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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3

    傅明裕问:“顾澎为什么要这样对方晓晓?”

    方许没有抬眼,神色木然:“他死性不改,非常相信用金钱和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那一套。晓晓无意间听到他和萧婓的谈话,知道他们在f国杀了人,顾澎就打算用这招拿住晓晓。”

    这番说辞傅明裕当然不信,到底是谁杀了肖润芝和汪鑫,还有待调查。

    自然,如果再继续追问方晓晓听到了什么,也不会听到实话。

    傅明裕将话题转开:“按照顾澎和萧婓的说法,你是在m国做的变性手术。这也是一直困扰我们的难点。在此之前,我们没有怀疑过你的女性身份。通过初步dna检测,证实你和方晓晓的dna序列一致。你曾做过的骨髓移植手术成功地误导了我们的调查方向。能不能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许轻叹了一声,安静片刻才像是终于找回一点力气,看向傅明裕说:“其实我父母一开始并不打算找福利院的小孩。找陌生人的成功几率非常低,是没办法的办法。他们为了配型,早年代孕过一次。他们也曾为此争论过。我母亲原本想自己怀胎,但我父亲认为,我是我母亲生的,结果落下这个病,就是因为我母亲的染色体出现问题,不如第二次换一个方法。于是他们就在那边买了一个人的卵子,和我父亲的精子做试管婴儿,再由对方进行代孕。同父异母骨髓配型的成功率虽然不如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但因为有50%相同的遗传物质,也有很大几率会成功。可惜,就这样等了十个月,那个女孩的脐带血和我的没有匹配上。”

    傅明裕问:“也就是说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现在人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她。”方许摇头,坦白道,“她的出生一直被我父母视为工具人。他们也没见过那个孩子。而且她用的不是我母亲的卵子,我父亲对于将第二个孩子接到家里这件事,表现出可有可无的态度,所以在配型失败之后,他们给了那个代孕的女人一笔钱,孩子让她自行处理。也许被送去当地的福利院,也许是被其他人收养了。”

    方许轻轻笑了一声,却不是轻蔑,而是带了一点同情,也不知道是在同情那个未曾蒙面的妹妹,还是自己:“我母亲一直隐瞒我双性染色体的事。我以为自小体弱多病,只是因为先天不足。后来当我知道我的染色体出了问题,我便安慰自己说——难怪我一直对自己的心理性别感到矛盾,难怪我曾多次幻想如果变成女人会是什么样?我还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我比其他人多了一次人生选择,我可以继续做男人,也可以选择做女人。而在做变性手术之前,我也一直坚信着,我的身体之所以不好,是因为雌雄同体导致的内耗,只要我舍弃其中一个,所有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我母亲加入的组织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他们说,选择性别是每一个人应有的权利、自由,有很多人想成为女人,却没有我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我比他们都要幸运。”

    “你信了。”傅明裕说。

    方许笑了几声,充满了自嘲:“我当时刚成年,接触外面的世界不多,一直生活在我父母搭建的茧房里,我对他们充满了信任,我相信他们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好,所以这番说辞我从没怀疑过。这件事给我的教训很大,我从此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都有两面,有好有坏,如果一个人一味地夸大好的一面,对坏的那一面绝口不提,那就说明坏的那面才是最接近事实的。什么追求性别的权利、自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起我后来经受的痛苦,比起我为了这个决定每年要花费的维护费,我的自尊心、耻辱、被父母欺骗蒙蔽的绝望,根本不值一提。”

    傅明裕将方许讲述的要点记下来,再对比调查到的时间线,问:“这么说你在去f国留学之前就做了变性手术?”

    方许回答:“我们家对外的说法是我去留学了,实际上前面几个月我是在m国做手术和术后恢复。我父母担心晓晓会对外说漏嘴,也隐瞒了她。我和晓晓一直是视频联系,她以为我换过一次公寓,并不知道我曾经去了两个国家。”

    傅明裕:“顾澎和萧婓发现你的秘密,是因为最后一次露营。”

    方许别开目光:“我知道瞒不住了,第二天将这件事告诉父母。我父亲去了顾家,我母亲去了萧家,而我则将顾澎、萧婓叫到家里来,将我的病例拿给他们看。不管是怜悯也好同情也罢,希望他们能看在三家的关系和发小的情面上,为我保守秘密。当然除此之外,我父母也给了两家一些好处,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将一批医疗器材半卖半送到萧家医院。还帮顾家拿到m国一条药品渠道。其中有一种药,就是我变性之后需要长期服用的。我父母认为,这样一来三家的利益捆绑更进一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他们尝到甜头,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绝对不会将我的秘密出卖给外人。”

    傅明裕说:“现在国内的环境对于你这种情况是非常包容的,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

    “我知道。只要我不做坏事,就不会有人歧视我。可一旦我做错事,变性这件事就会成为污点,被人拿来做文章,放大到整个群体。你看网上对我‘林纯’的身份是怎么评价的?说我是贱货,出来卖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说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以前是男人,他们会怎么说?”

    “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如果有益于社会、他人,遵纪守法,就算被人知道是跨性别者,也会另眼相看,会对你的选择、行为、身份表示支持认同,甚至是保护——决定好坏的从来不是性别。”

    方许看了傅明裕一眼,不接这茬儿:“我父母也说是保护我,可实际上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要脸了。因为那张脸,明知道晓晓被李隽强|奸,也不去报警。又不想自己太吃亏,于是就用谈判的方式,威胁李家将房产贱卖给他们。同样的道理,他们一边鼓励我选择性别,一边又无法接受世俗眼光,才在秘密被发现之后出谋出力。而真正的原因是,他们怕被人知道我的问题都是来自遗传。最好笑的是,他们嘴上说着是为我让步,吃亏给顾家、萧家,实际上却暗中做手脚。”

    傅明裕接道:“你指的是卖给萧家的医疗设备。”

    “普通设备出点小问题、小故障无伤大雅,任何设备都有损耗,可以解释过去。可要是手术设备出了问题,就会牵扯人命。这件事没得抵赖,那几台设备出厂测试不过关,原本就是要销毁的,却被他们拿来卖给萧家医院,还以‘让萧家帮我保守秘密’的名目。萧家医院以低于市场的价格购入最先进的设备,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顾澎就用同样的方式,买下肖润芝、汪鑫家里的‘古董’,让两家人用这笔钱送她们出国。我们查过她二人的聊天记录,她们从来没有对外说起过这件事。”

    “随便你信不信,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父母和顾家谈判的结果。”方许说,“我很快就想通了,她们爱说不说。就算送出国又怎么样,线上也可以八卦,嘴是堵不住的。何况现在社会对于‘性别多元’的态度已经很开放了。”

    刚才某个瞬间,傅明裕曾怀疑过,也许“性别秘密”就是方许的杀人动机,可再转念一想,似乎还不够充足、强烈。

    ……

    几个小时后,傅明裕再次来到技术组。

    dna鉴定结果已经出了,anna留存的林纯的头发样本,和f国疗养院“林纯”的生物样本不匹配。

    而疗养院“林纯”腰腹上和方许的腰腹上都找到手术疤痕,且两人的dna序列完全一致。

    由此可以推断出,疗养院的“林纯”是方晓晓,anna提供的头发样本属于林纯本人。

    可林纯去哪儿了?

    现在有可能知道林纯下落的人,就只有方晓晓和方许,但这两人一个“疯了”,连自己的身份都认知有误,证词无法发挥法律效力,另一个则不会说实话。

    至于肖润芝和汪鑫,现在唯一可以指向她们的直接证据,就是两人被杀后丢失的那几个奢侈品包。而且有证据显示,包是从“假林纯”也就是方许手里流通出去的。

    因为方许情况特殊,不能长时间接受询问,需要休息和服药,傅明裕抽空回了一趟小组,和组内成员讨论了几分钟。

    其中一个组员说:“他的人生是挺令人同情的,如果我是他,一定非常恨父母。明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会一生痛苦,为什么还要生?”

    另一人说:“说起来,他父母的车祸来够得突然,刚好是打官司期间。你们说,他父母的车祸会不会不是意外?”

    “你这个假设非常大胆。可是当年交通大队已经给出判定,排除人为因素。”

    “他们排除的是事故本身无可疑,可是事故发生的时候,程芸正在和方许通长途电话。而且车是程芸在开。”

    “你是怀疑,方许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刺激到程芸,才导致事故?可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说是间接导致。万一程芸接了电话没受刺激呢,或是受了刺激但没有导致车祸呢?方许又不在现场,不可能算得这么准。我认为巧合的可能性更高。

    “车祸是巧合,那么车祸之后呢?那每一步安排都是故意为之,智商少一点都做不到。方许逃避债务、冒用他人身份,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还有留学生被杀、工匠遇害、林纯的失踪,每一件事都有他。他总不能每次都推到别人身上吧,顾澎、萧婓可不认识那些工匠,也没理由杀肖润芝和汪鑫啊。”

    讨论到这里,几人看向傅明裕:“傅队,方许的嫌疑人身份应该够充分了吧?”

    傅明裕:“上面已经签字了,等方许休息好了,就安排讯问室。不过要注意,他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一定要多照顾。”

    傅明裕离开小组后,转而去了会议室。

    许垚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在接到专案小组的消息之后,许垚就等在这里,已经被人告知“林纯”就是方许的事实,震惊了好一会儿。

    直到见到傅明裕,许垚按耐住情绪,率先发问:“傅队,方许都招了吗?”

    傅明裕坐下,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许垚说:“当然是方晓晓和林纯,还有两个留学生的案子。”

    傅明裕如实相告:“都还没有。”

    都到这一步了,还要垂死挣扎?还是说方许另有出路?

    傅明裕说:“请你过来,是想和你核对一下信息。”

    因为之前的立场和视角不同,双方存在信息差。

    许垚颔首:“就我所知,方许曾经误导顾澎和萧婓,我这次回来是故意针对他二人。顾澎、萧婓还问过我,是不是协助警方找证人。而我就利用他们三人之间的互不信任,令他们以为这件事是方许做的。还有,我第一次见到方许的时候是在酒店,我们刚见完面,方许就打电话向我求救,说有一个陌生女人假扮服务生到她房间。于是我就安排他住到民宿。至于到底有没有这个陌生女人,我没有问过酒店。我认为很有可能是方许在撒谎,目的就是离开酒店,令我们相信他当时的状态非常焦虑慌乱,他是弱者,他承受不了那么多压力。进而出于同情和保护,相信他说的一切。”

    “可你们并没有相信。”傅明裕笑道。

    “当然,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去过疗养院,听到另一个故事版本。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对方许的态度有保留。如果不是这样,他这招没准真的会奏效。”

    许垚一件一件地回忆,生怕有遗漏。

    直到傅明裕拿出笔录副本。

    许垚快速阅读了一遍,除了震惊、不可思议,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对他又有点改观了。之前我只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诚实不配合的网红,心眼子比谁都多,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是很值得同情。”傅明裕说,“但同情的是遭遇,不是后来的行为。”

    许垚接道:“当然,这绝对不会妨碍我协助警方找出真相的决心。”

    傅明裕笑了下,很快道出用意:“听说你在m国生活过一段时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用你的角度去分析一下他这段描述。”

    许垚沉吟道:“我的个人看法是,在那边的确是有很多人在用‘性别自由’‘你可能生错性别’这套说法来对民众大规模洗脑。不过他们针对的群体通常不是心智和三观成熟的成年人,而是正处于对世界认知模糊,一味追求前卫、酷、时髦的青少年。而且现在已经渗入到小学生群体。而对他们洗脑的人有老师,甚至是政府官员。甚至还搬出人权那一套,说这是自己的决定,有权自己做决定,不告诉监护人。呵,资本社会,但凡有搞不懂的事只要想到金钱、生意就能找到答案。任何事情都可以做买卖,包括生育、性别。在做手术之前,他们绝口不提后遗症、终身维护的代价、长期副作用,和这件事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医疗机构获得长期牟取暴利。据说真实数字非常吓人,不过所带来的利益也是非常诱人的。想来也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也不会形成产业。”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明白,是男性还是女性,这不是在少年时期就已经确定认知的事吗?为什么会因为他人几句话,就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推翻之前的认知?”傅明裕问。

    许垚说:“如果大环境的成年人都告诉你,地球是方的,时间长了,你也会接受地球是方的。不过方许和这些人的情况不同……从生理上说,xx是女性,xy是男性,母亲怀孕到一定阶段,染色体开始发生变化,促使胎儿朝其中一个性别发展,长出生殖器官。如果染色体在发育过程中变异,多复制了一个,就会导致超雌、超雄的出现。而方许染色体突变,则令他变成雌雄同体。这种变异不只是生理上的,还会投射到心理发育。”

    傅明裕接道:“我听过一个案子,其中的受害人原本应该是女性,就是因为她母亲怀孕期间听信不法分子的话,吃了一种叫‘转胎丸’的东西。原理应该就是在胚胎没有完成性别发育之前,用这种含有睾酮素的药促使胚胎在发育之后长出男性|器官。结果导致这个受害人染色体是xx,却同时拥有男性|器官。”

    有一种情况是,男性|器官藏在身体里面,直到婚检时,才发现本该作为丈夫的一方,染色体是女性。而两个染色体皆为xx的女性是无法生育的,在生物学上也无法判定为是异性婚姻。

    除此之外还有拥有xy染色体的男性,发育出女性|器官的个例。因为从外观看上去,女性|器官更为明显,于是就被当做女生抚养。直到青春期睾酮素大量分泌,男性|器官才开始突显,而且可以像正常男性一样结婚生子——历史上就有运动员是这种雌雄同体的存在。

    许垚说:“所以说家庭教育非常重要。方许不只是在生理性别、心理性别上产生质疑,就连社会性别也画了问号。萧婓曾提示我,去测试一下方许对男人的态度。结果发现,方许对男人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排斥、厌恶。可他和遇害的工匠曾经同居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厌恶的不是男人,而是男性身份。方许在和工匠同居期间,对外的身份是男性,可那时候他已经做了变性手术,那工匠一定是知道的。知道他变性还发展出感情,说明那工匠并不介意这件事,还令方许在性别和身份认知上获得一定程度的肯定,令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也有少数人,生理上是男性,但在心理上自认为女性。不过方许的情况有些不同,他既认为自己是男性,也认为自己可以是女性。当男性身份令他得不到认可,找不到归属感,决定逃避的时候,他就选择去做女性。没想到做女性也要面临各种困境、痛苦,和想象完全不同。而且有些事是当他改变社会性别、外观性别之后,才能切身体会到的。

    傅明裕说:“按照方许自述,他自小饱受疾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他认定为是性别错误、染色体异常导致的。他认为只要将错误改正,舍弃一个性别,身体就会好。没想到结果只是改变外观,染色体的异常是无法治愈的。身体没有好,还被他得知父母一直在欺骗他。虽然他没有明说,我想他的痛苦不只是身体和性别带来的,还包括心理层面。无论是作男性还是作女性,是去除还是同时存在,痛苦都会伴随他一生。”

    许垚:“就是因为有一部分人在社会性别和心理性别上产生矛盾,无法达成和解,才会造成争议。方许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性格,都更感性,更像是女性,所以他做‘林纯’这么久都没有被人怀疑。他个子虽然高,但是骨骼纤细。举手投足充满女人味儿。我观察过他,而且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是男人,我不相信这是他冒充林纯之后做的训练,一定是从小就这样。”

    在《恋爱脑的终极反杀》中也从侧面透露,方许喜欢艺术,喜欢奢侈品服饰,身体不好时喜欢和方晓晓一起玩过家家,后来还将方晓晓视为“洋娃娃”,为方晓晓搭配衣服。

    方许小时候体弱多病,在学校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和男性同学打成一片,社会影响这块是缺失的。而在家庭里,方晟和程芸在这块比较疏忽,也没有进行必要的性别引导,就是所谓的“社会化训练”“行为规范”“人为教导”,而是任其发展。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是因为心虚,因为他们也搞不明白方许的性别,想着以后让他自己选,于是有意忽视,任其发展。

    就因如此,方许没有在幼时培养出喜欢男生“应该”喜欢的东西。虽然说没有什么是“应该”“必须”的。但这时候进行“应该”干预,也许可以帮助方许有效认知自己的社会性别,不至于在日后产生那么大误解。

    方许是十六岁接受器官移植之后,才逐渐恢复男性朋友圈,也就是顾澎和萧婓的圈子。

    顾澎和萧婓无论是性格、喜好、性取向,都是标准的男性,这令长期和方晓晓待在一起,对自身社会性别、心理性别存在疑惑的方许,受到强烈冲击。

    这就好比一个小时候被送去深山老林生活的人,当他成年之后再将他送到最发达的一线城市,这种社会文明、社会人性带来的冲击,如果是承受能力差一点,容易内耗的人,很容易会疯掉。

    “至于性取向……”许垚说,“方许给我的感觉是个双性恋。”

    傅明裕没有反驳。

    根据证据显示,方许和男性工匠有同居历史,似乎和方晓晓、林纯也有不同程度的情感纠葛,只是还不肯定他和后者的纠葛,到底是因为“情”,还是因为“共情”。

    许垚接着说:“方许的情况真的非常特殊。我有一些艺术圈的朋友,也和他们聊过。有一个概念还是因为和他们接触久了我才知道,原来男同性恋并不渴望变成女性。他们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但从没想过改变外在器官,成为跨性别。因为喜欢同性是一回事,变成女性是另一回事。而且要说变,只是外观上的变,染色体变不了。我后来想过,那些朋友之所以能将这两件事区分开,就是因为在心理性别和社会性别认知上,早就确定自己是男性的身份,没有争议,没有矛盾,同时也承认、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是同性,这两件事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生矛盾。”

    “这个说法我认为站得住脚。方许的矛盾首先是从内在开始的,再向外延展。”

    “是啊,对内都没有达成和解,处理不好和自己的关系,对外可想而知。”许垚话锋一转,又问,“对了,你们有没有查过顾家代理的药物买家,和萧家医院的患者记录?”

    傅明裕明白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如果就像方许、顾澎、萧婓说的那样,三家牵扯只是用一个秘密来做捆绑,未免太单薄。顾家一定是通过药品经销发现,原来需要后续维护的跨性别团体比他们想象的要大,有源源不断的利益。而萧家医院这几年开始接触性别重置手术,我相信后期维护也少不了参与——一个秘密,换来的是三家得利。”

    “那么与这条线没有利害关系的‘障碍物’是不是就该清除掉呢?”许垚笑了笑,“我知道我不该乱发表意见,影响调查方向。但说到这里,我的直觉告诉我,肖润芝和汪鑫的死,就算不是方许亲自动手,他也是主谋。”