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难得地休息日,时今吃过饭后便又回了自己房间。

    说是自己的房间,其实是他和秦聿的,不过白天秦聿通常不在家,姑且算作是他的。

    主卧极大,采光也好,靠窗处还做了一个室内的小阳台。

    他窝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有些懒洋洋地翻着这几年看过的书。

    冬日里晴冷的暖阳透过窗上玻璃洒落在青年身上,让人无端想起某种神秘优雅的猫科动物。

    一旁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一手压着书页,一手接起电话:“喂?”

    对面那头气急败坏的男声传来:

    “时今你个王八蛋...”

    时今没有再听下去,果断摁了挂断拉黑,面色微微有些发冷。

    当时那场闹剧之后,他便拉黑了林家所有人的电话,只是没想到林成峰还是变着法的换号码把电话打到了他这儿。

    手机嗡嗡震动,一直显示有短信发来。

    [许多原本的供应商最近都解约,背后是不是你捣的鬼?]

    [你以为你攀上了秦聿,就万事大吉了?]

    [秦聿现在对他有兴趣,是因为你当初甩了他,等他得到了,玩腻了,他现在的身份早就有大把大把的人往上扑,你以为他对你的那点兴趣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时今,你和林家才是绑在一起的,搞垮了林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

    时今将那几个号码一一拉黑,最后索性先将手机关机。

    难得的休息日被破坏,时今靠在椅背上,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正打算做点什么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时今顿了顿,起身打开门,年过半百的陈管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样的东西笑的慈祥。

    “时少爷,实在是不好意思,秦董今天早上走的急落了一份文件在家里,但现在开会又要得急,这边一时也抽不出别的人手,能不能麻烦您去公司送一趟?”

    时今看着这份文件,微微挑了挑眉。

    秦家人手这么多,怎么可能连一个临时送东西的人都调不出来,一份文件而已,派谁来送不是送,哪里用得着非要他来。

    他看着陈管家愈发慈祥的笑脸,对方什么心思已昭然若揭,又想到秦聿,心下微微一动,

    “好。”

    “哎,”陈管家应下来“我这就和李特助对前台打好招呼,您到时候直接坐总裁直达的电梯上去就行了。”

    ——————

    奥泰大厦内

    一场合作洽谈刚刚结束,英俊冷漠的男人快步走出会场,向专用电梯走去。

    来人一身高定西装,优越身高迈出的步幅极大,身后的助理一边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边汇报接下来的行程要点。

    秦聿分神听着,抽眼看了眼电梯数字,眉心微皱,这个电梯是他专用,不对外人开放,如今却停在了其他楼层。

    无暇追究这些,等电梯的短暂停顿间隙,他偏头继续和助理确认。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气喘地声音:“秦总!请等一等...”

    秦聿翻阅文件的手一顿,看向声音来源。

    是个年轻男性,修身西装勾勒出良好身形,打理精致的发型因奔跑有些紊乱。

    凭借良好记忆,秦聿认出这是刚刚坐在后面座位,资料调查上显示过的安平某位老板的放下来锻炼能力的儿子。

    来人见秦聿看过来,有些又惊又喜地急忙开口道:“秦总,我是安平的赵容,我想...”

    话音未落,电梯已经要到了,秦聿移开视线:“工作上的事请和李特助对接,我不负责项目具体事宜。”说罢就要离开

    赵容见好不容易见到一面的人又要走,顾不得多加思量,一步上前伸手要去拉秦聿的胳膊。

    秦聿未曾料想躲闪不及一时当真被人碰到了,皱眉正要挥手甩开,电梯门叮地一声应声开启。

    视线猝不及防地看到电梯内的人,秦聿一下子就愣住了。

    来人黑色长裤包裹的双腿匀亭修长,白色衬衫下腰身优越,光线偏爱一般映出清晰坚冷下颌。

    ——时今?...他怎么来了,是来找他的吗,李森呢,上来的时候前台有没有为难他。

    也是这时,秦聿突然意识到手臂上还被另一个人挽着,他猛地一下将人甩开,有些急切地向时今的方向走了几步,他们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了一点.....

    身后的助理早已嗅出了不对,极有眼色地要将赵容半强制地带离开,赵容仍旧心有不甘,在原地拉扯着不肯走,警惕地看着这个坐着专属直达电梯上来的无论身形容貌都超越常人的极度优越的人。

    时今却直接无视了他,一贯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电梯,在距离秦聿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陈叔叫我来给你送文件。”

    秦聿顿了顿,明明他真的没有做什么,心里却莫名有股该死的情绪,可眼下这种情况,叫他连想解释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赵容此刻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可他费劲了心思才见到这位秦董一面,若是这样就错过了,回去之后怎么和家里交代。

    他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容:“秦董,真的很感谢这么多天以来您对我们这个项目的支持,您看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一起吃个便饭...”

    “不好意思,”未等秦聿开口,时今先一步转过身面向赵容,看了看对方挂在脖子上的工牌,微微一笑“赵先生是吧,他晚上的时间有约了。”

    秦聿看着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没反应过来。

    时今这是...在和别人呛声?

    因为他?

    因为他!

    重逢以来,他还从未见时今情绪这样波动过。

    这个认知极大程度上愉悦了他,秦聿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心脏仿佛在以另一个频率跳动,指尖微微发着颤,连带着看所有人都顺眼了不少。

    赵容瞪着眼前的青年:“你是谁?凭什么替秦董做决定?”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董日理万机,现在没有时间与你浪费。”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时今侧脸眼尾下雪白皮肉上的小痣,随着青年的呼吸话语起伏着,一闪而过的阳光下潋滟勾人。

    秦聿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只觉得齿间莫名有些发痒。

    赵容还想再说,秦聿却先一步回过神上前一步,从身后揽住了身形清瘦的青年的腰,接着目光冷冷地看向他:

    “你问他是谁,现在我告诉你,”

    “这是我的爱人,我新婚的妻子,他当然有权替我作出决定。”

    “如果你再待下去,我想奥泰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和安平的合作了。”

    赵容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他哆嗦着,目光有些涣散。

    秦聿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没传出来。

    旁边助理终于再次上手,将赵容半拖半拉地带了出去。

    秦聿收回视线,紧接着怀里骤然一空,刚刚还握在手里的柔韧腰身像一尾鱼一样再次滑了出去,他偏头,正对上时今的视线。

    寂静空阔,像是无风静止的湖面,再不会掀起一丝涟漪,仿佛包容了外界所有的一切,又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里。

    “秦董,”时今距他退开一丈远,他听见时今这样说“合约上说,协议期间,双方应保持自身关系良好,不与他人发生不正当关系,且必要时对方应当出面帮助阻止此种关系,以维持夫夫二人在外共同的良好形象。”

    “刚刚的事,多有冒犯,得罪了。”

    青年面容精致冷淡,说出的话客观理智,仿佛刚刚那个鲜活生动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秦聿一时喉头发紧,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人身上温热的触感,方才在会议室里运筹帷幄逻辑缜密无懈可击的灵活口舌此刻似乎连动一动都困难。

    所以...他并不是吃醋了,而只是还在履行那个合约吗?

    真是良好的...契约精神啊。

    也是...秦聿心里扯了个笑,他不爱自己,连这份合约都是他强迫来的,时今这种反应也算正常。

    但无论如何,至少这两年内,时今身边不会出现其他人。

    时今见秦聿不说话,心里自嘲一笑。

    哈,还是他太自作主张了。这小半个月来的温馨假象,让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真的与对方过着平淡日常的婚后生活,而不是一纸合约带来的金钱交易关系。

    刚刚看到赵容那样拉着秦聿,明知可能是错位,愤怒与妒火来的那样真实与剧烈,让他几乎要在一瞬间失去理智地说了那些话。

    他发现他忍不了,明明刚回国时,是做好了只远远看着就会安心的准备,就算要怎样...至少也要等到他将林家的事彻底料理清楚了再干干净净地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出现他面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狼狈的时候被他撞见和他签那个协议,然后又像个妒夫一样赶走别人。

    可他又以什么样的身份?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又层层掩盖着底下的真心。

    果然还是他多管闲事,做了眼下这个身份不该做的事。

    时今敛下神色,面容愈发冰冷:

    “文件送到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要离开,却在动作的下一秒被攥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