么别乱跑。
如果墨天知道乌云因为担心被他看见龙形态这件事特地去询问卡洛斯特，大概会是一幅委屈受伤天塌下来的表情，接着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毕竟被自己的亲生女儿防备这样的情况光是想想就令人心塞。
所以为了保护住自己的清静，卡洛斯特在墨天启程离开威茨星的通讯中没有透露半分乌云对于他的不信任。
毫不知情的墨天对于这次航行抱有极大的信心，他知道自己现在在乌云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卡洛斯特，不过他并没有气馁，他亏欠女儿的太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补回来的，相信这次“拜访”星盗之旅结束，他和乌云的关系能变得更亲近，至少她在他面前不用那么拘谨。
*
谁也没有注意，一架外形常见，涂装不起眼的小型飞船从管控正严格的威茨星港悄然离开飞向混沌星域。
飞船离港一天后，在联合演习正式开始前好不容易凑出时间碰面的秦尧三人同时收到了乌云离开圣星联邦的消息，这条消息不是当事人发给他们的，而是约瑟芬大校。
秦尧抬头望向帝国的方向，眼神幽深微微皱眉，而后转头看向身边另外表情平静不见丝毫担心的格雷德和拉芮。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乌云这次突然离开，原因并不那么简单。
和有过不告而别跑来联邦的他以及喜欢动不动就被星盗绑架消失一段时间的格雷德不同，大概是成长环境的影响，乌云从小到大都有向身边亲近的人主动报备行踪的习惯，平时在第一军校放假去哪里都会和他们提一声，除非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她才会选择隐瞒，就像之前来圣星联邦找他，她就没有告知元帅和大校。
“你们说乌云为什么突然和巴恩斯离开联邦？她会去哪里？”
约瑟芬并没有和三人细说乌云去的地方，秦尧忍不住猜测。
“不清楚，既然她没说，我们保持沉默就行。”
格雷德得知乌云是和巴恩斯一起离开后，心里大概知道了原因，不过他并不准备说，对于他们三个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演习中表现亮眼。
“你还有心情关心乌云，看来在星舰上的训练还是不够到位，我想我可以和约瑟芬大校反映反映这个情况。”
“诶诶，禁止打小报告啊！”
被他泼了盆冷水的秦尧扭头还想问问拉芮，可看着对方那副明显没有兴趣知道猜测的样子打消了念头。
他摇摇头，心里叹道，自己果然还是和乌云最聊的来，这两个一个嘴毒一个话少，都不是什么好的聊天对象。
将乌云去向这个话题抛在一边，联合演习近在眼前三人匆匆忙忙小聚一会，各自说了说在星舰上的情况又很快分开。
*
调整好航线，把飞船设置为自动驾驶模式，墨天从驾驶座上起身。
和之前到处堆得乱七八糟不同，如今这架小型飞船内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甚至还能勉强被称做干净整洁，这是墨天特地后的场景，他可不想在女儿心里留下一个不讲卫生邋遢的形象。
前几天的航行还算是安然无恙，乌云是个聊得开的性格，墨天想要多了解女儿话也不少，两人东聊西聊甚至还找到了共同话题，那就是一起吐槽卡洛斯特。
“巴恩斯叔叔，我跟你说，当时我才八岁左右，卡洛那个狠心没人性的家伙就这么。”
乌云走到飞船中间空旷地方大幅度地甩动手臂做出平时丢垃圾的样子，“他当时就那么狠心直接无视我凄惨的嚎叫把我轻飘飘一丢精准地进了狂象群。”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那些星兽的排泄物离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那气味简直能让人三天吃不下饭。”
“最离谱的是我千辛万苦爬回来后，他居然所当然地说既然你都能一拳放倒一只狂象了，相信一群也不是问题。”
回想起小时候被魔鬼训练的痛苦日子，乌云到现在还是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愤愤跺脚。
“还好后来我报复成功了，你是不知道他当时掀开被子看见床上那几坨气味销魂的大象便便时脸色有多好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
墨天对笑得畅快的少女竖起大拇指，陪着她一起放声大笑，笑完后手臂放在椅背上支着下巴表情愉悦安静地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吐槽，顺便时不时插上几句卡洛斯特年轻时因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在第一军校被老师同学针对发生的趣事，让乌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凝视着那双褪去伪装过后因为开心笑成一弯月牙的眼睛，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在黑暗中动作轻柔怀念地抚摸着一张冰冰冷冷的照片。
乌云不知道的事，墨天其实很早就知道她被卡洛斯特冷酷无情丢进狂象群这件事，他甚至还知道当时她回来后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澡抱着一号哭得天昏地暗脸上还冒着个鼻涕泡抽抽噎噎地控诉某人虐待儿童。
当时的他只能隔着一号不断翻看它暗地里记录发送过来的视频。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沉默旁观者，无法做出任何行动，不能将年幼的女儿抱进怀里为她擦拭眼泪，也不能参与进任何有关于女儿成长时的喜怒哀乐。
不算宽敞的空间内回荡着少女清脆的笑声，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晰，墨天垂眸收敛眼中各种交织复杂的情绪，不过好在现在也还有机会。
因为发现能够共同吐槽的对象，之前的生疏无影无踪，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融洽。
由于小型飞船无法进行远距离宇宙跃迁，他们需要将飞船停在星舰中，由星舰带着航行一段时间，就像上辈子见过的渡轮一样。
飞船里憋久了的乌云踏出舱门呼吸新鲜空气，环顾他们搭乘的民用星舰超大的“停船场”。在他们周围还有很多艘造型五花八门十分奇特的小型飞船，目测大概有上百艘。
墨天背着手从乌云身后走下飞船，注意到她百无聊赖的表情热心建议道：“我们大概要在这艘星舰上待两天，一直在这片区域也无聊，我买的是最高等级的船票，在此期间你可以去这艘星舰上任何一个对旅客开放的游乐场所。”
听到还有能玩的地方，乌云眼睛亮了亮瞬间来了兴趣，但随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开口，“我们不是要去找那些人麻烦吗？这么轻松真的好吗？”
“放轻松，别这么紧张。”墨天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还没到混沌星域，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你，玩一下又没事，你就放心玩敞开玩，等过两年毕业可没这个机会了哦。”
本来还犹犹豫豫的乌云听到他这番话立马想通。
对啊，现在不玩什么时候玩，不抓住机会反而还畏手畏脚的才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于是接受建议的乌云问星舰上的服务机器人要了份导游手册在光脑上打开，开始了一天愉快的探索之旅。
巨大的民用星舰就像是宇宙中一座移动的游乐园，里面各种娱乐设施齐全而且通通免费，乌云按照墨天说的那样完完全全敞开心思疯玩了两天，等回到小型飞船上还有些意犹未尽。
“玩够了吗？”驾驶飞船起飞离开星舰的墨天笑眯眯问道。
“还行，希望下次能再待久一点。”
乌云转动着手里那颗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水晶球，那片微缩海洋里此刻只有一只小船在浪花里漂浮着，人鱼不见踪影。
“累不累？”
“有点。”
“累的话就好好去睡一觉。”毕竟接下来就没有机会好好睡觉了。
墨天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小型飞船飞出星舰后逐渐变得平稳。
“那巴恩斯叔叔我先回舱房了。”
疲惫感涌来乌云睡意朦胧道。
“去吧，去吧。”
五个小时后，完全还没睡够的乌云被人直接从柔软舒适的床上拎了起来，在她还没弄清楚情况的时候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动了动被捆得严严实实手臂，“巴恩斯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前她还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绑了！不是说好了和卡洛斯特是至交好友吗？！难道她被骗了？
乌云略显慌张的表情逗笑了墨天，他按了按指尖下的开关，手中的灯光跟随着一闪一闪。
“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来给你做个卡洛斯特没有训练到位的补充训练而已。”
之前个人专题吐槽活动中，她断断续续地说过卡洛对她进行的那些惨无人道训练。
明明墨天的语气非常正常，可乌云还是觉得脊背一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期期艾艾问道：“什……什么补充训练。”
“我觉得，我现在的水平自保不是问题了，应该不需要什么补充训练了，要不巴恩斯叔叔您高抬贵手放我去睡觉？”
墨天走上前将那盏分外明亮的灯光怼在乌云面前，强光刺激着眼睛，让眼眶变得干涩泛红。
就在乌云偏头躲避光线时，她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当然是战场上必不可少的抗疲劳训练，咱们来好好提升提升你的意志力。”
短短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她直接心肌梗塞。
靠，这是一句脏话。
连续两天玩得太野大脑差点宕机眼皮打架此刻只想睡觉的乌云：……天要亡我！
难怪之前让她放肆玩，原来在这等着她呢！玩累了身心俱疲的时候进行抗疲劳训练的效果才最好。
乌云试图拯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睡眠时间，她真的不想变成一级保护动物，“巴恩斯叔叔，你知道的，我还没成年呢，还要长身体，小孩子睡眠不够是长不高的，所以你能不能缓缓，要不等我成年后咱们再来这训练？”
墨天无情摇头，果断拒绝她这个提议，
“我觉得不行，等你成年了，你都从第一军校毕业指不定就上战场了，在战场上你的敌人们可不会特地给你留训练时间。”
现在就是最好训练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睡眠是恢复体力的最快方式之一。
正处于预成年期的乌云因为身体所需营养供给不足所以格外嗜睡，也正是因为营养不足她才会在夜晚变回小龙形态，这是末日龙保存节省体力的表现。
见对方态度坚决，乌云知道自己这次大难临头了。
果然能和卡洛当朋友的人手段也不会温和到哪里去。
被绑着的人欲哭无泪道：“巴恩斯叔叔，你能在半夜前将我放回房间里去吗？”
她真的不想在这位大叔面前来一个大变活龙，会吓死人的。
“放你回去还叫什么抗疲劳训练？”
墨天伸手揉了把少女因为睡觉变的凌乱的红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很遗憾，在我这无论哪个形态都得训练到位。”
就在乌云想要深究这句话里“形态”的含义时，对方的动作让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172章
墨天让手上的灯悬浮在空中，男人逆光而站，被放大拉长的影子遮挡住乌云半边脸颊，迎着那对因为震惊骤缩颤抖竖成一道危险细线的金色瞳孔，一双布满细碎伤痕的大手果断握住了红发中的小角。
乌云头上的那对小龙角，除了她自己从来没有被其他人触摸过，就连喜欢摸她头的约瑟芬和纳尔平时在帮她梳头发时手也会自觉避开她的角，他们知道她极其排斥被别人触碰那对种族特征明显的小角。
之前秦尧好奇心太旺盛想知道她的角触感如何是热是凉于是趁她不注意作死偷袭结果被她反手按在地上揍的躺了一天的医疗舱，那次乌云动了真格，挨了一顿狠揍的秦尧在那以后别说是摸她的角了，和她说话的时候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从头顶两侧生长而出的尖尖细细红色小角，是乌云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除了角之外，还有那条过于活跃的倒三角尾巴尖也是禁止他人触碰的存在，尾巴可以缩回身体里，可这对角却不行。
预成年期的末日龙龙角会因为个体不同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原本的幼角脱落长出一对崭新的龙角，二是在原本幼角的基础上直接覆盖上新的骨质使角变成成年龙角大小，墨天当年就是前者，所以他断过的角还能长回来。
博达在体检时并没有向他报告乌云龙角现在正处于哪种情况，因为担心他才想上手看看，墨天宽大的手掌粗糙温暖，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恶意，就是想简单地察看乌云头上那对小龙角的生长情况而已。
末日龙的龙角只有他们的父母为表示亲昵在幼时才会偶尔触碰，这种触碰也是有限度的，如果是变化成完全形态的宇宙顶级掠食者末日巨龙，他们头上的龙角坚硬无比能量炮都轰不断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敏感状况随便摸都没事，但乌云这种人形态还收不回角的状况就会让角异常敏感所以触碰时需要格外小心。
其实允许触碰者不仅有父母，还有成年以后关系最亲密的伴侣，不过墨天下意识划掉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就在他自动代入乌云亲手父亲这个名正言顺允许触碰龙角者时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每条末日龙独一无二个体性格差异巨大，像乌云这种从小没有成年龙引导的小龙根本不知道那些习性，在她那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谁能摸谁不能摸的情况。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把乌云当女儿，可对方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完全就不把他当爸爸啊！
所以，粗线条的老爹和突然被冒犯的不知情女儿这两者之间的互动导致了悲剧的产生，至于悲剧发生后墨天是怎么被卡洛斯特花式鄙夷的先暂且不说。
感受到头顶不属于自己身体散发的热度，乌云浑身一颤体内的每一处细胞像过了电一样产生剧烈反应，她整个人像是冷藏室里被冰冻了半个世纪的死鱼一样僵硬紧绷什么困意睡意全都消失不见，角上传来的怪异触感让她变得烦躁下颌绷紧，所有温和无害荡然无存，神态逐渐变得危险。
正在站着专注地察看小龙角的墨天对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变化一无所知，就在他握住那对色彩明艳的角摇摇看看是否牢固判断会不会出现掉落情况时，一直僵硬安静的乌云连人带着椅子突然暴起，对她毫无防备的墨天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额头传来一阵剧痛，就被奋力跃起的某人来了一记力道十足的爆烈头锤。
猝不及防被猛撞的墨天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直直往后倒去，他正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担心她成长状况摸个角而已为什么会被乌云突然袭击，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握着乌云头上那对尖尖细细龙角。
人在身体失去平衡时会下意识寻找可以支撑依靠的事物，他们往往会觉得手上触摸到的东西最安全可靠，因此会无意识地控制不住力道紧抓不放，而墨天的力气又不是一般的大，而乌云总是发痒的角现在也不是特别牢固。
于是悲剧降临……
“咔擦——！”什么事物清脆的断裂声。
“啊啊啊——！”因为疼痛忍不住发出的大叫。
“嘭——！”成年男人倒在船舱砸出的动静。
墨天从地上迅速坐起来，注意到双手里的硬物，他摊开手看到了躺再掌心内的那对颜色鲜艳前不久还好好长在他宝贝女儿头上的小龙角。
他的脖子现在就像是生锈了一百年没有涂过半点润滑油的破旧零件艰难地工作着，一顿一顿缓缓抬头，他对上了乌云那双瞪大极限的大眼，同时余光注意到原本长着角的头顶此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会什么也没有呢？
因为在他手里啊！！！
墨天：Σ（っ°Д°；）っ
小型飞船内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空气，出现了只有在真空状态下才有的死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乌云啪的一声带着椅子重新重重坐下，她一脸怀疑人生了无生趣的表情偏过头像条被拍在沙滩闪缺氧到懒得挣扎的咸鱼，平时灵动明亮的眼珠凝固连最后一点高光都消失。
完了，角没了，她现在变成残疾龙了，要是活久了以后碰到同种族的人该怎么解释？说她角太脆，被人不小心掰断了？
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奥特莱斯帝国的残疾人补贴。
还在呆滞状态下的墨天被椅子碰撞地面的声音震回神，丝毫不知他的女儿已经开始幻想未来遇到同族是否会因为龙角残缺而被歧视。
他看着乌云的表情紧张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嗓子，手里的小龙角仿佛忽然变成一个有几千度高温的危险物品，灼烧着他的掌心，连带着他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墨天现在的脑海里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悲观念头疯狂刷屏，化身尖叫土拨鼠：
【如果我说我是不小心会被相信吗？！】
【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把女儿角掰断了怎么办啊啊啊！】
【万一宝贝女儿不认我这个亲爸了怎么办啊啊啊！】
【不是增进父女感情之旅吗！为什么会变成父女关系决裂之旅啊！】
……
望着依旧面无表情的乌云，墨天眨眨眼，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女儿解释清楚并且得到她的原谅，他小心翼翼地将龙角收拢到掌心，双手摊开并在一起将角递到乌云面前。
“那个，乌——乌云，爸……不是，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往日里响亮爽朗的声音变得艰涩无比，短短一句话卡卡壳壳了好几次。
“我知道。”乌云木着脸开口，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在对方身上察觉到恶意，所以她刚才用的是头锤而不是直接挣托绳子发动攻击，在她看来头锤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更本就不会是攻击方式。
因为力度太大，她的脑壳现在也还疼着呢，如果她刚刚冷静一点好好说让对方放开，自己的角也许还能稳妥地长在脑袋上。
乌云斜着眼扫了扫那对已经和主人分离的龙角。
平时照镜子感觉还挺长的戴帽子有点碍事，没想到断了以后才发现居然只有这么小，顶多也不过一根中指的长度。
她忽然咧嘴一笑，苦中作乐的想，或许以后她可以用拿起龙角竖中指。
一直盯着她反应的墨天被这诡异的笑吓慌了神，立马要去解开绳子让遭逢打击的乌云赶快去好好休息，别管什么狗屁抗疲劳训练了。
但当他的手刚碰上绳子，像极了精神不正常的乌云倏然转头直视他的眼睛，笑着安慰他，“巴恩斯叔叔你继续捆着吧，反正没角我也睡不着。”
呜呜呜，她可怜的小角啊，就这么突然断了，以后再也不要用头锤了。
见她这比哭还难看万分的笑，墨天垂眸沉默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好点子。
他将那对龙角强硬地塞进乌云手里，“你先好好拿着，我去找点东西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
然后大步跑开，气势汹汹的大力猛地掀开一个被放在飞船角落里的箱子，在里面叮铃哐啷一通翻找，好不容易找到目标物品后墨天直起腰惊喜大喊，“找到了，乌云你的角有救了。”
他哒哒哒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乌云面前像是献宝一样展示给她看，
“这是宇宙中效果最好最畅销的一款胶水，之前我拿来修补飞船外壳都粘得特别牢固，用来粘你的角让它恢复原样一定没有问题！”
乌云看着那支胶水包装上印着夸张的广告词，嘴角抽了抽，
“爱圣达胶水，粘啥啥都行，保证一百年牢固不动摇。”
哪怕是纳尔脾气那么好的人知道居然会有人用胶水修补飞船大概也会生气吧。
墨天说完后自顾自开始动作，打开瓶盖向前，乌云灵敏的鼻子立马嗅到了空气里那并不算好闻的胶水味，有些刺鼻。
这大叔还真的兴致勃勃满怀自信的要把她的角给粘回去啊！
才过了短短几天乌云就发现了这人在小事上的不靠谱表现。
为了避免自己的头顶惨遭胶水荼毒，她努力将脖子向后倒仰头，“别别别，断了就断了吧，我不要了。”大不了以后她去向达博医生咨询一下断肢再生的方法。
唔，龙角应该也算是“肢”吧？
“那不行。”墨天语气坚决，十分不赞成摇头，“咱们末日龙怎么能没角呢，放心好了，我手很稳的，绝对不会粘歪。”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刚刚顺嘴说了什么的墨天：……
他顿在原地，所有动作停下，抱着也许对方没听到的侥幸心里低头察看乌云反应，结果恰好和一双灿金色的圆溜溜大眼睛对上。
“呃，我可以解释。”
乌云随后半眯着眼盯着跟前的人，看他能说出些什么五花八门的由。
她向来都以为自己是个稀缺物种，甚至一直以来都抱着偌大的宇宙中也许没有同族的想法，没想到她原来是有同族的，而且这个同族一上手还掰断了她的角。
乌云开始深深怀疑这次的意外事件真的不是什么来自同种族之间凄厉吗？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探究性太强，墨天无奈摆摆手，“其实，我跟你是一个种族的。”
“那你的角呢？”乌云对此表示不相信，一点种族特征都没有跟她说是她同族？
“收起来了。”
墨天低头，接着乌云就看到他的头顶两侧缓缓长出来一对向外侧卷曲布满横条波浪纹路的黑色长角，这对角明显比她刚断的那对要大上许多。
居然还是plus雕花版本，看起来比她的炫酷多了。
亲眼见一对角从对方脑袋上长出来，乌云相信了墨天的话，至于为什么对方的角和自己不一样她并不在意，同一个种族还不准来点种族差异咋地了？上辈子见过的人都还分黄白黑呢。
二十多年终于碰到同种族的同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堆疑问，她想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你的角能收起来，我的就不行。”她试过像收翅膀和尾巴那样控制角收回去，但它依然屹立在头顶没有半点想要消失的打算。
“我已经成年了，你还在预成年期，等过一段时间成年就能收进去了。”
既然身份已经被她知道，墨天干脆破罐子破摔冷静下来，耐心为乌云答疑解惑。
两人一个手里还拿着胶水站着，一个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坐着，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用跟舒服的方式交谈，譬如一起坐在地上或者沙发上之类的。
“哦，这样啊。”乌云点点头，问题不断从喋喋不休的嘴里蹦出来，“那预成年期是什么意思？我的手能变成龙爪形态你的也行吗？”
“我们这个种族就叫末日龙种族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称呼？譬如什么‘龙的传人’‘炎黄子孙’之类的霸气称呼？”她还是没能放下来自上辈子的羁绊，试图寻找些什么。
“我们的母星是哪一颗？最早出现在哪个星域？咱们有没有什么传承而来的特色文化，有没有种族创造出来的文字语言？”
“打住，打住，我回答完一个你在说一个。”墨天害怕她没完没了继续问下去，赶紧抬手制止。
“预成年期就是末日龙准备成年的阶段，除此之外比较关键的阶段还有长角期，你已经平安度过了。”
“我的手也能自由控制。”说完他还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粗壮的手臂转眼间变成一条恐怖骇人的龙爪，弯钩一样的爪刃闪烁着类似与金属的冷光。
乌云目不转睛地看着，鳞片颜色和她一样但要更深更黑一点，在形状方面好像有点差距，她的鳞片边缘比墨天的更锋利尖锐，而且没有他的大，看来不仅存在个体差异，还挺大，她开始好奇墨天的完全形态是什么模样。
手变回去墨天放下袖子捏了捏被女儿嫌弃的胶水，“准确来说是末日龙种，而是不末日龙，没有其他名字称呼，宇宙中极少有人知道我们这个种族的存在。”
“至于母星那种东西，一颗也许不够，所以没有，第一只末日龙种出现在哪里时间太过久远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你觉得一个构成人数稀少到用个位数来计算的种族，族中的人大多数都喜欢独来独往的种族可能创造出单独的文明吗？”墨天反问道。
乌云摇头，“不可能。”文明的产生需要非常稳定的社会，而很明显她这辈子的族人，哦，族龙都是些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喜欢整个宇宙乱窜的家伙。
按照对方的说法，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会遇到的一头末日龙。
她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从蛋里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卡洛斯特来得及时，她差点就要连人带壳一起葬身莫尔巨蜥腹中。
一个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刻意忽略的问题逐渐浮上心头。
乌云抬眸，因为震惊变成危险竖瞳的眼睛恢复正常，那双类似与黄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灿金色眼瞳里清清冷冷的，波澜起伏皆无，没有任何怨恨亦或者是其他的感情，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像接下来的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完全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这个种族有抛弃孩子的习惯吗？”
这是她转生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开口询问有关于亲生父母的事情，在此之前，她在卡洛斯特他们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亲生父母的好奇，然他们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想由安慰时心里又隐隐担心。
没有哪个孩子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任何期待，除非这个孩子早早就被父母伤透了心。
二十多个音节结束的同时墨天呼吸一滞，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在血管里，他感觉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世间所有事物都消失不见，那颗不断跳动着的心开始剧烈绞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劈开劈的七零八落不成形状。
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用力收紧，被握在掌心的胶水包装因为强力的挤压破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乳白色粘稠胶水，从中喷涌而出随后流过包装淌落在手心，顺着缝隙弯曲地沿着泛白的指节一路向下，最后凝聚在拳锋砸落在地上，溅开一滴滴白色的痕迹。
不过眨眼刹那间，湿润在眼眶蔓延开来，铺天盖地的酸涩感刺痛了墨天，他眨眼用眼帘遮住眼底那片水光，然后深呼吸缓慢抬头转动眼球将泪意压下。
花了几秒钟调整好表情，男人脸上扬起一个热烈灿烂的笑容，一副你在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的轻松样子，直视红发少女万分认真道：“怎么可能有这种坏习惯呢，咱们末日龙种这么少，所有新出生的幼崽都是宝贝蛋，好好爱护疼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抛弃孩子。”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卡洛斯特在森林里捡到？”一丝丝难言又难以察觉的落寞攀上心头。
为什么从蛋壳里出来看见的不是父母慈爱的笑容而是莫尔巨蜥猩红长满杂乱利齿的恶臭巨口？
为什么二十多年所谓的亲生父母从来都是杳无音讯，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唔，我想想，你应该是特殊情况。”哪怕心里因为女儿的疑问再难受再煎熬，墨天在脸上挂着的笑容丝毫不变，嘴角依旧高高扬起，他大步上前在乌云不解的目光中，高大的身影直接在她跟前屈膝蹲下。
两人之间的视线基本持平，墨天抬手结结实实地抓住乌云的手臂力道适中，让人能感受到施力者在乎态度的同时又不至于疼痛，他望向那双颜色明亮的灿金色瞳孔，语气郑重，
“像乌云你这么可爱听话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孩子小时候一定是最讨人喜欢的那颗宝贝蛋，你的父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们一定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把你孤零零地丢在魔鬼森林里。”
说道这，他抿唇顿了顿，而后不再有半分迟疑，“也许是因为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被暂时耽搁住了见你的脚步而已，相信等他们解决了那些事情无论在宇宙中的哪个角落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看你。”
“是这样的吗？可他们能找到我吗？我当时只是，只是一颗蛋，他们又没有见过我具体长什么样子。”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乌云显得有些局促，听完对方这番话，她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是那个被这一辈子父母好好珍视的孩子，虽然她已经快成年了。
墨天真心实意地哈哈笑了两声，看见乌云开始接纳相信的表情，心里那些阴郁消散几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末日龙种的基因可是很强大的，你一定长得很像你亲生父亲，他来找你时一定会在人群里第一眼看见你，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认错女儿的糟心状况。”
少女神色懵懂地点点头，她还想继续问为什么你知道我会长得像我亲爹时，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声大喊。
乌云：嗝……
好久都没被这么吓到过了，还真是怀念啊。
“我知道了！”
墨天兴奋起来，“你和我一样，不愧，不对。”
有了上次嘴瓢的经验他这次及时刹住车。
“什么一样？”乌云歪头。
“和我一样都是角脱落后重新长出来的末日龙！你看你头上那里。”
墨天站起来想要抬手指指乌云脑袋，结果……他刚刚又忘记了一件事，在按住宝贝蛋女儿手臂时忘记了擦手上的胶水。
乌云看着和她衣服连在一起的手掌陷入沉默：……
“直接剪了吧，还好不是材质特殊的战斗服。”
喂！这大叔也太不靠谱了吧！他们真的能活着离开混沌星域吗？！
第173章
这么一通手忙脚乱下来墨天兴致勃勃准备对乌云开展的抗疲劳训练被硬生生延迟一天。
捂着被剪烂的袖子乌云抬手活动一下因为被绑血液不流通的手臂，她想起刚刚对方说的话，好奇问道：“你说的我和你一样是什么意思？我被掰断的角还能长回来？”
正在费力清手上已经凝固发硬胶水的墨天头也不抬，“你现在去照照镜子，看看角断裂处的形状是不是有点弧度？”
也怪他之前不太冷静，比较女儿的角被他亲手掰断这种事情来得突然换成谁都会吓一大跳从而忽略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乌云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对从自己脑袋上掉下来的角，仔细察看，然后又从空间钮里掏出一面从格雷德那拿的镜子低头，发现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并没有被掰断的痕迹，反而像是早有掉落的迹象只不过因为外部作用力提前掉了。
终于祛除掉手上那些烦人胶水的墨天抹了把头上之前吓出来的冷汗，大口大口地灌水，喝完水后他长舒一口气，晃头感慨一声，“年纪大了果然不禁吓。”
乌云看过去上下打量一番。
……这大叔是不是对年纪大有什么误解。
哪怕是经过了伪装墨天的外表看起来也绝对不会像是一个暮年老人，反而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比懒懒散散的乌云还朝气勃勃一点。
墨天恢复正常追问，“之前角是不是有过发痒发热的状态？”
乌云点头，“对。”被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那就是要换角的预兆，现在你的新角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来了，之前一直压在你头顶上的旧角给腾地方，生长速度会更快。”
拿着那对红色的小角来回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乌云不解，“可是这对角才长没几年。”满打满算连八年都没有，难道这角跟小孩子换乳牙一样？
“你的预成年期来得比较早，所以也不奇怪。”
“预成年期要持续多久？”乌云有些担心，半夜变成小龙什么的，在熟人面前还好，等战场实训一结束回到军校人一多就显得有些不方便了，她真的不想被送进实验室或者是动物园。
“没有固定的时间，个体不同所需要的时间也不同，营养跟上就能早点迈入成年期，不过按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还要个五六年。”
其实博达现在调配的营养液以及之前乌云一直喝着的希博林制作的营养液都靠率她的身体成长状况，按说应该不会出现因为营养或是能量不够难以控制形态这种事情的发生。可偏偏乌云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个怎么填也填补满的无底深渊，无论多么高级多么物质富含多么丰富的营养液喝下去就像是小石头落入大海不见任何涟漪，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预成年期的时间还会不断延长。
为了不让乌云担心焦虑，墨天刻意向她隐瞒了这件事，反正这些事情他们做大人的会帮忙解决，哪能让小孩子担心没饭吃。
“哦对了。”他把脑袋一拍，忽然想起一件事，“掉下来的角你好好收着，以后可以送给你认为重要的人。”
“嗯？为什么要送人？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乌云有些不明所以，虽然不是长牙齿吧，但她还准备着打包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放着呢，难不成这角还是什么难得的中药材。
咦，一想到这是从她头顶上掉下来的东西，万一真是什么药材或者材料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算了还是她自己留着吧。
墨天垂首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造型简单却坚硬无比的黑色戒指，目光好似覆了层温柔的月光缓缓道：“不送也行，最好谁也别送。”他才不会告诉女儿这对掉落的角所代表的意义，他怕以后看到忍不住动手。
听他这么说，乌云打开空间钮准备将角塞进去时又被对方制止。
“你等等。”墨天拦住她随便丢进空间钮的动作。
“虽然你的角本来就要掉，但还是我不小心提前掰掉的，抱歉让你吓了一跳，为了表示歉意叔叔送你个盒子装它们吧。”
说完不等乌云反应，他立马冲进房间里，没一会儿手里拿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墨天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乌云手上，语气满含笑意，一脸期待地问她，“大小应该正合适，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接过盒子，乌云仔细端详，这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盒子上方有一个圆滚滚的按钮，形状看起来，像个……反正按照她的眼光来看有点像个蛋，造型还挺别致。
盒子制作材料大概是某种她不知名的合金，摸起来硬硬的，颜色很漂亮明亮的红色，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大概两个巴掌大小，放红色小龙角绰绰有余。
乌云按下按钮打开盒子的瞬间，柔缓的女声倾斜而出，这道温柔异常的声音在轻轻地哼着动听的旋律，像是夜晚孩子安睡前母亲为其唱的安眠曲哄着她的宝贝入睡，让人听着就不自觉地放下紧绷的神经。
这歌，好像有点耳熟，好像在她小时候，还是一号的纳尔曾经在她生病闹着要他唱歌的时候哼过。
和歌声随之出现的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偶，这个木偶的形状不是那些礼品点里会出现的人的形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用翅膀把自己紧紧包裹住有点害羞的红色小龙，小龙的眼睛被雕刻的活灵活现的，可爱异常。
墨天站在一旁听着熟悉的歌声看到乌云逐渐亮起的眼睛，微微一笑，看来很喜欢。
他凑过去旋转小龙，一层隐秘的暗格弹了出来。
“你可以把角放在这里面。”
乌云按照他说的做，随后动作轻轻的将夹层推进去盖上盖子，小龙和歌声同时消失。
她捧着盒子，因为收到了喜欢的礼物，脸上有了微笑，不再是之前那副恹恹的样子，眼睛笑出弯弯的弧度宛如小月牙般。
“这盒子太好看了！谢谢巴恩斯叔叔！”
她宣布海洋水晶球在她心里的排名下降，第一的位置已经被这小龙盒子所取代。
“喜欢就好。”墨天抬手想揉揉女儿的头，但是一看到那毛茸茸却空荡荡没角的头顶又心虚地放下手。
他现在心里都有阴影了，以后还是别学卡洛斯特摸头了。
接下来墨天让乌云去好好休息，顺便心里做好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抗疲劳训练，在乌云进房间之前他还特地强调了好几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训练严格程度比卡洛斯特只高不低。
作为被训人的乌云：……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攀比心里，大可不必。
后来在小型飞船上的两个月，果然如同墨天所说，在他的衬托下，乌云甚至心塞地觉得之前卡洛斯特的那些都真如他自己所说留手了，现在这位才是真的不做人，也不把她当人。
什么连续五天不睡觉简直都是小儿科，在她困到极点都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猝死的时候，这位癫狂大叔居然还拉着她去飞船上那小小的训练室对打。
不过好在，再苦再累乌云也咬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每天都在嗷嗷大叫不行了不行了，可是看到为了训练她也跟着不睡却依旧神采奕奕的墨天时又自动闭麦。
这就有个成功例子摆在面前，她怎么好意思半途而废，而且既然都是龙没道他能做到的自己做不到。
在小型飞船抵达混沌星域前三天，依旧结束训练的乌云在床上倒头呼呼大睡连东西都不想吃，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手段确实激进了一点的墨天非常识趣地没有打扰女儿的休息，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等着她呢，能好好睡一觉就好好睡一觉吧。
*
混沌星域，船来舰往的昆特星星港，一艘十分不起眼的普通小船缓缓降落。
将船停稳后，墨天来到乌云房前敲门，“这位乘客该起床了，我们已经抵达了本次旅途的目的地，混沌星域，接下来需要准备‘拜访’行动。”
乌云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揉了揉脑袋，没角是真的睡不习惯。
“这么快就到了吗？”明明她感觉自己压根就没睡多久。
“是的，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来接应我们的人已经抵达星港了。”
乌云皱眉有点纳闷，“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找那些星盗吗？”怎么还有来接应的人？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就我们两个呢，我们是去‘拜访’当然会有去有回，可不是去白白送死的。”
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的话居然还真被当真了，难怪之前训练都那么刻苦，原来是抱着这种决心。
墨天笑声爽朗，一时忘了眼前站着的人不是自己那些手下挥手朝着那略显单薄地肩膀重重一拍，把乌云拍了个趔趄，还是她眼疾手快扶住门框才没让自己摔个狗吃屎，原本浓厚的睡意瞬间全无。
她向力道没轻没重的人投出一个眼神，不是白眼胜似白眼。
被女儿瞪了一眼的男人笑容顿时僵硬，搓手摸摸鼻子尴尬道：“不好意思，叔叔没控制住，下次不会了。”
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的乌云只用了三分钟时间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其实压根没什么好拿的，要用的东西都装在了空间钮里。
小型飞船舱门打开，在外早就已经站好一行人。
乌云跟着墨天下船，走到那个领头人面前，在两人交谈间她探头一看，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会出现在这？！
然而还没等她震惊完，就感觉到了自己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回头查看是谁拍的她，看清楚来人后二次震惊袭来。
第174章
“怎么？去一趟圣星联邦回来人就傻了，连老师都不知道喊？”
来人抬手在呆住了的乌云眼前晃了晃，脸上笑意盎然。
回过神来的乌云猛地一机灵，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吓人的东西连忙往后退，躲得远远的。
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声抱怨道：“麦林老师你还是别笑了，你越笑我越害怕。”
来人正是前段时间还代表了白金军团发言顺便怼了其他三个军团的麦林，同时也是给乌云上射击课的任课老师。
对方之前在第一军校上课时，就是这样笑着把她拎上去给全班同学当示范的，那些目光盯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骑自行车的猴子，搞得那段时间看到他笑心里就忍不住发毛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
身上没穿白金军团的麦林看起来比新闻上更年轻随和一点，他表情无辜地摊摊手，“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吃人。”
压下心里那股不自觉升腾而起的感觉，乌云撇撇嘴角，心里腹诽，你是不吃人，不过比会吃人的星空兽还要恐怖。
她视线落在笑成眯眯眼的麦林身上，又扫看了眼不远处的应雷，接着转头来回扫视两人，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作祟下，大胆开口，“麦林老师，为什么你会和应老大待在一块。”
之前的混沌星域之行和秦尧一起叫习惯了，乌云也“应老大，应老大”的叫着。
被问到的人双手环胸挑眉，“你不知道？元帅还没和你说？话说你现在应该惊讶的重点好像不对吧？不应该是惊讶为什么巴恩斯和应雷认识吗？”
在来这前他刚被卡洛斯特警告过，禁止向乌云透露任何有关于墨天真实身份的消息，不过如果是对方的行为主动透露的事情，或者她自己猜到的，那就和他无关吧？
乌云疑惑望着他，“说什么？”
麦林可太喜欢她这种懵懂无知的表情了，因为接下来她的表情转变会特别有意思，他背过手假装正经咳两声，“我是哪个军团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被询问的人不假思索，“白金军团。”这件事整个第一军校的人都知道。
“那你在看看。”
麦林突然将脸凑到乌云跟前，坏笑道：“这张脸是哪个军团的？”
倒映在那双圆圆的灿金色瞳孔中的脸开始变化，那张笑意盈盈的娃娃脸逐渐消失不见，五官放大拉长，肤色变暗，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由一张乌云熟悉的脸变为另外一张熟悉的脸。
果然下一秒，懵懂无知转为仿佛见到鬼一样惊恐。
乌云颤抖着手指头，嘴巴张大到能塞下一个拳头，“杜……杜葛？”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帝国军官能变成之前一直跟在身为帝国反抗军应雷身后的蓝楼二把手？
啊喂！这身份转变也太快了吧！
“嗯哼，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
这下连声音也一起变了，不得不说变形器真好使，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等等。”乌云稳住心思，“老师你在白金军团任职又和反叛，黑兽军团有关系，难道你是双面间谍？”
“哎呦。”迎头一个暴栗。
她这话刚说完就抱头痛呼。
麦林甩甩刚刚敲人的那只手，“怎么说话的，我对元帅可是忠心耿耿的绝对不会背叛。”
乌云揉着脑袋上的那个高高肿起的包，“那你之前怎么会在蓝楼？”
顶着杜葛脸的麦林脸色表情轻松解释，“这还不是元帅怕他们按捺不住行动派我来监视。”
乌云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要费点时间好好消化消化这个信息量巨大的消息。
杜葛＝麦林。
而杜葛和这些年奥特莱斯皇帝一直头疼的帝国反抗军黑兽军团有关，麦林又是白金军团高层，这也就代表着，在外界看来恪尽职守为国为民一门心思扑在边缘战场的白金军团统帅卡洛斯特元帅和反抗军有勾结。
呸呸呸，什么勾结，是有密切联系。
卡洛既然这么做那就一定有他的道。
就像小时候他经常对她说的那句话，“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一样，她要不还是假装不知道别管了。
乌云偷偷摸摸瞄了眼正在谈话的两人，她现在才注意到应雷对巴恩斯说话的语气明显不是那么随便，甚至带着一点恭敬在里面。
能让混沌星域帝国反抗军尊敬以待的人，之前又大摇大摆的驾驶那么一艘白洞级战舰，将能轻松将毒狼四号拿下……这位巴恩斯叔叔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亏她之前还提醒秦尧身为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别和这些来路不明的势力牵扯太深影响以后，现在看来这个和“不明势力”牵扯太深的人完全是自己。
乌云阖眸在心里暗暗思忖卡洛和这位巴恩斯叔叔究竟要干什么。
平心而论，虽然她是帝国官方军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可第一军校并不会每天在学生面前念叨要如何如何对帝国对奥特莱斯皇室多么忠诚，奥特莱斯五大军校里唯独第一军校的校训特例独行。
其他四所军校天将之类的军校校训都和效忠皇室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唯独这所由奥特莱斯帝国第一任大帝一手组织建立最为“正统”的军校教导所有在校学生，他们所要维护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帝国的荣誉与皇室尊严，他们只需要谨记一点，真正培养他们的人是横跨四个星域的奥特莱斯帝国的所有民众而不是帝国皇室，强者有义务保护弱者不受欺凌。
乌云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星际时代了科技这么发达了还是在她看来非常落后的“帝制”，凭借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不应该早就实现了上辈子她所在的华夏人民所期待的社会吗？难道说这个世界的思想觉悟还不够，没有伟人著书立说？
咳咳，扯远了，她这些想法也比较片面，毕竟哪怕科技发达，但国情不同，上辈子她所知道的那些方针政策适合华夏不一定适合现在这个帝国。
她不是钻研政治的政治家，她以后顶多算个打星空兽或者变异星兽的大头兵，需要听从上位指挥的命令行事，如果卡洛斯特真或者巴恩斯两者之一来个“黄袍加身”对她而言百利无一害，毕竟上头有人好办事。
更何况，就她转生这么二十多年了解的情况来看，现在的奥特莱斯帝国皇室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毫无威势可言，在位的皇帝昏庸无能，他名下的几个继承人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没几个出色的，从那个背弃婚约渣了格雷德和恩佐搅和成一团的莉莉丝公主就能看出来，而被皇室一手掌控的皇家军团更是乱成一锅粥，拿着最多的军部支出干最没用的事情。
当初她所在的赛特加尔星属于皇家军团的管辖的小行星，可她在那颗星球上十多年根本就没看到什么行政管人员，城市出现什么问题，都是民众自己想办法解决，很多金属猎人行为方式其实和帝国法律相违背，但也从来没有人出面干涉管辖。
她刚上学那会儿了解到一点那颗星球情况时曾经好奇问过卡洛和芬尔，为什么会出现一颗星球无人管的情况，但他们基本上都只是浅浅地一笔带过，并没有和她有过多的解释，倒是后来芬尔以为她问这些是对政治感兴趣对她科普了不少，让她明白了赛特加尔星在那样偏远的位置能安稳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宇宙这么浩瀚无际，很多的偏远资源不丰富的星球情况只会更惨，就像秦尧长大的w18小行星，直接被人叫做“垃圾星”由此可见一斑，甚至还有的星球，哪怕名义上是在帝国管辖范围之内，可到现在依然过着相对原始的生活，星球上的原住民甚至一辈子连星舰都没有见过。
她在这个世界上接触的事情还太少，虽然很多事情约瑟芬都教过也多多少少知道点，但知道也仅限于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打开星网许多东西都能查到，但眼睛看到的东西远不如亲身体验来得震撼，就像当初暗星的那场爆炸，官方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而她所窥探到真相却扑朔迷离。
就像她因为秦尧的缘故去了一趟圣星联邦，在威茨星待的那段时间以及在因为狩猎变异星兽去往周边的各个小行星，心里立马有了高下对比，联邦目前的情况比帝国好上太多。
如果真的需要变革，由卡洛斯特来亲手推翻没用的摆设到也不错，他是个合格的领袖。
乌云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在将来将会扮演的角色，更是从来没有深思作为为卡洛斯特的养女，在从第一军校毕业后的未来是怎样的。
见人半天没有其他反应，麦林看着走到这边来的两人打招呼的同时推了推身旁的乌云。
“应老大你们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了？”
因为墨天要在乌云面前隐瞒身份，他并没有直接叫对方“墨老大”而是直接叫了应雷。
两个男人同时点头。
应雷看了眼一脸恍惚，明显是刚回过神的乌云，转而对墨天投去视线询问。
你还没告诉乌云你的身份？
墨天接收到他的视线，缓缓摇头。
还不着急。
卡洛斯特都没对外正式公布乌云汉密尔顿家族大小姐的身份，他如果抢先一步让乌云知道他是亲爸，那记仇的家伙恐怕得千里迢迢驾驶机甲过来手撕了他。
“走吧。”
墨天学乖了，动作轻轻地推了下乌云，示意她跟上。
乌云这个个子相对娇小的矮子走在这群平均身高两米以上的壮汉中有些格格不入。
她没有像麦林预料中的那样得知卡洛斯特和帝国反抗军之间的关系问东问西，反而是安静异常，只是偶尔看向他们的目光会流露出一丝没来得及隐藏好的狐疑。
第175章
在这位巴恩斯叔叔身上，有乌云这辈子也学不来的一个有点，那就是做事从不拖拖拉拉，不像她以前在学校里面论课的作业永远都是最后一个交，交之前还得火急火燎地去看看格雷德的标准答案心里才有个底。
对方说要“拜访”毒狼星盗团的老巢，这不刚出星港她就被提溜进了商量本次行动战术的秘密基地。
出于对乌云目前敏感身份的考虑，这行人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只有墨天，应雷，麦林三人，对其他人来说，这位年轻人是他们“墨老大”从圣星联邦挖回来的高精神力等级人才，但毕竟才见了一面难以信任，所以她全程都被蒙着眼睛，没看清楚到底从哪里抵达的秘密基地。
应雷等人商讨行动路线与作战方案时，乌云就在一边默默听着，不发言也不提出自己的意见降低存在感。
作为旁观者的她很快发现，她原本以为突然的行动实际上早就已经被纳入了黑兽军团的计划范围内。
能在混沌星域叱咤风云为祸一方的毒狼星盗团之所以在接二连三折损了半数分团长的情况下依旧没被其他虎视眈眈的混沌星域星盗团吞没是有原因的。
所有混沌星域的人都猜测毒狼星盗团背后有一座不小的靠山，不是老牌星盗却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崛起谁信啊，大家都是在道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哪个星盗团是什么实力彼此心里都有数。
其他星盗团除了忌惮毒狼星盗团那几艘白洞级星舰外个别星盗头子还从小道消息猜测得知那群星盗的大本营星球上有一个隐藏的兵工厂。
那些暗地里觊觎毒狼星盗团丰富物资的星盗们不是没有想过联合起来一起把这个碍事的星盗团给端了来个黑吃黑，但奈何星盗不似有组织有纪律的军人，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散沙一盘哪里来的凝聚力，都还没攻下来就想着以后的到手的东西怎么分配，最后闹得不可开交总是不了了之。
因此当应雷这群人讨论到一半收到消息称有几个大的星盗团想要跟他们合作时一点也不意外。
墨天停下手中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应雷，“你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他还以为这次的行动绝对保密，看来不是。
“没有。”应雷眸光暗下几分。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看来是之前留着的人背地里透露出去的。
墨天啧了一声，没想到都放在眼皮底下了还敢这么不安分，迟早收拾干净。
他侧身对一直安安静静充当吉祥物的乌云招手，“乌云你过来，我们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被叫到名字的人老实上前，一副老神在在样子。
“你觉得我们应该和这几个递出橄榄枝的星盗暂时合作吗？”
墨天把问题抛给她，其他人也在一边注视着这位“外来人士”想知道她接下来的回答。
乌云环视众人一圈神态是平日里少见的骄矜，语气蕴含着淡淡的不屑，“强大的吉匋星雄狮不需要和贪婪的蒙赫星鬣狗合作取得猎物。”
至于哪边是雄狮哪边是鬣狗情况一目了然。
她话让在场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同时也多了一份信任，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被夸。
“为什么？和星盗合作可以减少伤亡也能节约不少资源，之前你和秦尧几个在圣星联邦不是也联手费忒家族给格里菲斯家族沉重一击吗？怎么现在有更省力气的方法不用？”
墨天双手环胸靠在指挥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一样。”乌云平视前方，“费忒家族不是毫无原则的星盗能遵守契约，和那样一群穷凶极恶的墙头草合作，完全是自讨苦吃，上一秒还能和他们谈笑风生也许下一秒转过身能量枪就在你身上开了个洞。”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们和星盗不一样，绝对不会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凭借之前流落到混沌星域和应雷这群人的短暂接触，以及结合在第一军校时不时看到的让皇家军团和烈银军团焦头烂额的情报来看，他们虽然被叫做帝国反抗军但行事极其有原则，当然星盗里面也许也存在坚守原则劫富济贫的亦正亦邪之辈，但沦落到星盗这个地步的绝大多数都是欲壑难填之人，到处烧杀抢掠，而这群人则是单纯的喜欢和奥特莱斯帝国皇室作对。
如果不是碍于明面上的身份，乌云倒是挺支持他们的，这不“王侯将相宁有种”吗，谁有本事拉谁下马谁来当呗，就像她童年男神说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哈哈哈哈。”
“小朋友有眼光。”
“哈哈哈，老大你带回来的这个年轻人真对我味口。”
……
此起彼伏笑声在这片空间荡开。
应雷欣慰地拍了拍乌云的肩膀，“不错，有底线。”
这个宇宙里有本事的强者比比皆是，可那些从始至终能恪守原则的强者却不多，只有这样的人目光才会更长远，才能带领好更多的人走向一个有光明的未来。
乌云觉得应雷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具体怪在哪里。
墨天瞟了一眼提前把自己要说的台词说了的人，然后以拳抵嘴轻咳两声，“那就这么决定了，让那星盗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别以都待在混沌星域救能将他们混为一谈。
小插曲到此结束，众人继续讨论。
在这期间墨天和应雷却又出现了意见分歧。
前者认为这次行动只不过是敲山震虎，通过对毒狼星盗团的打击来警告他们背后这几年越来越猖狂的势力，这一大一小两股势力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凭借一次两次的行动绝对不可能成功。
而且既然其他星盗能过来向他们直接提出合作提议，就说明行动对象恐怕也早就知道了情报早有两手准备，到时候断尾逃生是一定的。
但后者认为既然已经动手，就必须打蛇打七寸，只要火力够猛没有什么攻不下来死不彻底，如果不能一次性剿灭，到时候只会留下无穷后患。
应雷平时对墨天的态度都是敬重有加，对方既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一个有实力有抱负并且愿意付出的行动的人，可在某些方面，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譬如现在。
墨天声音提高，“都说了，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本次行动有风险！”可情况又不允许他们退缩。
根据卡洛斯特那边给出的情报，藏在毒狼星盗团的那个兵工场已经开始转移阵地，如果他们动作不迅速一点，到时候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查到白跑一趟。
应雷把指挥台敲的砰砰响，“那就直接猛攻！艾罗·梅尔那个古怪东西再厉害也不可能等到援军！”他们心里都清楚，至少援军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不然那层遮羞布会被直接扯下。
这两个人平时在下属面前都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成熟稳重，可实际上都是性格相似的暴脾气，双方都想说服对方结果导致争吵愈发激烈，最后两人齐齐转头看向笑眯眯明显就是在看戏的麦林，在这，麦林用的都是杜葛的这张脸，自然也是杜葛的身份，异口同声道：
“杜葛，你怎么看？”
“噗嗤——！”
本来是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气氛，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
察觉到他人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乌云慌忙垂头捂住嘴巴，阻挡笑声泄出，因为憋笑用力，她肩膀一抖一抖。
这不能怪她，他们刚刚说的那句话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好笑了，脑子里自动蹦出来两张一问一答的脸。
一下子成为关注中心的人脸上依然挂着笑表面上起来有些不着调，可在场的各位都会傻傻地以为这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麦林脚步悠闲地绕着指挥台转了一圈然后停下来在争执中的两人脸上快速扫过，随后不紧不慢道：“我觉得可以折中一下。”
墨天两人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趣，“什么意思？”
“这次派去的人可以多一点，我们从气势上一定要赢，先把那些星盗吓破胆，而登陆那颗星球的实际人数可以则控制在一定数量之内，最好每个区域分成多个小队。”
“星盗的行动都比较随意散漫，哪怕是突然有敌袭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集结完毕，他们慌忙聚在一起的时间就是我们突破口。”
“兵分两路，开过去的星舰镇住场面在太空中吸引毒狼星盗团的注意，让他们的星舰不敢随意放松警惕，那几艘毒狼号离开星球，陆地上的警戒能力大幅度降低，我们的人趁机潜入。”
麦林陈述完自己的想法站在乌云身边，等待两人回应。
乌云伸手拍拍对方手背，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芬尔信任的人，有两把刷子。
麦林看到她这个小动作嘴角的弧度变大。
虽然被自己的教过的学生夸赞并不是一件什么太得意的事情，但他就是高兴，因此他同样也回了个大拇指。
最终墨天一锤定音，拍板决定就按照他所说的内容行动。
商量好行动纲领，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做准备，应雷决定第二天一早登舰出发，乌云也是本次“拜访”行动成员之一，她甚至单独率领了一支小队。
墨天不仅分配给她队员，并且直接在所有人面前直说，如果觉得乌云太年轻经验不足，自信自己实力能超越她的人可以向她发起挑战。
能被选中派下去的队员都是些桀骜不驯的热血青年，自然有人对此跃跃欲试。
乌云一早就猜到了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对此表现非常镇定。
成功一挑三后，她的临时队员们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将能想到的注意事项简单说明后她遣散一群人，让他们好好休息随后转身离开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半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问话。
“有压力吗？”
麦林斜着脑袋靠着冰冰凉凉的金属墙壁好奇问道。
“老师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乌云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之前在临时队员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
“当然是真话，你这家伙的假话我在学校已经听腻了。”
“有压力，压力快把我压扁了！”
乌云哀嚎一声抱头蹲下，她之前是在墨天跟前说了那些豪言壮语没错，可那也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话啊！
她以为自己这次只要管住自己就行，谁知道居然会让她带领一支小队。
这可是去和那些亡命之徒荷枪实弹的火拼，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命，之前在格里菲斯家族的时候还好说，毕竟秦尧才是最关键的人他做主，可现在轮到让她不仅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还要对这些刚认识没多久甚至谈不上熟悉的临时队员负责。
如果他们在她的带领下中了星盗的埋伏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突发情况导致其中有人手上或是性命不保……想想都觉得愧疚。
“我觉得我不行，这不是学校里的排名赛队友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有危险。”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让我去带领他们太草率了，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碰上了我对付不了的情况……”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清楚。
此刻的她被一层厚厚的不自信阴云所笼罩，和往日开朗乐观的样子大相径庭。
麦林看着乌云心里暗自叹气，这才多少人，压力就这么大，以后可怎么办，整个白金军团可都在等着她呢。
他叹气的同时也知道，对方有所顾虑并不是一件坏事，她既然会担心紧张就说明她把那些黑兽军团的临时队员也当做人，当做伙伴，而不是在战斗时能随随便便抓过来挡能量枪的棋子，可以随时舍弃。
什么事情都不能片面的看待，需要客观的评判。
麦林觉得，目前乌云这个性格想要改变，最快的方式就是出现点什么能让他撼动并且自我觉醒的重大变故，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让一个看重生命敬畏生命的人不去在意战争将会带来的死亡。
如果一直是这样的下去，以后上了战场，看到在乎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迟早心里出问题。
身为卡洛斯特元帅和约瑟芬大校亲手培养长大的人不应该这么丧气颓废，她应该高瞻远瞩，胸有成竹，她应该实力强大，能让人全心全意信服。
麦林走上前弯腰抬手将乌云从地上大力拽起来，“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记得在第一军校，其他老师应该教过怎么带队吧，你们不是还有模拟对战课程吗？”
不仅如此第一军校还教过上战场之前的自我心疏导，与离开战场后怎样进行心态调整。
身为机甲单兵系成绩名列前茅的人，学的都不会差。
乌云无力摇头，“教过是一回事，真正实践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学以致用’这四个字写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于登天。”
麦林望向她满含焦虑的眼睛，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直窥探她的内心，“可是，你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巴恩斯的安排。”
而是选择接受，并且将自己知道的能想到的注意事项告诉临时队员，她在尽心尽力做自己目前能做到事情。
他看出来了，她需要时间来缓解紧张，哪怕这么嚷嚷着但本质还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
乌云接来下来满腔抱怨的话被麦林这句话轻飘飘堵了回去。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元帅和大校都不会愿意看到你瞻前顾后的样子。”
“不要忘记，教导你时间最长的老师都是谁。”麦林鼓励地对她竖起一个白天才竖过的大拇指，“你是他们认可的学生，自信一点。”
“嗯。”
乌云抿紧双唇，用鼻音回应。
麦林敛眸看着地上灯光照出的阴影，思虑一天后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本次行动的目的和乌云说说，让她多点动力。
“乌云。”
“嗯？”
女孩灿金色的瞳孔中虽然还有未散去的焦虑，但经过一番开导，好了不少。
“你知道我这次来这里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你不是有杜葛的……”
麦林摇头打断了她未完的话，“军团和圣星联邦那边军队的联合演习，其实我也应该去一躺，可我还是出现在了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乌云蹙眉，“为什么？”
“因为约瑟芬大校走不开，所以我过来了，这是他请求让我帮忙的一次行动。”
能让约瑟芬用上请求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乌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具体答案。
第176章
“沉钢军团的亚当·迪伦老师失踪了。”
麦林脸上表情严肃正经，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让她太惊讶连对麦林的称呼都忘了带。
想到之前那些光脑上未回的消息，乌云的心悬了起来，她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追问，“失踪是什么意思？”
“大概七个月前，迪伦老师向肯特校长请假离校，之后便杳无音讯。”
麦林将目前他所了解的情况逐条向乌云说明。
“假期时间结束，肯特校长见迪伦老师迟迟未归，尝试着联系他，但发现无论用哪种方式都联系不上人。”
“他原本以为是凯森元帅将人临时叫去执行任务，结果询问了凯森元帅后发现他也并未回到沉钢军团，据凯森元帅所说，迪伦老师在一次任务中受伤严重，精神力险些崩溃，在伤势还没养好之前他绝对不可能叫人回军团。”
“肯特校长正是清楚这点才会让迪伦老师在养伤期间来第一军校任教，但没想到人会莫名其妙失踪。”
“一个普通的光明星人失踪不算什么，可偏偏这次失去消息的人是沉钢军团的上级军官，这很快引起了军部的注意，在封锁消息后立马开展找人行动，可惜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对于迪伦老师的踪迹依旧一无所获。”
“军部的人怎么办事效率这么低！”
因为担心，乌云的语气带上明显的埋怨。
“有问过亚当老师的朋友吗？”她问道。
亚当·迪伦并没有成家，他是孤儿出身，自然也没有家人，平时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待在第一军校，除了教授的学生以及同校的同事之外几乎从来没有与什么人来往过密。
不过乌云偶尔会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朋友，正是想到这点，她才会这么问。
“当然问了，军部效率低是一回事，还有就是早些年迪伦老师因为性格太过刚正得罪过不少军部的人，所以这次他失踪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都有谁？”
麦林拍开那只把自己的袖子扯得皱巴巴的手，瞟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是个学生知道有什么用，怎么难道还想以后给你班主任报仇？”
乌云沉默不语，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亚当平时上课是严厉了一点，也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喜欢管东管西，甚至还曾经不止一次在开小灶时将她打得满地找牙，但不可否认，他绝对是一个负责任关系学生的好老师。
这样人值得她尊敬。
麦林看她一脸阴沉的样子安抚道：“你先别急，这不是我在这吗。”
“所以这件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迪伦老师的好友之一正是约瑟芬大校。”
乌云讶异挑眉，两个和她关系密切的人竟然是好朋友，这件事她居然不知道。
“可是，在来这之前我在圣星联邦见到了芬尔，他在我面前很正常，没有透露半分有关于亚当老师失踪的消息。”
“大校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迪伦老师毕竟是你班主任，他怕你一时冲动又乱跑。”
不得不说，约瑟芬是了解乌云的，这么做完全正确，在他看来自己的学生大多数时间都冷静智，但只要一牵扯到她关心在乎的人就容易冲动做出一些超乎预料的事情，譬如这次一声不吭跑来圣星联邦。
乌云找回智开始冷静分析，“所以，麦林老师芬尔拜托你的事情就是找到亚当老师？”
麦林颔首。
“既然麦林老师你会出现在这，也就是说芬尔得到消息，亚当老师很可能同样也在混沌星域，甚至在毒狼星盗团的大本营星球上。”
乌云直视对方，“你希望我怎么做？”
麦林欣赏她的直接，他抬手打开光脑将自己出发前从约瑟芬大校那得到的资料转给乌云。
“迪伦老师的大致信息光脑传给你了，等抵达毒狼星盗团的大本营星球后我希望你能抓紧时间找人。”
乌云应下这个任务，这次她没有任何犹豫。
“记得，量力而行，我也搜寻迪伦老师的下落，你不要太拼命，如果碰到太棘手的事情难以对付一定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先，元帅和大校以及纳尔都不想你出事。”
其实告诉有关于亚当的事情完全是麦林的自作主张，如果乌云真的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被追究的人一定会是他。
但麦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对方，就是因为不知道迪伦老师被星盗带走究竟会发生什么，最坏的结果一旦出现，万一日后乌云得知她和自己在乎的班主任擦肩而过，明明有机会努力改变情况却因为不知情而错过这必定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遗憾甚至是执念。
他不是元帅他们会因为担心从而对乌云保护过度。
乌云沉声答应，“我有分寸。”
麦林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提醒她道，“对了，巴恩斯不知道这件事，他和沉钢军团之间有些旧怨，所以你行动的时候注意避开其他人。”
“我知道了。”
这场只有两人知晓的谈话就此结束。
回到房间后，乌云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光脑上那些有关于亚当的消息，同时在脑海中梳对话中得到的信息，她将关键点一个个串联起来，试图发现更有用的消息。
凯森元帅说亚当老师精神力差点崩溃。
精神力，毒狼星盗团……
房间内没有开灯，光脑的亮光幽幽地照在少女的脸上，那双比平时暗了几分的金瞳倒映着资料上的内容，上面的字在不断滚动着。
忽然她猛地站起。
能和这两个东西扯上关联的就只有温妮血雾！
而按照亚当老师的性格，哪怕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有希望治疗好精神力崩溃也绝对不会使用。
但他是沉钢军团的高级军官，深受凯森元帅信任，所以就算他不用也会有人威逼利诱想尽千方百计让他使用温妮血雾。
而温妮血雾有成瘾性，一旦沾染上就会被他人所控制，如果有人趁虚而入想从亚当老师那知道些什么就变得十分轻松。
毒狼星盗团的人和烈银军团的人狼狈为奸现在却忍不住对亚当老师动手，这说明布莱恩要对凯森元帅和沉钢军团有所图谋，而亚当老师就是那个突破口！
而她没两年就会结束战场实训，在去哪个军团的情况尚未明了的情况下，一旦芬尔现在告诉了她这些，她就会忍不住做出行动，对布莱恩的记恨更上一层楼，所以重重顾虑下对方才会选择隐瞒。
综上种种是最合的猜测，可乌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照格雷德说的，布莱恩·威廉姆斯此人老谋深算，直接让毒狼星盗团绑架沉钢军团高级军官这种事情风险太大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而且毒狼星盗团实力被一削再削大不如从前，甚至说句不好听如果她是布莱恩，这颗棋子已经在可以被放弃边缘徘徊了，连她都能想到，对方肯定也能想到，真的有必要在最后走这步棋吗？
她对布莱恩的了解大多来自格雷德，他在威廉姆斯家族和对方明里暗里交锋过那么多次对那人的熟悉不是一星半点，如果格雷德在这或许他能提出不同的看法，可惜现在他人在参加联合演习联系不上人……
乌云使劲甩头，将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抛开。
无论那些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亚当老师。
她关闭光脑，收拾好东西后地躺下，因为心事重重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哪怕在梦里眉头依旧紧紧拧在一起。
第二天出现在临时队员面前的乌云看起来精神抖擞，从她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在进入小队战队飞船前，墨天走过来等其他队员都登船后他将乌云单独留下说话。
“乌云你怎么了？是紧张吗？”
作为一个关心女儿一举一动容易过分操心的老爹，墨天透过她偶尔深沉的眼神还是看出来一丝不寻常，但他不知道麦林说的那些话，所以误以为她只是行动前单纯的紧张焦虑。
墨天是个不太会安慰人的性子，想要开导宝贝女儿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却只是干巴巴地挤出几句，没事，你很厉害那些星盗都不是你的对手云云。
殊不知被他开导安慰的人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完全在神游天外。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乌云回过神，她偏头看了眼搭在肩膀上的宽大手掌注意到了对方无名指上设计简单却又极具特殊的黑色戒指。
依照戴的位置来看，这居然是一枚婚戒。
乌云心里暗暗惊讶，“啊，不好意思，巴恩斯叔叔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墨天把手收回来，凝眸看着心不在焉的少女，随后低叹一声，“没什么，提醒你小心罢了，好了，你快上飞船吧，这次有三艘战舰给你们护航，吸引星盗注意，把兵工厂炸毁后第一时间归队。”
“是。”
他说这句话时周身的气质和平时随和的样子差距太大，身上展露的锋芒让乌云竟然不自觉地想要向他敬礼。
这可不行，她现在还不是帝国反抗军。
临行前，乌云半只脚都踏上了飞船又折返跑到墨天面前没忍住好奇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巴恩斯叔叔，你和沉钢军团的凯森元帅关系如何？”
男人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怔了怔，视线望向前方架架飞行引擎启动准备起飞的战斗飞船，缓缓道：“奥特莱斯帝国派出剿灭黑兽军团的主要军队七成来自沉钢军团。”
乌云明了点头，懂了这两人之间关系势同水火，难怪麦林老师会那么说。
她不知道的是，墨天回答的是两个军团的关系，而不是他和凯森的关系。
他对那位元帅的态度比较复杂。
抛开两个军团目前的关系，在几十年前，帝国联邦军校争霸赛上，如果没有凯森，他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死在那几十艘烈银军团和皇家军团的白洞级战舰相位炮炮口之下。
第177章
坐标，混沌星域，毒狼星盗团大本营未知小行星。
早已废弃的古老瞭望塔成为这颗隐秘星球的最高点，夹缝里顽强地生长出几株杂草，脆弱的叶片和少年的衣摆一起在呼啸的冷风中飘荡。
艾罗·梅尔站在高处俯瞰着来来往往运输矿石武器的飞行车。
谁能想到一颗落后到最基本的星球防护罩都没有的小行星会是混沌星域中令人闻之色变的毒狼星盗团落脚的大本营。尽管这颗被占领的星球基础设施建设糟糕，但却有好几座生产武器的兵工厂藏匿其中。
“消息准确吗？”
光屏悬浮在半空中，屏幕内一位戴眼镜穿白衣的胸口处口袋别着一只精致古董笔的男人面对质问脸上神色未变。
“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艾罗视线收回，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真有意思，我还没去找那几个小孩的麻烦，现在他们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
六团长莱克瑟斯，三团长提蕾娜，四团长西铎接二连三栽在同一队小鬼手里对于毒狼星盗团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偏偏那几个小鬼中有两个身份特殊不能随随便便动的人，让他只能憋屈地默默忍着。
白衣男人对他脸上的嘲讽视若罔闻，他向来不关系所谓的星盗团情况如何。
“亚当的嘴巴撬开了吗？”
“没有，什么方式都试了一遍，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说起这人，艾罗那双与他少年外表不符合的浑浊沧桑的眼里闪过一丝敬佩，“应该说不愧是凯森严格训出来的狗。”
几个月前，一直不联系的白衣男人忽然找上门将沉钢军团的亚当·迪伦带到这颗星球美其名曰合作，将人丢给他让他从对方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究竟要问些什么。
“温妮血雾用上了没有？”白衣男人问道。
“用了，给他灌了不少，可惜没用都浪费了。”
用在亚当身上的温妮血雾拿出去拍卖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星币，倒不是他心疼钱这种东西，他目前手上能够调用的温妮血雾数量有限，一旦超出限度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绑架亚当这件事，那边的人对此一无所知，艾罗知道瞒不了多久，但人都已经绑了有什么办法。
“如果实在问不出什么，直接把他命留在这吧，反正我当初派人绑他的时候也没想让他活着回去。”
艾罗·梅尔讨厌白衣男人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这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他不满皱眉，“别把你不想沾手的烂摊子甩到我这让我来收拾。”
绑架谋杀奥特莱斯帝国高级军官这种能被直接判死刑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白衣男人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了，多他这么一条命也无所谓不是吗？有什么不情愿的呢？再说了，现在兵工厂的事情暴露，你的那几艘白洞级星舰也被抢走了两艘，在布莱恩眼里你现在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吧？”
费尽心思到头来还不是一枚可以被随时抛弃的棋子罢了，难道现在还想着自救？真是天真过头了。
“我有什么作用不是你说的算。”
艾罗冷声反驳，“你大费周章安插进白金军团的人不也全灭了吗，有什么资格说我？现在狗急跳墙把亚当绑了，怎么是知道自己玩不过那个约瑟芬大校改走沉钢军团的路子了？”
白衣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只不过是报复亚当之前的行动而已，他杀了我那么多战士，总应该有个凄惨的下场不是吗？再说了沉钢军团现在哪里需要我动手，你效忠的布莱恩元帅可是玩得了一手精彩的借刀杀人，让帝国反抗军的人和沉钢军团对上，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两个麻烦问题。”
艾罗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地瞪着光屏中的人，低吼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效忠他！”
“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几十年给他做的事情总不会说谎，你当初选择背叛我们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背叛者绝对不会被再次接纳。
白衣男人的话精准击溃了艾罗的防线，他重重一拳打在瞭望塔年久失修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拳印。
“早点带着你的人离开吧，至于亚当的命你自己看着办，我言尽于此。”
话音落下，光屏消失在半空中。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脆弱神色，等再次睁眼，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令所有毒狼星盗团成员的畏惧的团长。
另一边，白衣男人关闭光脑通讯后就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拄着拐杖的老人。
“不是说再也不会联系他了吗？”
老人的声音沙哑，落在人的耳朵里并不真切。
“只是在他彻底没用之前，让他再发挥最后剩余价值罢了，毕竟有些事情我们不方便出手。”
白衣男人的解释并不走心，甚至可以说有些敷衍，但拄拐老人完全不在意，他步履蹒跚地向前，示意对方跟上。
“不要再去招惹沉钢军团了，还有其他军团的人也别深入接触。”
“已经晚了，我派人绑了亚当丢给了他。”
老人缓慢的脚步一顿，他按在拐杖上的手收紧，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不断用拐杖沉沉地敲击着地面，“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么多年我们有可能一直都在被人暗地里误导着行动！”
白衣男人眉眼疲惫，他长叹一声，将眼镜折叠放入口袋，随后垂眸冷漠地看着身前的人，“说吧，你最近接触了谁？”
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对方一定知道了什么。
“我接触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吗？！亲手送那些和你一样的孩子去死！他们明明可以不用体验那么多残酷的事情，做宇宙里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哈哈哈哈——普通人？正常人？”
白衣男人突然失控大笑，癫狂的笑声在空旷安静的环境中异常突兀。
他弯腰一把揪起老人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抓到半空中，丝毫不顾对方是否难受，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畸形的眼睛里酝酿的风暴仿佛能将人吞噬。
“他们生来就是制造战争的工具，使命就是上战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当普通人！”
他用力一甩，老人佝偻的身躯被甩到墙角，撞到冷硬的墙壁后停下。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从老人喉咙中发出，他脖子和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凸起看起来有些十分骇人。
依靠着拐杖与墙壁，老人颤抖着站起身，他失望地看着面容扭曲的白衣男人，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事态会失控成这样。
他知道自己劝诫无用，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寻求最后的希望，“任克，你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吗？！这已经和我们的初衷完全背离了！”
明明当初，他们这一群人只是想要摆脱阴影，让应该受到惩罚的人付出代价而已。
“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知道。”
白衣男人擦干净眼镜将其戴上，“沉钢军团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不会停手，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也不会被召回。”
“倒是你。”任克走到老人跟前，低头俯视对方，语气森然，“如果我以后还从你嘴里听到类似的话，别怪我不顾及一起苏醒的情分。”
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没有任何停顿。
老人站在原地，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三天后，毒狼星盗团大本营小行星上空来了几艘庞大的不速之客。
由于该星球没有防护罩，黑兽军团的星舰凌空发射能量炮，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光束穿透云层奔向地面，让那些来不及躲开的倒霉星盗来了个灰飞烟灭。
墨天站在主舰控制室内表情疑惑，他没想到这个毒狼星盗团的团长居然这么能忍，都打上门来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要来着的消息不是已经早有人透露给他了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墨老大？我们还要继续朝着地面攻击吗？”有人询问。
墨天思索片刻而后抬手示意，“继续进攻，通知战斗飞船组的人暂缓起飞时间，等星盗的星舰出现后再心动。”
“是！”
单方面的进攻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黑兽军团下方的可射击范围在多重打击之下变得满目疮痍。
终于，在又一轮进攻开始之前，星舰的雷达有了反应。
三艘紫色巨物破开云雾遮挡，呈现三角队列出现在黑兽军团的战舰之前。
“申请通讯。”
望着屏幕上那嚣张的狼头，墨天下令。
通讯请求通过，指挥室内光屏展开，一位黑发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墨天双手环胸，向后往指挥椅上一趟长腿交叠，态度十分随意。
“你就是毒狼星盗团的团长艾罗·梅尔？久仰大名。”
被他轻慢对待的人没有丝毫恼怒。
艾罗面色平静地环视一圈对方指挥室，发现这里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人后仿佛他和墨天之间的关系十分熟稔一般十分自然问道：
“那个小鬼没在吗？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她也来了。”
墨天一点也不惊讶对方会知道乌云的存在，毕竟当初这位还在混沌星域佣兵官网上发布了悬赏金额高得吓人足足十亿星币的悬赏令。
他语气调侃道：“你这么想见她，难道是想见着她后好好悼念那两艘被改编的毒狼号？”
说起来，这个星盗团长在他和卡洛斯特看来完全就是白给的大善人。
第178章
对方挑衅的话语在艾罗·梅尔看来有些幼稚。
他还以为，能让几个军团统帅头疼的帝国反动势力头目会是一个不显山露水高深莫测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出人意料。
艾罗没心思和墨天过多纠缠，既然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人，那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他那双布满阴翳的眼睛死死锁住光屏中的年轻男人，缓缓开口，态度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诚挚，
“我想，毒狼星盗团和贵兵团应该不存在什么难以解开的误会，只要你们现在离开，之前在东肯荷特星域发生的一切我不会追究，毒狼四号就当做是一份象征双方友好关系的礼物。”
墨天被这人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一番话给逗笑了，脸上嘲意满满，“哈哈哈哈，难怪艾罗团长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大星盗团的一团之长，你的口才还真是不错呢，如果哪天走投无路去光明星上当脱口秀演员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艾罗面不改色回应，“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请让我纠正一下。”墨天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被放大的光屏前抬手打断他的话，“毒狼四号本来就我们的战利品，而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狗屁‘礼物’再说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军团和你的星盗团关系友好？你可别乱攀关系，星盗这种人人喊打的存在我是一点也不想沾边。”
“你们说是吧？”墨天回头询问指挥室里的其他人。
被他扫到的人不约而同齐齐点头。
没错，墨老大说的对，他们可不想和臭名昭著的星盗混为一谈。
这个群人不识趣的表现让艾罗·梅尔不自觉抿唇咬紧后牙槽，看向墨天的目光愈发危险。
被这道唬人视线重点关注的对象依然表现轻松，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你们还是要坚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墨天嗤笑一声，“呵，我的战舰都轰了这么久，野都快撒完了你才这么问呢，艾罗团长你这这不是在讲废话吗？”
说“团长”这两个字时声音被刻意拉长，轻蔑意味毫不掩饰。
“既然这样，那我们没什么好说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开打吧。”
说完，墨天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光屏闪烁后消失在半空。
*
混沌星域，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小行星上空却悬浮着七艘站在地面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星舰，它们投下的阴影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天空变得昏暗，压迫感十足。
低调的黑色对上嚣张的紫色。
单从数量上看，三对四，明显黑兽军团处于弱势地位，可明白不同白洞级星舰战力差距的人才知道，到底是哪方占据优势。
星舰和战舰之间火力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哪怕两方最威力最猛最大的武器都是相位炮，可后者装备其他的武器和弹药储存能碾压前者，更别提更加坚固不可破的防护罩。
熊熊燃烧的火焰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以及各种闪烁信号灯的声音，各种声音缠绕在一起，令地面上不断赶过来的星盗神经紧绷不自觉屏住呼吸。
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些不在星舰上只开着艘破船瞎射击的人都是炮灰！
不少星盗动了其他心思，想要趁着那几艘毒狼号和三艘威风凛凛的战舰对峙时离开这个火药味十足的是非之地保住小命。
可他们刚设定好航线没多久，拉动飞船操纵杆正准备离开时，还没飞出白洞级星舰的笼罩范围就在空中突然爆炸来不及求救便被高温吞噬。
黑兽军团战舰指挥室里的人看见这一幕，纷纷惊骇不已。
这个毒狼星盗团的团长还真是手段狠辣。
爆炸的画面落在墨天眼里激不起半点波澜，本来就是一群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死了就死了，他冷声下令，
“武器准备，先下手为强。”
“是！”
“通知战斗飞船小组，立即起飞。”
“收到！”
星舰之间的交战，往往都是在战斗打响时最为激烈，到那时艾罗·梅尔肯定没时间顾及其他的存在。
三艘黑兽军团战舰非常不讲武德直接一上来就开大，之前对地面的无差别轰炸让他们的武器不需要提前预热直接进入攻击状态，星舰侧面多门相位炮炮口快速凝聚白光在墨天的指挥下锁定毒狼星盗团的四艘涂装着咆哮狼头的星舰。
“滴滴——！警告！警告！星舰已被地方武器锁定，”
艾罗·梅尔所处的毒狼号上，检测到地方战舰相位炮的锁定立马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声。
这大开的猝不及防，他神色严肃冷静吩咐控制星舰的星盗将防护罩能量供给开到最大保护舰体。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星盗面对相位炮的威胁有些手忙脚乱，但小命危在旦夕，潜力被激发出来，他们终于在那能量巨大的光束穿透舰体前打开了防护罩。
直径十多米的光束砸在防护罩上引发剧烈的爆炸，在承受攻击后，原本凝实防护罩一瞬间颜色变淡。哪怕已经最大程度地防御，在相位炮的余威之下还是导致四艘毒狼号强烈震动。
艾罗·梅尔撑住指挥抬稳住身形，就在此时负责关注地方动态的星盗观察到浓黑的烟雾中快速离开的物体，于是连忙禀报道：“团长，敌方战舰上有一队小型战斗飞船飞离，朝着地面去了。”
“专心盯着战舰，别管其他东西。”
他阴沉着脸命令道。
只是一队小型飞船而已，不成气候。
如果认为四艘毒狼号都在这，地面此刻毫无防守准备那就大错特错了。
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他特地留下的两个团长都不是吃素的。
艾罗·梅尔眸色晦暗，嘴角弧度明显。
特别是如果有人不自量力想要救走凯森的那条狗……
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
星舰之间的战斗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随着距离的拉远，连天的炮火声逐渐消失在耳边。
坐在飞船副驾驶位上的乌云查看雷达信息，排除敌人跟踪的情况后他们朝着提前计划好的目的地飞去。
战斗飞船小队的主要任务是摧毁兵工厂，并且收集有关证据，如果时间充裕在没有生命安全威胁下还可以将那些星盗没来得及转移或者消灭的武器收缴。
将飞船停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后，乌云带领小队队员进入被重点标记的腹地。
这些狡猾的星盗为了掩人耳目躲避探测侦查，将那些兵工厂分散在这颗星球上的不同地区，他们所在的地带多山，虽然没有具体的位置，但乌云猜测那些工厂应该藏在山里。
注意到地上清晰却杂乱的脚印，乌云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她蹲下查看脚印，从周围土壤等多种情况推测脚印产生的时间应该不久，脚印有一定的深度，说明脚印主人应该是处于负重状态，毕竟空间钮这种比较昂贵的东西也不是宇宙中每个人都用得起的。
山区多树木，丰沛的雨水让这一带的树木主杆十分粗壮，而且分布密集，比起依靠载量大的飞行车人力来得更实在。
看来工厂应该就在不远处。
乌云向前挥手示意，用十分标准的行军手势提醒所有人小心跟上。
带领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大概十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红发少女停住脚步。
她躬身后退，迅速提膝越上粗壮的树木，动作敏捷，像是在林间穿梭自如来回无阻的优秀猎手。
“都上来，五分钟后准备伏击。”
为了确保临时队员的安全，这一路上乌云都在高强度地使用精神力探测周围情况，她的精神力等级为SS，虽然比不上格雷德那个变态，也比秦尧那家伙低了一级，但依然是精神力持有者中的佼佼者，能探测的范围十分广。
发现一队人马进入她的探测范围后第一时间让队员提高警戒，将身形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宽大茂密的树叶之间。
很快安静地树林间一群星盗进入他们的视线。
星盗不足五十人，每个人身边却有悬浮运载板，手上和肩上或是拎着扛着武器匣。
前不久才下了一场雨，一个走在队伍末尾的星盗不小心脚下打滑摔了一屁股泥，周围的星盗看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纷纷哄笑起来。
被嘲笑的星盗窘迫不已，恼羞成怒大喊，“笑什么笑！等运完这些该死的东西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
他万分嫌弃地把沾满泥土的手往裤腿上蹭了蹭，看着摔倒一边的武器匣，抬脚用力泄愤似的狠狠一踢。
发泄一通后认命地再次弯腰准备将其捡起。
然而他的残留着泥土的手还没碰到武器匣，只听林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果断的女声。
“射击！”
下一秒，猛烈的疼痛从后脑勺传来，他僵硬地转头没等清楚开枪的是谁，身体就已经支撑不住向前倒下，眼前的所有事物归于黑暗。
激烈的枪声穿到远处，两分钟后再次归于沉寂。
乌云一个一个检查完确认这些星盗都死绝后，将悬浮运载板上的武器统统收进空间钮。
“继续向前。”
从伏击开始到这场短暂的战斗结束，全程她的眉头都没皱过，临时队员心里暗暗惊叹。
就这杀伐果断的样子，哪里还有行动前的半分纠结。
启程没多久，通讯器传来消息，乌云抬手在耳边点了两下，
“什么事？”
另一端的商正被听起来分外她冷酷的语气唬住了，几秒后才回过神。
“我带领的小队成员找到了工厂的分布图，现在发给你，你可以按照分布图上的路线行动。”
“确定是工厂的分布图？不是星盗留下来的陷阱？”
乌云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这个被应雷重点培养的对象，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确定是，我们这边已经按图摧毁一座工厂。”
“行。”她应下后光脑立马传来提示音。
将分布图发给其他队员后，乌云将分布图牢牢记在脑海中，随后缩减精神力探测精度扩大探测范围，注意到北边有动静，她一声令下小队以最快速度向北前进。
葱郁的树林消失，视线变得开阔，一个幽深漆黑的山洞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山洞内部应该是安装了屏蔽装置，乌云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探测不到里面的情况。
看来这山洞里面应该就是隐藏着的工厂。
还挺能藏。
乌云让跟随自己的小队成员留在原地待命，如果突发意外，她不一定能及时顾及到所有人的安全，留在原地是最保险的。
“我先过去探探情况，你们在这等我消息，注意不要放松警惕。”
“是，队长！”
“队长，注意安全。”
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乌云听见他们这称呼，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梢，她脚步一顿，对着不太熟悉的队员认真颔首，“好的。”
山洞前空旷安静，从外向里看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片，乌云半阖双眼，灿金色的眼眸中流光闪烁。
落在其他人眼里的黑暗到她这完全改变，山洞内的情况变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埋伏。
她紧握手中的能量枪迈开脚步径直走向山洞深处。
留在外面的队员一边小心谨慎地注意周围的状况，一边提心吊胆地等着山洞内的队长给他们传消息。
可惜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消息。
“乌队长，不会是个在山洞里被人围攻了吧？”
情况紧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不会，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实力却一点也不弱，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之前她开枪瞄准那些星盗脑袋时的狠劲吗？”
临时小队里年纪最大的队员发言，他可不认为被墨天看好的人会这么疏忽大意，逞英雄犯低级错误。
然而他们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看到山洞边出现熟悉的人影。
就在所有队员终于按捺不住准备行动时，那高达几十米的山洞突然迸发出强烈刺眼的亮光，接着火光冲天爆炸声响起，整座山仿佛都跟着震动了一般，不断有碎石砸下，随后滚滚浓烟从洞口处连续冒出。
“咳咳咳——！”
红发少女捂着鼻子从漆黑的烟雾中走出，那张之前还是白净的脸变得烟熏火燎的，她手里还提了个什么看起来像是球形的东西，被她随意往远处一丢，消失在天边。
“队长！”
其他人看见乌云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围在她周围。
“队长你有受伤吗？”
“队长，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看起来怪狼狈的。
“队长，山洞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自己关心的内容。
乌云掏出一张湿巾，抹了把脸，让视线不在那么模糊。
平复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她缓缓道：“我没事，山洞里面确实有工厂，里面的危险现在已经解除，我有点其他的事情需要先走一步，你们可以进去将那些星盗剩下还没带走的武器运回飞船，然后抓紧时间启程离开。”
有人提出疑问，“不继续去找其他工厂了吗？”
乌云向他解释，“我们运气比较好，一上来就碰了个大的，这是规模最大最重要储存武器最多的一个工厂，商正传来消息其他所有工厂已经被捣毁，所以任务提前结束，接下来就拜托你们扫尾了。”
“好的。”
想到前不久在那个死前还万分嚣张的毒狼星盗团五团长萨普嘴里听到的有关于亚当老师的消息，乌云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
由于时间紧迫，她简短地交代几句后立马匆匆离开。
望着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少女略显单薄的背影，小队其他人面色疑惑。
“这山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地动山摇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里面真的是最大的一个工厂吗？为什么队长一个人就解决了？不会里面把守的人其实并不多？”
“在这瞎猜些什么呢？好奇里面的状况我们现在进去不就得了。”
乌云不在，其他人隐隐以年纪最大的那个队员为首，他打断众人的讨论，带领一行人走进山洞。
走在前方的队员亮起照明灯，明亮的光线将黑暗驱散，将山洞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因为爆炸变得焦黑地石壁，零零散散掉落在四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巨大零件。
……
越往前走他们看到景象越让他们心惊。
到最后，摇摇欲坠的工厂大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扇厚达五厘米的特殊坚硬合金制造而成的大门，能在能量炮强攻下完好无损的大门此刻像是被人直接从中间暴力扯开一般，破破烂烂地靠在一边，引以为傲的防御作用全无。
有人注意到门上残留的像是什么尖锐器物划出的痕迹，
“这……这是什么弄出来的？”
他们那位来历神秘队长身上有带能弄出如此吓人痕迹的武器吗？
年长的那位队员上前仔细查看一番，他觉得大门上这些痕迹更像是什么大型猛兽留下的爪痕。
可他很确定，那些星盗为了保证安全已经将附近的变异星兽都清干净了，按说不可能会有抓痕出现在山洞内部才对，毕竟刚刚进去的只有那位小队长一人。
将好奇心收回，年长队员出声，“行了，别管这些痕迹怎么来的了，我们又不是来研究这个的。”
其他队员跟着附和。
他们迈过伤痕累累的大门，抬眼看清楚大门另一侧的情况后，瞳孔骤缩，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半张着嘴巴彻底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人就如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言不发，走在最前面的队员连手上的灯什么时候掉了在脚边滚了几圈都没察觉到。
眼前这一幕给这些队员带来的冲击震撼实在是太大，刚刚才被强压下去的好奇心再次被激发，还伴随着隐隐约约对于未知强大的恐惧后怕并且愈演愈烈。
明明只进去了一个人，可为什么他们会看到这样状若地狱满目狼藉的场景。
最后还是工厂内闪烁的灯“呯”的一声炸了发出的声音才将众人从呆滞中带离。
那群星盗几乎将整座山都挖空才建造出一个占地面积如此之大一眼望不到头的工厂。
工厂里面所有生产线和机器人都停止工作，静止在原地。工厂内部整体颜色呈现出银白色，银白色的墙壁，地板还有天花板，可这些高度统一的冷淡颜色看久了并不会让人产生不适，因为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那四处飞洒溅落的鲜红血迹醒目刺眼就像是杂乱无章的涂鸦，浓稠鲜艳的血液与这片冷硬的银白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其中还夹杂暗黄色的不明腥臭液体，以及类似于肉沫的存在。
被扯断的机械手臂，被折断的机械翅，被砍掉头部的钢铁身躯，以及被拦腰斩断的残破机甲……
那些被人破坏得四分五裂的机甲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地遍布整个工厂，有的靠在墙上，有的倒在地上，还有的直接被镶嵌到扭曲的天花板。
从安静躺在地板上的残缺不全机甲头部来看，机甲的数量在三十架往上，甚至里面还有数十架高等级的A机甲。
“滴答——滴答——！”
不断有血液从天花板上滴落，那些血汇聚在一起，在凹陷处形成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洼，朝着四处蔓延。
“嘭——！”
这些血液的来源骤然坠落在地，将他的真面目展露在众人眼前。
然而，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面目”，因为这是一具没有头的高壮尸体，粗大的脖子处被利刃一刀斩断，横截面平整，可见当时挥刀之人的下手没有丝毫犹豫十分干净。
在尸体坠落的地方仰倒着一部驾驶舱被蛮力破开捣得粉碎的SS级机甲。
有胆子大的队员上前，在机甲脚边发现一颗被血糊住面部模糊不清的头颅。
他忍着恶心像是踢球一样，将头踢向其他队员所在地。
年纪最长的队员抬脚将其拦下，平整的刀口和那具高壮的尸体对上，他们原本是连接在一起存在如今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身首异处”。
随后其他队员仔细辨认，透过已经凝固的血液，他们看清楚了这颗头上的面部特征。
紫色的短发，暴突出的眼睛，还有那厚到诡异的嘴唇。
年长队员走到无头尸体旁，果然在他的手臂上看见了一道黑狼纹身。
他心里虽然难以置信曾经让人恐惧的存在现在死相如此的凄惨，却还是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这是毒狼星盗团的五团长萨普……”
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位队员的耳中，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其实这座工厂的把守人是毒狼星盗团的一位分团长？”
果然是最大的一座兵工厂，才会有这么多星盗的机甲把守。
“而且他好像是混沌星域人尽皆知的SS级机甲战士。”
有队员还是觉得恍惚，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再次将工厂中骇人的场景再次环视一遍，声音充满了惊骇，
“我记得，当时明明只有乌队长一个人进山洞的，对吧？！”
另外的队员机械地点头。
“可是，现在这座工厂里却死了这么多人，报废了这么多架机甲，甚至还死了一个毒狼星盗团的分团长。”
“他们不可能是乌队长进山洞之前四的，这也就代表着……”
年龄最大的队员开口将他没说完的话接下去，“代表着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把这工场弄成这样，杀死了这么多星盗的人是乌队长。”
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形单薄年纪轻轻的小女孩。
甚至对方在出山洞后，脸上表情如常，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
“嘶——！”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回荡在工厂内。
“墨老大找来的这个乌队长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的实力，真的是人不是怪物吗？！”
有队员心有余悸道：“还好她是我们这边的人。”
如果这样强大的人站在黑兽军团对立面，他们简直不敢想象在战场上要面对些什么。
第179章
黑暗中的寂静被推门声打破，缝隙扩大，源源不断的白色光线争先恐后地钻进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房间。
习惯了昏暗环境，强光骤然出现让亚当的眼睛感到刺痛不适，他微微眯眼，看清楚了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长时间浸泡在潮湿的水里让男人的皮肤发皱，他赤｜裸的上半身遍布交错纵横的伤口，那些没有得到妥善的伤口或新或旧，有些甚至还在往外持续渗着血，男人许久没有修的头发变长遮挡住部分视线。
亚当扫了一眼来人头便虚弱地垂下，他有一段时间没进食了，这些星盗为了从他嘴巴里撬出点东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靠在门框旁的男人一身黑色战斗服，大半张脸被一张红色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只留下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从这人四号没有聚焦的眼睛不难猜测出他是位视力存在问题的残障人士。
“帝国反抗军的人来了，可惜他们不是来救你的。”
毒狼星盗团神出鬼没常年不见踪影的二团长单名一个字索，与其说是名字，到不如说只是一个对外的外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与来历，但是团内的星盗都清楚，这位二团长是团长艾罗·梅尔手里最快最锋利的那把刀。
亚当不屑冷笑，“呵，从落入你们的圈套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怪只怪他自己不小心落入把那群人的圈套。
七个月前他还在休假期间，光脑上忽然收到一条学生发的信息，那个学生并不是他所带的班级的人，但他也是对方的任课老师，因为是个成绩优秀又努力的孩子所以他对那学生的印象还算深刻。
那个学生在消息里说她在哪里遭遇了紧急情况，需要老师帮助，他查看那学生所说的地点后发现就在他当时所处的位置不远处。
担心去晚了导致事态更严重，他想也没想马不停蹄赶到光脑信息上说的坐标，结果到了那里发现学生正被人围攻。
当老师的哪里会眼睁睁看着孩子挨打，他的精神力虽然出了问题但是收拾人的拳脚功夫可没受影响，解决完那些找茬的人后，看起来惊吓过度的学生冲上来，他正想开口安慰结果下一秒感觉到后脖颈刺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就就发现自己被人带到了宇宙中恶名远扬的毒狼星盗团大本营，接下来就是长达几月的折磨。
如果这还猜不到那学生有问题那他这几十年都白活了。
亚当没想到对于身份审查严格的第一军校也会混进去不明人士，也是经此一遭他才隐约明白为什么肯特校长在学校进行某些活动的时候顾虑重重的原因。
他现在心里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回学校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肯特校长，让他多加小心，保护好在校学生的安全，至于其他的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他从来都不担心。
属于他的使命在退出战场的那一刻已经彻底结束，接下来的日子也只不过是得过且过每一天而已。
索那双青白色无神的眼睛缓慢转动，平时沉默寡言的他忽然话多了起来反驳道：“你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如果真的有能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你一定不会放弃。”
“随你怎么说。”
亚当气息虚弱，他实在是不想浪费力气和这种没有原则的星盗打嘴仗。
看不见事物的索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排斥，他毫不在意地摊摊手，难得大发好心带着丝丝｜诱惑地意味询问道：“只要你说你想活着，我就给你一瓶营养液充饥，怎么样，只是随随便便改口说句话而已，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要多恶劣有多恶劣，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曾经风光无限的帝国高级军官如今只能在这狭小潮湿的房间里苟延残喘，看一个人人厌恶的星盗脸色过活。
一想到两人天差地别的身份和如今完全不平等的地位就让索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拿营养液诱惑亚当改口的原因。
当一个人为了生存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认同他的话，那也就代表着那人离被驯服已经不远了。
“别，最好让我直接饿死，我可不想再喝你们弄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鬼东西。”
双手被牢牢拷住的亚当说完这句话止不住地喘息起来，大幅度动作扯动皮肤让上面恶化的伤口发出刺痛。
“放心，不是你讨厌的温妮血雾，只是一只能让你活下去的营养液……”
“够了！你这该死的星盗是听不懂人话吗？”
拿一瓶营养液就想侮辱他，当他亚当是什么人？！
哪怕索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对面男人身上展现的坚韧不屈意志，哪怕在和饥饿，疼痛，死亡对抗的同时男人也依旧在坚守属于自己的原则。
越是令世人称赞的品格就越令人讨厌，因为这样会越显得他是什么阴暗丑陋见不得光的东西。
索脸上玩味轻松的表情被变得阴鸷扭曲，怒极反笑，“很好，很好，你可别忘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阶下囚可没有拒绝的权利，不喝也得给我老实喝下去！”
亚当看着这个疯子离开门框向他走来，同时手里还多了一瓶营养液。
他大概猜测对方要干什么了，不就是像之前灌那些恶心的暗红色液体一样灌营养液吗？
索被手套包裹的手指大力钳上男人因为营养不足变得瘦削的下巴。
亚当动用全身的力气咬紧牙关不肯配合对方的动作。
下颌处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能直接将人的骨头捏碎。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敞开的房门出忽然闪过一道视线难以捕捉的黑影。
亚当还以为是自己太过虚弱产生的幻觉，定睛正想看仔细一点时，被人钳制住的下巴骤然恢复自由。
“嘭——！”
站在他面前的星盗像是一块废铁在猛烈的冲击下直接被掀飞，整个人以标准的抛物线落到不远处的墙壁上然后缓缓滑下。
突然失去着力点，双手又被限制让亚当难以保持平衡，眼看着自己就要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来个亲密接触，他忽然感受到一道温暖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将他牢牢扶住，以免他继续往前栽。
双手稳稳扶住班主任的乌云转头对着那边正捂着肚子嘴里往外吐血的星盗，“亚当老师既然不想喝就没人能强迫他。”
想起自己刚刚赶过来看到的那一幕，乌云有些后怕赶紧对被折磨许久差点然她辨认不出的男人当道：“亚当老师，你没喝进去吧？！那狗东西灌了你什么？是毒药吗？！快呸呸呸赶紧吐出来！”
好险好险，再晚一步自己班主任就要交代在这群可恶的星盗手里了。
乌云还没等亚当回答就开始自顾自地拍起他的背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好心办坏事。
被水浸泡过发白的伤口直接在她的手掌下来了轮连续暴击。
“咳咳咳——停下，乌云，咳咳，不是毒药，你再拍下去我真要死在这了！”
亚当艰难地想要逃出自己学生的魔爪，这家伙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她老师现在状态十分糟糕啊！
终于注意到他难受表情的乌云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黏腻触感，她抬手一看发现自己手掌心全是血，然后扫了一眼亚当伤痕累累的背，有些心虚地背过手，悄悄把沾血的手放衣服上蹭掉。
“真是不好意思啊亚当老师——哈哈哈哈，刚刚太着急了没注意到你受伤了。”
道歉过后她将人扶着靠在墙边，看着亚当手上的镣铐想也没想直接弯腰蹲下然后用力一扯。
“咔擦——”
不用钥匙根本无法打开的手铐在乌云手里仿佛变成了豆腐渣，碎成好几截后被她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这样就好了。”
亚当眼睁睁看着自己之前想尽办法也无法撼动分毫的东西在学生手上轻松报废，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吃饱饭的原因才导致被这家伙碾压地这么狼狈。
“乌云你怎么会在这？”
现在不应该是战场实训期间吗？为什么他班上的刺头学生会出现在混沌星域？还闯入星盗大本营一圈把星盗分团长给干飞了。
他靠着墙，呼吸急促，用被捆了数月的手抚摸着还残留着疼痛的下巴问道。
“亚当老师我说了你别生气。”
乌云看着肌肉萎缩一脸营养不良的班主任，赶忙从空间钮里拿出一瓶普通的营养液递过去，“你先喝口这个缓缓。”
给她定制的营养液不太适合过于虚弱状态不好的人喝。
亚当一口一口吞咽下营养液感受到尾部传来的反馈后，终于有力气多说几句话的他盯着乌云，“你先说是什么事。”
熟悉她的亚当一看这底气不足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他决定听完再决定生不生气，哪怕对方刚刚救了他。
“我其实……”
乌云话音刚出就被另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
“你们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当我是死的吗！”
总算吐完血的索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抬手用力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液。
“欸，你居然没死？”
乌云表情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事情。
要知道刚刚落在这星盗身上的拳头，为了救人她可是改变手臂形态用尽全力挥出的，这样的力道落到其他人身上五脏六腑早就被震碎了，而这星盗居然还能好好站起来和他们说话。
机甲都能干碎的拳头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居然大打折扣。
乌云眉头蹙起，和亚当说话时的和缓表情褪去，逐渐变得严肃，她起身将人挡在自己身后，视线盯着那个戴着面具的星盗。
这人的身体肯定有什么古怪。
第180章
喉咙里残存的铁锈味刺激挑拨着索的神经，立于暗处的人感受到不远处投来的那道探究中还带着疑惑的视线。
作为视力障碍的人，总是对他人的目光格外敏感。
“你在看什么？再看下去我不介意等一下把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挖下来。”
“只要你有本事碰到我的眼睛，随时恭候。”乌云全然不惧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呵，口气不小。”
因为说话，索感受到刚刚遭受重击的腹部再次骤缩，他暗哑地“唔”了一声，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接着暗红色的粘稠血液混杂着类似与内脏碎片的细小肉块从面具覆盖的下颌处滑落，顺着脖子缓缓向下染脏纯黑的战斗服。
他的手搭在胸腔以下，那片地方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深深的凹陷进去，往上折断的肋骨由内向外刺破了脆弱的皮肤顶了出来被战斗服挡住。
真不愧是让艾罗·梅尔头疼的小鬼，还算有点本事，莱克瑟斯那三个自大的蠢货栽在她手里也不算是死的不明不白。
不过可惜了现在这个小鬼碰见的是他，这一次注定她的命要留在这里。
这位二团长还不知道另一位团长也被这位他称作小鬼的人来了的脑袋搬家。
而那边和他对立，挡在亚当面前的乌云挺佩服这位穿的黑不溜秋星盗。
血都吐那么多了居然还坚持戴面具，看来对这张面具应该是真爱了。
吐槽归吐槽，乌云并没有放松半分对这个身份不明星盗的警惕，她双手攥紧别在腰两侧的刀柄，身体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蓄势待发，只要对方一有动作，她就会让他尝尝她的刀有多快。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想一把捞起亚当老师直接驾驶机甲开跑，但奈何卡洛斯特送给她的那架火红色的重型机甲在之前山洞工厂那一战中受损严重，毕竟是一对多，打到半路她甚至还抽空把那架机甲换成了学校发的机甲。
好在在两架机甲彻底报废前，她顺利解决完了那些碍事又猖狂的星盗。
光线不足的昏暗狭小房间内气氛异常紧张，对峙的两方只要令一方有什么风吹草动，战斗一触即发。
身后护着人的红发少女那双璀璨金瞳仿佛能发光一般，宛如夜空中天幕上悬挂的明星。
出色的夜视能力让乌云清晰地捕捉到了在那名星盗身身上发生的堪称诡异的一幕。
对方的肚子忽然像是瞬间充满气的气球鼓了起来，然后又在两秒内快速恢复原状，在这之后乌云看到那星盗的胸腔处的凸起渐渐收了回去，弧度变得正常，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
乌云嘴角绷直，心里暗道不好，看来她预感成真了。
之前直觉告诉她这星盗身体有问题，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那一拳抡到星盗身上时察觉到了他好几截肋骨断裂的声音。
可不远处那个身体活动自如星盗明显不像是之前受重伤狼狈吐血的样子。
断掉肋骨这种事情虽然哪怕在科技发达的星际时代伤者也要老老实实在医疗舱里躺足七天才能好，但这人只花了区区几秒的时间。
任何一个正常的宇宙种族都可能具备如此超乎常的恐怖恢复能力，这已经完全不属于常人认知范围内了。
乌云此刻心里其实也没底，对付那个自称毒狼星盗五团长萨普的星盗以及跟随他的小咯罗们虽然只花了她一个多小时，但实际上在那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都处于全输出的状态，几乎是将驾驶机甲的精神力运用到了极致。
搞定工厂的事情后她靠着麦林给的信息展翅飞到这，在关键时刻发挥大大作用的灵敏鼻子指引下顺着曾经嗅过的亚当老师血的气味才顺利及时赶到。
星盗藏人的地方并不隐秘，甚至可以说十分显眼，原本她以为会对上不少星盗，但现实情况却出乎意料，一路上没有任何星盗蹦出来阻拦她。
到目前为止，从山洞工厂出来以后她唯一碰上的星盗就只有这个强灌亚当老师营养液的男人。
艾罗·梅尔居然只让一个人看守亚当老师，也就是说，他对这个戴面具男人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如今她就见识到了他对这男人会绝对自信的原因之一。
对方哪怕眼睛有问题，但那变态恐怖的自愈恢复能力，在对战中能极大的打击对手的自信心。
和这个面具男对上，必然会是一场棘手难缠的持久战。
她现在的状态多久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如果对方生命力顽强一直打不死……僵持的情况持续到半夜的话，最糟糕的状况就是她在亚当老师面前暴露身份，哦，不对，是种族。
虽然她相信按照亚当老师的人品，他肯定不会将救命恩龙的情况宣扬出去，但终归还是不太好。
而且让她以迷你小龙状态打架，与人手构造不同的爪子握不住双刀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到时候又该怎么。
在乌云一大堆的顾虑中唯独没有她如果战败，她和亚当一起死在这个星盗手里的情况。
因为她知道，她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准备好迎接你的死期了吗？”
索嘶哑低沉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响起，他不紧不慢地迈步向前，从腰间抽出一把，或者应该说一条像是鞭子那么柔软的武器。
银白色的长条形武器，由多节类似于缩小弯刀的东西灵活地链接在一起大概两米长，每一节都能像盘曲的蛇一般自由地弯曲变化，那些闪烁着冷光的锋利边缘一旦接触到敌人的躯体就能瞬间紧紧缠住并且划开血肉甚至是勾出骨头。
乌云看到这星盗的武器第一反应就极其不喜欢。
不为别的，光是这软剑不是剑软鞭不是鞭的东西光是长度就比她身高长就有点烦人。
真正的硬汉，就应该拿光剑光刀长枪这类笔直坚硬的武器，只有这种歪门邪道的星盗才会用怪里怪气的东西！
没错就是这样，她就是这么一个以武器就给人家下标签的俗人。
乌云那双光彩流动的金色龙瞳逐渐竖起，她舌尖抵了抵下牙槽来回转了一圈，随后讥讽嗤笑道：“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惜每次说出这句话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比我先走一步，就像之前那个山洞工厂里的紫毛大猩猩，他哪怕是在死之前也不忘记甩几句垃圾话，话说你们星盗的嘴都这么硬的吗？”
索对于她的回击报以微笑，只是那笑被挡在面具之下，让人无法窥探到半分，他的声音穿过面具听起来感觉闷闷的，像是被模糊处过一般，“看来萨普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也死在了你手里，实力不错。”
单论攻击力和破坏力萨普可比花架子提蕾娜和废物莱克瑟斯以及爱耍恶心虫子的西铎强多了。
为了表现自己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索甚至还抬手鼓了两声掌。
“啪啪——！”
随着他的手移动，手上被他握住的长条武器也在空中甩动泛着冷冷寒光。
鼓完掌，男人心情不错的将武器扯直悠闲地假装欣赏起来，手指缓缓划过银白色武器上每一截刀片链接的凸起出，忽然他的视线移动，精准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是你口中的那个例外呢？”
“而且，说起嘴硬，我应该是比不过你身后那个人的，他可是在我们艾罗·梅尔团长亲自审讯下什么东西都没说呢，你知道他在这几个月之间经历了什么吗？或许在你死之前作为全程旁观者我可以和你说说……”
“够了，要打就打，哪里来那么多屁话！”
乌云果断打断对方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个星盗继续说下去她不一定能稳住智，如果在战斗开始前就被敌人轻易激怒，那可不是一位好的战士会犯的低级错误。
“哈，既然你赶着送死，那就别怪我欺负小孩了。”
在这道沉闷的声音彻底消散在幽暗的房间内，男人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在场的两人都没看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移动脚步。
凭借之前他对毒狼星盗团另外几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星盗不屑的态度，乌云已经大概猜测出来这名星盗的身份。
没想到，毒狼星盗团向来神秘的二团长会是一个这样的存在。
当他身影消失在眼前时，乌云立即将警戒程度拉满第一时间小心护住后方行动不便的亚当。
呼吸放轻，乌云尝试着循着刚刚记住的那名星盗吐出血的味道来判断对方的具体位置。
但在空气不流通又十分有限的空间内，潮湿血液汗水以及其他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更重要的是有一道和索血液气味十分类似的气味存在，这大大降低了乌云嗅觉的灵敏度，至少在极短的时间内她难以分辨出气味来源。
顶级猎食者对于危险的恐怖直觉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就让乌云察觉到了那道经过隐藏之后的杀意，就在她汗毛竖起的瞬间，一道“S”形状的森然冷光破开黑暗直直迎着她快速袭来，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她迅速弯腰低头躲避。
灵活柔软却锋利异常的武器几乎是擦着她的脸而过，只要再晚那么短短一瞬，她的眼睛可能就会被那向内弯曲的刀片收割。
见偷袭的一击不中，索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乌云眼前，哪怕戴着面具都通过那双蒙着一层阴翳白雾的眼睛都能看出他此时心里惊讶，
“没想到你居然躲过了这一击。”
乌云脸上表情不再严肃，冷笑道：“你没想到的多着呢，接下来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