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的话说得含蓄,但是指向性极其明显。
许柠的脸因此红了个透。
甘悦兰有心想多说几句,转头看到许柠漫上红晕的小脸。这孩子——
“好了,这些不要浪费,这些衣服可不便宜呢。买了就穿了。”
“这都要结婚了,脸皮别这么薄,该主动要主动,知道没?”
许柠红着脸,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等甘悦兰回房睡觉后,她将这几套胸衣拿出来看了又看,几次想将它们拿出来,又怕以后阿婆发现了,会对她进行“秋后算账”,还是作罢。
回头想想,这也是外婆的一片良苦用心。
许柠手里拿着外婆给的存折,心中滋味复杂。
外婆当年,就不赞成她妈妈和爸爸的婚姻。她和裴止结婚,也算了结外婆的一桩心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外婆操心了。
睡前,手机的微信通知响了一下。许柠打开手机,却是汤佳然在群里艾特她。
佳佳佳:「小柠檬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我有事找你。」
小柠檬:「什么事?」
佳佳佳:「这不快开学了?开学后有一个全校联谊晚会,想请校拉拉队的成员上去跳舞,你觉得怎么样?」
汤佳然是学生会文艺部门的骨干,为着每年的联谊晚会操碎了心。
小柠檬:「可以是可以,但岂不是要提前排练舞蹈?到时候就表演啦啦操嘛?」
佳佳佳:「没错。就是这样。还要辛苦你和文艺老师编舞~不过,这是可以抵学分的,对你保研也有加分帮助。」
许柠应了下来。她小时候身体弱,阿婆想要她身体健康,特特送她去学啦啦操,她也算是有舞蹈基础。这么多年,这也算是她唯一坚持下来的、喜欢的爱好了。
比学业更喜欢。
今年开学她会比往年更忙碌一些。首先是要帮汤佳然筹备联谊晚会,其次是校文艺老师已经通知她,过不多久有一场大学生足球赛事,到时候得彩排拉拉队,为足球运动员们呐喊助威。
现在,她和裴止已经领证了。
不管这桩婚姻内里如何,对外他们都是夫妻,算得上尘埃落定。是时候和两个好闺蜜说一说这件事。
小柠檬:「姐妹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先捂好下巴,别惊掉了。
此话一出,汤佳然和梁清清两个重度手机成瘾患者立马回应了她。
佳佳佳:「你搁这卖什么关子呢?快说,快说,我下巴捂好了。」
清小清:「给你三十秒钟,限你速速说清楚,不然‘舍法伺候’,拖到走廊里挠痒痒三十下。」
舍友们都知道她怕痒。偏偏这两个嬉皮玩闹的舍友,最喜欢看她痒得掉眼泪哀声求她们别挠了,特意把“舍法”制定为挠痒痒。
小柠檬:「我结婚了。」
佳佳佳:「??小柠檬,你开啥玩笑?这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吧??」
小柠檬:「囧/囧/囧。天地可鉴,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清小清:「啊啊啊啊啊你和谁结的婚??好家伙,你搁这坐火箭呢,我们不就两个星期没见你,你直接结婚了?再过一个星期你不会要带球跑了吧??」
佳佳佳:「我去真结了啊!有什么照片?帅不帅?没有照片的帅哥一律当成河童处理。」
许柠早已习惯两个便宜舍友的损嘴,只是把结婚证那一面展开,拍了个照片发进群里。
结婚证上的照片,裴止面容清肃,气质矜贵。他的目光注视着镜头,莫名给人一种他正注视着人的感觉。
许柠躺在床上,夏季炎热,只穿了一件印着热带水果芭蕉的睡裙。这样一来,倒好像裴止正在她之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一般,惹得少女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平时,就连和裴止对视都会忍不住脸红。
更何况她现在这样呢。
许柠不敢多看,将结婚证合上。
这下好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宿舍群里像炸开了锅,消息络绎不绝。
清小清:「???你和我男神结婚了?咋你们是睡在一起把孩子搞出来了?否则怎么这么快。」
佳佳佳:「虽然我捂住了下巴,但它还是掉在了地上。如实招来,你和裴神怎么回事!!」
清小清:「羞羞脸/羞羞脸/羞羞脸/顺便和我们展开下细节。」
许柠看着消息,脸有点儿发窘。
被窝里出人意料地热。她将碎花的小被子蹬到一旁,轻轻地呼吸。
小柠檬:「没有细节。我们连亲都没有亲过。」
佳佳佳:「天,教授今年三十岁了吧??你才21岁诶,都说三岁一代沟,你们这隔着3条马里亚纳海沟呢。」
三个人都用上了语音,群里的消息便如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
汤佳然:“许柠我就想采访下你,现在感觉怎样啊?描述下,你对教授的感觉是咋样的?”
对教授的感觉。许柠一下子怔在那里,她对教授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她对他,有欣喜,她巴不得每天都能看见他,看见他的时候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他心情愉悦,她便也由衷地心情愉悦。
这就是她对他的感觉了。
汤佳然:“谁要听你说这个!你说的这些也太素了,不是我想听的。我们想听...你懂的,比如你和他肢体接触的感觉。”
和他肢体接触的感觉么?许柠怔住了。和男人肢体接触的感觉,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从未敞开的世界。
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进许柠的脑海中,她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忘记。
那头,汤佳然的声音仍在催促着。
“说嘛,说嘛,别藏着掖着了,谁拿谁当外人呀,嘿嘿。来,我给你几个指标,你好好衡量下,比如说,长度、硬度、持久度...”
汤佳然放飞自我的时候十分放飞,她最后说的那几个词,灼得许柠耳朵发烫,根本不敢细想。这些词汇天生带着粗鲁和攻击的色彩,在她心底,不应该和光风霁月、犹如高岭之花一样的裴止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啊,有经验了我再和你们说。”许柠轻声慢语地说。
“想有经验,这好说啊,我教你,和他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然后穿得稍微,嗯,稍微那么性感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嘛,当然就交给你家教授啦!相信他一定懂得。不懂不是男人,真的。”
那边,汤佳然和梁清清还不断冒出更多虎狼之词,听得许柠一阵脸红过一阵。
单独、性感、待在一起。许柠只捕捉到这些关键词。
她也不知道舍友和阿婆的想法为什么会一样,第二天,阿婆早早地出门,说要去找麻友搓麻将。所以等裴止上门的时候,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东西都收拾好了?”裴止换好鞋,问她。
“嗯嗯。”女孩乖巧地点头,她下意识地朝门边让了让,想让他进自己房间——毕竟,他们说好了,他会进她的房间帮忙搬东西。
她的房间门口缀着用一颗颗水晶串珠串成的门帘,串珠是很嫩的粉色,擦拭得很干净。裴止看到这少女感十足的存在,顿了一下,才撩起珠帘进去。
眼见天热,许柠先去把自己房间里的风扇开了,再去客厅倒了一杯水,递给裴止。
转身回来时,看到裴止正站在她的书架前。书架上摆了两只毛绒兔子,细细长长的小脚从书架上垂落。
书架上,除了专业书籍,其余摆的便是一些古今中外文学名著。
“我可以看下这本书吗?”裴止低沉的声音想起,许柠抬头一看,他修长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那本《窗边的小豆豆》。
“可以。”
裴止抽出这本封皮被摩挲得老旧的书,也顺带着看了下她的房间。
她的小房间很干净,老式的百叶窗帘打开,窗帘下放着一块瑜伽垫,上面有常年磨损的痕迹,想来是她用惯的。裴止在空气里闻到了极香极淡的奶香,她在这里久了,房间便也沾染上她的气息。
裴止翻开书页,书页就像风的翅膀,哗啦啦地在他手里抖动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书脊,许柠的视线不觉落在他的手上,骨节分明,指骨修长的一双大手。
“教授,你小时候也看过这本书吗?”许柠好奇地问。
“嗯。我小学一年级看的。”
听闻他的回答,许柠暗暗嘀咕,教授不愧是教授,她小学六年级才看的书,人家教授小学一年级就看了。
“教授也会像书里的阿泰一样吗,‘每天从自己喜欢的科目开始’?”许柠问。
“会。不过,我没有山本泰二那样的大头。”裴止淡淡地拿书里的人物开玩笑,同时注意到,这本书的扉页被翻得破破烂烂。
“你很喜欢这本书?”
“嗯,我喜欢巴学园。”许柠简短地说。“书里就像学校教育的乌托邦,不是吗?在巴学园中,天赋各异、喜好各异的孩子,尽情地舒展着天性,而不是被教育的流水线浇灌成一模一样的瓶子。”
“不错。”
谈起这本书,她眼中好像有光,看起来不像一个21岁的女大学生。裴止偶尔能感觉到,许柠其实什么都懂,她有自己的思考、渴切、所求。
时间不早了,裴止将她端过来的水喝完,把杯子妥帖地放到一边,开始搬东西。
“要搬哪些?”
“要搬的都在那里。”许柠指了指放在窗边的两个纸箱子,裴止上前搬起,轻轻巧巧。
原来,男人的力气都是这么大的吗?看着裴止利落的身影,许柠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岂不是,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起来?
她心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行李并不多,原本裴止还以为要叫搬家师傅,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将纸箱陆陆续续搬下去之后,只剩下行李箱没搬。裴止上楼,看见许柠正将行李箱从房间里推出,他便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想直接提出去。
不巧的是,这只皮箱许柠已经很久不用了,拉链有些老旧,“撕拉”一声,当成破开,里头归纳得整整齐齐的一件件衣服,“哗啦”一下全部掉了出来。
许柠脑袋“嗡”地一声响,这皮箱装的不是别个物件,都是她贴身的衣物。蕾丝的,棉质的,软丝绸的,有钢托的,没钢托的...
顿时,女孩小脸涨得通红。
裴止看见衣服掉了,倾身捡起一件,软软的海绵触感,两片布料的连接处坠着一只小小的丝带蝴蝶结,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掉了一地的小衣物是少女的文胸。
这贴身的衣物,说不出的绵柔。
裴止扫了一眼女孩。她着急忙慌地去捡,把衣服一件件拢在怀里,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察觉到她的羞怯和窘迫,他停了手,看她一件件把小件衣物捡起来,放回皮箱里。
“我捡好了。”她嗫嚅着说。那种羞怯感让她不能抬起头来,就好像在他面前失仪了一样。
她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裴止倾身而上,向前走了几步,许柠一颗心突突跳着,只顾着后退,冷不防就退到了书架上。
裴止伸出一只手臂,架在书架上。低头,视线淡淡地瞟着她。
两人距离是这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冬日新雪的气息。
“教授。”许柠无措地轻叫一声,别过脸。这个姿势,很危险。裴止只消再靠近一点点,就能亲到她了。意识到这点后,许柠羞得想要伸手护住自己,却硬生生忍住。
在她头顶,裴止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